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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1 章

    顧星痕說道做到, 臨睡前就讓追影收拾行禮,明天就要回到琉焰谷。

    第二天,陽光透過窗欞照到室內(nèi), 若瑾瑜起床, 聽到敲門聲, 打開房門, 看著面前的東西, 眼睛瞪得微圓。

    顧星痕笑容可掬地站在門口,看起來俊美倜儻, 就是手上端的東西嚇到了她。

    看著被托盤上的粥, 小菜,還有兩盤炒菜, 顏色分明,鮮嫩多汁, 賣相十足。

    不過他的廚藝,若瑾瑜早就嘗過了,實在是不敢茍同。

    若瑾瑜低頭看著托盤, 想起之前的味道, 口舌干燥, 立馬想跑, “星痕, 你這是干什么?”

    顧星痕舉了舉手中的托盤, “我親自下廚,沒想到第一次下廚就有這樣賣相, 若兒, 我肯定是一個良家夫君。”

    若瑾瑜黑線, 你這可不是第一次下廚, 她微微移動視線,嘴型無聲的詢問追影,“這事情也忘了。”

    追影連忙點頭,他之前勸了少主,不必下廚,可是少主攔不住。

    若瑾瑜了然,面帶微笑地看著他,“你吃了嗎?”

    顧星痕搖頭,“沒有。”

    若瑾瑜點頭,轉(zhuǎn)身將人拉近客廳。

    顧星痕將托盤上的食物放到桌子上,若瑾瑜用溫水凈了手,順便也給他擦了手。

    等到兩人坐下后,顧星痕將筷子遞給她,面含期待。

    若瑾瑜沒有動作,將筷子的方向移向他,柔聲道:“我看著你吃。”

    顧星痕有些委屈道:“這是特意做給你的。”

    若瑾瑜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嗓子,淡定道:“星痕,你下廚從來不嘗一下自己的菜嗎?”

    顧星痕篤定道:“我的菜看起來色香味俱全,肯定好吃,不用嘗也知道。”

    若瑾瑜:……她發(fā)現(xiàn)有時候孩子太自信也不是一件好事。

    “哦——既然這樣,你幫我嘗一下味道。”說完,就將兩盤菜挪到了他面前。

    顧星痕頓了一下,還是用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原先自信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這味道他似乎很熟悉,好像以前也做過這么難吃的東西。

    艱難地將菜咽下后,瞥見若瑾瑜看好戲的神情,確信道:“這不是我第一次下廚。”

    若瑾瑜點頭:“確實,當(dāng)時師叔、三個長老都嘗了……”見他停下了筷子,熱情道:“繼續(xù)吃啊!你不是說自己廚藝很好嗎?”

    顧星痕立馬認(rèn)錯:“我知道錯了,以后一定將廚藝練好,成為一名合格的夫君。”

    見他認(rèn)錯還不忘記占自己便宜,若瑾瑜無語望天。

    ……

    在回谷的路上,這人天天有新花樣,紙鳶寄情、情書傳情、放煙花……甚至還想出了賣慘,裝柔弱,只要能蹭上若瑾瑜的機會,他從來都不挑。

    若瑾瑜覺得這人自從失憶后,做事越來越霸道,在她身邊管吃管喝,甚至連一些管事直接詢問他的意見,將她這個最高領(lǐng)導(dǎo)給忽略了。

    十天后,看到琉焰谷的山門,若瑾瑜簡直要喜極而泣,她用胳膊肘戳了戳身后的顧星痕,“到地方了,不要裝死。”

    顧星痕將頭抵在她的頸間,虛弱道:“若兒,我頭好暈啊!”

    感受到脖頸間灼燙的溫度,再次嘆了一口氣,“難受就不要亂折騰了。”

    這人發(fā)燒了,脾氣變得更加執(zhí)拗,除了她,其他人碰到他,就被揍一頓,就連追影也受了內(nèi)傷,若瑾瑜見他額頭溫度太燙,就套了一匹馬,和追影說了一聲,先走一步了。

    一路上,他的小動作不斷,不僅鐵臂抱在她的腰上,而且頭一直歪在她的脖頸,如果不是行為沒有很過分,她早就將人扔了下來。

    山門口的守門弟子看到他們二人,連忙行禮。

    若瑾瑜點頭示意,然后緊了緊韁繩,帶著顧星痕直接進了谷。

    到了斬月軒,她吩咐管事去叫谷中的醫(yī)師。

    管事見顧星痕一副神志不清的狀態(tài),連忙使著輕功去找沈神醫(yī)了。

    一腳踢開顧星痕的臥室門,若瑾瑜將人帶到床邊。

    將人在床邊一歪,正想要松手放開,誰知這人居然箍住她不撒手了,將她也帶到了床上 ,還壓在了下面。

    若瑾瑜先是用內(nèi)力推了一下,見他松開,她坐起身,松了一口氣,見他還穿著鞋,扶了扶額頭,彎腰打算去脫鞋。

    誰知腰身一緊,一個黑影壓在了她的身上。

    過分的是,這人這次居然帶了內(nèi)力,將若瑾瑜整個束縛住。

    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清醒的,只是嘴里一直喃喃著,“若兒,若兒。”

    說話間,還將臉不斷地摩擦她的脖頸。

    若瑾瑜躺在床上,眼睛微瞇,伸手將少年的臉抬起,看著他仍然禁閉的雙眼,再次嘆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暫時放過他了。

    她沒有看見,被她擠在手中的臉嘴角揚起些許弧度。

    忽而,似乎顧星痕覺得這個姿勢不舒服,用下巴甩開了她的束縛,再次將臉塞到她的脖頸。

    若瑾瑜嫌癢,往旁邊挪了一下。

    可是這人緊追不舍,甚至似乎在表達(dá)不滿,直接在她的脖頸處,重重地咬了一口。

    溫?zé)岽掏锤袀鱽恚屗X袋懵了一下,等到緩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斬月軒中傳出若瑾瑜的怒聲,“顧星痕!”

    此時來到門外的沈神醫(yī),獨孤雪、大長老、三長老他們對視一眼,立刻進屋。

    看到屋內(nèi)的場景,大家面色微囧,立刻扭頭忍笑。

    只見若瑾瑜被顧星痕困住懷里,而顧星痕眼睛閉著,似乎意識不清,比較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右臉多了一記巴掌印。

    至于是誰出手,他們壓根不做第二考慮。

    顧星痕全身動不了,之前她早就聽獨孤雪說過顧星痕是武學(xué)奇才,她沒想到只是十年,這人就能將她徹底壓制住了,之前這小孩在她面前討?zhàn)執(zhí)优埽恢姥萘硕嗑玫膽颉?br />
    見獨孤雪他們悠哉地看戲,臉色再次黑了,冷著臉道:“師叔,您就干站著?”

    獨孤雪一聽,挑眉,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吩咐身后的福老,“老福,給本尊搬個椅子。”

    若瑾瑜:“……”

    福老抿嘴忍笑,“是。”

    一旁的小廝早就準(zhǔn)備好了,只是伸手就能拿到。

    福老將椅子挪到獨孤雪身后,獨孤雪大大方方地坐在床前,翹著腿,饒有興趣地看著若瑾瑜的窘態(tài)。

    至于顧星痕,還牢牢束縛住若瑾瑜,將頭靠在她的脖頸處,呢喃道:“若兒,若兒。”

    若瑾瑜的額頭青筋暴起,忍了一會兒,直接抬手捂住了他嘴,來個物理封印。

    她看向沈大夫:“沈神醫(yī),你快看一下顧星痕。”順便將我解救出去。

    沈大夫淡定地走到床前,拉起顧星痕的一只胳膊把脈,片刻后,又將手放在他的額頭試了一下溫,眼神微閃,輕咳了一聲,“他只是受涼造成的風(fēng)寒,喝點藥就可以了,老夫這就給他開藥。”

    說完一甩衣袖就離開了。

    “哎!”若瑾瑜就眼睜睜地看著沈大夫離開了。

    獨孤雪見沈大夫輕飄飄地離開,就知道這小子的病有貓膩。

    想起追影的匯報,看到他這副混賬樣子,不由得頭疼,這都用上苦肉計了。

    若瑾瑜看向獨孤雪,祈求道:“師叔,您先將我解救出來,這樣星痕才能養(yǎng)傷。”

    獨孤雪揮手示意大長老和三長老去幫忙。

    大長老和三長老走到床前,三長老拉住若瑾瑜,大長老扶住顧星痕朝他的后脖頸一用力,他的手臂一松,倒在了床上,若瑾瑜立刻下床,轉(zhuǎn)身看見顧星痕面色酡紅地歪倒在床上,三長老正給他扶正位置,順便蓋上薄被。

    她頓時松了一口氣。

    三長老安置好顧星痕后,扭身余光一瞥,忽然一愣,指著若瑾瑜的脖頸處,“瑾瑜,你脖子這里怎么紫了?”

    只見她瑩白的脖頸處多了一串紫紅的印記。

    若瑾瑜也是微怔,下意識摸到了脖頸處,想起之前顧星痕的動作,臉色一沉,郁悶地瞪了躺在床上的顧星痕一眼,看著他臉上的巴掌印,想著還是下手輕了。

    大長老、三長老他們終于明白顧星痕臉上的巴掌印來歷了,這樣算起來不虧啊!

    若瑾瑜含糊道:“蚊子咬的。”

    哦!春暖花開,有蚊子也正常,還是一個色膽包天的蚊子。三長老眼里帶著意味深長的笑。

    這下若瑾瑜臉色更難看了。

    這時,斬月軒的管事捧著一碗藥進來了,“谷主,各位長老,少谷主的藥已經(jīng)熬好了。”

    若瑾瑜直接接過去,試了試湯藥的溫度,溫燙,應(yīng)該可以入口。

    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顧星痕,這藥如何喂。

    獨孤雪眼中閃過一絲戲謔,“要不我們先回避一下,讓你給他喂藥。”

    大長老和三長老一聽,難不成是他們想到的那種方法,如果他們打擾了這小子的好事,估計他會抓狂吧。

    三長老已經(jīng)看著門口的方向,腳尖都對準(zhǔn)了門。

    若瑾瑜黑線,真回避了,估計她的清白徹底沒了。

    “不用了。”說完,直接將顧星痕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掰開牙縫,直接將湯藥灌了下去,整個湯碗一滴不剩,甚至在灌完之后,還弄了一下他的喉嚨,防止藥沒有進入肚子。

    整個過場干凈利落,眾人期待中的溫情和旖旎全都沒有,甚至還略微冷酷。

    忙完之后,她將藥碗放在床邊的案桌,拍了一下手,視線投向一旁一直看戲的獨孤雪,“師叔,既然人已經(jīng)帶回來了,也喝完藥了,我先離開了。”

    “嗯,去吧!”獨孤雪坐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揮手示意她離開。

    若瑾瑜向大長老、三長老告別,“大師兄、師姐,我先回青貍閣處理事情了。”

    三長老點頭:“放心,我們會照顧好臭小子的。”

    ……

    隨著花廳的珠簾撩起放下的聲音響起,門口的管事躬身行禮,“恭送小長老。”

    若瑾瑜招手示意他不用跟上。

    確定若瑾瑜離開后,獨孤雪坐直了身子,而大長老和三長老他們遠(yuǎn)離了臥床方向,悠悠地看戲。

    “砰——”

    雕花梨木大床的兩條腿斷裂,整個木床歪斜,躺在床上的顧星痕沿著斜面滑落,然后雙腳觸地的那刻睜開眼,無奈地看向獨孤雪,“師祖!”

