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董家人離開之后,方川拖過來一張椅子坐下,順便關心了兩句:“身上的傷怎么樣,要在醫院住多久?”
“三天吧,醫生讓我觀察幾天再出院。”柳木木趴在枕頭上回道。
她身上的都是些皮外傷,來之前燕修已經把傷口處理了一遍,縫針后只要恢復良好就可以出院了。
方川放下心來開始給她做筆錄,柳木木沒用他多問,將事情經過給他講了一遍,當然,其中有一些小小的改動。
“知道她為什么要傷害你嗎?”方川問。
柳木木看了眼方川身后倚著墻站著的燕修,回答道:“她并不是專門來找我的,是你們一直在搜捕她,她走投無路躲到我的房子里,結果恰好被我撞到了。”
方川表情古怪:“這么巧躲你家里?”
柳木木搖頭:“不是巧合,她一直在監視我。”
“監視你?”方川一愣,“為什么?”
柳木木搖頭:“有人讓她這么做的,具體是誰,暫時還不知道。”
在這一點上她并沒有欺騙方川,確實是有人讓呂瑤來監視她,但是那個人沒有露過臉,柳木木看不到他,自然也就不知道對方是誰。
“你確定?”方川有點不敢相信。
“確定,知道這些對我來說不算難。”
方川遲疑著點了點頭,他并不懷疑柳木木的本事,只是沒想到這件事背后竟然這么復雜。
一個呂瑤已經這么兇殘了,能指使她的人肯定不是善男信女,他們既然早就盯上了柳木木,她現在的處境恐怕不太妙。
他們之前就查過呂瑤的身份,她的背景很干凈,現在人死了,線索全斷,恐怕沒辦法繼續往下查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之前涉及到古董圈的那些找不到兇手的案子終于可以結案了。
方川背后,燕修雙臂環胸,似笑非笑地看著柳木木絞盡腦汁把方川往歪路上引,在她看過來的時候,用食指點了下自己的鼻尖。
柳木木朝他翻了個白眼,她這是善意的謊言,鼻子才不會變長。
方川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柳木木和長命蠱的聯系,自然相信她說的話,而柳木木隱瞞了呂瑤找她的真實目的,只是不想節外生枝。
呂瑤死了,唯一知道真相的只剩下燕修,他不會說出去,這個秘密就到此為止了。
而讓所有人瘋狂的長命蠱,那只是劉瞎子的愛人送給他的禮物,從頭到尾就和外人沒有一點關系。
做完了筆錄,方川看了眼天色,轉過身對燕修說:“一起回警局?”
嫌疑人雖然死了,但她生前涉及的案子不少,收尾工作也是個龐大的工程,今晚肯定還得加班。
作為顧問,燕修也得出一份結案報告。
燕修冷淡地拒絕:“你自己回去吧。”
“你還有別的事?”方川疑惑地問。
“嗯,順便幫我跟局長請三天假。”
“為什么?你要回家嗎?”方川已經開始一腦袋問號了。
“照顧女朋友。”他回答的相當輕描淡寫。
方川忍住了掏耳朵的沖動:“什么玩意,你哪里來的女朋友?”
他看了看燕修,突然將目光移向病床上的柳木木,剛才她說什么來著,要住三天院,所以,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他吸了口氣,手指在兩人之間來回晃悠:“你們……在一起了?”
燕修勾起唇,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沒有否認,那就是真的了。
方川突然不知道應該說點什么,說燕修是個禽獸,人家姑娘成年了,雖然比他們小了幾歲。
可是之前明明是燕修自己覺得兩個人不合適的,虧得他作為兄弟還幫他分析了一堆,還替他糾結。
結果這才幾天,他就把人哄到手了!
說好的不合適呢?
兩個男人之間無聲的交流最后以方川的失敗而告終,臨走之前他氣呼呼地說:“你們倆以后最好不會吵架。”
他再也不去當什么知心哥哥了!
燕修送方川出去,離開前順手帶上了病房的門。
兩人并排走在走廊上,方川臉上神色不像在病房那么輕松,他和燕修說起呂瑤的那只小僵尸:“總部過來的人做了檢查,那只小僵尸和呂瑤是母子關系,應該是還沒出生就被取出來煉成僵尸,真是喪心病狂!”
燕修沉吟:“看起來呂瑤有一些很專業的幫手。”
從肚子里取出一個完整的還活著的胎兒,和生孩子不一樣。
生孩子可以隨便找個醫院,沒有醫生會拒診,可讓他們取出未足月的活胎,醫院第一個要做的絕對是報警,但是一般的診所絕對沒有那個水平能做這種手術。
方川點頭:“就是不能確定,她到底在哪里取的孩子。我查過她這幾個月的出行記錄,以及消費記錄,記錄比較少但基本都在本市,還不能確定她沒有離開過,總之很麻煩。”
他最擔心的是呂瑤的孩子是在慶城取出來的,如果是這樣,那就證明慶城除了呂瑤之外,還有未知的麻煩在等著他。
“先排查本市的醫院吧。”
方川點點頭,他已經讓人和各家醫院溝通了,不過并不抱太大希望。
把他送到樓梯間,燕修才再度開口:“這個案子牽扯到木木的地方……”
“放心,按老規矩來。”
案子會如實上報,只是把柳木木的存在感抹掉,而呂瑤的死也完全是意外,想必總部沒有興趣深入調查,他們對呂瑤的興趣全在她的那只僵尸上了。
說完,他斜睨了眼燕修:“改口可真快,這就叫上木木了。”
燕修幫他按了電梯,看著跳躍的樓層數字:“如果羨慕就去相親,趁著最近有時間。”
“不用你說,我媽已經給我安排好了,我的檔期已經排到下個月了,我毫不懷疑如果一直不找,她會一直安排下去。”方川自嘲。
一個大齡單身兒子,總是難逃媽媽的催婚。
燕修笑了下,方川聽出了他的得意,就很讓人生氣。大家都在河里漂著,憑什么他就能成功上岸?
