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41章

    午夜時分, 昏暗的夜色下,街道上行駛著數輛馬車,巡邏的城衛軍見狀厲聲呵止, “前人止步!”

    馬車停了下來,待城衛軍上前, 車中伸出一只手, 手上拿著一枚令牌。

    待城衛軍看清令牌, 連忙行禮,卻被來人制止,“噤聲!

    城衛軍統領關嶺會意, 揮揮手讓眾人讓開,“放行!”

    馬車繼續前行,來到了攝政王府門外, 隨后側門被打開,車夫拉著馬車進了王府。

    車簾一掀, 春海走了下來, 一旁的內侍連忙上前,道:“小六子見過公公。”

    春海點點頭, 道:“高陽王的心意, 王爺收到了, 回吧!

    “是, 奴才告退!毙×討, 帶著人轉身離開了王府。

    春海招呼侍衛將東西搬了下來,整整十個大箱子,他來到近前, 打開其中一個看了看,有五箱子金銀珠寶, 五箱子名貴藥材,哪一樣拿出去,都是價值連城。

    春海掃了眾人一眼,目光落在順喜身上,道:“把東西抬進庫房,好好清點!

    順喜連忙應聲,道:“是,奴才明白!

    春海轉身走向司華遙所在的院子,當來到花園時,突然聽到一陣異響,他猛地抬頭看了過去,只見一道黑影在房頂閃過。來不及多想,他縱身一躍,追了上去,道:“保護王爺!”

    暗中蠢蠢欲動的影衛按下了身形,再次隱入夜色當中。

    很少有人知道春海和洪陽都是武林高手,且武功不在司華遙之下。他們兩人是司南皇室秘密培養的死士,雖然很多死士都被趙氏皇族清繳,但他們幸運的活了下來,并找到了司南遙,為了光復司南皇朝,他們甘愿凈身,做了司南遙身邊的近侍。

    昏暗的月光下,一道黑影在房頂上飛掠,春海緊隨其后,只是對方輕功與他不相上下,一時竟追不上。他眼神一冷,從袖中掏出一枚飛鏢,手腕運力,‘咻’的一聲飛了出去。

    黑影聽到破空聲,回頭看去,只見一道銀光激射而來,來不及多想,他身子后仰,飛鏢擦著額頭飛了出去。

    春海趁機提速,手指彎曲,呈爪狀,朝著黑影的咽喉抓去。黑影一個旋身躲開攻擊,抽出袖中匕首,狠狠刺向春海的脖頸。

    兩人短兵相接,短短的功夫已交手十數招,那人輕功雖好,功夫卻不如春海,很快便落入下風,眼看著就要被春海擒住,他從懷中掏出一物,朝著春海扔了過來。春海閃身躲過,只聽‘砰’的一聲,隨即一陣煙霧升起,當他再去看時,那人已不見了蹤影。

    春海四下看了看,突然發現地上似乎有什么東西,縱身一躍跳下房梁,彎腰撿了起來,是一塊玉佩,已經摔成了幾瓣。他小心的將所有碎片都撿了起來,用帕子包好塞進懷里,隨后便轉身回了攝政王府。

    臥房內,司華遙正靠在床邊看書,房門突然被敲響,他抬眼看了過去,道:“進!

    春海推開房門走了進來,躬身行禮道:“奴才參見王爺!

    司華遙放下書,揉了揉酸脹的眉心,道:“東西都入庫了?”

    若不是等著消息,司華遙早就上床睡覺了。

    “奴才已經吩咐順喜清點入庫!贝汉nD了頓,請罪道:“王爺,方才有刺客私闖王府,奴才追了出去,卻未能將其擒獲,還請王爺恕罪!

    司華遙深知春海的實力,不禁有些驚訝,道:“你都未能擒獲?”

    春海如實說道:“此人輕功與奴才不相上下,但拳腳功夫不如奴才,就在奴才即將將其擒獲時,他扔出一枚煙霧彈,趁機逃了出去。”

    “原來如此!彼救A遙笑了笑,道:“看來京都的高手不少啊!

    春海將那枚摔碎的玉佩拿了出來,遞給司華遙過目,道:“王爺,在我們打斗的地方,奴才發現了這個,應是那刺客的物件。”

    司華遙伸手接了過來,仔細看了看,玉佩的質地一般,也沒有花紋,是個最普通的環佩,上面穿著紅繩,繩子的顏色有些發暗,也起了些許毛茬,看上去是佩戴了許久的物件。

    “這玉佩很普通,佩戴的人卻很重視,看來是很有紀念意義的物件!彼救A遙將東西遞了回去,道:“你找人試著修復,以后說不準何時就能用得著!

    “是,王爺!贝汉P⌒膶⒂衽迨蘸,道:“王爺,那人的武功路數大開大合,很像是武林中人!

    “武林中人來京都湊什么熱鬧,竟還來了攝政王府。”司華遙沉吟了片刻,道:“單槍匹馬而來,應該不是為了刺殺,除此之外,便只有探聽消息,那這個消息又是誰來傳遞呢?”

    春海一怔,隨即皺起了眉頭,道:“王爺是說王府有細作?”

    “這王府又不是鐵板一塊,怎就不能有一兩個有異心的?武林中人……”司華遙在腦海中搜索劇情,想看看這王府有誰與武林中人有瓜葛,找了許久也沒找到,索性不再浪費腦細胞,道:“夜深了,你也下去歇著吧!

    “是,王爺,奴才告退!贝汉9硗肆顺鋈。

    司華遙把書放到桌上,吹熄了燭火,很快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早朝后,司華遙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去書房,而是在王府里散步,昨晚睡得太晚,早上又起得太早,實在困得很,就算去了書房,也沒精神處理公務,還不如在外面活動活動。

    “戴哥哥,聽說王爺要迎娶王妃了!

    司華遙遠遠地聽到有人在說話,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

    “跟我們有何關系?”聽上去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語氣。

    “怎么沒關系?王妃可是管著后院,若是個不好相與的,那咱們的日子豈不又要回到過去?”說話的人語氣中滿是擔憂。

    司華遙躲在樹后,好奇地探頭看了過去,只見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坐在亭子里一邊賞景,一邊聊天。

    身穿淡藍色衣服的少年嗤笑一聲,道:“被關在這籠子里,再好的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你是被關的久了,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身穿暖黃色衣服的少年羨慕地說道:“聽說宮家三公子和邵家五公子可以自由出入王府,也不知我們何時能有這樣的待遇!

    “能自由出入王府,那為何不走,還要回來?”少年眉頭緊蹙,頗為不解。

    “走去哪兒?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王爺掌控天下,咱們又能逃到哪兒去?”聽上去黃衣少年已經認了命。

    “便是他權勢再大,也不能只手遮天,若是能出得去,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就算客死異鄉,我也不會再回來。”藍衣少年還帶著股叛逆的勁兒。

    “你逃出去了,那你家里人呢?若王爺遷怒,那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場。”黃衣少年是個逆來順受且容易心軟的人。

    “在他們將我送進王府的那一日起,我便再沒了家人。”

    “你當真狠得下心嗎?”

    “他們狠得下心,我便狠得下心!

    藍衣少年說完起身離開了亭子。

    “戴哥哥,你等等我!秉S衣少年緊隨而去。

    看著兩人離開,司華遙從樹后走了出來,“他們是誰來著?”

    “回王爺,藍色衣服的叫戴青,黃色衣服的叫王奕。”

    司華遙在腦海中搜索兩人的資料,戴青是富商戴家的公子,且是正正經經的嫡子。只是他娘親早逝,他父親娶了繼室,繼室本就不待見他,后來又生了兒子,更是看他不順眼。

    繼室的兒子戴鴻從小嬌生慣養,在溺愛中長大,養成一副無法無天的性子。一次戴覃帶他們到京都游玩,恰巧遇到了司南遙出門,這熊孩子一見司南遙,頓時驚為天人,作死的朝司南遙沖了過去,一邊跑還一邊喊著:“美人,美人,我要美人!”

    結果可以預見,司南遙什么性子,制止了走上前的春海,一腳將沖上來的戴鴻踹飛,砸在了一旁的攤子上,吐血后暈死了過去。

    繼室在怔忪了一瞬后,便跑到戴鴻的身邊,眼看著寶貝兒子生死不知,頓時就嚎了起來,不過只是剛起了個頭,就被錦衣衛給拖走了。

    戴鴻和繼室相繼死在了詔獄,而戴覃為了保住自己,將戴青送去了攝政王府,這件事才算不了了之。

    至于王奕,故事就簡單多了,宮中的一次宴會,王奕跟著父親王坤參宴,被司南遙看中,當晚便讓人帶回了攝政王府。

    戴青性子強硬,即便答應戴覃進王府,卻也是個不順服的主兒,沒少被司南遙教訓。王奕性子軟弱,根本不敢反抗,司南遙覺得無趣,很少召他侍寢。

    因為兩人住在同一個院子,所以關系較為親近。

    “即日起,后院的那些公子每七日可出府一次,在原來的基礎上月銀再翻一倍。”

    “是,王爺。”

    司華遙仔細想了想,又改變了主意,道:“算了,還是把他們都叫來吧,本王有話要說,宮憐和楚熙除外。”

    “是,王爺。”

    司華遙回了院子,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后院里的男寵陸陸續續到齊,各種類型的美男聚在眼前,幾十個之多,小奶狗、小狼狗、英武少俠、儒雅青年等等,要什么有什么,十分養眼。

    他們低垂著頭站在正廳內,看看身邊站著的人,有些局促,也有些忐忑。

    春海走了進來,躬身說道:“王爺,人都到齊了。”

    司華遙掃了他們一眼,開口說道:“本王清楚你們心中所想,堂堂男兒被禁錮在后院當中,于你們來說是奇恥大辱,你們心中有恨,恨不能將本王千刀萬剮。”

    司華遙說中了眾人的心思,卻讓他們心中的忐忑更甚,不明白他為何要說這些,難道是厭棄了他們,要對他們動手嗎?

    看著他們臉上的神色變化,司華遙能猜到他們在想些什么,道:“從今日開始你們自由了,是留在王府,還是各自歸家,隨你們心意,本王絕不阻攔,也不會秋后算賬,找你們家人的麻煩。”

    在場眾人一片嘩然,不自覺地抬頭看向司華遙,眼中盡是不敢置信。只是長期的壓迫,讓他們磨去了棱角,不敢出聲說話。

    司華遙也沒指望他們能回應,“本王給你們三日好好考慮,若要留,月錢翻倍,可自由出入王府。若要走,要么去賬房領銀子,收拾東西回家;要么改名換姓,本王安排去地方做個小吏。若做好決定,便單獨來找本王!

    戴青率先回神,道:“王爺此話可當真?”

    “本王從來都是一言九鼎!彼救A遙看看眾人,道:“都散了吧,做好決定再來見本王!

    眾人這才回了神,臉上的神情各異,本以為聽到這樣的消息,他們會興奮,會迫不及待,可事到臨頭他們并沒有這種感覺,心中更多的是惶恐、是忐忑、是茫然。

    在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后,眾人相繼離開,唯有戴青留了下來。

    他迫不及待地說道:“王爺,我已經想好了!

    司華遙平靜地看著他,道:“是走,還是留?”

    戴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緊張,斬釘截鐵道:“我要走!

    不出意料的回答,司華遙點頭,道:“是回家,還是去地方?”

    沒想到司華遙竟然答應得這么爽快,戴青愣了愣,隨即回過神來,道:“去地方!

    “好,本王會給你安排好,回去等消息吧!

    戴青忍不住出聲問道:“王爺當真要放我走?”

    司華遙反問道:“你心不在此,留你有何用?”

    戴青神情一滯,隨即躬身行禮,道:“多謝王爺,戴青告退!

    待戴青離開,司華遙轉頭看向春海,道:“去把黃安叫來!

    “是,王爺!

    黃安是吏部尚書,想要給他們安排補缺,還得找他幫忙。

    見他轉身就走,司華遙忍不住出聲問道:“春海,你就不問本王為何這么做嗎?”

    春海愣了愣,隨即說道:“王爺是主子,主子想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奴才只需聽命便可!

    司華遙聞言長出一口氣,道:“本王的身子日漸孱弱,不能再隨心所欲,他們與本王而言已變成負擔?丛谒麄兒么跏毯蜻^本王一場的份上,本王不能虧待了,是走是留,就看他們自己的意愿了。”

    “王爺仁慈,能跟隨王爺是他們的福分!

    司華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去吧。”

    “是,奴才遵命。”

    動靜鬧得不小,司華遙也沒想瞞著,宮憐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心里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三喜見狀出聲問道:“公子在想什么?”

    宮憐不答反問:“王爺為何要遣散后院里的人?”

    三喜搖搖頭,道:“這個奴才不知。王爺行事,奴才猜不透!

    宮憐接著問道:“那你說他們會有人留下嗎?”

    三喜沉吟片刻,實話說道:“這個說不好,奴才以為想留下的不多!

    “留下的不多……”宮憐地垂下眉眼,小聲呢喃了一句,道:“王爺的身子可好些了?”

    “王爺的身子本就孱弱,這次又傷了元氣,怕是短時間內好不了!比驳恼Z氣中帶著擔憂。

    宮憐不知為何心里沉甸甸的,“邵華還要多久才能回來?”

    三喜想了想,答道:“不出意外,再過半月應能回到京都。”

    “王爺既然要遣散后院這些人,又為何把他召回來?”

    “邵華公子在邵家受了不少委屈,王爺心疼他,不想他在邵家受氣,便寫信讓他回來!

    宮憐深吸一口氣,道:“三喜,你不覺得王爺變了嗎?”

    “公子為何如此說?”

    “以前的王爺……”宮憐停了下來,眼神變得縹緲,陷入了回憶當中。

    三喜沒有打擾,安靜地等在一旁。

    “三喜,我改主意了,我要留在王府!

    “為何?公子不是已經決定離開嗎?”

    “王爺的身子不好,總要有人在身邊侍候!

    “即便后院的人都走了,王府也不缺侍候王爺的人,公子還是為自己的今后打算吧!

    雖然三喜跟著宮憐的時間不長,但他能看出宮憐對司華遙是真心實意,所以他對宮憐也十分上心。

    “王爺身子本就不好,每日還要處理繁重的政務,這樣下去,身子只能越來越弱,我識文斷字,還有些用處,想留下幫幫王爺,哪怕只在王府做個管事也好。”

    “公子,王爺身邊不缺人手,奴才還是那句話,您還是多為自己打算為好。”

    “三喜,我……不想離開王爺!

    三喜聞言一怔,試探地問道:“公子您……您可是對王爺動了真心?”

    宮憐的心隨之一顫,沉默了片刻,道:“三喜,這里沒有旁人,我也跟你說說心里話!

    “公子請說。”

    宮憐想說什么,三喜隱隱有了數。

    “在被送進王府的這兩年里,我每時每刻都想逃離這里,因為這座極盡奢靡的王府,與我而言就是地獄。

    我自小就明白,只有用功讀書,考取功名,才能讓娘親過上好日子。本來一切都很順利,我考中了舉人,只要參加今年的會試,就能入朝為官。

    只可惜我竟被親生父親,當做玩物送到了王爺的床上。無論王爺的身份多么尊貴,男寵就是男寵,比青樓的妓子還要低一等。

    本來大好的前程毀于一旦,我絕望了,想結束自己,可進了這王府生死不能由己,我只能認命,乖乖地待在后院,等著王爺臨幸。

    我恨,恨宮申,恨王爺,恨不能殺了他們!”

    聽到這兒,三喜眉頭一皺,道:“公子慎言!”

    宮憐笑了笑,接著說道:“后來得知娘親病了,我心急如焚,便去求王爺允我回府探望,沒想到王爺輕易就準了,還讓人給我準備藥材,請太醫給娘親診病。

    沒想到在我最絕望的時候,肯伸手拉我一把的,竟是親手送我下地獄的人。

    當王爺為我和我娘出頭,接我娘去別院養病的時候,我說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在別院的那三個月,我和我娘的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盡管期間因為宮申的事,我惹怒了王爺,王爺也沒有因此苛待我們,甚至為了給我娘續命,用了不少珍貴藥材。

    從那時起,我對王爺便再沒有了恨!

    看著宮憐眼里閃爍的淚光,三喜便已確定他真的對司華遙動了真心。

    “后來,我娘走了,為了安葬我娘,王爺派人出面說和,明明說的那么絕情,可當我遇到難處時,王爺還是幫了我。我本想厚著臉皮留在王府,可王爺派人給我傳話,讓我盡快離開別院,還給了我一筆銀子。

    當我發現醉福樓是楚國的據點時,率先想到的就是稟告王爺,于是我拖著重傷的身子,拼勁全力來到王府門前,唯恐那些人會對王爺不利。

    那時我雖然很虛弱,卻能聽到你們說話,是王爺親手為我止的血,親手給我喂的水,還命令章辛無論如何都要救我的命。

    那時起,我的心里便住進了王爺。”

    宮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只是漸漸變成了苦笑,道:“可就在此時,王爺說放我自由,我……我這心里……”

    三喜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公子在王爺身邊日久,應該清楚王爺的性子,王爺并非兒女情長的人,身邊也注定不會只有公子,公子可要想清楚啊!

    “你說的我都明白。”宮憐深吸一口氣,道:“我已經過深思熟慮,與其日日思念,嘗盡相思之苦,我寧愿守在王爺身邊!

    三喜笑著說道:“既然公子已做決定,那奴才也不再勸了,王爺身邊有個真心實意的人侍候,總歸是好的!

    雪梅園,楚熙也聽說了這個消息,不禁一陣怔忪,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說道:“王爺為何要這么做?”

    福祿搖搖頭,道:“這個奴才不知,可能是為迎娶王妃做打算?說起來,王爺也是時候大婚了!

    “王妃?”楚熙的眼睛閃了閃,試探道:“王妃的人選定了?”

    福祿笑著說道:“趙楚兩國聯姻,以您的身份不就是王妃?”

    “我?”楚熙的臉頰泛上紅暈,道:“可我住進王府也有幾日,王爺卻從未進過院子!

    “殿下安心,王爺雖未來過,卻每日都會問殿下的病情。不說別的,就說這院子,這可是除王爺的院子外,王府最大、景致最好的院子,修建王府的時候,這就是按照王妃所住的院子修的。”

    福祿是春海親手調教的,很清楚自己何時該做什么,何時該說什么,至于結果如何,不是他一個奴才能決定的。

    楚熙聞言臉頰更紅,道:“王爺的身子可好些?”

    “不太好。王爺每次生病,都需養上一段時日!

    楚熙臉上浮現愧疚之色,道:“若不是因為我,王爺也不會傷了元氣,我卻不知能為王爺做些什么!

    “您吶,現在就好好養傷,待傷養好了,再想如何報答王爺。”

    楚熙點點頭,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更紅了。

    三日很快過去,后院那些人相繼做了決定,不出所料地是大多數人都選擇離開,唯有四個人表示要留下。分別是吏部郎中王坤之子王奕,督察院巡查御史孫泰之子孫安,光祿寺少卿吳恩之子吳淼,以及喬明遠。

    司華遙讓春海做了筆錄,又仔細看了黃安拿來的候補官員的冊子,根據這些人的特點給予安置。

    傍晚時分,春海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行禮道:“王爺,楚國三公主來訪,身邊帶著章轍,說是聽聞王爺遍尋名醫,特地帶人來給王爺看診!

    司華遙挑了挑眉,道:“隔三差五來一次,這是在打什么主意?”

    “無非是想討好王爺,避免趙齊兩國聯合,這次來還帶了不少東西,其中就包括許多名貴藥材!

    “既然人家來送禮,那我們便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讓他們去正廳等著!

    “是,王爺。”

    春海腳步匆匆地來到大門口,徑直走向楚婷兒,躬身行禮道:“奴才參見公主殿下!

    “公公免禮!背脙禾摲隽朔,道:“不知王爺可有空閑?”

    “公主來的正是時候,王爺剛忙完政務!贝汉攘藗壬碜,道:“公主請!

    楚婷兒心中一喜,楚儀的應對果然有效,轉頭看了一眼章轍,隨即笑著說道:“多謝公公!

    楚婷兒順利進入王府,在春海的帶領下走向正廳,章轍背著藥箱緊隨其后。

    在路過花園時,迎面走來一名男子,身上也背著一個藥箱。男子見他們走過來,躬身候在了一旁,低垂著頭,以示敬重。

    楚婷兒僅是看了他一眼,便走了過去,而身后的章轍卻頓住了腳步。

    低垂著頭的章進看到一雙腳停在自己面前,下意識地抬頭看了過去,待看清章轍時,眼底浮現錯愕之色,不過很快便恢復平靜,道:“小人見過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章轍神情激動地看著章進,道:“你是招兒?”

    章進依舊低垂著頭,道:“小人名叫張進,弓長張,進來的進,大人怕是認錯人了!

    章轍激動地拉住章進的手臂,道:“我不可能認錯,你就是招兒!”

    “大人見諒,小人真不是您要找的人!闭逻M掙開了章轍的拉扯,道:“小人還有公務在身,告退。”

    春海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里,見章轍還想拉扯章進,不動聲色地上前,擋在了章進的前面,笑著說道:“章太醫怕是真的認錯人了,他確實叫章進,是刑部的一名仵作,這個咱家可以作證!

    第42章

    “招兒, 你可知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尋你?”

    章轍好似沒聽到春海說的話,神色激動地看著章進,如死水般的眼睛泛著淡淡的紅。

    章進躲在春海身后, 道:“公公,這位大人應該是認錯了人, 小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春海微微點了點頭, 看向章轍, 道:“章太醫,他確實叫章進,是刑部衙門的一名仵作, 您應該是認錯了。王爺還在等著,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得好。”

    楚婷兒見狀眉頭微蹙,心中有些不悅, 她好不容易進了王府,可不能讓章轍給他攪了。

    “章太醫, 這世上相似之人不知凡幾, 他已說不是你要找的人,又何必糾纏不休, 還是趕緊走吧, 莫要耽誤了正事。”

    章轍沉默地看著章進, 神情漸漸平靜了下來, 道:“對不住, 是我認錯了人,還請公公見諒!

    春海笑了笑,道:“大人言重了, 奴才也時常認錯人,尤其是尋一個人尋得時日久了, 這都是人之常情!

    楚婷兒見狀不禁松了口氣,道:“既如此,那就走吧,別讓王爺久等了!

    春海轉身看向章進,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章進會意,道:“小人告退。”

    章進躬身退出一段距離,隨即轉身快步離開。

    章轍一直看著章進離開,直到消失在視線中,明顯他并沒有死心,方才那么說也只是權宜之計。

    春海將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多了幾分好奇,章進的名字他清楚,分明是立早章,可方才他說的是弓長張,這里面定有隱情,只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待送他們進去,再吩咐人查探。

    楚婷兒也不例外,輕易記住了往日里看都不會看的無名小卒。

    三人沒再耽擱,快步來到正廳,發現司華遙已在正廳喝茶,不禁心里一緊,連忙上前行禮道:“婷兒(外臣)參見王爺!

    司華遙放下茶杯,淡淡地看向兩人,道:“公主這腳程慢了許多!

    楚婷兒心中忐忑,對章轍越發不滿,忙解釋道:“方才被絆住了腳步,故而來晚了,讓王爺久等,還請王爺恕罪!

    “哦?”司華遙勾唇一笑,道:“何事竟比見本王還要重要,說來與本王聽聽!

    司華遙雖然笑顏如花,可看在楚婷兒眼中冷森森的,就好似被擇人而噬的怪獸盯著。

    楚婷兒急忙說道:“方才我們路過花園時,碰到了一名男子,與章太醫要找的人有些相似,故而耽誤了功夫,還請王爺恕罪。”

    司華遙聞言多了幾分興趣,看向春海,道:“碰到了誰?”

    春海連忙答道:“回王爺,是章進!

    “章進?”司華遙微微一怔,隨即問道:“認錯了人?”

    司華遙對章進很感興趣,私底下派人調查了他的底細,他不止在刑部衙門做仵作,私底下還給人看診,住在西城的貧民區,來找他看病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付不起醫藥費的情況時有發生,他不僅免費給人看診,還搭進去不少藥錢,所以即便打了兩份工,日子依舊過得清苦。

    司華遙了解后,對他十分欣賞,便讓他負責給王府的人看診,診費給的很高,還有賞賜,他的日子才好過了許多。

    春?戳丝闯聊恼罗H,道:“是!

    ‘章轍’、‘章進’,司華遙在腦海中搜索兩人的名字,想看看他們是否有交集,依舊沒找到有關章進的劇情,章轍也只是因為他醫術超群,簡單地介紹了幾句,所以章進是他進入劇情后才出現的人物。

    章轍突然開了口,道:“王爺,聽聞王爺身體有恙,可否讓外臣給王爺看診?”

    司華遙挑了挑眉,沒想到章轍這么直接,章轍的性情他多少有點耳聞,楚儀那般求他,他都無動于衷,如今卻對他如此熱情,怎么看都有些反常,說不準與方才碰到章進有關,這讓他更加好奇,道:“章太醫有心了,趙國的太醫雖然沒用,看診還是會的!

    他是趙國的攝政王,章轍是楚國的太醫,兩人的政治立場不同,他不可能讓章轍看診。

    “外臣不才,行醫多年,倒有些聲名,若王爺身患痼疾,不妨讓外臣看一下診,說不準外臣能幫王爺解除病痛之苦!

    楚婷兒看著章轍,眼中閃過疑惑,他從來都是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從未見他上趕著做某件事,今日的反應有些反常。楚婷兒也起了疑心。

    司華遙笑了笑,道:“章太醫對自己的醫術倒是自信得很!

    “外臣別無所長,唯有醫術還能拿得出手,王爺可否應允?”

    “章太醫是否忘了你的身份,若你單單是楚國人,倒也沒什么,可你是楚國的太醫,你覺得本王會讓你看診嗎?”

    司華遙以為他說得這么明白,章轍定會放棄給他看診的想法,誰知他接下來的話,讓司華遙一陣瞠目結舌。

    “那我辭官,若王爺不棄,我也可以加入趙國。”

    不止司華遙被他的言語震驚,在場眾人皆是,這不是單單辭官那么簡單,這說的重了就是叛國,而且還是當著楚國公主的面,這不禁讓司華遙懷疑章轍的腦子是否出了問題。

    司華遙瞥了一眼楚婷兒,果然見她變了臉色,不禁揚起嘴角,道:“章太醫很是特令獨行,讓本王刮目相看!

    章轍好似沒聽懂司華遙的嘲諷,道:“章轍孤身一人,無牽無掛,無所謂在哪兒,若王爺不棄,章轍愿改換門庭,效忠王爺!

    司華遙聽得一陣好笑,章轍做出這種舉動,絕不可能是毫無緣由,定與章進有關,若方才只是懷疑,那現在他能肯定。

    “本王倒是沒有異議,就看公主的態度如何。”

    聽司華遙這么說,楚婷兒的臉色更加難看,勉強扯出一抹笑,道:“王爺,此事事關重大,婷兒做不了主,還得回去請示一下皇兄!

    “情理之中,本王理解!彼救A遙點點頭,看向章轍吩咐道:“熙兒的傷勢還沒好全,章太醫去給他瞧瞧。”

    章轍微微蹙眉,猶豫片刻,道:“是,王爺。”

    春海上前一步,道:“奴才給章太醫帶路。”

    “多謝!闭罗H微微躬身,跟在春海的身后走了出去。

    見兩人要走,楚婷兒急忙說道:“王爺,婷兒也想去探望七皇弟,還請王爺恩準!