    獨孤雪語氣好奇,“不裝死了!”

    顧星痕一下子將被子掀開,熱死他了,然后離開床,往桌旁飲了一杯溫茶。

    之前紅暈的臉蛋恢復(fù)正常,眼神清明,絲毫看不見迷糊的樣子。

    顧星痕哀怨道:“你們來干什么?”

    三長老嫌棄地瞪了他一眼,“我們就是不來,你也占不到多少便宜,臉上那一巴掌甜嗎?”

    琉焰谷的少谷主生病,他們當(dāng)然要過來。

    顧星痕摸上自己臉上的印記,笑的是春心蕩漾,讓獨孤雪感覺牙酸。

    這人失憶后,對待若瑾瑜的膽子大了不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明目張膽地占便宜了。

    獨孤雪稀奇道:“你不是不記得瑾瑜嗎?本尊可不記得你是一個花心的人。”

    之前他還以為兩人要折騰一段時間,沒想到這人居然恢復(fù)原樣,而且還變本加厲了。

    顧星痕理所當(dāng)然道:“不記得和不喜歡是兩回事,心動永遠(yuǎn)不變。”

    三長老頗為欣慰,余光瞥見站在她身邊的大長老,怒從心起,直接抬腳踩了他一腳。

    為什么當(dāng)年她會被柳文耀這個榆木疙瘩的皮囊迷惑!

    大長老腳尖傳來痛感,也不敢喊痛,哀怨地看著三長老尹青青,現(xiàn)在不是說星痕和瑾瑜的事情嗎?他到底哪方面又惹到青娘了。

    “既然這樣,就不要將人再嚇跑了。”獨孤雪搞不清男女□□,不過他奉行隨性灑脫,不會干涉名下弟子的感情生活。

    顧星痕面色頹喪,語氣嫌棄,“以前的我真的好沒用,成親了,連個親密舉動都不行。”

    三長老:……不都是一直是你嗎?

    第 62 章

    大長老覺得這人純粹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早知道應(yīng)該讓瑾瑜那一巴掌再使點力。

    顧星痕繼續(xù)道:“別人成親過后都是三年抱倆,五年抱仨,我呢, 成親一年, 連親吻都要用巴掌來還。”

    語氣哀怨, 讓聞著傷心, 見者流淚……個屁。

    獨孤雪:“……你想的挺美的。”

    大長老:“……這次不會真的將頭碰傻了吧。”

    居然做夢三年抱倆, 誰給他的勇氣。

    顧星痕已經(jīng)預(yù)料他們的反應(yīng),不過也不期待這些長輩能說句好話。

    三長老墊腳摸了摸他的頭頂, “星痕啊!你想太多了, 別說三年抱倆,我估計你再胡鬧下去, 連個身份都保不住。”

    顧星痕:“……”他想起之前遇到時,若兒還想誆騙他簽和離書。

    獨孤雪見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估計之前在若瑾瑜那里吃了不少閉門羹,嗤笑道:“所以做夢三年抱倆的少谷主打算做什么?”

    三長老抿嘴忍笑。

    顧星痕理了理褶皺的衣袖,泰然自若道:“我要成親。”

    場面頓時一靜!

    眾人都是滿臉迷惑, 他不是成過親了, 為什么還要成親。

    獨孤雪撐著下巴, 疑惑道:“你想和誰成親?”

    顧星痕微微抬著下巴, 傲然道:“當(dāng)然是若兒了!”

    三長老皺眉, 玉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 “確實沒發(fā)燒啊!”

    見她的動作,顧星痕繃不住了, 嘴巴一撇, 瞬間雙膝跪地, 帶著四分堅毅、三分無賴, 三分認(rèn)真的語氣道:“我失憶了,想不到上次成親的場景,以前的我做過的事我不認(rèn),我要重新舉辦婚禮。”

    三長老:……這人狠起來,連自己都不認(rèn)。

    大長老怒斥:“胡鬧!”

    獨孤雪幽幽道:“你在癡心妄想!瑾瑜不會陪你折騰的。”

    “你們……”顧星痕手指著這些人,一下子坐在地上,踢騰著腿,大聲道:“你們太過分了,我死里逃生,不就是想慶祝一下嗎?”

    三長老嘴角抽搐,提醒他:“沒人用一場婚禮來慶祝的。”

    “我不管,我不記得了,娘子抱不到,還不理我,世間還有比我更慘的夫君嗎?”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可憐,作為琉焰谷的少主,他從小到大順風(fēng)順尾,唯獨在若兒這件事上,他就沒有順心過。

    一旁的大長老似乎被他觸及到了傷心事,也是虎目含淚。

    星痕啊!其實還有人比你更慘,就是被娘子休了的他啊!

    三長老見他情緒異常,俏眉一擰,胳膊肘對著他的胸腔就是一擊,老家伙發(fā)什么瘋。

    大長老委屈道:“青娘!”

    三長老瞪他:“有意見!”

    大長老連忙搖頭,看向顧星痕:“星痕,不是師叔不幫你,而是太胡鬧了,讓外人知道你又舉辦了一次婚禮,這成何體統(tǒng),更不用說瑾瑜還沒有答應(yīng)呢,沒有新娘子,你難道學(xué)著民間抱著公雞拜堂!”

    “我不管!必須要舉辦婚禮,大不了我就抱著公雞拜堂!”他繼續(xù)癱坐在地上,看架勢似乎要躺在地上了。

    獨孤雪實在沒眼看下去了,起身直接抬腳將人踢倒,踩在了他的胸膛,“本尊什么時候教過你用撒潑的方式來實現(xiàn)目的的,想要本尊答應(yīng),出去打一架。”

    三長老急道:“師父,他的傷才好,而且還失憶了。”

    獨孤雪冷眼瞥了她一眼,“你看他現(xiàn)在的模樣像是受傷失憶的模樣嗎?”

    三長老沉默。

    顧星痕躺在地上眼珠子咕嚕嚕地轉(zhuǎn),“師祖有什么條件?不能列打贏師祖這種不可能的東西。”

    獨孤雪腳下的力氣重了一分,沉思道:“只要你能接下我五十招就可以了,畢竟還要給你留身板成親。”

    聽到這話,顧星痕喜笑顏開,連忙答應(yīng)。

    三長老和大長老這是內(nèi)心忐忑,他們知道獨孤雪的實力,只要他不想放水,星痕撐不過三十招。

    他老人家到底在想什么啊!

    ……

    若瑾瑜回到青貍閣一覺醒來,就聽到顧星痕在問心頂被獨孤雪打的半死的消息。

    頓時一驚,立馬帶著朱砂來到了斬月軒。

    進門的時候正好和仆人堵上,仆人端著銅盆,連忙行禮,她看著銅盆里的血水,心頭一緊,立馬邁進了臥房,三長老站在一旁,看著沈大夫診脈。

    兩人看到她,面色一松。

    沈大夫捋著長須樂呵呵道:“小長老來了。”

    若瑾瑜上前,仔細(xì)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顧星痕,他的面色有些蒼白,顯得臉上紅紫的印記格外明顯,胸前纏著兩截繃帶,隱約有紅色的血跡滲出,瞧見若瑾瑜來了,干裂的唇瓣微張,語氣里帶著歡喜,“若兒!”

    若瑾瑜皺眉:“發(fā)生了什么事?他不是生病了嗎?師叔為什么生氣?”

    三長老嫌棄地瞪了顧星痕一眼,“是他自招的,要和師父比試,然后被打的半死,這下應(yīng)該能長了教訓(xùn)。”

    顧星痕掙扎著坐起來,語氣堅定:“可是我贏了。”

    三長老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只是五十招而已,再多一招,你小子就死了。”

    若瑾瑜聽得迷糊,這兩人到底在打什么啞謎。

    她看向沈大夫:“沈老,星痕現(xiàn)在怎么樣?傷勢重不重?”

    沈大夫嘆了一口氣。

    讓她的心提了上來,所以人究竟是好不好啊!就不能說個準(zhǔn)話嗎?

    沈大夫語重心長道:“瑾瑜,事情已成定局,你要看開點。”這小子拼著重傷,也要去和玄尊交手,估摸著重新舉辦婚禮這件事已經(jīng)成定局。

    若瑾瑜懵了,“ 沈老,您老人家可是江湖第一杏林高手,怎么就放棄了。”

    她連忙上前,“星痕!你現(xiàn)在痛嗎!”

    她現(xiàn)在是手足無措,想要觸碰他的傷口,又怕傷到他。

    腦中思緒在翻江倒海,獨孤雪為什么傷星痕,難道他們兩個起了嫌隙,舊王和新王之間不可調(diào)序的矛盾,如果琉焰谷容不下他們二人,自己手下短時間內(nèi)能收集多少財富,如果獨孤雪要趕盡殺絕,那她只能帶著人往海外跑,她就不信了獨孤雪還能追到天涯海角。

    顧星痕見她急的快哭的表情,雖然享受她此時的關(guān)心,可是也不敢讓她太焦急。

    “若兒,你別急,我沒事,而且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顧星痕嘴角咧開,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傷口,“嘶”了一下。

    若瑾瑜暫時收起了內(nèi)心的擔(dān)憂,專注地看著他。

    而沈大夫和三長老臉上也起了興味,看看他如何說才能不被打。

    顧星痕拉過她的手,歡喜道:“若兒,師祖答應(yīng)我重新成親了!”

    若瑾瑜僵住了,低頭看了一下他握住自己的手,毫不留情地將手抽出來,陰惻惻道:“你說什么?”

