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
人魚有一雙堪稱完美的眼睛。
湛藍的, 澄澈的。
如透潤的水晶,散發出無害單純的氣息。
那雙藍色眼睛長久凝視什么時,仿佛充滿欣喜和浪漫, 滿心滿眼都是對方。
這是一種狡猾的詭計, 悄無聲息, 但極其有效, 只需幾秒便能腐蝕掉防備之墻, 甘愿向她敞開心扉。
很顯然,花匠對園中的賓客們用了最高的招待之禮,不論品種是否稀缺珍貴, 都照顧得妥當體貼, 每一朵鮮花都干凈明艷, 清香撲鼻。
許明習的手被占用, 她的鼻尖捕捉到一些淡雅的香味。
——來自于剛才她隨意折下的花朵。
人魚猝不及防的示好,像是心血來潮,沒有前兆,也沒有售后,說完撩撥人心的話, 把鮮花往人類手中一塞,轉頭就跑開了。
撩完就跑,沒有道德。
許明習緩了幾秒, 回神后先掃視一圈, 發現人魚跑到很遠的角落, 對著一簇向日葵罰站。
許明習:“……”
莫名被擊中。
多么新鮮的事,大膽熱情的人魚也會有害羞的時候, 簡直是——太可愛了!
人魚的耳朵被粉紅浸透,好似打翻了顏料, 紅色不小心灑到她的臉頰和脖頸,綻開大片紅梅,無聲告訴許明習,這條色魚此刻有多么不好意思。
小徑兩旁枝繁葉茂,花團錦簇,一派姹紫嫣紅。
人魚的腰身被白裙束著,勾勒出順暢曼妙的身體曲線,亭亭玉立,如居住在仙境的小精靈,單是一個側影就美的足夠驚心動魄。
許明習放輕腳步,緩慢靠近,像在觸摸一個遙遠而美好的夢。
和人魚分開的那段時間,她總是做夢,夢到對方,以及一些其他的東西,這是一個無需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她隱藏了它。
荒誕的,怪異的,奇妙的。
將她推向海底,離陸地越來越遠。
就像是,她本該存于深海,而不是人類社會,某種力量無形中將她的血脈喚醒,改變了她的生活和認知。
那是一種令人恐懼的體驗,沒有誰能輕易接受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的重塑,她在泥淖中掙扎。
如果人魚沒有出現,或許她會逐漸呈現出神經質,被人覺察到不對勁,繼而成為異類——人類社會中的怪物。
許明習懷疑過,或許是人魚對她做過什么。
安靜的時候,人最喜歡進行思考。
也是這段時間,許明習驚覺,她的記憶出現了空缺。
有幾次和人魚的相處,她的記憶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紗,怎么也看不真切。
大腦會欺騙自己,但人類天性多疑。
那股力量,徹底改變了她,讓她的感知更為清晰細膩,記憶如潮水,退去留下一地碎石沙礫,一切如走馬觀花,于是殘缺的部分愈發顯眼。
作為被上天厚愛的種族,人魚大概有著某種能力,可以控制大腦,或者麻痹神經,悄無聲息,致命危險。
那雙藍色眼睛,真的是無害的嗎?
許明習像仍在溺水,她在不斷掙扎,于不安中謹慎打量著周圍,她不敢再輕易相信任何事物。
可人魚是那么乖巧,總是一再打破她的防備,讓她心軟,變得不那么聰明警覺。
許明習的腳步很輕,可人魚還是覺察到了。
海底的小魚很敏銳,丁點兒動靜都能被她捕捉,驍勇善戰的佼佼者,經歷過如何殘酷的考驗,又沾染了多少敵人的鮮血。
可她是純真的。
如繁星一樣璀璨,漂亮夢幻如夢。
“我……”
人魚欲轉過身,啟唇出聲。
她的聲音消失了。
加快的腳步不再掩飾,溫熱的唇瓣覆蓋其上,將未盡的話語囫圇吞下。
那是一種帶著絕望和彷徨,咬牙切齒,惡狠狠的吻,絕對算不上溫柔,充斥著血腥腥甜的氣息,幾乎要讓對方感同身受她的痛苦。
許明習鮮少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她向來是內斂的,冷靜的,哪怕被倚老賣老的股東們為難,也不會自亂陣腳。
偏偏,這次她遇到了一條魚。
一條手段高明的魚,四兩撥千斤般拿捏住她的要害,讓她再也沒辦法鎮定自若,臨危不懼。
許明習輸了。
她愛上這條壞魚,像個無用的傻瓜,溺斃在對方編織的美夢里,成了最可憐的敗者,束手就擒。
可偏偏,她心甘情愿,也放棄抵抗。
愛情,愚者的良藥。
許明習是個愚蠢的家伙。
開得嬌艷的鮮花墜落,沾染上泥濘的土,變得灰撲撲,臟兮兮。
許明習沒有說話,她的吻漸漸輕柔,好似怕嚇跑懷中的壞魚,對方慣會偷偷溜走。
最后,許明習溫柔地摸了摸人魚的后腦勺,在對方動作之前放手,拉開一段合適的距離。
人魚的嘴唇變得鮮艷,像園里爭奇斗艷的花,血絲蜿蜒,可憐又美麗。
她對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毫無準備,表情很是茫然,眼神呆呆的,下意識舔了舔嘴唇的血。
許明習喜歡極了她的這種模樣,莫名的癢從心底竄起,險些控制不住,再將這條滑不溜手的魚困住,反復欺負。
人魚張了張嘴,扯到被咬的傷口,嘶了下,表情變得不太高興。
顯然,聰明的小魚回過神來了。
在她控訴之前,許明習先拉起她的手:“太陽變大了,先回房間吧。”
人魚:“……”
好氣。
房門一開一合,人魚不滿出聲:“你剛才……”
許明習倒了杯水,遞過去:“潤潤嘴唇。”
人魚接過,喝了點水,又張嘴:“剛才……”
許明習往她嘴里塞了塊糖:“補充一下體力。”
人魚氣到變形:“你不許再打斷我說話!”
許明習面不改色,把藏了一早上的東西拿出來:“昨晚把平板放這里,難怪你會忘記。”
“……”
人魚哼哼著接過平板,點開沒看完的電視劇,播了五分鐘,好似回憶起什么,摁下暫停鍵,轉身撲向許明習。
可惡,差點被糊弄過去!
她騎在人類的腰腹上,動作兇狠蠻橫,用力攥緊對方的衣領,擺出了打一架的陣仗。
因為她的動作,許明習的頭發變得有點亂,黑發如墨,鋪在枕頭上,近距離看,那雙眼睛好像更不一樣了,變成顯眼的棕紅色,如琥珀般濃郁。
盯著那雙棕紅眼睛,人魚的怒火偃旗息鼓,她驚奇地瞪圓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發現。
湊得這么近,人魚仿佛又嗅到了那股氣息。
——同類的氣息。
許明習沒有亂動,十分縱容她的胡鬧,眉眼微松,甚至抬手扶了扶她的腰,免得不小心歪倒。
人魚:“……”
好怪,究竟哪里不對。
她困惑地打量著人類,在對方的臉龐和身體之間來回巡視,精準的直覺仍在提醒,讓她不敢掉以輕心。
終于,人魚的目光落在許明習的嘴唇。
她發現,原來人類的嘴唇也被咬破了,只不過位置有些隱蔽,剛才沒有注意到。
人魚睚眥必報,怎么可能允許自己被欺負。
她伸出手,用指尖輕輕碰了碰人類溫軟的唇,血痂有點硬,殘留著干涸的血液。
人魚瞇起眼睛,俯下身去。
“你的血,”人魚的舌尖帶走那一絲紅,品嘗過后,神色愉悅起來,“好甜啊。”
血液中蘊含著許多東西,那些不易覺察的氣味,自動放大數倍,清晰明了,讓人魚心中的疑惑更為堅定。
那絕不是人類的氣息,許明習的血液里,有海洋的味道。
可是,許明習只是個人類。
人魚思考著,忽然感覺腰腹變得很癢,一股莫名的熱潮從尾椎升騰而起,轉瞬便席卷整具身體,令她難耐地蜷了蜷腳尖。
她再也無法去深思究竟,耳根脖頸鋪滿嫣紅,雙眼迷離起來。
——是求偶期。
銀藍色的尾巴已經從白裙下伸出,輕微地顫動。
人魚歪了歪頭,她明明吃過藥劑,怎么還會突然出現求偶期的癥狀。
倏地,人魚不算清醒的大腦閃過什么,她猛然攥緊了許明習的手腕,微喘兩下,艱難發問:“你到底……是誰?”
人類,還是
——人魚?
求偶期的藥劑服用后,按理說并不會失效,可有一種情況,會讓她的努力前功盡棄。
人魚是一種長情的生物,她們的壽命極長,在漫長的一生中,一般只會擁有一位伴侶,并且在對方死去后,不久也會郁郁寡歡,香消玉殞。
據說,求偶期時雙方會釋放出某種氣息,融合之后再被彼此吸收,于腦中生成無形的羈絆,同生共死,不會獨活。
也是因此,求偶期在人魚的一生中顯得尤為重要,挑選合適的伴侶需要足夠耐心和嚴苛。
一旦遇到命中注定的伴侶,身體便會不由自主釋放信號,想要盡快交尾契合,這種情況極其罕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萬里挑一。
屆時,不論服用過什么藥劑,都會被擁有主動權的求偶本性打敗。
人魚掙扎了下,雙眼迷離。
老實巴交躺在枕頭上的人類,覺察到了她的異常,對方的手不再安靜。
“好燙,是生病了嗎?”
人類的聲音溫潤,如涓涓細流,徐徐微風,本該是能撫平煩躁的良藥,此刻卻顯出幾分惡劣和蠱惑。
“尾巴怎么出來了,需要去水里泡著嗎?”
人魚無力地搖頭,她覺得人類一定發現了什么,不然怎么會露出那樣平靜的模樣,鎮定到讓她感到畏懼。
好像哪里不太對勁。
她被燒得暈乎乎的,全憑本心行動,親自封住了人類的嘴唇。
尾巴躁動地磨了磨,平時隱藏起來的地方,悄然露出蹤跡。
“許明習,”人魚委屈地低聲呢喃,“我好難受。”
“我要……”
第52章 Chapter52
商業街高樓林立, 無數知名企業匯聚于此。
許氏擁有一整棟寫字樓,外墻懸著碩大LED屏,循環播放公司近幾年的成就, 向來來往往的路人展示, 這個龐然大物的斐然戰績。
高層內部, 某茶水間。
“許董這個時候出國, 說是散心, 誰知道是因為什么。”
“許總一沒,那對母女就開始頻繁出現在公司,估計要把公司收入囊中吧。”
“別光看著她們, 咱們還有另一個許總呢。”
“……”
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出聲打斷幾人的八卦:“聚在這里說什么閑話, 哪個部門的, 工作量太少了是吧。”
捧著茶杯嘮嗑的幾人嚇了一跳,紛紛變成縮頭鵪鶉,閉嘴從一旁溜走。
“裝什么裝,誰最先遭殃還不知道呢。”
有人忍不住嘟噥了句。
張秘推了推眼鏡,忽視聽到的挖苦, 面無表情進茶水間接水。
許明習墜海后,作為首席秘書,她的身身份尷尬起來。
后來許董重回公司主持大局, 雖然沒有換掉她, 但明眼人都清楚, 等新主子上任,她作為原主舊部, 恐怕會被殺雞儆猴。
公司人多,風言風語, 沒少背后議論她的。
跟了許明習好幾年,張秘心態夠穩,沒被外界言論影響,何況她早就知道對方沒死,回來只是時間問題,那對母女蹦跶不了多長時間。
思及此,張秘低頭看了眼手機,距離上次收到短信,似乎有點久了。
“叮。”
提示音一響,手機屏幕彈出新的短信,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為本市。
看清內容后,張秘又推了推眼鏡,露出抹淡笑-
人魚癱在床上,進入自我懷疑的郁悶時間。
她沒多少力氣,軟綿綿,懶洋洋的。
眼尾還殘留著紅意。
不久前洗過澡,身上清清爽爽,可心情卻很沉重。
她癱的有點累,稍微動了動,換成另一個更為舒適的躺姿,像一條擱淺的咸魚,仰頭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一只手伸到面前,遞來一杯水。
人魚掃了一眼,側過臉去,不想接。
“喝點水吧,”許明習出聲,“潤潤嗓子。”
不提還好,一提人魚便跟炸了毛似的,猛地坐起身來。
牽扯到酸軟的腰,她哀嚎一聲又躺了回去。
許明習有點無奈,把水杯放在旁邊,幫她揉腰,緩解疲勞感。
人魚氣哼哼的,還在不高興。
許明習想了想,問:“我陪你把電視劇看完?”