“你打算什么時候把你找到女朋友的事告訴家里,當心阿姨繼續給你安排相親宴。”
他這種小門小戶的,相親都是一對一,直到有一次去總部開會,他親眼見證了燕修的相親現場。
人家的相親宴是真的宴會,簡直夸張,整個宴會上都是適齡女孩子,虧得他能風度翩翩地忍到宴會結束才離開。
“暫時保密。”
方川正想問為什么,電梯來了,他擠進電梯,朝著燕修揮揮手。
看著電梯門關上,燕修唇角的笑略微收斂。
他母親以前被剛認識的朋友欺騙過,后來就養成了一個習慣,任何接近她或者她家人的人,都會被提前調查一番。
柳木木的生日不是秘密,只要往深了查一下,就能查出她的命數。他毫不懷疑,自己母親知道兒子有了女朋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合八字。
可惜燕修的盤算注定要失敗,柳木木出院的那天,他接到了自己父親的電話。
董家人在病房里幫忙收拾東西,燕修拿著手機走到外面。
父子二人都沒有先開口,一陣沉默后,電話另一端的燕百聞終于說話了:“如果不是你媽非逼著我派人去慶城查一查你的近況,我大概永遠不會發現你隱瞞了多少事。”
“父親,你應該給你的兒子留一點個人隱私。”燕修語氣平淡,并沒有因為他父親話里透露出的內容而憤怒。
“在收到消息之前,我本來是決定打電話給你道歉的。”燕百聞說。
他的人進入慶城,他兒子遲早會知道。做錯了當然要道歉,只是這一次,情況特殊。
“你在通知我,你現在不打算道歉了?”燕修語氣微揚。
“不,我只是希望在道歉之前,先聽聽你的解釋,關于你查到了長命蠱的下落,卻并沒有將它拿到手這件事。”
“并不存在讓人長生不死的東西,延壽的東西燕家不缺。”
燕百聞笑了一下:“這個解釋恐怕并不能說服我,更別提家里的長輩們,他們畢竟年紀大了,人老了總會怕死,延壽的寶貝總是多多益善。”
燕修絲毫不為之所動,重點從來就不是所謂的長輩,燕家的權利集中在家主手中,也就是他的父親手里。
顯然,一定要知道答案的人是他父親。
他通過調查自己兒子的蹤跡,發現了最重要的線索,否則也不會特地打電話來問。如果不是徐家曾經和燕家有些往來,他最近正在關注這個案子,大概就放過這個關鍵線索了。
“你想聽什么。”燕修終于不再和他繞彎子,問道。
“現在長命蠱的擁有者,是劉西京的遺囑指定人……你認識那個小姑娘對吧?”說到這里,燕百聞頓了頓,“說真的,上一任長命蠱的擁有者讓我對它的功效產生了一點懷疑。”
據他所知,那位名為劉西京的老者只活到七十幾歲。
這個年紀對于一般的玄師來說,都算是短壽,或許他不是玄師?那么長命蠱這么珍貴的東西,為什么會給一個普通人?
總之,沒見到實物,他很難判斷長命蠱真正的價值。
燕修沒有理會他父親的好奇,直接了當地回答:“您不必好奇了,長命蠱已經被毀掉了。”
“被毀掉?”燕百聞的臉上沒有失望,只是語氣顯得有些詫異。
以他對自己兒子的了解,燕修既然知道了長命蠱的真正線索,是不應該發生任何意外的。
“中間出了什么意外嗎?”他問。
燕修沉默了一下:“沒有意外。”
燕百聞迅速抓住了重點,提出了一種可能:“因為那個繼承了劉西京遺產的女孩嗎,我記得她叫柳木木,你和她關系很好?”
所以在她毀掉長命蠱的時候沒有制止?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燕百聞還覺得有點可笑,他兒子向來不會因為私交而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
況且,他也不覺得燕修和一個年輕女孩能有多深的交情。
“對。”
他竟然承認了。
好一會兒,燕百聞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兒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很清楚。”燕修回答。
從他在墓地看到長命蠱,可他的注意力卻完全放在柳木木身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很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沒有人不會為長命蠱動心,除非那一刻,有更打動他們的東西出現。
這個選擇是對是錯或許要時間來給他答案,但至少在現在,燕修并沒有覺得后悔。
“所以那個女孩是……”
“我的女朋友。”
第72章
掛掉電話后,燕百聞坐在書房里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他還以為他兒子這輩子都不會因為什么事而失去理智,顯然,作為一名父親,他對自己兒子的了解不夠全面。
燕修從小就和其他孩子不同,其他孩子還在瘋玩的時候,他的實力已經比很多玄師都強了。
這世上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強大的實力往往意味著他注定要失去些什么。
燕百聞還記得,那大概是燕修十二歲的時候,一次家庭聚會,幾個孩子吵架,他作為哥哥被訓斥了,雖然那并不是他的錯。
他因為生氣而沒能控制好體內的煞氣,導致一夜之間,家里的幾只寵物變成了尸體,他的弟弟妹妹們被送去醫院搶救。
那是燕修第一次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失控會給別人帶來什么。
從那以后的很多年,他沒有犯過同樣的錯誤,也沒有讓自己生活里,出現任何意外。
現在,這個意外出現了。
燕百聞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當年,他的父親花費很大的代價求人給燕修破命,得到的唯一一句指點就是讓他在某個時間點去慶城等待機緣。
機緣還沒等到,倒是等來了他兒子難得一次的動心,也算有所收獲?
接下來他還需要好好想想,怎么樣才能把這個消息瞞下來,誰讓他答應了兒子呢。
……
“你在偷偷和誰聊天呢?”
聲音響起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股沖力,一雙纖細的胳膊環上他的腰,他的身體卻沒有絲毫晃動。
柳木木從他身側探出頭來,好奇地問。
“我父親。”燕修收起手機,捏了捏她扣在自己腰上的小手,警告道,“不要亂動,當心傷口裂開。”
“我才沒有亂動,分明是你引誘我。”
柳木木撓了撓他的掌心,述說著自己的無辜。
誰讓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能讓人春心蕩漾,現在他屬于她了,當然不能放過。
燕修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一聲重重的咳嗽聲。
兩人轉過頭,見到董正豪站在他們不遠處。
見燕修和女兒看過來,董正豪維持著嚴肅的表情:“東西都收拾好了,先下樓吧,我去給你辦出院手續。”
“哦。”柳木木覺得,老董心情不是太好的樣子。
老董心情當然不好,他自認為是個思想開明的父親,但他發現看見女兒和她男朋友在自己面前過分親密,他還是心里不舒服。
這大概就是老父親的煩惱。
三人乘坐電梯下樓,董正豪去一樓辦手續,燕修陪著柳木木往外走。
醫院一樓大廳人很多,人聲嘈雜。
一對母女從電動扶梯上下來,似乎正在吵架,差點撞到了她,幸好燕修眼疾手快把她拉到一旁。
母女二人并沒有注意到她,那名母親語速很快地說:“二院的心理醫生水平不行,你爸在仁源醫院有熟悉的醫生,明天過去看看。”
那個女孩被她媽氣的已經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喊:“我都跟你說了,我沒有病!”