    “這要看熙兒愿不愿見!彼救A遙看向春海,道:“你去問問熙兒,他若想見,那便見,他若不想見,那便不見!

    “是,王爺!

    春海和章哲離開,正廳內只剩下司華遙和楚婷兒,司華遙是悠然自得,楚婷兒則是正襟危坐。

    “皇兄在百花山遇刺,多虧了王爺派人相救,皇兄讓婷兒備了些薄禮,還請王爺笑納!

    司華遙的氣場太大,壓得楚婷兒有種窒息的感覺,不得不找個話題,打破這種詭異的氣氛。

    司華遙將楚婷兒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也很是納悶,明明他長了一張男女通吃的臉,卻從未有女子表達過對他的愛慕,難道說他是吸男體質?

    “肖王不愧是肖王,做事面面俱到,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楚婷兒當然明白,司華遙這是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她勉強扯出來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讓原本姣好的容貌變得扭曲。

    “王爺說的是,不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說不準就有法子治好皇兄的腿!

    司華遙的眼睛閃了閃,道:“觀公主的神情好似已經有了法子,可否與本王說說,讓本王也長長見識!

    楚婷兒心里一緊,沒想到剛說沒兩句,就讓司華遙套了話,道:“目前還沒有,不過總要抱有希望,才能讓皇兄放寬心!

    司華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你我的立場不同,公主有所防備也在情理之中!

    司華遙這是明著告訴她,他已經了解事實到底是怎樣。

    楚婷兒實在不知自己該用什么表情,好好一張原裝美人臉,硬生生地被逼成了整容僵尸臉,憋了半晌,只憋出了一句,“王爺多慮了!

    司華遙自然不會放過套話的機會,接著說道:“聽聞這幾日在四方館,齊楚兩國有些劍拔弩張,是何緣由?”

    楚婷兒見司華遙轉移話題,不禁松了口氣,道:“王爺,百花山遇刺一事,分明就是齊國所為,他們想借機除掉王爺和皇兄,若王爺和皇兄出事,趙楚兩國勢必大亂,他們便可以趁虛而入。”

    楚婷兒的目的十分明顯,就是挑撥司華遙和齊國的關系。

    “公主這話說的有理!彼救A遙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順著她的話頭,道:“若真如公主所言,在趙國京都行刺本王,那齊國簡直猖狂至極!”

    楚婷兒以為自己的挑撥起了作用,繼續說道:“何止是猖狂,他們根本沒把王爺放在眼里。”

    司華遙微微一笑,道:“那依公主之見,本王該如何處置?”

    楚婷兒見狀好似受到了鼓勵,道:“齊國敢對王爺出手,王爺自然不必客氣,可與齊國直接宣戰,到時有我們楚國策應,拿下齊國指日可待!”

    “好,那便由楚國打前陣!

    在聽到那個‘好’字時,楚婷兒臉上揚起笑容,可在聽到后半句時,笑容再次僵在臉上。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太明白司華遙的險惡用心。若齊楚兩國當真打起來,必定兩敗俱傷,到時候趙國再逐一擊破,那他們就只能亡國的下場。

    “王爺說笑了,楚國國力勢微,實在無法與齊國相抗!

    “這樣啊。”司華遙略帶失望地點點頭,道:“公主可知高陽王如何說?”

    楚婷兒一怔,隨即問道:“如何說?”

    “在本王回答公主之前,公主先如實回答本王一個問題!

    楚婷兒聞言即刻警惕起來,嘴上卻說道:“王爺請問,婷兒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像這種你來我往的套話,只能信三分,司華遙根本沒把楚婷兒的保證放在心里,直截了當地問道:“和碩公主之死,可是你們楚國所為?”

    楚婷兒的瞳孔驟然放大,雖然只是轉瞬間的事,卻還是被司華遙看在眼里。

    “怎么可能!”楚婷兒下意識否認,道:“王爺明鑒,和碩公主的死與我們無關!

    司華遙譏誚地笑了笑,道:“看來肖王與公主之間的感情,也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深厚。”

    楚婷兒狐疑地看著司華遙,道:“王爺何出此言?”

    “當日在百花山,肖王已認了這件事,卻并未和公主提及!

    “這怎么可能?”楚婷兒根本不信司華遙的話,以為是在給自己下套,重復道:“王爺,和碩公主的死確實與我們楚國無關!

    司華遙收起笑意,直接說道:“既然公主并無誠意,那我們也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慢走不送。”

    司華遙說變臉就變臉,楚婷兒有些反應不過來,“王爺明鑒,婷兒說的都是實話,和碩公主的死當真跟我們沒……”

    “公主可知為何當日會被抓去詔獄,又為何突然被放出來?”司華遙打斷楚婷兒的話,索性把話挑明,道:“那是因為肖王和你一樣,一開始并未打算和本王說實話,后來迫于壓力才將真相和盤托出!

    楚婷兒聞言恍然大悟,心中不由對楚儀生出幾分不滿,為何這么重要的事,他卻只字未提?難道真如司華遙所說,他們之間的兄妹情只是表象?

    “來人,送客!

    司華遙的話打斷了楚婷兒的思緒,忙說道:“王爺,婷兒還未見到七皇弟,您看……”

    就在這時,春海從外面走了進來,行禮道:“王爺,七殿下說不想見!

    司華遙點點頭,道:“嗯,送公主出府!

    “是,王爺。”春海來到楚婷兒身邊,道:“公主請!

    楚婷兒不死心地問道:“七皇弟當真不想見我?”

    “千真萬確,奴才不敢撒謊!

    楚婷兒心中氣悶,卻不敢表現出來,問道:“那章太醫呢?為何沒和公公一起回來?”

    “章太醫要為七殿下看診,怕是晚一些回去。公主,時辰不早了,請吧。”

    楚婷兒瞥了一眼司華遙,見他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上的扳指,沒有理會她的打算,即便不甘心,也不敢再多留。

    “婷兒告退!

    楚婷兒轉身走出正廳,心中憋悶至極,今日不僅沒見到楚熙,還很有可能賠了章轍,真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司華遙起身來到門前,看著遠去的楚婷兒,吩咐道:“去把章轍叫來!

    “是,王爺!

    沒過多大會兒的功夫,章轍便在洪陽的帶領下,回到了正廳。

    “章轍見過王爺。”

    之前還自稱‘外臣’,現在就已改成名字,可見章轍的態度之堅決。

    司華遙聽得一陣好笑,道:“章太醫好似篤定本王會收下你!

    章轍自信道:“我是楚國太醫院首席,在宮中當值多年,對楚國皇室了解甚祥,再加上我醫術精湛,王爺沒有理由拒絕!

    司華遙輕笑,“那又如何?本王做事向來隨心,還有個不想隨別人心意的壞毛病,你越是這般篤定,本王越不想趁你的意!

    章轍一怔,除了醫術和尋人,他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沒想到司華遙的性情竟如此乖張。

    章轍躬身說道:“我是真心實意想跟隨王爺,還請王爺收留!

    “你不是要跟隨本王,你是另有所圖,你所圖的正是今日在王府偶遇的章進,本王說的可對?”

    司華遙不想再跟他繞來繞去。

    章轍神情一滯,面對司華遙的直接,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一看章轍的表情,司華遙便知道他是個沒什么心機的人,干脆把話挑明,“本王喜歡老實人,若你實話實講,說不準本王一高興,便成全你!

    章轍沉吟片刻,道:“王爺英明,我確實是有所圖,今日我在王府碰到的,就是我尋了整整十年的人,他能出入王府,又有公公維護,定與王府關系匪淺,所以我便也想留下。”

    司華遙見狀接著問道:“你要尋的人是誰,與你是何關系,怎么就篤定他就是你要尋的人?”

    短暫的交流讓章轍意識到面前的司華遙很難對付,在他面前耍小聰明是不可取的,想想以后自己要做的事,決定實話實說。

    “我要尋的是我幼弟,他大名叫章淮安,小命兒叫招兒。他出生沒多久,我們的村子便被大水沖了,父母為了救我們淹死在水中,只剩下我們兄弟倆相依為命,可以說他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怎會認錯?”

    “既然并未認錯,那他為何不肯認你?”司華遙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這大概就是人類的通病。

    章轍臉上閃過復雜的神色,眼神也變得悠遠,很顯然他已陷入回憶當中。

    “我們章家世代行醫,父親更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大夫,很多外鄉人紛紛慕名而來。父親心善,時常贈醫施藥,雖然有了名聲,日子卻過得清苦,不過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很是快活!

    司華遙安靜的聽著他的講述,沒有出聲打擾。

    “那場洪水結束了這一切,父親母親都死了,只剩下我和襁褓中的幼弟,那年我十歲,招兒不滿周歲。悲痛過后,我告訴自己必須振作起來,因為還有幼弟嗷嗷待哺。

    我雖跟隨父親學了些醫術,卻也只懂得些皮毛,根本不敢給人看診,好在我經常隨父親上山采藥,認識不少草藥,可以賣給藥鋪換取錢財。

    就這樣,我白日上山采藥,晚上研習父親留下的手札,日子雖然過的清苦,卻十分充實,尤其是看著招兒一日日長大,那種感覺無法言喻。”

    章轍臉上掛著微笑,司華遙看得出他是打心眼里高興。

    司華遙忍不住出聲問道:“后來呢,你為何弄丟了幼弟?”

    “弄丟?”章轍的神情一滯,臉上的笑漸漸多了幾分苦澀,道:“王爺說的沒錯,是我弄丟了他,他不認我也是應該的。”

    在章轍二十歲時,已是遠近聞名的大夫,當時楚皇最寵愛的妃子得了怪病,宮中的太醫束手無策,楚皇只能滿天下遍尋名醫,章轍為了能給幼弟更好的生活,便決定進宮一試,結果當真被他治好了。楚皇大悅,便召他進了太醫院,從此有了官身。

    章轍用楚皇的賞賜買了個小院子,從此便在京都扎了根。章淮安自幼聰慧,尤其是在學醫方面十分有天賦,章轍也盡心盡力地教他,還四處搜集醫書供他們研讀。

    章轍因其醫術高超,成了楚皇面前的紅人,楚皇還親自給他指了婚,指婚對象是工部侍郎秦海的庶女秦蓮。

    大婚的日子很快來臨,章轍原以為娶妻生子一切向好,多了一個人疼愛幼弟,未曾想這是噩夢的開始。

    秦蓮雖為庶女,卻心氣極高,滿心以為以自己的才名,會被指婚給皇子為妃,不曾想卻被指婚給沒有家世支撐的窮太醫,這樣的落差讓她難以接受,卻不得不認命嫁給了章轍。

    秦蓮打心眼里瞧不起章轍,更是厭惡他還帶著個拖油瓶,但她也清楚以后的人生還要靠著章轍,所以對章轍還算溫柔盡心。

    秦蓮很會偽裝,在章轍面前對章淮安關懷備至,章轍一走,便露出真實嘴臉,對章淮安非打即罵。秦蓮懂得怎么打在身上,而不留下痕跡,故而章淮安幾次告狀,都因沒有證據,而被責怪不尊重長嫂。久而久之,章淮安對章轍徹底失望,變得沉默寡言,不再與他親近。

    可秦蓮并不想罷休,因為她懷了身孕,還生了個兒子,她不想以后章淮安和她兒子爭家產,便想著法的挑撥兩兄弟的關系。漸漸的,章淮安心灰意冷,便在他十五歲這年離家出走,一走就是十年。

    聽完章轍的話,司華遙出聲說道:“你是如何得知真相的?”

    “招兒離家出走后,我無意間聽到他們母子的對話!

    司華遙眉頭微蹙,道:“本王記得你曾說自己孤家寡人、無牽無掛,難道那對母子都被你殺了?”

    章轍搖搖頭,道:“我兒失足落水,被淹死在荷花池,秦蓮悲痛欲絕,沒多久便隨他而去,我徹底變成了孤家寡人。許是父母在天之靈,怪我沒有信守承諾,好好撫養招兒,才給我的懲罰!

    司華遙聽后不禁一陣唏噓,這人有點慘,不過他不辨是非,確實挺可恨,若換成自己,也定不會輕易原諒。

    “章淮安寧愿背井離鄉,也不愿再見你,足見對你的怨恨,你即便找到他又如何,他不會認你!

    “我知道。我不求他原諒我,只求能守在他身邊,補償這些年來對他的虧欠,完成對父母的承諾!

    司華遙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真是應了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過看在他將章淮安撫養長大,又找了章淮安十年的份上,司華遙決定幫他一把。

    “本王向來一言九鼎,既然你說了實話,那便留下吧。”

    章轍一怔,隨即行禮道:“多謝王爺!”

    司華遙喝了口茶,道:“方才聽楚婷兒所說,似是找到了救治楚儀的方法,你可知此事?”

    章轍知道司華遙這么問是試探,沉吟片刻道:“回王爺,我曾在一本古書上讀到過救治的方法,是要將至親完好的筋骨換到傷者身上,方法過于殘忍,且只有兩成的把握,一個弄不好不止跛腳,整條腿都要廢了,故而在肖王問我是否有救治的方法時,我始終說沒有。

    那日肖王召見我,三番兩次試探我,我依舊堅持,可看他神情,好似從別處得知了此事!

    司華遙聽得眉頭直皺,若真如章轍所說,楚婷兒三番兩次地上門見楚熙,多半是想盯住了楚熙的腿,果然是心懷鬼胎。

    “你可知他是從何處得知此事?”

    章轍搖搖頭,道:“不知,但能知曉此事的定精通醫術!

    “精通醫術……”司華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頭看向春海,道:“春海,給他尋個住處。”

    春海應聲,道:“是,王爺!

    看著章轍出門,司華遙起身走向門口,打算去書房處理政務,至于楚國那邊是否同意,他壓根就沒考慮過。笑話,在他的地盤上,他們還敢說個‘不’字?這個啞巴虧,他們吃也得吃,不吃也的吃。

    待走到書房門口,司華遙突然頓住腳步,轉頭看向洪陽,吩咐道:“你進宮一趟,把徐超給本王叫來!

    洪陽應聲道:“是,王爺,奴才這就去!

    第43章

    四方館南院, 楚婷兒徑直來到楚儀的臥房。

    楚儀見她進來,合上手里的書,笑著問道:“婷兒回來了, 進展如何?”

    楚婷兒不答反問,道:“皇兄, 你是否有事瞞著婷兒?”

    楚儀看她臉色不對, 不禁有些奇怪, 道:“婷兒為何如此問,可是聽誰說了什么?”

    “和碩公主之死的實情,皇兄是否與司華遙和盤托出?”

    楚儀苦笑著點了點頭, 道:“百花山一行,司華遙咄咄逼人,揚言若我不說, 你便會死,無奈之下只得說出了實情!

    楚婷兒聽他這么說, 神情緩和了下來, 道:“那皇兄為何不告知婷兒?”

    “百花山之后,我身受重傷, 醒來后又被告知我將不良于行, 巨大的打擊讓我思緒混亂, 一時忘了將此事告訴你。婷兒, 你為何問這個, 可是司華遙說了什么?”

    楚婷兒看向他的腿,心想若是換成她,反應怕是會更加激烈, 滿心想得是如何治好腿,哪還有功夫想別的。

    想到這兒, 楚婷兒放下芥蒂,將她與司華遙的對話,一字一句地說了一遍,道:“現在想想,他確實是在挑撥我們的關系。”

    楚儀不關心這個,就算楚婷兒與他離心,他也不會損失什么。他只關心的是他的腿能否治好。

    “他已經猜到我有辦法治好腿,這是一大隱患!背䞍x皺緊了眉頭。

    “皇兄是擔心他會出手阻止?”

    “你別忘了,想要治好我的腿,其方法非同尋常,而楚熙現在是司華遙新寵,甚至為他遣散了后院,若讓司華遙知曉此事,絕對不會坐視不理。更何況與他來說,我的威脅要大于其他皇弟,若我毀了,楚國便再難對趙國構成威脅,他才樂見其成!

    楚儀說這話時,一臉傲然之色,他從未將其他兄弟當成威脅,因為在他心里,只有他配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楚婷兒神情一怔,自責道:“都怪我愚笨,被他套了話去!

    楚儀心中不滿,面上卻不顯,他現在腿腳不便,許多事還得靠她去做,道:“婷兒不必自責,司華遙心機深沉,別說是你,就算我去,也難免被他套了話去!

    楚儀越是這么說,楚婷兒心里越發自責,道:“皇兄,我們現在根本見不著楚熙,這一日日過去,皇兄的腿該怎么辦?”

    楚儀深吸一口氣,道:“看來我們要做兩手準備了!

    “皇兄打算怎么做?”

    “你繼續登門,想方設法見到楚熙。若實在見不到,我再派人夜探攝政王府,這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這么做!

    “不說攝政王府高手如云,就是司華遙的武功也是一流,若真要夜探攝政王府,十有八九有去無回!

    楚熙無奈地點點頭,道:“所以說這是下下策,真正要靠的還是婷兒!

    楚婷兒聞言頓感有些無力,道:“不瞞皇兄,這兩次去攝政王府,我已心生膽怯,司華遙的心思太深,又性情乖張,我怕……”

    司華遙的臉在楚儀腦海浮現,他們雖然只見過兩次面,但這兩次面讓他印象深刻,這世上怕是只有司華遙才配做他的對手。

    “我明白,只是如今我癱在床上動彈不得,也只能辛苦婷兒。婷兒也不必太過擔憂,如今我被刺殺,且傷重在床,即便不是趙國所為,他們也理虧,在此期間,司華遙不會再為難你我!

    楚婷兒遲疑地點點頭,道:“為了皇兄,婷兒會竭盡全力!

    楚婷兒的遲疑被楚儀看在眼中,心中更加不滿,臉上卻依舊笑意吟吟,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樣。

    下午時分,司華遙剛用完午膳,洪陽便來稟告,說徐超已在門外等候。

    “讓他進來。”

    洪陽應聲,來到門前,道:“徐太醫,王爺讓你進去。”

    在來王府的路上,徐超曾試探地問過洪陽,司華遙因何召見他,洪陽只是笑笑,并不作答,這不免讓他心生忐忑。

    徐超深吸一口氣,抬腳進了門,躬身來到近前,行禮道:“微臣參見王爺!

    司華遙直截了當地問道:“本王記得去四方館給楚肖王看診的,應該是徐太醫吧!

    徐超忙答道:“是,正是微臣。”

    “跟徐太醫一起看診的那個楚國太醫叫什么來著?”

    “回王爺,那位太醫叫章轍。”

    “章轍。”司華遙裝模作樣地重復了一句,緊接著問道:“楚肖王的腿確實沒得治了嗎?”

    徐超猶豫片刻,道:“回王爺,倒也不是全然沒了辦法!

    司華遙眼睛一亮,道:“還有什么法子,說來聽聽!

    “微臣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過類似的病例,上面記載著可將至親完好的筋骨換給傷者,這樣有兩成的幾率,不會留下殘疾。”

    “除了本王,還有誰問過你此事?”

    徐超一怔,好似明白問題出在了哪里,忙說道:“皇上也曾問過微臣,微臣當時便據實已告!

    司華遙眉頭皺緊,道:“何時發生的事?”

    “在微臣從四方館回去后,皇上便召見了微臣!

    果然不出所料,在從章轍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時,司華遙便已將最近發生的事串聯了起來。

    “皇上的身子恢復得如何?”

    “回王爺,皇上的身子底子好,情緒也穩定,恢復的不錯!

    司華遙點點頭,道:“退下吧!

    徐超如臨大赦,悄悄松了口氣,道:“是,微臣告退。”

    司華遙抬頭看向春海,道:“翼王府那邊可有動靜?”

    春海愣了愣,隨即說道:“翼王府那邊未發現有何異常!

    “讓余江去翼王府一探,叮囑他小心查探,莫要掉以輕心。”

    “是!贝汉_t疑了一瞬,道:“王爺可是察覺到什么?”

    “那日潛入四方館的黑衣人,應該是翼王府的人!

    春海臉上閃過驚訝之色,道:“王爺怎會有如此判斷?”

    “今日與楚婷兒交談,她無意中透露了一個消息,楚儀的腿并非無法可治。后來本王又問了章轍,他與方才徐超說的一致,也就明白了楚婷兒三番五次上門,且每每要求見楚熙的目的。

    后來本王又問了章轍,是否將此法告知楚儀,他說沒有告知。于是本王便想起了同為楚儀看診的徐超,徐超說曾將此法告知皇上,再聯合這幾日發生的事,本王懷疑那日去四方館的黑衣人傳遞的消息便是此法,這也能解釋最近幾日楚儀的反常。

    皇上時刻在本王的監視中,他身邊有什么人,本王一清二楚,他不可能躲過本王的眼睛。若排除皇上,那就只剩下那日與皇上發生爭執的翼王。若真如本王所料,咱們這個翼王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簡單!

    春;腥,道:“若真如此,那翼王府定有高手潛藏其中。說不準那日夜探王府的,也是翼王府的人!

    說起這個,司華遙突然想起一個人,道:“派人查一下喬明遠的身世!

    “明遠公子?”春海怔了怔,隨即應聲道:“是,奴才這就去安排。”

    第二日清早,司華遙照常去上朝,一如既往地將自己當成背景板,不過在散朝后,第一次主動叫住了趙韓青。

    “皇上留步!

    趙韓青微微一怔,抬頭看向司華遙,道:“王爺有何吩咐?”

    “皇上,聽聞前幾日翼王大鬧乾坤殿,打傷了不少內侍,可有此事?”

    趙韓青聞言心里一緊,故作鎮定地說道:“是,明羽的性子向來如此,王爺該十分了解才是!

    司華遙將他的神情看在眼底,道:“不知這次翼王又是為了何事?”

    趙韓青深吸一口氣,道:“王爺已有數月不曾與他親近,他覺得是朕從中作梗,便來尋朕的麻煩!

    司華遙直視趙韓青的眼睛,道:“僅此而已?”

    趙韓青強迫自己與他對視,道:“僅此而已!

    司華遙眼睛微瞇,冷聲說道:“本王有事與皇上商議,請皇上移駕乾坤殿!

    趙韓青的心臟驟然緊縮,看著司華遙熟悉的眼神,身子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被埋葬的記憶漸漸復蘇。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他說不清此時是怎樣的心情,有害怕,有羞恥,有不知所措,竟還隱隱有幾分期待。

    見趙韓青看著自己發呆,司華遙心中頓感不悅,道:“皇上不肯?”

    “不、不是。”趙韓青回了神,偽裝的鎮定消失不見,緊張地吞了吞口水,道:“王爺請!

    司華遙看了他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趙韓青捂住胸口,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里翻涌的情緒,快步跟了上去。

    來到乾坤殿門前,司華遙轉頭看向春海,吩咐道:“在殿外守著,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擾。”

    春海瞥了一眼高懷,應聲道:“是,王爺!

    司華遙率先走進大殿,趙韓青緊張地跟在身后,待兩人進殿,春海伸手關上了殿門。

    來到殿中,司華遙站定,轉身看向趙韓青,道:“本王給皇上一次機會,若皇上此時坦白,本王便適當寬恕,否則……”

    在司華遙的注視下,趙韓青的身子止不住地顫抖,四肢一陣陣發軟,就好似中了軟筋散一般。

    “王爺,若是朕哪里做錯了,還請王爺恕罪,只是朕實在想不出哪里冒犯了王爺!笨诟缮嘣铮煌5赝萄手谒。

    “皇上要想清楚,若本王開了口,皇上便沒了機會。”

    司華遙愿意放權,是建立在他絕對安全的前提下,很顯然趙韓青和趙明羽的聯手,打破了這一點,讓他有了危機感,他不能讓這種危機在身邊潛伏,至少在他能確定全身而退之前。

    “王爺,朕……”到嘴邊的話,又被吞了回去,趙韓青腦海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道:“朕實在不明白王爺的意思,還請王爺明示。”

    司華遙身形一閃,來到趙韓青身邊,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嚨,冷聲說道:“本王給了機會。”

    司華遙的手慢慢收緊,趙韓青沒有掙扎,而是直直地看著司華遙的眼睛。很快窒息的感覺便降臨,趙韓青本能地張開嘴巴,想要去呼吸,卻死死地壓制住自己想要去掰開他的手的沖動。眼睛在充血,眼淚本能地流出眼眶,頭開始暈眩,面前的人慢慢出現重影,過往的一切就好似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略過。

    “原來這就是瀕死的感覺……”

    就在此時,那只扼住他喉嚨的手松開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地上倒去,突如其來的空氣灌入喉嚨,他開始嗆咳,大口地喘息著。他躺在地上,淚眼朦朧地看向司華遙,勾起唇角笑了起來。

    司華遙看著癲狂的趙韓青皺緊眉頭,他本就沒想殺他,這么做只是警告,他可以容忍他對付自己,卻不能容忍他算計身邊的人。雖然他并不在乎楚熙,但他若坐視不管,楚熙只是開始,以趙韓青的性子,終有一日會將手伸向他在乎的人,這是未雨綢繆。

    “王爺終究是下不了手,不管王爺承不承認,王爺在意朕!”

    “本王不殺你,是暫時還沒找到替代你的人選!

    司華遙掏出帕子仔細地擦著手,就好似方才摸過什么臟東西。

    趙韓青的心好似被人狠狠捏住,眼淚不自覺地涌出眼眶,道:“未找到嗎?那王爺這怒氣沖沖地興師問罪,又是為誰?”

    隨手將帕子扔在地上,司華遙輕蔑地勾起唇角,道:“事到如今,皇上何必再跟本王打啞謎!

    “王爺可知朕方才在想什么?”趙韓青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仰著頭看他,脖頸處赫然浮現一個可怖的指印。

    司華遙眼神微閃,突然覺得自己下手重了些。

    “朕本想坦白,可在開口的瞬間又閉了嘴,因為朕在想若惹怒了王爺,王爺是否會如以前那般,狠狠折磨朕,想到這些,朕的身子止不住地打顫,可悲的是朕不是在害怕,而是在興奮,心里期待著王爺能要朕,無論是何種方式!

    趙韓青嘴角掛著笑,眼淚卻一顆接一顆的滾落,晶瑩剔透,猶如最美的琉璃珠。

    司華遙怔怔地看著趙韓青,被他的言語所震撼,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趙韓青跪坐在司華遙身前,漂亮的鳳眼含著淚,仰頭看著他,手指輕輕拽住他的衣角,道:“王爺,他們能做的,朕也能做,您看看朕可好?”

    明明是硬朗的面容,此時卻帶著破碎的美感,強烈的反差竟讓司華遙的心為之一顫,他微微皺眉,壓下心里怪異的情緒,道:“趙韓青,若趙家的列祖列宗看到你這副模樣,該作何感想?”

    趙韓青的心疼得厲害,雙手下意識地攥緊,慘然一笑,道:“朕為何會變成這樣,王爺不是最清楚嗎?難道是朕想如此卑躬屈膝?難道是朕想做不成男人?是王爺把朕調教成這樣!如今王爺厭了,說棄便棄了,可朕呢,朕又該怎么辦?”

    是司南遙的鍋,我可不背!

    吐槽歸吐槽,但司華遙不得不承認,他又又又心軟了。

    “該如何做,本王早已和皇上說明!

    “王爺說是放權給朕,可朕的一舉一動都在王爺的監視之下,又有何用?朕不過是小小地走了一步,王爺便差點要了朕的命,朕真不知該怎么做,才能讓王爺滿意!

