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中插番外 溫泉(下)
幾道紅痕雖然不深, 可沒有一兩天也消不下去,只要褪下衣服很快便能看出是曖昧過后留下的“罪證”。
時嶼收緊摟著段京淮的手臂,眼底一片潮濕,微抬著下頜主動去吻他, 由輕輕試探的從容到相互融溺的兇猛。
滿池的熱氣縈繞在兩人糾纏一起的柔情里。
段京淮再難克制, 雙手撈著他的腰, 忽然將人抱了起來。
背脊脫離了支撐,時嶼眸中掠過幾分慌亂,他下意識摟緊段京淮的脖頸,腿彎收緊, 把整個兒的重量都壓在了段京淮身上。
兩人的眉心都在頃刻微蹙了一瞬。
剛從糾纏的吻中撤離, 段京淮的嗓音沙啞又慵懶,他湊到時嶼耳邊啄了一下,低笑:“小狐貍,難道不是你故意這么做的?”
時嶼感覺大腦有些缺氧, 他又抓緊他的肩膀,咬著唇瞪他:“故意?……我故意的目的是什么?”
段京淮壓低了氣聲,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想讓別人發現, 我出軌時總的事實。”
時嶼全身冷白的皮膚都被溫泉水燙至紅緋, 他濕溽的睫掃過眼瞼,直視著他, 一張臉倒是還一副清高矜傲的模樣。
“段總少污蔑我……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為什么要抓我的肩膀?”
“我分明只是不小心。”
段京淮唇角淡扯著:“時總那么聰明一個人, 如果不是故意,怎么會做出這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時嶼瞪了他一眼, 飛快湊上去咬了一下段京淮的唇, 冷道:“段京淮,你別太過分。”
說完之后, 他冷著臉別過視線去,神色稍顯羞惱慍怒。
段京淮看他那副樣子,心軟萬分,唇角微彎了彎,又稍側過頭吻上時嶼的唇。
兩人在溫泉水里翻來覆去的親吻,鼻息間全是混合的氣息,澎湃又洶涌,誰也不肯停歇。
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奮力奔涌著,慢慢的,時嶼的腳趾逐漸繃緊,神經也在頃刻間繃緊,雪白的脖頸仰起——
水面逐漸平復下來,氣氛陷入靜謐,只剩兩道過快的鼻息將繚繞的霧氣打亂。
“那就當做這是我的期許,”他的掌心覆在他的后頸捏了捏,稍微撤離時,嗓音變得更加沙啞誘惑,“這樣我就可以私心認為,時總心里有我。”
時嶼眼眸發紅,幽邃的眸里像是有把鉤子,氣喘吁吁道:“我心里有沒有你,這重要嗎?”
“你說呢?”段京淮的神色認真起來,“這不僅是時總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
微涼的風拂在時嶼的背后,他背后和脖頸都起了一層薄汗,被風一吹,渾身起了戰栗。
他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身子,往段京淮的懷里又貼合了幾分。
“冷了?”段京淮抱著他往溫泉池邊走,順著樓梯走到屏風處,將人從懷里放下來。
時嶼身子軟,腳剛著地有些踉蹌,緩了一會兒才有實感。
他看了段京淮一眼,分明臉上還有余韻,可神色又恢復那副高不可攀的清冷樣,轉身就要走。
段京淮連忙伸出手,從身后將人緊緊抱住。
“這就走了嗎?”他抱得緊,脖頸微彎,臉從身后埋在時嶼頸窩里。
時嶼聲線冷冷的:“你該回家了,段總,家里還有人在等你。”
“就這么不留情面?”段京淮張嘴,不由分說地咬了一口時嶼的側頸,他肌膚本就又透又薄,被那么輕輕一咬,便烙下了一個淺緋色的牙印。
溫熱的氣息覆在他的側頸,酥酥麻麻的癢,時嶼下意識地躲了下:“你還想干什么?”
“不想跟時總分開,”他從身后吻了下時嶼的頭發,側了下臉,手臂擁抱的力道收緊,“不如我們去開房?”
屏風后面就是換衣室,室內有一面鏡子,在這個角度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時嶼看著鏡子里段京淮的神情,冷嗤:“你還沒完了?”
段京淮挑眉:“嗯,沒完沒了。”
他的手垂下去,拉住時嶼的指節交織扣緊,滿腹溫柔纏綿:“對你我怎么都不會膩。”
“……”
時嶼沉默了片刻,他閉了閉眼,妥協道:“哪間酒店查不到開房記錄?”
“這家會所的房間就不錯,老板跟我很熟,”段京淮站在身后舔咬他的耳廓,低哂,“夜才剛剛開始呢,時總。”
——
聚仙閣高級套間的樓層在溫泉湯池下面,直接在包廂外坐電梯便能抵達。
段京淮身上的西裝都穿的格外潦草,時嶼倒是穿戴的整整齊齊,連襯衫的扣子都嚴絲合縫的系好。
兩人一本正經地走出溫泉包廂,段京淮跟在時嶼的身后,姿態仍舊一如既往的散漫。
兩人像是不認識一般,全程沒有一句交流。
走廊里有侍者站在旁側等候,見兩人分明是從一個包廂里出來,此刻卻一副冷漠的模樣,不禁面面相覷。
時嶼站到貴賓觀光電梯前,摁下打開按鈕,段京淮站到他身側,抬眼,眉眼慵懶地看著Led屏上顯示的樓層。
兩人離得距離比較遠,任誰看了,都會以為兩人素不相識。
很快,電梯來到兩人面前,梯門打開后廂內空無一人。@無限好文tຊ,盡在晉江文學城
時嶼率先抬腿進去,段京淮緊跟其后。
會所高達二十五層,他們此刻在最頂層,預定好的總裁套間在七樓,段京淮摁下樓層,又摁下電梯關閉按鈕。
門緩緩關上,段京淮臉上的光影變換著,廳廊里葳蕤的燈光最終被阻擋在外。
段京淮轉過身來,拉著時嶼的手摁住,將他壓在電梯墻壁上親吻,氣息灼熱地流連交纏著。
腳底升起失重感,心臟仿佛跟著下降的電梯一同墜落下去似的。
時嶼沒料到他的舉動,手虛虛推著他,神色驚慌:“會有人來。”
“時總害怕別人看到?”
“不然呢?我們本來就是在偷情。”
“開時總不覺得這樣很刺激嗎?”
確實刺激。
電梯里的空氣本就稀薄,剛才在溫泉里的潮熱還未褪去,很快臉龐就透出一層薄汗。
時嶼也顧不上太多,順從張開嘴,任由段京淮的舌滑進來,兩道柔軟肆意勾纏,掠奪著肺里的空氣。
忽然,電梯“叮”的一聲停了下來,電梯門打開——
段京淮的背脊對著電梯,寬肩恰巧將時嶼的身子遮擋嚴實。
站在外面的一位女士剛想要邁步進來,看到里面景象,驚呼一聲,連忙倒退了兩步。
但是并沒有看到兩人的臉。
段京淮伸手將按下電梯側面的按鍵,電梯門再次緩緩關閉,又繼續下墜。
空曠靜謐的電梯內有親吻的聲響。
段京淮含吮住時嶼的下唇,反復摩挲,手掌貼在他的腰側揉了揉。
時嶼摟著他肩膀回應著。
電梯一路下墜,很快便到了七層,電梯門打開一道門縫,時嶼余光瞥到走廊里漏進來的橘色光亮,伸手推了推段京淮的肩膀:“到了。”
兩人迅速分開,電梯門徹底打開,外面站著打掃人員,正對著兩人微微鞠躬。
時嶼清了清嗓,用手背蹭了下濕漉的唇,若無其事地先一步走出電梯,段京淮瞥了眼他透紅的耳廓,勾了勾唇,緊跟其后。
輸入總裁套間的密碼,兩人一前一后走進房間,剛關上門,又迫不及待地吻到了一起。
“時總比剛才在溫泉包廂內坦誠。”
唇稍分離的間隙,段京淮低笑著,箍緊時嶼的腰,直接將人抱起來帶到套房的主臥內。
套間內沒有開燈,他跌跌撞撞的吻著時嶼,氣息急促又熾熱,借著落地窗外的月光,將人輕輕壓在柔軟的床鋪內。
“你少廢話。”時嶼有些不滿地咬了下段京淮的唇。
清冷的月光照進來,撒了一地。
被扔在地上的西裝褲里震動了幾下,緊接著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在屋內繚繞。
段京淮瞇了瞇眼,在心里思忖著這個時間,估計是工作上的事,要么就是謝景廷和郝帥他們。
他懶得理,依戀地吻著時嶼的側頸。
時嶼睨著他的眼睛,他伸出手臂去摟住段京淮的脖頸,聲線卻冷冷的:“是他打來的吧,你不接嗎?”
