織田作之助感覺自己的血快流空了。
他的腰部硌著硬硬的雙槍,那是他賴以生存的武器,也是他尋仇的倚仗。男人沒有受任何的傷,只眼睜睜看著那輛載著重要之人的車在自己眼前炸開,心臟就如同爆開一般疼痛。
孩子們……孩子們都在車里……
甚至他跳出窗戶的前一秒,他們還在朝他求救……
織田都沒來得及收斂尸骨,他甚至連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在5秒的預知中,男人無數次看見了那令人絕望的結局。
他在炙熱的爆炸余波中跪了短短三秒,流下的不知是血還是淚,最終嘶吼著、幾近狼狽地凝聚起最后的力氣,放下執筆的夢,帶上武器根據敵人刻意留下的地標,走向他為自己書寫好的結局。
……復仇。
……去、復仇。
男人不知道命運為何如此嘲弄,就如同他不知道世間竟會有如此極致的悲傷,令他大腦劇痛、關節滯澀、身體疲憊、精神撕裂。
鼻尖止不住地冒血,織田置若罔聞。
“幽靈”的首領,那個名為紀德的男人,正在戰場的最中央等著他。
男人竭力撐到了目標地點,那是一個陳舊偏僻的倉庫,他在死角處掩藏好身形,抬眼掃視守在門口的灰斗篷“幽靈”。
32個人。
……咦?他有這么精準的計算能力嗎?
織田作之助心中疑惑一閃而過,他隨機握緊槍柄,凝聚心神,一個滑步想要掃掉最左側的三人防線。
“敵襲…!”
為首的灰斗篷警惕地端著武器,卻意外地走了個神,對方忽視了閃現的敵人以及黑洞洞的槍口,反倒震驚地看向側后方的位置,仿佛見到了難以置信的東西,“那是什么?!”
富有經驗的殺手才不會被敵人的聲東擊西轉移注意,織田作之助在視野略微模糊的困難下,盡自己最大所能冷靜扣下扳機!
但是比子彈更快的,是一道一閃而過的藍色光芒!
“轟————!!!”
藍色的炫光以男人為中心擴散開來,不但將面前的三個灰斗篷轟至一旁,還朝著四周猛烈輻射,將幽靈布置下來的一整圈防線一掃而空!
前后左右都傳來哀嚎,聲音很快變得微弱。有大部分灰斗篷一個照面就失去了意識。
織田:……啊。
怎么…爆炸了?
紅發殺手眨了眨眼,倍感迷茫。愈演愈烈的頭痛卻容不得他多思,這些“幽靈們”已經構不成威脅了,他沒必要在此刻浪費子彈取他們性命。
織田作之助跨過散落的哀嚎的人墻,對上了早就守在倉庫深處的“幽靈”首領。
名為紀德的銀發男人有著堅毅的面龐和略微癲狂的眼神,飽含對戰斗的狂熱和亟待解脫的渴望。他說了些什么,可織田已經沒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去捕捉話頭。
側翻,落定,矮身,提臂射擊!
戰斗如驟雨般打響!
對方子彈襲來的剎那,織田仿佛在空中看見了一道道犀利的彈軌,男人反射性調整姿勢,五枚子彈分別擦身而過,在衣服上留下數道豁口,也在臉上留下一段猙獰的焦痕!
織田作之助心臟漏跳半拍。
男人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一個奇怪的地方。
——自己的異能力「天衣無縫」,似乎失效了…?!
“織田君的反應變慢了!”
紀德同樣也沒有感覺到[異能點]的產生。兩個相同的異能力之間理應發生異變,首領將這歸結為對方并沒有用出全力,“事到如今還軟弱不堪嗎?這可無法讓吾等走向死亡!”
織田咬緊牙關。
他不明白為什么明明沒有受傷,自己的身體卻如此遲鈍!
「天衣無縫」消失,而對方的預測異能「窄門」依舊奏效,按照這樣下去別說復仇了,可能自己只能白白命喪于此!
但是……他已無路可退。
織田作之助沉下思緒,再次險險躲開數枚子彈。男人終于確認另一件詭異的事情——他竟然看得見彈道!如果他的動作能更迅速更敏捷點,甚至能做到無傷躲開。
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織田不知道,今日打碎他三觀的離譜事件才剛剛開始。
面對敵人逼近的槍口,方才在門口閃現的藍光終于再次出現。這回,紅發男人終于看清了幫助自己的這股神秘力量。
天藍色的、在空中不斷盤旋凝聚的光球,帶來一股攝人的氣息。
“這是什么?”紀德眼神警惕。
這位強大的、鮮有敵手的異能力者,竟然莫名從那個藍色光球上,感受到一股令人顫栗的危險氣場。
這是什么?