    司華遙蹲下身,伸手捏住趙韓青的下巴,道:“皇上若要對付本王,本王可以容忍,皇上不該對本王身邊的人下手。”

    “楚熙當真是王爺心尖尖上的人,王爺不僅接他回王府,還為了他遣散王府后院,朕很好奇他到底何德何能,竟得到王爺如此寵愛?”趙韓青的身子在打顫,鳳眼卻倔強地直視著司華遙。

    “這不是皇上該問的。”司華遙冷聲說道:“皇上要切記,制定游戲規則的人是本王,皇上若想有所作為,便遵守游戲規則!

    司華遙越是維護楚熙,趙韓青心里越是嫉恨,伸手捂住胸口,臉上浮現痛苦之色,眼淚順著臉頰滑落,“王爺,我疼……”

    司華遙見狀眉頭微蹙,下意識地松了手,道:“起來!

    趙韓青撐著身子站起身子,卻在一個踉蹌后,又要倒下去。

    司華遙本能地伸手去扶,趙韓青順勢倒在他的懷里,“好疼!”

    趙韓青方才還倔強的與司華遙對峙,如今卻虛弱地站都站不穩,只能依偎在司華遙懷里。

    司華遙看他臉色發白、嘴唇發青,唯恐他真的犯了病,彎腰將他抱起,走向里間的床榻。

    趙韓青縮在司華遙懷里,仰頭看著他,明明還是在意他的,為何每每說出那么絕情的話,看自己痛苦,他很快活嗎?

    司華遙彎腰,將趙韓青放在床上,想要起身時,卻被他攬住了脖子。

    司華遙冷聲說道:“不想死就松手!

    “王爺,若是不吃藥,我會死吧!壁w韓青的臉泛著淡淡的青色,嘴角卻勾起了微笑,“若我死了,王爺會傷心嗎?”

    司華遙眉頭皺緊,道:“趙韓青,你瘋了嗎?”

    “是啊,我瘋了!若王爺當真要棄了我,就做的徹底點,不要一邊說著狠心的話,一邊又讓我覺得你在意我。王爺可知,這樣會讓我很痛苦!

    司華遙怔了怔,見他開始喘息,臉上的痛苦之色更甚,連忙說道:“快松手!我去給你拿藥,不然你真會死!”

    趙韓青非但沒松手,還不管不顧地吻上了司華遙的唇。

    司華遙用力將他推開,迅速地站起身,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卻又發不出火,大聲喊道:“春海,去傳太醫。高懷,給本王滾進來!”

    高懷聽到司華遙的大喝,被嚇了一跳,慌忙推開殿門走了進去,“王爺……”

    司華遙打斷高懷的話,道:“皇上的藥在何處?”

    高懷一怔,下意識地看向床上的趙韓青,見他一臉痛苦之色,慌忙說道:“藥在皇上的隨身荷包內!

    司華遙顧不得其他,彎腰解下趙韓青腰間的荷包,掏出里面的白色瓷瓶,倒出一顆紅褐色的藥丸,喂到趙韓青嘴邊。

    趙韓青卻緊閉著嘴巴,強忍著心臟的疼痛。

    司華遙見狀臉色陰沉了下來,道:“張嘴,吃下去!”

    趙韓青直直地看著司華遙,道:“王爺答應朕一個條件,朕便吃,否則朕寧愿死!

    司華遙眼睛微瞇,威脅道:“趙韓青,不要挑戰本王的底線!”

    趙韓青視死如歸,直直地與司華遙對視。

    高懷焦急地勸道:“皇上,您快吃藥吧,否則真的來不及了!”

    司華遙沉默了片刻,終究是心軟了下來,道:“你說。”

    “王爺留在宮中陪朕三日!

    司華遙眉頭皺緊,道:“趙韓青,你別得寸進尺!”

    “只需陪在朕身邊,哪怕什么都不做,這都不行嗎?”

    高懷跪在了地上,焦急地說道:“王爺,您就應了吧,皇上真的快不行了!”

    司華遙剛想開口,腦海中突然閃過趙韓青方才說的話,‘若王爺當真要棄了我,就做的徹底點,不要一邊說著狠心的話,一邊又讓我覺得你在意我。王爺可知,這樣會讓我很痛苦’。

    “既然你找死,那便隨你。”

    司華遙將藥瓶扔在床上,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事已至此,司華遙也不知該怎么繼續下去,還不如重新來過,至少有了這次的經驗,他便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更何況,以趙韓青的性子,他絕對不會讓自己這么輕易死去。

    趙韓青絕望地看著司華遙的背影,眼淚再次涌出眼眶,嘴角卻勾起偏執的微笑。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您快醒醒!”

    身后傳來高懷慌張地叫喊,成功讓司華遙頓住了腳步,隨即轉身看了過去,只見趙韓青雙眼緊閉,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他的心隨之一顫,無奈地嘆了口氣,終究還是無法坐視一條性命在自己面前逝去。

    司華遙腳步一轉來到床前,撿起床上的藥瓶,倒出一顆藥丸,捏住趙韓青的下巴,迫使他將藥丸咽下去。只是失敗了,藥丸卡在嘴里,始終下不去。

    司華遙猶豫片刻,道:“快去拿水來。”

    高懷連忙應聲,慌慌張張地端了一杯水來,遞給司華遙。

    司華遙喝了一口含在嘴里,隨后渡給趙韓青,趙韓青終于開始吞咽,只是藥丸還在嘴里。司華遙又給他渡了一口水,這才讓他把藥吃了下去。

    只是趙韓青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司華遙怕他撐不到藥物起效,便一邊給他做心臟復蘇,一邊給他渡氣,直到徐超趕過來,才停下動作。

    徐超給趙韓青診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收回手,道:“啟稟王爺,皇上的情況不容樂觀,心脈損傷極大,怕是要臥床修養一段時日才能下床!

    “這么說暫時死不了了?”

    徐超一怔,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沉吟片刻道:“回王爺,救治及時,皇上的命保住了!

    司華遙不由松了口氣,嗓子突然有些癢,止不住地咳了起來,連忙掏出藥丸吃了下去,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

    “王爺,您沒事吧,可要微臣給您看診?”

    “不用!

    司華遙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趙韓青,心中忍不住感嘆,這人真是狠,為了達到目的連命都可以不要,若當真讓他得了勢,怕是不好脫身。

    “好生照顧著。”

    司華遙轉身離開乾坤殿,來到門口吩咐道:“把奏折拿去御書房。”

    春海應聲,走進乾坤殿,拿了奏折,快步跟上司華遙。

    當趙韓青從昏睡中醒來時,已經是午夜時分,他看著熟悉的床帳,記憶慢慢復蘇,啞著嗓子喊道:“來人!

    高懷聽到動靜,慌忙走了進來,道:“皇上,您終于醒了!您白日里可嚇死奴才了!”

    “是誰救的朕?”

    “是、奴才。”高懷說話時有一瞬間的停頓,顯得底氣不足。

    趙韓青眼神陰冷地看著高懷,“若敢欺瞞朕,朕便殺了你!”

    高懷被看得心驚肉跳,原本不該他值夜,就是想撿個便宜,冒充趙韓青的救命恩人,才和德輝換的班。畢竟在趙韓青昏迷之前,司華遙說了那么絕情的話,而且還在趙韓青的注視下離開,只要不是當庭對證,他的謊言就不會被戳破,沒想到趙韓青壓根就不信。

    高懷急中生智,道:“皇上息怒,奴才也是按照攝政王交代的回話,并非有意欺瞞!

    “所以是攝政王救了朕?”

    “是,攝政王一看皇上昏死過去,便來到床前給皇上服藥!

    “攝政王現在何處?”

    “在偏殿歇著。”

    趙韓青嘴角上揚,漂亮的鳳眼內噙著志得意滿的微笑,這次他贏了。

    第44章

    “皇上, 您以后切莫再做這種事,差點嚇死奴才。”

    高懷確實被嚇壞了,若趙韓青真的死了, 那他也就沒了靠山,說不準司華遙會一怒之下殺了他。

    “高懷, 收起你的小心思, 否則不必別人動手, 朕先殺了你。”

    高懷一怔,下意識地看向趙韓青,只看到一雙冷冰冰的眼睛, 不禁心生膽怯,慌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息怒, 奴才知罪!”

    趙韓青沉默地看著他,過了好半晌才出聲說道:“去給朕倒杯水。”

    高懷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慌忙應聲道:“是, 奴才這就去!

    在司華遙給他喂藥時,趙韓青處于半昏迷狀態, 雖然不能動, 卻有部分感知, 尤其是渡水的時候, 那種熟悉的味道和觸感, 即便不去看,他也知道是誰。他之所以問高懷,是不確定當時是否為自己的幻覺, 高懷的遲疑讓他察覺有異,也證實了那不是幻覺。

    趙韓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呢喃道:“明明可以那般溫柔,為何要狠心對我,是有難言之隱嗎?”

    “皇上,水來了。”

    高懷出聲打斷了趙韓青的思緒,他撐起身子坐了起來,接過茶杯喝完了整杯水,道:“去把奏折拿過來!

    高懷接過茶杯,為難道:“皇上,奏折都在攝政王那兒。”

    趙韓青一怔,隨即問道:“攝政王在何處處理的奏折?”

    “回皇上,在御書房。”

    趙韓青眼睛一亮,“這么說朕昏過去后,攝政王并未出宮?”

    “是,在得知皇上無性命之憂后,便直接去了御書房處理奏折,并未回府!

    高懷小心地觀察著趙韓青的表情,果然見他揚起嘴角,陰沉的臉色和緩了下來,他終于意識到趙韓青對司華遙特殊的感情。這樣的認知讓他心里‘咯噔’一聲,連忙垂下眼簾遮去眼底變幻不定的情緒。

    他與司華遙有私怨,別人可能忘了,但他們兩個絕對不會忘,這是無論如何都解不開的仇,原以為被召回皇宮,他便有了復仇的機會,沒想到事情的發展與他所期望的背道而馳,趙韓青競對司華遙產生了感情,這絕對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趙韓青心情愉悅,道:“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趙韓青忍不住叮囑了一句,“明日照常叫朕!

    “皇上,太醫說您這幾日要臥床休息!

    趙韓青沉吟一會兒,道:“也好,你退下吧!

    趙韓青發現一個現象,每每把他逼到絕處,或者生病的時候,司華遙總會心軟,或許他能好好利用這一點,將司華遙搶回來。

    “搶?”趙韓青呢喃了一句,隨即說道:“沒錯,就是搶,不過是個沒人待見的庶子,憑什么與朕搶東西。他無論生死,只能是朕的,誰都別想搶走,誰都不行!”

    第二日清晨,因為是在宮中,司華遙多睡了一炷香的時間,雖然只有半個小時,但早上能多睡哪怕五分鐘,也是極其滿足的。

    用完早膳,司華遙起身去奉天殿,今天心情不錯,并未乘坐車輦,而是漫步走在宮中,欣賞著初秋的景致。至于是否會遲到,司華遙從未考慮過,笑話,別說遲到幾分鐘,就是他遲到幾小時,也沒人敢說一句,有權有勢就是這么任性。

    近幾日的早朝都沒什么大事,基本都是有關下個月的會試。至于趙韓青為何沒上朝,一是沒人敢問,二是習以為常,一眾大臣有默契地選擇沉默。

    散朝后,司華遙再次走回御書房,在路上罕見地碰到了宮妃的軟轎,不由多看了幾眼。

    軟轎落下,一名身穿宮裝的女子走了過來,行禮道:“嬪妾參見王爺!

    司華遙好奇地打量著她,她臉上一派平和,行禮也落落大方,沒有別的宮妃見到他時的緊張,問道:“這位是……”

    春海答道:“回王爺,這位是蘭嬪,永璋侯的孫女!

    司華遙在腦海中搜索有關永璋侯的資料,永璋侯馬肅曾是司南國的大將軍,后跟隨趙啟珍謀反,可以說若沒有馬肅,趙啟珍不可能覆滅司南國,排在司南遙復仇名單的第二位。司南遙之所以一年還未將其拿下,主要是顧忌馬季手里的兵權,馬季是馬肅的長子,駐守趙國西南邊境,常年與楚國對峙。

    “原來是蘭嬪,怪不得氣質如此出眾!彼救A遙隨口夸了一句。

    馬秀蘭微微一笑,道:“多謝王爺夸贊,嬪妾愧不敢當!

    “蘭嬪這是要去哪兒?”

    “聽聞皇上病了,嬪妾前往探望!

    司華遙微微一怔,沒想到在他面前,馬秀蘭竟能說出這番話,若換成司南遙,這馬秀蘭必定沒有好果子吃。

    當然司華遙的想法正相反,他巴不得有人能纏著趙韓青,只是這個人不能是馬秀蘭,主要還是因為馬家所掌握的兵權,若當真被趙韓青拿到手里,那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司華遙點點頭,道:“原來如此,蘭嬪倒是有心了。”

    “嬪妾不敢耽誤王爺處理政事,告退。”

    “退下吧!

    看著馬秀蘭離開的背影,司華遙不禁感嘆道:“這蘭嬪不錯。”

    春?纯瘩R秀蘭,又看看司華遙,道:“確有世家風范!

    “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司華遙并沒有說出口,便抬腳走了出去。

    春海連忙跟上,抬眼看看司華遙,有心揣測他話中的意思,卻有些拿不準,唯恐會錯了意,辦錯了事。

    司華遙徑直走進御書房,這個皇帝辦公的地方,趙韓青除了登基當日來過,之后便再沒進過,就算司華遙放權,他也沒在這兒辦過公,這里成了司華遙的專屬辦公室。

    司華遙剛坐下,春海便進來稟告,道:“王爺,刑部尚書蔣沖求見。”

    “讓他進來!

    春海揚聲說道:“宣刑部尚書蔣沖覲見!

    殿門被推開,蔣沖從外面走了進來,來到近前行禮道:“微臣蔣沖參見王爺!

    “免禮!彼救A遙直截了當地問道:“來見本王所為何事?”

    “啟稟王爺,微臣前來是為百花山遇刺一事!笔Y沖回答的也很直接。

    “哦?”司華遙挑挑眉,道:“可是案件有何進展?”

    “王爺,章進驗尸后發現,其中一名死者的尸體上有個飛鷹的紋身,是我們趙國的重犯,在朝廷的通緝名單中。”

    司華遙有一瞬間的驚訝,隨即說道:“此事都有誰知道?”

    “回王爺,只有微臣和章進知曉此事!

    “那就把這事爛在肚子里。”

    原本這事和趙國沒有任何牽扯,刺客中卻突然出現一個趙國人,無論他是不是通緝犯,趙國都被牽涉其中。

    “是,臣明白。”蔣沖頓了頓,接著說道:“王爺,百花山的案子是否還要查下去?”

    “查,當然要查。百花山遇刺,楚肖王身受重傷,若不查,楚國那邊也無法交代。至于如何查,相信蔣大人心里有數!

    蔣沖臉上浮現為難之色,道:“楚國人隔三差五來刑部衙門詢問調查結果,若此事一直拖下去,恐不好交代!

    司華遙提點道:“百花山遇刺的兇手是誰,楚國那邊一清二楚,本王也心知肚明,你只需做做樣子便可,調查沒有結果就是最好的結果,可懂?”

    “王爺,容臣多嘴一句,百花山刺殺可是齊國所為?”

    司華遙不答反問,“蔣大人以為呢?”

    蔣沖松了口氣,道:“是,臣明白了!

    “可還有事?”

    蔣沖搖搖頭,道:“多謝王爺指點,臣告退。”

    “等等。”司華遙叫住了蔣沖,道:“你讓章進進宮一趟,本王要見他!

    蔣沖一怔,隨即應聲道:“是,臣告退!

    與此同時,馬秀蘭來到了乾坤宮外,門口值守的內侍見狀微微一怔,隨即上前行禮道:“奴才見過娘娘!

    “免禮!

    “不知娘娘來此所為何事?”

    “聽聞皇上病了,本宮特意過來探望,煩請公公通傳一聲。”

    “是,娘娘稍待!

    聽到內侍的回稟,德輝怔了怔,自從上次趙韓青臨幸宮妃,已過去許久,后宮的人都安安分分,幾乎不出宮門,沒想到馬秀蘭竟主動來乾坤宮,不得不讓人多想。

    略微思岑了一會兒,德輝便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趙韓青正靠在床頭看書,突然聽到殿門被打開,抬頭看了過去,見是德輝走了進來,眼中閃過失望,道:“何事?”

    “皇上,蘭嬪聽聞皇上病了,特意過來探望,現在宮外候著。”

    趙韓青聞言皺緊了眉頭,道:“不見!

    “是。”德輝躬身往后退去。

    “等等!壁w韓青叫住了德輝,問道:“攝政王可下朝了?”

    “奴才不知,若皇上想知道,奴才這就派人去問。”

    “去問問!

    “是,奴才遵命!

    德輝躬身退出殿外,親自來到了宮門口,看向馬秀蘭,道:“奴才參見蘭嬪娘娘!

    馬秀蘭見狀連忙說道:“公公不必多禮!

    “謝娘娘。”德輝直起身,道:“娘娘,皇上的病需靜養,不能打擾,娘娘請回吧。”

    “既如此,那本宮就不打擾皇上了!瘪R秀蘭轉身看向身邊的侍女,從她手中接過食盒,連同兩張銀票,一同遞給德輝道:“這是本宮親手熬制的燕窩粥,勞煩公公代為交給皇上!

    德輝伸手接了過來,笑著說道:“是,奴才定為娘娘轉交!

    “那就有勞公公了!瘪R秀蘭沒再多說,轉身離開。

    德輝招來一名小太監,低聲吩咐了兩句,隨后便回了乾坤殿。

    趙韓青見他進來,連忙問道:“有信兒了?”

    余棲錚梨.

    “還沒,奴才已吩咐內侍去打探。”德輝將食盒拎到身前,道:“皇上,這是蘭嬪親手熬制的燕窩粥,特意讓奴才帶進來。”

    “你拿去喝吧!壁w韓青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命令道:“以后再有宮妃過來,一律不見!

    “是,奴才遵命!

    德輝拎著食盒又退了出去,正巧碰上了來接班的高懷。

    高懷看了看食盒,好奇地問道:“這是……”

    德輝如實說道:“這是蘭嬪送來的燕窩粥,皇上不喝,賞給了咱”

    “蘭嬪?”高懷眉頭微皺,道:“可是永璋侯的孫女?”

    “正是!钡螺x留心打量著高懷。

    高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何時來的,皇上見了嗎?”

    看他的模樣似是心中有了算計,德輝若無其事地答道:“沒有。剛剛皇上下了口諭,以后宮妃來見,一律不見!

    高懷又看了看食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送給皇上的燕窩粥定是極好的,你可是有口福了!

    “這還是托了公公的福,若不是公公與咱家輪換,咱家可就錯過了。不說了,公公辛苦,咱家便先回去歇著了!眲傋叱鋈刹,德輝便又頓住腳步,轉身看向高懷,道:“對了,方才皇上吩咐咱家,派人去問問攝政王是否下朝,很快就會有回信,就勞煩公公代為回稟了!

    高懷那般說就是暗示德輝將燕窩粥給他,結果德輝像是沒聽懂一樣,讓他頓時心生不滿,道:“咱家知道了!

    德輝自然清楚高懷的心思,但他就是不想慣著,“那就多謝公公了!

    看著德輝走出去的背影,高懷冷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寢殿。

    德輝聽著身后的響動,轉頭看了看,同樣冷哼了一聲,心中想著沒必要跟一個必死之人較真,拎著食盒便回了住處。

    殿門再次被打開,趙韓青抬頭看了過去,見是高懷,不禁皺起了眉頭,道:“何事?”

    “皇上,聽德輝說方才蘭嬪娘娘曾來過。”

    趙韓青將書合上,淡淡地看著他,道:“你想說什么?”

    高懷見狀不禁心生膽怯,可想想今后,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皇上,您可知蘭嬪是哪位娘娘?”

    “是誰?”趙韓青依舊淡淡地看著他。

    高懷提醒道:“蘭嬪是永璋侯馬肅的孫女,西南總兵馬季的嫡女馬秀蘭。”

    趙韓青怔了怔,瞬間明白了高懷的意思,道:“你的意思是讓朕寵幸蘭嬪,從而將馬家的兵權掌握在手中?”

    高懷聞言悄悄松了口氣,道:“皇上英明!

    趙韓青沉默了下來,鳳眼中的情緒變幻莫測,許久后說道:“你以為你知道的事,攝政王會不知情?”

    高懷心里一緊,看著趙韓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趙韓青接著說道:“這宮中到處是他的眼線,怕是蘭嬪剛到乾坤宮門口,消息便傳到他的耳里。你覺得他得知消息后,會如何反應?”

    高懷小心翼翼地答道:“皇上的意思是攝政王會對蘭嬪下手?”

    “他是否會對蘭嬪下手,朕不知,但若惹惱了他,他絕對會對朕下手!壁w韓青指了指自己的脖頸,青黑的指印赫然映入眼簾。

    高懷心里止不住地發寒,嘴上卻說道:“皇上若想收回政權,難免鋌而走險,否則只能任人魚肉!

    趙韓青看向高懷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道:“朕好似說過,不準你過問朝政,你如今這般,可是將朕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高懷慌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息怒,奴才也是為皇上擔憂,實在不忍皇上再被攝政王加害,才一時失了分寸,還請皇上明鑒!

    趙韓青冷笑一聲,道:“朕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無非是惦記著你與攝政王的私怨,想借朕的手報仇雪恨!

    高懷聽得冷汗直冒,道:“奴才不敢……”

    “高懷,朕是傀儡皇帝,不是因為朕蠢,而是司華遙太聰明,別以為朕可以任人拿捏,這世上能做到這一點的,唯有他司華遙,你……不行!”

    高懷匍匐在地,冷汗一層一層地往外冒,“奴才惶恐!”

    “朕與司華遙之間的恩怨,只能是朕來解決,容不得第三人插手,誰妄想插入其中,就只有死路一條!”趙韓青看向他的眼神越來越冷,道:“若你還想有朝一日安享晚年,最好安安分分做好你的差事,否則別怪朕心狠手辣!

    雖然沒有抬頭,但高懷能感受到趙韓青投射到身上的眼神,即便心中再不甘,也只能應聲,“是,奴才謹記!”

    趙韓青沉默地看著他好半晌,才出聲說道:“去問問攝政王是否下了朝!

    “是,奴才這就去!

    高懷如蒙大赦,連忙爬起身,快步退出殿外。初秋的風吹來,身上就好似被人澆了涼水,高懷不禁打了個寒顫。

    趙韓青很清楚高懷的心思,之前叫他回來,就是因為他與司華遙之間有私怨,而且私怨甚深,這樣的人不僅不會被司華遙收買,還想方設法地幫他對付司華遙。

    只是如今情勢變了,他雖然依舊恨著司華遙,可心里還對他萌生了愛意,甚至非他不可。這種心里變化,打破了他原來的計劃,他不僅要奪回權勢,還要想方設法地讓司華遙愛上自己。

    而與他有私怨的高懷顯然已不適合現在的情勢,他之所以還沒換掉他,是因為高懷服侍了趙啟珍幾十年,不想他老了卻不得善終。

    沒過多大會兒的功夫,收到消息的高懷再次進了寢殿,“啟稟皇上,攝政王已經下朝,此時正在御書房批閱奏折!

    “你去御書房一趟,就說朕有事與攝政王商議。”

    雖然高懷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卻還是應聲道:“是,奴才這就去。”

    正如趙韓青所料,馬秀蘭離開乾坤宮后,司華遙便收到了消息,包括馬秀蘭說的每一句話,她給了德輝多少銀子,那碗燕窩粥是什么材料所熬制,以及盛粥的碗是什么花形,他都一清二楚。

    聽完春海的回報,司華遙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道:“這個蘭嬪之前從未露過頭,卻在這個節骨眼上高調的前往乾坤宮,確實發人深思!

    “王爺是懷疑她另有所圖?”

    司華遙沒有回答,而是靜下心來思索,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去把胡逸給本王叫來!

    “是,王爺。”

    春海剛出門,就碰到了高懷,道:“呦,這不是高公公嘛,高公公腳步匆匆,可是有什么急事?”

    ‘公公’這兩個字,對現在無官無職的高懷來說絕對是諷刺,只是形勢比人強,他也只能忍氣吞聲,強迫自己扯出一抹微笑,道:“皇上讓咱家過來請王爺,說是有要事與王爺商議,還得勞煩公公通傳一聲。”

    “咱家還有事,便讓洪陽幫高公公通傳!

    洪陽見狀諷刺地笑了笑,他們跟在司南遙身邊多年,十分了解高懷與司南遙的恩怨,對高懷自然會有好臉色,“那高公公稍待,咱家這就進去通報!

    “有勞公公了!备邞涯樕系男缀鯍觳蛔。

    洪陽推門進了御書房,躬身說道:“啟稟王爺,高懷來通傳,說皇上請您去一趟,說是有事與您商議!

    “本王沒空。”司華遙頭也沒抬,接著說道:“你過去一趟,瞧瞧皇上到底有何事!

    笑話,若不是他以死相逼,自己怎會留在皇宮。況且就他那越來越偏執的性子,自己躲還來不及呢,怎么可能與他獨處。

    “是,王爺!

    洪陽轉身出了御書房,看向高懷道:“王爺正處理朝政,實在無暇分身,讓咱家去皇上面前回話!

    “是!备邞褢暎c他而言,司華遙與趙韓青的關系不好,他才有機可趁。

    兩人一起來了乾坤殿門前,高懷轉身看向洪陽,笑著說道:“公公稍候,咱家去通稟一聲。”

    洪陽臉上是皮笑肉不笑,“那就勞煩高公公了。”

    趙韓青靠坐在床上看書,眼睛卻時不時地看向門口的方向,半晌不見翻上一頁,明顯是心不在焉。

    ‘吱呀’一聲,殿門被推開,趙韓青的心隨之提了起來,期待地看了過去,卻只看到了高懷,失望在鳳眼內閃過,眉頭再次皺緊,道:“攝政王呢?”

    “回皇上,攝政王說政務繁忙,無暇分身……”

    趙韓青哪能不明白,這就是不想見他找的借口,道:“你沒說朕有要事與他相商嗎?”

    “奴才進不去御書房,不過奴才已向洪陽說明。”高懷不動聲色地給洪陽上了眼藥,道:“王爺還說皇上若有事,直接和洪陽說便可,由他代為轉達!

    趙韓青心中不悅,道:“去告訴他,此事事關重大,不能外泄,要么王爺來見朕,要么朕去見王爺。”

    “是,皇上。”

    高懷見狀心中欣喜,轉身出了寢殿,看向洪陽說道:“皇上讓咱家轉達,說此事事關重大,不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能聽的,還說要么王爺來見皇上,要么皇上去見王爺。如今皇上臥床不起,怕只能委屈王爺移駕了!

    高懷這話不免有挑撥的嫌疑,反正他是兩邊傳話,只要稍稍更改一下用詞或者語氣,就能收到很好的效果。

    洪陽在司華遙身邊日久,即便心有不悅,也不會表現出來,依舊笑意吟吟地說道:“好,咱家定如實傳達。”

    看著洪陽的背影,高懷嘴角勾起微笑,心中暗暗得意。

    洪陽如實傳達了高懷所說的話,一字不落,包括其語氣。

    司華遙聽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本王沒空!

    洪陽應聲,再次前往寢殿,委婉地表達了司華遙的意思。

    高懷則稟告道:“皇上,王爺說……說……”

    見他吞吞吐吐,趙韓青頓感不耐,道:“說什么?直說便可。”

    高懷抬眼偷瞧了趙韓青一眼,道:“王爺說沒空!