“不重要。”段京淮低聲道,“我說過,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要提起無關的人,不好嗎?”
“……”
時嶼吞咽了幾下,他別過脖頸,看著落地窗外夜景和月亮,眸光顫了顫,輕聲說:“今晚過后,我們還是維持原狀吧。”
“原狀?”
段京淮眉心微蹙,他將人抱在懷里,咬著時嶼的耳廓,嗓音低沉又陰翳:“你覺得我們還能保持原狀嗎?”
“那不然呢?”時嶼看他,聲線冷冷地“我們已經越界了,及時止損,對你我都好。”
“不好。”段京淮幽深的眸更沉了些,他不由分說地吻上時嶼的唇,氣勢洶洶。
手機鈴聲停了下來,房間內只剩下喘息聲。
“每周兩次,三次?我們都可以在這里碰面。” 他的指腹溫柔的撫過時嶼的發根,嗓音喑啞,“或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買套別墅。”
時嶼看著他的眼,咬住他的指腹,紅著眼說:“自欺欺人。”
段京淮吻住他,氣息壓低:“別拒絕我。”
“時總對我而言,是種致命的誘惑。”
會所外是一片漆黑的海域,燈塔的光不知疲倦地照著,有掀起的浪花拍打在巖石上,又歸于平靜。
夜還長著。
——
時嶼被手機鬧鐘叫醒的時候,窗外天色早已大亮。
視野被曬得一片青黑,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皮,慵懶地翻了個身后,隱約察覺到一道視線正盯著他。
他微微睜開眼,發現段京淮不知何時醒了,眉梢微挑著,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醒了?時總。”他伸出手輕捏了一下他的臉頰。
“早。”時嶼又將眼睛閉上,指尖順勢抓住段京淮的手,臉往段京淮的懷里縮了縮。
段京淮湊到他耳邊,低聲問:“時總,你昨晚抓了那么多紅印,要是被我家那位看到,該怎么辦?”
時嶼攥著他指節的手一松,緩慢清醒過來:“……”
段京淮勾唇,凝視著他的眸色染上一層玩味:“偷情的戲碼好玩嗎,時總?”
時嶼耳廓被他的氣息拂的有些癢,他埋在段京淮的頸窩里蹭了下,掀開睫問道:“你不喜歡嗎?”
段京淮盯著他漆黑又清澈的眼睛,心口一顫,垂眸吻了下他的鼻尖:“戲癮這么大。”
“唔……”他推了推他的肩膀,“別鬧了,今早我要開會。”
段京淮笑道:“不玩了?現在身份是我‘家里’那位?”
時嶼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里,小聲說:“不都是你的人嗎……”
段京淮低眸:“什么?”
時嶼翳了翳唇,抓著被角掀過段京淮的頭頂,哼道:“沒聽到就算了。”
他把人遮在里面,自己翻身準備下床。
可腳尖都沒著地,人就又被段京淮拉回去。
被褥罩了下來,逼仄的空間內,段京淮的氣息有些濕漉:“嗯,都是我的人。”
“騙我。”
段京淮笑了下,低頭吻了吻他的唇,沉道:“時間還早。”
時嶼踢了踢他的腿,小聲說:“我要開會——”
他摟著時嶼的腰,手臂收緊:“時總要開會,我家里那位也要開會?”
“段京淮,你別不講道理……”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我們認識嗎這位先生?”
“不認識沒關系,一夜情的劇本也可以演。”
“唔……”
番外溫泉完
第72章 番外 壁紙(上)
“手機。”
客廳里飄散著咖啡的香氣, 暖橘色的光影籠罩下來,時嶼清俊的面容陷入一片朦朧。
他正穿著睡衣窩在沙發看書,放在旁側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瞥了眼, 是段京淮的, 便拿起來提醒他。
“你接。”
坐在一旁的段京淮頭也沒抬, 修長的手指在平板上輕劃,正微蹙著眉心處理要務。
時嶼拿起電話,來電顯示是一串沒有備注的電話號,滑開了接聽鍵。
“喂?”
聽筒那邊停歇了片刻, 一道女聲從里面傳出來:“時嶼?”
時嶼頓了頓, 仔細分辨了一下那邊的聲音,神經忽然緊張地猛跳了下,倏地坐直身子:“阿姨?”
他喉嚨不由自主地吞咽,背脊僵直, 像個突然被點名的學生一樣。
段京淮抬眸。
雖然過年的時候段京淮已經帶時嶼回家吃過飯,但時嶼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前一晚跟段京淮“談判”許久, 段京淮才答應暫且先不直白捅破他們的關系。
葛舒琪在時嶼小時候就很喜歡他, 甚至有時候對時嶼比對段京淮還要親昵,過年期間更是熱情地留時嶼在段家住了好幾天。
但時嶼還是有些怕, 怕這份喜愛被打破。
聽筒那邊的葛舒琪笑了笑:“這么晚了, 你還跟京淮在一起呢?”
時嶼:“……”
時間已經邁過凌晨,的確很晚了, 雖然說借宿并不奇怪, 可他倆明顯是戀愛關系,被葛舒琪那么一說, 時嶼就莫名感到心虛。
“我在幫他…處理一些事情。”
葛舒琪笑道:“我也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想問下他最近有沒有時間回來,要不你幫我問下他,他回來前給我個電話就行,我下廚。”
時嶼點頭:“好,我會跟他說的。”
“上次我還有拿手菜沒做,時嶼你也跟著一起來呀。”
“我?”時嶼眨了眨睫,不忍拒絕她的好意,先答應下來,“好…謝謝阿姨。”
“沒事,你們早點忙完早點休息吧。”
掛上電話,時嶼松了口氣,抬起眸,發現段京淮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看我干什么?”
段京淮雙腿微搭,姿態慵tຊ懶松弛地靠在沙發里:“你怎么那么緊張?”
“你說呢?”時嶼臉皮一向薄,拽了下自己發燙的耳垂,“都這么晚了,我們還在一塊,總有種被抓包的心虛感。”
他身上穿著毛絨睡衣,漂亮的眼睫自然下垂,暖橘色的燈光落在發頂,流露出一種令人心動的溫柔。
段京淮輕笑了聲。
時嶼低斂下睫,本想把段京淮的手機屏幕關掉,結果發現他的屏保竟然是時嶼高中時期的一張照片。
他愣了下,盯著那張照片看了會兒,抬頭:“你什么時候換了屏保?”
雖然兩人不會刻意查看對方的手機,但他記得段京淮前幾天的屏保還是系統自帶的景色圖。
“早上。”
“這張照片你竟然還留著。”
隱約記得,那是高二時候的一件事情。
一中每周五下午是社團活動,三點多鐘的陽光依舊明艷熾熱,拂面噴薄的熱流有些灼人。
段京淮剛結束一局酣暢淋漓的籃球賽,短發和T恤被汗水浸透,打濕的黑發貼在額角,平添了幾分性感和侵略性。
他搭著毛巾走到場邊,擰開水龍頭隨意撩了把水覆在臉上,微微喘息著。
隔壁幾十米外的網球場傳來零星的歡呼聲。
段京淮抓了把濕漉漉的短發,抬起眸來順著聲源的方向看去。
一個轉速超快的球抽擊過去,接球的人躲閃不及,球身擦著他的耳畔飛過,落在草叢內。
又是一陣歡呼聲。
段京淮把毛巾扯過發頂,發現時嶼正站在網球場另一側。
陽光猛烈又毒辣,他穿著白T和黑色短褲,高舉手臂時衣角掀起一角,露出一小截細白的腰,皮膚白的晃眼。
擊球時空蕩的褲管也因動作而晃動,大腿肉像是白桃味果凍,又緊又彈,咬一口一個印子。
段京淮擦著發梢的動作不自覺地放慢。
幾個回合下來,時嶼又得了一分,他微微喘息著,瓷玉般的臉頰因為運動染上了一層薄紅,眉宇間透著水光。
周圍又撩起綿延的尖叫。
嘖。
段京淮看著球場邊鼓掌的男男女女,心頭縈繞著一陣不爽。
網球社新發的社服怎么這么短,去年有這么短嗎?
