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方川帶人撲了個空,詹宏業并不在家里,也不在公司,從昨晚起他就和家人失去聯系了。
詹家沒人覺得奇怪,這樣的情況時有發生,直到警察找過來,身為詹宏業妻子的姜佳才有些慌亂。
她連續撥了幾次詹宏業的電話號碼都沒能接通,只能將詹回天和詹妮都叫了回來,然而依舊沒人能提供更多的線索。
根據姜佳的回憶,詹宏業在昨晚宴會中途因為有事獨自回家,之后兩人再沒聯系過。
而因為身體不舒服一直呆在家里的詹妮卻說她當時睡著了,并不清楚人有沒有回來過。
最后,詹宏業的行蹤是通過監控查到的。
他確實回了家,但很快又驅車離開。
監控視頻中能夠清楚的看到,詹宏業離開家后的一段路程,有兩輛車一直跟在他后面。
直到下午四點,交通系統中沒能查到詹宏業的訂票記錄,他名下的房產被搜了一遍,仍然沒能找到人。
他的手機也一直處于關機狀態,無法定位,而跟蹤他的兩輛車還在調查之中。
“這個詹宏業到底是收到消息畏罪潛逃,還是出了什么事?”
方川看著監控錄像,眉頭緊皺。
特殊案件調查科警力資源有限,一半被派出去調查,剩下的都留在這邊看監控。
連燕修也被方川拉了過來。
長時間低效繁瑣的工作,讓一貫清冷自持的燕顧問也有些不耐煩。他的西裝外套被隨意搭在椅背上,襯衫袖口挽起,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以及手腕上昂貴的腕表。
聽到方川的話,他疲憊地捏了捏鼻梁:“把詹宏業的生日報給我,我找人查一下他的狀態。”
沒有具體時辰,算出來的結果并不太準,但也比在這里猜要強。
方川很快把詹宏業身份證截圖發給燕修,燕修轉發給了一個人。
很快,信息被反饋回來。
卦師蘇:生辰和人對不上,八字是假的,沒用。
燕修按滅手機,吐了口氣:“他改過生日,沒辦法算!
“這老小子是不是早就想到今天了?”方川難掩煩躁,雙手叉腰,在辦公室里來回走。
“他有沒有想過不知道,不過給他東西的人肯定想過。”
詹宏業一個普通人,從哪里得來的巫器?更不可能清楚的知道巫器的使用方法,只有可能是別人給他的。
一個生辰八字被改過的人,在見不到本人的情況下,很難通過玄學手段推算出和他有關的信息,以及他背后的人。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一個非常安全的選擇。
“隊長,跟蹤詹宏業的其中一輛車的司機找出來了!币幻瘑T匆匆走進來。
方川眼睛一亮:“是什么人?”
“是一個叫周強的小混混,人已經帶進審訊室了。”
審訊周強的速度很快,對于拿錢辦事,進局子跟進家門一樣習慣的小混混,根本沒什么為雇主保密的節操。
錢已經花了,雇主該出賣還是得出賣。
他也供出了幕后花錢找他們辦事的人:董老板。
方川問什么,周強就答什么,沒有絲毫猶豫。
方川:“他讓你們做了什么?”
周強回答:“董老板讓我們給一個人一點教訓,我們昨晚上跟著那人的車,一直到老城區才找到機會,等他停了車趁著沒人就把他揍了一頓!
“知道你們打的人是誰嗎?”
“知道!敝軓娝斓溃耙粋姓詹的有錢老板!
“知道人是誰還敢打,不怕他報復?”
“嗨,這有什么,不過是打一頓而已,他又沒看清我們的臉。下次他要教訓別人的時候,我們也接他的生意!敝軓姴⒉辉趺捶旁谛纳,要是瞻前顧后,他還怎么賺錢?
“怎么,他報警了,你們警察最近這么閑,連這種事都費心去查?”周強也是有點見識的,抓他的不是普通的民警,不然他也不會這么老實。
他覺得有些奇怪,昨天晚上下手雖然狠了點,但絕對不會出大問題,在這方面他可是專業的。
“他沒報警,他失蹤了!
周強眨眨眼,趕忙舉手發誓:“警察同志,這個可和我們無關,我們可是很有職業道德的,保證他身上沒有任何零件壞掉,人也沒昏過去,他身上的東西我們一個沒動,他自己打個120完全沒問題!
“有沒有關系,等我們查查就知道了!
從周強嘴里問出了昨晚詹宏業最后出現的地點,方川帶人去轉了一圈,在路邊找到了詹宏業的車,昨晚詹宏業被打的胡同口地面上還殘留少量血跡,應該是屬于詹宏業的,但是更多的信息就沒有了。
老城區的監控覆蓋面不算廣,恰好這一片又是無監控區域,什么都查不到。
線索斷掉,方川和燕修商量了一下,決定把還在高鐵上漂泊的董老板帶回來審問。
董正豪被運回慶城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兩點鐘。
得益于鐵路的發達,他都已經離慶城兩個省了,從被乘警定位到被遣返回城,前后也不過花了四個小時。
年過半百的董老板被關在審訊室里,從半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整個人呈恍惚狀。
而他的大女兒,剛剛度過了要命的四十八小時,正心情愉快的引吭高歌。
遺傳基因這種東西,總是在該傳的時候不傳。比如說董老板在KTV當麥霸的時候從來不會被人打,那是因為他唱歌不跑調。然而他女兒唱歌,沒有一個音在調上。
柳木木扭曲的歌聲驚醒了別墅中其他住戶,董悅揉著眼睛下樓,而董奇的房間因為沒關門,里面傳來幾聲清晰叫罵,過了一會兒他狠狠甩上門,應該是打算在屋里偷偷的罵。
“小悅,要來一卦嗎?”嚎到連家附近的鳥都被嚇走,柳木木終于停了下來。
董悅點點頭,她姐姐這兩天房間都不出,已經兩天沒算卦了,她還有點不習慣。
搖了搖硬幣扔出去,柳木木看了看:“唔……今天有好事要發生!