    洪陽是委婉地表達了這兩個字,而高懷又直白地翻譯過來。

    “沒空!壁w韓青被氣笑了,強撐著身子下了床,道:“既然他沒空,那朕親自去!

    “皇上,您的身子要緊,不能這么由著性子。王爺許是真的忙,待王爺得了空,說不準就來見皇上了。”

    高懷是明著相勸,實則是火上澆油。

    “就算他得了空,也不會來見朕!壁w韓青揮開高懷手,道:“滾開!朕就看他有多狠的心!

    趙韓青強撐著身子走出寢殿,朝著御書房的方向走去。高懷看著他的背影,眼底閃過得逞的笑意,隨即追了上去。

    “皇上,您的身子要緊,您要有個萬一,奴才可擔待不起!

    不過幾百米的距離,趙韓青竟累得氣喘吁吁,出了一身的虛汗,可見他此時的身子有多虛。

    守在門口的洪陽見他過來,連忙行禮道:“奴才參見皇上!

    趙韓青沒搭理他,徑直走到御書房門前,伸手就要推門。

    洪陽見狀上前一步,伸手攔了下來,道:“皇上留步,王爺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第45章

    “王爺吩咐, 任何人不得打擾,皇上請回!

    趙韓青抬頭看向洪陽,不由怒火中燒, 只是他清楚自己現在并沒有發怒的底氣,因為此時在司華遙心中, 他甚至不如面前的奴才。他最多只是罵上幾句, 根本動不了洪陽, 若他不依不饒,最終難堪的還是自己,這就是他現在的真實處境。

    強壓下心中的怒氣, 趙韓青主動退后了一步,道:“你去稟告王爺,就說朕有要事相商!

    洪陽猶豫了片刻, 躬身說道:“是,皇上稍待!

    洪陽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剛想回話, 卻聽身后腳步聲響起,他轉身一看, 趙韓青已跟隨他進了門。

    洪陽慌忙看向司華遙, 請罪道:“奴才失職, 還請王爺降罪!

    司華遙將手中的奏折放到一邊, 道:“下不為例!

    “是, 奴才定當謹記!焙殛枒,躬身退到一邊。

    司華遙看向趙韓青,淡淡地說道:“皇上重病, 需臥床靜養,執意來見本王, 所為何事?”

    趙韓青瞥了洪陽一眼,道:“朕有要事與王爺相商,還請王爺屏退左右。”

    司華遙看了看洪陽,洪陽會意,躬身退出殿外,高懷自然也不例外。他低頭翻開一本奏折,頭也不抬地說道:“人都走了,皇上可以說了!

    趙韓青見狀微微皺了皺眉,道:“朕來是為了謝王爺昨日的救命之恩的!

    “哦。”司華遙敷衍地應了一聲,目光放在手中的奏折上,好似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道:“皇上若無其他事,便回吧,本王還需處理政務,實在沒空與皇上閑聊!

    “方才蘭嬪來見朕,王爺可知曉此事?”趙韓青心中氣悶,撐著身子走向司華遙。

    “皇上若還想說事,最好站在那兒別動,否則本王不介意讓人把皇上抬回去,以后皇上休想再踏出寢殿一步!彼救A遙依舊沒有抬頭,聲音也是懶洋洋的,可其間的威脅意味甚濃。

    趙韓青心里一緊,下意識地頓住腳步,道:“朕有些暈眩,只是想找個位置坐下!

    司華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提筆在奏折上寫著,道:“既如此,皇上還是回去歇著吧,免得死在這兒,還得本王廢手腳!

    趙韓青心里一揪,道:“王爺非要說如此絕情的話,傷朕的心?”

    “呵!彼救A遙嗤笑一聲,道:“本王對皇上并無感情,便也談不上絕情,皇上還是莫要自作多情得好。”

    趙韓青的心疼了起來,道:“那為何王爺還要救朕,讓朕自生自滅豈不更好?”

    “本王說過,接替你的人還未找到,你暫時還不能死。”司華遙終于抬頭看向趙韓青,只是眼神冷得不見絲毫溫度,道:“若不想被取代,皇上最好不要惹怒本王,否則到時就算皇上不想死,本王也不會留!

    趙韓青傷心地與司華遙對視,道:“昨日王爺救朕時,朕并非全無意識,那時的王爺是那般溫柔,朕不信王爺對朕無情。”

    “本王最厭惡死纏爛打,皇上在試圖挑戰本王的底線。”

    司華遙厭惡的眼神,讓趙韓青的身子本能地開始顫抖,沉默半晌后,轉移話題道:“今日蘭嬪來見朕,想必王爺已經知曉。”

    司華遙見狀倒也沒揪著不放,轉開視線道:“本王散朝時,正巧與蘭嬪相遇,自然知道;噬舷胝f什么?”

    “蘭嬪來時撞見了王爺?”趙韓青不由有些驚訝。

    “蘭嬪不錯,面對本王也能落落大方,確實有大家風范!

    司華遙說起馬秀蘭時神情溫柔,與看向他的眼神截然不同,趙韓青不免心生嫉妒,口是心非地說道:“能得王爺如此夸贊,蘭嬪還真是三生有幸。”

    “可惜了!彼救A遙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趙韓青緊接著問道:“可惜什么?”

    司華遙不答反問,“皇上到底想說什么?”

    司華遙故意說半句留半句,就是想引起趙韓青的猜疑。

    趙韓青眉頭皺緊,到底沒再多問,道:“想必王爺也已知曉蘭嬪的身世!

    司華遙點點頭,道:“她是將門之后,永璋侯馬肅的孫女!

    “朕登基一年有余,她從未來過乾坤宮,卻在此時出現,王爺就不懷疑?”

    趙韓青的話出乎司華遙的意料,沒想到他竟將此事攤開了說。

    司華遙不由抬頭看向趙韓青,道:“若本王是皇上,本王會寵幸蘭嬪,就算不能拿回馬家掌控的兵權,至少也能依靠馬家奪回原本屬于你的權利。”

    果然沒有什么能逃得過司華遙的眼睛,趙韓青不禁有些慶幸,道:“朕能想到的事,王爺也必定能想到,若朕當真如此做了,說不準王爺會如何對朕,朕又何必自討苦吃?”

    司華遙滿意地點點頭,道:“皇上倒是聰明!

    不過是隨口的一句夸贊,便輕易消散了趙韓青此前心中的不悅,道:“多謝王爺夸贊。”

    司華遙不想和趙韓青繞圈子,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道:“皇上對本王提及此事有何目的?”

    “朕懷疑馬家圖謀不軌。”趙韓青回答的也很直接。

    司華遙眼底閃過驚訝,他知道趙韓青很聰明,卻沒想到他竟如此敏銳,道:“當年趙家能推到司南皇族,馬家可是大功臣,現在皇上僅憑蘭嬪一次偶然的舉動,懷疑馬家心懷不軌?”

    其實馬秀蘭的反常,司華遙也有所警覺,便即刻搜索了劇情,發現這個馬家確實有不妥,他們在西南招兵買馬,秘密發展勢力,會在兩年后再次發動政變,高舉‘清君側,驅邪’的旗幟起事。

    這趙韓青身邊的‘邪’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畢竟司華遙囚禁趙韓青的事不是秘密,形象地詮釋了那句老話,‘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馬家這么做就是打著正義的幌子,為自己謀私利。當然最終被司南遙平定,可趙國也因此元氣大傷,給了趙韓青發展勢力的機會。司華遙讓春海去叫胡逸,就是為了此事。

    趙韓青嘴角勾起冷笑,道:“在建國初期,馬家確實立了汗馬功勞,可自朕登基以來,朝局便被王爺把持,馬家卻沒有任何表示,足以說明馬家現任掌權人,對皇室已無忠心。”

    “朝內朝外均被本王把持,他們或許在韜光養晦,只待時機成熟,便助皇上奪回政權。之前皇上被本王幽禁,蘭嬪沒有行動也是怕被本王發現,如今本王解除了對皇上的幽禁,讓皇上寵幸宮妃,她出面與皇上接觸并無不妥!彼救A遙替馬家說著話。

    見趙韓青神情一滯,眼神閃爍不定,司華遙玩味地勾起唇角,道:“皇上此番過來提醒本王,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趙韓青被說得臉色漲紅,道:“不管王爺信不信,朕就是覺得馬家心懷不軌。”

    司華遙繼續說道:“即便是馬家心懷不軌,想要和二十幾年前一樣起兵造反,皇上應該做的也不是告知本王,而是假意與其配合,讓我們鷸蚌相爭,你好漁翁得利!

    趙韓青沉默地看著司華遙,眼底的情緒復雜難辨。

    司華遙勾唇一笑,道:“蘭嬪確實不錯,皇上該對她好一點!

    趙韓青看得呆住,即便兩人在一起一年有余,可他極少能看到司南遙的笑臉,所以就算司南遙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他也只會害怕,不會像現在這樣,沉醉在司華遙的笑容里。

    “皇上!币娳w韓青看著自己發呆,司華遙不禁微微蹙眉。

    趙韓青回神,蒼白的臉上泛上紅暈,道:“王爺這是何意?”

    司華遙不想再繞彎子,道:“既然皇上懷疑馬家的忠心,那我們便有必要好好調查一番,蘭嬪應該是最好的突破口,我們不妨將計就計!

    趙韓青聞言皺起眉頭,道:“王爺的意思是讓朕寵幸蘭嬪?”

    “有何不可?”司華遙淡淡地看著他。

    “王爺這是再揭朕的傷疤?”趙韓青的臉色變得難看。

    司華遙怔了怔,隨即反應了過來,道:“王爺僅是寵幸了一名宮妃,說不準只是那宮妃無法勾起皇上的興趣,而并非皇上不喜女子,皇上不妨再試上一試。”

    “王爺當真不在乎朕和別人上床?”趙韓青緊緊地盯著司華遙。

    “本王說過不止一次,不想再重復,皇上今后無論和誰上床,本王都不會再過問!彼救A遙巴不得能甩開這個狗皮膏藥。

    趙韓青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雙手緊握成拳。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翻涌的情緒,道:“朕可以與王爺合作,但王爺必須答應朕一個要求!

    “皇上有何資格與本王談條件?”司華遙譏誚地笑了笑。

    趙韓青深吸一口氣,道:“王爺要想玩好游戲,要肯放手,才更刺激。況且有朕配合,王爺除掉馬家,拿回他們手里的兵權,能夠事半功倍,何樂而不為!

    司華遙眉頭微蹙,不得不承認趙韓青說的沒錯,馬家手握兵權,若他和楚國聯手,即便趙國不會被傾覆,也定會元氣大傷,到時候受苦的還是百姓。若趙韓青肯配合,他們很有可能兵不血刃,便能解決馬家的問題,確實是事半功倍。

    見司華遙臉上浮現猶豫之色,趙韓青連忙說道:“王爺放心,朕不會提讓王爺為難的要求!

    司華遙開口道:“皇上先說說想要本王答應什么?”

    趙韓青想了想,“朕想讓王爺住在宮中,直到馬家的事解決!

    “住在宮中?”司華遙的眉頭皺緊,他躲都來不及,怎么可能住進宮。

    “怎么,王爺這是怕了?”趙韓青緊張地看著司華遙。

    這么明顯的激將法,司華遙怎會聽不出,好笑地看著他,道:“本王還從未怕過任何事,卻也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別人越是想怎樣,本王越不想怎樣!

    趙韓青聞言頓時有些沉不住氣,道:“王爺向來愛民如子,若因此戰火再起,受苦的可是百姓,到時尸橫遍野,民不聊生,王爺忍心嗎?”

    趙韓青這下算是說到了點子上,雖然司華遙在面對兩國使者時,總是表現出一副一言不合就開打的姿態,其實他最不想看到的便是戰爭,畢竟他是和平年代穿過來的,勾心斗角還能應付,讓他上陣指揮,當真沒有把握,就怕如趙括一般紙上談兵。

    見司華遙沉默,趙韓青再接再厲道:“就算王爺住在宮中,朕又能把王爺如何?”

    司華遙思量了思量,道:“好,那便如皇上所言。”

    趙韓青聞言心中一喜,連忙說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本王向來說話算話!

    趙韓青這次過來的目的,就是想辦法讓司華遙留在宮中,攝政王府中窺視司華遙的人太多,他又不能時常在司華遙身邊,唯有這個辦法才能讓他多幾分勝算。

    至于馬家,趙韓青確實懷疑他們有了異心,他被囚禁宮中一年之久,馬家人沒有任何動靜,即便不能動手,也可以想辦法和他傳個信兒,可他們坐視了司南遙的惡行,僅憑這個趙韓青便已將他們拉入必死名單中,如今也不過是想借司華遙的手殺人而已。

    再者,趙韓青已確定自己愛上了司華遙,若想獨占司華遙,就必須好好發展自己的勢力,而他的這份糾纏,也能適度的降低司華遙的戒心,更方便他以后行事。

    “皇上若無其他事,便回吧。”

    正事談完了,司華遙便開始趕人。

    趙韓青并未離開,而是來到窗前坐了下來,手扶著腦袋道:“朕有些頭暈,歇會兒再走。”

    司華遙瞥了他一眼,見他臉色確實不好,也就沒再多說,低頭處理手上的奏折。

    趙韓青見狀悄悄松了口氣,揚聲說道:“來人!

    門外的高懷聽到召喚,本想進御書房,卻被洪陽攔了下來,“就不勞煩高公公了!

    洪陽推開殿門走了進去,抬頭看了看司華遙,見他正低頭批閱奏折,便走向了趙韓青,道:“奴才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趙韓青吩咐道:“去給朕沏杯茶來!

    “是,皇上!焙殛枒,轉身朝著殿門走去。

    “白水。”司華遙頭也不抬,繼續看著奏折,隨口解釋道:“皇上要吃藥,喝白水最好。”

    “是,王爺!彼救A遙發了話,洪陽心里便有了底。

    趙韓青聞言一怔,嘴角忍不住上揚,漂亮的鳳眼噙著笑意,道:“多謝王爺關心!

    “本王只是不想再費心思找個替代品,皇上莫要自作多情。”

    趙韓青眼中依舊帶笑,嘴上卻配合地說道:“嗯嗯,王爺說什么,便是什么!

    司華遙聞言抬頭看了一眼,見他笑得莫名其妙,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便不再搭理他。

    御書房內安靜下來,司華遙在認真地批閱著奏折,而趙韓青則在認真地看著他。

    趙韓青趴在桌子上,桌上是冒著熱氣的茶,他透過那層白霧看向司華遙,讓他本就絕美的臉又添了幾分韻味,朦朦朧朧的,就好似藏在云霧后面的神君,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許是突然放松了心情,強撐的趙韓青突然感覺精神異常疲憊,眼睛不住地打架,很快便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春海推門走了進來,瞧了一眼趴在床上睡著的趙韓青,來到司華遙身邊,小聲在他耳邊說道:“王爺,胡逸來了。”

    司華遙瞥了一眼趙韓青,將事先寫好的紙條遞給春海,輕聲說道:“把這個給他,讓他盡快啟程!

    “是,王爺!贝汉⒓垪l收了起來,躬身退出了御書房。

    當趙韓青醒來時,已是一個時辰后,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大腦緩慢運行,記憶開始復蘇。

    看著熟悉的床帳,他忍不住在想:剛才不是在御書房嗎?怎么回了乾坤殿?難道之前只是他做的一場夢?

    “來人!”趙韓青揚聲喊道。

    殿門被推開,高懷從外面走了進來,躬身說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朕方才不是在御書房嗎?怎么回的寢殿?”

    “回皇上,您在御書房睡著了,是奴才背您回的寢殿!

    “你背的?”趙韓青皺緊了眉頭,眼底難掩失望。

    “是。午時剛過,攝政王便去用膳,奴才見您沒出來,就進御書房查看,發現您睡著了,便背您回了寢殿!

    高懷這話不僅在功,還在挑撥司華遙和趙韓青的關系。

    “這么說之前發生的事不是夢!壁w韓青小聲呢喃著,隨即不滿地說道:“該用膳了,為何不叫醒朕?”

    高懷一怔,劇情發展超乎預料,累死累活跑一趟,不僅沒有賞賜,還落了埋怨,“奴才見皇上睡得香,便想讓皇上多睡會兒!

    趙韓青雖有不滿,卻還是緩了神色,道:“若再有下次,定要叫醒朕!

    “是,奴才遵命!

    “攝政王是否已經用完了午膳?”

    “是,攝政王此時正在偏殿午睡!

    趙韓青吩咐道:“讓人侍候朕洗漱,將膳食備好。”

    “是,奴才這就去!

    飯廳內,趙韓青放下筷子,抬頭看向高懷,道:“朕恍惚間聽到有人進出御書房,你可知都有誰?”

    “回皇上,那個期間春海進去過,應該是攝政王原本要召見胡逸,春海找到人進去通稟,不知為何王爺并未召見,又讓胡逸離開了!

    胡逸為何沒進去,高懷猜個八九不離十,無非是趙韓青在御書房內,有些事不方便讓他聽到,所以并未按原計劃召見胡逸。高懷之所以這么說,目的還是挑撥兩人的關系。

    “胡逸?”趙韓青微微皺眉,心里琢磨著司華遙召見他的目的,結合之前他們的對話,也猜了個五六分。

    高懷點點頭,道:“大概是攝政王有什么事要吩咐他去做。”

    “除了胡逸,還有誰進去過?”

    高懷搖搖頭,道:“沒了。”

    兩人正說話間,一名內侍走了進來,手里端著個托盤,來到近前道:“皇上,您的藥好了!

    趙韓青端起藥碗,一口氣灌了下去,隨后拿了顆蜜餞放進嘴里,苦味頓時被驅散,嘴里只剩下蜜餞的清甜。

    睡了一個時辰的午覺,司華遙懶洋洋地坐起身,烏黑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身后,與白色的中衣形成鮮明對比。明亮的眼睛帶著幾分懵懂,就好奇初生的嬰兒般純凈。許是嘴唇有些干,他下意識地舔了舔,雙唇像是上了油彩,紅潤潤的,十分誘人。

    “春海!币驗閯倓偹,司華遙的嗓音有些低沉。

    春海聽到動靜,連忙推門走了進來,在看到司華遙的模樣時,神情微微一怔,不過很快便回了神,道:“王爺可是要喝水?”

    “嗯!彼救A遙淡淡應了一聲。

    “王爺稍候,奴才這就去倒!

    司華遙午睡醒后有喝水的習慣,春海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讓人換一壺水,就是為了司華遙醒來后有溫水喝。

    司華遙喝了杯水,干澀的喉嚨終于舒服了些,嗓音也恢復了之前的清透。

    “幫本王束發。”

    司華遙起身下床,坐到了梳妝臺前。雖然他拍戲也常常戴假發,甚至為李琳綁過頭發,可當長發真長到自己腦袋上時,他則是完全蒙圈的狀態,只能依靠別人給他束發。

    “是,王爺!

    春海熟練地為司華遙束發,最后用翡翠發冠固定,隨后又侍候他更衣,換上象征身份的常服,慵懶的美人頓時消失不見,人見人怕的攝政王正式上線。

    “章進可曾進宮?”

    “半個時辰前到的,正等候王爺召見!

    “讓他去御書房侯著!

    “是,王爺!

    司華遙剛走出偏殿,就碰到了趙韓青。

    “王爺醒了!

    趙韓青在這兒坐了半個時辰了,美其名曰賞花,其實就是為了等司華遙。

    司華遙隨口問道:“皇上這是……”

    “最近時常在床上躺著,躺的骨頭都疼了,便出來曬曬太陽,賞賞花!

    “那皇上繼續!

    司華遙也就是隨口一問,壓根不想與他糾纏。

    “王爺留步!壁w韓青見狀連忙出聲阻攔。

    司華遙蹙起眉頭,道:“皇上有事?”

    “前段時日王爺傷了元氣,如今身子可好些?”

    “皇上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的身子吧!彼救A遙明顯不想領情。

    “朕讓人熬了些補藥,溫度剛好,王爺喝完再走吧。”

    “是藥三分毒,皇上還是留給自己喝吧!

    司華遙轉身就走,不給趙韓青再說話的機會。

    看著司華遙的背影,趙韓青眉頭緊鎖,抿著唇不知在想著什么。

    高懷見狀眼睛閃了閃,道:“皇上,這藥……”

    “倒了吧!

    高懷一怔,接著說道:“皇上,這補藥您可是熬了一個多時辰,就這么倒了是否太可惜了。”

    “怎么,你想喝?”

    好心好意給他準備的補藥,人家卻以為他心懷不軌,趙韓青心里憋著氣,高懷這時候撞上來,無疑要被當成出氣筒。

    聽趙韓青語氣不對,高懷慌忙垂下了頭,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心疼皇上。”

    “朕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無非是想挑撥我們的關系,讓我們水火不容,再想盡一切辦法,輔佐朕奪回政權,這樣你就可以借朕的手報復他。”

    心思被猜中,高懷頓時捏了把冷汗,慌忙說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想好好服侍皇上,并無他想!

    “呵!壁w韓青冷笑一聲,道:“你不用狡辯,是真是假朕心知肚明。朕之所以還容忍你留到現在,是看在你服侍先皇多年的份上,若你再不收斂,就別怪朕不念舊情!

    就算是被猜中了心思,高懷也斷不會認,道:“奴才對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鑒,還請皇上明查!”

    趙韓青沒再搭理他,起身走向寢殿,他雖然很想去找司華遙,卻沒有好的由頭,只怕連御書房的門都進不去,于是便安耐住性子,反正兩人以后相處的時間還長。

    御書房內,司華遙剛進門,就看到候在里面的章進。他身上穿著一身灰不溜秋的長衫,帶著個黑色的帽子,看上去與這金碧輝煌的宮殿格格不入。

    章進見他進來,連忙行禮道:“小人章進參見王爺!

    “起吧!彼救A遙來到御案前坐下,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可知本王為何召見你?”

    “小人不知,還請王爺明示!

    章進低垂著頭,司華遙看不清他的表情。

    “昨日在攝政王府,你可曾被人錯認?”

    “回王爺,確有此事,許是小人與那位大人所尋的人有幾分相似,才被錯認了去!

    “你可知欺瞞本王該當何罪?”

    第46章

    “你可知欺瞞本王該當何罪?”

    章進聞言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司華遙, 當觸及到那雙明亮的眼睛時,頓時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王爺,可是那位大人跟您說了什么?”

    “本王是該叫你章淮安, 還是叫你章進?”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耳邊縈繞,章進的眼睛閃過復雜的情緒, 過了許久, 他方才嘆了口氣, 道:“王爺,這是小人的私事。”

    “他尋了你十年。為了你寧愿背叛楚國,投在本王旗下!

    章進聞言一陣怔忪, 隨即說道:“王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時隔十年,他一眼便認出是你,為了能守在你身邊, 他當眾說要投靠本王,如今就住在攝政王府內。”

    “他現今可是楚國太醫院首席, 掌握很多楚國皇室的密辛, 楚國怎能輕易讓他投靠王爺?就算當真讓他如了愿,那他辛辛苦苦攢下的聲譽就全毀了!”

    章轍的行為說得好聽點是為了尋親, 但在楚國人眼中就是叛國, 叛國的罪名一旦背上, 那就是遺臭萬年的下場。章轍這么做, 是完全豁出去了, 可見他的決心,章進無法不動容。

    看著章進臉上焦急的神色,司華遙便知他并非自己表現的那般無情, “聽你所言,你一直在關注他的近況, 可知他如今已是孤家寡人?”

    “他有妻兒,怎么能是孤家寡人。”章進顯然不信。

    司華遙如實說道:“他的兒子不慎落水身亡,妻子不久后也跟隨而去,如今他切切實實是孤家寡人!

    “怎會如此?”章進瞪大了雙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你們自家的事自己解決,本王不插手,退下吧。”

    “既如此,那王爺又為何要和小人說這些?”章進很是不解。

    “章轍幫了本王一個小忙,本王這么做也算是回饋吧!

    章進沉默地看著司華遙,這些日子以來,他十分關照自己,總是找著各種由頭給他賞賜,讓他原本清苦的日子變得富足,他也曾因此心生忐忑,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司華遙又有斷袖之癖,他唯恐自己會被司華遙強要了去,所以每次來王府總是心驚膽戰,盡量將自己灰頭土臉?扇兆右惶焯斓倪^,司華遙對他完全沒那個意思,現在還幫他緩和與章轍之間的關系……

    “王爺,您為何幫我?”章進問出心中的疑惑。

    司華遙被問得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是個好大夫,百姓需要這樣的好大夫,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你!

    心中的疑問得到解答,章進長出一口氣,不知為何心里竟還有幾分悵然若失,道:“小人觀王爺臉色不太好,能否讓小人為王爺診診脈?”

    司華遙沉吟片刻,起身繞過御案,來到窗前坐下,道:“那你便給本王就瞧瞧吧!

    章進來到近前,剛想跪下,就聽司華遙說道:“坐吧!

    “謝王爺!闭逻M腳步一轉坐到了司華遙的對面,從藥箱里拿出脈枕,看著面前的手,不由微微一怔,他為很多人診過脈,男的女的,老的幼的,沒有哪雙手比得上面前這只,白皙如玉,又透著淡淡的粉,讓人似乎既能感受到玉石的微涼,又能感受到指尖的暖。骨節分明,手指纖長,指甲被修剪的齊齊整整,讓人不禁想象若是被這樣一只手握住,是何種美好的感受。

    見他盯著自己的手發呆,司華遙不禁疑惑地問道:“本王的手可有不妥?”

    章進猛地回神,臉上不禁有些發燒,道:“并無不妥。小人有些走神,還請王爺恕罪!

    司華遙以為他在想章轍的事,也就沒放在心上。

    章進收斂心神,手指搭在司華遙的腕上,入手的溫度有些涼,讓他微微蹙起眉頭,認真地開始診脈。

    過了許久,章進才收回手,道:“王爺,您的五臟皆有損傷,且已有許多年,若不是王爺內力深厚,怕是……”

    章進的話沒說完,司華遙卻聽得明白,淡淡地笑了笑,道:“本王行事向來隨心,生死亦是看得很淡,能治便治,不能治也不妨礙。”

    “王爺灑脫!闭逻M沉吟片刻,道:“小人可為王爺調理身體,雖不能說不日便可痊愈,但年復日久定有效果。”

    司華遙點點頭,道:“好啊,如何調理,你看著辦便可!

    章進見司華遙答應的爽快,問道:“王爺便如此信任小人?”

    司華遙傲然一笑,道:“本王身邊那么多能人,還能讓你給害了去?”

    看著他臉上的笑,章進微微愣神,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慌忙移開視線,道:“是小人多慮了。”

    “退下吧,本王還有政務要忙!彼救A遙起身,還有許多奏折等著他批閱,實在沒有閑暇與人聊天。

    “是,小人告退!闭逻M收好脈枕,躬身退出御書房。

    傍晚時分,司華遙去飯廳用晚膳,剛坐下就聽春海稟告,“王爺,皇上來了,說是給您送東西。”

    “這時候送東西?”司華遙表示懷疑,沉吟了一會兒,道:“讓他進來吧!

    “是,王爺!

    趙韓青得了信兒,拎著東西走了進來。

    司華遙看了看他手上的食盒,道:“皇上這是……”

    “藥膳,調理身體所用,朕特意拿來給王爺嘗嘗!

    “皇上可知藥膳也是藥材所制,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

    “王爺放心,朕問過徐超,這藥膳王爺也能食用。”

    趙韓青來到司華遙的下首,將食盒里的藥膳端了出來,自顧自地坐了下來,隨后抬頭看向春海,道:“再去準備一副碗筷!