柳木木好奇地轉頭看了兩人一眼,意外地發現這母女二人竟然有些眼熟。
這不就是那對不久前找她算命的母女么,當媽的找她算女兒高考能不能考上大學,當女兒的說她是個騙子。
燕修見她一直盯著別人看,低頭問:“怎么了?”
“認識的人。”柳木木出于好奇,也不急著往外走了,拉著燕修跟在這對母女身后。
那個女孩大概已經對她母親十分不滿了,一邊哭一邊數落她母親的不是:“你從來都不聽我說的話,只要別人說我有病,你就把我送來醫院。
這就算了,你還告訴我的老師,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去看心理醫生,你是不是想讓我的同學都以為我是個神經病才滿意啊!”
她母親的情緒也有點崩潰,聲音沙啞:“你這孩子怎么一點都不懂事,你成績變差也就算了,還整日和同學起沖突,你看你現在成什么樣子了!”
“就因為我沒有變成你想要的乖乖女,所以你就覺得我有病?因為那個男人的一句話,你就讓我來看病?你是不是忘了,他已經是別人的老公了。”女孩大喊。
“那他也是你爸,他有資格管你。”
女孩用力甩開她母親的手:“有病的是你們!”
她推開前面的人群跑了出去,很快就沒了蹤影。
那名母親在原地發了會兒呆,也跟著跑了出去。
柳木木點評:“一出不是很精彩的家庭倫理劇。”
雖然只聽到了幾句話,也足夠她了解兩人的矛盾點了,當媽的過于關心女兒,方式卻有問題,其中還有前夫攪和,當女兒的無法體諒母親,大概是進入了叛逆期。
立場不同,很難說誰對誰錯。
“熱鬧看完了,走吧。”燕修拎著她往前走。
“才不是看熱鬧,我那是關心我的客戶。”
柳木木試圖維護一下自己的形象,可惜作用不大,畢竟在此之前,燕修已經足夠了解她了。
“你的客戶顯然不需要額外的關心。”他語氣頓了頓,“或許,你該關心一下你的男朋友。”
“嗯?”柳木木不解。
“他還沒吃午飯。”
“他這么可憐啊。”柳木木抱著燕修的胳膊,“那我請他吃飯吧,我們去吃火鍋怎么樣,特辣的那種。”
她因為身上的傷,這幾天只能喝粥吃青菜,做夢都在流口水。
燕修淡定的聲音飄來:“你現在不能吃辣,你的男朋友也不喜歡。”
“哼,真挑剔。”
改善伙食的美夢破碎。
最終燕修并沒能吃成他的午飯,因為柳木木被后趕過來的董正豪半路截走,理由非常光明正大,女兒身受重傷,需要回家好好休養。
一個人開車回警局的燕修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不管父女感情是否足夠深厚,女朋友的爸爸從來都是戀愛這條道上的攔路虎。
因為身上的傷,柳木木一直到第二周才回學校上課,開學沒多久她已經請了兩次假,她回學校后趕了好幾天作業,寢室里三個人輪流給她講課,才總算幫她把落下的課補了回來。
其中最崩潰的就是錢曉萌,她負責指導柳木木的高數,然后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表達能力是不是有問題,為什么怎么講柳木木都聽不懂!
最后衛雪出于對錢曉萌的同情,也可能是出于對柳木木智商的不信任,建議道:“高數就放棄吧,等期末我們還是給木木押題吧。”
“你們是在侮辱我的智商!”柳木木提出反對意見。
衛雪拋過來一個淡淡的眼神:“所以,要不要押題?”
“……要。”做人就是要能屈能伸。
柳木木把這段“屈辱”的妥協經歷說給燕修聽,預料之中的安慰并沒有聽到,反而得到了一陣沉默。
視頻里男人的背景依舊是在辦公室,已經晚上七點多了,他還沒有下班。
“你為什么不說話?”柳木木在他的沉默里感覺到了他的不懷好意。
“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在辦公室里準備幾本高數,隨時幫你復習。”燕修嘴角微翹。
柳木木木著臉問:“收費貴嗎?”
“京大的畢業生,補課時薪應該不便宜。”燕修竟然還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
柳木木在心里暗暗哼了聲,有什么可得意的。京大畢業怎么了,多高的智商也不妨礙你找一個數學考試靠搖卦才及格的女朋友!
“太貴了不要。”她氣哼哼地說。
燕修湊近攝像頭,俊美的臉像是要貼上她,他用低沉誘惑的聲線對她說:“你可以當面和我討價還價。”
定力向來不怎么好的柳木木瞬間就被誘惑到了,她強壓下上翹的唇角,裝模作樣地說:“那我要考慮考慮。”
柳木木這一考慮就考慮到了周末,周六那天她要和老董去被毀掉的小院那里看看,老董幫她找人重新裝修,只能把周日留給燕修了。
周六一大早董正豪開車載著柳木木,以及兩個非要跟上來的“拖油瓶”一起去小院。
那邊院子還行,但房屋已經被各種詭異的意外毀得七七八八了,幸好她們當時是在一樓,沒有對二樓產生什么毀滅性打擊。
按照柳木木的要求,二樓劉瞎子的房間要完整的保存下來,其他幾個臥室可以稍微裝修一下。
董正豪記下女兒的要求,又樓上樓下轉悠了一圈,點點頭應承下來:“放心,都交給爸爸,明天我就去找人,差不多一個多月時間就能裝好。”
柳木木沒忘記讓他在裝修完之后把裝修費告訴她,結果老董一擺手:“那點小錢你就不用在意了。”
顯然,他沒打算讓柳木木花錢。
對老董來說好像確實不算什么,柳木木也就沒跟他爭,不過中午的時候,她特地在古董街一家很有名的酒樓訂了位置,專門請董吃飯。
大女兒請吃飯,小兒子小女兒陪著,老董心情大好,三個孩子輪流端著果汁給他敬酒,然后成功把他敬到了桌子底下。
一個半小時后,三個人面面相覷地看著趴在桌上打呼嚕的董正豪。
董奇站起來試圖扛起他爸的一條胳膊,試驗了半天后宣布放棄,沉痛地表示:“爸需要減肥了。”
沒扛動。
柳木木痛心疾首:“你還不是個男人!”