“什么好事?”
“不知道,你覺得什么算是好事?”柳木木相當不負責任地反問。
董悅想了想:“爸爸回家?”
柳木木扁扁嘴,一臉嫌棄。
接下來輪到她給自己搖卦,第一卦就讓她吃驚地瞪大眼睛。接連搖了三次,每一次的結果都一樣,柳木木的表情從震驚到驚喜。
就……天上的餡餅掉的太突然,她都還沒準好怎么接呢。
紅鸞星它今天,動了啊!
她鍥而不舍的搖了整整五年的卦,今天終于搖到男盆友了嗎?
柳木木翻出了自己塵封多年的推卦知識,一邊對照爺爺給的筆記本,一邊算,終于把見面時間定到了上午十點鐘。
吃了妹妹做的愛心早餐,還放出話讓她在家乖乖等著姐姐給她領個姐夫回來,柳木木提前了一個半小時從家里出發了。
沒有目的地不要緊,她可以一路搖卦算過去。
站在距離她家只有半個小時路程的濱江大廈樓下,柳木木滿意地表示,卦師的生活就是這么枯燥乏味,連迷路的機會都不給她。
卦象一直將她指到二十三樓,她提前了一個小時就到了目的地,意料之內的,長長的走廊上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在電梯間站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不能這么沖動。
萬一今天紅鸞星是亂動的呢,就算沒亂動,要是人長得不符合她審美可怎么辦?
她干脆躲到了消防門后,打算先觀望一下,要是質量沒達標,就悄悄撤走,當做什么都沒發生,等待老天爺的下一次分配。
打定主意后,她就呆在樓道里,坐在臺階上玩起了手機,距離十點還有一個小時,即便一門之隔的走廊突然變得有些吵,也沒有打斷她玩方塊消消消的節奏。
上午九點三十分,慶城市局接到報警電話,濱江大廈二十三樓一間日租公寓里疑似發生命案,通過詢問房東得知,這間公寓之前長租給了一名叫詹宏業的男性。
案子被轉移到了方川手上,他帶著燕修和下屬一起坐上了去濱江大廈的警車。
濱江大廈2307室的大門緊閉,房東報警后,沒人敢擅自開門,直到警察到來封鎖現場。
黑紅色血液順著門縫滲了出來,如果里面有人的話,顯然出血量不小。
隨著方川的命令,房東哆哆嗦嗦地開了門,房間內的情形讓人震驚。
房東只看了一眼就嚇得昏了過去,即便是見慣了各種古怪死亡案件的方川也忍不住皺眉。
門口的地板上躺著一個人形,之所以說是人形,因為他不算是個完整的個體,只是保持著人的形狀而已。
他的身體被割成了很多塊,像是積木堆疊在一起。
血就是從死者身上流出來的,很大一灘,如果不是順著門縫淌到了外面,恐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會被發現。
方川上前確認了一下,他臉上和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能夠看到被人擊打過后產生的淤青,一個眼眶青黑,臉也有些腫脹,不過是詹宏業本人無疑。
“封鎖整棟樓,把監控調出來,看他是什么時候來的?誰把他送來的?”
無關人員都被請到了樓下做筆錄,只有特殊案件調查科的警員按部就班地忙了起來。
套上了鞋套之后,方川和燕修也進入了現場。
燕修蹲在詹宏業的尸體旁看了一會兒,從衣兜里拿出一支鋼筆,他用鋼筆在尸體的割口處撥了撥。
鋼筆立即發出了噼里啪啦的電流聲。
“非正常死亡?”方川低聲詢問。
“嗯。”燕修將鋼筆遞給方川,方川擰開了筆帽,里面并不是鋼筆,而是一把手指長的小劍。
劍身上刻著許多符咒之類的東西,劍尖觸碰到尸體時,傷口處立即變得焦黑。
“他的死狀和秦開很像,不過秦開的尸體上只有割裂的痕跡,可沒有夸張到被整個切開。所以,他這是被自己的巫器反噬了?”方川問。
“未必,也可能是被人奪走了巫器,反過來詛咒他!
“可是這一次的威力似乎比之前都要大,還是說他又獻祭了什么人?可他的一雙兒女還好好的!
燕修站起身:“獻祭的過程中,即便祭品有異樣也很難從外表看出來。”
或許詹宏業真的動了對兒女下手的心思,甚至已經開始付諸行動,然而他們畢竟是警察,即便是特殊案件有特殊偵辦手法,也不能強迫死者兒女給他們檢查。
“隊長,已經查過昨晚到今早的監控了,詹宏業是自己走進大廈的,他進入2307室后再沒有出來過,也沒有人進出!比ケO控室查完監控的警員匯報道。
“其他人呢,有沒有什么可疑的目標?”
那警員忙道:“有一個人比較奇怪,大概一個小時前,有一個女生獨自上了二十三樓,并沒有看到她離開的監控視頻,很可能人還在這棟樓里!