好問題。
紅發男人沉默一秒,說出了交手后的第一句話,“……我也想知道。”
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然而,織田有種直覺——和能按照步驟完美做出成品的辣咖喱飯不同,有什么魔幻又離奇的事情發生在了他自己身上。
藍色的光并非結束。
在另一側,緊接著出現了熱烈的赤光……!與此同時,男人垂下了拿槍的胳膊。
這不意味著織田主動放棄了戰斗,而是…他的身體真的撐不住了。
不僅僅是鼻尖流血,大腦還傳來尖銳的鈍痛,從眼眶、耳道和喉嚨三處涌上咸濕感。織田勉強咽下喉頭腥味,看著這一藍一紅兩個圓球相觸融合,迸出紫光,只覺得頭暈目眩被掏空。
而對面的紀德瞳孔驟縮,抬槍就射!
“砰砰砰砰砰砰————!!!”
六發子彈直指圓球中心,但是卻沒有起到任何效果!那攻擊仿佛觸碰到了一層堅不可摧的屏障,再也無法寸近……
銀發男人仿佛看到了超乎想象的事情,戰場上披靡的腳步出乎意料地后挪,又無力地僵在原地。
——「窄門」里的五秒預知,竟直接讓他失去了逃亡的意志。
“轟————————!!!!!”
劇烈的爆炸聲悍然傳開,更醒目的是那幾乎沖破云霄的紫色光芒,高調又張揚地照亮了橫濱陰暗的街角。
那光足足持續了五秒,才意猶未盡地散去。
織田作之助改立為坐,他艱難地撐起眼皮,面前敵人只能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模糊身影,橫臥在廢墟之中不省人事。
男人控制不住地嗆咳幾聲,在看見滿掌猩紅后,力竭般倒地不起。
啊……倉庫的頂都被掀飛了……織田望著陰暗昏沉的天空,心想陰天只是暫時的,橫濱應該會很快放晴吧……
噠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人影接近了,不知敵我。
織田作之助已再沒有了抵抗的力氣,閉上眼的表情堪稱安詳。
當被對方顫抖著托起,感受到后頸處繃帶粗糙的摩擦后,織田才后知后覺。
……是太宰啊。
他的友人。
織田沒有如對方那般精明的腦袋,他最多只能隱約觸摸到真相,但是有件事,身為mafia底層的男人十分清楚。
如果一直像他這般,呆在黑暗里的話……太宰會不會也去選擇相似的結局?
“咳…唔…!”織田又艱難地嗆了幾聲,強制延緩自己眼前的黑暗,摸索著握住了對方的手。
“織田…織田作…!”
在發抖。
那個面對數多實力強勁的異能者仍能面不改色、掌控全局談笑風生的最年輕干部,此刻竟然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織田作!你堅持住!醫生馬上就到了!”
“……一直在黑暗中,是不行的,”紅發男人艱難吐字,“太宰,想過以后嗎?”
“你別說了,節省體力…”
“聽我說。”織田的眼神慢慢清明,話語也平穩起來。
他清楚自己的傷勢狀況,作為太宰治唯二的友人之一,這些肺腑之言是他最后能為對方做的事情。
“太宰,如果在黑暗里什么也得不到的話,就去光明里…去成為救人的一方,至少…嗬…至少那樣的話…”
“織田作!”太宰治已經意識到了無法挽回的事實——
異變突生在絕望邊緣。
乳白色的光芒從mafia干部的掌心滲出,緩慢又平和地灌入紅發男人的身軀之內。
那是一只舞匕弄槍、取人性命的手,也無數次綻放過金色的異能光芒,給予敵人最深刻的恐懼。
但此刻,它卻讓織田感受到了超乎五感之外的舒適與溫暖。
兩人:“???”
“嚴重的內出血啊,”在織田還在猶疑時,太宰的聲音迅速平穩下來,“織田,你還有哪里不舒服?”
紅發男人呃了一聲,“還有頭一直很疼…”
話才說了一半,那股暖流就一路朝上,溫和地裹住了大腦的部位。
一剎那,織田作之助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舒適的喟嘆。
真的,太舒服了。
綿延到麻木的疼痛被撫平,緊繃的神經重新舒緩,男人仿佛泡在楓葉飄落的溫泉潭水中,從觸覺聽覺到視覺都一派舒適。
觀察到男人的眼神逐漸恢復清明,太宰治心情微松。
恢復了力氣的男人眨眨眼,一骨碌坐了起來,“……這是?”