董悅在旁幫他回答:“不是。”
董奇氣的臉通紅:“還不是你們倆一個勁給爸敬酒。”
“說得好像你沒敬一樣,你剛才還給爸爸要了一瓶白酒。”柳木木懟回去。
最后董悅給姜麗打了個電話,成功的結束了兩人的爭吵。
姜麗在電話里聽到他們三個熊孩子把董正豪灌的睡了過去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她讓董悅發了定位后,開車趕過來接人。
柳木木多少有點理虧,親自下樓去等姜麗。
她站在酒樓門口,外面人來人往,突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
柳木木嚇了一跳,轉過頭竟然發現是那天在醫院里見過的女孩,女孩朝她揚揚下巴:“你最近怎么不來擺攤了?”
柳木木挑眉:“你不是說我是騙子嗎,還關心我擺不擺攤?”
女孩皺了皺眉說:“最近占了你攤位的那個,本事還不如你呢。”
“你去算過?”柳木木驚奇地問。
“我媽去算過,那個老頭說什么我肯定考不上大學,需要花錢改命,一看就是個騙子。”她憤憤道。
柳木木有點想笑:“你之前還覺得我是個騙子呢。”
女孩嫌棄地看她一眼:“我現在還是覺得你不靠譜,不過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能不能考上大學難道不該問我嗎,我媽怎么就不懂呢。”
“大概是關心則亂?”
女孩的臉色暗淡下來:“她才不關心我。”
第73章
柳木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她不太適合給人當知心姐姐,她處理家事的辦法,一般人也學不來。
不過這女孩也沒想讓她幫忙,大概只是想要找個人說話。
“如果她不關心你,就不會在乎你有沒有生病,也不會帶你去醫院。”
女孩猛地看向她,眼神驚疑不定:“你怎么知道的,這也能算出來?”
柳木木望天,不是很想解釋,但是騙小姑娘是不是有點惡趣味?
最后她還是如實說:“你去醫院的那天我正好也在。”
可惜小姑娘依舊一臉不信任:“真的?”
“不然呢,我天天盯著你干嘛。”
“哦。”她撇撇嘴,隔了一會兒又好奇地問,“你真的會算命嗎?”
“會啊,祖傳技能。”
“那你是怎么算出我能考上大學的?我媽都對我不抱希望。”
閑著也是閑著,柳木木就隨口給她解釋起來:“心里想著要問的卦,然后搖卦確認。”
“就這么簡單?”女孩有點失望,“那不是隨便找誰都能算出來了。”
柳木木白她一眼:“要是誰都能搖得準,我還怎么賺錢。”
“那你賺到錢了嗎?”
“……沒。”柳木木咬著牙說出讓人心痛的事實,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的事業至今還處于停擺狀態。
女孩一臉同情地看向她,她相信柳木木不是騙子了,畢竟一般的騙子都不允許自己混的這么慘。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女孩朝她擺擺手:“我回家了,等你下次擺攤我去照顧你生意吧。”
出于同情。
……
慶城的天氣總是讓身為一個北方人的柳木木感到絕望,才剛進五月份,她就恨不得長在空調上。
而燕修最近有點忙,周末還需要來局里開會,所以他們的約會地點最終被定在了他的辦公室里。
被男朋友補數學這個檻,她終究是沒有跨過去。
畢竟還有兩個多月就要期末考試,她還是想要稍微掙扎一下的,不為了別的,她的及格成績單至少能氣死董奇,這就很值得了。
永遠掙扎在不及格線以下的董奇:不講武德,呸!
燕修剛剛被叫走開會,柳木木霸占了他的位置,正在和她男朋友給她留的數學題死磕。
所以當初她到底為什么要急著找男朋友?
每次做題的時候,她都忍不住問一遍自己。
今天又是想分手的一天。
四樓會議室里,方川正在用投影儀放著一張張照片,足足放了七八張不同的照片,最后一張是一個年輕男人。
方川指著這個人說:“這個人叫林格,是玄學世家齊家現任家主的弟弟,齊明軒的助理。根據我們調查,他在慶城時和呂瑤有過接觸,有理由懷疑呂瑤一直受到齊明軒指使。
林格在呂瑤出事之前離開了慶城,出事之后又回來了。而其余人都是被他帶過來的,身份疑似玄師。”
雖說呂瑤死了,線索斷掉也沒有她被人指使的證據,但不意味著案子到此結束。
至少他們得知道,她背后的那個人是誰。用了這么多天,總算查到了點端倪。
方川說完之后,會議室里陷入短暫的沉默。
“帶這么多玄師來慶城,他們想替呂瑤報仇?”一名警員語氣不太確定地說。
“呂瑤是被花盆砸死的,他們找誰報仇?他們是不是還不死心,想要找長命蠱?”另外一名警員說道。
“說不定,只是一個呂瑤就害死這么多人,現在一下子來了八個人……”
方川聽著幾名下屬你一言我一語,也不說話。
等他們討論的差不多了,才朝坐在一旁的燕修問:“你怎么想,這幫人是來干什么的?”
“有他們來慶城后的出行路線圖嗎?”燕修問。
“當然,不過這些人的行動路線一直很雜亂,看不出他們的目的。”既然都查到了和呂瑤有關,方川肯定在每個人身邊都安排了盯梢的。
他在電腦上點開一張地圖,上面用不同的顏色標記出了八個人近期不同的出行路線,其中重疊的點不少,在此之前,方川主要研究這些地點,可惜沒能找出疑點。
燕修將地圖放大,一一看過那些重疊的地點,又專門挑出了林格的路線圖,點了一下地圖上的紅色十字標志,上面標志了一個很小的3,并且對應四個日期,表示他一共去過三次,最近一次是在昨天。
“他來慶城不到一星期,去了三次醫院?”
方川湊過去看了眼,皺起眉:“仁源私立醫院,他去那干什么,生病了還是探望病人?”
他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可以派人去醫院里住幾天,說不定能查到點什么。”
反正最近的調查也沒有別的突破口,只能把所有值得懷疑的方向都查一遍了。
燕修點頭:“可以試試。”
將接下來的任務安排下去,并且宣布下午可以回家享受剩余的周末假期之后,特案科的警員們興高采烈地涌出會議室。
方川收拾好東西,和燕修一起回到辦公室。
燕修的辦公室里,柳木木坐在寬大的椅子里,正在搖卦,表情特別嚴肅。
兩人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等她搖完了,方川好奇地問:“這是在算什么呢?”