正想著,聲旁忽然響起一個小社員驚呼的聲音:“我操這腿,真他嗎牛逼啊——”
段京淮皺眉,瞥向站在他身旁的人。
染了撮黃毛的小社員此時并沒有意識到危險性,仍舊看著網球場那邊,滿臉興奮地挑著眉說:“嘶……這又細又長又直,真帶勁。”
段京淮咬了下后槽牙,額頭青筋都凸起了,剛要發作,就聽見那黃毛嘿嘿笑說:“還穿著白絲襪,哎呦呦這看著就上火。”?
什么玩意兒。
段京淮愣了片刻,又朝網球場看,在另一塊場地看到一個穿著過膝蕾絲襪的“漫畫腿”少女,黃毛緊盯著人家,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
“無聊。”
段京淮冷淡地掃了對方一眼,抬腿往籃球場走。
“哎淮哥你等我——”
網球場這邊,時嶼以上風優勢拿下了比賽,雙方禮貌擊拍示意。
對手學長跟著他走到場邊,先一步將時嶼擱在球包上的毛巾遞給他,溫聲笑道:“厲害啊。”
時嶼接過毛巾,客氣道:“學長過獎。”
邁出網球場,時嶼先去超市買了兩瓶冰鎮脈動,扭開瓶蓋灌了兩口,又漫不經心地繞回籃球場。
此時段京淮剛好接到隊友傳過來的球,他一邊運球一邊躲閃,一個轉身輕巧繞過對方主力之后,抬腿起跳——
由于角度極偏,籃球在球框邊沿繞了幾個旋轉,在所有人緊張的注視下,掉進了球框內。
看臺上響起如擂的歡呼聲。
時嶼背著網球包繞到看臺,今天是跟二中的友誼賽,現場氣氛熱火朝天,前排早就被一些女孩擠滿了,還有不少人手里拿著各式各樣的飲料,等著比賽結束遞給喜歡的球員。
江遇只打了上半場,此時正站在候場區擦汗,時嶼輕車熟路地走過去,把手里沒開的那瓶脈動遞給他。
江遇抬眼,伸手接過來,隨口道:“贏了?”
時嶼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對方大咧咧地灌了幾口冰鎮飲料,背往后一靠:“剛才老段說的。”
時嶼坐到一旁:“他怎么知道?”
“剛才去看你了唄,”江遇賤不拉幾地挑挑眉,揶揄道,“明明關心你,完事自己還不承認,你倆都一個德行。”
時嶼耳廓一紅,沒好氣地扔了個白眼過去。
就在這時,擠在他身后的女生突然尖叫著喊了句“段京淮”,如擂般的聲響足以震破耳膜。
時嶼微瞇著眼朝籃球場中央看去。
場上的氛圍格外焦灼,謝家豪被夾在幾個身形比他高壯的對手之間進退兩難,剛要起跳的時候被人擋了一下,球被搶走。
“淮哥——”
謝家豪嚎了一嗓子。
眼看對手就要投籃,這時段京淮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起跳將球攔截到手,飛快運球。
“我操牛逼!”場外的江遇忍不住驚呼!
時嶼背脊挺得筆直,目光一眼不眨地落在那個少年身上。
球場上的段京淮意氣風發,他像是一團火,燃燒時張揚的熱烈肆意。
原本攔著謝家豪的那幾個肌肉男馬上變陣,擋在段京淮前面的是二中卡位的大前鋒,旁邊的隊友也在持續掩護。
兩人沉腰試探幾番,氣氛陷入僵局,就在對方逼近時段京淮快速閃身,趁著對方措手不及,微傾背脊抬臀起跳,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三分。
連籃筐和籃板都沒沾到。
比賽結束。
安靜兩秒后,看臺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所有男女生都像瘋了一樣齊聲吶喊。
段京淮微喘著氣平復幾秒后,他將手高舉過頭頂,嘴角扯出一個笑來,囂張肆意。
汗水浸濕了他的球衣,俊朗的眉宇間滿是驕傲。
時嶼也不自覺跟著微勾了下唇。
場上的球員朝看臺走來,原本等著送水的女生都蠢蠢欲動的屏住了呼吸,走在前面的謝家豪大剌剌地接過一個女孩的飲料,剛一轉頭,就看見段京淮在眾多小姑娘們期盼的目光下,彎腰抽走了時嶼手里已經被喝掉一半的脈動。
得。
他完全不在意旁邊小姑娘心碎的聲響,擰開瓶蓋對嘴直接猛灌了幾口,又皺起眉來:“涼的?”
時嶼仰著臉看他:“?”
“也不知道昨天是誰胃疼,今天還敢喝涼的。”
“……天氣熱。”
時嶼聽到他那句算是關心的話,暗自心生愉悅,白而透的耳廓紅了紅,別開視線。
段京淮見他這幅模樣,眼睫顫了顫,感覺嗓子像是被撒了把沙,燒的難受。
這時亂哄哄的隊友也走了過來,其中有個小平頭嬉笑道:“哎呀真沒勁,班長你來得太不是時候了,我們本來還打賭看淮哥喝哪個女生的水呢。”
段京淮冷著臉踹了對方一腳:“有病?我自己也帶水了。”
正說著,剛才跟他一塊在網球場邊的黃毛突然激動地嚷道:“哎哎哎淮哥,你看中那漫畫腿來了——嘖這腿,又長又白的,越看越他媽絕。”
時嶼怔了下,下意識地朝黃毛指的方向看,然而還不等他看清那女孩,視野就被一只手掌遮住。
貼住肌膚的掌心有點燙,骨節是他所熟悉的。
時嶼抬手扒住段京淮的掌骨,不解:“擋我干嘛?”
少年低磁的嗓音穿透耳膜:“你看什么?”
時嶼覺得莫名其妙又有點生氣,什么腿啊他看中就不讓別人看了?
他心里酸酸的,賭氣說:“看看有多絕。”
段京淮皺眉:“這有什么好看的。”
黃毛插話道:“別啊淮哥,你剛才不還看呆了。”
“?”
第73章 番外 壁紙(下)
黃毛話音剛落, 氣氛便凝固了幾秒。
段京淮先一步反應過來:“我他媽什么時候——”
然而沒等他說完,時嶼迅速扒拉開他的手,拽過網球包來冷著臉往籃球場外走。
完蛋。
誤會大了。
段京淮舔了下后槽牙,連忙追了過去。
剩下幾個人面面相覷。
站在原地黃毛有些不明所以, 摸著腦袋說:“我說錯話了?”
江遇長嘆一聲, 癟著嘴, 伸出食指來沖他搖了搖:“這禍惹的。”
謝家豪也“嘖”一聲,撣撣那人的衣領,拍著他的肩鄭重道:“回頭找個坑把自己埋了吧。”
“啥啊?”望著那倆人一前一后離tຊ開的身影,黃毛哭嚎道, “遇哥——豪哥——救命啊——”
籃球場外。
“時嶼——”
時嶼在前面走的健步如飛, 段京淮長腿三兩步追過來,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時嶼——”
時嶼冷著臉沒好氣地掙了掙,沒掙開。
段京淮抓的更緊了些,他傾身靠過來, 聲線透著一絲低沉的磁性:“你跑什么?”
時嶼愣了下。
對啊,他怎么頭腦一熱就跑出來了。
剛聽到黃毛說他看女孩腿看呆的時候,他心口就像塞了一團棉花似的堵到不行。
可他生什么氣, 他要站在什么立場生氣。
段京淮本來就會喜歡上女孩子, 跟女孩子戀愛,都是遲早的事。
這跟他又能有什么關系?