    司華遙對趙韓青的這種厚臉皮表示很鄙視,但吃人嘴軟,看在他帶東西過來的份上,也就沒有多說什么。

    春海見司華遙沒阻止,便轉身去拿碗筷。

    趙韓青偷瞧了司華遙一眼,悄悄松了口氣,不自覺地勾起嘴角,找了話題說道:“王爺,今日早朝可有大事發生?”

    “沒有!彼救A遙拿起筷子,淡淡地說道:“食不言寢不語!

    趙韓青神情一滯,暗中撇了撇嘴,卻也沒有多說什么,能留下已是不錯,他可不想被趕出去。

    一頓飯下來,趙韓青的眼睛也是時刻黏在司華遙臉上,自己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事后回想,一個也沒想起來。

    而司華遙正相反,因為這張臉的緣故,時常會被人盯著看,他已經習慣了,完全無視趙韓青,該吃吃,該喝喝,直接把他當成空氣。

    晚膳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下結束,趙韓青還想再接再厲,留下來喝茶,被司華遙隨便找了個借口,給趕了出去。

    第二日,司華遙照常去上朝,趙韓青則一覺睡到自然醒,第一次覺得其實不上朝、不管事,是那么得輕松自在。只是這種想法很快被他摒棄,他不能頹廢,只有變得強大,才能掌控未來,得到自己想要的。

    “啟稟皇上,蘭嬪過來探望,此時正在宮外候著!

    昨日德輝雖然不在,卻也被告知了司華遙和趙韓青的計劃,所以才會在馬秀蘭過來后,沒有直接回絕。

    趙韓青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但想起昨日與司華遙的合作,出聲說道:“讓她進來吧。”

    德輝應聲,轉身來到門口,笑著說道:“娘娘,皇上有請!

    馬秀蘭微微一怔,好似沒想到會被召見,隨即笑著說道:“多謝公公。”

    馬秀蘭抬腳邁過門檻,進了乾坤殿,自她進宮,這還是第一次過來,說起來多少有些諷刺。她行到殿中,偷眼看向趙韓青,他正坐在窗前的軟塌上,金色的陽光柔和了他的輪廓,和記憶里的人慢慢吻合,讓她的心漏跳了一拍,連忙收拾情緒,行禮道:“嬪妾參見皇上!

    趙韓青打量著面前的女子,一身天藍色的宮裝,低垂著頭,露出光潔的頸子,頭上簡簡單單地戴著幾根珠釵,卻并不顯寒酸,讓人看了只覺得清雅脫俗,只是看慣了司華遙的臉,趙韓青的眼界變得很高,根本看不上,“平身吧!

    “謝皇上!瘪R秀蘭起身,抬頭看向趙韓青,道:“皇上,嬪妾聽聞您病了,胃口不大好,特意做了些吃食,送來給皇上嘗嘗!

    馬秀蘭邊說,便打開了食盒,將里面的糕點拿了出來,道:“山楂糕,消食開胃,與皇上的身子有益無害!

    馬秀蘭的長相并不出眾,勝在氣質好,一看就是大家世族培養出來的女兒,尤其眉眼間還帶著股英氣,與旁的女子不同。

    趙韓青沒有接,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你怎知朕的病況?”

    馬秀蘭臉色依舊平靜,并未因此有半分惶恐和局促,將盤子端在手里,“不瞞皇上,嬪妾曾向徐太醫打聽,是他告知的嬪妾!

    “徐超?”趙韓青的眼神一冷,道:“膽大妄為,竟敢泄露朕的病情,來人!”

    門口的德輝聽到動靜,連忙推門走了進來,道:“奴才在!

    “徐超向后妃透露朕的病情,杖責二十!

    趙韓青雖然在對德輝說話,眼睛卻始終看著馬秀蘭。

    馬秀蘭跪在了地上,神情卻沒有半分慌張,道:“皇上,此事是嬪妾之過,徐太醫只是被嬪妾的身份所攝,不得不告知嬪妾,若皇上要罰,便罰臣妾吧。”

    趙韓青見狀眉頭皺緊,道:“你是有恃無恐?”

    “嬪妾不敢,只是不想因嬪妾,害了無辜之人。”

    德輝看看趙韓青,又看看馬秀蘭,請示道:“皇上,您看……”

    趙韓青冷聲說道:“朕說的話,你沒聽清?”

    德輝見狀急忙應聲道:“是,奴才遵命。”

    “皇上……”

    見德輝轉身離開,馬秀蘭想要出聲阻止,卻被趙韓青打斷,“你想抗命?”

    “嬪妾不敢!瘪R秀蘭再次垂下了頭。

    趙韓青一彎腰,伸手捏住了馬秀蘭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道:“你記住,雖然朕現下身不由己,卻也不是任人拿捏!

    馬秀蘭看著趙韓青,眼底依舊平靜,道:“是,皇上!

    趙韓青見狀心中涌起一股煩躁,一把甩開馬秀蘭,道:“滾!”

    馬秀蘭身子不穩,倒在了地上,盤子里的山楂糕也散落一地。她以最快的速度撿了起來,道:“皇上息怒,嬪妾告退!

    看著她的背影,趙韓青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從進門到出門,馬秀蘭始終保持著平靜,即便見他發怒,也沒有絲毫慌亂,莫說是女子,便是男子也很少能如此,只能說這馬秀蘭真的不簡單。

    趙韓青這么做只是試探,若被他如此對待,馬秀蘭依舊堅持來見他,就說明他所料不錯,馬家確實要有所行動。

    很快,乾坤殿的事便傳到了司華遙的耳朵里,一陣怔忪后,隨即明白了趙韓青的用意,吩咐道:“派人去徐府瞧瞧,可有大礙!

    “是,王爺!贝汉nD了頓,接著說道:“王爺,方才王府來報,說楚國三公主又登門拜訪,在得知王爺并未在王府時,又提出要見七殿下,被三喜回絕了,”

    司華遙冷笑一聲,道:“此事關乎楚儀能否成為儲君人選,他們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讓暗中的人警醒著點,怕是明著行不通,他們會來暗的!

    春海眉頭微皺,道:“他們還膽敢硬闖王府不成?”

    “狗急跳墻,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況是關乎他們的后半生,這么做并不奇怪!

    “是,奴才這就吩咐下去!

    午膳時,趙韓青又拎著東西上門,自顧自地坐到了司華遙的下首,司華遙正好也有話要與他說,所以并未阻止。

    “這雞湯用人參熬了兩個時辰,朕嘗了,味道不錯,王爺也嘗嘗!壁w韓青拿著勺子盛了一碗雞湯,放在他手邊。

    司華遙也沒客氣,端起碗嘗了嘗,竟然意外的好喝,完全沒有藥味,點頭說道:“味道確實不錯!

    沒想到會得到回應,趙韓青不由眼睛一亮,嘴角也跟著上揚,道:“王爺若是喜歡,明兒朕再讓他們做。”

    將碗放到一邊,司華遙看向趙韓青,道:“據說蘭嬪今日又來探望皇上了?”

    “來了,不過被朕趕走了!壁w韓青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說起蘭嬪,皇上似乎有些不悅,這是為何?”司華遙有些好奇。

    趙韓青沉吟片刻,道:“這個蘭嬪不簡單。”

    “哦?說來聽聽!

    雖然趙韓青被司南遙禁錮在皇宮中,表面看似卑微,實則骨子里是高傲的,很難聽到他夸贊誰,這不禁讓司華遙更加好奇。

    趙韓青將之前與馬秀蘭的對話,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彼救A遙‘嘖嘖’了兩聲,夸贊道:“一名女子能有這份心態,確實不易,比皇上還要強些!

    趙韓青聞言頓時有些不服氣,道:“朕也只是在王爺面前有些沉不住氣,哪里不如她?”

    “她在面對本王時,也是面不改色。”

    一句話讓趙韓青閉了嘴,心中對馬秀蘭愈加不滿。

    見他一副不服氣的模樣,司華遙不禁有些好笑,說到底他也只是個剛剛成年的大男孩,只是不幸的遭遇,迫使他不得不快點長大。

    “皇上讓人打了徐超,是為了警告他,還是為了試探蘭嬪?”

    司華遙能想到這些,趙韓青一點也不意外,道:“徐超最近很活躍,朕覺得有必要好好提點提點他。”

    司華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皇上未免有公報私仇之嫌!

    趙韓青神情一滯,他確實存了公報私仇的心,若不是徐超出賣他,司華遙不會知曉是他在幕后策劃了那件事,害得他差點死了,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只是自己的心思被司華遙看得一清二楚,讓他有強烈的危機感和挫敗感。

    “是,朕是公報私仇,但徐超確實有錯,朕的身體狀況是機密,他怎能隨意告訴別人,若不讓他吃點苦頭,他便不知收斂。”

    司華遙點點頭,趙韓青說的沒錯,徐超最近確實活躍了點,提點提點倒也不錯。

    “皇上覺得馬秀蘭是否還會再來?”

    “會!壁w韓青夾了塊魚肉,一邊挑著魚刺,一邊說道:“以馬秀蘭今日的表現,朕已確定馬家絕對會有動作!

    “若皇上得知馬家是要輔佐你奪回政權,是否會后悔?”

    趙韓青的眼神閃了閃,隨即說道:“馬家明顯心懷不軌,他們輔佐朕,也不過是想效仿王爺,扶植一個傀儡罷了。若是如此,朕寧愿做王爺的傀儡!

    趙韓青將挑好刺的魚肉,夾到司華遙的盤子里。

    司華遙愣了愣,他是喜歡吃魚,卻不喜歡挑刺,每次吃魚只吃肚子上肉,肉中沒有小刺,沒想到趙韓青竟發覺了他這個習慣。

    “王爺若吃魚,便由朕來挑刺,王爺只管吃肉便可!

    看著趙韓青笑彎了的眼角,司華遙的心不由跟著顫動,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又皺起了眉頭,道:“本王看皇上的精神不錯,明日起便開始上朝吧!

    趙韓青神情一滯,委屈巴巴地看著司華遙,道:“王爺,您瞧瞧朕的臉色,明顯是病體未愈,若是去上朝,說不準會加重病情,王爺就心疼心疼朕,再容朕修養幾日,可好?”

    趙韓青這話怎么聽都像是在撒嬌,聽得司華遙十分不自在,尤其是在明知趙韓青對他的心思的前提下。

    “本王吃完了,皇上慢慢吃!

    司華遙起身離開,既然不能冷眼相對,那就適可而止。

    “王爺只喝了些雞湯,其他什么都沒吃,可是沒有胃口?”

    司華遙沒搭理趙韓青,腳步不停地走出飯廳。

    趙韓青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滿地撇撇嘴,將剛剛挑好的魚刺夾進嘴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不禁勾起嘴角,漂亮的鳳眼內揚起得逞的笑意。

    若是以往,趙韓青惹司華遙不高興,定然少不了一頓訓斥,甚至是體罰,然后再把他趕出去,而這次司華遙并未這么做,而是選擇自己離開,這對于兩人的關系來說,是一次很大的進步。

    趙韓青心情甚好,慢條斯理地吃著午膳,吃得相當滿足。

    御書房內,司華遙看向春海,問道:“翼王府查的如何?”

    “回王爺,他們盯了三日,并未發現異常!

    司華遙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道:“三日還未發覺異常?”

    春海猶豫片刻,道:“王爺,以他們的能力,三日都未曾發現,是否我們判斷錯誤?”

    司華遙搖搖頭,道:“皇上雖未親口承認此事,但本王已確定此事便是皇上策劃,而翼王是唯一能幫他的人。他們三日都未查探出異常,只能說明他們藏得極好,于本王來說是極大隱患!

    春海眉頭皺緊,道:“若真如王爺所說,藏在翼王府的人定是高手中的高手,確實是一大隱患!

    “看來本王有必要去一趟翼王府!彼救A遙沉吟片刻,道:“擇日不如撞日,走吧,隨本王走一趟!

    “是,王爺!

    司華遙說走就走,坐上車輦就出了宮。趙韓青得信兒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翼王府。

    司華遙這次出宮,乘坐的馬車比較普通,當然是相對而言,這馬車從外面看,頂多是稍微大點,可一旦上了車,便會深刻認識到差別所在,車內的布置可以用考究和奢華來形容,布料全部是貢品絲繡,由宮中最好的繡娘所繡。更不提那些擺設,個個價值不菲。

    春海和洪陽是司華遙身邊的老人,京中權貴無人不識,王府門口的守衛一看是他們,心下一驚,連忙來到近前,行禮道:“小人見過公公!

    春海直截了當地問道:“翼王可在府上?”

    守衛連忙答道:“回公公,這個時辰王爺應該在午休!

    “王爺過府,快去開門!

    守衛看了一眼馬車,連忙應聲,打開了王府大門。

    司華遙步下馬車,緩步進入王府,路過之人皆跪倒在地,道:“見過王爺!

    司華遙漫步在翼王府,東看看西走走,看似漫無目的,其實他一直在認真感應著四周,期望能發現那隱藏在翼王府的高手,直到趙明羽急匆匆地找了過來。

    “遙哥哥,你來了!”趙明羽腳步飛快地沖了過來,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

    司華遙微微皺眉,道:“站住!”

    趙明羽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問道:“遙哥哥,怎么了?”

    司華遙訓斥道:“堂堂王爺,行為舉止如此輕浮,成何體統!”

    趙明羽眨了眨眼睛,委屈巴巴地看著司華遙,道:“遙哥哥,你兇我!”

    看著趙明羽,司華遙的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趙韓青的臉,明明是同樣的表情,看上去卻是不同的感受。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羽兒不想做大丈夫,只想做遙哥哥的人。”趙明羽三兩步來到近前,小心翼翼地挽住司華遙的手臂,見他沒有阻止,頓時眉開眼笑,道:“遙哥哥,你怎么有空過來?”

    “本王今日得閑,想著還從未來過翼王府,便過來瞧瞧!

    趙明羽笑瞇瞇地說道:“那羽兒陪遙哥哥好好逛逛。”

    司華遙點點頭,在趙明羽的帶領下,將整座王府走了一遍,整整花了他一個時辰。

    “遙哥哥,羽兒這翼王府如何?不比攝政王府差吧?”

    “確實不錯。聽聞這王府是太后親自命人所建,可見其對你的寵愛!

    “母后最愛羽兒,就連趙……”話到嘴邊,趙明羽又吞了回去,道:“就連皇上都比不上。”

    司華遙若有所思地說道:“那太后為何不讓你來做儲君?”

    “羽兒也不明白,明明母后最愛羽兒,事事為羽兒打算,為何不讓羽兒繼承皇位?趙……皇上會的,羽兒也會,甚至能比他做的更好!

    趙明羽一臉的不服氣,就好似之前趙韓青的表情一模一樣。

    “或許是太后覺得做皇帝太累,心疼你,才不讓你繼承皇位!

    還或許是太后已洞察了朝局的變化,唯恐別人對他不利,才用這種方式把他保護了起來。

    司華遙從不敢輕視那些在宮中生活的嬪妃,她們能在爾虞我詐的皇宮中活下來,甚至登臨高位,足以說明她們的能力。

    趙明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那就羽兒做皇帝,遙哥哥做攝政王,朝政都由遙哥哥處理,羽兒只管侍候好遙哥哥。”

    司華遙蠱惑道:“你方才說太后事事為你操持,具體說說。”

    “羽兒可以說,但有個要求,王爺需答應羽兒!

    司華遙眉頭蹙起,道:“什么要求,說來聽聽!

    第47章

    江林和余江在翼王府盯了三日, 卻未發現絲毫異常,這讓司華遙心生警惕,決定親自帶人去翼王府查探。

    聽聞趙明羽的話, 司華遙思緒飛轉,道:“有什么要求, 說來聽聽!

    “王爺今晚留宿翼王府, 以后不能將羽兒拒之門外。”

    看著趙明羽期待的眼神, 司華遙眉頭微蹙,冷聲說道:“本王如何行事,還需你指手畫腳!

    司華遙甩開趙明羽, 轉身就走。

    趙明羽心里一緊,慌忙追了上去,焦急地喊道:“遙哥哥, 羽兒錯了,遙哥哥莫要生氣, 羽兒也只是想遙哥哥想得緊!

    見司華遙腳步不停, 趙明羽不管不顧地沖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腰身, 道:“遙哥哥, 你別走, 我說, 你問什么, 我都說!

    司華遙停了下來,低頭看向趙明羽,道:“把手松開!

    趙明羽猶豫片刻, 還是松了手,道:“遙哥哥, 你別走,好不好?羽兒已經許久沒見遙哥哥了。”

    司華遙不想再與趙明羽糾纏,“去書房,本王有話問你。”

    趙明羽忙不迭地點頭,為司華遙引路,兩人一起來到書房。

    趙明羽吩咐道:“上茶,遙哥哥愛喝鐵觀音,要最好的!

    “是,奴才這就去!眱仁绦±钭舆B忙應聲。

    “不必費事了!彼救A遙大步來到窗前坐下,抬頭看向春海,道:“讓人在外面守著,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擾。”

    “是,王爺!贝汉,躬身退到門外。

    小李子看了趙明羽一眼,也跟著退出門外。

    書房內只剩下兩人,趙明羽看看司華遙的臉色,心中突然有些忐忑,坐在了下首,道:“遙哥哥,你想問羽兒什么?”

    “那日你為何大鬧乾坤殿?與皇上都說了些什么?”司華遙問得直接。

    趙明羽神情一怔,明亮的杏眼內閃過心虛,滴溜溜地轉著,道:“那日遙哥哥不肯見羽兒,羽兒便覺得定是皇上惹怒了遙哥哥,便氣沖沖地跑去乾坤殿。那守門的奴才竟攔著羽兒不讓進,羽兒氣怒之下便打了他。后來羽兒進殿,皇上竟要那些狗奴才把羽兒拖出去,羽兒堂堂王爺,怎能受這種屈辱,便拿著馬鞭打了那些狗奴才。再后來,羽兒與皇上爭執了幾句,便出宮了!

    “可有隱瞞?”司華遙淡淡地看著他。

    趙明羽見狀更加心虛,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道:“羽兒向來聽話,怎會隱瞞遙哥哥,可是遙哥哥在何處聽到了什么謠言?”

    “皇上可不是這么說的!彼救A遙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冷。

    “皇上?”趙明羽一怔,隨即問道:“他都說了什么?”

    “他說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說什么,本王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若還不說實話,便不要怪本王絕情!

    司南遙向來寵他,從未像現在這般對他說話,讓趙明羽多了幾分惶恐,明亮的眼睛里閃過掙扎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怯怯地說道:“遙哥哥,羽兒錯了,但這都是皇上唆使的,羽兒也是被嫉妒蒙蔽,才會做下錯事!

    “哦?說來聽聽!

    趙明羽可憐巴巴地抬頭,看向司華遙道:“最近這段時日,每次羽兒上門,都被遙哥哥拒之門外,羽兒心里難過,以為遙哥哥不要羽兒了。后來羽兒打聽到,遙哥哥居然將楚國七皇子接近了王府,就以為是他搶走了遙哥哥,便心生嫉恨。

    羽兒將這件事告訴皇上,皇上說要想辦法對付楚熙,還說楚肖王的腿并非沒有辦法醫治,只需將至親之人完好的筋骨挖給他便可,我們可以利用楚肖王對付楚熙;噬线說自己出不了宮,身邊還有人監視,便讓羽兒想辦法將消息透露給楚肖王。

    遙哥哥,你知道的,羽兒心思單純,絕對想不出這般心狠毒的計策,都是皇上蠱惑羽兒這么做的!

    “后來呢,你是如何將此事透露給楚肖王的?”

    趙明羽接著說道:“羽兒出錢收買了個高手,讓他潛進四方館,將消息透露給楚肖王。”

    “這個高手是誰,現在何處,你又是如何收買的?”

    司華遙清楚趙明羽不會說實話,沒想到他還會半真半假地回答,不禁讓他心生警惕。

    “是下面的人在鬼市做的交易,具體那個人是誰,羽兒也不清楚,他們做事都有規矩,不會輕易透露自己的身份。”

    司華遙仔細觀察趙明羽的神情,竟未發現異常之處,心中難免有些自我懷疑,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鬼市?”京都西城是貧民區,那里有個鬼市存在了數百年,干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這個司華遙知道。

    趙明羽忙不迭地點頭,道:“是,就是在鬼市找的人。”

    “誰找的?在鬼市什么地方?”

    “是花統領,他去鬼市找的人!

    “把他叫來,本王問問。”

    “好!壁w明羽揚聲說道:“來人,把花統領叫來!

    “是,王爺!遍T外傳來小李子的應答聲。

    趙明羽看向司華遙,委屈地說道:“遙哥哥,你是不是不信羽兒?羽兒沒說謊!

    司華遙淡淡地看著他,“你欺瞞在先,本王為何不能懷疑?”

    趙明羽神情一滯,隨即解釋道:“羽兒也是被皇上蒙蔽,羽兒保證下不為例。”

    司華遙不置可否地看著他,并沒有回話。

    趙明羽見狀心里更加忐忑,道:“那皇上是怎么說的?”

    “皇上說的與你不同!彼救A遙突然靈光乍現,道:“他說你身邊有不少高手,是太后留給王爺的!

    趙明羽的瞳孔驟然放大,下意識地說道:“怎么可能?皇上怎會這么說?”

    趙明羽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司華遙心里也有了數,道:“本王以為你本性干凈通透,不曾想倒是本王自以為是了!

    趙明羽臉上更加惶恐,伸手去拉司華遙的手,道:“遙哥哥,你別聽趙韓青胡說,他就是嫉妒遙哥哥對羽兒好,故意誣陷羽兒的!

    司華遙掙開他的拉扯,道:“你們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本王自有判斷!

    “遙哥哥……”趙明羽看著司華遙紅了眼眶,道:“羽兒是真的愛慕遙哥哥,所以才會做錯事,遙哥哥你要相信我!”

    “你所說的做錯事是指什么?”

    司華遙淡淡地看著他,根本不為所動。他不是司南遙,對趙明羽沒興趣,也不會對他有什么負罪感,更何況他隱隱覺得面前的趙明羽似乎與原劇中的不同。

    “羽兒……羽兒不該心生嫉恨,不該被皇上慫恿,羽兒錯了,求遙哥哥原諒羽兒。”

    不待司華遙說話,門外傳來通稟聲,“王爺,花統領到了!

    “讓他進來!彼救A遙命令道。

    房門被推開,一名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五官很普通,氣質也不出眾,甚至帶著一股莽氣,年紀大約在三十歲左右。

    花嚴來到近前,行禮道:“小人花嚴見過王爺!

    司華遙直接問道:“是你去鬼市雇的人?”

    花嚴躬身答道:“回王爺,確實是小人去的鬼市!

    “具體在何處雇的人?”

    “鬼市的暗閣!

    花嚴始終低垂著頭,司華遙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他的應答自如中,可以嗅到不同尋常的意味。

    司華遙起身離開,雖然沒有找出那個高手,但他已經確定,這個翼王府臥虎藏龍,這便已經足夠,沒必要在這里浪費時間。

    趙明羽見狀連忙去追,道:“遙哥哥,你去哪兒?”

    司華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本王去哪兒還需像你交代?”

    司華遙的眼神讓他有些害怕,道:“不是,遙哥哥,羽兒只是……只是問問!

    司華遙沒再搭理他,徑直上了馬車,出了翼王府。

    春海出聲問道:“王爺是要回府,還是進宮?”

    “進宮。”

    半個時辰后,他們回到了乾坤宮,司華遙剛進宮門,就被趙韓青堵了個正著。

    “王爺答應過朕,要留在乾坤宮,此番又是去了何處?”

    聽著他的質問,司華遙直想翻白眼,不耐煩地說道:“皇上,你是否忘了一件事,這場游戲的主動權始終在本王手中,若是惹惱了本王,游戲結束,你們都得死。”

    趙韓青心中一緊,敏銳的察覺出司華遙情緒的不對,道:“王爺可是遇到了煩心事?”

    “本王沒心情與你糾纏,若是識相,便從本王面前消失!

    司華遙不再理會趙韓青,抬腳進了偏殿,許是沒睡午覺,他的心情有些浮躁,尤其是看到趙家兩兄弟,心中的怒火便怎么也壓制不住。

    看著司華遙的背影,趙韓青的眼神閃爍不定,轉頭看向德輝,道:“去打聽打聽,王爺此行去了何處。”

    德輝應聲道:“是,皇上!

    春海跟著司華遙進了前殿,服侍著脫掉他身上的外衫,問道:“王爺可是發現了什么?”

    司華遙坐到了床邊,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煩躁的情緒,道:“命令下去,讓他們不分晝夜,輪流在翼王府守著,若發現異常,馬上向本王稟告。”

    見司華遙神色嚴肅,春海也不敢怠慢,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還有!彼救A遙叫住春海,道:“讓徐臻去鬼市的暗閣探查,看看花嚴是否真的去過!

    “暗閣?”春海疑惑地看著司華遙。

    司華遙解釋道:“趙明羽說那日給楚肖王傳遞消息的人,是花嚴從暗閣雇來的,并非翼王府的人。”

    “王爺懷疑翼王在撒謊?”

    司華遙點點頭,“這個趙明羽怕是沒我們看到的那般簡單!

    “是,奴才這就去辦!

    春海離開,司華遙躺倒在床上,腦海中搜索有關趙明羽的劇情,越看越是疑惑。原劇中的趙明羽就是個單純任性的大男孩,上次見他給司華遙的感覺,與原劇中所描述的一致,可這一次卻完全不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現在趙明羽已經不是趙明羽本人?”司華遙不禁小聲呢喃道。

    他能被召喚而來,別人應該也可以,說不準現在的趙明羽跟他一樣,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魂魄,又或者他和司南遙一樣重生了。

    若趙明羽和他一樣,那就不存在感情糾葛,以后的日子趙明羽就不會像之前一樣糾纏他,甚至唯恐避之不及。若趙明羽與趙韓青一樣,那情況便與上面相反,那他便又多了個麻煩。

    以今日趙明羽的表現來說,應該是第二種可能,可司華遙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又說不出具體哪里不妥。想到這兒,司華遙煩躁地翻了個身,日常咒罵司南遙那個混蛋,若不是他,自己這會兒已經投胎轉世,哪用煩惱這些。

    就這樣胡思亂想了一陣,司華遙便沉沉睡了過去。

    趙韓青坐在窗前看書,突然聞聽殿門被人推開,抬眼看了過去,見是德輝走了進來,忙問道:“打聽到了?”

    德輝點點頭,道:“回皇上,王爺方才去了翼王府。”

    方才德輝去找了春海,將趙韓青打聽司華遙去了何處的事,告訴了他,春海思量了思量,便決定實話實說,試試趙韓青的反應,這才有了德輝的回稟。

    “翼王府?”趙韓青眉頭皺緊,心里清楚司華遙此去翼王府,定與他們聯手暗害楚熙有關,回想司華遙反常的情緒,他不禁暗自琢磨,趙明羽到底哪里惹到了司華遙,竟讓他看上去如此煩躁。

    趙明羽對司華遙向來是言聽計從,但凡司華遙一問,趙明羽定什么秘密都瞞不住,既如此,那司華遙為何還會那般煩躁?難道他在趙明羽那里碰了壁?這不可能啊,就趙明羽那智商,司華遙絕對碾壓,怎么可能會碰壁。

    “那到底是為什么?”趙韓青不知不覺問出了口。

    德輝聽得一愣,隨即說道:“皇上,您在問什么,恕奴才愚鈍,沒明白您的意思。”

    趙韓青回神,沉吟片刻道:“王爺看上去心情不好,你說這是為何?”