人魚看她,表情臭臭的:“你別想蒙混過關。”
許明習驚訝:“四字成語都學會了?”
人魚:“……”
好氣。
拿后腦勺對著人類。
安靜片刻,人魚手指動了動,轉回身體,人類還維持剛才的姿勢坐著,俯身看過來。
她聲音悶悶地說:“繼續揉。”
許明習得令,抬手覆在人魚的細腰上,力道輕緩地揉捏,放松肌肉。
人魚舒服地瞇起眼,又把腰肢往她掌心送了送。
閑暇的午后時光,日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許明習的發絲上,呈現出金燦燦的光澤。
許明習的長相和周遭人類有些不同,帶著些異域感,眼窩深邃,鼻梁高挺,面部輪廓立體,不笑時很不近人情。
人魚看向人類的眼睛,這個角度看去,似乎沒有那么紅了,仿佛上午只是錯覺。
眼睛會欺騙。
但直覺不會,血液也不會。
一陣微風吹過,人魚啟唇,出聲說:“那天,我本來是沒打算救你的。”
許明習動作一頓,掀起眼皮,看向她。
人魚面上帶了回憶,微微蹙眉:“就在我準備游走的時候,我嗅到了一種莫名的氣息。”
像是同類絕望的悲鳴,引得萬物動容。
所以她沒有游走,而是選擇湊過去。
溺水的人類沒有尾巴,只有長長的腿,嘴巴里冒出小氣泡,一副瀕死的模樣。
當時,人魚忘記了將她吸引過來的同類氣息,她仔細打量著人類的臉龐,越看越喜歡,于是決定把對方救上岸。
在等待人類醒來的時間里,她也能嗅到若有若無的氣息。
摻著熟悉的海水和日光,以及一點別的東西,和她們族群略有不同。
和人類一樣,人魚也是群居動物,并且因為生存環境惡劣,新生兒容易夭折,于是集體觀念極其強烈,不會眼睜睜看著任何一個同族死去。
人魚琢磨著,或許她需要再回海里看看,到底是哪位族親遇到了危險。
也是那時,人類醒了。
那股奇怪的氣息,也消失了。
之前人魚只當是偶然,現在仔細回憶,卻發現似乎早有征兆。
她總覺得許明習身上很香,讓她感到心安。
跟對方親近,還會嗅到一些若有若無的氣息,像無形的小鉤子,誘惑著她不斷湊近。
人魚以為那是因為許明習長得好看,好看的人或許天生就是香的,原來并非如此,而是命定伴侶散發出的,與她絕對契合的氣息。
許明習不是人類。
沒有尾巴的人類,怎么可能是她命定的伴侶。
人魚搖了搖頭,忽然抓住許明習的手。
“你騙我。”
人魚的藍眼睛里帶著不滿和篤定,“你根本不是人。”
她情緒有些激動,沒收著力氣,把許明習的手腕攥得死死的。
許明習忍著沒吭聲,感覺骨頭都要被人魚捏變形了,才勉強動了動,壓在對方的另一只手上,安撫般拍了下。
她眉心輕擰,啟唇說:“可是我沒有尾巴,在海里還差點淹死——人魚會溺水嗎?”
話音落下,人魚表情略有不自然。
許明習捕捉到,正欲開口,人魚先一步出聲:“好了,你不要拿尾巴說事,我們現在沒有談論這個。”
“……”
許明習嘆了口氣,妥協般點頭:“那你來說。”
人魚想了想,沒說話。
半晌,人魚:“我說不出來。”
許明習:“。”
她深呼吸,正了正表情,斟酌著說:“我可以認真告訴你,在過去的二十幾年里,我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人類,從未去過那片海域,也不知道人魚這個種族的存在。”
“那天看到你,我差點以為自己出現幻覺,在人類社會,除了童話書,人魚只出現在海族館的表演里。”
“我不清楚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事情變得不對勁起來,等我發現到異常,已經是回來之后。”
“我會重復做一個夢,夢到……你的背影,以及一望無際的海洋,仿佛我也本該屬于深海,我以為是你對我做了什么,讓我們之間產生了羈絆。”
“或者是,思念過重。”
人魚眼神閃爍了下,挪開視線。
許明習沒有拆穿,人魚對她有所隱瞞,她頓了一下,繼續說:“我的雙腿出現了一些異樣,會毫無原因抽搐,干涸發癢,需要每天都泡一會兒水,我試著涂了潤膚乳和藥膏,沒有任何效果。”
“至于其他的,我暫時沒有發現,不過,我確實有了一些和正常人類不同的地方……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
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也不是人魚,她像是某種畸變的怪物,不被任何一個種族接納。
許明習垂下睫毛,陷入沉默。
這個時候的人類,呈現出一種格外脆弱的特質,像易碎的玻璃,輕輕一碰就要破裂。
那張精致立體的臉龐看似如往常一樣平靜,可眉心是蹙著的,眼底滿含迷茫,嘴唇上的血痂襯得她愈發柔弱無害,沒有一點攻擊性。
人魚有點后悔,自責剛才的直白冒失,快要把人欺負哭了。
她有點手足無措,顧不得身體的不適,連忙抬手去撈許明習,把對方緊緊抱住。
許明習沒有反抗,順從地靠在她的肩上。
她們的長發卷在一起,墨色伴著淺藍,跳脫又和諧,仿佛本該如此。
“你,你別哭啊。”人魚慌張極了,“我不是想故意欺負你的。”
許明習沒有說話,只是回擁了她。
人魚感覺自己抱住了一塊精雕細琢的玻璃制品,不敢輕易松手,怕對方掉在地上碎成渣渣,也不敢太用力,怕把人弄疼。
她有些為難,絞盡腦汁想著,該怎么把人哄好:“哎呀,我其實不在意你是誰,你就是你。”
“你出現這些變化,可能跟我有關系,我也不太清楚,因為我現在也不是一條正常的人魚,我……我在求偶期。”
人魚說完,咬了咬唇。
她現在腦子里亂糟糟的,只能悶頭把自己之前對許明習做的事說出來,沒有再隱瞞。
“當時,我覺得不應該讓你知道,因為姐姐告訴我,求偶期需要謹慎對待,所以我就對你做了一點事情,按理說,應該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影響,可能是是哪里出了岔子。”
說到這里,人魚有點難過。
她不清楚哪里出了問題,導致許明習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實話。”
人魚悶聲說:“姐姐說,陸地上的人類很狡猾,不可以跟人類說太多事情,否則會被他們利用,反過來對付我們。”
人魚和人類長期和諧相處,各有退讓,也在暗地里互相試探。
誰掌握的情報越多,誰就占主導地位。
黑尾說過,人類并不像表現的那樣真誠善良,不然為什么會有無緣無故失蹤的族親,以及被污染的海域。
大家只是在維持明面上的友好,一旦被人類完全了解,她們就離種群滅絕不遠了。
人魚驍勇善戰,不善攻心,她和許明習相處這么久,一開始就沒把對方當壞人看待,可能有所隱瞞,但沒有背叛。
和人類相比,她太稚嫩,像心無城府的孩童。
如非迫不得已,黑尾不會放她自己出來找人。
人魚嗅了嗅許明習身上的氣味,忍不住蹭了蹭,眷戀地說:“不管你是什么,我都喜歡的。”
“你是我的。”
從一開始就注定的緣分。
第53章 Chapter53
一次稱得上是嚴肅的坦白對話。
人魚不太適應這樣的交流方式, 說完之后就躲到一邊去看電視劇。
偶爾,那張俏麗的臉會微微傾過來,懷著歉意和內疚, 偷偷打量許明習。
——這個已經稱不上是正常人的人類。
陽光下, 黑發人類面容嫻靜, 身形如柏, 垂眸凝視屏幕, 不知在看什么,專注又冷淡,好似結了冰的雪山。
平板中的演員足夠靚麗, 這一刻卻比不上對方萬分之一, 讓人魚看的有些走神。
若有所察, 許明習掀起眼皮, 目光落在房間一角的人魚身上。
對方的藍眼睛一眨不眨,表情呆呆的,光明正大盯著她。
許明習:“……”
她摁滅手機,思忖幾秒,起身朝床邊走去。
被她的動靜擾到, 人魚回神,像是怕被發現自己剛才的偷瞄,連忙低頭佯裝忙碌, 手指在屏幕上戳來戳去。
一不小心, 戳到某個地方, 屏幕完全黑了下去。
人魚表情懵了懵,手足無措看著突然罷工的平板, 她用慣了這個能帶來快樂的東西,但不代表她了解這種人類社會的造物。
假裝忙碌失敗, 還給自己惹了麻煩,人魚有些苦惱。
腿上的物件被人拿走,對方在屏幕上點了兩三下,平板就恢復了剛才的播放界面。
人魚仰起頭,看著眼前神通廣大的人類。
好厲害。
好崇拜。
怎么會有這么完美的人類!
人魚眼睛都要亮成星星,她的壞心情一掃而空,心中簡直是一派春光明媚。
“你好厲害哦。”人魚由衷贊嘆。
許明習淡笑,揉了揉她的發頂,坐到了床邊,和人魚的腿只有一小段距離。
“在看什么?”被人魚的碎發掃到,她的臉頰微癢,下意識側了側,“我可以和你一起看嗎?”
聞言,人魚一轉頭、嘴唇蹭過許明習的耳朵。
離得太近了,可以聞到對方身上的氣味。
她們同吃同住,用同款洗護用品,氣味卻有所不同。
人類的體溫很高,清新的柑橘味帶了暖意,像曬在太陽底下,而她的身上很冷,摻著海洋的濕冷氣息,讓柑橘味變得不太純粹。
人魚做著簡單的比較,想了想,靠在許明習身上,深深吸了一口。
“你的身上,”她停頓幾秒,像在回味,“好香好香。”
人魚閉上眼睛,神色透出愉悅,恬靜美好如畫。
許明習垂眸,人魚很喜歡她身上的氣味,不止一次說過很香,她自己卻聞不出哪里特別。
大概是身體出現異樣后,她變得多疑,此刻聽到人魚這么說,不禁心生疑竇。
“柑橘確實很香甜。”許明習不動聲色地說,“如果你喜歡,我讓她們送來些香味更濃郁的洗護用品。”
人魚搖搖頭:“不是柑橘。”
她說著,又吸了一口:“說不清楚,就是很喜歡。”
許明習啞然,或許這種香味,和她逐漸非人化有關吧。
腦海中有什么一閃而過,許明習倏地抬眼,重新看向人魚,手指攥住對方的,因為太過激動,甚至發不出聲。
在海邊初見的時候,人魚就喜歡聞她身上的氣息,是否意味著,或許她的身體早就已經開始異化。
人類的眼睛忽然變得幽暗,那抹琥珀色愈發深邃,透出幾分迷人而危險的氣息。
搭配好聞的味道,簡直是人魚誘捕器。
注意到許明習的不對勁,人魚克制著想要立馬撲過去大吸特吸的沖動,乖乖維持原來的姿勢,只是腿有些躁動地蹭著床單。
人魚歪頭:“你怎么了?”