時嶼手腕上瀉了勁兒, 難過的情緒不斷在心底發酵, 他垂下眼睫緊盯地面,悶聲道:“沒跑。”
見他這樣, 段京淮的語氣又放輕了一些, 翳了翳唇,還是壓低了聲音哄著人說:“生氣了?”
“……沒有。”
“還撒謊。”
“……”
段京淮握住他手腕的手往下滑, 抓住他的手指攥在掌心里,指腹在他的手背摩挲。
那溫度格外的燙。
時嶼心口一跳,他抬眸瞪了對方一眼,忍不住破罐破摔道:“你喜歡看人家腿你就看啊,追我干什么。”
周圍安靜了兩秒。
段京淮直勾勾地盯著他,忽然輕笑一聲,漆黑的桃花眼微挑著:“你吃醋啊。”
兩人離得近,少年熾熱的氣息噴薄在他的脖頸處,像掃過心尖似的,止不住的癢。
時嶼感覺呼吸都停掉了一拍。
他稍退兩步,嗓音有點啞:“沒有,里面人太多,太悶了。”
段京淮扯了下唇角,從背包里翻出手機來,指尖在屏幕劃動幾下,遞給他看。
是一張剛才在網球場拍攝下來的照片。
照片中央有一道修長清落的背影,脖頸瑩白如玉,腰線勾勒緊致,背脊上有一對振翅欲飛的蝴蝶骨,透著清凌凌的美感。
黑色運動褲管下是兩條纖細筆挺的腿,肌肉線條流暢,在日光下漂亮的挪不開眼。
時嶼垂著眸認真看了十幾秒鐘,長睫像鴉羽般掃過眼瞼,又睜開。
他抬起頭來睨了段京淮一眼,語氣還是有些悶:“這是誰?”
只能看出來的確不是個女孩子,可他拍男生干嘛。
段京淮:“……”
他有點氣笑了,把人拉近了些,輕嘆:“你連你自己都認不出來嗎?”
時嶼心口驀然提了幾分,他眨了眨眼,又垂眸,仔細看了一會兒。
網球場的綠地如匕首般鮮亮,場地外便是磚紅色的塑膠休息區,幾道飽滿的色彩與日光交錯,連樹影都仿佛帶著辛香。
穿著運動服的少年的身影單薄又干凈,高揚起球拍的手臂白的耀眼。
……好像確實是他。
照片拍的很漂亮,有青春的氛圍感,還有一些,說不出來的東西。
時嶼感覺自己的臉頰仿佛燒了起來,他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氣,腦袋嗡的一下。
段京淮拍他干什么啊。
時嶼抿了抿唇角,把手機胡亂腮到段京淮的懷里,小聲道:“……我又不知道我背影長什么樣子。”
“那你相信了嗎?”
時嶼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相信什么?”
段京淮遮掩似的輕咳了一聲:“我沒看什么人。”
他扯了下唇角,拖著尾音慵懶地笑道:“我看的是你。”
時嶼:“?”
啊?
段京淮微偏著頭,他眼珠漆黑,眼神里的欲.望露骨又直接,嗓音壓得極低,沉而沙啞:“那女生的腿沒有你的腿好看。”
撲通、撲通——
耳膜里傳來嗡鳴的擂鼓聲,時嶼覺得身邊所有的聲音都褪去,只剩下血液快速流動的聲響。
一下一下,快要引爆心臟。
細瓷般的耳廓以極快的速度燙紅,繼而是冷白的臉。
他盯著段京淮含笑的眼睛,唇瓣張張合合,無數話頭哽在嘴邊,最終也只是羞憤地吐出四個氣音:“胡說八道——”
段京淮舔著嘴唇,輕輕呵出一聲笑來。
這人真是可愛,跟個小勾子似的懸在他心口動不動就稀里糊涂地勾他幾下,等他忍不住撩撥,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般害羞到跳腳。
要命的很。
他抬手捏了捏時嶼滾燙的耳垂,連眼神都柔軟了:“我說真的,別生氣了。”
時嶼覺得心里亂七八糟的,堆砌的防線接二連三的塌陷。
他抬臂甩開段京淮捏著他的手,將網球包摘下來氣呼呼地塞他懷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又跑了?”段京淮無奈地笑了下,拎著他的網球包跟在身后,“這也不行?”
“……不行。”
明艷的陽光曬得人眼皮發燙,一前一后的身影在記憶里勾著尾巴,給腦海里的影片畫了個句號。
回到現實。
那張照片就是段京淮此時的手機屏保,時嶼垂眸看著,仿佛還能身臨其境的體會到當時的羞窘。
“你竟然存了這么多年嗎?”
段京淮將平板放在沙發上,抬腿走過來坐到他身邊:“在舊手機里,前幾天導出來了。”
他點開相冊給時嶼看,里面還有零星幾張當年高中時期的圖片,有時嶼睡著時他在教室后排偷拍的,有時嶼在走廊里看書的,還有軍訓時,那過大的帽檐蓋過時嶼眼睛的。
“這不是論壇上那張嗎?”時嶼指著那張軍訓的圖說道。
他頭和臉很小,撐不起尺寸統一的帽子,帽檐虛虛地搭了下來,眉毛全然被遮住,只剩下三分之二的眼睛露在外面。
本就白而透亮的皮膚在烈日下被曝曬到通紅,原本看上去是有幾分滑稽,可他清冷的氣質怎么樣都不會出糗,所以又平添了幾分可愛和秀氣。
他還記得當時因為這個帽子,站軍姿時還被教練訓斥了一番衣冠不整,那天整個人氣蔫蔫的。
可誰知,等他晚上睡著之后,段京淮偷偷把那帽子拿過來,用針線把里面鎖了一圈。
但是段大少爺也不會做什么針線活,悄悄弄了一晚上,還把手扎破好幾次。
至今為止,時嶼都沒有發現這件事情,第二天那帽子就合適了許多,他還以為是軍訓出汗太多導致帽子材質縮水了。
那照片是高年級學姐拍的,發到了學校論壇,還被全校熱議了一番。
段京淮笑了下,手繞過時嶼的背脊,摟住他的腰往懷里帶了帶,承認說:“我看到后就保存下來了。”
時嶼抿了下唇,又翻看了一下其他的照片。
甚至連他作為學生代表,在戶外主席臺上演講時的照片都有。
他瞪了瞪眼睛:“這也能被你偷拍到?”
段京淮看了下,說:“這不是我拍的。”
“學校官網存的?”
男人笑:“是我讓謝家豪拍的。”
時嶼慢吞吞地點了幾下頭,喃喃地說:“怪不得不一樣。”
段京淮眉梢微挑:“哪里不一樣?”
時嶼思忖片刻,搖頭:“說不出來,但是你拍的跟別人拍的,很明顯有不一樣的感覺。”
段京淮唇邊懶洋洋地勾著,手臂用力一撈,將人從沙發帶到他的腿面上坐著。
“你沒聽說嗎?”他盯著時嶼那雙明潤干凈的鹿眼,壓低嗓音意味深長道,“每個人對于事物的理解不同,那在他鏡頭下的詮釋也都是不一樣的。”
因為愛,所以他拍出來的時嶼,是世界上獨一無二,最與眾不同的存在。
時嶼剛沉溺在那一堆“暗戀”證據里,此刻又莫名其妙就被他撩了幾下,耳根驀地燒著了。
他垂下眸,額頭輕抵在段京淮的肩膀處,攥著他手臂上的襯衫,小聲道:“好看嗎?”
“嗯?”
他又說:“……腿。”
時嶼平時倒是沒關注過這些,現在仔細想想,段京淮的確挺喜歡他的腿。
段京淮低哂,抬手捏了捏他柔軟的耳垂:“你自己真不知道?”
時嶼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臉側和耳廓都透出粉來。
算是……知道吧。
他硬邦邦地“噢”了一聲,聲若蚊蠅,腰又軟下去,倚在段京淮的身上,臉不肯抬起來。
段京淮收緊手臂把人摟在懷里,吻了一下他的發鬢,嗓音嘶啞:”你打算什么時候給我一個名分?”
時嶼耳廓輕顫了顫。
名分?