    “王爺日夜為國事操勞,奴才以為王爺許是在為國事煩心。”德輝的回答很公式化,明明說了句廢話,又讓人挑不出毛病。

    “前朝那些官員在王爺面前,猶如砧板上的魚肉,有誰敢讓王爺煩心?”趙韓青不屑地笑了笑,道:“你退下吧,瞧著點王爺的寢殿,若王爺起身,即刻稟告朕!

    “是,皇上!钡螺x躬身退出了大殿。

    攝政王府華憐居內,宮憐放下手中的書卷,揉了揉脹痛的眉心,道:“皇上進宮幾日了?”

    三喜答道:“回公子,王爺進宮不過三日。”

    “三日了!睂m憐小聲重復了一句,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問道:“后院那些人有動身的嗎?”

    “沒那么快。雖然都是些小官小吏,到底還需準備準備!

    “倒也是。”宮憐點點頭,道:“早知王爺會進宮,我便早些去說了!

    三喜寬慰道:“公子,這里是攝政王府,王爺的家,無論王爺去哪兒,總歸會回來的。”

    宮憐怔了怔,隨即苦笑著說道:“你說的是,是我魔怔了,總覺得王爺不在王府,心里不安穩!

    這幾日司華遙不在王府,宮憐有些神思不屬,三喜看在眼中,勸道:“公子找些事做吧,這樣能分分神,不至于郁郁寡歡!

    “除了看書、習字,我還能做些什么呢?”宮憐溫潤的眼底盡是茫然之色。

    三喜想了想,提議道:“公子可以參加科考,還有半月才開考,只要公子想參加,王爺定有辦法幫公子添一個名額!

    宮憐眼睛一亮,道:“這樣可以嗎?是否會給王爺添麻煩?”

    “不過是王爺一句話的事,公子不必擔憂。”

    宮憐擔憂道:“那是否會對其他學子不公平?”

    “公子只要一個會試名額,不過是加個小房,一份試題的事,還有半月能準備,完全來得及。至于是否能考中,要看公子的真才實學,只要王爺不插手,便不會對其他學子不公。”

    “也好。”宮憐思量了思量,道:“可王爺在宮中,我見不到!

    “若是公子打定了主意,傳遞消息的事交給奴才便可,保證不會誤了公子的事!

    “好,那便交給你了。”

    兩人說話間,腳步聲響起,一名小廝走了進來,行禮道:“公子,七皇子來了,說有事要見公子!

    “七皇子?”宮憐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道:“有請!

    宮憐起身走向門口,正巧遇到楚熙走進來。

    宮憐連忙行禮道:“宮憐見過殿下。”

    楚熙上前,伸手將宮憐扶了起來,笑著說道:“憐哥哥無需多禮!

    宮憐被叫得一愣,抬頭看向楚熙,見他害羞地笑著,不禁覺得有些熟悉,邵華的臉在腦海中閃過,邵華也總是叫他‘憐哥哥’。

    “憐哥哥?”見宮憐看著他發呆,楚熙的臉色更紅了,又小聲地喊了一句。

    宮憐回神,客氣地笑了笑,道:“殿下還是叫我的名字吧!

    不知什么原因,雖然看上去楚熙和邵華很像,宮憐卻與楚熙親近不起來。

    楚熙聞言頓時有些窘迫,道:“我初來乍到,在這王府人生地不熟,聽說憐……公子性情溫和,便想著過來拜訪!

    “能得殿下賞識,是宮憐的榮幸。殿下請上坐!

    “多謝!背跻姥宰隽讼聛。

    “三喜,奉茶!

    三喜應聲,躬身退了下去。

    宮憐客氣地招呼著楚熙,也暗中觀察著他。無論是長相,還是年紀,他都比不上,怪不得司華遙會喜歡。

    楚熙看看宮憐,又很快移開視線,就好似想找話題,卻又害羞的模樣。

    宮憐身為主人,主動找了話題,“殿下的傷可好些了?”

    聽宮憐開口,楚熙似是松了口氣,道:“已無大礙。公子呢,傷可好些?”

    “好多了,再修養幾日,便可痊愈!

    楚熙遲疑片刻,道:“不知公子是怎么傷的?”

    “外出時遇到了歹人,他們想劫財害命,幸好我命大,撿回了一條命!

    事關別國安插的細作,事關重大,楚熙又是楚國人,宮憐自然不能說實話。

    楚熙眉頭微蹙,好奇地看著宮憐,道:“公子外出沒帶護衛嗎?誰這么大的膽子,敢劫攝政王府的人?”

    “前段時間,我做了件錯事,孤身一人在外,這才讓人鉆了空子!

    “聽王府里的人說,公子十分受王爺寵愛,怎會讓公子孤身一人在外?”

    “與王爺無關,是我做錯了事!

    就在這時,三喜端著托盤有了進來,將茶杯放在兩人手邊。

    宮憐轉移話題道:“這茶是王爺賞的,殿下嘗嘗味道如何?”

    楚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茶香濃郁,色澤金黃,王爺賞的,果然是最好的!

    宮憐笑了笑,道:“殿下喜歡就好!

    “我初來乍到,也不知王爺喜好,公子在王爺身邊日久,對王爺定是十分了解,可否告知?”

    “王爺愛喝茶,夏日多喝鐵觀音,冬日多喝大紅袍,不過王爺的嘴很挑,鐵觀音定要產自安溪,大紅袍定要產自武夷山!

    其實在司華遙幫他之前,他并不了解,因為在他心里司華遙比宮凡還要可恨,是毀了他一輩子的人,他不想去了解。

    后來,他對司華遙改觀,這才慢慢去了解,對司華遙的喜好了如指掌。

    楚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王爺身份尊貴,自然要挑一些!

    “若殿下想了解王爺的喜歡,直接問福祿便可,他知道的不比我少。”

    楚熙赧然地笑了笑,道:“我來王府多日,幾乎沒出過院子,福祿勸我出來轉轉,我便想到了公子,遂過來尋公子聊聊天,應該沒打擾公子吧!

    “沒有!睂m憐客氣地笑笑,道:“殿下來的巧,若是明日來,便沒了空閑。”

    楚熙微微一怔,隨即問道:“公子明日要去哪兒?”

    “我想參加今年的會試,還有半月準備,時間緊迫,我需刻苦讀書。”

    “原來如此,那我提前祝公子金榜題名!

    “借殿下吉言!睂m憐轉移話題道:“聽聞這幾日三公主時常過府拜訪,殿下卻一次都未見過,不知這是為何?”

    楚熙的臉色一僵,苦笑著說道:“公子不知我因何受傷?”

    “不知!睂m憐確實不知,他從沒打聽過楚熙的消息,不過聽他這么說,似乎明白了其中關竅,道:“難道殿下受傷與三公主有關?”

    “家丑不可外揚,還請公子見諒!

    楚熙并沒有回答宮憐,宮憐卻聽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不敢,是宮憐冒犯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兒天,楚熙始終圍繞著司華遙的喜好找著話題,他們聊得還算投機,彼此也熟絡了不少,只是宮憐對楚熙始終保持著一份警惕心。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楚熙起身要離開,宮憐送他到門口。

    “聽說邵華公子要回來了,不知何時能到?”

    宮憐愣了愣,隨即答道:“半月左右!

    “正好是公子參加會試的日子,福祿說我們有些相像,待他回來,定過來拜訪。”

    “好!

    楚熙沒再多說,轉身離開。

    宮憐看著他的背影,小聲說道:“三喜,你說七皇子突然來找我,是否有什么目的?”

    “殿下想在王府長久的住下去,總歸要和王府里的人相處,公子性情溫和,又受王爺寵愛,是殿下融入王府最合適的人選,這大概就是目的。”

    宮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你是否覺得七皇子與邵華有些像?”

    三喜點點頭,道:“性情確實有些像!

    “他是在皇宮中長大的皇子,怎會有這樣的性情?”

    三喜怔了怔,也隨之看向楚熙的方向。

    “若是受盡寵愛,被楚皇如珠如寶的呵護著長大,或許有天真無害的性子。可他明顯不是,否則怎會被送來和親?”

    三喜回過神來,道:“公子是懷疑那都是他的偽裝?”

    “膽小怯弱,天真無害,這樣的性子在皇室中往往會被忽視,對于他這種沒有強大背景的皇子,是最好的保護色,不是嗎?”

    三喜轉頭看向宮憐,沒想到他竟如此敏銳,不過短短的相處,他竟能看透一個人長年累月的偽裝。

    見他沉默,宮憐笑了笑,道:“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做不得準,回吧。”

    “是,公子。”

    半個時辰后,華憐居發生的事,傳到了司華遙耳朵里,讓他不禁有些驚訝,再次感慨司南遙真是誤人子弟,這么好的人才生生被他困在后院。他即刻叮囑春海,讓主考官多安排一個參加會試的名額。

    第48章

    御書房內, 司華遙正在處理奏折,春海突然進殿,腳步匆匆, 神色看上去有幾分凝重。

    司華遙瞥了他一眼,道:“發生了何事?讓你露出如此神色?”

    “王爺, 姜然傳來消息, 邵華公子病重。”

    司華遙一怔, 腦海中浮現邵華純真的臉,道:“怎會如此?”

    春海答道:“大夫說公子本就體弱,如今又郁結于心, 再加上長途跋涉所致!

    “郁結于心?”

    司華遙忍不住心中生怒,怎會不明白他為何會郁結于心。司南遙那個變態都未能摧毀邵華,他心心念念的家卻讓他傷心至斯, 這是多么諷刺。

    “他們現在行至何處?”

    “回王爺,他們現在濟寧府。”

    “讓章轍和章進走一趟, 讓他們務必保住邵華的性命!

    “是, 王爺!

    見春海轉身要走,司華遙出聲叫住了他, 道:“你等等, 本王手書一封, 你讓他們帶上!

    春海頓住腳步, “是, 王爺!

    司華遙提筆寫了一封信給邵華,又將手上的扳指取了下來,遞給春海道:“一并送過去, 讓他們快馬加鞭,莫要耽誤行程!

    “是, 奴才這就去辦!贝汉9硗顺鲇鶗。

    乾坤宮小花園,空地上擺著幾張桌子,桌子上放置著各種調味料,還有大小不一的鍋,以及燒炭的爐子。桌子旁邊是一個水桶,桶里放著幾條黑魚,看模樣每條都得有四五斤重。

    德輝躬身說道:“皇上,東西備好了,人也帶來了!

    趙韓青看向御廚,命令道:“你來教朕,這魚該如何處理!

    御廚十分不解,卻又不敢多問,只好硬著頭皮上陣,問道:“皇上,這魚您打算怎么做?”

    “做那種不用吐魚刺的菜!壁w韓青想也未想直接說道。

    御廚想了想,道:“皇上,不用吐魚刺的菜有那么幾種,一種是和魚肉一起做,只要把魚刺做酥便可。還有就是將魚肉做成肉糜,將魚刺盡數挑出;噬,您選哪一種?”

    “哪種較為簡單,未做過菜的人也能操作?”趙韓青問得完全沒有心理壓力。

    御廚卻犯了難,為了自己的腦袋不得不實話實說,道:“皇上,這兩種菜都不簡單,且都費功夫。”

    趙韓青眉頭蹙起,明顯有些不耐煩,卻耐著性子問道:“那哪個做出來味道更好?”

    御廚見狀不由心驚膽戰,道:“回皇上,這兩種菜品各有各的風味,就看皇上的喜好了!

    “你!”趙韓青想發火,可想要做好這件事,必須要有耐心,便強壓住了火氣,道:“那就選第二種!

    御廚聞言悄悄松了口氣,道:“是,皇上,那咱們先來殺魚。您先靠后一點,省得漸一身水。”

    見趙韓青朝后挪了兩步,御廚這才卷起袖子,用漁網撈出一條魚,魚兒離開水,不停地掙扎起來,甩的到處都是水。御廚慌忙將其放到案板上,拿起菜刀猛地一拍,魚便被拍昏了過去。

    趙韓青照葫蘆畫瓢,也拿起漁網去撈魚,可那魚太滑頭,第一下撈了個空,魚一甩尾,濺起一大片水花,直接拍在了趙韓青的臉上,緊接著他便聞到了濃重的魚腥味。

    德輝連忙上前,將帕子遞給趙韓青,道:“皇上,您沒事吧?”

    趙韓青沒有接帕子,而是用袖子抹了抹臉,再次對桶里的魚兒下手,這一下快準狠,魚兒沒能掙脫出漁網,被撈了起來。他陰沉著臉,將其放在案板上,拿起菜刀猛地一揮,可拍的時候,他沒有壓著魚,魚兒一出溜,便掉在了地上,不停地蹦跶著,似是在嘲笑他蠢。

    趙韓青的臉色更加難看,拿著菜刀就追了過去,那架勢很是駭人,勢必要將魚兒斬于刀下。折騰了半晌,魚被他折騰得遍體鱗傷,而他也是氣喘吁吁,一身狼狽。在場的人知道他是在抓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人干了一仗呢。

    雖然這一幕滑稽又搞笑,但在場眾人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好似他們出門沒帶眼睛,什么都沒看到。

    德輝見狀連忙上前,道:“皇上,蘭嬪、曹貴人在外求見!

    “不見!”趙韓青下意識地開口,反應過來事又改了主意,道:“讓她們進來。”

    “是,皇上!钡螺x轉身退下。

    宮門外,曹明珍有些忐忑,又有些興奮,來回地踱著步子,走到馬秀蘭身邊,再一次出聲問道:“娘娘說皇上會見我們嗎?”

    馬秀蘭溫柔地笑了笑,道:“會的,妹妹不必擔憂,耐心等候片刻。”

    得到肯定的答復,曹明珍臉上的笑意更濃,道:“若真能得到皇上青睞,妹妹還要多謝娘娘!

    馬秀蘭親昵地握住曹明珍的手,道:“妹妹說這話就客氣了,姐姐也是看妹妹性情敦厚,又長得貌美,想著皇上定能喜歡,這才叫了妹妹。若以后妹妹飛黃騰達,切莫忘了姐姐!

    “姐姐放心,姐姐的大恩,妹妹定銘記在心。”曹明珍借坡下驢,順勢將稱呼改成了‘姐姐’。

    見曹明珍笑得一臉得意,就好似趙韓青一定會看得上她,馬秀蘭眼神閃了閃,嘴角的笑意變得意味深長,只可惜曹明珍未曾察覺。

    宮門打開,德輝從里面走了出來。

    曹明珍見狀連忙走上前,急切地問道:“公公,皇上可是要召見?”

    德輝看看曹明珍,又看向馬秀蘭,笑著道:“蘭嬪,曹貴人,皇上有請!

    曹明珍的嘴角又上揚了幾分,本想直接進門,突然頓住腳步,轉身走到馬秀蘭身邊,道:“娘娘,我們快走吧!

    馬秀蘭不在意地笑了笑,和曹明珍相攜進了宮門。

    在她們進來這會兒功夫,趙韓青已經換了身上的衣服,看著她們臉上的驚訝,勾起了嘴角。

    兩人來到近前,行禮道:“嬪妾參見皇上!

    “平身。”

    “謝皇上!

    趙韓青打量著兩人,道:“兩位愛妃來此所為何事?”

    曹明珍率先開口,柔聲細語地說道:“聽聞皇上身體欠佳,嬪妾特來看望。”

    趙韓青微笑地看著她,道:“既然是來探望,可帶了禮物?”

    曹明珍將侍女手里的食盒接了過來,道:“嬪妾親手熬了百合粥,特意送來給皇上嘗嘗。”

    “百合粥,朕不喜歡!壁w韓青微微皺眉。

    曹明珍隨即問道:“那皇上喜歡吃什么,嬪妾給皇上做。”

    趙韓青瞥了一眼馬秀蘭,她神色平靜地站在一旁,不爭不搶,由著曹明珍在她面前沒規矩。

    “朕愛吃魚!壁w韓青看向旁邊的桌案,道:“正巧東西都已備好,就由愛妃親手來烹制吧!

    曹明珍的臉色一僵,看向一片狼藉的桌案,為難道:“皇上,您若想吃魚,嬪妾下次做好給您送來,在這里做是否不太雅觀?”

    “怎么,你想抗旨?”趙韓青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曹明珍見狀心里一緊,連忙說道:“不是,嬪妾不是這個意思,嬪妾只是……”

    趙韓青打斷她的話,道:“不想抗旨就照做,否則別怪朕翻臉無情!

    趙韓青的反復無常嚇到了曹明珍,她轉頭看向馬秀蘭,剛想要求助,趙韓青就打消了她這個念頭。

    “蘭嬪也來了啊,那就和曹貴人一起吧,讓朕看看你們誰的手藝好!

    馬秀蘭微微福了福身,道:“還請皇上容嬪妾回去換身衣服。”

    “你的意思是讓朕等?”趙韓青一臉陰沉地看著她。

    馬秀蘭臉上一派平靜,仿佛未曾看到趙韓青的神色,道:“嬪妾不敢。嬪妾只是怕這么長的衣裙,做起事來會事倍功半,誤了皇上用午膳!

    “那就趕緊做,少說廢話,否則朕把你們統統打進冷宮。”趙韓青最看不得的就是她那副遇到任何事都能冷靜應對的模樣。

    “是,嬪妾遵命!

    馬秀蘭轉身看向傻了眼的曹明珍,道:“妹妹別愣著了,快些動手吧。”

    曹明珍苦著一張臉,為了能勾住趙韓青的心,她可是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畫好的妝容,且穿的自己最好的衣裙,沒想到竟淪落到做廚娘的地步。她看看挽著衣袖的馬秀蘭,又看看虎視眈眈的趙韓青,終于見識到帝王的陰晴不定,也對馬秀蘭心生不滿。

    趙韓青讓人又搬了桌椅,他坐在一旁監工。

    曹明珍和馬秀蘭都是大家閨秀,哪里進過廚房,別說殺魚了,就是撈魚這一步,就弄得一頭一臉的水,馬秀蘭還好些,本就沒怎么化妝,而曹明珍就沒法看了,被水這么一沖,整張臉變成了調色盤,根本沒法看。

    “啊、啊……”

    魚兒好不容易撈出來,敢扔在案板上就跳了起來,直接糊在了曹明珍臉上,嚇得她‘啊啊’大叫,腳下一個不穩,摔了個四腳朝天。

    趙韓青冷眼看著,尤其是馬秀蘭,她雖然也是一身狼狽,可表情卻從未有過波動,依舊平靜似水,就好似萬事萬物都無法觸動她一樣。

    曹明珍坐在地上哭了起來,道:“皇上,珍兒不會做飯,更不會殺魚,您就饒了珍兒吧。”

    趙韓青不為所動,道:“不會做飯?那方才為何說是你親手給朕熬的粥,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

    曹明珍聞言心里一緊,連忙解釋道:“皇上,那確實是珍兒親手做的,不過珍兒只會熬粥,不會做別的!

    “你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么繼續做,要么搬去冷宮。”

    “皇上開恩啊,就饒珍兒一次,珍兒真的做不好。”

    “朕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到底做,還是不做?”

    “做,為皇上洗手作羹湯是嬪妾們應該做的。”馬秀蘭來到曹明珍身邊,拿出帕子幫她整理妝容,道:“曹貴人只是從未做過,一時有些手忙腳亂,還請皇上恕罪。”

    馬秀蘭在為她整理頭發的間隙,附在曹明珍耳邊,輕聲說道:“要想更進一步,就要有所犧牲,別忘了皇上現在還未有子嗣。”

    曹明珍怔了怔,隨即深吸一口氣,道:“皇上恕罪,珍兒馬上就去做。”

    若能因此得到趙韓青的寵幸,她就有可能懷上子嗣,只要生下皇子,那她就有可能成為皇后,成為趙國最尊貴的女子,相較這些,受這點委屈不算什么。

    想明白的曹明珍整理了一下衣襟,在馬秀蘭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感激道:“多謝娘娘!

    馬秀蘭溫柔地笑了笑,道:“本宮相信妹妹能做好。”

    看著兩人的互動,趙韓青平靜的眼眸下暗潮洶涌,這個馬秀蘭真的越看越礙眼。

    御書房內,洪陽正跟司華遙稟告乾坤宮發生的事。

    司華遙聽后啼笑皆非,道:“蘭嬪這也能忍,看來她接近皇上確實是另有圖謀,只是她為何要拉曹貴人下水?”

    洪陽想了想,道:“奴才猜測應該是掩人耳目。”

    司華遙出聲問道:“這個曹貴人是誰家的女兒?”

    “回王爺,曹貴人是山東布政使曹仁的女兒!

    “山東布政使曹仁……”司華遙搜索有關曹仁的劇情,發現查無此人,不禁微微皺了皺眉。

    洪陽見狀忙出聲問道:“王爺可是察覺不妥?”

    司華遙搖搖頭,沉吟片刻,道:“習貴人的境況現下如何?”

    洪陽怔了怔,隨即答道:“這個奴才不知,若王爺需要,奴才這就派人去打聽。”

    語樨.

    “派人去打探,看看她與蘭嬪是否有交往。”

    洪陽瞬間回神,道:“王爺是懷疑永江侯和永璋侯有勾結?”

    司華遙神色變得凝重,道:“他們一個鎮守大同,一個鎮守西南,都是邊疆重鎮,若他們聯手,再加上齊楚兩國,趙國危矣!

    洪陽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道:“好在王爺有先見之明,習貴人寫的信皆被截留。”

    “習貴人的信是截了,但蘭嬪的信呢?”司華遙深吸一口氣,道:“速去辦此事,務必確保她們無聯手的跡象,一旦發現異常,即刻回稟本王。”

    “奴才明白,這就去辦!焙殛柲_步匆匆地離開了御書房。

    司華遙看看手邊的奏折,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帝王看似大權在握,其實那龍椅做的并不穩當,有千萬雙眼睛在盯著,一個不留神,恐將萬劫不復,這就是幾千年來極少皇帝長命的根本原因。

    “唉,還真是個燙手的山芋!”司華遙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雖說司南遙在某些方面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但在處理朝政方面,真的比趙韓青強了不止一點,可以說在齊楚兩國虎視眈眈之下,趙國還能屹立不倒,且日漸強盛,都是司南遙的功勞,跟他趙韓青沒有丁點關系。

    臨近午時,馬秀蘭和曹明珍還在挑著魚刺,一根一根,挑的她們頭昏眼花,脖子酸痛,卻也只是挑了一小半的魚身子,這要是等著她們吃飯,估計得等到晚上。

    趙韓青看了看天色,轉頭看向德輝,道:“午膳時間可到了?”

    “回皇上,差不多了。”

    “派人去御書房守著,一旦攝政王去用膳,馬上回報!

    “是,奴才這就去辦!

    德輝剛走出去幾步,趙韓青又反悔了,道:“等等。你在這兒盯著,沒做好,不能離開。若是躲懶,直接掌嘴。”

    “是,皇上!

    趙韓青來到御書房門前,發現門口站著的并非春海和洪陽,不禁有些奇怪。

    門口的內侍見他過來,連忙過來見禮,道:“奴才參見皇上!

    “王爺可在里面?”

    “回皇上,王爺正在里面處理政務!

    趙韓青點點頭,抬腳就要進門。

    內侍見狀連忙上前,伸手攔了攔,道:“皇上,王爺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打擾!

    趙韓青頓住腳步,冷眼看了過去,道:“朕有事與王爺商議!

    “容奴才進去通稟一聲!

    這些內侍都是司華遙的人,根本不怕趙韓青。

    趙韓青清楚這一點,雖然心中氣悶,卻也無可奈何,道:“還不快去,耽誤了正事,朕要了你的腦袋!

    “是,奴才這就去!

    雖然不怕他,但他到底是皇帝,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兩名內侍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進去稟告,另一人站在門口守著。

    “啟稟王爺,皇上在殿外,說是有事要與王爺商議!

    司華遙沉吟片刻,道:“讓他進來吧!

    “是,王爺!

    趙韓青得償所愿地進了門,來到近前,道:“王爺,時辰不早了,該用午膳了。”

    “皇上所說的有事與本王商議,便是這個?”

    “自然不是,朕是想與王爺邊吃邊說!

    許是最近對他的態度有所緩和,讓他有些得寸進尺,司華遙思量著是否該敲打敲打他,“食不言寢不語。”

    “王爺是什么人,何需遵循這些規矩。”

    趙韓青不傻,自然清楚自己正在懸崖邊瘋狂試探,為了避免摔下去粉身碎骨,該認慫的還是得認慫,一個馬屁甩了過去。

    “皇上,本王覺得你得認清一件事,若你還想從本王的手中奪回政權,就該將心思放在政事上,而不是整日將注意力放在本王身上,做一些不知所謂的事!

    趙韓青心里有些發酸,他清楚司華遙說的沒錯,可他控制不住自己,道:“不知所謂的事?王爺是指朕學做菜嗎?”

    “若皇上的身子已無大礙,就該上朝處理政事,而不是荒廢度日。若先皇知曉皇上如今所為,該作何感想?”

    趙韓青聞言心里越發酸澀難忍,道:“王爺可知如何殺魚?”

    司華遙看著趙韓青的眼睛,漂亮的鳳眼內盡是委屈和酸楚,道:“自然!

    “王爺可知做一道不用吐魚刺的菜要廢多少功夫?”

    “本王自小顛沛流離,洗衣做飯全是親力親為,自然知曉。”

    “可朕并非如此!壁w韓青直視著司華遙的眼睛,道:“朕出生即是皇子,從小錦衣玉食,莫說進廚房,便是用膳也要人許多人侍候?呻藿袢漳闷饾O網去撈魚,弄得渾身是水,殺魚時更是濺了一身的血漬,鼻間縈繞的是濃烈的魚腥味,就連龍涎香都壓不住。朕做這些是為什么,不過是因為王爺愛吃魚,卻不愛挑刺!

    趙韓青的眼里閃著淚花,道:“朕知道這么做不對,朕也知道該做什么,可朕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司華遙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平靜的心忍不住顫動,道:“皇上可知罌粟?”

    趙韓青胡亂地擦了擦眼淚,搖頭說道:“不知!

    “罌粟是一種植物,花開的很美,可入藥,也能制毒。此毒服下后,會讓人感覺十分愉悅,就好似飄飄然漫步在云端。此毒最大的危害,便是能讓人上癮,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服用一次,若是未能及時服用,便會異常痛苦,感覺身體里有千萬只螞蟻在爬,會不自覺的抽搐、失禁、自殘。服用久了,人的五臟會日漸衰弱,直至死亡!

    趙韓青似有所覺,“王爺和朕說這些作甚?”

    “想要保住命,就必須戒掉這種毒,控制自己不再去碰它,這個過程十分痛苦,極少人能堅持住,但要想活下去,就必須這么做!彼救A遙直視著趙韓青的眼睛,道:“皇上應該明白本王的意思!

    司華遙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想,趙韓青的心不自覺地痛了起來。

    “同理,皇上就當自己中了這種毒,為了能活下去,就該離本王遠遠的,有多遠便離多遠!

    司華遙有個談了三年的女朋友,也曾轟轟烈烈地愛過,清楚情傷到底有多痛,所以他明白趙韓青此時的心情。但趙韓青并非真的喜歡他,而是得了病,若想治好,就必須盡量遠離他。

    趙韓青兩眼含淚,道:“朕并非中毒,王爺說的方法不適合朕。”

    “過程是很痛苦,可為了你自己,你應該明白該怎么做!

    “王爺為何要對朕說這些?王爺要知道,若朕當真……做到了,朕對王爺便只剩下恨,到時只能是你死我活的下場!