    她就說嘛!獨孤雪為什么會將人揍一頓,在她看來,這一頓少了,應(yīng)該一天一頓,什么時候長教訓(xùn)了,什么時候再停止。

    顧星痕見她冷面豎眉的模樣,心里一激靈,面上笑容一僵,迅速恢復(fù)笑意,堅定道 :“師祖說,只要我撐過五十招,就讓我重新舉辦婚禮。”

    說完這些,身子前伸,靠近若瑾瑜。

    此時看到他鼻青臉腫的模樣,若瑾瑜超級想上去幫忙再添一些,嫌棄地推開了他的臉,“丑死了,別靠近。”

    她看向一旁的三長老,“師姐,你們就由著他這樣胡鬧。”

    三長老攤手,“我們也勸了,師父都親自出手教訓(xùn)了,可是這臭小子拼著重傷也要折騰一回。”

    正想說話,忽然感受到掌心微癢。

    柔軟濕溺的觸感,讓她的臉色瞬間黑了,現(xiàn)在居然還想占便宜,知道這人沒事,她出手就沒有顧忌了,直接用了內(nèi)力。

    “?若兒!”顧星痕猝不及防,重新躺在了床上。

    若瑾瑜上前,用被子將他嚴(yán)嚴(yán)實實地裹緊,冷笑道:“老實躺著。”

    為了安全,她起身離開了臥床位置,來到三長老身邊,“師叔武功蓋世,還不能收拾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三長老扶額嘆息,“我也知道他混賬,可是他畢竟是谷中的少谷主,不能下手太狠,而且這次連我也嚇到了,你是沒見他的那個拼勁。”

    若瑾瑜也頭疼,生無可戀道:“上一場親事還沒有解決,二婚就要開始,他就不能老實點。”

    顧星痕再次坐了起來,堅定道:“我是不會放棄的,你等我養(yǎng)好傷。”

    見他模樣狼狽,若瑾瑜沒好氣道:“躺好養(yǎng)傷!”

    “哦!”顧星痕乖乖地躺回床上。

    一旁的沈大夫饒有興味地看著乖巧的顧星痕,這小子在他面前可從來沒有這么聽話的時候,怪不得獨孤雪放水了,若瑾瑜可是現(xiàn)成的約束他的存在。

    若瑾瑜看向沈大夫,“沈老,您給我一個準(zhǔn)話,他現(xiàn)在的身體如何?”

    沈大夫捋著胡須道:“他此次的傷可大可小,身上還有風(fēng)寒,之前還受到重傷……”

    見他越說越嚴(yán)重,顧星痕立馬面色不善,緊盯著他,威脅道:“沈爺爺,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很好。”

    沈大夫臉上掛著和藹的笑,眼中精光閃現(xiàn),絲毫不受威脅,悠哉悠哉道:“可是你身體好不好,要老夫我說的算,玄尊說過,傷沒有養(yǎng)好之前,親事暫緩。”

    若瑾瑜臉上立馬晴轉(zhuǎn)多云,笑道:“還請沈神醫(yī)費心一下,即使費些時間也要讓星痕的傷養(yǎng)好,之后杏林苑需要任何東西,我青貍閣包了。”

    最好拖個四五年。

    沈大夫聽出若瑾瑜的暗示,笑的臉上的褶子更多了。

    顧星痕立馬臉色不好了,臉上迅速掛著恭維的笑:“沈爺爺是神醫(yī),這種小傷估計十天半個月就好了。”

    沈大夫語氣緩慢道:“這個嘛!”

    顧星痕的心頓時被提了上來,他當(dāng)然了解這個沈爺爺?shù)男恿质侄危绻那椴缓茫踔聊茏屪约禾蓚一年半載,而且還讓其他醫(yī)師診治不出來。

    沈大夫嘆息道:“小家伙之前受傷,底子還沒有養(yǎng)好,現(xiàn)在又被玄尊揍了一頓,最起碼要養(yǎng)個三個月。”

    “啊?”顧星痕滿臉失落,他以為一個月就可以了,不過想著三月后事情就成了,臉上又恢復(fù)了笑容,笑道:“多謝沈爺爺。”

    看完病,沈大夫收拾自己的醫(yī)箱,起身離開,若瑾瑜將他送到大門。

    沈大夫轉(zhuǎn)身打量面前的絕色脫俗的女子,笑道:“瑾瑜,星痕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他雖然平時胡鬧,可是在你的事情上,他從來都沒想過為難你,反而玄尊他們頻頻被威脅,你真的對他沒有感情嗎?”

    若瑾瑜微愣,思索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星痕差不多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一直以為自己的感情和您的沒有區(qū)別吧。”

    沈大夫嘴角微抽,指著自己如橘子皮的臉上褶皺,“你才二十多歲,老夫七老八十了,你還想占老夫的便宜,星痕想娶你當(dāng)娘子,他絕對不會娶我當(dāng)娘子,兩個感情能一樣嗎?”

    若瑾瑜滿臉黑線,無語望天,這話題轉(zhuǎn)到顧星痕對他們兩人的感情上了。

    可是之前他們討論的是他們絕對顧星痕的感情,這壓根不一樣啊!

    沈大夫見她默然不語,繼續(xù)勸道:“瑾瑜,捫心自問,星痕那小子家世、相貌、真心都不缺,你就真的不考慮,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在他看來,這兩人可是郎才女貌,不在一起可惜了。

    若瑾瑜再次扶額嘆息道:“沈老,與其勸我,不如勸星痕放棄。”

    沈大夫頓時吹胡子瞪眼,“連被獨孤雪揍得半死,那小子都不改變心意,老夫能做什么?”

    臨走前,他還殷切勸著:“你再考慮一下,有我們看著,星痕那小子絕對不敢欺負(fù)你。”

    若瑾瑜沒有答話,拱手長拜恭送他。

    ……

    送完沈大夫后,回到顧星痕的臥室,就看到三長老正點著他的腦門訓(xùn)斥。

    三長老看到她回來了,再次瞪了顧星痕一眼:“以后少折騰,別以為失憶是什么好借口。”

    顧星痕可憐兮兮道:“好!”

    三長老起身,對她說:“瑾瑜,我已經(jīng)將他訓(xùn)一頓了,如果你生氣,可以揍一頓,正好讓沈老一起治了。”

    若瑾瑜嘴角抽搐,“多謝師姐,放心,到時候我不會心軟的。”

    三長老點頭道:“那就行,子墨那孩子還在家里等我用膳,我先離開了,你們好好聊一下。”

    若瑾瑜:“恭送師姐。”

    三長老擺手道:“不用送了,看好那小子。”

    若瑾瑜將人送到客廳,目送人離開。

    轉(zhuǎn)身進入臥室,看到顧星痕委屈巴巴地捧著一碗湯藥,離得三丈遠(yuǎn),她都能聞到苦藥味。

    見她進來,顧星痕立馬訴苦:“若兒,好苦啊!”

    若瑾瑜坐在床邊,冷哼道:“良藥苦口,少谷主應(yīng)得的。”

    顧星痕垮著臉看著手中的湯藥,只能捏著鼻子一飲而下,一碗飲盡后,倒著碗底,向若瑾瑜邀功。

    若瑾瑜奪下他的藥碗,給他到了一杯溫水,顧星痕乖巧地拿到手上,小心地抿著,沖淡嘴里的苦味。

    若瑾瑜看著他,幽幽地嘆息:“星痕,你現(xiàn)在對我到底是什么感情?”

    顧星痕一口將茶盞里的溫水一飲而盡,講碗放到床頭的桌邊,而后專注地注視她,墨眸一眨不眨,少年眉目如畫,就這樣深情地望著她,即使?jié)M臉的紅腫傷痕,也沒有損壞他的美感,反而增加了他的氣勢。

    呃……

    若瑾瑜呼吸一窒,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身手將他的臉別過去,“干什么這樣盯著我?”

    顧星痕一手握住她的手,視線仍然纏著她,溫聲道:“若兒最好看,一輩子都看不厭。”

    若瑾瑜想縮回手,可是他將手牢牢地束在掌心,感覺臉頰升起的熱意,暗呼不妙,眼神飄忽,干笑道:“你懂什么叫一輩子。”

    顧星痕嘴角勾起,手腕用力,一下子將她拉上了床。

    若瑾瑜半個身子籠罩在他身上,有些無措,這動作出乎了她的動作,雖然她俯視他,可是兩人之間是他掌握主動權(quán)。

    顧星痕右手扶住她的腰,以自己為牢籠將她鎖住,不容她掙脫,抬眼凝視她,柔聲道:“一輩子就是生同衾,死同槨。”

    這句話不斷地在她的耳邊回蕩!

    若瑾瑜瞳孔震顫,愣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墨色瞳孔,能清晰地看到眼睛里的自己。

    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錯了,顧星痕早就長大,她一直以上輩子的年齡標(biāo)準(zhǔn)看待他,可是在這個異時空,十五六歲的人大部分都已經(jīng)成親,有的時間快的,甚至連孩子都有了。

    他是當(dāng)真的,并且一直在做。

    時間在這一刻靜了下來,雙方彼此凝視對方。

    “少主,追影有事稟報!”

    原先旖旎的氛圍在這一瞬間,“啪”的一聲碎裂。

    若瑾瑜趁機掙脫他的束縛,遠(yuǎn)離了臥床,來到窗口,涼風(fēng)吹散了臉上的熱意,讓她清醒了不少。

    她趁機道:“進來。”

    追影聽到允許,恭敬地推開門,看到小長老站在窗口,連忙施禮,而后向床上的顧星痕稟報:“少主!”

    顧星痕臉色陰沉,冷聲道:“大事小事?”如果是小事,他要讓追影好看。

    追影答道:“之前清理地煞盟的殘余勢力時,發(fā)現(xiàn)有其他渾水摸魚。”

    “哦!我知道了。”顧星痕聽完后,此時氣的牙齦癢癢,這種小事也來打擾他。

    如果追影知道他的心思,估計會大呼冤枉,因為年少經(jīng)歷,顧星痕對待地煞盟的事情比較重視,雖然只是掃尾任務(wù),可是也涉及了幾個江湖勢力,他當(dāng)然來允許。

    難道因為少主被谷主揍了,所以現(xiàn)在的心情不好。

    若瑾瑜見他們要談事,她對地煞盟不感興趣,此時也不想待在這里。

    回想起剛才,她就像個自動送人頭的。

    自投羅網(wǎng)了屬于是,她還是先自省再思考顧星痕的事情。

    想到做到,“星痕,既然你還有事情忙,我就不打擾你了,身上的傷不用著急,慢慢養(yǎng)。”

    說完不等他回答,頭也不回地走了。

    甚至在走出大門后,連輕功都用上了,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

    追影覺得有些疑惑,扭頭就看到少主陰惻惻的臉色,立馬忐忑不安,他最近似乎沒有惹到少谷主。

    顧星痕陰森森道:“追影,你說,這是你幾次破壞我的好事了。”

    追影心里暗呼不妙,他也納悶,自己到底干了啥壞事,惹得少主對他沒有好臉色。

    顧星痕掰著手指頭一個個算,“我失憶了,你沒有告訴我有一個娘子,然后害得我見面不識,差點被哄的寫了和離書,遇到我和若兒單獨相處,你居然不回避……”

    追影:……他冤枉啊!壓根不知道小長老在里面,再說之前他也打斷過兩人的獨處,少主沒有頂多就是不爽,也沒有這般生氣。

    說道最后,顧星痕微微嘆了一下,“其實也不能全怪你,畢竟作為一名孤鸞人士,不能理解我們這種成親之人的感受。”

    追影頓時心塞:“少主有理。”呵呵!只拜堂成親的夫妻嗎?甚至隨時可能被和離的夫君,有什么可嘚瑟的。

    ……

    自從那天后,若瑾瑜一連半個月都沒有去看顧星痕,平時只是吩咐朱砂去看一下,或者送些補品,其余時間就是窩在青貍閣里不動。

    傍晚,若瑾瑜躺在三樓露臺的軟塌上,欣賞晚霞裝飾天際,將自己的色彩映照進落星湖中,一邊走神,手中的話本已經(jīng)很久沒有翻頁了。

    正在失神間,忽然眼前一黑,溫涼的東西遮住了她的眼,聞著背后熟悉的龍涎香,她不由得嘆氣,“星痕,別胡鬧。”

    根據(jù)朱砂的說法,這人在七天前已經(jīng)活蹦亂跳了。

    顧星痕抵在她的耳邊,廝磨著她的鬢邊,聲音低沉,溫柔道:“若兒,你好久沒來看我。”

    若瑾瑜抬手去揭他的大掌,被他攔下,下巴抵在她的脖頸處:“若兒,我好想你。”

    這個動作,讓她整個身體繃直了,想起半月之前他的那一口,頓時表情不妙了,“星痕,好好說話,你先讓開,兩人貼在一起,你不覺得熱嗎?”