他直起身來看他:“什么名分? ”
“我們半夜還在一起的事都被我媽知道了,”段京淮捏了一把時嶼的掌心,“你還沒做好準
備?”
時嶼太陽穴又突的一跳:“……”
差點又忘記這回事了。
“阿姨應該不會多想吧,”他試探地掀了掀眼皮,看到段京淮意味深長的神情后,慌忙把手機塞tຊ到段京淮的懷里,匆匆站起來,欲蓋彌彰道,“我有點困了。”
說著人就要慌亂地往外走,結果又被段京淮拽坐到了腿上,拉近。
時嶼輕輕地嘆了一聲氣,摟住他的脖頸小聲說:“我害怕。”
他很少說“害怕”兩個字,段京淮懂他心里在想什么。
段京淮將人攬在懷里,認真說:“我知道,你不用擔心。”
他抱的緊,一絲也不肯放松,聲音鄭重:“我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任何事。”
“相信我。”
時嶼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微震,眨了眨眼睛,一種安心的情緒在心底慢慢滋生。
他下巴抵在他的肩頭,環在他背脊的指尖緩緩縮緊:“……好。”
第74章 番外 “分手”(1)
清晨的cbd人流如織, 鱗次櫛比的商業高樓威嚴聳立,氣勢頗足。
八點整,景航頂樓的會議室氛圍凝重,西裝革履的董事們圍在長桌前正襟危坐,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望向正中央。
段京淮坐在長桌的最把頭, 面容肅穆。他額發打理一絲不茍, 眉心微蹙著,幽深的眸冷肅銳利。
眼瞼處透著淡淡的陰翳。
“我們實地勘察了一批市場上排名比較靠前的公司……”
市場部總監正嚴肅地匯報著工作,其余人也緊張兮兮地聽著,額角都滲出了冷汗。
“上一季度君逸集團的……”
段京淮輕靠著座椅, 指腹極富節奏地點著桌面, 在聽到“君逸集團”之后,緊皺的眉心略微松動些許,拖著腔調清了清嗓子。
總監頓時止住話音,抬起頭, 悻悻然地看了他一眼。
其他董事也如臨大敵般唰的望向他。
這位爺今天格外反常,不僅從面上就能看出神色陰翳,開會至今更是鮮少表態, 無論哪個部門匯報工作, 都是一副凜然森冷的模樣。
不過是一聲輕咳而已,卻讓人心驚膽戰, 像是舉起劊子手的閻王爺一般。
只見段京淮收回手指, 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嗓音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嚴:“繼續。”
總監在心底默默松了口氣, 蹭了下額角的汗, 連忙繼續向下講解。
會議持續到上午十點才結束,席間有兩個方案被列出來積極討論了一番, 爭執最終也沒定下。
得到段京淮準許的眼神后,董事們紛紛冷汗涔涔地散去。
坐在長桌最末尾,跟著自己部門總監進來學習記錄的實習生小高夾著尾巴走出門,走到茶水間后才虛脫地倚在沙發上。
開會的氣氛太過壓抑,她實在是有些后怕,無論是幫著放PPT還是端水打雜,一步也不敢出錯。
分明前段時間開會時間從八點延至了十點,誰知凌晨突然又被通知緊急開會,好在她有早起的習慣,沒給耽誤,不然恐怕連通過實習期都要黃。
茶水間此時有幾個同層的同事正在倒咖啡,見她到現在才散會,連忙上去詢問情況。
同部門的前輩一馬當先地沖在前面,拉著她八卦道:“怎么樣怎么樣?今天段總是不是很恐怖,隨時要大發雷霆那個樣子。”
小高嘆了口氣,搖頭說:“比大發雷霆還恐怖。”
前輩拍了拍她的背,嘆道:“唉,你也是點背,今天給趕上了。”
一旁的男同事嘖嘴道:“估計以后都是這個點開會了。”
小高倏地直起腰來:“為什么?”
男同事壓低聲音:“你沒聽說嗎?段總跟時總分手了,我還以為你們年輕人會早知道呢。”
他話音剛落,擠進來一個女同事:“真的假的!?什么時候的事情?”
“就這幾天吧,我也是清晨在樓下咖啡館聽別人說的。”
一個倒水的粉西裝豎了豎耳朵,連忙反駁:“誰說的,有可信度嗎?他倆怎么可能分手啊?”
前輩老神在在地插話道:“確實如此,我剛才也聽說了,還是君逸的人親口告訴我的,時總開會的時候會議室都冷到不行了。”
“可是時總平時不也是那個樣子嗎?冷若冰霜的。”
“估計沒那么簡單,”前輩說,“我的第一手消息,段總被時總甩了,鬧得很難看,還被扇了一巴掌。”
眾人驚:“扇巴掌?這么嚴重?”
有總裁辦的助理插話道:“段總昨晚好像都沒回家吧,在辦公室里住了一整晚。”
“可他倆在論壇那個帖子鬧得沸沸揚揚,感覺太真愛了,怎么可能分手啊?”
“完了,我又塌房了?本來還以為搞了對能走長遠的CP呢。”
眾人議論紛紛,不過一會兒,消息便傳滿了整座大樓,又過了一個中午,連君逸的秘書處都知道了。
大波浪皺著眉回憶道:“分手了?不像啊。”
“可是今早時總的狀態并不是很好,開會的時候頻頻走神。”
男同事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據可靠消息稱,小段爺還把時總打了一頓。”
眾人驚呼:“打了一頓!?”
說完,小孫又恍然大悟:“怪不得時總把頭發放下來了,我早上給他送咖啡的時候,看到他額頭上有道紅色的痕。”
鄒悅咬牙:“不是吧,小段爺竟然家暴?”
大波浪跟著捶桌:“這么漂亮的老婆他不珍惜竟然還敢家暴!?”
另一個女同事也急的跺腳:“這么漂亮這么聰明這么高嶺之花的老婆他不珍惜竟然還敢家暴!?”
“太可惡了吧。”
小孫敲了敲桌子:“你們先收,前天不還好好的嗎?小段爺還帶了盒飯上來,不可能這么快就鬧得這么僵吧,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大波浪也說:“對啊,他倆上車前,段總還拍了下時總的腰呢。”
她話音一落,其他人紛紛把目光投到鄒悅身上,她正紅著眼眶醞釀淚意呢,看到齊刷刷地看向自己,吸了吸鼻子,攥起拳頭。
“請組織放心——”
說完,她便拿起桌上的文件,在眾人期盼的鼓勵中走進時嶼的辦公室。
時嶼正坐在辦公桌前辦公,襯衫領口微敞著,他沒戴眼鏡,仍舊是一副霜雪般冷淡的模樣。
真是天生的清冷貴氣。
鄒悅想著,走近時,刻意瞧了幾眼他劉海兒下的額頭。
的確有一塊紅痕在發絲間隙中若隱若現。
她又立即垂眸看了眼時嶼的辦公桌,以往桌面都立著一張段京淮和時嶼高中時的合影,此時那張合影已經不在了。
完蛋了,不會真的家暴吧!?
鄒悅咬了咬唇,還沒來得及說話,時嶼便抬眸看向她。
原本只是想問她要手里的文件,但跟人視線對上的時候,才發現小姑娘眼睛紅了一大圈。
時嶼微蹙了下眉,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將文件放下,又淡道:“遇到難事盡快調理心情,不要把情緒帶到工作中來。”
話落,又補了句:“可以請假。”
鄒悅怔了怔,雖然外人都說時嶼冷到高不可攀,但是他們秘書處的人都知道,時總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想到這兒,她又情不自禁地替時嶼感到委屈了,眼圈里又有淚花再打轉。
“我沒事,只不過今早別家公司有一些關于時總的傳言傳出來,想問問要不要幫您處理下。”
時嶼垂眸看著文件:“什么傳言?”
“就是……跟您感情有關的。”
她說著,開口看向時嶼的反應。
時嶼臉上倒是波瀾不驚,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
鄒悅又繼續說:“您也是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再為了一段感情勞心耗神。”
時嶼:“他們都說什么了?”