過了幾秒,她才聽到人類帶啞的聲音:“是那種好聞的氣味,把你吸引過去救了我嗎?”
人魚沒有多想,點頭回答:“是啊,我以為你是一條特別好看的人魚,味道真的好香,我非常喜歡,超級喜歡,特別喜歡。”
為了讓人類明白她的喜歡,人魚最后還著重強調了一下。
可是,人類的臉色并沒有因為她的話而變得明媚,甚至愈發陰沉晦暗,像是遇到世界上最難以解決的問題。
人魚不理解,她忍不住問:“你怎么了嘛,你不喜歡我說你香香的嗎?”
許明習搖頭,暈眩感加重,像是無心撕開陰謀的一角,惡毒陰狠的家伙向她招手挑釁。
或許,她本來就不是人類。
許明習脫力倒在床上,她盯著天花板,覺察到世界的坍塌。
如果人魚沒有及時將她打撈,那她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竟非人類,對方沒有做錯什么,只是無意中加快了她異化的進度。
她想起過去二十多年,走馬觀花,只覺荒謬。
唯一的解釋,就是許父對她有所隱瞞。
許明習從小就喝一種補品,當初許父稱她是早產兒,有些先天缺陷,需要每天攝入足夠的營養,她沒有懷疑過對方,成年后也一直堅持每天都喝。
只有參加許父生日宴的前兩天,她因為工作繁忙,忘記喝補品。
現在看來,那并非是所謂的補品,而是抑制她人魚化的藥物。
許明習閉上眼睛,回想許父慈愛的面容,似乎漸漸模糊了。
繼母從未表現出異樣,繼妹也沒喝過補品,說明繼妹是正常的人類,以此推斷,許父自然也不是人魚。
那位素未謀面的母親,大概是貨真價實的人魚。
許明習眼睛刺痛幾秒,她覺察到腿部熟悉的干癢,以及輕微的窒息感。
守在一旁的人魚忽然睜圓眼睛,她聞到馥郁迷人的異香,逐漸充斥整間屋子。
“幫……幫我。”
一只手顫抖著,拽住她的手腕。
剛才還好端端的人類,此刻眉心緊皺,表情痛苦,好似正在經歷著蝕骨的折磨。
人魚嚇壞了,她手足無措地哦了好幾聲,起身想去另一邊找醫藥箱。
人類生病需要吃藥,雖然她不知道許明習現在犯的什么病,但吃點藥應該可以好的。
實在不行,就每樣都吃一點。
許明習看著沒什么勁,這會兒倒是力氣很大,人魚甩了甩,愣是沒甩開她的手。
正焦灼著,房門忽然傳來一聲輕響。
管家和幾個白大褂涌進來,她們皆佩戴著防毒面罩,手里拎著銀色箱子。
人魚警惕起來,她將許明習護在身后,眼底泛起殺意,呲牙恐嚇這群無禮的家伙。
雖然之前許明習說過,在人類社會里,她需要好好偽裝,不能被別人發現她是人魚,但對方沒有說,在這種情況下是否需要繼續偽裝,那么,特殊情況就需要特殊對待。
人魚的指甲變得堅硬尖銳,尾巴從裙底伸出,銀藍色鱗片在地板上摩挲,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張開嘴唇,喉嚨里發出某種難以形容的聲音,海洋的氣息瞬間籠罩所有人。
許明習仍在難受地抽搐,像是下一秒就要死掉。
人魚心急如焚,她決定討厭陸地,以及人類。
這里的人太過狡猾惡毒,竟想趁她身體虛弱的時候,偷走她的寶貝。
遠離海洋,哪怕每天泡水,也無法達到最佳狀態。
她仇視著那群不速之客,滔天的怒意幾乎要讓她失去理智。
氣氛正緊張著,人魚聽到身后人類發出痛苦的悶哼,不免分神往后瞧。
就在這時,一支細小的針管倏地扎進人魚的腰腹,淡藍色液體飛速消失。
人魚立馬掀翻了那個偷襲她的家伙,可沒過幾秒,她便感覺到鋪天蓋地的困倦襲來,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她癱軟在地,眼睜睜看著昏迷的許明習被那群人帶走。
人魚虛虛攥著手指,紅了眼睛。
沒過多久,一顆雪白的珍珠墜落在地。
第54章 Chapter54
再睜開眼, 許明習看到了潔白的天花板。
她暫時無法動彈,手腳都被固定在床上,心口貼著軟貼, 旁邊的心電監測儀時不時發出滴聲。
身體說不上舒服, 喉嚨干癢, 大腿酸痛, 一切糟糕到無法忽視。
許明習不知道這是哪里, 只依稀記得昏迷前,似乎有誰突然闖進房間,人魚也被對方看到了尾巴。
許明習不免感到頭痛, 在陽奉陰違上, 人魚展現出驚人的天賦。
開關門的聲音響起, 打斷她的思緒。
一道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傳來, 由遠及近,對方在毫不掩飾地靠近她。
“不知該說你運氣好,還是福大命大。”來者揍到床邊,居高臨下睨著她,“兩次身臨險境, 還能死里逃生。”
許明習閉上眼:“這次能活命,還是要謝謝姑姑出手相助。”
床邊的女人面容姣好,在商場浮沉多年, 練就一雙犀利銳眼, 手腕強硬到令人聞風喪膽, 被稱作女魔頭。
正是許明習的姑姑,許凌英。
剛被帶到別墅的時候, 許明習懷疑過,把她綁來的或許是許凌英, 相比起她,對方更厭惡她的繼母繼妹,自然不會允許公司落到外人手里。
但真正和對方見面,并且在這樣的場景下,許明習還是有些意外。
許凌英對她人魚的身份接受的太過良好,像是早就知道這個秘密,并且也猜到她會出現異變,于是提前在別墅安置了這間病房。
這種處處受限的滋味不好受,許明習長時間滴水未沾,嗓音喑啞:“姑姑救我,是想要我做什么?”
她們之間沒有親情,商人重利,許凌英既然幫她,說明有利可圖,且屬于暴利。
“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許凌英出聲:“我知道你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我可以全都告訴你,但以后你要聽我的安排,我要你做的事不多,只有兩件——奪回公司,找到你的母親。”
聞言,許明習倏地睜開眼,不可置信看向對方。
本以為許凌英只是想讓她去和那對母女斗法,沒想到對方居然有第二個要求,并且突兀到讓她緩不過神。
從出生到現在,許明習沒見過母親一面,連照片都沒有,親戚都說對方不想要她,跟著野男人私奔了,言辭粗鄙難聽,仿佛她的母親是天底下最歹毒的壞女人。
可許明習不這么覺得,許父曾說過,她的名字是母親翻著厚厚的字典找出來的。
日月為名,萬事需習。
母親非常愛她,并且對她寄予厚望。
之前許明習以為對方因故離開,現在看來,事情似乎并沒有那么簡單。
許凌英:“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會勉強,但以你現在的情況,不管走到哪里,都會被人當作異類,那對母女也不會放過你。”
許明習目光重新落回許凌英身上,對方嘴上說不會勉強,其實根本沒給她拒絕的余地。
許凌英要的,是她親口說出自愿。
萬惡的資本家。
眼下的情況已經不需要再多想,許明習咳了兩聲,回答道:“我答應你,會去做那兩件事,所以告訴我吧,這一切的一切。”
見她頗識時務,許凌英露出滿意的神色。
女人拉過椅子坐下,思忖片刻,才娓娓道來:“你的母親是歐洲一帶海域的人魚,有著棕紅色的眼睛,黑色的長發,笑起來特別美麗,那時流行寄信當筆友……她就是這樣認識了你的父親。”
“正巧你父親準備去歐洲出差,于是她們見面了,并且迅速進入熱戀期,再然后,她跟著你父親回來,生下了你,沒多久就不知所蹤。”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你從小就喝的并非是補品,而是抑制你人魚化的藥物,那是一種違禁藥,但你父親不知從哪里弄來,并且這么多年都沒有斷,這也令我頗感費解。”
“你父親生日宴那天,你喝的酒里被下了藥,殺手應該是那對母女派去的,痕跡抹得干干凈凈,真是好大的手筆。”
“你父親以為只有他知道你是人魚,但我一直都知道這件事,不過,有件事讓我很奇怪。”
說到這,許凌英身體微微前傾:“你好像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許明習睫毛輕輕一顫,沒有說話,只是看向她。
許凌英聳肩:“你父親是正常人類,你母親是人魚,如果你是她們的孩子,按理說,你應該是先天殘疾的。”
“可經過這段時間的檢測,你并沒有任何器官缺陷,也對藥物沒有排斥現象,是非常健康的人魚,那只能說明,你和你父親沒有血緣關系。”
“因此,你的抑制藥物來源,以及你母親的失蹤,或許都跟你生物學父親有關。”
許凌英說完,停頓數秒,才換了種輕松的口吻:“當然,這些也只是猜測,還需要你去探索。”
許明習已經被這些話砸暈了。
任誰一時間接收這么大的信息量,都會大腦宕機,陷入某種怪異的懷疑和迷茫。
許明習也不例外,她幾乎在用最高的社交禮儀要求來管理表情,以免失態。
饒是如此,她還是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么。
許凌英看起來也不需要她的回應,對方達到目的,沒再久待,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起身準備離開。
似是想到什么,許凌英停下腳步,轉頭說:“你的那位人魚小姐,她的拆家能力實在是太強了,你不介意的話,待會兒我就讓人把她送過來。”
看似征求意見,實則沒有拒絕的可能。
許明習回神,想到昏迷前人魚的模樣,于是點點頭:“那就多謝……您了。”
許凌英頷首:“舉手之勞。”
沒過多久,人魚果真被送來。
“許明習!”
一進門,人魚就奔過來,沖到床邊。
人魚不懂這些細軟的長管有何作用,但既然插在許明習身上,就不能隨意挪動。
她坐在椅子上,下巴擱置在手背,可憐兮兮看著許明習,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狗,委屈又難過。
人魚:“許明習,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會很疼嗎?”
如果在之前,許明習會抬手摸一摸人魚的頭,然而現在她沒法動彈,只能無奈嘆氣。
“沒事的,這些是幫助我恢復正常的藥物,”許明習耐心向她解釋,“等我休養好,就可以再陪你看劇了。”
人魚眼睛亮起來,煩惱一掃而空,變回平日里沒心沒肺的樣子。
“那太好了!”人魚朝她靠近了些,輕聲說,“希望你可以快點好起來,每天都健健康康的。”
許明習心中一軟,只覺得有股暖流涌上來,讓她心情變好了些。
“你也是,每天都要快快樂樂的。”
她語氣輕柔地回應。
今天的信息量確實很大,被人魚這么一打岔,她又沒那么郁結了,或許許凌英也有這方面的考量,所以讓她們團聚。
這樣一想,人魚應該就是許凌英派人接來的。
既能讓她有顧慮,又能同時控制住她們兩個,一石二鳥,堪稱高明。
之前許明習便很欣賞這位鐵血手腕的姑姑,在事業上,對方確實做到了極致,但計謀用到她身上,性質就不一樣了。
不過還好,沒有到最糟糕的程度。
許明習深呼吸,平復好情緒,看向人魚。
對方維持著剛才的姿勢,腦袋左右晃動,無憂無慮的樣子惹人羨慕。
許明習想了想,出聲說:“我聽人說,你今天格外活潑?”