    “不,我覺得冷。”顧星痕貪婪地嗅著她的氣息,他已經(jīng)對這氣息上癮,想的抓耳撓腮。

    被捂住眼睛,讓她感覺渾身沒有安全感,尤其這些天她已經(jīng)意識到,顧星痕不是她養(yǎng)大的那個小孩子了,已經(jīng)成為了一名男子漢,就更讓她危機爆棚。

    結(jié)巴道:“顧星痕,你……好好說話,否則……否則別怪我動手了。”

    片刻后,少年放下遮住她視線的手,伸手摟住了她的腰身,一起倚在了榻上,委屈道:“好嘛!你不要生氣了。”

    若瑾瑜太陽穴青筋直跳,這動作還不如之前的蒙眼呢!

    顧星痕將她半摟在懷里,聲音低沉:“若兒,我好困,半個時辰后記得叫我。”

    話音剛落,淺淺的呼嚕聲就出來了。

    若瑾瑜頓時瞪圓了眼睛,這小子想找打!

    想要掙脫,可是這小子不知道和誰學(xué)的無賴功夫,一旦纏到人身上,直接將對方全身的內(nèi)力和經(jīng)脈封住,壓根就使不了力。

    折騰了半晌,弄得自己滿身是汗,背后的顧星痕如同真的睡死一般,就是沒有動靜。

    若瑾瑜看著遠(yuǎn)處將要告別天空的鴨蛋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毀滅吧,她累死了,還是先睡一覺。

    一會兒,她的呼吸漸漸地平緩。

    微風(fēng)吹拂,撩起一截帷幔,榻上的兩人擁抱在一起,女子睡得香甜。

    男子睜開眼,將懷里柔軟的身體往懷里緊了緊,然后在她的額前虔誠的印下一吻,笑的滿足。

    第 63 章

    “若兒, 若兒。”

    若瑾瑜迷蒙著睜開雙眼,遠(yuǎn)處最后一絲亮光將要告別大地,感受到背后溫?zé)岬纳眢w, 她眉峰一冷, 手肘用力。

    “砰!”

    顧星痕跌落在地, 撐坐在地板上, 可憐兮兮道:“若兒, 你用完了,就將人一腳踢開, 太無情了。”

    熟悉的青筋再次爬上若瑾瑜的額頭, 扭身看向地上沒臉沒皮的少年,她發(fā)現(xiàn), 自己的臉皮厚度怎么都追不上琉焰谷的人。

    她冷哼道:“逢場作戲而已,既然知道我無情, 趕快走。”

    渣女氣質(zhì)一覽無余。

    顧星痕表情一囧,眼珠子微轉(zhuǎn),扭身作掩面泣淚, “我生是你的人, 死是你的鬼!”

    旁邊的朱砂:……她什么都沒有看見。

    隱在暗處的追影:……少主果然豁出去了。

    若瑾瑜:……這人還是不要了吧!長久待在一起, 她懷疑自己會減壽十年。

    想到這里, 直接不理他, 越過他吩咐朱砂:“朱砂, 擺膳。”

    朱砂答道:“是!”

    說完就出去吩咐仆人了。

    見顧星痕跟上來,面無表情道:“不演了。”

    顧星痕絲毫沒有窘態(tài), 哼道:“我不管, 你就要對我負(fù)責(zé)。”

    若瑾瑜感覺頭又疼了。

    不過讓人比較欣慰的是, 用完晚膳后, 這人老實回到斬月軒了,沒有說留宿,否則她就是將房子拆了,也要將他趕出去。

    ……

    得寸進尺就是為顧星痕設(shè)計的。

    在不知不覺間,若瑾瑜發(fā)現(xiàn)他入侵了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自己已經(jīng)熟悉了他的親密動作,

    這些天她仔細(xì)思索了一番,發(fā)覺是自己魔怔了。

    想了一下,打算順其自然。

    然后就悄無聲息地陷進去,其實在她躺平擺爛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對顧星痕投降了。

    她了解他,少年偏執(zhí)霸道,是他認(rèn)定的事情從來沒有改變過。

    原先她以為顧星痕說要重新舉辦婚禮是一件玩笑話,可是自己低估了獨孤雪對他的縱容程度,等到她受到江湖其他人士的安慰信,才發(fā)覺已經(jīng)將婚帖發(fā)出去了。

    所謂的安慰信,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就是告白情書。

    到手的四五篇都是三分之一罵顧星痕,三分之一寬慰她,最后三分之一就是告白的。

    據(jù)說還有幾十封書信都被顧星痕扣押了。

    ……

    斬月軒書房內(nèi),追影站在一旁屏息沉默。

    顧星痕面色陰沉地看著面前攤開的書信,氣的都快要吐血了,這些人難道沒長眼睛嗎?一個個都忽視了婚帖上新郎新娘的名字嗎?都當(dāng)他是死了的嗎?

    眾人曰:有眼睛,沒看到,或者只看了一半。

    他們當(dāng)時收到這個請?zhí)臅r候也挺震驚的,只注意到新郎人選,還以為他和若瑾瑜和離了,大家當(dāng)即稍稍有點扼腕嘆息,然后瞬間就躁動了,想著美人看著前夫成親,應(yīng)該比較傷心,就想著來個趁虛而入,然后等到信送出去后,看清了新娘名字。

    當(dāng)即就想自絕經(jīng)脈,奈何信已經(jīng)發(fā)出去,一些人是追不到,一些人是不想追,氣一下顧星痕。

    還有就是現(xiàn)在江湖人士有些不明白,他們本來就是夫妻,為什么還要再成一次親,難道算計他們的禮金,還是這次琉焰谷找少谷主顧星痕,一下子拿出十五萬兩黃金,將家底敗光了,所以從他們這里找補一下。

    總之大家還是一頭霧水。

    ……

    安周城城主府,若瑾瑜看著手中的信,有些納悶,這景昭約她出去干什么?

    他的信件內(nèi)容簡單,就是想見一下面,說是有事情詳談,涉及到顧星痕。

    若瑾瑜看著手中的事情已經(jīng)忙完,就拿著帖子來到了安周城的春雨樓,這是近些年崛起的大酒樓,背后老板的身份她一直沒有查清楚。

    來到春雨樓,一直在門口殷勤等候的掌柜連忙躬身行禮,“若城主光顧,春雨樓蓬蓽生輝。”

    若瑾瑜搖頭,“我是來赴約的。”說完,將手中的帖子遞給他,上面說了,來到春雨樓后,將帖子交給掌柜,對方就會明白。

    掌柜雙手捧過,看了一下帖子,滿臉熱情:“若城主原來景少爺?shù)呐笥眩吧贍斠呀?jīng)等很久了。”

    若瑾瑜詫異,要知道這信到她手邊的時間不定,他又如何預(yù)料到自己何時過來。

    跟著掌柜七拐八繞,來到頂層的一扇門前面,掌柜躬身敲門,里面?zhèn)鱽砭罢训穆曇簦昂稳耍俊?br />
    掌柜:“景少爺,若城主已經(jīng)來了。”

    門隨即開了。

    景昭手持折扇,沖著她行禮,“若城主,好久不見。”

    解寶也跟在旁邊行禮。

    若瑾瑜回禮,隨機進入房間,隨便觀察了一下,剛才她在門外沒有看到伙計小廝,估計這間房就是專門為他準(zhǔn)備的。

    她好奇道:“難不成景公子就是春雨樓的幕后老板?”

    景昭請她入座,沏了杯茶,失笑道:“若城主猜的沒錯,安周城作為天下第一城,在這里開鋪子,可是讓在下賺的盆滿缽滿,說到底,還是要感謝若城主。”

    若瑾瑜客氣道:“景公子過譽了,在下不喜歡拐彎抹角,請問你說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景昭抿了一口茶,聽到她的話,頓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盞,“城主可知我的身份?”

    若瑾瑜挑眉,“了解一二,長生門前任門主的養(yǎng)子,現(xiàn)任長生門主,你們門派的幾名長老管事死的頗為奇特。”

    “哈哈!聰明人不打誑語,若城主果然爽快。”景昭也不意外,示意若瑾瑜飲茶,“若城主不用擔(dān)心我下毒。”

    若瑾瑜搖了搖頭:“現(xiàn)在不渴。”

    景昭嘆氣:“果然對于若城主來說,還是少谷主的事情重要,對了還沒有恭賀若城主再次成親呢!”

    若瑾瑜嘴角抽搐,不會說話,可以不必勉強,她也不想聽。

    見這人遲遲不進入正題,皺眉道:“說不說,不說,在下還有事情,先離開了。”

    說完欲起身,景昭持扇擋了一下,“若城主不要著急,在下正好說。”

    若瑾瑜重新坐穩(wěn)了,示意他快點說。

    景昭淡笑,款款道來:“若城主剛才說了,在下和前任長生門主沒有關(guān)系,他確切來說不是我的養(yǎng)父,而是我父親的下屬。”

    若瑾瑜微微皺眉,看來這景昭也有什么美強慘的身世,可是和星痕扯上關(guān)系,估計他還是西洲的人。

    景昭繼續(xù)道:“說起來,我和少谷主也有親戚關(guān)系,按照血緣關(guān)系,他是我的王叔。”

    “你是西洲王族的人?”若瑾瑜她已經(jīng)對顧星痕的輩分無感了,難道就不能出現(xiàn)一個叫他弟弟的人嗎?