“把這棟樓的出入口都堵住,從下往上給我搜,我就不信找不到人!”好容易出現一個嫌疑人,方川有些激動。
見燕修要出去,方川趕忙從懷里掏出一個手銬遞過去,和尋常的手銬不同的是,這上面有一些黑色紋路,是專門用來控制特殊犯罪嫌疑人的,他們部門特供,并沒有那么容易被打開。
“燕顧問如果沒別的事,不如幫忙找找人?”方川拿著手銬的手又往前送了送。
按照規定,顧問只需要提供破案思路,是不需要參與抓捕之類的行動的,可他們部門不是人少嘛,一個閑人都不能放過。
這年頭當隊長,臉皮肯定要比別人厚。
燕修掃了他一眼,接過了手銬。銀黑色的金屬圈掛在手指上,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他沒有過多考慮,而是直接朝著走廊另外一頭的消防門走了過去。
上午十點整,柳木木關掉手機屏幕,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將消防門推出一道縫,把腦袋鉆出去往外探了探,像是剛從洞里探出頭,容易受驚的小兔子。
這層樓剛剛好像挺熱鬧的,現在卻沒多少聲音了。
她的視線中,只剩那個正朝她走過來的男人。
那人一身灰藍色西裝,手指上勾著兩個銀色的金屬圈,拇指緩緩摩挲著金屬圈,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向她。
明明是很細微的動作,柳木木卻看得雙頰發熱,她的目光從對方手里的金屬圈移到了他臉上。
男人冷漠的表情并不能遮掩他俊美出挑的容貌,深沉的黑眸像是噬人的深淵讓人無法自拔,高挺的鼻梁下,是略顯薄情的唇,唇角天然微翹,涼薄又性感。
柳木木呆了一秒,用了第二秒單方面決定,這個人就是她未來男盆友了!
然后,男人站到她面前,黑眸微垂與她對視。
她聽到對方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市局辦案,和我走一趟吧。”
手微微抬起,哪里還有什么金屬圈,明明是手銬!
柳木木眨巴一下圓溜溜的眼睛,怎么和算好的不一樣啊?
就……挺禿然的。
在男盆友和警察叔叔兩個稱呼之間搖擺了一下,柳木木果斷認慫:“警察叔叔,我、我什么都沒做。
警察叔叔?
看著眼前這個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女孩兒,穿著背帶短褲和白色T恤,扎的過于潦草的丸子頭用一個胖乎乎的云朵頭繩綁著,過于有童趣。
一時間,他很難判斷眼前的小姑娘喊他一聲叔叔是不是在占他便宜。
一番打量之后,燕修眉梢一跳,勉強接受了這個稱呼。
“二十三樓發生了兇殺案,你恐怕需要跟我回警局交代清楚,你來這里干什么?”
柳木木:……
她什么也沒干,就是單方面想見一下自己的未來男朋友而已!
她覺得這個答案特別符合邏輯,問題是警察叔叔相信嗎?
第19章
人生第一次進審訊室,是因為她給自己算姻緣,結果把自己算進了警局。
如果爺爺還活著,可能會氣到跟她斷絕爺孫關系。
柳木木把臉埋在手里,覺得自己給卦師界丟人了。
“柳木木,你最好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你為什么要去濱江大廈二十三樓,并且在上面逗留了一個小時?”方川和一名警員坐在她對面,表情嚴肅地詢問。
介于從小到大,爺爺對她的教導都是不能撒謊,柳木木想了想,決定還是如實回答。
雖然可能被警察叔叔當做腦子有點大病,然而她又沒向別人傳播封建迷信,頂多是自己信一信,應該不至于被抓起來吧?
“實不相瞞,我今天早起給自己算了一卦,算到我能在濱江大廈二十三樓見到我未來的男朋友,于是我就提前一個小時過去了!
柳木木回以同樣嚴肅的表情。
實不相瞞,警察叔叔被她的回答震驚了。
方川還沒什么反應,他旁邊的警員已經一手捂嘴:“噗——”
看起來淡定非常的方隊長此時的想法是,這姑娘算到的未來男友是誰,燕顧問???
方川輕咳一聲,目光飄向審訊室的單反玻璃墻,不知道此刻站在外面的燕顧問是什么心情。
天降女朋友。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你覺得你的回答能讓人相信嗎?”
“應該……能吧?我算卦還是很準的,我爸就很相信我的話!绷灸静皇呛艽_定,不過對面警察叔叔的態度讓她覺得自己還是有指望的。
“哦,你爸叫什么名字?”方川無語,這都什么家長?
“董正豪!
“……”意外驚喜過多。
方川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這父女倆可真有緣,今天同時相聚在這里了。
他下手里的筆,換了另外的話題:“你認識死者嗎?”
“死者叫什么?”柳木木是直接被拎到警局的,根本沒見過死者。
“詹宏業!
柳木木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詹宏業死了?第一個閃過腦中的念頭是,該不會是董正豪做的吧?
不過轉念一想,她親爹應該沒那個膽子搞出人命,而且殺人償命,他向來覺得自己的命比別人的命重要多了,才不會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
“認識嗎?”方川又問了一遍。
“認識,他是我爸第二任老婆的妹妹的老公!
“你們上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幾天前,在一家會所,我爸我后媽還有我和他們一起吃了頓飯!狈酱▎柺裁,柳木木就回答什么,一點猶豫都沒有。
“吃飯的時候產生過矛盾嗎?”
柳木木回想一下那天的經歷,對方川說:“我覺得不算矛盾吧,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方川挑眉:“具體說一說,那天發生了什么事?”
“其實也沒什么,吃飯的時候他帶來一個客人,說是算命大師,那個大師給我算命,說我命不好,克家里人!
方川坐直身體,覺得這是個動機。
算命這種事即便家里沒人信,聽到這樣的話都難免會在心里留下一個疙瘩。要是家里人信就更嚴重了,帶算命大師來的詹宏業和柳木木百分百是結了仇。
“后來呢?”方川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等待柳木木繼續說下去。
“后來我問那個大師有沒有卦師牌,他沒回答我!
這個走向不太對勁呢?還有卦師牌是什么東西?