剛才許凌英的語氣帶了點咬牙切齒,已經可以想象到,人魚把別墅霍霍成什么樣了。
聞言,人魚有點不高興地撇嘴:“她們不讓我見你,我當然要讓她們不得安寧。”
許明習挑眉,這條小笨魚居然聽懂了。
看來,看劇果然是有效果的。
“你如果無聊的話,讓她們把平板送來,接著看劇好不好?”
人魚想了想,搖搖頭,悶聲悶氣地說:“不要,我得好好反省,這次沒保護好你,是我的失誤。”
許明習一頓,問道:“為什么這樣想?”
“在我們那里,強壯的一方要保護柔弱的一方,如果沒保護好,那就說明不夠強壯,是個沒用的家伙。”
人魚不太高興地皺了皺鼻子:“我才不是沒用的家伙,我要保護好你。”
許明習啞然。
人類和人魚的文明習俗各不相同,雖然她是貨真價實的人魚,但思維仍屬于人類。
相較于人類,人魚似乎更在乎群體團結,越是強大的勇者,越要肩負責任和義務,沖鋒陷陣,保護弱小。
顯然,她的人魚是一位童叟無欺的勇者,并且用極高的要求來對待自己。
許明習動了動手指,很想摸一摸人魚的腦袋。
這樣的人魚很可愛,一臉認真鄭重,十足的反差萌。
似乎注意到她在強忍笑意,人魚不高興撅嘴:“你不會在懷疑我的能力吧?我可是很厲害的,她們都打不過我。”
人魚四下掃視一圈,留意到什么,眼睛一亮,起身走過去。
墻角擺著一盆碩大的發財樹,一般人只會駐足觀望,而不會想到去搬挪。
偏偏,這棵發財樹不走運,碰上了不一般的人魚。
為了展示強壯,人魚抱住花盆,直接把發財樹舉了起來,因為舉得太高,樹枝已經和天花板親密接觸。
人魚喜滋滋地喊許明習的名字:“你快看啊,我能把這個舉起來,你不行吧?”
說著,還示威一樣把發財樹晃了晃,樹枝跟天花板摩挲,發出嘩嘩聲響。
許明習:“……”
她算是明白,為何許凌英說人魚拆家能力強了。
第55章 Chapter55
好說歹說, 終是救下那盆發財樹。
展示完自己的力量,人魚很是得意,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哼著沒有調子的小曲。
許明習被她轉的頭暈, 出聲說:“余瑜, 你過來。”
這是她給人魚取的人類的名字, 讀起來像是在喊魚魚, 親昵又可愛。
聞言,人魚睜圓了眼睛,朝她看了眼。
剛才她的咬字清晰蜷譴, 溫柔的不像話, 堪稱犯規。
人魚耳根升起熱意, 沒再遲疑, 邊走邊問:“怎么啦?”
她蹲在床邊,下巴擱在床單上,看起來很乖。
人魚的眼睛實在漂亮出彩,純粹干凈的顏色,讓人想到澄澈的海水, 以及蔚藍的天空。
巴掌大的小臉,不論哪個部位,單拎出來都很出挑, 組合在一起又十分和諧, 沒有丁點違和, 美的像幅濃墨重彩的油畫。
她的臉頰離許明習的手指很近,近到只需要輕輕一動, 就能觸碰到。
這個認知讓許明習感覺喉嚨更加干澀,她凝視著對方雪白的臉頰, 以及自己的手指。
惡魔在低語,誘惑她做出所想的事。
長久的沉默,人魚感到無聊,歪了歪腦袋,臉頰恰好靠在她的手指上。
——我沒有錯。
許明習想,這只是一個美麗的意外。
她忍不住輕輕動了下手指,人魚的臉頰很軟,戳進去可以變成凹陷的小坑。
人魚打了個哈欠,老老實實地說:“許明習,我困了。”
許明習收回手指,恢復之前矜持的樣子。
她現在躺的床很小,沒有空余的地方讓對方爬上來睡覺。
不遠處倒是有個小沙發,或許人魚能在上面小憩。
然而,許明習還是低估了人魚的力量。
對方直接將沙發推了過來,和床靠在一起,變成成不倫不類的組合。
甚至,許明習感覺身下的床輕微移動了點。
偏偏人魚搬完沙發,還很開心地沖她笑。
許明習:“……”
人魚,貌美但實在強悍。
“許明習,你被她們帶走,我真的很害怕。”
人魚坐在沙發上,托腮看著許明習:“我還是不夠強大,如果我足夠厲害,像母親那樣,你就不會被任何家伙傷害。”
這是第一次,人魚提起她的族親。
許明習指尖一顫,側頭看向人魚:“你的母親……是什么樣的?”
她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也無法想象,和母親相處會是怎樣的狀態。
小時候某次期末考試的作文題目是母親,她握著筆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怎么寫,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考砸。
人魚想了想,回答:“我的母親是很偉大的人魚,她率領族群找到安全的棲息地,并且長久地保護著我們。”
“我很崇拜她,一直想要成為她那樣的勇者,保護好我珍視的事物。”
“她對我和姐姐們很嚴格,要求我們必須有自保能力,還會親自驗收,不合格的話,會被她派去撿一個月的海洋垃圾。”
說到這里,人魚的表情有點不自然。
她停頓幾秒,若無其事地繼續說:“我是她最小的孩子,她對我溺愛些,允許我躺在她的貝殼上睡覺……反正,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許明習,你的母親呢?”人魚眨了眨湛藍的眼睛,問道。
許明習閉上眼睛,沉默許久,才低聲說:“我在努力找到她。”
人魚歪頭,不太理解許明習的話。
但那種悲傷的情緒,像翻涌的潮浪,層層疊疊撲上來,讓人魚感到難過。
她眉心微蹙,伸手去摸許明習的手。
“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她對許明習有著盲目的信任和支持。
許明習眸光微動,點了點頭。
往后一個月,許明習都只能待在浴缸里。
先前昏迷時,她被輸入了大量的因子促進劑,能加速人魚化的異化,這也意味著,短時間內她無法再像正常人一樣,自由行走和跑跳。
浴缸里的水溫很低,對許明習而言卻恰到好處。
她的雙腿布滿輕薄脆弱的鱗片,新生的尾巴柔軟,呈現出淡淡的肉粉色。
許明習對時間的概念變得模糊,她總是感到頭痛,如數以萬計的銀針一起筆直墜落,狠狠刺入她的腦袋,留下千瘡百孔的廢墟。
皮膚很癢,輕輕一撓便能鮮血直流,腰腹酸軟,尾巴笨重,難以在水中熟練游動。
困難重重,道阻且長。
許明習曾產生過疑惑,為何不先處理完一切事情再開始異化,許凌英給出的回答是,那類長期服用的抑制藥物有副作用,一旦停藥,便會開始高速異化,并且無法再抑制。
現在放任不管,只會讓她們陷入更被動的境地,倒不如用些猛藥,加快異變進度,盡早完成人魚化。
因此,許明習要承受揠苗助長的痛苦。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折磨,靈魂潰散,□□破損,無論看向哪里,都是一片荒蕪。
許明習疼到大喊大叫,以頭搶地,仍無法減輕拿份痛苦。
浴缸里的水整日泛著紅意,被揪掉的鱗片落滿底部,就連她的身上也傷痕累累,沒有幾塊好肉,全是痛癥發作時,她忍受不住親自抓撓,留下的痕跡。
起初幾天,人魚還被允許陪同,往后多日,她都無法再進入那個房間。
許明習不愿讓她看到,自己狼狽失控的模樣。
晝夜更替,斗轉星移。
醫生檢查過許明習的身體,遲疑著點頭:“各項指標都在正常范圍內,鱗片生長程度良好,只是……”
許凌英掃過浴缸里的人魚,對方雙目無神,露出的皮膚上,幾乎布滿了傷痕,看起來猙獰可怖。
“去找心理醫生。”
她對管家吩咐道。
待許凌英走出房間,蹲守在門口的人魚立馬竄起來,沖到她面前。
這一個多月,除了許明習在受折磨,別墅的人也沒閑著。
一見著她,許凌英下意識繞道走。
“不許跑!”人魚緊緊跟著她,“今天你必須告訴我,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進去看許明習?”
許凌英太陽穴狂跳,想到管家送來的賬單,幾乎要維持不住風度,把這位極其擅長拆家的人魚丟出去自生自滅。
人魚美麗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毀天滅地的心。
許凌英腳步一停,側頭看向神色忿忿的人魚。
這位人魚小姐幾乎每天都鬧著要見許明習,可她知道對方在經歷著怎樣的折磨嗎。
那樣的傷痕,連見慣大場面的許凌英都于心不忍。
“最起碼,不是今天。”許凌英沒有多說,冷淡留下這句話,推開人魚的胳膊走遠。
人魚氣的臉頰鼓起來,眼睛里盛滿委屈。
這些人類傲慢無禮,總認為她只會搗亂,把她當作什么都不懂的笨蛋。
可幾乎每天,人魚都能聽到來自同類的悲鳴。
那樣難過,那樣痛苦。
令她潸然淚下,心急如焚。
她沒見過半路變魚的人類,但她知道,人魚在成長過程中,鱗片會脫落數次,最后留下的才是堅硬銳利的武器。
鱗片脫落的滋味難受極了,傷口發癢潰爛,碰都不敢碰,光是回憶,人魚就要害怕到腿軟。
見不到許明習,她整日憂心忡忡,試圖用一些方式恐嚇許凌英,讓對方乖乖告訴她房門的密碼。
但對方心理素質太強,不論她怎么搞破壞,許凌英都沒有發怒或是害怕。
人魚挫敗極了,她垂頭喪氣回臥室——之前她們住的那一間。
臥室里的陳設沒變,一切都是許明習離開前的樣子,就連平板都放在床頭柜上,擺的很是規整。
只不過,唯獨缺了許明習。
人魚躺在床上,腿腳在空中胡亂蹬踹,最后累得筋疲力盡,維持原樣睡了過去。
一晃又是多日。
花園里的名貴品種都凋零了,到處都是一派枯黃之景。
人魚新奇地撿起一片銀杏葉,想要叫許明習來看,說出口后才想起對方仍未出現,心情不免變得沉重。
陸地上一點也不好玩,她想念大海了。
這天人魚沒有搞破壞,她路過膽戰心驚的傭人,悶聲不吭回房間。
用浴缸泡了一陣尾巴,人魚仍覺煩悶,索性從衛生間出來,穿好衣服出門,往樓上的游泳池走。
別墅里的基礎設施齊全,包攬了各個方面,游泳池也很大,人魚之前去游過幾次。
在走廊里,她遇到好幾個醫生,皆是行色匆匆,皺眉說著她聽不懂的話,成群結伴往和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人魚耷拉著腦袋,忖著大概又是許明習出了什么事。
反正她不被允許進去,想再多也沒有用。
時間久了,人魚也有些生氣。
她一路踢踢踏踏,不斷發出聲響,可這樣愈發令她感到煩躁。
幸好,游泳池近在眼前,人魚雀躍一秒。
平時這里沒人來,只有她偶爾來游一會兒,或者泡著看電視劇。
今天剛走近,她便聽到水聲,不免驚訝。
別墅里的人不多,管家和傭人不會來這里游泳,許凌英也不像是喜歡游泳的人。
某個答案呼之欲出,人魚心臟收緊一瞬,緊接著以更快的速度波動。
人魚感到血液在流淌沸騰,她有些腳軟,剩下的路程磕磕絆絆,像是剛學會用雙腿走路。
終于來到泳池邊,人魚神色焦急地巡視著。
“嘩啦。”
水聲響起。
人魚下意識看過去,正好和一雙棕紅色眼睛對上。
對方坐在泳池邊,墨發盡數披在身后,腰腹往下布滿金黃色鱗片,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奪目光澤。
“余瑜,你過來。”
對方朝她招手,聲音如玉石碰撞,悅耳極了。
“我聽人說,你最近格外活潑?”