    景昭:“算是吧。不過沒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身份。”

    ……

    原來景昭是西洲圣天教顧家旁支弟子,因為母親身份,導(dǎo)致他一直無法認(rèn)祖歸宗,十多年前的那場變故,讓圣天教大換血,他的父親也落敗,而后他在長生門的地位逐漸下降,后來長生門的前任門主想要將門主職位傳給 他的親子,派人追殺他。

    在他深受重傷的時候,是若瑾瑜給了她兩瓶傷藥,他一直記在心里。

    最后那句話被若瑾瑜忽視了,“所以你知道上次星痕為何出事?”

    景昭:“少谷主已經(jīng)十六歲,在西洲那些人來看,他已經(jīng)長大成人,獸崽已成年,之前沒有找到機會,當(dāng)然要找到契機殺了,否則后面?zhèn)木褪撬麄兞恕!?br />
    若瑾瑜繼續(xù)沉思。

    景昭再次抿了一下茶,“在下的事情已經(jīng)說完,前段時間聽到少谷主再次舉辦婚禮的事情,在下頗為驚奇,雖然和若城主不熟,可是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在下想確認(rèn),若城主您是不是被逼迫的。”

    若瑾瑜愣住了,“你為何這樣想?”

    景昭笑道:“在下了解我那位王叔,他霸道強勢,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您一定很是頭痛吧。”

    若瑾瑜:……這到底算不算是壞話。

    正好開口回答,忽然發(fā)出“砰”的聲響,只見靠近東南面的窗戶被人踹開,隨即跳進來兩道身影。

    看到來人,解寶戒備地站在景昭面前。

    若瑾瑜扶額嘆息,“顧星痕!”

    這人壓根就是一個小霸王 ,不知道在外偷聽了多久,估計回頭又要鬧了。

    追影沖著若瑾瑜行禮,“參見小長老。”隨即跟著顧星痕的身后。

    顧星痕走到景昭面前,他的個頭還要高景昭半個頭,讓他有了點居高臨下的意味,“誰讓你稱呼我王叔的,西洲那群人雖然窩囊,可是對待這件事還是嚴(yán)謹(jǐn)?shù)模∽樱H戚不能亂認(rèn)。”

    景昭溫笑:“少谷主都快要成親的人,性格還是這般孩子氣,不覺得委屈了若城主嗎?”

    顧星痕劍眉橫豎,這人居然陰陽怪氣,他迅速扭頭,委屈巴巴地看向若瑾瑜:“若兒,他欺負(fù)我,說我幼稚。”

    若瑾瑜抬手松了松眉心,“你都將別人的窗戶拆了,還不能讓他說一兩句。”

    顧星痕轉(zhuǎn)身瞪了他一眼,直接套了一張銀票塞到他的懷里,“賠你的損失,現(xiàn)在你可以和我道歉了。”

    景昭板著臉,“在下今日請若城主來做客,不歡迎少谷主,還請少谷主離開。”

    “哼!說的我好像故意來的,我只是恰巧出現(xiàn)在這周圍,不小心聽到你和若兒的談話,否則也不會進來。”他一臉的理所當(dāng)然。

    完全忘記之前聽到暗衛(wèi)報告若瑾瑜和景昭見面時的急切。

    景昭冷著臉:“那就請少谷主離開。”

    “放心,肯定不會在這里多留。”說完,顧星痕來到若瑾瑜的面前,抄手往她的腰下一抬,將人抱了起來。

    若瑾瑜愣住了,直接拍了他的頭:“顧星痕你發(fā)什么瘋!”

    顧星痕由著她動作,直接來到窗口,一腳蹬上窗棱,臨走前,沖著景昭用嘴型說了一句,“大侄子!”

    看著顧星痕消失在窗口,追影而后消失,除了窗口空蕩蕩的風(fēng),只留下地面的一些碎屑。

    “啪!”的一聲碎想,景昭手中的折扇被捏斷,可是嘴角的笑越來越深了。

    手下解寶擔(dān)心道:“主子。”

    景昭似是在問他,又似乎在自言自語:“她怎么能喜歡上其他人。”

    解寶輕聲勸道:“他們畢竟是夫妻。”

    “夫妻?”景昭厲眸瞪了他一眼,“如果之前的婚事管用,顧星痕還要這樣折騰。”

    解寶重新想了一個借口,“也許若城主不忍心拒絕。”

    景昭只是若有似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掏出自己的玲瓏瓷瓶,仔細(xì)打量其中一個花紋,見上面不知何時被劃了一道裂痕,摸上去有砂質(zhì)感,幾次都不能將裂痕撫平,眼睛微瞇,拇指微微用力。

    輕微一聲“咔擦”聲,整個瓷瓶變成了碎片。

    解寶緊張道:“主子小心傷到手。”

    景昭將掌心下翻,手中的碎片落在地上,他幽幽道:“心上有了印記就再也擦不掉,你說,他為什么總是如此幸運?”

    解寶:“屬下曾聽人說過,一個人的一輩子的運氣是有數(shù)的,也許少谷主的運氣也是有數(shù)的。”

    景昭輕笑出聲,“那就拭目以待,再好的運氣遇到絕對的死局,我倒要看看他如何逃。”

    ……

    八月初十,宜訂婚、納彩、成親。

    安周城再次張燈結(jié)彩,雖說居民對城主再次成親有些迷惑,不過也真心祝福。

    私底下,城中不少人推測,少谷主和城主估計是經(jīng)歷了不少劫難挫折,市面上涌出了傳頌他們?nèi)缒z似漆、心心相印、凄婉動人的愛情話本,甚至還有人開了腦洞,直接拓寬出三生三世的虐戀情深,甚至話本還賣到了西洲那邊。

    對此不少情感豐富的人紛紛感動到流淚,表示他們城主和少谷主歷經(jīng)磨難才在一起,果然是天妒有情人啊!

    若瑾瑜:……所以這些人到底腦部了什么?

    至于追影看到這一幕,只能保持沉默,絕對不說他家少主花錢雇傭人寫話本的事,甚至有些話本還是他家少主親自操綱寫得。

    此次婚禮場面擺的極闊綽,從安周城到琉焰谷到處都是紅綢。

    眾多武林人士看著這氣派的場面,想著琉焰谷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缺錢,而且他們這次帶的禮金好像少了點,不知道顧星痕會不會生氣。

    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顧星痕才不會生氣,大紅喜袍在身,襯的是豐神俊朗,不知撩走了多少少女心。

    傍晚時刻,在賓客的見證下,新郎新娘走進殿內(nèi)。

    依舊是大長老是證婚人,不過此次琉焰谷的人都聚齊了,就連柳慕雪和溫修竹都在。

    若瑾瑜和顧星痕站在一起,璧人如畫,格外相宜。

    獨孤雪高坐主座,揮手示意賓客安靜。

    大長老開口道:“一拜天地!”

    若瑾瑜和顧星痕齊齊向著殿外一跪。

    而后起身,若瑾瑜用團扇擋住臉,掩下眼里的緊張,她似乎婚前焦慮癥爆發(fā)了,現(xiàn)在超級想跑。

    大長老繼續(xù)道:“二拜高堂!”

    兩人轉(zhuǎn)身沖著獨孤雪一拜。

    獨孤雪滿意地點頭,語重心長道:“星痕,現(xiàn)在已經(jīng)如你的愿再次舉辦婚禮了,以后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修身齊家。”

    大長老:“夫妻對拜。”

    到最后一拜時,顧星痕心里咚咚地跳,他擔(dān)心若兒臨時反悔。

    若瑾瑜眉眼彎彎,笑靨如花,撫平了他的緊張。

    兩人在眾人的見證下,對面相拜。

    若瑾瑜輕輕地跪在蒲團上,看著對面的少年,心里也是忐忑。

    有人說過婚姻如同一場賭博,以前是她怯懦,擔(dān)心自己堵不起,畢竟她身處異世,又是孤家寡人,可是遇到了顧星痕后,上了心,心疼他堵不起,擔(dān)心因為自己不夠好,讓他傷心。

    也許這就是喜歡吧。

    大長老:“禮成,送入洞房。”

    最后這一聲,他喊得尤為嘹亮,生怕谷中的賓客不知道似的。

    圍觀的賓客見狀,連忙開口祝賀。

    “佳偶天成!”

    “天生一對!”

    “早生貴子!”

    “白頭偕老!”

    ……

    眾人也松了一口氣,婚禮終于結(jié)束了。

    顧星痕笑的不見眼睛,臉色緋紅,還沒有喝酒,看模樣就已經(jīng)醉了。

    賓客開宴,相互之間觥籌交錯,紛紛向新郎敬酒,而顧星痕也是來者不拒,不多時,已經(jīng)喝了不少,賓客紛紛感慨少谷主海量。

    顧星痕滿臉堆笑,喝著飄著酒味的清水,想著追影這件事做的不錯,事后可以將他的訓(xùn)練停了。

    酒席過后。

    幾名年輕人想要擁著新郎下去,鬧洞房,可是他早有準(zhǔn)備,已經(jīng)命令谷中弟子擺出送客的姿態(tài),誰也不能打擾他。

    兩伙人就這樣在宴會上拉扯起來,周圍的賓客笑意冉冉地看著這群年輕人鬧騰,時而感慨聲,歲月無情啊!

    一人瞅到空隙,正想略過顧星痕,被他拉住了衣領(lǐng),正要嬉皮笑臉地掙開,忽然臉上笑容一僵,再次用了力,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息空空如也。

    周圍同伴見他表情不對,詢問道:“怎么了?”

    那人呆呆道:“我內(nèi)力沒了。”

    此時宴會上也有幾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內(nèi)力少了大半,驚呼聲四起。

    顧星痕面色陰沉,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竟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眾人頓時戒備起來。

    隱藏在暗處的人,聽到他們的動靜,帶著笑意走了出來。

    一聲長劍出鞘的聲音開啟了戰(zhàn)斗的序幕。

    ……

    新房里的若瑾瑜聽著外面的歡鬧聲,無聊地?fù)芘采系幕ㄉ⒐饒A。

    啊!成親好無聊啊!

    正在如此想時,忽然聽到屋外傳來驚喝聲:“爾等何人,居然侵入琉焰谷。!”

