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天早晨的時候,橫濱下起了蒙蒙細雨,街道上的行人也是各式各樣,有人在雨中有著閑情雅致漫著步,也有人撐著傘步伐匆匆,開啟新的一天的工作。
這場雨雖然小,但也一直沒有間斷,在等待了一小會兒后也不見雨水停下,于是今日的集體活動被宣布取消,學生們自由活動即可。
“如果要出去的話,一定要在晚飯前回到旅館來哦。”班主任不太放心地囑咐著他們。
諸伏景光正準備上樓回房間拿傘,順便叫上松田陣平一起前往自己昨日查到的武裝偵探社那邊去。
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走上樓梯,就有一隊人馬從旅店的正門走了進來,領隊的人先是問了一句帶隊老師是誰,而后又從胸前口袋里掏出了證件給班主任看了一眼:“你好,我是橫濱特案組的佐藤和泓,要找一位名叫諸伏景光的學生,請問他在這里嗎?”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諸伏景光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走了過去:“我就是。”
見警官證不像是假的,班主任不禁有些憂心忡忡:“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不必擔心,他算是我們手頭案件之中的重要證人,我們只是想請這位諸伏景光同學協助調查,而在此期間,橫濱警方會保護好他的人生安全的。”
“原來是這樣,”班主任松了一口氣,自己的學生作為證人被卷入案件之中顯然比作為嫌疑人卷入案件要令人舒緩的多,“那就麻煩幾位警官了。”
“請和我過來吧,諸伏同學,我們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談一下。”
“好的。”聽見自己是“證人”,諸伏景光疑心這位警官口中說的案件是與昨日差點發生的車禍有關,跟著這位警官走出了旅館。
警車就停在了旅館的附近,但這位警官卻并沒有將諸伏景光帶到警車邊,而是將其帶到了旁邊一個不顯眼的轎車旁。
轎車的駕駛座上坐了一名中年人,而這位名為佐藤和泓的警官將副駕駛的車門拉開,示意諸伏景光上去后,又對駕駛座上的中年人頷了頷首:“長官,你們聊。”
車門就這樣被關上了。
“諸伏景光,是吧?”中年男子曲著手指敲了敲方向盤,扭頭看向諸伏景光,語調溫潤的道,“不必緊張,就當我們只是尋尋常常的聊個天而已。”
諸伏景光倒也并不是緊張,他放平心態,將手搭在了腿上,神色認真:“您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會如實的告訴您。”
——他是真的以為發生了什么案件。
“都說了不必緊張,放輕松一些。你昨日是經過了港灣大橋是吧?”
“是的。”諸伏景光點了點頭,聽面前的“警官”問著這樣問題,他此刻還真的以為,是昨日那名貨車司機又發生了什么事故。
卻轉而又聽這名“警官”問道:“那你覺得我們橫濱的風景如何?”
他這樣一問,使得諸伏景光有些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還算不錯,只能說是當之無愧的旅游勝地。”
“只是還可以嗎?不過也能理解,畢竟諸伏桑是長野人,您的家鄉是日本第一大觀光縣,我們橫濱相比長野,觀光度還是要差上一些的。”說到這里,“警官”頓了頓,而后又笑道,“說起來,我記得長野縣與群馬縣的相交處有個小森林,諸伏桑小時候有去那里玩過嗎?”
諸伏景光總覺得他這問題別有深意,只是一瞬間又想不懂他這樣問是因為什么,最后只能道:“在長野長大的小孩很少有沒去過那個小森林的吧?”
“說的也是。”諸伏景光看見這么“警官”點了點頭,語氣里帶著淡淡的笑意,“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諸伏桑,我希望你能夠好好考慮一下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略略停頓了一下,而后問出了這所謂的最后一個問題:“你知道在十年的七月,長野有發生了什么嗎?”
十年前的七月?
這是上一世長野慘案發生的那一個月,也是諸伏景光重生的那一個月。
諸伏景光思緒微怔,一句“不太清楚”差點就脫口而出,而“警官”扭過頭,眼里含著笑意地強調了一句:“不用緊張,仔細想一想,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關鍵,想清楚了再回答。”
諸伏景光微微沉默,似乎是真的在認真梳理著十年以前的記憶。
十年前又能發生什么?
不過是作為臥底警察的他對著自己開了一槍,不過是他重生迎來了二周目,不過是他遇見了不該存在于這個時間點的松田陣平,不過是他救下了有里強行扭轉了命運,除此之外,還有什么事呢?