方川還在疑惑的時候,審訊室的門被人敲響。
他轉過頭,發現是燕修開門進來了。
燕修目光掃過柳木木,對方川說:“把人帶出來吧!
柳木木被帶出了審訊室。
審訊室外,燕修眼中帶著審視:“你是卦師?”
“是啊,我卦師考試考過了的。”柳木木挺胸抬頭,非常自豪。
拿卦師牌的難度也就和高考差不多吧,爺爺當時還說幸好她年輕,再大兩歲肯定考不過,到時候她就得無證經營了。
“證據?”
她將脖子上掛著的紅繩拎了起來,紅繩末端掛著一個手指粗細的木牌,木牌正面是柳木木的名字,反面是一個印痕。
燕修朝方川揚揚下巴:“用劍試試!
方川把鋼筆從兜里拿出來,他手上的劍還沒碰到那牌子,牌子背面的印痕瞬間變黑,他的手沒辦法繼續往前。
“嚯,這東西是法器?”方川多少還是有點見識的,忍不住咋舌。
這是護身一類的法器,威力不小,看來這姑娘還真沒有說謊。
柳木木有些茫然,怎么警局里還有人懂法器?
她忍不住問:“你們不是警察嗎?”
“我們是啊!狈酱贸鲎C件讓她仔細看,“看見沒,特殊案件調查科,我們專門管涉及玄學的案子!
柳木木目瞪口呆,這種案子竟然也有人管,爺爺之前沒說過啊。早知道,她發現詹宏業有問題的時候就直接報警了,哪需要費那么多勁。
方川還在和她搭話:“你算的這么準,就沒算到今天有牢獄之禍?”
柳木木維持住高人的形象,嚴肅地說:“大師也是會犯錯的!
她才不會告訴別人,她算卦通常對錯五五開呢。高人從來不出錯,除非今天算錯了。
“好吧大師,那你能不能給我算算?”方川指了指自己。
柳木木掏出了她的祖傳硬幣,鄭重交到方川手里:“搖吧!
方川看著三枚五毛錢硬幣,覺得大師過于兒戲,但還是聽話地搖了一卦。
柳木木看了半天,抬起頭同情地對方川說:“警察叔叔,你被綠了。
方川一驚,然后反應過來,不對啊,他還沒交女朋友怎么就被綠了呢?
他有點無語:“大師,我還單身呢!
柳木木:糟,翻車了。
“咳,一時失誤,今天天氣不好,不適合算卦!绷髱煋尰赜矌,她的臉皮要比方隊長還厚上一些。
見兩人鬧完了,燕修冷淡的聲音響起:“你可以走了,未來幾天不要離開慶城,警方會隨時找你配合調查!
柳木木回過神,有點小失望,這就讓她走了?
她把硬幣揣好,小步挪到燕修旁邊,在方川驚悚的目光下,朝他伸了伸手機:“警察叔叔,加個好友吧,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聯系我呀!
雖然今天注定得不到一個嶄新出爐的男友,但是得到他的聯系方式也是可以的。
感情嘛,完全可以慢慢培養,她對長得好看的男人,容忍度一向特別高。
Big膽!
方川由衷覺得,這姑娘神經略粗,也不怕燕顧問翻臉把她叉出去。
“我不是警察,只是警方顧問,你可以加他。”燕修絲毫不為之所動,卻也沒有因為她的話露出不悅之色。
嚴謹點說,他可能有些無奈。
算卦找男朋友這段,著實讓燕顧問漲了許多見識,至今還沒完全消化。
柳木木扭頭看了眼方川,然后毫不猶豫地將頭轉回來,她拒絕和方臉男人加好友。
方隊長:???方臉有被歧視到。
“加一下嘛,說不定我可以給你提供新的線索呢。”
燕修面無表情地把人請出了辦公室。
柳木木站在警局大樓下,心中感慨:唉……男人就是這么冷酷無情又無理取鬧。
唯一抓到的嫌疑人被放走了,方川坐在椅子上,翹起腿對燕修道:“你就這么把她放了?她可是董正豪的女兒,這父女倆一個買兇,一個出現在案發現場,未免太巧了。”
雖然小姑娘挺有意思,但方川并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對她的懷疑依然還在。
“卦師牌能證明她沒說謊,至于這件事和她有沒有關系,還需要繼續調查!
“卦師牌到底是什么東西?”方川好奇地問。
“是官方以及整個玄學圈都承認的正統算命師的標志,這東西每年只放出兩三塊,非常稀少。”
“她才二十歲就拿到了這個牌子,豈不是說她特別厲害?”然后想到自己剛才被綠的那一卦,方川一臉黑線地問,“她的牌子不會是假的吧?”
柳木木的本事,讓人實在忍不住懷疑卦師牌的真實性。
燕修唇角翹起一抹弧度,卦師牌上的印痕無法造假,只是不能確定她是真的憑借自己的本事拿到的,還是因為家里有一位非常厲害的算命大師才能得到。
玄學這個圈子,無外乎師承以及家傳。
這種給小輩謀福利的事并不罕見,只要不太過分,大家都會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什么樣的地位匹配什么樣的實力,沒有相應實力,終究無法在這個圈子中立足。
忙碌了一上午,方隊長為了感謝燕顧問的幫忙,請他去吃警局食堂。
燕修大概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用十塊錢一頓飯打發他。
兩人端著餐盤找了位置坐下,方川習慣性的拿出手機,點開自己最近在玩的一款模擬人生類游戲。
雖然他在現實里是個單身狗,但是在游戲里,是有女朋友的。
前兩天剛剛和他告白,游戲里最漂亮的酒館老板娘,他剛剛建好新房,正計劃著兩人的同居事宜。
然而在點開游戲后,方川傻眼了,系統給他發來了一封信件,是他的NPC女朋友給他寫的分手信。
總結一下就是:她已經和隔壁酒店的NPC老板在一起了,我們注定是沒有未來的,再見!