柳木木頭也沒抬地回道:“算我做的題對不對。”
方川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柳木木總是能推翻他對卦師的所有美好想象。
“所以,你算的結果是?”燕修問。
柳木木特別糾結地說:“看卦象,可能對了,但又像是錯了……”
“這根沒算有什么區別?”方川忍不住吐槽。
柳木木頓時惱羞成怒:“大師說話你不要插嘴。”
方川同情地拍了拍燕修的肩膀:“我覺得大師的數學成績可能誰都沒辦法拯救,你要晚節不保了。”
柳木木氣呼呼地瞪他,半天擠出幾個字:“單身狗。”
“嗯?”
“單身狗。”又重復了一遍。
“哎哎,人身攻擊太過分了啊。”方川被精準打擊到了,不過很快他又得意起來,“今天晚上我要去相親,說不定明天就脫單了。”
“別做夢了!”
方川背負著柳木木的“單身詛咒”愉快地下班回家準備相親,柳木木還和她的習題本一起等待著被男朋友檢閱。
燕修看習題本的時間有點長,柳木木心里忐忑,她特別懷疑如果有一天燕修和她提分手,最主要的理由說不定就是她數學成績太差。
這也太慘了!
燕修一抬頭就看見他的小女朋友表情正在來回變幻,一會兒沮喪,一會兒怒氣沖沖,不知道小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他突然問。
“想分手。”柳木木一時沒反應過來,順嘴就把心里想的話說了出來。
“分手?”燕修微微瞇起眼,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危險。
柳木木表情特別認真地對他說:“哪天我們分手了,理由一定不能是我數學成績不好。”
她丟不起這個人。
燕修:……
這個理由他倒是沒想過,角度還挺清奇。
燕修將手里的習題本放到一邊,嘆息道:“為了我們的感情著想,你的數學成績,還是交給你的室友們拯救吧。”
柳木木瞪大眼:“什么意思,就這么放棄了嗎?稍微搶救一下啊!”
燕修拍拍她的腦袋:“基本沒有搶救的必要,走吧,去吃飯。”
“不想吃,生氣,單方面跟你分手一分鐘。”
“吃火鍋怎么樣,特別辣的那種?”燕修拿了車鑰匙后,提議道,絲毫沒把她的分手宣言放在心上。
然后他感覺到自己的手里鉆進了一只軟乎乎的小手,他微微挑眉:“一分鐘還沒到。”
“不要這么小氣,你都是個成年人了,成熟一點。”然后她興致勃勃地提議,“我們去懷和街的那家火鍋店吧,董悅介紹的,她說那里的火鍋特別好吃。”
燕修沒有意見,任由柳木木拖著他往外走。
董悅介紹的這家火鍋店生意很好,而且名副其實,柳木木吃的十分滿意。
飯都快吃完了,一群十幾歲的小姑娘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了店里,讓柳木木驚訝的是她竟然在其中看到了董悅。
董悅也看到了柳木木,頓時眼睛一亮,不過見她對面還坐著個人,表情不由有些遲疑。
柳木木朝她招招手,她才飛快和同學們打了聲招呼,然后快步走了過來。
“姐,你也來吃飯呀。”董悅說話的時候偷偷瞄一眼燕修,然后飛快收回目光,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雖然剛才只是瞥了一眼,但是姐姐的男朋友給人的感覺有點兇。
柳木木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忍住笑:“嗯,你怎么出來了,上午不是說今天要在家做飯嗎?”
“同學過生日,突然給我打電話約我出來吃飯。”說著她晃了晃手里的禮物盒,小聲抱怨,“每次都這樣,不來還不行。”
董悅臉上并沒多高興,只是普通同學,關系一般,不過因為家里認識,所以即便邀請的很倉促,她還是會帶著禮物來替同學慶祝生日,每年都有很多次這種邀請,她已經習慣了。
柳木木了然。
“你先過去吧,別讓你同學等了。”既然只是關系一般的同學,她就沒有過去打招呼。不過董悅的同學們似乎對她很好奇,一直在往這邊看。
很快,她們等到了位置,就在柳木木后面。
一群人坐下后,說話聲音就傳了過來。高中女孩子的話題大多都圍繞著學校,不過她們聊的內容有點勁爆。
柳木木聽其中一個女孩用不小的聲音說:“這件事絕對是真的,高三的杜瑤體檢的時候查出來懷孕,現在整個年級都知道了。”
另一個聲音響起:“不會吧,孩子是誰的?”
“誰知道啊,反正杜瑤一口咬定說她根本沒懷孕,可檢查結果都出來了,都叫了她家長來學校她還是不承認,感覺她可能受到刺激,精神不正常了。”
“杜瑤之前不是在學校里到處說三班的張欣是她爸小三的女兒么,不少同學還挺同情她的,現在這事兒一出來,三班說閑話的人可多了。”
柳木木聽八卦聽得正上頭,燕修已經結賬回來了,他曲指敲了敲桌子,有些無奈地笑問:“不打算走了?”
柳木木依依不舍,不過男朋友在旁邊等著,她只能伸手,讓他把自己拉起來。
然后和董悅還有她的同學們打了個招呼,才和燕修一起離開。
離開前,她隱約聽見有人對董悅說,你姐的男朋友長得真帥之類的話。
下午五點多,燕修把柳木木送回家,一開門,滿屋子的奶香味。
董正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手里拿著一盤子小餅干在吃,董奇正拿著盤子朝董悅要,但是董悅沒給他,兩人在吵架。
見到柳木木回來,董悅鉆進廚房里,不一會兒,端來一盆小餅干:“姐,這是專門給你做的。”
柳木木看了眼董奇那個小的可憐的盤子,突然就對小餅干愛得深沉了。
董奇氣的鼻子都要歪了,把盤子往桌上一拍,氣呼呼地上樓去了。
又是被親姐欺負,他爸卻視而不見的一天!