    趙韓青始終無法看透司華遙的心思,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才吸引著他不斷地去探索。

    “本王不在乎,越是這樣,越能激起本王的斗志,否則就太無聊了!

    事到如今,司華遙也十分混亂,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索性就走一步看一步。

    ‘不在乎’這三個字就像一把刀直直地插進趙韓青心口,讓他心痛難忍,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

    見他神色不對,司華遙這才想起,他有心臟病,無奈地說道:“皇上的身子不好,還是不要太過激動得好!

    “王爺可知心痛的滋味?”

    “本王也是人,自然知曉!彼救A遙揚聲說道:“來人。”

    門外的內侍聽到司華遙的召喚,連忙走了進來,躬身說道:“奴才在,王爺有何吩咐?”

    “皇上的臉色不好,扶皇上回宮休息!

    “是,王爺!

    內侍上前攙扶趙韓青,卻被他一把甩開,道:“朕可以走,但王爺答應朕的,不能反悔,除非……”

    趙韓青頓了頓,接著說道:“除非朕……不想再繼續下去!

    司華遙與趙韓青對視良久,終究還是心軟了下來,道:“本王一言九鼎,自然不會反悔!

    “好!壁w韓青轉身要走,卻又頓住了腳步,背對著司華遙,道:“蘭嬪今日又來了乾坤宮,說明馬家確實心懷不軌,望王爺多加防備。”

    “本王已有應對。”

    趙韓青沒再多說,離開了御書房。

    洪陽腳步匆匆地來到御書房門口,正好撞見了出來的趙韓青,行禮道:“奴才參見皇上!

    趙韓青沒說話,通紅的眼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腳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洪陽微微皺眉,也沒有多想,徑直進了御書房。

    司華遙見他進來,問道:“可是打聽到了什么?”

    “回王爺,奴才派人去錦繡宮打聽過,習貴人確實與蘭嬪有過來往,都是習貴人主動登門,去給蘭嬪請安。”

    “可是在習貴人出事后?”

    洪陽點點頭,道:“是,之前兩人幾乎沒有交集。”

    司華遙嘆了口氣,道:“看來本王預感的很有可能成真啊,只希望一切還在萌芽中,并沒有付諸行動!

    “王爺,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

    司華遙想了想,道:“本王以為突破口在習貴人身上,找個借口把她的隨身丫頭控制起來,你來問訊,務必查清楚她們是否聯手密謀!

    “她們只是小小的侍女,如此機密的事,她們很有可能并不知情。況且她們若是出賣了主子,下場定然很慘,奴才怕什么都問不出來。”

    “那便以皇上的名義召見習貴人,本王親自來問。”

    第49章

    御花園內, 曹明珍和馬秀蘭還在挑著魚刺,眼睛酸澀的厲害,不停地流著眼淚, 手指也被魚刺扎的千瘡百孔,待今日過去, 她們怕是一輩子都不想再吃魚。

    腳步聲響起, 德輝轉頭看了過去, 只見趙韓青遠遠地走了過來,不由微微一怔,連忙迎了上去, 見他臉色蒼白,眼眶通紅,心里頓時有了數, 道:“皇上,您臉色不好, 可要傳太醫?”

    “不必。”趙韓青來到近前, 看著桌上的一片狼藉額,道:“一個時辰后, 朕要看到成品, 否則所有食材全部由你們吃掉!”

    曹明珍聞言連忙求饒道:“皇上, 一個時辰怎能做好, 您再容我們……”

    “你在質疑朕?”趙韓青冷眼看她, 寒意盡顯。

    曹明珍被盯得打了個寒顫,道:“嬪妾不敢!

    趙韓青冷眼掃過馬秀蘭,見她還在專心挑著魚刺, 好似沒聽到他的話,道:“來人, 點香,時辰到之后,即刻停手!

    “是,皇上。”德輝連忙招呼人點香,趙韓青心情不好,可不能被殃及池魚。

    趙韓青走到椅子前坐下,腦海中不斷地回響著司華遙的話,情緒翻涌,心臟隱隱作痛,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曹明珍見趙韓青閉上了眼睛,慢慢靠近馬秀蘭,小聲說道:“姐姐,一個時辰就光這魚刺都挑不干凈,怎能做的出?”

    “做不出也沒關系,只要弄熟即刻,待會兒吃的時候,不至于太難下咽!瘪R秀蘭說得云淡風輕,就好似所有事都與她無關。

    “這東西怎么吃?萬一吃壞了怎么辦?”

    曹明珍從未做過飯,做出來的飯菜根本不是好不好吃,是能不能吃的問題,自小嬌生慣養的人,怎么咽的下這樣的東西。

    馬秀蘭意味深長地說道:“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曹明珍眉頭皺緊,轉頭看向趙韓青,小聲問道:“姐姐,皇上為何要這么對待咱們?”

    馬秀蘭也跟著瞥了一眼,道:“你就當做是一種考驗吧,待過了關就會豁然開朗。好了,別說了,趕緊忙吧,時間不多!

    轉眼一個時辰過去,兩人緊趕慢趕終于做了出來,趙韓青看著面前一團漆黑的東西,道:“這種東西也想給朕吃?朕看你們是想毒死朕吧。”

    馬秀蘭出聲說道:“皇上,這是嬪妾第一次做,斷不敢讓皇上食用,嬪妾會將這些東西吃完,不會浪費食物,還請皇上恕罪!

    趙韓青沉默地看了馬秀蘭半晌,道:“好,吃完后,來見朕!

    “是,皇上!瘪R秀蘭微微福了福身。

    曹明珍見狀心中一急,連忙說道:“皇上,珍兒也能吃完,求皇上給珍兒一次機會。”

    趙韓青瞥了一眼馬秀蘭,又看向曹明珍,道:“朕只給一人機會,誰先吃完,誰來見朕,記得一點不剩,德輝在這兒看著。”

    德輝連忙領命,道:“是,奴才遵旨!

    趙韓青沒再多說,轉身朝著寢殿的方向走去。

    曹明珍抬頭看了看馬秀蘭,慌忙抓起盤子里的東西吃了起來,可剛塞進嘴里,又吐了出來,這焦炭的味道混著齁死人的咸,實在是難以下咽。她轉身看向自己的侍女,道:“快去給我倒杯水!

    侍女連忙應聲,卻為難地看向德輝,上前問道:“公公,這倒水的地方在何處?”

    這里是乾坤宮,她們還是第一次來,完全不了解里面的構造。

    德輝猶豫片刻,賠罪道:“兩位小主見諒,皇上沒有允準小主喝水,奴才也不敢擅作主張!

    曹明珍聞言頓時變了臉色,剛想開口就聽馬秀蘭率先說道:“公公,皇上也沒說不讓喝水,只要我們將這些食物吃完,便不算違抗皇命,還請公公通融通融!

    德輝猶豫片刻,勉為其難地說道:“成,今日奴才便幫兩位小主一回,也算結個善緣!

    “多謝公公。”馬秀蘭松了口氣,沒有白水她也吃不下去。

    德輝招呼身邊的小太監,給兩人倒了碗白開水,分別放在她們手邊。

    馬秀蘭看看面前的食物,深吸一口氣,很快也吃了起來,好在她做的雖然有些糊,咸淡卻適中,要比曹明珍好的多。她也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何曾吃過這種難吃的食物,強忍著惡心,快速嚼著嘴里的食物。

    曹明珍一邊吃,一邊瞧著馬秀蘭,一塊接一塊地使勁兒往嘴里塞,奈何她做的實在難吃,每吃一口都得喝幾口水,東西才吃一半,水就都喝完了。

    最后喝水喝到撐,才將最好一塊塞進嘴里,卻聽到德輝說道:“恭喜娘娘勝出,請隨奴才前往寢殿!

    曹明珍連忙看過去,只見馬秀蘭面前的盤子已經空了,嘴巴也停止了咀嚼。

    馬秀蘭微微笑了笑,道:“那就有勞公公了。”

    曹明珍一著急,忘了嘴里的東西,被嗆了一下,嘴里的東西噴了出來,劇烈地咳了起來。

    “咳……姐姐……咳咳……”曹明珍不死心地喊了一聲,不管不顧地跑了過去,道:“你……咳咳……讓妹妹……咳咳……一次吧!

    馬秀蘭為難地看了看德輝,道:“本宮也想讓,只是……”

    德輝垂下眼簾,就當自己沒聽見,馬秀蘭想做好人,還想拉自己下水,這是把他當傻子了吧。

    曹明珍緩了口氣,希冀地看向德輝,道:“公公,您就再幫我們一次,讓我代替姐姐去見皇上吧!

    德輝見曹明珍點了名,皮笑肉不笑地看了馬秀蘭一眼,道:“曹貴人,不是奴才不肯,是眾目睽睽之下,蘭嬪贏了曹貴人,奴才也很難做。若蘭嬪要讓,剛才就該吃得慢些,現在也不至于讓奴才為難。”

    曹明珍似是回過了神,看向馬秀蘭的眼神變了,道:“姐姐,來之前可是說好的,要給我創造機會接近皇上,如今我弄得一身狼狽,姐姐卻在關鍵時刻使絆子,這是把我當成傻子耍弄呢?”

    馬秀蘭連忙解釋道:“妹妹誤會了,方才本宮吃得很慢,只是未曾留意妹妹的進度,所以才……”

    ,馬秀蘭的解釋顯然有些無力,曹明珍自然聽不進去,道:“你別假情假意了,分明是那我當擋箭牌,如今得償所愿了,自然就要甩掉我,蘭嬪娘娘真是聰明,我甘拜下風!”

    曹明珍仿佛一下通透了,掙開馬秀蘭的拉扯,抬腳就往宮門的方向走。侍女見狀連忙追了出去。

    經過馬秀蘭方才那番舉動,德輝對他愈發不待見,道:“娘娘,若無其他吩咐,那就趕緊走吧,皇上還在等著呢。”

    馬秀蘭收回視線,看了德輝一眼,道:“公公見諒,方才……”

    德輝打斷馬秀蘭的話,似笑非笑地說道:“娘娘說笑了,您是主子,您說什么就是什么,哪有讓奴才見諒的道理;噬线在等著,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馬秀蘭見無法挽回,也沒有多說,整了整衣衫,跟在德輝后面走了出去。

    殿門被推開,兩人相繼走了進來,趙韓青半靠在軟榻上,懶懶地看過去。

    馬秀蘭來到近前,行禮道:“嬪妾參見皇上!

    趙韓青沒有理會馬秀蘭,而是看向德輝,道:“吃完了?”

    德輝連忙答道:“是,一點沒剩!

    趙韓青揮揮手,道:“你出去吧,沒朕的命令,不許打擾。”

    “是,奴才告退!钡螺x躬身退出殿外。

    趙韓青坐起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你費盡心思接近朕,到底有何目的?”

    馬秀蘭抬頭看向趙韓青,嘴角揚起微笑,道:“嬪妾是宮妃,侍候皇上是應該的,更何況皇上暫無子嗣,若嬪妾得皇上寵幸,便有可能懷上龍種,更進一步指日可待,這便是嬪妾的目的!

    “你倒是直白得很。你應該清楚朕的處境,在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實際不過是被攝政王囚禁在宮中的傀儡。你這般橫沖直撞,就不怕攝政王出手對付你,甚至是你們馬家?”

    “既然攝政王已讓敬事房送牌子給皇上,那便是想讓皇上留下子嗣,嬪妾來是為攝政王解憂,有何可怕的?”

    趙韓青指了指旁邊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馬秀蘭福了福身,走到趙韓青的身邊坐下,雖然一身狼狽,卻絲毫不見窘迫,依舊從容。

    “習貴人和張貴人的事,你應該有所聽聞吧,她們也抱有同樣的想法,可結局……”趙韓青嘴角勾著涼薄的微笑,道:“你就不怕自己也像她們一樣。”

    “想得到就要有付出,嬪妾自小便明白這個道理,且有信心能通過考驗,如今能坐在皇上身邊,嬪妾便成功了一半!

    趙韓青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輕佻的打量著,道:“模樣長得一般,一點也不討喜,卻是個聰明的。”

    馬秀蘭垂著眸子,任憑他打量,臉上的緋紅破壞了她的平靜,即便她再穩重,也不過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被男人如此對待,臉紅是難免的。

    “呵。”趙韓青見狀嗤笑一聲,道:“沒想到你竟也會臉紅!

    馬秀蘭抬眸看向他,道:“嬪妾也是女子,面對傾慕的男子,自然會羞澀!

    “傾慕?”趙韓青用大拇指用力地抹過她柔嫩的唇瓣,嘴角的笑意逐漸變冷,道:“你以為朕不知你們在背后如何議論朕?”

    看著他眼底的陰冷,馬秀蘭竟放肆地伸手捧住趙韓青的臉,道:“皇上,無論別人怎么看您,在嬪妾心里皇上就是皇上,是嬪妾的天,是嬪妾傾慕的男人。”

    趙韓青直視著馬秀蘭的眼睛,看清她眼底的情緒,心不由有些觸動,只是這種觸動轉瞬即逝,只余下被欺騙的憤怒。

    馬秀蘭也看清他眼底的情緒,最初是松了口氣,后來又是滿心不解。

    趙韓青用力甩開馬秀蘭的手,道:“以后莫要再說這種話,這副虛情假意的嘴臉只會讓朕惡心!

    手被打紅了一片,馬秀蘭起身行禮道:“皇上,嬪妾說的句句屬實,且是發自真心,若有半句虛言,嬪妾任憑皇上責罰。”

    “是真情,還是假意,朕分得清楚!壁w韓青臉上盡是不耐,道:“朕不過是個傀儡,就算有了子嗣,也不過多了個傀儡,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皇上,攝政王能夠把持朝政,不過是因為京都的禁衛軍和錦衣衛在他手中把控。他便效仿曹操,狹天子以令諸侯,各地諸軍是投鼠忌器,并非心甘情愿受他指揮。只要皇上有心反抗,馬家愿鼎力相助,為皇上奪回政權!

    趙韓青的眼睛閃爍不定,果然如他猜測的一般,馬家開始蠢蠢欲動,意圖不軌。

    “朕被囚禁一年有余,馬家始終坐視不理,為何如今突然改了態度?”

    “馬家始終站在皇上這邊,之所以未動,是想確保皇上安全,以待時機。如今攝政王以為趙國已在他的掌控之下,防備有所松懈,我們才有機可趁!

    趙韓青沉吟片刻,道:“你們有何條件?”

    “嬪妾是皇上的人,幫皇上,便是幫自己……”

    趙韓青打斷她的話,道:“在朕眼里,你唯一的優點是足夠直白,不要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朕一個字也不信!

    馬秀蘭神情一滯,隨即說道:“既然皇上如此說,那嬪妾便有話直說。嬪妾和馬家會竭盡全力幫助皇上,但皇上需寵幸臣妾,讓臣妾懷上龍種!

    趙韓青譏誚地看著她,道:“若你是個不能生養的,那朕還就翻身無望了?”

    馬秀蘭忙說道:“嬪妾身體康健,又怎會不能生養,只要皇上寵幸臣妾,用不了多久,臣妾便能懷上身孕,到時馬家便會傾盡全力幫助皇上,除掉攝政王,奪回政權!

    “不能生養的女子多得是,蘭嬪卻對自己這么自信,莫不是以前生養過?”趙韓青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

    “皇上,嬪妾是清白之身,您怎能如此……”一向平靜的馬秀蘭終于破防,不過很快便調整了情緒,道:“若皇上寵幸臣妾,臣妾卻無法有孕,那馬家會再送一個女兒進宮。”

    趙韓青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道:“所以你們馬家把朕當成什么,配種的畜生?”

    馬秀蘭見狀心里一緊,連忙辯解道:“皇上,馬家是真心實意想幫皇上,就好像當初祖父幫助□□皇帝一樣!

    趙韓青沉默地看著她,心中極端憤怒,他們到底打的什么算盤,他已經看得通透,無外乎是不想頂著圖謀造反的帽子,想讓他留下馬家的血脈,重新扶植一個傀儡罷了。

    “皇上,自從攝政王掌權朝政,朝中百官日日活在刀口下,說不準哪日就要身首異處,他們心中除了畏懼,還有憤怒,這與我們來說是好事。只要手里有兵,里應外合之下,定能除掉攝政王,重新奪回政權。”

    “你回去吧,朕需好好思量思量。”

    “皇上……”

    “滾!”趙韓青再次打斷她,眼神冷得讓人看了心里發顫。

    馬秀蘭見事不可為,起身說道:“皇上向來睿智,應該清楚該如何選擇,嬪妾告退。”

    趙韓青沉默地看著她,并沒有回應。

    馬秀蘭沒再多說,福了福身,轉身離開了寢殿。在她想來,趙韓青想要擺脫司華遙的控制,除了和馬家合作,沒有別的選擇,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

    趙韓青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明滅不定,若是以前,他定會選擇和馬家合作,至少先擺脫司華遙的控制,爭取時間再對付馬可現在他已經開始接手政事,對司華遙的感情也變得不可控,他便開始動搖,思量著是否從中斡旋,消耗雙方的勢力,從而漁翁得利。

    想到司華遙,趙韓青的心就一陣陣的疼,若是司華遙一如既往地對待自己,他的心里只會有恨,而如今他竟對司華遙生出了愛意,他現在真的很矛盾……

    德輝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碗藥,道:“皇上,藥熬好了。”

    趙韓青抬眼看向他,無助的話脫口而出:“德輝,朕該怎么辦?”

    德輝被問得一怔,思量著該怎么回答這不明不白的問題。

    不待他思量好,又聽趙韓青說道:“藥端過來!

    德輝連忙上前,把藥端了過去。

    趙韓青端起藥碗,一口氣喝完,道:“下去吧,朕要午休,任何人不得打擾。”

    “是,皇上!钡螺x瞥了他一眼,滿心疑惑地退出門外。

    趙韓青疲憊地起身來到床前,重重地躺了上去,隨即蜷縮著起身子,沉浸在矛盾的情緒里無法自拔。

    偏殿內,司華遙剛剛結束午休,春海連忙進來侍候。

    “王爺,皇上那邊的人回稟,蘭嬪在皇上的寢殿呆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之后便回了春華宮!

    司華遙點點頭,道:“一盞茶的功夫,看來該說的都說了!

    春海提醒道:“王爺,事后皇上沒來見您,奴才以為皇上和蘭嬪應是達成了某種交易!

    “皇上沒那么蠢,明知本王已著手對付馬家,還和他們交易!

    “那為何皇上沒來跟王爺通氣?”

    “那時本王正在午休,皇上便是來,也白跑一趟!

    其實真正原因,司華遙心里清楚,他能理解趙韓青的心情,只是幫不了他,心病還得靠他自己。

    “倒也是。”春海不疑有他地點點頭。

    “蘭嬪那邊可有人盯著?”

    “王爺放心,奴才已經安排好人手,日夜監視,不會讓消息流出皇宮!

    “短時間內,她應該不會有所動作,不過絕不能掉以輕心!

    “是,奴才謹記!

    傍晚時分,司華遙正要用膳,春海便來稟告,“王爺,皇上來了!

    “讓他進來吧!

    得了命令,春海便請趙韓青進了殿。

    趙韓青自顧自地來到司華遙身邊坐下,道:“去拿副碗筷。”

    春海看了看司華遙,見他沒有阻止,轉身走了出去,吩咐門外的內侍,又準備了一副碗筷。

    趙韓青拿起筷子,低頭吃飯,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司華遙也沒開口,旁若無人地吃著。

    飯廳里陷入詭異的氣氛當中,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傳出。

    “王爺不打算問朕什么?”率先開口的還是趙韓青,只是他并沒有看司華遙。

    司華遙也沒有看趙韓青,道:“問什么?皇上想說便說,不想說,本王問了又如何,皇上會說實話嗎?”

    趙韓青忍不住轉頭看了過去,“王爺這是不信朕?”

    “皇上與本王是敵非友,皇上覺得本王為何要信?”

    趙韓青的呼吸一滯,心又開始隱隱作痛,道:“是敵非友?那是否意味著朕與王爺的交易不作數?”

    “這取決于皇上。”

    趙韓青攥緊手里的筷子,道:“取決于朕?若朕能選擇,又怎會陷入如今進退兩難之境地?”

    “皇上若要說正事,本王便聽著,若說其他,那本王便不奉陪了!

    趙韓青沉默地看著司華遙,眼底盡是委屈和憤怒,過了好半晌,才慢慢恢復平靜,道:“蘭嬪向朕袒露了一切,馬家確實心懷不軌!

    司華遙盡量忽視他的情緒,道:“具體如何行事?”

    趙韓青直直地看著司華遙,“馬家開出的條件是朕寵幸蘭嬪,讓她懷上龍嗣!

    “夠直白。”

    “說到底朕只是被利用的工具,為王爺泄欲,為馬家配種,最后的結局都是被舍棄!

    趙韓青的話十分難聽,卻是不爭的事實,聽得司華遙皺起眉頭,道:“皇上打算如何做?”

    “朕能如何做?朕現在根本無法與女子同房,又能怎么做?王爺教教朕!

    看著趙韓青眼底翻涌的情緒,閃爍的淚光,司華遙心情復雜,轉移話題道:“據調查蘭嬪和習貴人有來往,且是蘭嬪主動上門。”

    趙韓青微微一怔,眼睛不自覺地眨了眨,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滑落,“王爺這是何意?”

    “馬家鎮守西南,習家鎮守大同,兩家手握全國三分之一的兵力,若他們聯手……”

    此事事關重大,趙韓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何時的事?”

    “前不久,在蘭嬪露面之前!

    趙韓青眉頭皺緊,道:“之前蘭嬪并未提及!

    “只能說馬家所圖甚大。”

    “王爺有何打算?”

    “本王已派人前往探查!彼救A遙頓了頓,道:“今年該馬總兵回京述職,他應該也想趁機與皇上見面,我們可以將計就計!

    “王爺確定他會自投羅網?”

    “這還要取決于皇上如何做。”

    趙韓青怔了怔,隨即說道:“還是那個問題,朕已不能與女子同房,又該怎么做才能不讓蘭嬪起疑!

    “可以用藥!

    趙韓青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司華遙,道:“王爺是想讓朕吃春/藥?”

    “致幻藥!彼救A遙解釋道:“能讓人產生幻覺,讓蘭嬪以為皇上寵幸了她,只要皇上事后配合一下便可!

    趙韓青聞言神色稍緩,道:“還有這種藥?”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看來王爺早有準備!壁w韓青的眼中帶著輕嘲。

    司華遙不以為意地笑笑,“本王向來未雨綢繆!

    正事談完,司華遙沒了留下的必要,起身說道:“皇上慢用!

    趙韓青看著他起身離開,情不自禁地說道:“王爺,那毒真的能戒得掉嗎?”

    司華遙頓住腳步,卻并未回頭,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那么難熬的日子,皇上都熬過來了,想必這也難不倒皇上。”

    看著司華遙消失的背影,趙韓青久久無法回神,伸手捂住胸口,不禁問自己:不過是想想,便心疼不已,當真能戒得掉嗎?

    轉眼又是七天過去,趙韓青卻遲遲沒有召寢,這讓原本篤定的馬秀蘭開始遲疑,想著是否再去一趟乾坤殿,侍女春桃進來稟告,“主子,曹貴人來了,說是過來給您請安,在外面候著呢!

    她那天之所以叫上曹明珍,就是想讓她分攤火力,雖然曹明珍長了一張還不錯的臉,卻是個沒腦子的,可以任其掌控。如今她的目的已達到,也就沒了應酬的必要。她剛想拒絕,卻又改了口,道:“請曹貴人進來!

    春桃應聲,將曹明珍請了進來。

    馬秀蘭打量著走進來的曹明珍,不得不承認她雖然腦子不好使,卻是個會打扮的,讓原本就姣好的容貌變得更加明艷動人。

    曹明珍來到近前,行禮道:“珍兒給姐姐請安!

    馬秀蘭笑的一臉溫柔,道:“妹妹不必多禮,快過來坐。”

    “謝姐姐!辈苊髡渥叩今R秀蘭身邊坐下,東拉西扯了兩句,便沉不住氣道:“姐姐得了盛寵,就是與往日不一樣,這神色滋潤得很,妹妹很是艷羨!

    “妹妹說笑了,上次姐姐并非故意,實在沒留心妹妹!瘪R秀蘭滿含歉意地笑了笑,道:“今兒妹妹打扮的美麗不可方物,不妨去乾坤殿碰碰運氣,說不準能被皇上寵幸!

    “真的?”曹明珍臉上浮現得意之色,道:“這身衣服是妹妹昨兒剛做好的,沒想到穿上還挺好看!

    “妹妹本就天生麗質,這衣服一穿上,更加明艷動人,若皇上瞧見,定會心動不已,到時妹妹可就得償所愿了!

    曹明珍明顯有些蠢蠢欲動,可一想到那日趙韓青的為難,她又打起了退堂鼓,道:“可皇上喜怒無常,妹妹有些怕……”

    “妹妹不用怕,姐姐身為女子,看了妹妹都有些情不自禁,更何況是皇上。妹妹要記住,若想得到,總要有所付出,想想以后,妹妹便不怕了。”

    曹明珍被說的心花怒放,“多謝姐姐,那……妹妹就走一趟。”

    馬秀蘭溫柔地笑笑,道:“提前恭賀妹妹心想事成!

    曹明珍有些迫不及待,道:“承您吉言,那妹妹就先走了。”

    見曹明珍離開,春桃忍不住出聲說道:“主子,曹貴人長了一張狐貍精的臉,慣會勾引人,您就不怕皇上當真會寵幸她?萬一真讓她懷上龍種,那主子該怎么辦?”

    “若皇上能看得上她,上次便已得寵,怎會等到現在。”馬秀蘭嘴角勾起冷笑,道:“況且,就算她得了寵,懷了龍種,也得看她能不能生的出才行!

    “主子說的是!贝禾翌D了頓,接著說道:“主子讓她去,可是把她當成了探路石?”

    馬秀蘭抬頭看向春桃,道:“有些事明白了,那就放在心里,無需耍弄聰明說出來,只會招來禍端!

    春桃心里一緊,慌忙跪倒在地,道:“主子息怒,奴婢知罪!

    “起來吧,以后長點記性,本宮身邊不留長舌婦!

    “是,奴婢謹記。”

    第50章

    趙韓青之所以沒招馬秀蘭侍寢, 是在等司華遙手里的藥,這種藥所需藥材比較稀有,即便是司華遙的身份, 也用了三天才湊齊,再加上調配和煉制, 今天午時才被送到趙韓青手中。

    趙韓青正等著曹琴過來送牌子, 高懷從外面走了進來, 道:“皇上,曹貴人在外求見!

    “曹貴人?”趙韓青微微蹙眉,沉吟片刻道:“讓她進來!

    趙韓青本想拒絕, 但想到剛到手的藥,便改了主意。

    高懷一愣,本以為趙韓青會和以往一樣不見, 已經想好了怎么回話,沒曾想趙韓青竟改了主意, 連忙應聲, 轉身出了寢殿。

    曹明珍見高懷出來,連忙迎了過去, 道:“公公, 皇上怎么說?”

    “恭喜貴人, 賀喜貴人, 皇上讓您進去!备邞涯樕隙褲M了笑, 長出一口氣,道:“皇上原本不想見貴人,是奴才好說歹說, 才應了下來。”

    曹明珍雖然不算聰明,但高懷這話她還是能聽得明白的, 連忙拿出幾張銀票,塞到高懷手上,笑著說道:“這些銀子不多,公公不要嫌棄,待我得了恩寵,定會重謝!