“喂,織田作,”太宰用目光描繪著友人的面容,露出了一個難得的淺笑,“你的瞳色,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藍了?”
+
“硝子——硝子啊————!!!”
醫務室里傳來悲苦的哭聲,真是聞者傷心,見者…不落淚。
始作俑者正坐在地上,抱著醫務室主人的大腿發出嚶嚶嚶的聲音,“硝子——老子的金手指沒有了——”
白發特級表情可憐巴巴,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珠有可憐buff加成,如果不是腹部冒血,悟甚至可能氣得會在地上扭幾圈。
“唉。”被寄予厚望的奶媽大人叼著沒點燃的煙,深深地、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滿臉疲倦地伸手,拍了拍悟毛茸茸的腦袋。
“悟,你快躺床上來啊,”夏油杰不會承認心軟了,他堅信自己是覺得悟這家伙太煩了,對身體一點也不重視,“把傷口處理一下,別給硝子添麻煩。”
「反轉術式」能治愈斷裂的肌肉,但是無法清理里面的雜質,所以家入硝子不是看見傷員就上術式。高專也是有普通醫務人員的,在傷勢不致命的情況下,輔助家入醫師負責「反轉術式」之前的清理。
只不過兩位最強,以前從來沒有傷重到需要過而已。
“不麻煩,麻煩的是你們,”硝子表情木木的,拋出一個驚天大雷,“我的「反轉術式」也沒了,你們…好好養傷吧。”
dk們表情也漸漸木了,隨后兩人同時:“哈???!!!”
“唉……”繼硝子之后,夜蛾正道也長長地嘆了口氣,坐實了這件事的真實性,“你們先保密,把傷養好。另外把最近一個月經歷的特殊事情羅列一下。這件事萬分緊急,我會報告校長,申請秘密調查。”
根據五條悟沒了「無下限」、家入硝子也失去了「反轉術式」來推測,夏油杰的「咒靈操術」多半也人間蒸發了,否則這個護送任務兩個人沒可能豎著出去躺著回來。
如果要說更多證據的話,五條悟瞳色的變化就是最離譜也最強力的佐證。
確認完兩個學生的傷勢之后,夜蛾班主任一臉愁容,一心三用狂打電話。一召普通醫師來給兩人縫針,二調其他咒術師來繼續完成星漿體任務,三查闖入高專結界卻沒有觸發警報的到底是何方人士……
天內理子全程和監護人坐在角落里,神色擔憂,還沒從方才的沖擊中緩過神來。
“夜蛾老師,請等等。”夏油杰虛弱開口。
大量的失血使他面色蒼白,在無麻清創縫針的情況下他還能說話,實在是個狠人,“護送任務,我和悟還沒有完成…”
夜蛾:“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待會有人過來接手。”
“不行。”夏油杰一口回絕。
黑發特級在偶爾的情況下有不尊師長的行為(尤其是被五條悟帶著的情況下),但這一次,他明顯有更為強硬的理由。
“這個任務,一定要由我和悟來完成,”杰的視線落在小理子的身上,里面滿是溫和的安撫,“因為我們還有尚未確認的事情。”
“是啊是啊,而且那個鬼一樣的家伙說不定還潛伏在高專里呢。”
悟后腦枕著雙手,將雙腿交疊著翹在床尾,懶洋洋開口幫腔。
“對方和我們打成這樣,你覺得那些一級二級能應付得了?怕不是連薨星宮大門都進不去。”
處理完傷口后,兩位特級一樣光著上半截,身體上纏滿繃帶,卻擋不住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和起伏的肌肉群。
悟的傷比杰輕一些,說起話來倒豆子似的,完全不像個傷員。
“老子建議,等我們傷好之后再出發,先把人送了,然后再解決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鬼東西。”
“……你們忘了嗎?今天是最后期限,”夜蛾嘴角抽抽,在當事人面前用詞委婉含糊,“過了今天,任務就沒意義了。”
在場所有人都懂。
天內理子雙目略微黯淡。在直面了那場慘烈的打斗之后又被迫面對未知的命運,這對一個國中的孩子而言未免太過殘酷。
“老子就是這個意思啊,”悟挑眉,瞟了眼杰蒼白的面容,繼續道,“但是呢,接下來任務的內容是由任務對象決定的——是不是啊,理子醬?”