“……”
第56章 Chapter56
許明習變了很多, 又似乎沒有變。
她的眼睛完全變成的紅棕色,頭發更長了些,堪堪及腰, 金黃色的尾巴垂著, 一小半泡在水中, 姿態優雅慵懶。
還是從前的五官, 看著卻大不相同。
人魚遲疑著, 一步一步朝許明習靠近。
她對這樣的許明習感到陌生,對方剛才熟稔的語氣又讓她覺得安心。
人魚心中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就這樣糾結著, 她來到對方面前。
許明習身上穿著一件寬松的長袖, 遇水濕透貼在身上, 離的近了, 才能看到幾近透明的布料下,透出的斑駁痕跡。
人魚再也顧不得糾結,她一下子撲到許明習面前,拽著對方的衣服就要扯下來。
許明習抬手,溫柔但堅定地拒絕她:“余瑜, 別這樣。”
再抬眼時,人魚的眼底已經盈滿水光。
許明習一怔,抬臂將人魚攬進懷里, 輕輕地拍背。
“許明習, ”人魚鼻音很重, “我每天都能聽到你的聲音,你好難過, 好痛苦……我不想讓你在這種時候還孤零零一個人,但你真的好狠心, 無論如何都不允許我進去找你,你簡直是世界上最壞的大壞蛋!”
她大聲控訴,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表達不滿。
在許明習離開的這段時間,她變憔悴了很多,每每聽到同伴的悲鳴,對她而言都是一場凌遲。
人魚擔心又生氣,那扇門明明不堪一擊,但因為許明習的拒絕,她只能一遍遍求對方開門。
“抱歉,”許明習出聲,“我知道你的擔心,以后不會再這樣了。”
許明習說的情真意切,人魚把眼淚鼻涕全擦在她的衣服上,這才勉為其難原諒了她。
人魚眼睛紅紅的,唇角往上翹起一點弧度:“許明習,我好想你喔。”
美人梨花帶雨,沒人能抵抗得住。
許明習垂眸,唇角上揚:“我也想你。”
說完,她忽然壓住人魚的后腦勺,將對方推向自己。
人魚倏地睜圓了眼睛,嘴唇和另一個柔軟冰冷的物件觸碰,相近的溫度,仿佛她們本該如此。
許明習的吻很溫和,如沐春風,惹人流連忘返。
這是她們嚴格意義上的第一次接吻,許明習表現出極高的天賦,讓人魚險些喘不過氣。
人魚臉頰紅紅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她靠在許明習的懷里,雖然對方現在一點也不溫暖,但仍能給她莫名的安全感。
“許明習,你為什么親我?”
人魚尾音拖長,撒嬌一樣問。
許明習挑眉,看來她不在的日子里,人魚也沒耽誤看劇學習.
許明習學著她的語氣:“不可以嗎?”
人魚唔了聲:“你怎么學我?”
許明習:“不可以嗎?”
“……”
人魚:“啊啊啊,可惡的許明習,我不想理你了!”
見把人魚惹毛了,許明習連忙認錯,將對方抱在懷里,梅開二度。
一吻結束,人魚快要化成一灘水。
“喜歡嗎?”
許明習神色隨意地問。
人魚回味了一下,沒點頭也沒搖頭,只說:“再來幾次,我得好好感受一下才能告訴你。”
不到一秒,許明習就猜出這條小黃魚的意圖。
她無奈搖頭,應聲說好,繼續像剛才那樣,溫溫柔柔吻懷中的人魚。
好景不長,一陣腳步聲響起,打斷她們的耳鬢廝磨。
“許小姐,您怎么能偷跑出來。”剛才人魚見過的那群醫生一個不少,全都站在水池邊。
為首的老者苦口婆心勸導:“現在您的情況特殊,如果不慎遇到麻煩,可能無法及時脫險。”
“只有解決最后的難題,您的異化才算是完成,即可恢復正常生活。”
許明習嗓音如舊:“連來這里練習游泳也不可以嗎?”
老者:“這……好吧,您盡量在別墅里活動,不要出去。”
剛才過來的時候,他們就看到水池邊的兩條人魚在做什么,現在許明習的手臂還環著余瑜的腰,明顯是他們打擾了對方的好事。
“不用在這等我,我很快就會回去。”許明習下了逐客令。
待醫生走后,人魚才吐了吐舌頭:“他們看起來好嚴肅哦。”
說得她心中惴惴,不敢亂動。
許明習不以為然,指腹在人魚的腰間撫過,她垂首盯著對方,凝視著那雙魂牽夢繞的藍眼睛。
人魚說想她,她同樣也在思念著對方。
在最痛苦的時候,如果不是想到人魚還在等著她,她可能就要放棄了。
余瑜。
她的小魚。
許明習眼底閃過一抹偏執幽暗,她閉上眼睛,平復著情緒,再度將人魚擁入懷中。
“再過一段時間,很快就會好了。”許明習說著,不知是在安撫人魚,還是在說服自己。
她們只在游泳池待了一會兒,許凌英就來了。
人魚撇了撇嘴,這些人接二連三來打擾,任誰都不會高興。
許凌英抱臂:“現在看著倒是有點正常模樣,但這不意味著你能任性撒歡,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么。”
對方大概是被管家通知,臨時從公司里趕過來的。
許凌英身上穿著端莊得體的套裙,看著很有精英派頭,是讓合作伙伴信服的模樣。
人魚不喜歡這樣沉悶的衣服,她記得許明習之前也是這種風格,長袖長褲,裹得嚴嚴實實,但對方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英姿颯爽,帥氣逼人。
她低頭看了眼,暗暗決定要改變許明習的穿衣習慣。
因為走神嚴重,人魚沒聽清許凌英說什么,所以當許明習說話時,她有些茫然。
許明習頷首:“我知道,不會忘記的,很快就會去做。”
她說話時,胸膛會微微震動,人魚的臉頰貼在上面,感覺有些新奇。
許凌英什么時候離開,人魚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發現了新的有趣玩法,忍不住對著許明習的胸膛一陣摧殘。
許明習任由她摸來摸去,沒有遮掩阻擋。
就這樣消耗了不少時間,等管家來提醒她們離開,人魚還有些意猶未盡。
許明習先是跳進泳池里,游了一個來回,然后抓住扶桿,尾巴慢慢變成雙腿,踩在瓷磚上。
人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看,好奇又雀躍。
她開始去想,她第一次變出雙腿,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已經忘記當時的心情。
但許明習不一樣,對方像是新生兒在蹣跚學步,每一次展現出人魚化都格外令她驚異。
許明習摸了摸她的腦袋:“走吧。”
人魚點頭,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后。
然而,管家笑瞇瞇地說:“二位現在還不能同吃同住,許小姐還是先跟我回去吧。”
人魚頓時垮起個臉,不高興地看著管家。
管家表情未變,仍是那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但姿態不容反駁。
許明習看向人魚,思忖片刻,說道:“ 今天我會找她們要手機,我們可以先聊天——你會使用聊天軟件的吧?”
這句話果然成功轉移了人魚的注意力,她確實只會看劇,但許明習這么一說,讓她自尊心受到挑戰。
“我,我當然會!”人魚超大聲說,“你等著瞧好了,我聊天技術可好了。”
許明習莞爾:“好,那到時候見。”
因為今天見到許明習,人魚明顯高興不少,也不拆家搗亂,大家都變得很開心。
回到房間里,人魚開始搗鼓平板,去某軟件上搜索該怎么使用聊天軟件。
她跟著一步一步創建好自己的賬號,切回軟件,忽然被一個帖子吸引了目光【一句話讓她心甘情愿愛上我】。
人魚精神一振,火速點進去圍觀。
她通篇拜讀,覺得很有收獲,于是給對方點贊收藏評論三連,開始信心滿滿等待許明習加她好友。
這一等,很快就等到了晚上。
人魚看著空空的界面,意識到許明習沒有加她聯系方式,對方今天可能在哄騙她。
她癟了癟嘴,把平板丟在一邊,趴在床上滾來滾去,小聲罵許明習大混蛋。
剛罵了沒幾句,房門忽然被敲響。
人魚嚇了一跳,如果不是知道對方不可能來找她,她都要以為許明習聽到她的罵聲。
“來了,等一下。”人魚這樣喊著,光著腳踩在地板上,朝門口跑去。
她身上穿著蓬松的泡泡裙,看起來像是奶油蛋糕一樣甜,配上藍眼睛,讓人容易聯想到櫥窗里的洋娃娃。
看清門口的人后,人魚驚訝捂唇。
許明習身上仍然是淺色長袖長褲,只不過那些傷疤被擋住,看不到任何痕跡。
人魚放下心來,自顧回房間:“你怎么來啦?”
許明習在她身后進門,并咔噠一下上鎖。
人魚渾然不知,她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更何況雖然許明習沒跟她在聊天軟件上說話,但對方在現實里來找她了,這更讓人魚開心。
人魚心情很好,她學著電視劇里的樣子,給許明習倒水,說道:“請吧。”
奇怪的是,許明習好像從剛才開始,就沒說過一個字。
人魚感到奇怪,抬頭去看許明習。
對方和中午沒什么變化,棕紅的眼睛,墨色的長發,唯一稱得上不同的,大概是現在看起來更面無表情。
莫名的,人魚覺察到某種危險。
她的直覺向來很準,幾乎從未出過錯。
許明習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或者,更確切來說,是她的嘴唇。
人魚不自覺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問:“……許明習?”
回應她的,是許明習兇狠而霸道的吻。
和中午完全不同,她幾乎用了最大的力氣將人魚揉進懷里,像是要用這樣的方式把對方擠入自己的血肉里,永遠不分開。
“余瑜,你是我的。”
許明習神色偏執癲狂,聲音嘶啞地說。
第57章 Chapter57
那甚至不能算是吻。
許明習的力氣太大, 連人魚都感覺到疼。
人魚輕呼一聲,撇開臉:“你弄疼我了,許明習。”
然而, 許明習沒有理會她的譴責, 嘴唇在她的臉頰上親親蹭蹭, 黏黏糊糊個沒完沒了。
人魚有點心軟, 但想到剛才許明習的大膽, 又覺得必須得給對方一點厲害瞧瞧。
但許明習不知學了什么厲害的東西,力氣居然比她的還大。
人魚下意識想要掙扎,然而許明習牢牢禁錮住她, 讓她根本沒有辦法掙脫。
這下, 人魚終于慌了。
對于未知的危險, 她總是可以清晰預知到。
行動受限的情況下, 人魚無法保持理智和冷靜,只會感到不安和煩躁。
許明習還在試圖吻她,人魚有些惱了。
她閉緊嘴巴,不愿讓對方的舌尖擠進來。
然而,許明習有自己的辦法。
“啊!”
人魚驚呼一聲, 天旋地轉。
——她竟然被許明習扛了起來。
對方不講道理,用扛沙包的姿勢把她從門口運到了床上。
被丟在床墊上時,人魚還往上彈了彈。
“許明習!”
人魚氣鼓鼓地大聲喊道。
她忘了剛才被桎梏時的危險, 撲到許明習身上, 騎在對方的腰腹, 張牙舞爪地說,“你怎么可以這樣!”