方川還沒從自己被NPC綠了的慘痛經歷中恢復過來,就想到了柳木木給他算的那一卦。
他把手機推到燕修面前,壓低聲音:“你看看。”
燕修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了一下,看完了那封信,不禁挑挑眉。
“你們玄學圈都這么嚇人的嗎?連游戲里的NPC搶走我女朋友這種事也能算出來?簡直離天下之大譜!完全不符合邏輯好不好。”
之前他還能把柳木木的話當笑話聽聽,可真的發生了,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去京市進修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算命大師,畢竟是參與特殊案件的警察,他們的第一步篩選就是生辰八字和命數,命不夠硬不夠好的,很容易折在案子中。
那些大師們都很厲害,每個人的過往經歷他們只看面相就能說個大概,可他還是覺得,那個小姑娘更嚇人一點。
燕修沉默片刻,將手機推了回去:“和NPC談戀愛還能被戴綠帽子,這件事也不怎么符合邏輯!
方川:……
行吧,是他自取其辱。
當天下午,姜佳接到了通知,讓她去警局認尸。
姜佳整個人都是懵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警局。
平時和她關系疏遠的繼子繼女也跟了過來,詹妮走在詹回天身邊,一手抓著他的衣袖,詹回天低頭看了一眼,并沒有甩開。
本來詹妮年紀小,詹回天不打算讓她看尸體,但是詹妮拒絕了哥哥的好意。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死去的父親,盡管法醫已經將尸體縫合的很好,她還是能夠看出來,父親原本的身體,碎成了很多塊。
就在昨天,她得知自己的爸爸想要自己命的時候,還滿腔憤怒。今天他卻死了,還是這么慘烈的死法。原本的恨意,都轉化成了對未來的彷徨。
詹妮的身體不自覺地發抖,她下意識地想到了那個瓶子,爸爸的死是不是……和那個東西有關?
只看了一眼尸體,姜佳就暈了過去,在警局法醫的救治下,她很快轉醒,醒來后整個人都失去了精氣神。
看起來,正因為死了丈夫而絕望悲傷。
詹回天看了眼正在被兩名女警察安慰的姜佳,嗤笑一聲。
“哥,接下來怎么辦?”詹妮不安地問詹回天。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爸爸早就留下了遺囑!闭不靥煺Z氣冷淡。
詹妮不解地看他。
詹回天拍拍她肩膀,意味深長地說:“你是我唯一的血緣親人了,就算爸沒了,我也會養你的!
他們三人在警局里呆到晚上九點多,因為案子還沒結束,他們不能將尸體領回去,又回答了一些警察的問話,才一身疲憊地回到家。
三個人都沒有交流的打算,各自回去睡覺。
如果說之前詹妮還不理解詹回天的話,等到第二天一早,詹宏業的律師帶著他的遺囑來到詹家,她才真正明白了大哥在警局里的話是什么意思。
詹宏業把名下所有財產,以及公司的股份,全部留給了長子詹回天。
而姜佳,除了名下的幾棟房產之外,什么都沒分到。
她和詹宏業結婚的時候,對方已經功成名就,理所當然的簽了婚前協議。
那時候姜佳以為他們感情好,他多少會顧念兩人的夫妻情分,可到了今天才知道,什么狗屁的情分,連一分錢都沒多給她分。
至于詹妮這個后來被接回來的女兒,同樣沒有得到任何遺產。
很可能遺囑是在她回來之前就已經立好的,還沒來得及改,人就已經沒了。
姜佳當然不愿意接受這種分配方式,她和詹宏業結婚五年,自己在最年輕最漂亮的時候嫁給他,他死了自己卻什么都拿不到,這不是擺明了在耍她!
律師還沒走,姜佳就鬧了起來。
她指著詹回天的鼻子道:“我告訴你,我是不會承認這份遺囑的。”
“還有你!彼洲D頭指向站在一旁的中年律師,“你早就被詹回天買通了,這份遺囑是假的!
律師面無表情地說:“姜女士,這份遺囑經過公證,具有法律效果。你不承認,可以去法院提起訴訟。不過,要是姜女士繼續污蔑我的職業道德,那很抱歉,我們法庭見。”
“法庭見就法庭見,你當我怕你!苯训臍鈩菝黠@不足,她揚起頭,對律師說,“老詹被人害死,兇手還沒抓到,誰知道是不是有人為了他的遺產害死了他!
詹回天沉下臉,冷聲道:“姜阿姨,話不能亂說,否則別怪我不給我父親面子。還有,我希望你在今天傍晚之前從這里搬走。根據我父親的遺囑,這間別墅現在由我來繼承!
姜佳就這樣,被掃地出門了。
第20章
柳木木在房間里午睡還沒醒,隱約聽見外面有人又哭又喊,吵得人難以安眠。
她煩躁地從床上爬起來,揉著眼睛打開門。
站在二樓的走廊能夠看見樓下客廳里,姜麗正在安慰嚎啕大哭的姜佳。
姜佳現在的樣子和上次見面時的精致美麗截然不同,她臉上的妝已經哭花了,眼睛紅腫,頭發亂蓬蓬。
她正一邊哭一邊罵,柳木木仔細聽了一下,她在罵詹宏業喪盡天良斷子絕孫,罵詹回天狼心狗肺白眼狼,罵詹妮喪門星。
姜麗好像還挺感同身受,一邊拍著她的背安慰,一邊說去告他們之類的話。
還挺熱鬧,柳木木在二樓欣賞了一會兒。
姜麗最先發現柳木木,她坐直身體,警惕地看過去。
姜佳則后知后覺地轉過頭,看見柳木木時,她在詹家受的氣像是瞬間找到了突破口。
她一手抓著姜麗,一手指著柳木木說:“姐,你信我的話,你家這個就是喪門星,跟詹妮一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她們一進家門,家里馬上出事,我們家老詹不就是這么被害死的嗎!那兩個小畜生聯手把我從家里趕出去。別看她現在裝的像個人,等姐夫真出事了,她第一個跟你翻臉!