    她頓時坐直了身子,起身來到窗前,開了一個縫隙。

    只見窗外一伙穿著灰褐色衣服的人和琉焰谷弟子交手,朱砂也在抵抗。

    她眼中閃現(xiàn)一絲厲色,看著灰衣人朝新房的方向過來,將鳳冠摘掉,拿起墻上的長劍隱藏了起來。

    片刻后,房門被踢開,一群人拿著刀劍擠進來,看到空蕩蕩的房間有些疑惑,眾人連忙在房內(nèi)搜索,身后的朱砂等弟子緊追不舍,提劍砍了過來。

    這些人都是高手,此次闖琉焰谷就是要谷中破壞殆盡,所以出手壓根沒有手軟,朱砂早年是暗衛(wèi),做的就是殺人的勾當(dāng),這些年雖說跟在若瑾瑜身邊已經(jīng)改了習(xí)性,可是也不是任他們欺負(fù)的。

    一會兒,地上都是灰衣人們的尸體,朱砂手中長劍血跡未干,吩咐弟子:“閣主不在房中,估計出去幫忙了,大家去主殿支援。”

    眾位弟子里面拱手領(lǐng)命,提著劍就出去了。

    ……

    大殿上,桌椅凌亂、狼藉滿地,原先還是觥籌交錯的熱鬧場景,此時已經(jīng)尸體遍地,有灰衣人也有賓客的,不過還是灰衣人居多,賓客們經(jīng)過短時間的慌亂,很快就組織反抗,還有獨孤雪在后面壓陣,他們當(dāng)然底氣足。

    而現(xiàn)在獨孤雪、谷中大長老、三長老也已加入戰(zhàn)局,溫修竹和二長老、柳慕雪帶著半數(shù)弟子招呼賓客家眷、以及受傷、失去戰(zhàn)斗力的賓客和弟子。

    對方有備而來,召集了一些深山老妖怪纏住獨孤雪,讓他分不開身。

    若瑾瑜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顧星痕被人圍困住,他是琉焰谷的少谷主,當(dāng)然也是重點招待,可是和他交手的人中,卻有讓她意外的人。

    找到一個空隙,直接揚劍挑開景昭斬向顧星痕的劍尖,一下子進入戰(zhàn)斗圈。

    不管是顧星痕還是景昭看到她,都有些懵,若瑾瑜見狀,發(fā)應(yīng)極快,現(xiàn)成的偷襲機會,先是一招挑破一名獨眼老者的手腕,將對方的武器給踢了出去,然后反應(yīng)極快的朝景昭的脖間刺去,被對方察覺,反手持劍擋住,若瑾瑜一看,直接抬腳踢了過去。

    俊俏公子被像個垃圾一樣踢出去,如此干凈利落的動作讓周圍一靜,尤其景昭的下屬解寶可是知道自家公子的心思,擋著顧星痕的面,若瑾瑜將人一腳踢開,這對主子來說就是晴天霹靂。

    顧星痕見狀,之前被人攪黃了婚禮的郁悶心情頓時舒爽了,兩人背靠背,他埋怨道:“都怪這些人,否則我現(xiàn)在可能和若兒你喝上合巹酒了。”

    若瑾瑜手一歪,沒好氣道:“都到了什么時候,還占我便宜。”

    景昭見他們居然還打情罵俏,眼神一利,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呲”的一聲,空中亮起一朵紅色的煙花,遠(yuǎn)處一塊暗影開始快速逼近琉焰谷,而琉焰谷的夜開始。

    ……

    亥時正,烏云遮蔽了星月,天空下起了雨,下方的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因為大家身上的毒已經(jīng)徹底發(fā)作,加上又過來一撥人,大家都有些支持不住了。

    不少人眼含期待地看著遠(yuǎn)處的屋頂,等待獨孤雪的戰(zhàn)斗結(jié)束。

    圍攻獨孤雪的一共有三人,他們的招式變得很快,讓不少私下關(guān)注的人看不清楚,獨孤雪面上一副輕松的姿態(tài),手持一截柳枝,這么長時間,上面還有青綠的枝葉,至于三人則是有些狼狽。

    其中一名白胡子老者指著下方戰(zhàn)斗的琉焰谷弟子和顧星痕,陰笑道:“獨孤雪,你雖然是蓋世無雙,可是確有軟肋,本尊也不為難你,只需要你將全身武功廢除,讓天下安心,那么我們就退出這琉焰谷。”

    獨孤雪手中柳枝微動,劍氣直擊白胡子的頸間,白胡子連忙躲避,還是被柳枝掃了面部,一道鮮血淋漓的傷痕出現(xiàn)在他臉上。

    獨孤雪:“這事件不是阿貓阿狗都能自稱本尊的,還有一大把年紀(jì)了,就不要做夢了。”

    另外一名短須老者嫌棄地看了白胡子一眼,“嘴上不饒人,遲早要被人撕了嘴。”

    白胡子氣的臉皮抖動,傷口中的血更多了,顯得更加猙獰。

    獨孤雪一招襲向短須,贊賞道:“說話好聽,賞你一招。”

    短須老者被掀翻在地,一口血吐了出來。

    而白胡子笑地喜不自禁,“活該!”

    話音剛落,他也被一腳踹向了短須老者。

    剩下一名胡子拉碴的平頭僧人,對著獨孤雪起了佛號:“阿彌陀佛,玄尊閣下果然武功蓋世。”

    他原本是三人中戰(zhàn)斗力最強的,所以之前受到獨孤雪的重點關(guān)注,內(nèi)力受損,經(jīng)脈毀了兩成,還是他們太自傲,玄境和天境果然有天壤之別。

    “乖!”說完,獨孤雪周身罡風(fēng)環(huán)繞,電光火石間挪到平頭僧人的背后,回了他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呃……”平頭僧人想要開口,可是喉嚨間吐不出一個字,他失神地看著貫穿自己喉嚨的纖細(xì)柳枝,上面的血特別的刺眼,最后抬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兩個同伴,雙手合十,“阿彌……”

    終究沒有將佛號說完,直接倒下。

    短須和白胡子心頭一震,他們自認(rèn)除了獨孤雪,玄尊之下,他們?nèi)司褪强祝墒仟毠卵┰谥卸镜那闆r下,還能游刃有余。

    兩人對視一眼,既然今天就無法留下獨孤雪,也要讓他體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短須虛晃一招,擋住獨孤雪。

    白胡子縱身朝下方的戰(zhàn)場躍去。

    ……

    夜雨如刀,一寸寸地刮在人身上,若瑾瑜身上的喜服早就吸透了水,因為是奢華婚服,各種東西都是真材實料的,原先已經(jīng)很重了,再加上水分,活脫脫地穿著一身青銅鎧甲上戰(zhàn)場。

    外袍早就被她脫下,就這樣,她身上也穿了四五層衣服,不過好處是,普通的劍鋒傷不到她,至今她身上就掛了兩處彩。

    兩方人都有些精疲力盡了,從叛變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多時辰,而且在場的各位都是高手,一個恍惚,就直接和閻王喝茶。

    景昭等人沒想到顧星痕的武功如此高,他們這邊只要有十一人被此人擊斃,而且現(xiàn)在雖然狼狽,可是明顯還有后勁,更不用說若瑾瑜、追影等人護在他身邊。

    景昭一直想將顧星痕和若瑾瑜分開,可是他們自始至終都在一起,讓人刺眼的狠。

    顧星痕囂張一笑,長劍在景昭的身上開了個口子,“大侄子,你就這樣恭賀叔叔的婚禮的。”

    景昭臉色陰沉,雙方的劍刃擊在一處,發(fā)出“叮”的脆響,都各退了一步,“王叔之前不是不承認(rèn)我的身份嗎?現(xiàn)在變成喪家犬,就要攀扯親戚了,放心,等到你死后,我會照顧若城主的。”

    話音剛落,顧星痕的劍鋒凌厲,瞬間殺到他的面前,身邊的解寶用一條胳膊換了他的生機。

    周圍的屬下一驚,“主子。”

    景昭臉色凝重,展開自己平生所學(xué),不再和顧星痕糾纏。

    看著兩人的招式凌厲,若瑾瑜不由得搖頭,在她看來這景昭是找打,故意牽扯他,不就是刺激星痕的腎上腺素嗎?

    思索間,忽然身旁的一名弟子被踢開,一道刺目的冷光直擊顧星痕。

    “星痕,讓開!”話喊出聲的同時,若瑾瑜已經(jīng)將人推離了一步遠(yuǎn)。

    正想動作時,貫胸而出的長刀讓她渾身一滯,身體的熱意在快速地消失,鮮血灑在紅衣上,身上的衣服分不清是被血水染紅了,還是被雨水潤濕了。

    長刀發(fā)現(xiàn)攻擊被人擋住,迅速抽了回去,這一下,又讓若瑾瑜渾身一顫。

    顧星痕惶恐地抱住她,一邊用手堵住胸前的傷口,一邊向她的身體里灌真氣,“若兒,你堅持住,如果你拋下我,我就讓天下陪葬。”

    若瑾瑜忍著疼,被氣笑了,鮮血不斷地從嘴里噴出來,“天下……天下人怎么惹到你了!你別……給我……給我闖禍,小心……小心我揍死你。”

    見她情緒浮動大,顧星痕揪著心哄著她,“所以你一定要看著我,你知道的,我平時最胡鬧了。”

    周圍的暗衛(wèi)連忙護住顧星痕和若瑾瑜,讓兩人有療傷的時間。

    “小長老!”旁邊的琉焰谷弟子憤怒地沖向持刀的白胡子。

    白胡子擋住他們的攻擊,嗤笑:“螳臂當(dāng)車!”

    說完再次持刀沖向顧星痕,這小子的命他勢在必得,忽然后面?zhèn)鱽硪魂噭猓车酱箝L老揮劍看過來,皺眉,“晦氣!”

    持刀擋住大長老的攻擊,同時左手掌心微動,沖著顧星痕就使出了自己平生最強一掌,雖然只有五成功力,可是在顧星痕心神失控時,不死也能重傷,將人廢了。

    若瑾瑜見狀,再次推開了他,趁著之前顧星痕續(xù)給她的真氣,用身體擋住了那一掌,整個人如斷了翅膀的蝴蝶一般,驟然在空中掉落,一下子跌落在泥濘中。

    眾人驚呼。

    “小長老!”

    “瑾瑜 !”

    “若兒!”

    “若城主!”

    “閣主!”

    ……

    顧星痕目眥盡裂,跪趴著沖向地上的紅衣女子,她眼神渙散,失神地看著他。

    他將人死死地護在懷里,全身真氣調(diào)動,拼命往她的身體里涌進去,

    “若兒,你怎么了?”

    “若兒,你別擔(dān)心,我能救你,我一定能救你!”他從未感到如此惶恐,風(fēng)、雨、還有周圍的喊聲,似乎都在搶若兒。

    若瑾瑜努力抬起手,奈何自己全身沒了力氣,連他的臉頰都碰不到。

    顧星痕見狀,連忙將臉湊到她的手邊,小心的觸碰著。

    她的嘴角揚起微弱的弧度,細(xì)微的聲音響起,“別怕……”

    聲音落下,手腕也失了力氣。

    在跌落的那瞬間,被一只大手握住,對方愣愣地看著懷里的人,小心翼翼地出聲,“若兒,你別不理我。”拼命將真氣匯入她的身體里,發(fā)現(xiàn)再也沒有回應(yīng)。

    一旁的追影不忍心道:“少主,小長老估計已經(jīng)走了。”

    顧星痕兩眼赤紅,一腳踢到追影的胸口,將人踢到了四五丈開外,“滾!”