鄒悅嘆了口氣,吸了吸鼻子,垂著眸低聲說:“說您跟小段爺分手了……”
時嶼斂眉。
“還說,小段爺‘家暴’……”
時嶼:“?”
原本他并不打算理會這種無聊的傳言,可之前自己跟段京淮“鬧掰”那段時間搞得公司的人心惶惶,如今有幾個國外重點開發案要拿下,他不希望引起員工的猜疑。
時嶼將文件簽完遞給她,淡道:“沒有的事,不要胡亂猜忌,專心工作。”
鄒悅聽后,眼睛又亮了亮,點點頭:“明白。”
小姑娘拿著文件走了出去。
她剛關上辦公室的門,時嶼的私人手機就亮了起來,他打開一看,發現是蘇絨發來的消息。
【蘇絨:時嶼哥,段總在辦公室打你是真的假的?】
【蘇絨:你報警了沒!?他們說你額頭上都是血!】???
分手?打他?血?
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現如今謠言傳播速度簡直是比病毒還惡劣。
他正要打字給蘇絨,還沒發出去,那邊就播了視頻電話過來,時嶼無奈,但還是接了起來。
“你聽誰說的?”
“同事……今天我們公司都傳遍了,說小段爺開會的時候脾氣很不好,還說他早上在tຊ辦公室打了你。”
時嶼聽后,面無表情地回答說:“……沒有的事,我很好,就算有事,也是我家暴他。”
“那你額頭上是怎么回事?”
說到這兒,時嶼的耳廓紅了紅,有些心虛地說:“……我自己撞的。”
那邊慌慌張張地問道:“撞的?哥你撞哪兒了?無緣無故撞什么?”
時嶼:“……”
誰告訴你會無緣無故撞的!?
蘇絨繼續嘮嘮叨叨道:“真的沒事嗎?哥,我一直把你當做親哥,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告訴我。”
時嶼微抿了下唇,揉了揉眉心,淡道:“沒事,就是吵了一架,我把他從家里趕出去了。”
“?”
“真的假的?”
“嗯。”
“從來沒聽說過你們兩個吵架,他怎么惹你了?”
說到這兒,時嶼臉也跟著紅了起來。
“總之我什么事都沒有,上你的班。”
“喂——”
吵什么架?
時嶼盯著被他拉黑頭像看了一會兒。
好不容易休假兩天,被折騰了兩天,他能不生氣嗎?
第75章 番外“分手”(2)
段京淮跟時嶼“分手”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沒多久就有無數個升級版本被傳了出來,到了中午休息,cbd附近的美食圈都在悄悄討論著這件事。
有八點檔的——
“聽說了嗎?咱時總跟小段爺分手了。”
“為什么啊?”
“據說是因為時總不能生,被小段爺家里拆散了。”
“真的假的?”
有弄不清人物關系的——
“聽他們說啊, 那棟樓的老總, 今早在辦公室, 把他老婆打流產了,流了好多血。”
“這么禽獸啊?”
“哎對,他老婆就這么罵他,還被送到醫院去了。”
就連打掃衛生的清潔人員們得了空閑, 也議論紛紛的——
“聽說段總已經在總裁休息間住了半個月了。”
“半個月?他為什么不回自己家啊?”
“好像是情債被人報復, 對方開鏟車把他家大別墅給撅了。”
“那這不用負法律責任的呀。”
“誰知道他們有錢人怎么回事。”
……
午間的陽光明艷熾熱,段京淮坐在皮質座椅里,他的面前攤開擺放著幾份文件,修長的手指輕支著太陽穴, 冷沉的眸子有些心不在焉。
陳特助站在門口曲指輕敲了幾下,得到允許后,端著一杯濃縮的熱美式走進來。
“段總, 晚上您還有個受邀的開業晚宴需要參加, 對方還邀請您在酒店留宿體驗一晚,您看是否要去?”
他說著, 將先前寄來的邀請函放到段京淮的桌子上。
段京淮薄唇微抿著, 姿態雖然仍舊儒雅矜冷,可神色懨懨, 情緒倦怠的收著, 令人難以捉摸。
他瞥了眼邀請函一眼,冷漠的眸忽然亮了些, 沉聲道:“嗯。”
陳特助聽后,站在原地躊躇片刻,還是開口:“還有一事……”
“嗯?”
一上午消息滿天飛,即便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陳特助,也在洗手間里聽到了“分手”的傳聞,他翳了翳唇,斟酌著提醒道:“這個晚宴……君逸集團的時總也會參加。”
段京淮微蹙起眉,抬起眼來看了他一眼。
廢話。
他老婆參加他能不知道嗎?
要不是想起來他老婆也參加,他才懶得參加這什么晚宴。
要知道,從昨天被趕出來,他都一整天沒跟他老婆說話了!
段京淮眉目間隱隱透著幾分不悅:“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陳特助微微欠身:“抱歉段總,我只是覺得,或許有必要通知您一聲。”
段京淮收回視線,冷聲道:“你下去吧。”
“是。”
陳特助剛離開不久,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他冷眸瞥了眼,發現是郝帥的電話。
“什么事?”他懶散地靠在椅背里,輕闔上眸假寐。
郝帥在那邊火急火燎地喊道:“我的哥,你沒事吧?”
段京淮不解:“我能有什么事?”
“圈里八卦都都傳遍了,說是你們公司傳來的,你被小美人打了巴掌還趕了出來,真的假的?”
段京淮捏著眉心的動作頓了下:“?”
他們是怎么知道的?
難道他昨天早上開會的時候,臉上有時嶼留下的巴掌印?
怪不得陳特助剛才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樣。
他沉聲清了下嗓子:“沒事我掛了。”
郝帥又說:“等等,你倆不會真的分手了吧?”
分手?
“什么分手?”
“你都被趕出來了睡辦公室了,難道不是分手?”
段京淮:“……”
他咬牙冷笑道:“沒有。”
郝帥在那邊“哦”了一聲,又突然幸災樂禍道:“原來是惹小美人生氣然后被趕出來了啊。”
“……”
“滾。”
“因為什么啊?”郝帥笑嘻嘻道,“我這方面的經驗可比你多,你難道不想聽聽我的意見?”
段京淮:“……”
雖然不想理他,但是按照郝帥死皮賴臉的程度,求和好這方面的經驗確實比他多。
其實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過上個周末難得沒人打擾,他把人鎖在家里,兩天兩夜都沒有下床而已。
“哇,打巴掌,嘖嘖嘖,小美人可真辣。”
“你閉嘴。”
“原來是這個家暴啊,”郝帥賤兮兮的,“小美人的頭是怎么破的?”
“……”
兩人身上當時都打了沐浴液,誰知泡沫太多,實在是太滑了,兩人站在浴缸里,他沒摟住人,時嶼滑了下去,頭碰到了架子上。
雖然他反復強調沒什么事,但也跟段京淮心疼了好久,只不過這個心疼又用另一種方式來表現了,惹得時嶼又惱羞成怒,咬了他肩膀一晚上。
“他把你拉黑了?”
“嗯。”
“那你為什么不回你家住?”