姜麗警惕地看了眼柳木木,小聲斥道:“閉嘴吧,別亂說!
她和姜佳可不一樣,姜佳看著風光,實際錢都在詹宏業手里。
而她跟董正豪結婚的時候,根本沒什么婚前協議。即便老董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為了自己給他生的兒子,他也不能虧待了自己。
唯一讓她不高興的就是多出來的柳木木,她將來必然要分走屬于自己兒子的錢。
原本姜麗的算盤打得很響,以為只要用點小手段就能擺平這么個沒見識的小姑娘,可自從見識了柳木木的本事,她就不敢再動這些歪心思了。
反正無論如何,老董最看重的都是兒子,即便分了一份錢出去,大頭還是他們的。
就當花錢買平安了。
姜佳可不懂她姐的心思,見柳木木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還優哉游哉地繞過她們往廚房走,急的上躥下跳。
“姐你聽我說……唔唔唔……”
姜麗根本不想聽她說,一把捂住了姜佳的嘴。
看見柳木木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過來,姜麗趕忙擠出一絲微笑,語氣僵硬地解釋:“她心情不好亂說的,你別當真!
柳木木沒有當真,但她記仇。
“如果我是你……”她朝姜麗笑了笑,“就離她遠一點。”
姜麗臉上的笑容凝固,心中一慌。
柳木木不緊不慢地說:“你這個妹妹,霉運罩頂,接觸久了霉運會傳染。”
這對姐妹這么喜歡給人算命,她也不能讓她們失望。
不過她可沒有說謊,姜佳的面相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看過了,現在不過是正在證實她當初的判斷而已。
姜麗迅速收回了手,推了一把姜佳站起身對她說:“行了,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晚點再聯系。”
那句晚點再聯系在姜麗這里,大概就是以后別再聯系的意思。
姜佳怎么會聽不懂她姐的意思,整個人都要炸了,她猛地變了臉站起來與姜麗對峙:“姜麗,你什么意思?這個小X子說兩句你就信,你不信你親妹妹?”
姜麗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再尷尬也不及自己重要:“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真的有事,你還是回去吧。老詹以前不是給你過戶了幾套房子嗎,他也不算虧待你了。”
姜佳恨不得罵出聲,這是人話嗎?這還是她親姐姐說出來的話。
當年姜佳嘲笑自己在董家地位還不如保姆的時候,姜麗還咬牙切齒過,現在風水輪流轉了?粗涯樕系牟豢芍眯,姜麗在心里暗爽不已。
姜佳氣的直喘,她惡狠狠地瞪了眼自己的親姐姐,還有一旁看熱鬧的柳木木,指著她們道:“你們給我等著,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然后一把抓起自己的包,大步走出去,狠狠地摔上門。
柳木木連多余眼神都沒有分給她,全當自己看了場免費的狗血劇,然后接了杯水上樓了。
十分鐘不到,大門突然又被人打開。
姜麗以為姜佳又回來了,有些不耐煩地看過去,結果看見胡子拉碴的董正豪走了進來。
由于詹宏業死的太快,大家還處于震驚之中,家里所有人都忘記還有一個在外漂泊的董正豪了。
“老、老公,你怎么回來了?”
董正豪剛從警局出來,被問了一天的話,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
就算聽到詹宏業的死訊,他都不覺得高興了。
走到沙發上坐下,一股汗餿味撲鼻而來,姜麗往后挪了挪:“吃飯了嗎?”
“隨便找點什么吃的就行,木木呢?”
“在樓上呢,我去叫她!苯愒趶N房里翻出兩個面包,先給董正豪墊一墊,然后上樓去叫柳木木。
柳木木聽說董正豪回家了還有點驚訝,剛下樓就聽他說:“詹宏業死了,警察懷疑是我做的,前天晚上就把我帶回來了。”
“哦。”柳木木淡定地應了聲,心想,這可真是巧了,他們不但懷疑你,還懷疑我來著。
這叫什么,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嗎?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嗎?”董正豪試探著問。
“那么好奇干什么,反正警方已經開始調查了,只要你沒做什么,就跟我們無關。”就算知道是怎么回事,柳木木也不會告訴他。
做過點什么的董正豪尷尬地說:“我不是怕節外生枝么!
柳木木無語:“你的生意對手都沒了,你竟然只想著他是怎么死的,是錢不好賺嗎?”
董正豪眼睛一亮,這話說到他心坎里去了,詹宏業能有賺錢還重要嗎!
姜麗覺得,在柳木木眼里,她爸可能就是個沒得感情的賺錢機器。
不過,干得好!
董家一如既往的“和諧”,而女主人被趕走,只剩下兄妹二人的詹家別墅卻顯得有些冷清。
詹回天需要接收遺產,辦理一些手續,還有很多事要忙,詹妮只能一個人呆在家里。
午飯和晚飯都是她自己解決的,晚上十點,詹回天才回家,手里還拎著什么東西,好像很重。
他看了眼還坐在客廳的詹妮,正想要上樓,卻聽詹妮說:“哥,你回來啦。吃飯了嗎?廚房里給你熱了菜!
詹回天停下腳步,回道:“還沒吃呢!