實在是太過分了, 居然用那么不禮貌的方式把她運過來,仿佛她是砧板上的魚肉。
人魚有點不高興, 說完后抱臂等著許明習認錯。
然而,沒等來道歉,倒是等來了對方的深吻。
人魚唔唔兩聲,許明習的吻變得輕柔許多,她便不再掙扎,而是抱著后者的脖頸,主動熱情回應。
親著親著,人魚感覺后腰被什么頂了頂。
她以為是許明習的手在搗亂,剛要拍開,忽然摸到了滿手滑膩。
人魚倏地睜開眼睛,低頭去看身下人。
在燈光的照射下,許明習的眼睛像色澤濃郁的琥珀,漂亮迷人,又透出某種危險的訊號。
那種仿佛是在蠱惑她的感覺,令她下意識有些警惕,然而看到許明習,她又下意識放松。
人魚后知后覺,許明習的尾巴跑出來了,
她唔了聲,有點新奇地說:“笨蛋許明習,不知道怎么控制尾巴吧,讓我來教教你。”
說著,人魚從許明習的身上翻下去,和對方肩并肩躺著。
許明習沒有說話,那雙棕紅色的眼睛一直緊緊凝視著人魚,仿佛只有這個能引起她的興趣。
人魚把尾巴變出來,沖許明習揮揮手:“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她的目光放在尾巴上,靠意念控制收起。
尾巴漸漸消失,筆直白凈的雙腿露出來。
人魚喜滋滋地看向許明習:“看懂了嗎?”
許明習垂眸,掃過人魚紅潤的嘴唇,沒有過多猶豫,干脆果斷親了上去。
人魚被她的熱情嚇懵了,再回神時,衣服已經被撕扯的不像樣子。
“你干嘛——唔!”
“……”
夜還很長。
人魚渾身酸軟,躺在浴缸里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力氣變出尾巴。
目光落在神采奕奕的某人身上,她帶了些羨慕和惆悵——怎么感覺,她的小人好像變得厲害了許多。
如果許明習比她還厲害,那對方豈不是不再需要她的保護。
思及此,人魚表情變得有點糟糕。
她抬手,捏住許明習的臉頰,左右地晃了晃:“許明習,你要乖乖讓我保護,好不好?”
人魚用最兇狠的語氣,說出最溫柔的話。
許明習睫毛顫了顫,終于舍得說話:“好。”
哪怕只有一個字,人魚也高興的不得了。
她直起身,勾著許明習的脖頸,對著嘴唇碰了碰。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人魚尾音拖長地撒嬌。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一次主動換來一夜的折騰。
人魚清晨才堪堪熟睡,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但嘴里還在罵罵咧咧。
當陽光照射進來,許明習瞇起眼睛,忽地身體一僵。
她低頭掃視,地上滿是撕碎的衣物,以及大半條毯子,而離她很近的人魚,小臉紅撲撲的,嘴唇紅潤發腫,鎖骨還印著枚深深的吻痕,一副被滋潤過度的樣子。
許明習:“……”
頭好痛。
她揉了揉太陽穴,大腦一片混亂,昨夜的記憶時斷時續,像是喝醉到斷片的程度。
許明習不免感到悚然,昨晚她究竟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
因為長時間處在生長期,許明習的大腦出現不可逆的損傷,心理醫生面診過后,得出的結論是:她的身體里住著兩個人。
白天,她是衣冠楚楚的正常形態,可以很好控制住所有欲望,一旦到了夜晚,睡著之后,她就會變成求偶期的人魚,突破萬難夢游著找尋伴侶。
這種情況的出現,大概也跟之前人魚對她做的事有關。
許凌英經過深思熟慮,本想等她病情減弱后再放出來,然而和人魚在泳池邊的相遇刺激到了許明習,讓她晚上無法控制自己,躲避所有的監視,來到對方門前。
通過幾個破碎的畫面,許明習勉強拼湊出一個答案——她把人魚吃干抹凈了。
人魚的味道很不錯,吃起來甘甜可口,因此,她忍不住吃了又吃,反反復復品嘗。
“……”
許明習頭痛欲裂,恨不得立馬撞死在墻角。
她側頭看了眼熟睡的人魚,對方被折騰壞了,估計短時間內不會醒來。
許明習掀開毯子看了眼,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
人魚不滿地吧唧嘴,蹙起眉心。
許明習幫她捋平眉心,起身往門口走去。
剛一開門,許凌英就眉頭緊皺:“昨晚是怎么回事?”
管家早晨去敲門,發現沒有回應,去看了監控才發現,許明習來找了人魚。
聽說這件事,許凌英立馬趕來,不料跟一個明顯縱欲過度的人打了個照面。
許明習身上只披了件睡袍,鎖骨上印著個深紅色的吻痕,配上懶洋洋的狀態,幾乎不難猜出,昨夜有多么風流。
許凌英:“……傷風敗俗。”
許明習輕笑一聲,思忖片刻,回答道:“我已經不需要再治療,有余瑜在,我不會出什么問題。”
她的求偶期只針對余瑜,只要對方夜里陪著她,她就仍是正常的。
許凌英遲疑:“可是……”
許明習看向她:“難道姑姑就不希望事情早點了結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許凌英沒再反對。
許明習重新回到房間里,沐浴著陽光,她來到床邊,低頭看著熟睡中的人魚。
對方微微張著嘴唇,臉頰肉擠壓變形,很是可愛。
許明習想了想,還是在床邊坐下,抬手摸了摸對方的臉頰,在人魚額間落下溫柔一吻。
因為異化,她們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
許明習表明態度后,當天就有一大堆文件送到她的手中。
一個多月前,許父突然去國外休假,繼母堂而皇之進入公司管事,繼妹的持股穩步增加,而許凌英也沒閑著,跟母女倆打擂臺。
只不過,到底是一個人,在很多事上容易被分散精力,力不從心。
許明習恰好能彌補這個空缺,變成許凌英的左膀右臂。
她粗略看了一下近期許氏的發展狀況,以及商業往來的內容,以此推斷許氏目前被那對母女折騰成什么樣子。
除了許凌英,許明習大概是另一個最不希望繼母插手公司的人,她從畢業后就進入公司,帶領大家一起謀發展,好不容易將許氏發展成現在的規模,如果被那對母女霍霍干凈,她也會覺得惋惜。
人魚剛睡醒,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許明習穿著寬松的長袖,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桌上擺著成堆的文件,以及一個馬克杯。
許明習坐得端正筆直,姿態挺拔,修長白皙的手指握著筆,時不時落在文件上,涂涂畫畫些什么,表情認真嚴肅,是完全投入辦公的狀態。
人魚本來滿肚子不高興,見狀便煙消云散了。
她托腮看著許明習,欣賞對方正經辦公的樣子。
偷看了沒多久,就被許明習抓到。
許明習放下筆,朝床邊走來。
人魚倚靠在枕頭上,在她過來之后,手臂往脖頸上搭住,親親熱熱一番。
“許明習,我好喜歡你。”
人魚嗓音甜甜地撒嬌。
許明習怔了下,又親了親人魚的唇:“我也喜歡你。”
情不知從何起,卻如藤蔓將她捆綁,逐漸滲透進血肉里,再也無法根除。
人魚歪了歪頭,氣鼓鼓地說:“可惡的許明習,你不許學我說話。”
許明習抿了下唇,抬手點了點她的鼻尖:“要吃點東西嗎?”
人魚輕易被她帶偏,開始思考今天要吃什么。
她報了一大堆菜名,許明習沉默聽著,最后委婉表示,哪怕她們倆不眠不休半個月,也不一定能把這些吃完。
人魚只好勉為其難選擇了其中一道,并順便給許明習扣了個不吃飯的罪名。
許明習百口莫辯——難道她要說自己是飯桶嗎?
一切本來好好的,直到人魚說要去洗漱。
在她腳跟著地的下一秒,她便腿軟著往地面倒去,被許明習及時撈進懷里。
人魚這才想起來譴責許明習:“你昨晚真的很過分!”
至于該怎么繼續罵,電視劇沒教,她也不會,只能又著重強調了一遍這句話,以表達她的不滿。
“好好好,我的錯。”許明習很快認錯,“要我扶你去衛生間嗎?”
她這話說完,就看見人魚忽然站了起來。
對方的腿仍然在抖,但表情堅決,一點也不讓她幫忙。
許明習:“……”
忘記人魚自尊心強了。
第58章 Chapter58
艱難洗漱完, 人魚吃上了熱氣騰騰的飯。
要是讓她說陸地上最好的一件事,大概是美食特別多。
從小漁村的時候,人魚就發現, 人類對美食是有一定理解的。
比如, 某些東西明明直接吃也可以, 但如果撒上香料, 用火烤熟, 味道會更加出彩,好吃到人魚停不下來。
餐廳里靜悄悄的,人魚腿軟著走到椅子旁, 坐下后明顯松了口氣。
許明習幫她盛湯, 將甜口的食物挪到人魚面前。
“許明習, 你變成人魚, 有沒有我的原因?”余瑜用勺子舀湯喝,想到什么問。
許明習搖頭:“我本來就是人魚。”
余瑜:“我就知道!難怪那時我從你身上聞到了同類的氣息。”
那香香的味道,大概就是她命中注定的伴侶的氣息。
之前因為許明習是人類,余瑜沒往這方面想,但現在不同, 許明習成了人魚,有些性質就變了。
“許明習,”余瑜眨了下眼睛, “你覺得我身上香香的嗎?”
遇到命定伴侶時, 人魚可以嗅到獨特的香氣。
許明習故作沉思, 在余瑜即將生氣時,才點點頭:“很香, 帶著海洋的氣息,潮濕而冰冷。”
“那就對了!”余瑜顯然很開心, “我們是彼此命定的伴侶!”