很想離家出走,但是不敢,還是回屋睡覺吧。
“怎么做了這么多?”接過那一盆小餅干,柳木木有點奇怪地問。
董悅湊到她身邊小聲說:“還有給你男朋友的,今天我們那桌的賬是他結的。”
柳木木了然,燕修大概是隨手照顧一下她妹妹,不過小姑娘應該覺得在同學面前很有面子。
“好,明天就把你的謝禮送去。”她拿起一個小餅干放嘴里嚼一嚼,“嗯,好吃。”
第74章
清早,明媚的陽光跳躍在翠綠的樹葉上,在地面映出點點光斑。
從十七樓的窗戶往下看,會讓人覺得眩暈恐懼,就連灼熱的日光都不能將那種恐懼感祛除。
杜瑤扶著窗臺,看著下面,她的心跳得很快,她將手放在胸口處,那一瞬間心臟似乎連跳了兩拍?但這是不可能的,她并沒有放在心上,以為只是恐高導致的緊張。
對于她而言,恐懼并不僅僅來自于高度,還有這間病房,這家醫院,和她本身。
她至今也不清楚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
噩夢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大概是高考體檢結果出來的那天,但是對她而言,噩夢其實很早就開始了。
從她爸在她上高中那年和她媽離婚,然后在離婚的第二個月再婚,從她知道她爸的繼女和自己一個學校,從她發現她媽即便離婚了,還要事事都聽她爸的話開始。
發生在她身邊的每一件事都讓她厭煩,她恨不得事事和她媽對著干,她想要自己考個好成績,她偏偏不。
在父母眼里,她并不是個好孩子。
所以這件事發生之后,連她媽也不肯相信她。她爸更是指著她鼻子罵她不知廉恥,傷風敗俗,不配當他的女兒。
回想起那個男人臉,她都覺得作嘔,好像誰愿意當他女兒一樣。
罵完她之后,那個男人和她媽強行把她送進了醫院,這是入院的第二天,她做了很多檢查,甚至連腦CT都沒放過。
她的那對父母大概認為她腦子壞掉了,想要證明一下。
可杜瑤覺得,腦子壞掉的是他們才對。
她什么都沒做過,至今都沒有和男生牽過手,體檢竟然會給出懷孕這種檢測,未免也太可笑了。
偏偏沒人聽她的話,他們還編了她被人始亂終棄的故事安在她頭上。
杜瑤覺得,如果她依舊不肯順他們的意,說不定他們幾天后就會說自己有精神病,把自己遣送精神病院。
她慢慢從窗邊退開,跳樓并不在她的人生選項中。
正在這時候,病房門咔嚓一聲被從外面打開。
杜瑤坐在病床上沒有回頭,過了好一會兒,聽到她媽媽說話的聲音:“瑤瑤,一會兒還有檢查不讓吃東西,你要是餓了就先忍忍。”
杜瑤閉了閉眼,忍過心里涌起的一陣陣煩躁:“還要檢查什么,昨天不是做完了嗎?”
杜瑤媽媽似乎也并沒有完全了解過女兒即將要做什么檢查,她囁嚅道:“你年紀還小,你爸爸他、他擔心手術對你的身體不好,所以還要檢查一遍才放心。”
“杜建安什么時候這么好心了,還擔心我?他昨天才罵我不知廉恥,恨不得和我斷絕關系呢。”杜瑤嗤笑。
杜瑤媽媽皺了下眉,似乎對她的話有些不滿意:“你爸爸就是太生氣了,也是你這孩子不省心,你看張欣……”
“張欣怎么了?”杜瑤猛地轉過頭,血絲瞬間充斥她的眼球,“她和她那個當小三的媽一樣不要臉!你拿她和我比,你愿意忍那個不要臉的小三,還要我忍他們全家?”
杜瑤媽媽的眼眶也紅了起來:“如果不是你不爭氣,我怎么會求到你爸爸那!你之前來看的心理醫生,都是張欣媽媽介紹的,這次也是,這么多檢查她都沒要過一分錢。”
杜瑤什么都聽不進去,她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她覺得她媽簡直不可理喻。同時,她的小腹處傳出一陣陣劇痛,她捂著肚子慢慢蹲了下來,下一刻眼前一黑,暈倒前只聽見她媽的叫聲。
很快醫生和護士就被喊了過來,他們有條不紊地將杜瑤推走,她媽媽想要跟上去,卻被一名護士阻止了。
那女護士溫聲細語對杜瑤媽媽說:“您別擔心,她只是情緒太激動,醫生會送她去做檢查,全程有人陪護,不會有問題的。”
杜瑤媽媽無力地靠在墻邊,喃喃道:“瑤瑤以前特別聽話的,她怎么變成這樣了?”
那女護士并不說話,只是微笑著站在她身邊。
十三樓的一間彩超室內,杜瑤毫無知覺地任人檢查,大概十分鐘左右,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拿著報告單走了出來。
這間彩超室并不對外開放,所以外面沒有病人,外面站著一個年輕的男人,如果方川在這里,一眼就能認出他的身份。
他叫林格,來自京市,是齊明軒的助理。
醫生將報告單交給林格,神情有些忐忑地說:“林助理,檢查結果出來了,胎尸確實在她體內,她現在正處于假孕狀態。”
林格抬眼看向那名醫生:“什么時候能把胎尸取出來?”
那名醫生吞吞吐吐半晌:“短時間內,恐怕沒辦法將胎尸取出,強行取出,很容易傷害胎尸。”
林格看著醫生,不緊不慢地將報告單撕成兩半:“老板將胎尸交給你們保管,而你們讓它跑進了普通人的體內,現在還沒辦法取出來,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醫生臉色泛白,他也是有苦難言,胎尸一直放在醫院的實驗室里,誰能想到它會跑出去,還為自己挑選了一個寄宿母體。
原本胎尸被送來是為了讓呂瑤研究,那個瘋狂的女人也確實研究出了些東西來,他們拿到了研究資料,所以就沒有急著將胎尸送回母僵身邊,可現在出了亂子,一時也沒辦法為自己辯解。
“聽好了,我只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后我要將母僵和胎尸一起運走,你最好告訴我這件事是可行的,否則耽誤了老板的正事……”
林格沒有把話說完,也不需要說完。
對于辦事不利的人,老板向來沒有耐心。
林格離開后,那名醫生在原地站了半天,終于咬咬牙,撿起地上撕碎的報告單去了頂樓的院長辦公室。
半小時后,他從院長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臉色終于恢復正常。
而做過檢查被送回病房的杜瑤在醒來后,和她媽媽接到了新的通知,她的體質不適合做引產手術,否則很可能造成終身不孕。
“那該怎么辦?”杜瑤媽媽滿臉絕望地朝醫生喊,“我女兒還要高考,她才剛成年!”