“…啊?”少女發出一個迷惑的單音,一時都沒空去管那個惡心的稱呼。
“老子的意思是,”悟豎起食指在空中晃了晃,“接下來你的選擇決定著著我們的任務內容——你,想不想繼續當這個星漿體?”
理子:“……”
“想和天元融為一體的話就把你送下去,之后輕輕松松沒什么事了。或者~”
悟啪地打出一枚響指,“想繼續回到學校上學的話也很簡單,等老子和杰傷養好了,就把反對這件事的人全宰了——把天元宰了都行。”
雖然清楚五條悟最后一句是放屁,但聽見這大逆不道的話,夜蛾依舊額頭青筋暴起,拳頭硬了。
班主任到底還是心軟,沒有當場發作,留給了天內理子沉默和猶豫的時間。
[悟。]
黑發少年蹙眉做了一個口型,神色有些不贊同。
理子內心的真正渴望是什么——這確實也是夏油杰想要弄清楚的問題。然而在黑發少年的設想中,他需要一個完全獨立的環境,能讓小理子在不受其他因素影響的情況下做出選擇。
在醫務室這么倉促地詢問,真的妥當嗎?
[沒關系。]
五條悟以口型回應。
白發少年挑眉,用眼神示意搭子去看理子——少女保持著沉默,連聽見最后一句話都沒跳起來維護天元,足以說明她陷入了十分鄭重的思考。
“……會給你們添麻煩的。”理子沉默半晌,露出苦笑。
這句話中潛在的意愿,已然明了。
白發最強咧開嘴,笑容燦爛。
“夜蛾老師,”悟的稱呼難得尊師重道一回,但是內容就不怎么尊師重道了,他興高采烈宣布道:“老子宣布,我們的任務改啦!最新目標是阻止星漿體融合,打倒天元!”
夏油杰:“……”
天內理子:“……”
夜蛾:“………………”
搞清楚啊混蛋小子!一開始下這任務的可是天元本人!
“如果是之前的話,就算你如此任性,也足夠應付找上門來的麻煩,”夜蛾負手而立,神情嚴肅,“現在的你們,在受傷又失去了…的情況下,又有什么樣的底氣去承擔這個責任呢?”
班主任詢問自己羽翼下的兩個學生,隨著他們的成長,自己也失去了保護的能力,這終究是作為教師的失職,所以夜蛾也只能做個點明事實的惡人,“你們能保證包括你們自己在內的、所有人的安危嗎?”
“我能。”夏油杰咬牙道。
“肚子被捅穿的家伙就不要說什么大話了吧?”硝子在一旁涼涼插嘴。
方才奶媽一直在研究從夏油杰腹部取下來的武器,手搭在刀柄上沒放下來過,現在看她的神色,似乎是有所收獲。
“這算什么大話?杰絕對有這個能力!”
悟信誓旦旦保證,引來當事人詭異的眼神。
夏油杰難以置信會從五條悟嘴里聽見針對自己的夸獎,果不其然他下一句是:“杰現在的新能力可是能夠預知5秒之后的未來!簡稱——五秒男!”
夜蛾&硝子:“?”
夏油杰:“…………???”
如果不是杰哥傷最重且腳踝骨折,他估計一腳就上去了。
“而老子,”五條悟拍拍胸口,“把咒術界那群家伙們揍一頓,依然是易如反掌啊!”
“切,吹牛誰都會。”硝子咔嚓一下旋開打火機,又在夜蛾的注視下默默把火滅了…但是煙已經點著了!奶媽用可憐的眼神示意自己只抽一根。
夜蛾:“……”
“硝子,夜蛾缺乏想象能力,連你也不清楚嗎?”悟的笑容擴大,“「反轉術式」消失了,但是你還獲得了新的術式,不是嗎?”
缺乏想象力……小子,不要以為你說了重點,我就會選擇性無視那一句人生攻擊啊!
夜蛾老師被氣得不行,深呼吸調整情緒,心想現在這混球是傷員!傷員!扛不住揍!……好不容易才忍下來。
“你們是什么意思?什么新能力?”夜蛾確實快跟不上節奏了。
然而,這三個小崽子就跟對上了暗號似的,壓根沒空解答來自老班的基礎提問。
“伏黑甚爾。”隨著彌漫的煙霧,家入硝子吐出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也可以叫他禪院甚爾。”
悟雙眸微瞇,拉長音“哦~”了一聲,“很給力嘛。”
“偵查術式?!”夏油杰的雙眼睜大,眼睛震驚到放大三倍,“就摸了一下那個刀?”