“……他說讓我留在公司反省,多用心工作。”
“嗨,不就是害羞嗎,你可以直接裝病啊,”郝帥在那頭給他提建議道,“這么冷的天,你還住在公司里,感冒發燒都很正常吧,到時候他一心疼,你把人往懷里一摟,不就能回家了嗎。”
“你就是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哄騙人的?”段京淮不屑冷笑一聲,“時嶼一眼就能識破。”
“實在不行,你就多沖會兒冷水澡唄。”郝帥說,“方法不在精,有效就行。”
段京淮微抿起唇。
掛上電話,他凝神思索片刻,打開手機微信看了眼兩人昨天發的消息。
【段京淮:老婆我錯了。】
【段京淮:老婆你別不理我,我回家給你上藥好不好?】
【段京淮:老婆再也不給你買那么多亂七八糟的衣服了。】
【段京淮:老婆東西你都丟了嗎?】
【段京淮:老婆我能不能留下你喜歡的那些?】
……
后面還有幾句話,不過還沒來得及發出去,他就被時嶼拉黑了。
第二次喜提黑名單,倒是與上次心境有所不同。
晚上的宴會時嶼也很有可能應邀在酒店留宿,他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跟他和好。
想了想,翻出春節那段時間謝景廷新建的群來,從群里艾特了一下時嶼。
【段京淮:老婆你晚上參加宴會在里面多穿點,今天降溫了@時嶼】
他剛發完沒一會兒,群里就接連蹦出三五條消息來。
【謝景廷:?】
【謝景廷:沒記錯的這好像是個群。】
【秦皓:你沒記錯。】
【程晟:我靠老段你秀恩愛秀群里,也太喪心病狂了吧!想過我們單身狗的心情嗎?】
【段京淮:不愿意看就把眼睛閉上。】
【蔣旖旎:愿意看愿意看,你再多說點】
【蔣旖旎:我前排實名磕CP】
“……”
懶得理這些人說什么,他又繼續打字。
【段京淮:老婆你不理我沒關系,但是晚上有雪,你要照顧好自己@時嶼】
【段京淮:老婆你嗓子還疼還啞嗎@時嶼】
這條剛發完沒多久,對話框突然彈出了時嶼的消息框。
【時嶼:誰是你老婆!?】
段京淮勾了勾唇。
【段京淮:誰答應誰就是。】
【時嶼:你快把最后一句話給我撤回!】
時嶼一向面子薄,段京淮看著他發來的消息,都能想象到在屏幕那邊,他氣急敗壞的咬著牙滿臉通紅的模樣。
其實剛才對話框彈出來的那一刻,他就把發出去的那句話刪了。
【段京淮;刪了刪了,別怕。】
【段京淮:我怎么可能讓別人知道我老婆叫聲多好聽呢。】
時嶼:“……”
他連忙返回群看了一眼,的確,剛才那句話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他們幾個的聊天。
【蔣旖旎:誒你撤回了什么?】
【秦皓:沒看見。】
【郝帥:沒興趣。】
【程晟:我靠,秀恩愛還帶撤回的,我們是什么很賤的人嗎老段!】
哼。
時嶼發了個舉刀的表情包過去。
【段京淮tຊ:還生氣呢?】
【段京淮:你不理我,又把我拉黑了,我擔心你身體,還疼嗎?】
時嶼看著手機上的發來的消息,翳了翳唇,還是有些不想理他,但也不想讓他擔心,臉紅著慢吞吞地打了個“不”過去。
段京淮眼眸柔軟下來,
【段京淮:沒事就好。】
【段京淮:老婆晚上見。】
時嶼看著他發來的表情包,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縈繞在心頭,想了想,還是把人再次拉黑了。
——
傍晚七點,整座城市陷入燈紅酒綠的喧囂,車燈擦過黑夜,在高架上如一盞盞燈河生生不息地燃著。
锃光瓦亮的車身緩緩行駛過會館外巨大的環形島。
酒店廳廊內燈火通明,從巨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去,能捕捉到整個京港海岸的夜景。
時嶼一身熨燙筆挺西裝,舉著酒杯在跟人寒暄客套,時不時地四處看著。
竟然到處都沒看到段京淮的影子。
沒來?
不會吧,不是還在微信上說“晚上見”的嗎。
還特地在群里說那種話激他,讓他把他從黑名單里放出來……真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時嶼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正琢磨著,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臀。
他微蹙了下眉,快速轉過身,果不其然在身后看到舉著紅酒的段京淮。
他虛勾著唇,本就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臉色也有些蒼白,深邃的眸直直地看向他的眼底。
時嶼瞥過眼去,像是沒看到他似的,不理人。
段京淮笑了笑,他虛握著拳湊到唇邊輕咳了兩聲,聲音低低地說道:“還生氣啊?”
第76章 番外 元宵
一點高中記事。
時嶼把書都整理完之后,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漫天燒紅的云逐漸過濾為深藍,繼而是潑墨般的藏青色。
還剩下幾縷光線從云層縫隙里傾漏出來,再仔細看, 一輪圓月在樹梢間若隱若現。
看著窗外出神的剎那, 樓下響起刺啦的聲響, 他微斂起眉,從窗口往下探頭,看到有調皮的孩子正在樓下空曠的地界放一種名為“呲花”的煙火。
年已經過去好幾天,現在還有人在放煙花的話——
時嶼眉梢一怔, 這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今天是元宵。
因為今年的開學時間被定在元宵后,年后從姥姥家回來之后,他就混沌著過日子,早就沒了日期觀念。
家里冷冰冰的, 江芝自從春節復工之后都很少回家,連問候的電話都沒有,昨天好不容易才發條短信來, 原本時嶼還有些開心, 在看到短信的內容之后眸子里的光也暗了下來。
公司出差,江芝催促他送幾件衣服到公司。
時嶼回想著, 抬腿往廚房走, 剛想把中午剩下的菜熱一熱時,頭頂的白熾燈卻突然滅了。
屋內只剩下窗外零星幾點火光, 和隔壁樓輝映的燈火, 時嶼站在廚房里愣了片刻,睫毛輕掃過眼瞼, 垂下手。
倒霉透了。
竟然在節假日欠電費。
時嶼抿了抿唇,放下另外一只手里餐盤,走到置物架上翻找之前用完的蠟燭,可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
凜冬的夜落幕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把他儲物柜關上,屋內就黑的有些不見五指。
黑暗像是一塊無形的布一般將他逐漸籠罩,吞噬。
他感覺指尖有些發涼。
就在他考慮著是直接睡覺,還是去樓下買根蠟燭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他一怔,趿著拖鞋到玄關口去開門,厚重的鐵門一開,樓道里的燈亮了起來,暖橘色的燈光落在他的身上。
段京淮穿著漆黑的毛呢大衣站在走廊里,燈火沿著他的身形鑲了一層金邊,連發間落了一層柔軟的光暈。
時嶼落在門把手上的指尖鎖緊了些,漆黑的眸也隨著樓道里的燈光亮起。
“你來干什么?”
段京淮站在門口,見時嶼背后一片漆黑,斂眉:“省電?”
時嶼眨了眨眼,平淡地說:“欠費了。”
段京淮:“……”
然后就是一陣沉默無言。
兩人面對面站著,一句話也沒有,連呼吸和心跳都被放大了無數倍,時嶼握著把手的指尖都略微滲出汗意。
直到走廊上的燈滅掉,段京淮站在了黑暗里,時嶼才輕咳了一聲。
燈又亮起,段京淮幽邃的眸里似是有燭火點亮一般,緊鎖住時嶼的視線:“聽說今晚市中有燈會。”
——
燈會吵吵嚷嚷的格外熱鬧。
街道兩側的樹杈上掛滿了瓦數明亮的燈泡,熙攘的人群擁擠著往前走,四處都是吆喝和叫賣聲。
兩人并肩走著,袖口緊擦著袖口,那時候段京淮就比時嶼高出半個頭,肩線是不是的蹭過時嶼的耳廓,有些癢。
目及之處是大片色彩飽滿的紅,影影綽綽的燈光交織著,街角簇擁著舞龍表演,鼻端溢滿小吃攤的香氣。
時嶼很少逛這種燈會,印象里只有很小的時候才跟父母來過一次,父親還買過一個皮影人給他。
后來也不知丟到哪里去了。
時嶼想著,縮了縮指尖。
這一動作恰巧被段京淮捕捉到了,他喉嚨有那么一瞬間的繃緊,微側過眸。
“手冷?”
……
倒也不是手冷。
時嶼想著,輕輕點了下頭:“嗯,手冷。”
段京淮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的手往旁側動了動,又不敢動太多,感覺后頸那塊皮膚都像是被什么東西捏著似的。
他呼吸顫了顫,視線慌亂地往旁側一瞄,恰巧瞄到了有賣湯圓的攤販。
段京淮伸出手去,先是碰到了時嶼袖口,然后又攥住了他的手腕。
時嶼:“?”
段京淮拉著他穿過人流,來到了小攤面前。
時嶼是很喜歡吃湯圓的,無論是黑芝麻的,還是其他什么餡,他都愛吃,因為湯圓流心,一咬下去便是滿齒的甜。
稍許的功夫,他手里就捧了一紙碗湯圓,熱意蒸騰著,透過指尖傳遞到他的四肢百骸,連身體都在一瞬間染上了熱意。
他拿塑料勺舀了一勺,將熱氣吹散,放進嘴里。
段京淮垂眸認真地看著他:“好吃嗎?”