醫生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請不要激動,關于你女兒的情況我們會和總院專家開會討論。”
醫生離開后不久,杜瑤的生父杜建安帶著他現在的妻子張琪一起來了病房。
張琪是這家醫院的醫生,不過她平時十分清閑,按時上下班,從不需要加班,和其他醫生完全不一樣,因為她父親就是這家醫院的院長。
杜建安原本是做醫療器械銷售的,兩人勾搭上之后,他順理成章的拋棄了妻子和女兒,成為院長的女婿,還開了自己的公司。
她媽媽一直說,她爸爸心里是掛念她的,但是杜瑤覺得,杜建安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隱晦地向她和她媽媽彰顯他當初的選擇是多么的正確。
他輕而易舉的擁有了一切,原本他想要過這樣的生活,至少還要奮斗二十年。
走進病房,杜建安掃過正在哭的前妻,臉上帶著明顯的厭煩,最后視線落在女兒杜瑤身上,目光微閃。
“瑤瑤的檢查結果醫生已經告訴我了,她暫時恐怕做不了手術。”
“那怎么辦?建安,你想想辦法啊,瑤瑤可是你親女兒,她要是把孩子生下來,這輩子就毀了。”杜瑤媽媽一邊哭一邊向前夫求助。
站在杜建安身邊的張琪冷眼看著自己丈夫的前妻,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卻沒有說什么。
杜建安皺眉冷聲道:“還不是你慣著她,鬧出這么大的丑事,連個孩子都管不好,你這輩子還能做什么!”
“我媽就算什么都做不好也比你這種人強。”杜瑤毫不客氣地插嘴。
“你說什么?”杜建安眼睛一瞪,手抬了起來。
杜瑤直接從病床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男人:“你最好用力點打,今天你敢打我,我就敢報警抓你,然后我一天二十四小時在醫院門口用喇叭放你那點惡心事,咱們看看誰更丟人,反正我不怕!”
“杜瑤,誰教你的,你小小年紀就這么惡毒!”杜建安快被氣瘋了,要不是真怕她把事情鬧大,他一定要給這個丫頭片子好看。
眼看著父女兩個又吵了起來,在旁的張琪用力扯了下杜建安的胳膊,總算拽回了他的理智。
“行了,多大了還跟孩子一般見識。”張琪有些不耐煩地開口,總算讓杜建安冷靜了下來。
隨后,她轉向杜瑤媽媽,說道:“建安的意思是,這幾天就給杜瑤轉院,轉到京市的總院去,我和我父親打過招呼了,他說總院有兩名專家很厲害,或許可以做這個手術,你覺得怎么樣?”
杜瑤媽媽先是一愣,然后趕忙點頭:“沒問題,只要能做手術一切都聽你的。”
杜瑤還想說什么,卻被她媽用力拽了下胳膊,她皺起眉終于沒再說話。
“那就這么定了,大概兩三天內就會有通知,這幾天杜瑤還是住在醫院里別亂跑了。”
“你放心,她一定不亂跑。謝謝,太謝謝你了。”杜瑤媽媽連連保證,并且不斷和張琪道謝。
張琪擺擺手:“不用謝了,畢竟是建安的孩子。”
說完之后,也不理旁邊的杜建安,轉身走了,杜建安回頭惡狠狠瞪了杜瑤一眼,連忙跟了出去。
“瑤瑤,你早飯想吃什么,我一會兒下樓給你買。”杜建安他們離開后,杜瑤媽媽好像活了過來,說話聲音都變得輕快起來。
杜瑤沒有再跟她爭執,聽見她的話也只是說了一句:“皮蛋瘦肉粥。”
“好,這就去買。”
二十分鐘后,她買了粥回來,卻發現杜瑤不見了。
杜瑤沒想到自己這么容易就離開了醫院,她有點驚訝。
她并不認為是自己敏感,因為每次她走出病房門,都能感覺到值班醫生和護士在偷偷盯著她,他們好像在監視她一樣。
這一次也是一樣,一開始他們都在盯著她,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后來那些人就好像沒有看見她似的,一直到她跟著電梯下樓,都沒人攔著她。
可是出了醫院之后,杜瑤卻不知道自己能去什么地方。
她不想回家,回去了也沒用,他們很快就能找到她。
也不能去學校,去警局報警?可是他們什么都沒對她做,而她的那些檢查報告單,能輕易讓警察相信一切都是自己的問題。
最后,她打車去了古董街。
不知道為什么,她想去找那天見到的那個“騙子”。
或許是因為,那個人是唯一一個愿意聽她說話的人……
柳木木并沒有去擺攤,天熱之后她就放棄這項活動了,而且最近她開始拖家帶口,周末的時間大多留給燕修,沒空賺錢。
今天來古董街是和董正豪來看小院的裝修進度,并順便來買點吃的。
古董街這里有一家老式糕點很好吃,柳木木買了一大包,打算回去分董悅一半。
路過小超市的時候,又進去買了幾個雪糕,自己拿了一個慢慢吃。
回去的時候會經過劉瞎子之前擺攤的地方,那里現在有了一個新的算命先生,柳木木往攤位上看了一眼,老頭年紀不小胡子一大把,也穿著道袍,就是有點丑。
他正在給一個老太太看手相,還有幾個湊熱鬧的在旁邊圍著,柳木木也湊過去聽他說。
他捏著老太太滿是老繭的手,斷定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命苦,老太太頓時哽咽了起來,立即就相信了他是大師。
柳木木:這也太好騙了。
正常人手上都沒那么多繭子,她以前肯定干了很多活,總結一句話就是命苦,是個長眼睛的人就知道。
她還想聽聽那個算命先生能說出點什么來的時候,突然背后有人拍了她一下。
柳木木轉過頭,看見身后站著的人不禁有些驚訝:“你不會是來算命的吧?”
杜瑤已經在古董街上來回走了好幾圈,本來已經不抱希望,最后走回了算命攤前,卻看見了站在那里的柳木木。
就像是走在黑暗里,突然見到了一束光。
雖然聽起來有點夸張,可對她而言,就是那樣。她看見了柳木木,感覺身體似乎都沒有那么冷了。
聽到柳木木的問話,她忍不住笑出聲:“對啊,我就是來找你算命的。”
柳木木頗為意外地挑了下眉:“你要算什么?”
杜瑤的聲音微微顫抖:“你能不能給我算算,我為什么會懷孕?”
柳木木眨了眨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杜瑤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感覺身體越來越冷,她看向柳木木:“他們說我懷孕了,可是我什么都沒有做過……”
“你很冷嗎?”柳木木見她似乎在發抖,忍不住問。
“不知道為什么,從剛才開始就覺得特別冷。”
柳木木握住了她的手,指尖觸碰到杜瑤的手指時,就像是碰到了冰坨。
與此同時,她身上的卦師牌開始發熱,而杜瑤終于從柳木木的身上感覺到了溫暖。
暖意從兩人交握的手上開始蔓延,逐漸溫暖了她全身,只有小腹處,依舊寒冷的仿佛墜著一塊化不開的冰。
杜瑤抓著柳木木的手不放,她也沒有掙脫,而是將注意力轉回兩人剛才的對話上:“誰說你懷孕了?”