“你去餐廳等著,我給你端菜!
他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調轉腳步往餐廳走。經過客廳的時候,順手把袋子放到了沙發上。
詹妮端了飯菜出來,卻發現詹回天并不在餐廳,她去客廳找人,也沒見到。
直到聽見一樓的衛生間里有水聲,想著他大概在洗手。
轉頭的時候,她的余光掃到沙發,看見了那個口袋。
她有些好奇地走上前,探頭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裝的東西好像是長條柱形的,外面包著報紙,有一片沒包嚴實的地方,隱約能看見里面東西的材質。
……是很眼熟的灰色。
這分明就是爸爸的花瓶,怎么會在大哥手上?
還沒等詹妮想清楚,衛生間的水聲已經停了。詹回天從里面走出來,看見站在沙發旁的詹妮,突然出聲:“看什么呢?”
詹妮被嚇得差點跳起來,她勉強維持著表情,用盡量輕松的語氣說:“看你拎回來的東西,這是什么?”
詹回天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哦”了一聲,語氣隨意地回答:“別人送我的花瓶,小心點,當心碎了。”
他的態度讓詹妮很難判斷,他到底知不知道這個花瓶的用處?
其實在她爸爸失蹤后,警察拿著搜查令來家里搜過一遍,好像什么都沒搜到。他們走后她偷偷去書房里找過,并沒有找到花瓶。
本以為這件事隨著爸爸的死已經結束了,直到今天,花瓶被她大哥拿回了家。
詹回天吃完了飯,拎著裝著灰色花瓶的袋子回房間了。詹妮在廚房里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聯系一下柳木木。
出于一些連她自己還沒有想明白的原因,她并沒有將花瓶在她大哥手里的消息告訴柳木木。
詹妮:木木,你在嗎?這幾天爸爸出事了,我一直沒來得及聯系你,你沒怪我吧?
收到詹妮消息的時候,柳木木有點驚訝。
她對詹妮還算有些了解,詹妮在班里成績不錯,但是和同學的關系不太好。她的性格簡單形容一下叫心高氣傲,有時候別人無心的一句話,被她聽見,可能就會被她認為是在故意針對她,后來大家就對她敬而遠之了。
上次自己不留情面的拒絕了她,以她的性格,應該不會再聯系自己才對。
不過也可能是詹宏業剛過世,雙親一下子都沒了,心里難受才找她說說話吧。
柳木木沒有多想,回了一行字。
柳木木:我聽說了你爸爸過世的消息,節哀。
她并沒有怪詹妮,不過兩人性格相差太大,大概真的不太適合做朋友。
詹妮:謝謝。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我爸爸手里的那個花瓶不見了,你說拿到花瓶的人有沒有可能找上我?
柳木木皺皺眉,花瓶不見了嗎?
柳木木:只要你不讓別人找到機會抽你的血,就不會有事。
詹妮:可是你不是說過,生辰八字也能用來害人嗎?
柳木木:對,不過生辰八字需要精確到出生時間,除非你告訴對方,一般人很難知道,不用太在意。
她的回答非但沒有讓詹妮放松,反而讓她越發的緊張。
一般人當然很難知道,但是她家里人都知道。
以前過生日的時候,她媽都會叨念一遍他們兄妹兩個是幾點出生的,當時生他們的時候有多難這種話。
所以,她知道她哥哥的生日時辰,她哥哥也知道她的。
詹妮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過于用力而顯出幾分青白。
兩天后,詹回天收到了市局的通知,尸檢已經結束,他們可以辦手續將尸體領走了。
這一次,詹回天只帶著詹妮去了市局,并沒有通知姜佳。
誰知到了警局之后,詹回天發現姜佳竟然也在。
他看了姜佳一眼,臉色略顯陰沉。
倒是詹妮禮貌性地叫了一聲:“姜阿姨!
然而姜佳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方川看著這一家人的古怪相處模式,上前一步道:“幾位先和我去辦手續?”
“麻煩你了!闭不靥炜蜌獾卣f。
姜佳輕哼了一聲,踩著高跟鞋扭著腰跟了上去。
有方川帶路,一套流程很快就走下來了,然后需要親屬確認尸體是死者本人無誤。
方川帶著他們去看尸體,詹宏業的尸體保存的完好,和他們上次見到的時候并沒有多大變化。
涉及特殊案件的死者,尸檢并不是最重要的,留下尸體主要是為了消除尸體上殘留的不干凈的東西,防止污染。
詹宏業的尸體經過處理后,已經變成了正常的尸體,再縫合,看起來比之前還要完整一些。
詹回天簽了字,讓雇好的人把尸體搬走了。
方川一路將人送到警局門口,詹回天臨走之前,才施舍似的對姜佳說了句話:“兩天之后爸爸的葬禮會如期舉行,作為爸爸的妻子,希望你不要遲到!
說完,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姜佳握緊手,長長的指甲掐進肉里,仍不解氣。
她轉過頭,發現方川還在,于是眼珠一轉,詢問道:“警察同志,不知道關于我家老詹的案子進展怎么樣了,有嫌疑人嗎?”
方川回答:“抱歉,案件具體細節暫時不能透露,還在偵辦中!
姜佳本來也不是真想知道答案,她笑了笑:“我理解你們的難處,不過……”
她拉長聲音,顯得有些神秘地湊近方川:“我建議你們查一查詹回天,他和他父親早就有矛盾,表面上恭恭敬敬,心里不一定怎么記恨他!
“姜女士有什么具體線索提供嗎?”
“我們剛結婚的時候,老詹教育孩子下手特別狠,詹回天又不是個上進的,經常挨打。他以前還放過狠話,說遲早要殺了他爸!