“燙。”
時嶼的唇被湯汁浸潤,在暖橘色的燈光下透出一種別樣的紅,段京淮看了兩眼,又瞥開視線,垂著眸低下頭去輕輕吹了下那紙碗。
紙碗里的湯圓團團圓圓的躺在里面,一個個擁擠著可愛的很。
段京淮覺得,時嶼的臉也是這樣的,白的像天上那月亮似的,又清冷。
外面的氣候本就冷,碗面的熱氣很快便消散下去,時嶼從紙碗里舀起一個湯圓,遞到他面前:“你嘗嘗。”
漆黑的小鹿眼眨了幾下,亮的像是旁邊樹杈上的燈泡似的。
段京淮人頓了頓,稍側過頭去,下意識地抓住時嶼的指尖,捏著勺子往嘴里一送。
時嶼的指尖又軟又細,捏著很舒服,像是被那湯圓的溫度給燙的。
“甜吧?”時嶼的聲音黏黏糊糊,跟這湯圓在齒貝中化開的甜一樣,從味蕾一下子就鉆進了心窩里。
“甜。”
段京淮看著他說,也不知道是在說這湯圓,還是說人。
人潮擁擠,有舞龍表演的隊伍從縫隙里穿過,將人流打亂。
段京淮又伸過手去拉住時嶼的袖口:“人多,別走丟了。”
“……好。”
——
燈會結束之后,時嶼原本想回家,可節假日沒辦法解決電費問題,也沒法洗澡,段京淮便直接帶著人去了他外婆家。
外婆被接到老家去過新年,人還沒回來,時嶼小時候經常來她家作客,也算是輕車熟路。
客廳里有巨大的落地窗,從這個角度還能看到郊區燃放煙花。
“我先去洗澡。”
時嶼將圍巾摘掉,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段京淮在外面等著,聽到浴室里流淌的水聲,莫名感覺有些煎熬,干脆把電視打開找到元宵晚會。
可眼在電視屏幕上,心卻早就飄到了洗手間里。
過了十幾分鐘,洗手間的水聲停了,片刻,里面傳來時嶼仍帶著些抱怨的語氣:“段京淮,吹風機壞了——”
段京淮應了一聲,立馬朝浴室邁步。
段京淮推開浴室門,蒸汽綿延的熱浪和清淡的香氣撲面而來。
時嶼站在洗漱臺前,這里沒他能換洗的衣服,他就隨手從衣架上拿了件段京淮晾干的襯衫套上。
偏大碼的襯衣罩在他單薄清瘦的身形上顯得有些松垮,薄透的布料下,纖細的腰線若隱若現。
漆黑平角褲緊緊包裹著渾圓如玉的臀,褲管下兩截肌肉勻稱的腿tຊ白皙修長。
還有骨感小巧的腳踝,白而精致,只需要男人的一只手就能掌控。
段京淮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
時嶼白瓷的肌膚被熱氣熏得潮紅,聽到動靜后略微歪了下頭,舉起手里的吹風機向他示意,一張漂亮的臉蛋純而清冷。
滿室溫熱中帶著潮意。
段京淮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滾動,伸手按了按跳動的太陽穴。
“怎么回事?”
他聲線沙啞,從時嶼手里接過吹風機手柄,按動開關幾番檢查。
“不知道。”
話落,時嶼突然向前湊近了些,身上的香氣淡然清冽。
頭頂的燈光柔和明亮,時嶼頭發濕漉漉的,發梢處的水珠順著他高挺的鼻梁向下滑落,“啪嗒”一下落在段京淮的掌骨上。
少年指尖濕漉,險些沒握住手柄。
“你行嗎?”
時嶼仰起臉來,他的眼皮很薄,眉骨精致漂亮,一雙干凈的鹿眼像清透的琉璃,綴著璀璨的光華。
不是妖冶的類型,但那股清純無辜的勁兒,總是說不出的撩人魅惑。
兩人離得很近,時嶼溫熱的氣息拂在段京淮的脖頸處,酥酥麻麻的,他感覺仿佛置身滾燙的熔巖,燎原之勢烤得他難以招架。
心口如同窒息般無法呼吸。
冷靜,克制。
他不斷暗示自己,收緊下頜線,把險些沖出胸膛的心跳壓了又壓,最終干脆強裝淡定地偏開視線。
氣氛安靜了一瞬。
段京淮心頭盤亙著亂麻,目光漫無目的地飄在浴室的墻面上,他本來只是想整理一下情緒,卻不料,突然發現吹風機連接在插座處的插頭似乎有些松動。
他眉心輕挑了下,手臂越過時嶼的肩頭,握住插頭重新推進去一段距離。
隨著“轟隆隆”的震動聲,吹風機忽然運轉起來。
浴室里原本僵持的氛圍被打破,段京淮在心底松了口氣。
他將按鈕推回原位,眼神示意了一下插座之后,眸子似笑非笑地睨著他:“笨。”
時嶼微抿起唇,又定定地看了他兩秒。
就在段京淮心跳又要亂序時,前者突然有些沒好氣地從他手里奪吹風機:“起開,我要吹頭發。”
段京淮:“?”
這生的又是哪門子氣。
他握著手柄沒松:“我幫你吹。”
時嶼拒絕干脆:“不用。”
“為什么?”
“煩你。”
“……”
即便如此,段京淮手還是沒有半分松勁的意思,甚至還刻意抬高了些,時嶼跟他身高差半個頭,伸手的時候抓了個空,還想再抓時,發現高度又上升了,梅開二度。
他惱怒,剛想罵人,轉眼撞進段京淮幽亮的眼睛里。猝不及防。
段京淮還是那副拽的吊兒郎當的模樣,嘴角懶洋洋彎著,只是那雙漂亮黢黑的眸子里,裝滿他的影子。
玩世不恭,薄情,肆意妄為。
段京淮生性向來如此。
他眼里究竟能停留什么?
時嶼吞咽了下,情緒收的不著痕跡,氣鼓鼓道:“不吹了。”
感冒算了,生氣。
他抓著毛巾要走,段京淮拖長氣息輕笑了下,握住他的手腕將人拽到鏡子前,垂著眸哄道:“錯了錯了。”
他抓著人的手腕,指腹討好的蹭了蹭。
時嶼臉還是冷的,嘴唇微抿,倨傲地睨了他一眼,站在原地沒動。
片刻,見人沒動靜,他又氣鼓鼓地催他:“那你吹啊。”
段京淮失笑。
嗡隆隆的風聲鼓起,熱氣噴薄而出。
段京淮站在時嶼身側,修長的指尖輕勾著他濕漉漉的發絲,眉眼和動作都格外溫柔。
時嶼穿他的襯衫,紐扣只系到了鎖骨處。
那領口無意滑開一截,纖細漂亮的鎖骨像天然雕砌的藝術品,脖頸瑩白修長,晃得段京淮眼疼。
等頭發吹到九分干,他關上按鈕,將毛巾罩到時嶼頭上。
些許是剛才段京淮的動作太溫柔了,時嶼懵懵的有些犯困,眼尾含了幾分水意。
他揉著頭發看段京淮,困意驅使,清雋的嗓音不自覺地軟下來:“有根頭發。”
“嗯?”
不等段京淮反應,時嶼突然伸過手來,指腹緩慢的、輕柔的滑過他的喉結,最終停留在鎖骨處。
段京淮下頜線驀地繃緊,身體一僵。
時嶼指尖輕撫過的地方像擦燃的火星,滾燙的熱一路燒到他的心口。
他定定地凝視著眼前的人,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想將冷靜自持拋之腦后。
而始作俑者全然不知,舉著那根發絲在他眼前晃了下,丟進垃圾桶后又無辜的揉著眼角:“我去看煙花了。”
段京淮迅速收回理智,微抿起唇:“嗯。”
等到人走了,如擂般的心跳才平復下來。
他微微閉了閉眼,壓抑著喘息,隱忍而克制地長舒一口氣。
他扯著嘴角自嘲地輕笑了下。
越來越沒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