    和大長老纏斗的白胡子見狀,找了個空隙,嬉笑道:“少谷主這么舍不得你的新媳婦,不如我送你去見她可好?”

    顧星痕猛地抬頭,雙目泣血,歡喜道:“好啊!”

    第 64 章

    白胡子被他的反應(yīng)嚇得一愣, 瞬間回過神,嘴角露出陰笑。

    原來這琉焰谷少谷主也是癡情種啊!

    他這副模樣,讓他都有點舍不得下殺手了。

    還沒等他憂愁, 忽然脖頸處出現(xiàn)一只大手, 獨孤雪冷冷的聲音傳來, “他們誰都不會下去, 不如你和其他二人團聚去。”

    白胡子渾身一僵, 正想求饒,忽然耳邊聽到一聲“咔擦”聲, 這是他身體能感受到最后的聲音, 雙目圓睜著倒下,如一條死狗被獨孤雪丟棄在一旁, 在塵世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了短須的尸體, 就扔在自己不遠(yuǎn)處,他身體斷成了兩截,只看到上半截, 下半截不知道丟在哪個旮旯角落里。

    景昭見他們找過來的三位天境強者全部隕落, 并且隨著獨孤雪加入, 琉焰谷的士氣猛增, 他這邊戰(zhàn)斗力驟降。

    見顧星痕一心還在給懷里的人輸送真氣, 全身破綻大開, 奈何周圍有暗衛(wèi)和弟子受著,他壓根插不了手。

    解寶拉住他, “主子, 事情已成定局, 我們快走!”

    景昭皺眉遲疑地看了一下顧星痕懷里的人兒, 還是沒有動靜。

    解寶見他還在猶豫,直接用了內(nèi)力,拉著他使著輕功跳出了包圍圈。

    大長老見狀,招呼幾名弟子:“追!”

    說完帶著弟子緊跟著跑出去了。

    三長老處理完周圍的蝦兵蟹將,趕緊來到了顧星痕身邊。

    若瑾瑜被他死死的抱在懷里,絲毫沒有動靜,三長老將手放在她的左手腕上,對著獨孤雪無聲地?fù)u了搖頭。

    獨孤雪扶額嘆息,彎腰拍了一下顧星痕的肩膀,“星痕,你冷靜一下。”

    “滾!”顧星痕周身內(nèi)力大開,將獨孤雪的手震開了。

    而他的怒吼也將眾人嚇了一跳,不管是琉焰谷這邊還是灰衣人,動作都是一滯,這顧星痕不會是瘋了,怎么敢對玄尊爆粗動手呢!

    三長老頭疼地看著這一幕,愁容滿面:“師父,怎么辦?”

    星痕的真氣不是無止境的,這樣遲早要將他自己耗干,而且已經(jīng)有了走火入魔的兆頭。

    獨孤雪挑眉,干凈利落地將顧星痕敲暈了。

    即使這樣,也不能將兩人分開,他仍然死死地抱住若瑾瑜。

    三長老嘆氣,看著昏迷的顧星痕,輕聲道:“星痕,乖,放手,我們能救瑾瑜。”

    似乎聽到了,雙臂的動作松了。

    三長老將若瑾瑜抱出來,她的全身仍然是熱乎乎的,不過不是她身體的溫度,而是顧星痕用真氣一直烤著,輕觸她的鼻息,壓根沒有動靜。

    她抬頭看著琉焰谷滿地的狼藉,再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事情才剛剛開始。

    ……

    第二天,天氣放晴,谷中弟子和仆人清理戰(zhàn)場。

    碎星殿的休息處,顧星痕躺在睡榻上,沈大夫正在診脈,旁邊的花廳里,獨孤雪和三位長老都在。

    片刻后,沈大夫走出來,沖著眾人施禮道:“少谷主只是心神受損,內(nèi)息虛耗,修養(yǎng)半個月就好了。”

    獨孤雪皺眉:“何時能醒?”

    沈大夫:“按理說應(yīng)該醒了。”

    忽然室內(nèi)傳來追影的驚呼聲,“少主,你醒了!”

    眾人連忙進屋,只見顧星痕已經(jīng)下床,焦急地看著他們:“若兒呢?”

    現(xiàn)場頓時一靜,而顧星痕也將注意力放到在場的唯一的大夫身上,沈老是江湖有名的神醫(yī),問他最靠譜。

    想著自己有求人家,顧星痕掙開追影的攙扶,對著沈大夫長長一拜,“沈爺爺,若兒的傷勢如何?”

    沈老皺眉,余光瞥向獨孤雪,見他目不斜視,暗罵一句老狐貍。

    看著面前之人焦急期待的模樣,他實在答不下來。

    顧星痕的心漸漸冷了下來,再次焦急道:“沈爺爺!”

    沈老輕咳了一聲,“這個……這個嘛!瑾瑜的傷勢嚴(yán)重,所以暫時送往谷外療傷。”

    傷勢那么嚴(yán)重,只剩下一絲若有似無的氣息,甚至多一點風(fēng)都能將她的心火吹滅,他無能為力啊!

    “人不在谷中!”顧星痕看向身邊的追影。

    追影連忙躬身搖頭,“屬下不知,三長老照顧小長老,等到屬下去找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見了。”

    顧星痕立馬往外走,“那我去找她。”

    人才走到門口,就被獨孤雪喊住,“夠了!你要什么時候才能接受現(xiàn)實?”

    顧星痕停住了腳步,“我此生只認(rèn)一個現(xiàn)實!”說完,就踏過門檻,走了兩步忽然停下,“對了,我的記憶全部恢復(fù)了。”

    說完這些,就大步離開了。

    追影連忙向獨孤雪他們行禮告別,然后追上顧星痕。

    ……

    兩人回到斬月軒,這里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昨日的紅綢還沒有撤下,顧星痕一路走進新房,追影沒有進去,守在門外。

    顧星痕看著屋內(nèi)的陳設(shè),滿室的紅綢錦色,有多耀眼就有多刺目,只是一夜,他的世界就塌了,他想她,想知道她好不好,可是師父、師祖一直在糊弄他。

    追影垂眸立在門口,聽著屋內(nèi)壓抑的哭喊和吶喊,拳頭握緊。

    許久,屋內(nèi)傳來聲音,“追影,進來。”

    追影立馬轉(zhuǎn)身進入屋內(nèi),“主子。”

    顧星痕仰躺在床上,赤目等著頭頂?shù)募嗎#艾F(xiàn)在是我報仇的時候,參與此次動亂的任何人,全部都清理掉,還有暗地里打探若兒的消息,即使是師祖的人,你也可以出手,就是天下翻個個,我也要找到人。”

    追影:“是!”

    ……

    琉焰谷婚禮上的動亂迅速傳遍整個江湖,天下再次看到了玄境級別的實力,要知道白胡子、短須、平頭僧人雖然歸在天境武者級別,可是和其他天境強者不同的是,他們已經(jīng)半步踏入了玄境級別。

    沒想到在獨孤雪內(nèi)力受到壓制的情況下,三人聯(lián)手還是被斬殺于琉焰谷。

    同時各方人員紛紛與他們?nèi)饲懈睿吮澈蟮膭萘σ脖涣鹧婀惹謇泶M。

    琉焰谷少谷主新婚喪妻的消息也傳遍了江湖,眾人感嘆美人早殤,紅顏易逝,各門派都派人前來慰問。

    可是派去的人都被趕了出來,回去稟告說,琉焰谷并未見白事,經(jīng)過打聽好像若瑾瑜外出養(yǎng)傷了,并未去世。

    而后就是持續(xù)一年的武林動亂,顧星痕直接接手了琉焰谷的各大勢力,開始清算之前與琉焰谷做對的人或者勢力,幾乎每月都有門派被滅門,對于長生門、煉血堂之類的□□門派直接下了全門派追殺令,同時通緝景昭等人,后來□□清理光了,開始著手處理一些和景昭暗通曲款的白道門派,弄得江湖上人人惶恐。

    他們沒想到顧星痕一名十七歲的人,手段雷霆鐵血,一點情面都不講,弄得武林人人怨聲載道,其實不僅是武林,就連西洲和北冥皇室近一年來也是頗有不順,北冥皇室的奪嫡之爭進入白熱化,八個皇子廢了四個,還有兩個直接見了閻王,還有一個無法生育,只剩下七皇子一個人選,連個備選的都沒有。

    對于西洲,那邊損失更慘重,圣天教基本被清空一半,四名護法長老清理了兩個半,就連祁連、賀蘭、顧家都受到大清洗。

    雖然在過去十一年間,西洲總想將獨孤雪和顧星痕迎回去,可是沒想到顧星痕這次回去,就是為了給他們帶去恐懼的。

    三清觀的掌教凌霄子受到武林同盟的囑托,親自來到了琉焰谷,想要請獨孤雪壓制一下顧星痕,不能再鬧騰了。

    琉焰谷對于他的到來,早有預(yù)料,在進谷后,就將人請到了問心頂。

    凌霄子看著盤坐在青松下飲酒賞雪的獨孤雪,嘴角抽搐。

    前段時間,他數(shù)次書信問候,得到的回復(fù)就是獨孤雪身受重傷,一直在養(yǎng)傷。

    可是現(xiàn)在見他閑適自在的模樣,面色紅潤,眉眼間一絲愁緒都沒有。

    獨孤雪端著酒杯邀請凌霄子:“凌霄子,來和本尊喝一杯。”

    凌霄子也沒客氣,直接盤坐在他的對面,福老重新端上一壺酒和酒杯。

    他打量著問心頂?shù)难┚埃毖鄣溃骸澳愕故禽p松,知不知道山下早就亂套了。”

    獨孤雪笑道:“小輩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么多,再說如果不讓他發(fā)泄,受難的還是本尊。”

    凌霄子黑線,這話居然說得出口。

    見他無語的表情,獨孤雪苦笑:“星痕那孩子的執(zhí)念只有瑾瑜,可是恐怕要遙遙無期了。”

    凌霄子頓時一頓,他是武林中少有幾個知道若瑾瑜身體狀況的人,去年若瑾瑜從琉焰谷送出的時候,他曾經(jīng)護送一段時間,若瑾瑜的身體受傷極重,身體存不住真氣,需要高手用大量得知真氣護住心脈。

    “人還是沒醒?”凌霄子知道當(dāng)初顧星痕的瘋魔狀態(tài),而且這些天,他似乎查到當(dāng)年三清觀護送過若瑾瑜,最近白云山來了不少陌生面孔。

    獨孤雪默然點頭。

    即使醒來了,也是一個廢人,對壽數(shù)有影響,他不知道是否要告訴星痕,還是讓他找一輩子。

    ……

    斬月軒,顧星痕坐在新房里的書桌前,這里的布置一直沒變,只是多了一張軟塌,一張書桌,一年來,他回到琉焰谷的時候,就在這里辦公休息,休息了就在軟塌上休息,新床上刺目的大紅喜被已經(jīng)有些暗淡,上面的鴛鴦繡圖被人經(jīng)常撫摸,有些脫色了。