“小詹先生現在看起來很成熟?”方川適時回應一句。
“還不是為了錢,老詹那次被氣狠了,說如果他不聽管教,就把他送回去給他媽,家里的錢他一分也沒有。他被嚇壞了,這才變得越來越乖順!
方川微微點頭:“那么,詹先生的遺產最終都分給了小詹先生?”
提起這個,姜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冷下臉:“可不是,連親女兒都沒撈著,全讓他撿去了。”
“多謝姜女士提供的線索,我們會仔細核實。”
姜佳要的就是這句話,就算詹回天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她也不能讓他毫無代價的把錢都拿走。
她滿意地頷首,拎著包走了。
“你怎么看?”方川看向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的燕修。
燕修幽深的眸子看著姜佳離開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他問:“詹回天在宴會當晚的行蹤查實了嗎?”
“十點到十二點之間,他說去了朋友的酒吧,但是我們只有他出入的監控,有意思的是,那家酒吧還有后門!
“人證呢?”
“唯一一個能夠清楚給出時間的,還是十一點之后見到的他。在詹宏業被打的那段時間里,無法確認詹回天不在現場!
燕修點點頭,轉身往回走。
方川跟在他身后,聽他說:“巫器不能長時間離開擁有者,原本按照我的猜測,巫器應該留在詹家,不過很顯然并沒有!
“我們的人搜過他的書房,確認博古架上有一個位置上的東西被取走了。我懷疑那就是巫器,難道他當晚把巫器拿出去了?”方川猜測道。
“就當他拿出去了,在被襲擊之后,顯然有另外一個人到了現場,或許對他做了一些手腳,然后取走了巫器和他的手機,想必手機里有一些不能被人發現的信息!
在查看濱江大廈監控的時候,他們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詹宏業身上的肋骨斷了四根,應該是當晚被人毆打所致。他進入濱江大廈的時候,臉上沒有絲毫痛感表現,行走自如,那可不是正常的人該有的反應。
方川總結道:“當晚詹宏業帶著巫器離家,可能是去見什么人,他這么信任對方,我懷疑可能是給他巫器的人。但是半途被一伙人揍了,之后有人拿走了巫器,用了一些手段讓他回到濱江大廈等死。這么看來,似乎和詹回天沒什么關系?”
燕修腳步停下,偏頭問方川:“這些年詹宏業用巫器干了什么?”
“排除異己?我排查了一下,最后將時間縮小在五年間。這幾年一些和詹宏業勉強靠得上的死亡案件,有五起與秦開案類似,那五名死者都曾經是他生意上的對手!
“簡單點來說,他是為了錢去殺人。”
方川認同這個說法。
“那么,給他巫器的人,又是為了什么?”
方川眨了眨眼:“難不成,也是為了錢?”
“詹宏業的公司五年前曾經接受過海外注資,每年公司的盈利,有一半以上進入了海外賬戶,粗略估計有上億元。”燕修扯了下唇。
他的話讓方川一個激靈:“聽你這么說,怎么像是個連環局?詹宏業五年前拿到巫器開始殺人,他的公司也是在五年前接受注資,這里面的水很深啊……那么身為繼承人,接管了他的公司和股份的詹回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
燕修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他只負責提供必要線索,破案的事和他無關。
警方對于詹回天的懷疑,他本人還一無所知。
領回了父親的尸體,詹回天開始著手安排葬禮事宜。
還好只要給了錢,殯儀館就有一套成熟的流程,并不需要死者家屬太費心。
當天,董正豪一家也受邀去參加悼念儀式。本來只需要他們夫妻出席,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把柳木木一起帶出門了。
這是他本月參加的第三次葬禮,老董不但不傷心,開車去殯儀館的路上他還哼了一路小調。
詹宏業這個王八蛋害人不成反被害,一想到這事他就高興。
詹回天那小子還想讓他念悼詞,他呸。不但不想念,甚至還想唱一首好日子。
不過為了形象著想,他淡定的拒絕了這個提議。
前來悼念的人很多,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聽說了詹家的遺產爭端,以及關于詹宏業死因的小道消息。
不過在現場,大家臉上的表情都很沉痛。
就連姜佳也做足了詹宏業未亡人的姿態。
柳木木站在董正豪身旁,存在感不高,也可以肆無忌憚地觀察來往的人。
比如雖然在不斷的抹眼淚,但是并沒有流幾滴眼淚的姜佳。還有不停對前來悼念的人鞠躬,顯得很傷心的詹妮。
柳木木不是很懂,她到底在傷心什么呢?
然后她看到了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算命大師,寧先生。
詹回天親自接待了寧先生,待他的態度十分尊敬,寧先生上了一炷香就出去了。
儀式大概兩小時后結束,然后一群人去了墓園。
詹妮這時終于看見了人群里的柳木木,與她對視一眼,朝她走了過來。
董正豪也沒阻攔,他帶著姜麗走到一旁,并不打擾她們。
他恨詹宏業恨得咬牙切齒,卻也不至于遷怒他的兒女。至于小姨子被詹家的孩子趕出去,更是與他無關。
那只是姜麗的妹妹,又不是他妹妹。姜麗都不管,和他有什么關系。
柳木木陪在詹妮身邊,參加完了葬禮。
人群開始三三兩兩的散去,她們兩個走得慢。
前面還有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墓園外走,他們并沒有注意到后面還有人。
兩人聊天的聲音輕易傳到了她們耳中。
其中一人有些好奇地問另外一人:“詹家的遺產真就只分給了他大兒子?”
另外一人有些感慨道:“一個多月前詹先生向我咨詢過改遺囑的事,畢竟他還有個女兒,可惜還沒來得及。”
柳木木感覺詹妮抓著她胳膊的手突然用力,她皺了下眉,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