聞言,許明習挑眉,也莞爾一笑。
雖說她不相信這種東西,但既然余瑜相信,她也不是不能信一次。
余瑜說的太開心,沒留意勺子,于是里面殘留的湯水便滴在了她的衣服上,將漂亮的裙子染臟。
許明習注意到,拿起紙巾,走過去半跪著,低頭幫她擦那片污漬。
這個行為很貼心,余瑜沒有亂動,安安靜靜盯著許明習看。
許明習的五官很立體飽滿,帶著異域風情,漂亮又脆弱,像美麗的瓷器。
“你的母親,是不是歐洲那邊的人魚?”余瑜忽然有些好奇,“我記得,那邊的人魚眼睛是暖色。”
她上岸的任務,就是找到一條歐洲人魚。
如果許明習屬于那邊的血統,或許可以感應到同族的氣息。
許明習頷首:“她曾在歐洲的海域里生活,如今下落不明,我會找到她的。”
余瑜唔了聲:“既然你們屬于同族,當你們離得足夠近時,或許你可以感應到。”
許明習有些詫異,沒想到人魚還有這樣的能力。
余瑜想了想,說:“你當人類這么多年,當然不知道我們人魚的習性和能力,不過沒關系,我可以慢慢教你。”
她笑得很得意,仿佛在這件事上獲得了莫大的成就感。
許明習無奈扶額,在對方不悅的目光中,溫聲說了個好字。
說要教許明習,余瑜還真的上心了。
當天晚上,許明習又一次偷溜出來,敲響余瑜的門。
余瑜開門迎接,被許明習親得腰酸腿軟,然而,在對方又一次想要做些不可描述的事前,她一腳把人蹬開。
“你答應我了,要聽我教你習性和能力。”余瑜委屈地說。
許明習沉默地看著她,得不到對方,焦躁和不安籠罩全身,她一直攥著余瑜的手腕,通過這樣的方式確認對方的存在,勉強能維持鎮定。
見她老實了,余瑜高興地笑起來,那雙藍眼睛像華貴的寶石,夢幻又漂亮。
許明習忍不住又靠近了些,手臂和對方的緊緊相貼。
“人魚最主要的能力是精神控制,”余瑜煞有其事地講道,“比如,你們……人類的故事中,總會有人魚唱歌的部分,歌聲也算是精神控制的一種。”
“除了歌聲,交談時也可以進行精神控制,只要你想,就可以釋放出某種物質,通過空氣傳播,讓對方中毒。”
“沒錯,精神控制的根本原理就是讓對方中毒。”
“除了這些,還可以簡單抹去記憶,要記住哦,只能抹去有你存在時的記憶。”
“人魚以群居的方式生存,我們格外團結,一切以群體利益為主,老幼病殘是需要格外關照的對象,在遇到外敵入侵時,最勇猛的戰士需要沖鋒陷陣,守護族親。”
說到這,余瑜熱血沸騰起來,她眼睛亮亮的,像星辰落入:“我就是族群里最驍勇善戰的戰士,她們全都打不過我,所以,遇到危險時,我會第一個沖出去。”
聽她這么說,許明習一怔,莫名感到揪心。
許明習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攥住她的手。
“別的暫時想不到了,等遇到再說。”余瑜大手一揮,表示這堂課到此結束。
她側頭,看向唯一的學生,對方看起來聽得很認真,就是不知道到底聽進去多少。
因為,下一秒,許明習便吻了上來。
余瑜瞪大眼睛,然而許明習已經摸清了該怎樣讓她愉悅,于是不出三秒,那雙藍色眼睛便緊緊閉上,紅艷艷的唇微啟,發出婉轉的聲音。
……
一夜好夢。
許明習再次睜開雙眼,碰到身邊的余瑜,絲毫不感到意外。
她知道自己的病癥,也明白一旦見到對方,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無論如何都會找尋余瑜的身影。
只是想不到,食髓知味的感覺這么好。
許明習伸了個懶腰,側頭看向熟睡的余瑜,對方表情安然,恬靜美好。
想到還沒處理完的文件,她躡手躡腳下床。
手機叮一聲,她點開看了眼,是張秘發來的文檔,里面詳細記錄著幾位董事的近期行程安排。
許明習回了個繼續觀察,打開文檔開始看起來。
她和許凌英商量過,要想把公司奪回來,需得籠絡好董事們,確保在下次董事大會上,許明習仍能得到她們的支持。
然而,難就難在這里。
經過她墜海一事,董事們紛紛戰隊,選擇許凌英這邊的人只占少數,畢竟她只是許總的妹妹,而許儒茜則是許總的親女兒,是名副其實的正統繼承人。
許明習現在跳出來,那些站在她繼妹隊伍里的董事不一定能叛變,畢竟現在許明習跟許凌英合作,那些人之前算是得罪了后者。
但辦法總比困難多,許明習決定逐個擊破,先挑軟柿子捏。
張秘發來的行程足夠細致,只粗略掃視一圈,許明習便已經有了大致的計劃。
就在這時,余瑜發出一聲輕哼,慢慢轉醒。
許明習放下手機,走到床邊,在余瑜的額頭落下一吻。
“早安,余瑜。”
她語氣溫和地說。
“早安,許明習。”
余瑜打著哈欠回道。
像是某種約定,她們都很喜歡喊對方的名字,沒有昵稱,但念起來還是甜蜜蜜的。
余瑜一起床,就要喊著吃早餐。
許明習從善如流,帶她去餐廳吃飯。
在用餐結束之前,她對余瑜說:“今天開始,我就要忙公司的事情,可能沒辦法一直陪在你身邊。”
余瑜咀嚼的動作一頓,緊接著若無其事地回答:“好吧,你要記得想我。”
“不會忘記的。”許明習看著她,莞爾一笑。
這天開始,許明習真正進入忙碌期,她變得早出晚歸,每次回來都帶著疲憊,余瑜看了好一陣心疼。
有時,余瑜還在睡夢中,許明習已經起床打電話。
余瑜被吵醒,看到對方站立的背影。
太陽已經升起,窗簾擋不住灼灼日光,落在許明習的身上,形成某種獨特而綺麗的光暈。
這個時候,余瑜就會暫時原諒許明習。
但在許明習毫不節制的時候,她會悄悄生悶氣,用明顯的陰陽怪氣的口吻說話,然后理所當然接受對方的道歉和補償。
時間一天天過去,許明習和許凌英越來越晚回家。
終于有一天,許明習笑著回來。
“余瑜,我們就要成功啦。”許明習顯然很開心。
余瑜也很開心,雖然不知道對方在忙什么,但許明習在床下做什么都是對的。
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天,許明習邀請余瑜幫她打領結。
余瑜一開始打的很丑,次數多了也就學的有模有樣,勉強可以看得過去。
“今天我會回來晚些,你需要自己吃晚飯,然后上床睡覺。”許明習叮囑說,“不要看劇看到太晚,我回來會檢查的。”
人魚哼了一聲,對她的話不屑一顧。
“略略略。”
余瑜沖許明習扮鬼臉。
“余瑜,不要往外跑,等過了今天,我帶你去外面玩。”臨走前,許明習最后留下這么一句話。
最近,余瑜在別墅里待膩了,總是嚷著想去外面玩。
許明習忙著應酬,沒辦法陪她一起出去,于是余瑜只能悶在別墅里,日復一日看劇拆家。
待許明習走后,余瑜垮起個臉,趴在窗邊看漆黑的車行駛出去。
“我也想出去玩。”她眼巴巴地說。
余瑜嘆了口氣,回到床邊,拿起平板找到正在追的電視劇。
不知怎的,今天她對外面的世界格外憧憬,連劇也看不進去了,沒一會兒就把平板丟在一邊,盯著天花板發呆。
過了半晌,余瑜坐起身來:“不行,我才不要繼續待在這里。”
她還有任務要完成呢。
母親交給她的任務很重要,如果不能找到那條人魚,或許就無法找到遺落在外的鑰匙。
余瑜抓了抓頭發,決定不做不休,去衣帽間翻找,結果發現許明習早已把她今天穿的衣服放在一旁。
余瑜表情高興了點,她向來對許明習的小細節抵抗不住。
許明習人走了,但仿佛還留在房間,選好的衣服,接好的溫水,無一不體現出對方的貼心。
這些細節平時注意不到,今天卻格外顯眼,讓她無法不去想許明習。
于是,余瑜高高興興享受完許明習的優待。
然后,偷偷溜出門去了。
第59章 Chapter59
在別墅里待久了, 余瑜有種懶怠感。
她走在大街上,車水馬龍,高樓大廈, 無一不是她沒見過的景色。
余瑜幾乎看呆了, 像第一次進城, 左看看, 右瞧瞧, 新奇的不得了。
而別人也在看她。
藍眼睛,藍頭發,膚白貌美, 穿著做工極好的裙子, 一看就不像普通人。
有人干脆拿起手機, 對著余瑜開始錄視頻。
余瑜留意到對方的行為, 有點不太高興地撇了撇嘴。
這人好沒禮貌,拿手機對著她,仿佛她是動物園的猴子一樣,無禮又討厭。
余瑜不想被對方拍到,加快腳步朝不遠處的商鋪走去。
通過看劇, 她認識了不少字,無奈有的招牌字體太過花哨,她有些看不懂, 于是不小心進了一家成人用品店。
這家店無人看管, 東西整整齊齊羅列在櫥窗里, 需要掃碼付款才能買。
人魚盯著看了一會兒,只認得“水潤”“尺碼”之類的字眼, 她皺了皺眉,沒有貿然掃碼。
但下一秒, 她就被一條漂亮小裙子吸引了目光。
漁網襪配超短裙,看起來很清涼,是余瑜衣柜里沒有的類型,于是她拿出手機,對著二維碼掃了一下。
待支付成功后,她拿出那身小裙子,美滋滋地從商店離開。
另一邊。
不久前,關于許明習墜海這件事有了些新的傳聞。
據說,那天對方正好遇到了出海的漁民,幸運被對方救下來,靜養一段時間后,身體已經完全康復。
這件事愈演愈烈,最后許氏上下全都知道了。
蔣飛鳳自然也聽到了些風言風語,她氣的摔了杯子。
按照計劃,再過一段時日,她就能完成對股份的收購,讓女兒許儒茜坐上總裁的位子。
孰料許明習居然沒死,還想要回來。
蔣飛鳳找人做了些手腳,讓許明習的車子出了故障,險些從高速公路上墜落。
然而,第二天,許明習便毫發無傷參加了旁人的宴會,與人談笑風生,和過去無二。
蔣飛鳳險些沒控制好情緒,明白了那輛車只是煙霧彈,許明習大概早就已經回來,不知在暗處窺伺了多久。
雖然蔣飛鳳一直不怎么喜歡許明習,但她也清楚,許儒茜比不上對方優秀,甚至差了遠遠一截。
但要她把許氏拱手讓回去,她又如何甘心。
本以為暗中使絆子可以阻撓許明習,然而直到董事大會召開這天,蔣飛鳳才明白,許凌英和許明習這對姑侄竟暗中聯手。
董事表決環節,蔣飛鳳愈發心驚肉跳。
本以為穩操勝券,然而結果卻大相徑庭。
許明習重新回到了許氏,并坐在了之前的位子上。
蔣飛鳳簡直要咬碎一口好牙,但在眾人面前,她還要維持風度,只能忍氣吞聲。
“謝謝阿姨高抬貴手。”握手時,許明習對她這樣說道。
蔣飛鳳勉強露出個笑容,在眾人散去時,面無表情離開。
了結這件事,許明習心頭輕松不少。
許凌英走到她面前,朝她伸手:“恭喜你,完成了一半。”
她們都清楚,離一切結束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
幸好,許明習現在回到了許氏,以后做事也會方便些。
就在這時,許明習的手機震了一下。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是一條扣費短信。
問題在于,消費的地點是一家成人用品店。
許明習:“……”
她眼皮跳了跳,意識到什么,連忙給不聽話的余瑜打電話。
然而,大概是心虛,對方根本不接電話,甚至拉黑了她的聯系方式。
許明習磨了磨牙,沒有表露出來。
待公司的事情全都處理完,她便提前一步離開。
許明習倒是不擔心余瑜出事,人魚的能力最起碼能保護對方免于生命危險,她怕的是對方惹是生非,引起部分人的注意。
到那時,哪怕是她,也極有可能無法全身而退。
剛一到家,許明習直奔樓上。
她滿腹不滿,準備等待會兒把余瑜好好教訓一頓,然而剛開門,她便被眼前的畫面震懾住。
余瑜皮膚很白,穿了純黑漁網襪后,顯得雙腿愈發修長筆直,而極短的短裙,則讓她地細腰露出,到大腿根戛然而止。
更別提,似是沒料到她會忽然進來,余瑜表情錯愕,仿佛某片照進現實,給許明習上演了一出活色生香。
許明習:“……”
她抬手,將余瑜早晨打好的領結松開些,然后鎖好門,大步流星走了過去。
“許明習,”余瑜有點委屈,“我系不好這條帶子。”
她指的是,后背鏤空款上衣,后頸的細軟長帶。
許明習沒有吭聲,幫她把細繩系好,然后才蹲到余瑜面前,抬眸問她:“怎么想到買這個?”
余瑜雙腿并攏,朝她飛吻,問道:“好看嗎?”
當然好看。
好看得許明習控制不住,抬手捂住余瑜的眼睛,溫柔而兇狠地吻上去。
余瑜的后背接觸床單,許明習的手各有分工,不一會兒就讓人魚哼哼出聲。
她們太過荒唐,連管家敲門都沒有搭理,于是錯過了晚飯時間。
結束后,許明習將余瑜抱去浴缸,對方的尾巴冒出來,蔫蔫地垂著。
許明習也坐了進去,釋放出尾巴,和對方的碰了碰。
“許明習,”余瑜打了個哈欠,靠在她肩上,“這個浴缸好小,都沒辦法躺在這里睡覺。”
聞言,許明習輕輕笑了笑:“以后在住的地方修一個大浴缸,好不好?”