“嗯哼。”硝子的語氣難得透出點得意。
杰哥立刻橫向對比,“那悟的新能力最不行。”
“杰,小看我可是會付出代價的。”五條悟幽幽回應。
杰哥:“咳。”
夜蛾正道看著面前的三個孩子,感覺一個頭兩個大。以班主任對自己學生的了解,當他們開始胡言亂語的時候,就是他們打算給他搞出一堆爛攤子的時候。
不幸的是,以往硝子都會采取“我不參與我先溜”的策略跳離火坑,而這次,高專奶媽不知道哪里吃錯了藥,竟然也打算親身下場了。
家入硝子似乎已經研究透了自己的新技能,她懶得追究這一切的緣由,或者說,當前他們最缺的就是追根溯源的時間。
“喂,那個敵人還留下了什么?”她問。
悟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小的肉塊。
軟乎乎的、深紫色的,上面還帶了點硬硬的短毛。
夏油杰:“?”
五條悟五指收緊,一捏,這肉塊就發出吱唔吱唔的痛叫聲。
夏油杰:“……”
“眼熟吧?”悟眉飛色舞邀功道:“這就是那個家伙肩膀上的毛毛蟲咒靈~老子沒完全殺死它哦,還剩一點點落在草叢里了,那個入侵的蠢貨完——全沒有察覺到呢~”
像是在驗證他“留活口”的說法,悟手上的咒靈殘塊又噗唔噗唔叫了幾聲,分泌出一些詭異的透明粘液,怎么看怎么惡心。
“噫,這家伙怎么還會分泌口水啊?這是口水吧?”
悟表示沒有無下限還是挺麻煩的,嫌棄地把東西往硝子手里塞,“諾,就這些了,硝子趕緊拿過去調查一下。”
硝子臉色發青,不動且拒,“我改主意了,這玩意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悟:“拿走嘛。”
硝子:“滾。”
“切,”大少爺表示你不要有的是人要,轉手就把東西往搭子身上扔,“杰~這個咒靈你很饞對吧?快吃了吧~要好好感謝老子哦~~”
說著,無視了咒靈操使本人已經失去了咒靈操術的事實,強行塞禮,還順手在杰全身僅存的病號服褲衩上擦了一把。
夏油杰:“…………”
黑發少年凝視著自己□□之上黏黏糊糊的不明物,思考著是把它抄起來糊貓臉上,還是塞進貓嘴里。
就在醫務室大戰一觸即發之時,咔咔兩聲,杰感覺到手腕上傳來一陣涼意。
“?”兩位最強扭頭,發現自己被奶媽拷在了各自的病床上。
面對二人幽怨的目光,硝子微微虛目,悠哉悠哉吸完最后一口煙。
“你們都被禁足了,”奶媽大人比劃幾下,氣勢十足,“重傷病人都給我呆在這里好好養傷,我要去調查一些東西。”
[滴滴滴——]
三人的耳邊忽然傳來異響,有點類似于終端收到消息的提示。
奇怪的是,三個人的手機都沒有任何動靜。
在夜蛾看不見的半空,五條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面前同時出現了一塊面板。
統一是淺黃色的半透明底,上邊鋪著一串串金色的小字。頁面設計極為垃圾,像是隨手涂鴉的字跡,色調的辨識度低,估計只有目力優秀的咒術師們能跟得上節奏。
[論壇內測即將結束結束……]
[試用剩余時間00:00:60]
[試用剩余時間00:00:59]
[試用剩余時間00:00:58]
[世界數據同步中……]
[異能數據更新中……]
[會員數據載入中……]
“悟?”在五條和硝子二人全神貫注盯著面板的時候,夏油杰卻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到搭子身上,“你的眼睛…!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
白發最強頗為不適應地眨眨眼睛。
[試用剩余時間00:00:02]
[試用剩余時間00:00:01]
[試用剩余時間00:00:00]
[論壇內測已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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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悟重新往床上一倒,表情萎靡。
夏油杰一驚,都沒意識到自己的咒力也沸動了一下,而在他褲子上的那一坨紫色小肉球咕咕叫了兩聲,自動凝成了一枚黑溜溜的小號咒靈玉。
“六眼用起來好累的啊~~”
悟翻了個身,把頭埋進枕頭里呈萎靡躺尸狀,“老子好不容易爽一把,不要這么快給老子還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