    他手中拿著一個精致的玲瓏瓷瓶,這是景昭臨死前交給他的,想要他交給若兒。

    想到這里,他的嘴角不禁揚起一抹譏笑。

    可笑,拜他所賜,若兒現(xiàn)在生死不知,他居然有臉提這個要求。

    大掌一合,瓷瓶變成粉末從指縫間漏到地面上,最后顧星痕還有靴子碾了兩下。

    追影目不斜視,繼續(xù)匯報事情,“少主,剛才凌霄子已經(jīng)前往問心頂,我們曾經(jīng)查到,一年前,他確實消失過一段時間,并且是受谷主所托。”

    顧星痕:“繼續(xù)查,就算是師祖也不是智計無雙,總有缺漏的地方。”

    追影:“是。”

    他不敢反駁,擔(dān)心刺激了少主,再次在心里祈禱小長老能沒事。

    ……

    楚洲大南山常年隱居著一群避世之人,這里山清水秀,外人極難找到此處。

    穿過狹長的幽徑,就會看到一片世外桃源的景象,屋宇錯落,芳草遍地,時而有孩童在嬉戲。

    此時屋外,一名五歲孩童正和一名黃狗對峙,兩人都壓低身子,互相用狗語吵架。

    孩童:‘旺旺……旺旺……’

    黃狗愣了一下,后退一步,然后又向前沖了兩步,前肢揚起,觸及到孩童面前的空氣,嚇得連忙后退兩步,狂叫:“汪汪汪……汪汪……”

    周圍看熱鬧的人紛紛為一人一狗加油鼓勁。

    忽然他們身后屋宇的房門被打開,出現(xiàn)一名清秀女子,柔聲道:“這里有病人,你們不要會吵到病人休息了。”

    和狗吵架的孩童立馬住了聲,歉意道:“對不起,凌霜姑姑。”

    凌霜摸了摸他的頭,“聲音小點就可以了。”

    孩童道:“可是那位好看的姐姐還是沒醒嗎?我四歲的時候她就沒醒,現(xiàn)在我五歲了,她的爹娘不擔(dān)心嗎?”

    凌霜嘆了嘆氣,“姐姐生病很嚴(yán)重,放心有教主,肯定能醒。”

    孩童點點頭,招呼同伴,架著黃狗遠(yuǎn)離了這處。

    凌霜笑著看著他們嬉笑的背景,忽然聽到房內(nèi)有輕微動靜,頓時一驚,立馬進屋。

    已經(jīng)沉睡了一年女人虛弱地倚靠在床頭,面色蒼白,疑惑道:“你是誰?這是哪里?”

    凌霜面上一喜,對著外面喊了一聲,“土豆,快去稟告教主,病人醒了。”

    “哦!”門口晾曬藥材的男子一聽,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去往教主的住所趕過去。

    若瑾瑜打量室內(nèi)的裝置,充滿了古樸氣質(zhì),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戶人家不富裕。

    凌霜連忙給她遞了一杯水,“你現(xiàn)在如何?”

    “謝謝!”若瑾瑜接過杯子,小心地抿了一口,笑問道:“請問姑娘是哪家人?”

    凌霜看著她的笑顏,呆了一下,去年副教主將人帶回來的時候,她們還以為副教主從山里撿回的天仙,后來其他人介紹,她才知道這人是琉焰谷的小長老。

    這些時間,因為琉焰谷對江湖進行清洗,她也從師兄、師姐口中知道了許多琉焰谷的事情,也知道這人的事跡和身份。

    凌霜有些羞澀道:“這里是五毒教的地盤,您是一年前送過來的。”

    聽到答案,若瑾瑜笑容一僵,很快恢復(fù)笑意,喃喃道:“五毒教啊!”

    門外傳來一道疏朗的男聲,“相信桃源客對于五毒教應(yīng)該很熟悉吧!”

    若瑾瑜猝不及防,被這一嚇,一下子被茶水嗆了嗓子,“咳咳……咳咳……”

    一旁的凌霜連忙給她拍背,氣惱地看著門口:“柏師兄,你就這般對待病人的。”

    來人正是五毒教的副教主柏書蝶,她的師兄。

    進屋的柏書蝶見若瑾瑜磕的臉色都有些紫了,頓時心虛道:“抱歉,我沒有注意!”

    好半天若瑾瑜才恢復(fù),感覺咳過以后肺腑如同火燒一般,她佯裝疑惑道:“桃源客是誰?”

    柏書蝶正要懟回去,瞥見師妹的怒容,嘴角勉強彎起:“小長老就不要故作不知,我已經(jīng)查明,桃源客正是小長老的筆名。”

    “呵呵……”若瑾瑜只能干笑,眼神閃爍,扶額擋住他的視線,她實在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經(jīng)死了,可是現(xiàn)在居然在五毒教醒了。

    柏書蝶見她身體還很虛弱,給她診了脈,聲音軟了:“小長老雖然已經(jīng)醒了,可是在下才疏學(xué)淺,五毒教大概只能給你再續(xù)命一年。”

    若瑾瑜:……有什么事情比死里逃生,醒來被告知只有一年壽命還慘的!

    凌霜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師兄,真的沒有辦法嗎?”

    柏書蝶搖頭:“她體內(nèi)的蠱蟲但是將她喚醒,已經(jīng)花費了大半的生命,剩下的只能維持她一年的壽命。”

    若瑾瑜:……好吧,她接受自己被奇特療法續(xù)命,估計當(dāng)年賀蘭睿的母親也是用這種方法續(xù)命的。

    見凌霜快和柏書蝶吵起來,她連忙制止:“這位姑娘不必憂心,重返陽世,還白得了一年的壽命,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

    柏書蝶:“可是……”太可惜了!

    若瑾瑜看向柏書蝶,“請問副教主,最近一年琉焰谷還好嗎?”

    柏書蝶嘆了一口氣,“這一年,不管是江湖還是朝堂都挺熱鬧的。”

    若瑾瑜皺眉,“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柏書蝶十分沒形象地翻了一個白眼,“我發(fā)現(xiàn)那位少谷主和你特備相配,江湖上不少勢力都受到他的折騰。”

    對此若瑾瑜只能干笑,她什么都不知道,別想讓她附和。

    柏書蝶撇嘴,之前教主大人接收這個病人后,他才得知這人居然就是他們五毒教一直找尋的桃源客,當(dāng)即讓教內(nèi)的長老十分錯愕,不由得感慨,不愧是琉焰谷的小長老。

    之后,若瑾瑜邊接受治療,邊聽柏書蝶吐槽顧星痕這段時間的豐功偉績。

    不由得吐槽,獨孤雪那些人為什么不攔著他!

    ……

    獨孤雪倒想攔住顧星痕,也要他們有資本,可是現(xiàn)在若瑾瑜生死不知,顧星痕就是沒有韁繩的野馬,誰也不服。

    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說是人醒了,但是如果沒有通天之法,估計只能續(xù)命一年,這又讓他們猶豫了。

    而且聽五毒教那邊的消息,若瑾瑜似乎沒打算回來。

    還有就是,獨孤雪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的勢力居然被顧星痕架空了一半,知道這個消息后,不由得笑罵:“小崽子,果然兇猛!”

    旁邊的大長老翻了一個白眼,“師父,你老人家還高興呢,小心星痕發(fā)瘋,將您也抓了審問。”

    獨孤雪一腳將大長老踹倒,“蠢貨!”小崽子敢!

    當(dāng)然如果他能預(yù)知后面的事情,保證會再踢大長老一腳,怒罵一聲,“烏鴉嘴!”

    ……

    五毒教處,若瑾瑜坐在窗口看著春景,有些憂愁,不知道她明年這個時候能不能看到春天了。

    正在出神時,忽然窗口出現(xiàn)一朵紫色的花,繼而一名三頭身的男孩探出頭,奶聲奶氣道:“仙女姐姐,送給你。”

    她一愣,笑著伸手去接,觸碰到花枝的時候,黃狗的狗鼻子頂上來,歡快地嗅著她的手,尾巴搖地歡快。

    若瑾瑜先是擼了一下大黃的腦袋,然后拿起花,聞了一下,一股清香傳來,笑道:“多謝小文,我很喜歡。”

    男孩就是柏書蝶的孩子,名叫柏博文。

    柏博文扒著窗臺和她聊天,“仙女姐姐,你為什么不出來玩?”

    若瑾瑜笑道:“看你們玩就可以了,對了這花你是從哪里采的?”

    柏博文的肉手指了指西南的方向,“就在那顆歪脖子柳樹旁邊,還有一塊大石頭。”

    若瑾瑜了然,那是谷中的一處花田,遍地都是紫色的花,也是她未來為自己選的住處。

    柏博文又重新掏了掏口袋,從里面就掏出兩塊鵝卵石,還有半塊金子,其中比較醒目的就是一枝蝴蝶玉釵。

    若瑾瑜有些疑惑地看著這些東西,他是都跑到哪里淘寶去了。

    柏博文將這些東西都拿出來后,捧在手上遞給她,“仙女姐姐,等我長大了,我可不可以娶你,我問過許爺爺了,成親要有聘禮,這些都是我的聘禮,對了還有大黃。”

    大黃聽到他的名字,歡快地叫了一聲“汪”。

    若瑾瑜:……她何德何能!如果被柏書蝶知道了,會不會一下子送自己上西天。

    正要開口,忽然面前的三頭身胖娃被人拎起來,手中的東西也散落了一地,不過那支玉釵被窩在手中沒有被摔碎。

    大黃興奮地舞著尾巴,前爪不斷地扒拉來人。

    看到來人,若瑾瑜有些心虛,“柏副教主。”

    柏書蝶陰沉著臉,“小子,你出息了,居然能自己找媳婦了。”說完大掌拍到他的肥屁股上,這小子敢和顧星痕搶人,他可不覺得顧星痕那家伙會顧忌小孩子,只要和他搶人,不管是誰,他都無所顧忌。

    柏博文四肢不停的掙扎:“你欺負(fù)我,我要告訴娘!”

    柏書蝶怒了,又拍了一下屁股,“那我告訴你,如果你告訴你娘,還會被打一遭!”

    柏博文:“我不信!娘最疼我了,如果你們敢打我,我就離家出走到教主爺爺那里。”

    柏書蝶:……

    若瑾瑜:……親!這不叫離家出走。

    忍了幾下,還是笑出了聲。

    柏書蝶被孩子氣的頭疼,覺得大庭廣眾之下處理家務(wù)事不好,和若瑾瑜說了一聲,就拎著柏博文走了。

    看著遠(yuǎn)處父子倆歡鬧的背景,若瑾瑜眼里都是笑意,臨死之前,這般閑適無憂的生活也不錯。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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