不、不對……的確還有一件事,松田陣平所看見的那一批黑衣人,還有他們口中的那個“異能者”。
可是這件事并沒有后續,諸伏景光也從未親自在長野遇見過這伙人,更別提他們口中的“異能者”了——總不能說,這個“異能者”就是他自己?
除了身體上的虛弱和能看見松田陣平以外,諸伏景光自認為現在的自己與前世并無多少區別,也沒有出現哪方面的能力突飛猛進的狀態,又怎么會是異能者呢?
可是,眼前的這名警官為什么會突然這樣問?只是因為他恰好是長野人,所以才想從他身上尋找答案?
不,不可能,絕對不是這樣。
諸伏景光想了許多,可他卻又想不出來別的解釋了,最終只能搖了搖頭,語氣里帶著幾分抱歉:“不好意思,這個時間實在太久遠了,我并不太能記得那一年有發生過什么了。”
“沒關系,”那名“警官”依舊笑著,甚至伸出手與諸伏景光淺握了一下,“感謝您的配合,諸伏桑。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很抱歉沒有幫上什么忙。”諸伏景光也虛虛客套了一下,從轎車上走了下來,與車外的幾位警官道辭以后,諸伏景光加快了腳步,往旅館走回去。
而等諸伏景光走后不久,他曾坐過的副駕上又坐上另一個人,而坐在駕駛座上的中年人已經收斂了笑意,看著如今副駕駛上的人:“怎么樣,坂口?通過我異能的加持,你的異能有讀到些別的什么信息嗎?比如這名小少年的異能力什么的?”
坐在副駕駛上的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神情嚴肅的搖了搖頭:“不太好說,不過有一點也許與我先前的猜想一樣,當初長野那邊那個強大的異能波動的來源想必就是他了,特務科得留住他。”
“如果真是這樣,那的確應該留住他,畢竟當年那點波動可是引起了全世界異能者的注意,絕對不能讓他落入別的異能組織手中,”中年人頷了頷首,“怎樣?需要我派人說明身份和他交涉嗎?”
“我親自去吧,我的異能力讀到了他剛剛的思緒,我知道他要去哪。”
“那就交給你了,坂口。”
……
“你是說,有警察找你談話?并詢問了你有關十年前的事?”
松田陣平倒吸了一口氣,有些驚異:“今天才只是我們來橫濱的第二天吧?他們是怎么找上你的?”
“我不太清楚。”諸伏景光搖了搖頭,“但我有些懷疑,是和我們昨日遇見的人的有關。”
“我們昨天遇見了誰?太宰治?”松田陣平想起了昨日看見的太宰治腰間的突出,不僅皺了皺眉,“你不會是懷疑他是警察,所以才有配槍的吧?”
“可能性不大,他這個年齡,哪怕是跳級也不可能成為警察,更不可能配槍了。”諸伏景光搖了搖頭,“所以我更傾向于太宰治是黑手黨,是伏特加口中的「地頭蛇」。至于織田先生……”
諸伏景光頓了頓,抬了抬手,代表著好運的四葉草吊墜還在他手上系著:“其實我覺得他是好人,但我也說不準。”
十年前的長野,逐漸開始虛弱的身體,偶爾悸痛的心臟,被改變的記憶,突然消失又以另一種形態存在的文豪。這些線索看起來似乎都能夠被串聯起來,可又似乎毫無關聯,讓人摸不著頭腦,想不明白。
“所以現在,事情不僅沒有任何進展,還反而把我們的思緒攪得一團糟糕。”松田陣平皺著眉頭,又嘆了一口氣,“那你還去武裝偵探社嗎?”
“當然去,雖然現在的線索零散的讓我得不出什么實質性的結論,但我想終歸是能夠找到一個講它們連起來的線到。先去武裝偵探社看看,有沒有線索,去了才知道。”
諸伏景光說著,又看了眼窗外,窗外雨聲淅淅瀝瀝,到現在都還沒停下。
“今天的這場雨,下的有些持久了。”
聽見諸伏景光這么說,松田陣平也看了眼窗外,玻璃窗上掛著不少水珠,有些正不斷地沿著玻璃向下滑動,而有些還牢牢地呈水滴狀掛在了窗戶上,毫無變化。
于是松田陣平附和了一聲:“今天這場雨一直都沒什么變化。不過雖然是蒙蒙細雨,但還是帶把傘吧,淋病了總歸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