余瑜點點頭,又說:“可是我得回大海里去呀。”
她說的理所當然,沒有留意到臉色微變的許明習。
“不可以在岸上住嗎?”許明習問。
人魚想了想,回答:“我的家在大海里,如果我在岸上住的話,就要看不到姐姐和母親了。”
她從小和姐姐們一起長大,短時間不見還好,如果一直不見,她會想念姐姐們的。
許明習沒有再說話,她怕把問題說出來,換回難堪的結果,或是讓人魚陷入糾結。
泡完澡,人魚感覺餓了。
“許明習,我要吃飯。”余瑜撒著嬌說。
然而,許明習沒有像剛才那樣和顏悅色,而是將她擺正身體,開始審問。
“今天是不是出去了?”
許明習問。
余瑜眼神往旁邊飄了飄,又格外堅定地說:“沒有!我很聽你的話,怎么可能背著你偷偷出去呢。”
如果不是付款短信躺在手機里,許明習都要被她義正言辭的模樣給騙過去。
許明習不準備說這個,免得人余瑜以后偷偷溜出去,不再付款買東西。
她指了指被蹂躪成一團小破爛的衣服,問道:“那這個是怎么來的?”
余瑜沒想到許明習會這么問,想了一會兒,繼續一臉正直地說:“管家幫我拿的。”
許明習:“……”
這么熱辣的款式,管家看了都得血壓飆升。
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揪了揪余瑜的耳朵:“我覺得這個衣服特別好,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可就要去問管家在哪里買的了。”
“不行!”余瑜連忙拉住她,“你不能去問。”
要是去問管家,豈不是露餡了。
許明習挑眉:“為什么不能去問?”
余瑜眼睛眨了眨,神色透出慌亂,她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重復道:“反正……就是不許去問!”
許明習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捏了捏余瑜的臉頰,語氣中帶著笑意:“小笨魚,怎么能這么可愛。”
“什么小笨魚,誰才是小笨魚,哦不對,你才是小笨魚!”余瑜一點就炸。
她氣鼓鼓地說完,身體一滾縮進被子里,背對著許明習不說話了。
見把魚氣惱了,許明習收斂笑意,膝行過去,看余瑜的臉。
余瑜表情郁悶,余光瞥到她,又往被子里縮了縮。
“許明習,你是個壞東西。”余瑜聲音悶悶的,“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許明習連忙認錯:“好吧好吧,是我的錯,我向余瑜小姐認錯,請余瑜小姐原諒我——可以了嗎?”
話音落下,縮起來的那團被子動了動,沒過多久,一只眼睛露出來,再然后,是鼻子嘴巴。
余瑜撇著嘴,勉為其難說:“這次就原諒你了,以后不許再說我是小笨魚!”
她才不笨,她可是族群最驍勇善戰的勇士。
許明習:“好好好,我才是小笨魚,余瑜小姐這下高興了嗎?”
余瑜果真露出甜甜的笑容,抬手拍了一下許明習:“你怎么這樣說話呀,好奇怪。”
許明習攬住她:“能讓余瑜小姐高興,讓我說什么都可以。”
余瑜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問道:“真的嗎?”
許明習點頭:“真的。”
“那你說——余瑜小姐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魚。”余瑜眼睛亮亮地說。
許明習:“……”
本以為可以聽到別的話,孰料竟是這種內容。
許明習大為失望,思忖片刻,說道:“余瑜,我們可以先說點別的嗎?”
余瑜歪了歪頭,有些不解:“什么?”
許明習試圖引導她:“比如說,既有你,又有我,然后還有我們的感情,這種非常簡短而溫馨的話語。”
余瑜持續歪頭:“啊?還需要說和你有關的嗎?”
許明習點頭:“對。”
余瑜摸著下巴:“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
許明習沒再說話,她把手放在余瑜的腿上,尤其是膝蓋,摸著對方變得粉紅的皮膚,心中滿是愉悅。
“我想到了!”余瑜忽然叫起來。
許明習把她按住,無奈地說:“說來聽聽?”
余瑜超大聲說:“余瑜比她的小笨魚許明習還要厲害一百倍!”
“……”
第60章 Chapter60
許明習幾乎要被氣笑了。
想聽到一句我愛你就這么難嗎?
她抬手又捏了捏人魚的臉頰, 說道:“回答錯誤,罰你今晚不許再看劇。”
“什么?!”余瑜眼睛一瞪,“不行!我不同意!”
許明習冷哼一聲:“不同意也沒用。”
誰讓對方說不出好聽的話的。
余瑜表情臭臭的, 一副敢怒也敢言的樣子:“我不管!許明習你不可以這么欺負我!”
許明習干脆把她的嘴堵住, 讓對方說不出話來。
鬧鬧騰騰過了一晚。
第二天, 許明習剛一醒就看到余瑜恬靜的睡顏, 對方不說話的時候, 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想到昨晚被余瑜險些氣到心梗,許明習抬手捏了捏人魚的鼻尖。
余瑜呼吸不暢,眉心緊蹙, 微微張開嘴唇。
見狀, 許明習收回手, 免得被對方發現。
她去衣帽間挑選今天穿的衣物, 手本來已經伸向深色系,想了想,還是拿了一套淺色衣物。
昨天余瑜還嘟噥,說她總穿深色衣服,看起來很老。
為了符合正常年齡, 她決定穿一次淺色衣服。
進了公司,張秘是第一個發現許明習不對勁的人。
她跟著許明習時間最久,也最熟悉對方。
許明習這人, 幾乎從沒穿過淺色衣服, 更何況是裙裝。
趁著送文件的時候, 張秘欲言又止。
留意到她的表情,許明習說道:“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 ”張秘搖搖頭,“就是感覺許總您今天格外美麗。”
許明習握著鋼筆的手一停, 抬頭看過去。
張秘表情真摯,不像是在奉承,她來了點興趣,問道:“為什么這樣感覺?”
張秘推了推眼鏡:“可能……是因為您今天穿的衣服的顏色?”
許明習若有所思,她頷首:“好的,謝謝你。”
張秘:“……不用謝不用謝。”
待張秘出去,許明習徹底沒了辦公的心思,她低頭看了眼衣服,淺藍色的及膝裙裝,沒什么裝飾,但顏色確實干凈淡雅。
許明習明白了什么,決定以后多穿一些淺色系的衣服。
某種程度上,余瑜也不是那么笨。
“阿嚏!”余瑜打了個噴嚏。
她抬頭看了眼管家,問道:“你說什么?”
管家保持禮貌微笑:“外面有人找您,自稱是您的姐姐。”
余瑜搖搖頭:“不可能,我姐姐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才不可能來這里找我呢,肯定是騙子。”
管家應聲:“好的,那我讓人把她們趕出去。”
“哎等等,不是一個人嗎?”余瑜皺眉,“有沒有什么明顯特征?”
管家:“兩個,一個黑頭發,一個綠頭發。”
余瑜:“!!!”
余瑜:“是我的姐姐!快讓她們進來。”
管家說好,拿出對講機跟保安說了句什么,然后離開房間。
一想到黑尾來找她,余瑜便興奮不已,她去衣帽間拿了許明習挑選的短裙,穿好后迫不及待出房間下樓。
偌大的客廳里,黑尾和綠尾坐在一排,前面各擺著一杯熱茶。
余瑜往下跑:“姐姐!”
黑尾抬起頭:“妹妹!”
綠尾扶額,看著眼前姐妹情深,雙向奔赴的一幕。
余瑜:“姐姐,你怎么來了?許明習說要有警惕心,剛才我還以為是騙子,想把你趕走呢。”
黑尾:“你這么長時間沒有音信,母親擔心你出事,找到你的位置后,讓我趕過來看看。”
余瑜:“喔,原來是這樣,母親真的好厲害!”
從小她最崇拜的就是母親,現在更是覺得對方強大可靠。
黑尾笑瞇瞇地說:“幸好你沒事。”
余瑜一走就是接近兩個月,這么久都沒什么消息傳回來,黑尾也心急如焚。
“好了,還有人看著呢,”綠尾冷不丁出聲,“摟摟抱抱,像什么樣子。”
余瑜這才注意到在場的還有第三個人魚。
一跟綠尾對視上,皆是互看不順眼。
余瑜沒好氣地說:“你怎么跟過來了?”
綠尾:“想上岸了,你管得著?”
余瑜:“我姐姐來找我,這你都要跟著,你真是個黏人精。”
綠尾:“你管得著?”
余瑜:“管家!快把這個家伙趕出去!”
還是黑尾出面,解決了這場危機。
“好了好了,”黑尾溫溫柔柔地說,“誰都不許胡鬧,我們來這里,是為了幫你完成任務,早日回去。”
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余瑜,聞言頓時有些萎靡不振。
她猶豫了一下問:“我也要跟著回去嗎?”
黑尾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當然,你的家又不在這里。”
“……”
莫名的,余瑜沒了鬧騰的心情。
她坐到一邊的沙發,托著腮開始胡思亂想。
許明習看起來不像是想要去海里生活的樣子,而且對方不是她們族群的成員,或許會被歧視孤立。
可如果她回到海底,而許明習留在陸地,那她們豈不是要分開了。
想到這,余瑜就覺得心臟有些難受。
她抬手摸了摸心口,感覺那里剛才非常不舒服,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擠壓,疼的想要叫出來。
余瑜悶悶不樂地想,要是有什么地方,既有陸地又有海洋就好了,這樣她和許明習就不會分開。
當許明習回到別墅,看見冒出來的兩位客人時,她是有些頭痛的,因為余瑜正在跟其中一個綠毛吵架。
余瑜:“你為什么要吃我們的蘋果?”
綠尾:“你管得著?”
余瑜:“你是復讀機嗎,只會這一句話?”
綠尾:“你管得著?”
余瑜:“……”
她余光瞥到許明習,下意識撒歡跑過去:“許明習!”
余瑜記恨著綠尾的嘲諷,覆在許明習的耳邊說:“那個綠尾很討厭,你不許理她,她是女巫,會弄很難吃的藥劑。”
許明習忍不住笑了笑,點點頭:“好——不過,你是怎么知道她的藥劑難吃的?”
余瑜:“……”
她的眼神開始躲閃,飄忽不定。
余瑜當然是吃過綠尾的藥劑,還差點成了第一條溺水的人魚。
不過,她下意識覺得,這些不能讓許明習知道,否則要出事的。
“你管這么多干嘛,”余瑜語氣不耐地說,“就按照我說的做好了,聽到沒有?”
許明習:“好吧。”
余瑜這才高興,開開心心向黑尾介紹許明習。
平時許凌英不怎么來這里,因此,這里幾乎成了許明習和余瑜的愛巢。
夜晚,一張寬大的餐桌,坐著四位人魚。
在介紹許明習的時候,余瑜沒提她是人魚的事,只說了她是自己的伴侶。
余瑜覺得這不算什么大事,結果黑尾在飯后把她叫住,去偏僻的角落里,審問妹妹:“那個許明習,她是我們的同類嗎?還是人類?”
說到最后,黑尾的語氣有點不好。
余瑜絞著手指說:“怎么解釋才好呢……反正現在她是我們的同類,我們還交尾了呢!”
黑尾驚得指了指她:“你!你們!”
余瑜一臉茫然:“我們互相喜歡,做這種事不是很正常的嗎?”
電視劇里可是這么演的。
余瑜撓撓頭,笑瞇瞇地說:“姐姐,許明習她真的很好,等以后你們接觸多了,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黑尾:“我只知道,這么輕率地交尾,對你不負責任。”
余瑜唔了聲:“可是姐姐,我也沒吃虧呀,她還是很厲害的,我也很快樂。”
黑尾:“……”
再說下去,大概就要過不了審了。
黑尾不太高興地離開,半路遇到許明習時,還朝后者怒目圓瞪。
許明習頓覺無辜,向余瑜了解之后,當晚把這條不會說話的小黃魚收拾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