    高懷將銀票塞進懷里,臉上的笑意越發濃了,小聲說道:“貴人客氣,這是奴才該做的,奴才靜待貴人的好消息!

    兩人沒再多說,相繼進了寢殿。

    見趙韓青正低頭看書,曹明珍輕移蓮步,搖曳上前,行禮道:“珍兒參見皇上!

    趙韓青懶懶地抬頭看向她,不得不說曹明珍這張臉長得確實不錯,不過也僅是不錯而已,與司華遙根本沒法比。

    “你來見朕所為何事?”

    曹明珍抬頭看了看高懷,道:“自上次見皇上,嬪妾便刻苦學習廚藝,今日親手做了道清蒸魚,特拿來給皇上嘗嘗!

    聽到魚,趙韓青又想到司華遙,他最愛吃魚,而且喜吃辣,即便是清蒸,也會放些辣椒。想到這兒,趙韓青不由蹙起了眉頭,自己現在已經到了無時無刻不在想他的地步,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心中涌現一股煩躁,“你說是你親手所做?”

    曹明珍聞言一怔,隨即想起三天前不愉快的記憶,唯恐趙韓青又讓她做菜,連忙找補道:“回皇上,御廚殺的魚,嬪妾負責腌制,以及后來的調味!

    趙韓青譏誚地笑了笑,朝著高懷揮了揮手。

    高懷會意,躬身退出殿外。

    曹明珍見狀眼底閃過得意之色,待殿門關上,她拎著食盒走到趙韓青身邊,不過短短幾步,扭腰擺臀,走得風姿綽約,明顯帶著勾引的意味。

    趙韓青肆無忌憚地看著她,好看的鳳眼內始終帶著譏誚。

    曹明珍打開食盒,將菜端了出來,又拿起筷子夾了塊魚肉,小心地挑著魚刺,一邊挑一邊時不時地看趙韓青一眼,真可謂是媚眼如絲。若換個男人,怎會看著她挑魚刺,直接撲上去把她給吃了?上γ孀龅氖勤w韓青,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的主兒。

    待她挑好魚刺,遞到趙韓青的嘴邊,道:“皇上,您嘗嘗,珍兒做的魚味道如何?”

    趙韓青并沒有張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道:“朕現在不喜吃魚了。”

    曹明珍怔了怔,順勢坐倒在趙韓青懷里,伸手攬住他的脖子,道:“那皇上愛吃什么?珍兒若能做,定為皇上精心準備!

    趙韓青強忍著將她推開的沖動,將手邊的茶遞了過去,道:“愛妃的嘴唇都起皮了,喝杯茶潤潤吧。”

    曹明珍微微一怔,隨即接過茶杯,道:“多謝皇上!

    曹明珍小小地喝了一口茶,還故意舔了舔唇,魅惑道:“皇上,嬪妾的唇可潤了!

    趙韓青眼神微瞇,“不潤,都喝了!

    “是,皇上!辈苊髡湟谎鲱^將杯子里的茶全部喝完。

    趙韓青見狀將曹明珍扶了起來,道:“去床上等著!

    曹明珍聞言眼睛亮了起來,故作羞澀地笑了笑,道:“是,皇上!

    趙韓青不再搭理她,抬腳走了出去。

    曹明珍看得一愣,卻也沒有多想,得意地爬上床,褪掉了身上的外衫,只留下粉色的肚兜。

    高懷見趙韓青出了寢殿,不禁微微一怔,行禮道:“皇上。”

    “這里不需要人侍候,退下吧!

    趙韓青原本想一走了之,卻在看到高懷的瞬間改了主意,要把戲做好,不能讓人發現破綻。

    “是,皇上!

    高懷轉身離開,當聽到殿門被關上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嘴角勾起笑意。

    趙韓青再次回到寢殿時,藥效已經發作,曹明珍在抱著錦被磨蹭著,嘴里還時不時地發出令人羞恥的聲音。

    趙韓青眉頭皺緊,轉身離開,去了隔間。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曹明珍的呻/吟聲消失,趙韓青起身,褪掉了外衫,只穿著中衣走出寢殿,來到門口揚聲喊道:“來人!

    附近的內侍聞聽叫聲,連忙小跑著過來,行禮道:“奴才參見皇上。”

    趙韓青命令道:“去叫人,侍候曹貴人回宮!

    “是,皇上!眱仁坛顑绕沉艘谎,轉身走了出去。

    趙韓青回到寢殿,曹明珍還沉浸在余韻中無法自拔,看著她一臉愉悅的模樣,趙韓青心頭一動,轉頭看向桌上的那杯茶,不禁發起呆來。

    腳步聲驚醒趙韓青,他抬頭看了過去,只見幾名侍女走了進來,來到近前行禮道:“奴婢參見皇上。”

    趙韓青沒說話,只是揮了揮手。

    侍女們見狀來到床邊,用錦被裹住曹明珍的身子,隨后招來幾個小太監,扛著便出了乾坤宮。

    趙韓青無意間瞥了一眼窗外,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禁抬頭看了過去。只見司華遙瞥了一眼被扛出去的曹明珍,又看了一眼窗口的方向,腳步不停地走向飯廳。

    趙韓青心里一緊,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腳步飛快地出了寢殿,急聲叫道:“王爺!”

    見司華遙眉頭微蹙,春海微微側身,擋在了趙韓青身前,道:“皇上留步!

    趙韓青頓住腳步,道:“王爺,方才……”

    “皇上方才做了什么,本王不想知道!彼救A遙打斷趙韓青的話,瞥了一眼走過來的高懷。

    趙韓青只想著不能讓司華遙誤會,差點將秘密脫口而出,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道:“王爺這是要去用膳?”

    “本王要做什么,還需向皇上稟告?”

    “不是,朕只是……”

    趙韓青想要解釋,可司華遙不想與他糾纏,道:“本王預;噬显缟F子。”

    誰知一句話刺痛了趙韓青,“王爺就這般想那些宮妃生在朕的孩子?”

    司華遙嗤笑一聲,道:“皇上不也是這么想得嗎?難不成皇上臨幸完宮妃,還想讓本王碰你?”

    司華遙是在演戲,演給一旁的高懷看,卻不知這番話深深刺痛了趙韓青的心。

    趙韓青想要上前,卻被春海攔住,無論他怎么用力,春海始終不動一步,“朕這么做是王爺允準的!”

    “那有如何?本王從不碰別人碰過的東西!

    “東西?”趙韓青不自覺地紅了眼眶。

    “不然呢?”司華遙見狀不禁微微蹙眉,以趙韓青的聰明,應該清楚他在演戲,為何還是這副模樣。

    一顆淚珠滑落,趙韓青心痛地點點頭,道:“好,好,好!

    趙韓青轉身離開,倔強地挺直了腰背。

    高懷見狀連忙跟了上去,低垂的眼眸閃過晦暗不明的光。

    看著趙韓青離開的背影,司華遙的心莫名痛了一下,隨即轉身去了飯廳,待他走進門,轉身看向春海,吩咐道:“將方才發生的事散布出去!

    “是,王爺!贝汉^D身離開飯廳。

    待司華遙坐下,洪陽便吩咐內侍上菜,四菜一湯擺上桌,眾人便又退了出去。

    看著面前的紅燒魚,司華遙微微一怔,腦海中閃過趙韓青的臉,以及剛剛那個落寞的背影。意識到自己的反常時,他不禁皺緊了眉頭,迅速摒棄了雜念。

    趙韓青回到寢殿,面色陰沉地坐了下來,一揚手掃掉了桌上的茶杯。

    碎片崩到身上,高懷被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安慰道:“皇上息怒,您可還病著,萬一因此加重了病情,只能是親者痛仇者快。”

    “親者痛仇者快?”趙韓青重復了一句。

    “皇上,您只有保重身體,才有機會奪回屬于您的東西。”高懷繼續蠱惑道:“換言之,只有奪回了政權,您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高懷的話,趙韓青聽進了心里,他說的沒錯,只要自己有了權勢,想要什么東西直接去搶便好,就好似如今的司華遙。

    “你說得對。”

    高懷聞言心中一喜,再接再厲道:“皇上,您現在能寵幸宮妃,不妨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趙韓青眼神一閃,隨即看向高懷,道:“你這是何意?”

    高懷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您的這些妃子個個身世不凡,只要善加利用,便是您翻身的最佳利器!

    趙韓青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比如?”

    高懷沉吟片刻,道:“比如這兩日常來探望的蘭嬪,以及皇上見過的習貴人,他們娘家都手握重兵,若與他們聯系上,將之拉攏到皇上這邊,那皇上便穩操勝券。”

    “自朕登基以來,他們坐視朕被攝政王挾持、囚禁,你怎么就覺得他們會為了朕,與手握重權的攝政王對抗?”

    “皇上,自攝政王掌權以來,朝中百官人人自危,就好似每個人頭上都懸著一把刀,指不定哪日便落了下來,試問有誰會不怕!

    趙韓青一步一步地誘導著高懷,道:“如此重壓之下,他們還敢反抗?此事非同小可,萬一有什么紕漏,別說奪回政權,朕的性命都難保。”

    未察覺不對的高懷繼續說道:“皇上是名正言順的君主,天下臣子皆心向之,只要您想,他們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朕該怎么做?”

    高懷似是得到了鼓勵,眼底閃過得意的笑,道:“皇上可以從蘭嬪和習貴人身上著手,她們可都是馬家和習家的嫡女,只要她們得寵,兩家自然會站在皇上這邊。”

    趙韓青緊盯著高懷的眼睛,道:“高懷,你與朕說實話,是否收了蘭嬪的好處?”

    高懷心里一緊,一咬牙跪在了地上,道:“皇上,奴才收蘭嬪的好處,也是想為皇上謀一條出路,還請皇上明鑒!

    高懷原本還忌憚趙韓青對司華遙的感情,雖收了馬秀蘭的好處,卻遲遲沒有出手。

    今日趙韓青寵幸曹明珍,惹怒了司華遙,以致司華遙說了那些絕情的話,徹底傷了趙韓青的心,他這才覺得有機可趁,一步一步誘導著趙韓青。只是他以為自己是獵人,事實卻是他才是那個待宰的獵物。

    “你敢背叛朕?”趙韓青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高懷連忙否認道:“皇上,奴才沒有,奴才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皇上,為了趙氏皇族,奴才的忠心日月可昭,天地可鑒!”

    趙韓青似在思量,沉默半晌方才說道:“蘭嬪是怎么和你說的?”

    聽趙韓青的語氣緩和了下來,高懷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些許,道:“蘭嬪只說想幫皇上,讓奴才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其他什么都沒說。”

    “你最好說的是實話,朕會親自問蘭嬪,但凡讓朕知曉你有半句假話,絕不輕饒!”

    “是!

    高懷低垂著腦袋,趙韓青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沒想到自己親自下令接回來的奴才,成了第一個背叛他的人。好在他并未在高懷面前提及與司華遙的計劃,否則定會泄露消息。

    如今計劃進行順利,他還不能收拾這個奴才,待一切塵埃落定,他再秋后算賬。

    “備水,朕要沐浴!

    “是,皇上!

    高懷躬身退出殿外,這才長出一口氣,擦擦額頭上的冷汗,轉頭看向前殿,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春華宮,一個小太監腳步匆匆地來到寢殿門前,小聲在門外侍候的侍女耳邊說了幾句,隨后便又離開了。

    侍女不好耽擱,連忙推門走了進去。

    馬秀蘭正在屏風后沐浴,春桃聽到動靜,連忙走了出來,見是侍女,出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侍女將方才聽到的話如實轉達,聽得春桃眉頭直皺,道:“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春桃繞過屏風,稟告道:“主子,方才小林子來報,皇上寵幸了曹貴人,方才剛剛被送回宮。”

    閉目養神的馬秀蘭猛地睜開雙眼,眼底閃過陰婺之色,道:“消息可屬實?”

    春桃小心答道:“曹貴人是被內侍用錦被包著送回宮的,觀她的神色應是錯不了!

    馬秀蘭沉默地移開視線,撩起水里的花瓣,道:“沒想到曹貴人這般有福氣,你過去問候一下!

    “是,奴婢這就去!

    “挑幾樣首飾帶上,別讓人說了閑話!

    “是,奴婢明白。”

    春桃挑了幾樣首飾,帶著兩名侍女,朝著朝華宮走去。

    曹明珍正在沐浴,她還沉浸在幻境帶來的愉悅當中無法自拔,腦海中不停地回想著與趙韓青翻云覆雨的場景,身子不由一陣陣發軟,嘴里也不自覺地呻/吟起來。

    門外傳來侍女的通稟聲,“小主,蘭嬪娘娘身邊的春桃求見,說是帶了賀禮。”

    未到高潮便被打斷,曹明珍滿心不悅,懶洋洋地睜開眼睛,道:“讓她等會兒,待本宮沐浴過后再見她!

    聽到曹明珍自稱‘本宮’,侍女愣了愣,唯恐別人聽到惹來禍端,卻又不敢多說,道:“是,小主。”

    在趙國有森嚴的等級制度,尤其是后宮,只有嬪位以上才有成為一宮之主的資格,自稱‘本宮’,若是亂了禮數,那就有犯上作亂之嫌,必受重罰。

    曹明珍仗著自己被受了寵,以為定會晉升位份,又想著若能一舉懷上龍嗣,便是皇后也不無可能,便有些飄飄然。

    春桃被帶到小廳等候,等了半個時辰,曹明珍才喚她進去。

    春桃壓下心里的不悅,隨著曹明珍的侍女簪兒進了寢殿。她抬眼看去,只見曹明珍穿著一件紗衣,坐在軟榻上,一臉的春風得意。

    春桃來到近前,行禮道:“春桃參見貴人。”

    “免禮!辈苊髡渖焓址隽朔鲅,嬌嗔道:“皇上龍精虎猛,弄得我渾身酸疼,這么一坐就不想起了,故而耽誤了些時辰!

    春桃怎會聽不出她話中的得意,心里著惱,面上卻帶著笑,道:“貴人真是有福氣,這么快便得了皇上的恩寵,主子為貴人欣喜不已,特命奴婢給貴人送來賀禮,還請貴人笑納!

    “姐姐真是客氣了!辈苊髡淇聪螋,道:“還不快些收著,姐姐可是大家世族出來的小姐,送出的東西定是價值連城。”

    簪兒連忙應聲,將春桃手里的東西接了過來,隨后捧到曹明珍面前,讓她過目。

    檀木做的匣子里裝著四件首飾,個個是精品中的精品,差點閃花了曹明珍的眼睛。她立馬坐直了身子,拿出里面一直點翠金釵,愛不釋手地看著,好半晌才放了回去。

    “姐姐真是客氣,我怎么受得起!

    曹明珍嘴上這么說,眼睛里卻閃爍著貪婪的光。

    春桃眼中閃過輕蔑,臉上卻依舊笑著,道:“貴人是大福之人,說不準能一舉懷上龍嗣,母憑子貴,到時候主子還得仰仗貴人!

    “你這話,我愛聽!辈苊髡鋵⑾蛔由w上,笑著說道:“既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替我轉過姐姐,無論我今后如何,定不會忘了她的提拔。”

    “奴婢定如實轉達,天色不早,奴婢還得回去侍候,便先行告退了!

    “簪兒,替我送送春桃!

    “是,小主!

    春桃從朝華宮出來,徑直回了春華宮,推門進了寢殿,見馬秀蘭正靠在床邊看書,行禮道:“主子,奴婢回來了。”

    馬秀蘭的注意力依舊放在書上,淡淡地問道:“情況如何,曹貴人是否真的侍寢了?”

    “據奴婢觀察應是真的……”春桃將方才兩人的對話重復了一遍,還詳細描述了曹明珍說話時的神情。

    馬秀蘭手上的動作一頓,問道:“東西可送到了?”

    “主子放心,奴婢已送到曹貴人手中,曹貴人看著東西甚是歡喜,以后定時時戴在身上。”

    馬秀蘭微微一笑,“歡喜就好,也沒枉費本宮的精心準備!

    “曹貴人真是走運,竟率先得了皇上的恩寵。”春桃一臉的憤憤不平,道:“主子,您沒看到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簡直讓人氣悶得很!

    馬秀蘭抬頭看了過去,道:“你是在嘲諷本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春桃一怔,隨即跪在了地上,道:“主子息怒,奴婢并無此意,只是不滿曹貴人小人得志,還請主子恕罪!

    馬秀蘭冷漠地下令,“掌嘴二十!

    馬秀蘭聽聞曹明珍那個蠢貨竟當真得了寵幸,本就心生惱怒,春桃又說出那番話,無疑是火上澆油,即便馬秀蘭清楚,她不會也不敢嘲諷自己,卻還是拿她出了氣。

    “是,主子!

    春桃沒有猶豫,揚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隨后又是一聲接一聲的巴掌聲。二十下結束,春桃清秀的臉已紅腫不堪,根本認不出原本的模樣。

    馬秀蘭看都未看一眼,道:“退下吧,本宮要歇了。”

    “是,奴婢告退!贝禾仪那乃闪丝跉猓硗肆顺鋈。

    馬秀蘭躺下身,看著頭頂的床帳,心中無法平靜。她出身世家大族,自小便聰慧靈敏,很受長輩喜愛,在馬家的地位很高,甚至超過了她的幾個哥哥,這就養成了她如今高傲的性子。

    除了那些有真才實學的人,馬秀蘭對誰都不假辭色,因其才華,以及身世,追求她的人不知凡幾,只是她從不多看一眼。

    之所以會進宮為妃,也是馬秀蘭自己的主意,若不是她孤注一擲,進宮的絕不可能是她。因為她與趙韓青有過那么一段緣分,讓她一直對他念念不忘,明知進宮風險很大,不僅要提防各宮宮妃,還有個攝政王虎視眈眈,她依舊義無反顧地進了宮。

    她與趙韓青的會面,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靜,那都是她長久以來形成的習慣,無論在何種情境下,一定要保持冷靜,這樣才能從容應對各種突發狀況。

    當她知道趙韓青被司華遙當做男寵玩弄,她十分痛心,只是以她的處境,自身都難保,根本幫不了趙韓青,所以她默默在宮中與其他宮妃周旋,還給西南送信,求父親出手幫助趙韓青。

    當宮中傳出司華遙應允趙韓青招寢后宮的消息后,她欣喜不已,不過并未立刻行動,而是躲在暗處觀察,這到底是司華遙的陰謀,還是趙韓青當真有了自由。

    隨后便發生了習夢兒的事,之后便是常貴人被原樣送回,她不僅暗中慶幸沒有輕舉妄動。

    后來父親來信,提出了幫助趙韓青的條件,在她看來那都是理所當然的事,并未覺得有何不妥,所以就制定了計劃,接近趙韓青。

    盡管趙韓青將她拒之門外,盡管對她不假辭色,她都沒有氣餒,因為她覺得那些都是趙韓青做給司華遙看得,為的就是蒙蔽司華遙,讓其降低戒心。

    她以為當自己說出可以幫他奪回政權時,趙韓青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不曾想他并未有預想中的欣喜,反而對她多加猜疑,這讓她十分委屈,所以接連三日未曾去見他,而是等他招她侍寢。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理應是趙韓青第一個女人,卻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竟便宜了曹明珍那個蠢女人。

    “曹明珍!”馬秀蘭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個名字,臉上的平靜被嫉妒所取代,變得扭曲,這是她在人前絕不可能流露的表情。

    一夜輾轉反側,馬秀蘭越想越氣,一閉上眼睛就是趙韓青與曹明珍翻云覆雨的畫面,根本睡不著,睜著眼睛挨到了天亮。

    同樣輾轉反側的還有趙韓青,滿腦子都是司華遙,睜眼閉眼都是他,尤其是他說的那些絕情的話,輪番的在他耳邊回響,讓他痛苦不堪。

    他煩躁地起身下床,來到桌前倒了杯涼茶,當他端起來打算喝時,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司華遙給他的致幻藥,以及曹明珍臉上歡愉的表情。

    他放在茶杯,來到屏風前,將荷包取了下來,拿出盛放藥丸的瓶子,猶豫片刻后,倒出了一粒,隨后便來到桌前,就著茶水吃了下去……

主站蜘蛛池模板: 麻豆=aV一区二区三区|成人午夜看片|夜夜爽日日澡人人添蜜臀|性做久久久久久久久久|无遮挡又黄又刺激的视频|九一免费观看网站 | 国产欧美日本=aⅤ精品|婷婷久久=av|免费观看的=av|国产精品一区二区x88=av|日本视频www|99热黄 | 欧美成人一二三|一区二区国产在线|欧美黑人激情性久久|欧美性大战久久久久久久蜜桃|亚洲色播爱爱爱爱爱爱爱|亚洲日本二区 | 日本三级精品视频|国产人妻人伦精品无码|国产毛片久久久久久|奇米网首页|亚洲精品久久久打桩机小说|欧美一区二区三区成人 | 特级毛片免费观看视频|国产精品视频久久久久久久|免费看=a级大片|浴室人妻的情欲HD三级|麻豆.=apk|在线片播放 | 国产v=a无码高清|亚州=av免费|免费的网站www|国内外成人免费在线视频|日韩精品影院|一本无码=aV中文出轨人妻 | 91看片网页版|郎在远方免费观看|色偷偷噜噜噜亚洲男人|国产成人免费在线观看不卡|欧美国产日韩=a在线观看|韩国在线观看=av | 7788.毛片|手机看成人片|日日夜夜操婷婷|亚洲日本中文字幕天天更新|免费成视频|gogogo免费观看视频高清 | 激情欧美综合|野花香日本在线观看免费视频|99re热久久这里只有精品34|亚洲精品久久夜色撩人男男小说|videos少妇|五月综合缴情婷婷六月 国产最新在线观看|久久黄页|在线不卡日本v二区707|成人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欧美又粗又大色情hd堕落街传奇|免费观看全黄做爰的视频 | 国内精品久久久久久TV|久久叉叉|动漫=av网|欧美巨猛xxxx猛交黑人97人|亚洲人免费视频|欧洲成年人性生活免费视频 | 特级毛片免费观看视频|国产精品视频久久久久久久|免费看=a级大片|浴室人妻的情欲HD三级|麻豆.=apk|在线片播放 | 日韩精品三区|国产成人精品=a视频免费福利|色中色综合|国产成人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四区|国产一级毛片精品完整视频版|国产字幕在线看 | 激情欧美综合|野花香日本在线观看免费视频|99re热久久这里只有精品34|亚洲精品久久夜色撩人男男小说|videos少妇|五月综合缴情婷婷六月 国产最新在线观看|久久黄页|在线不卡日本v二区707|成人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欧美又粗又大色情hd堕落街传奇|免费观看全黄做爰的视频 | 久久亚洲=aV男人的天堂仙踪林|狠狼鲁亚洲综合在线|特级=a=a=a=a=a=a毛片|91精品久|天堂中文在线最新版地址|男女男精品视频网站 | 2019久久久|91女同|#NAME?|亚洲福利在线视频|国产猛烈高潮尖叫视频免费|久久精品国产72国产精 | 法国少妇XXXX做受|狂野欧美性猛xxxx乱大交|天堂在线最新版www资源|国产在观线免费观看久久|国产综合自拍|午夜毛片在线 | 蜜芽=aV无码精品国产午夜|日本高清一二三区视频在线|十八禁裸体WWW网站免费观看|浪潮=av色综合久久加勒比|99精品国产在热久久无毒|精品国产免费人成在线观看 | 91看片网页版|郎在远方免费观看|色偷偷噜噜噜亚洲男人|国产成人免费在线观看不卡|欧美国产日韩=a在线观看|韩国在线观看=av | 亚洲第一二区|国产高清乱理伦片中文|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9|热久久网|成人精品视频免费|国产在线拍揄自揄视频不卡99 | 亚洲=av无码=av另类专区|久久日韩精品无码一区|日韩精品中文在线|久久精品国产综合|c=aoporm超碰国产牛牛|九色国产蝌蚪视频 | 国产一级淫片=a免费播放口欧美|久久久久国产视频|#NAME?|9色国产精品|9免费视频|91在线网址 | #NAME?|国产成人免费高清视频|牛牛=a级毛片在线播放|黄晓明蒋欣新剧《潜行者》|国产成人艳妇=a=a视频在线|91久久精品www人人做人人爽 | 国产suv一区二区|#NAME?|日韩精品网|亚洲国产第一|#NAME?|色中色=av | 黄色网址免费在线观看|蜜臀=av夜夜澡人人爽人人桃色|极品少妇XXXXⅩ另类|国产成人一区二区无码不卡在线|亚洲无线视频|九九久久精品国产=aV片国产 | 超碰人人草人人干|精品国产伦一区二区三区观看方式|无码中文字幕人妻在线一区二区三区|隔壁老王国产在线精品|在线欧美精品一区二区三区|91在线视频九色 | 久久毛片免费看一区二区三区|国产毛多水多高潮高清|一级黄色毛片|久久久久久久网|国产精品美女久久久久=av爽李琼|天天摸天天摸色综合舒服网 | 三区视频在线观看|中文字幕第2页|色吧在线播放|啦啦啦视频在线观看高清免费|日本ⅹxxxx久色视频免费观看|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久久蜜臀老牛 | 亚洲视频精品在线|国产免费=av资源|在线区一区二视频|成人中文在线|激情综合亚洲|秦岭神树动漫版免费看 | 中文字幕亚洲码在线|国变精品美女久久久久=av爽|一区在线免费观看|精品91久久|国产精品成人=a片在线播放免费|小12萝裸乳无码 | 天海翼一区二区|黄色片高清视频|午夜激情一区二区|chinese激烈高潮hd|色精品国产|中文字幕视频网 | 国产精品麻豆高潮刺激=a片|国产=aⅴ无码专区亚洲=av|草草在线视频|亚洲日韩精品无码专区加勒比|国产精品激情|成全视频观看免费高清第6季 | 亚洲线精品一区二区三区|亚洲综合中文|特级一级片|在线观看国产视频一区|国产乱码卡1卡二卡3卡四卡|国产v亚洲v天堂无码网站 | 麻豆精品一区二区三区视频|99精美视频|久久精品久久精品中文字幕|BGMBGMBGM欧美老妇|插插久久|男女XX00上下抽搐动态图 | 91porn在线视频|尤物视频网站在线|日韩色性|三级黄色=a级片|看免费黄色一级片|男女性杂交内射女BBWXZ | 日韩一级片网站|#NAME?|国产在线可以看麻豆|亚洲高清免费视频|中文字幕内射无码制服剧情|伊人色综合九久久天天蜜桃 | 久久亚色|久99久精品免费视频热|欧美人伦禁忌DVD放荡欲情|幻女free性俄罗斯毛片|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免费观看|亚洲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中文字幕 | 91在线在线观看|超碰97在线人人|精品粉嫩BBWBBZBBW|成人深夜小视频|午夜爱爱影院|日日干日日操日日射 | 野花社区WWW在线全网|久久在线观看|日本久操|久久黄色小说|亚洲=aV无码一区东京热久久|成人无码小视频在线观看 | 国产一区二区三区片|一区二区视频在线看|欧美=av在线|国产熟妇疯狂4P交在线播放|亚洲精品午夜无码专区|亚洲=aⅴ精品国产首次亮相 | 国产一级做=a爱片久久毛片=a|www.欧美视频|亚洲自国产拍揄拍|龙珠超二在线观看免费国语高清|羞羞答答=av成人免费看|99日精品视频 | 一本久久宗合久久伊人|国产精品嫩草研究院|欧美日韩一本|娇小萝被两个黑人用半米长|国产精彩视频一区二区|成年人在线免费看视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