“前幾天學校體檢,檢查報告上說我懷孕,我去了醫院檢查,醫生也是這么告訴我的。”
“學校體檢?高考前體檢嗎?”
“對。”
“……”所以,她昨天在火鍋店聽到的八卦主角,就是她嗎?
“你叫杜瑤?”柳木木問。
“這也能算出來?”杜瑤確信,自己之前沒有告訴過對方名字。
“不,我妹和你一個學校,我聽她的同學說起過你的事。”
“哦。”杜瑤了然,她垂下眼,“現在學校里大概都傳遍了吧,根本沒人相信我。”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真的會有人相信她嗎?杜瑤忍不住在心里問自己。
她把柳木木當成救命稻草,可是這個世上,真的有所謂的大師嗎?
柳木木從兜里掏出五枚古幣放到她手里,對她說:“搖一下給我看看。”
杜瑤愣愣地按照她的指示搖了搖,還沒攤開手,突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杜瑤!”
那聲音尖利的有些變調,她轉過頭,看見了她媽媽一臉憤怒地朝她跑過來。除了她媽媽之外,還有之前給她檢查身體的醫生和兩名穿著醫院保安制服的男人。
很快,杜瑤媽媽就來到了杜瑤面前,她一把抓住杜瑤的手腕,一邊哭一邊朝她喊:“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省心!”
杜瑤張張嘴,想要說什么,那名醫生也帶著保安小跑著過來,他站在杜瑤媽媽身邊,用不贊同地目光看向杜瑤:“杜瑤,你一個人跑出來,你媽媽很擔心。”
“我只是……”杜瑤想要開口解釋什么,她媽媽卻根本不聽她說話,用力拽著她就要走。
“等等……”杜瑤還想說話,那兩名保安已經擋在了她身后,她再沒能和柳木木說上一句話,就被他們帶走了。
柳木木看著離開自己視線內的杜瑤,那些人的動作很快,根本沒有給她插嘴的余地。
然后她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她的古幣還在杜瑤手里,價值十幾萬的古幣。
……她是不是遇到了騙子啊?
第75章
柳木木在原地轉了個圈,決定回去從長計議。
被騙當然只是個玩笑,不過燕修送她的壓歲錢肯定要拿回來,還有杜瑤的情況,如果真的如她說的那樣,她應該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遇到了些不該遇到的東西。
剛回到家,柳木木就跑上樓去翻她的冊子,她記得里面應該有相應的記錄,快速翻了兩遍,果然找到了。
只不過這一次找到的記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其中一個寫著:百余年前,村中有婦人守寡十余載,突然有孕,方三月,小腹鼓脹仿若懷胎十月。有路過郎中將狼皮鼓懸于婦人耳旁,敲擊不停,惡氣遂出,小腹漸平。
下面有一排小字,是柳木木爺爺留下的,上面寫:誤食狼涎草,假孕。
后面還畫著三個葉片的草葉子,以柳木木的眼神,見到了她也認不出來。
另外一個相關記錄并沒有具體案例,只有幾行字:湘西以南,陰地中偶有子母僵,母子分離后,子僵常就近尋找母體寄宿,宿主與尋常孕婦一般無二,尋到母僵后,子僵破體而出。
柳木木的手指點了點上面的那行字,這個就顯得有點血腥了,不知道杜瑤究竟是哪種情況?希望不要是第二種。
中午一點多,柳木木用手機打開市內地圖,找到大大小小的醫院十多家,三卦之后,只剩下唯一選項,位于東南方的仁源私立醫院。
收好硬幣,柳木木出門左拐,去敲董悅的房門。
董悅正在睡午覺,中途被她吵醒,揉著眼睛軟乎乎地問:“姐,你要干嘛?”
“借我一套校服,順便給我化個妝,看起來像高中生,讓熟悉的人一眼認不出我的那種。”
她得去親自見見杜瑤,不過很可能遇到她媽媽,雖然大部分人的記性都很一般,對方未必還記得她,但為了以防萬一她得改變一下形象。
聽了她的要求后,董悅把她拉進房里,先翻出一套新的校服,然后開始興奮地翻箱倒柜,看著她抱出來的一堆化妝品和假發套,柳木木突然有那么一點點退縮。
“你屋里為什么這么多假發?”柳木木拎起一個看了看,還挺順滑。
“高一年末匯演的時候買的。”董悅翻出一個棕色的波波頭假發套,“這個好看,戴這個。”
“嗯……行吧。”換個發型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柳木木被輕易說服。
如董悅所說,波波頭很適合柳木木,她原本臉就小,換了發型后整個臉看起來只有巴掌大,更顯得年齡小。
然后是化妝,柳木木本來是想讓自己和原本的樣子沒有那么像,可惜董悅的化妝水平過于一般,姐妹倆半斤八兩,研究了一下最后只能放棄。
不過她又翻出了一個平光眼鏡給柳木木戴上,銀色的金屬框架,圓圓的大鏡片做過特殊切割,上面還零星鑲嵌幾顆水鉆。
再換上董悅的新校服,妥妥的努力學習的高一新生。
“好了,保證爸爸見到都認不出來。”董悅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覺得下周可以哄一哄姐姐,給她換換其他發型試試。
柳木木扶了下眼鏡框,也很滿意。
1715號病房里,杜瑤坐在病床上,她媽媽冷著臉坐在門邊,似乎是打算一直在這里和她耗著。
兩人誰也不說話,杜瑤低頭擺弄手里的五枚古幣。
這是之前柳木木讓她搖卦用的,她被帶回醫院的時候忘記還給對方了,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她?
外面陽光很刺眼,透過窗戶照在病床上,杜瑤把古幣放到枕邊,在床上側躺下來。
陽光照在身上,并沒有讓她覺得特別溫暖,但是比之前那樣的刺骨寒冷要好得多。
她在午后的陽光中昏昏欲睡,突然聽到了敲門聲,然后是椅子的推拉聲。
她以為可能是醫生又或者是杜建安來了,懶得翻身,卻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阿姨你好,我是董悅,聽說杜瑤學姐生病了,來看看她。”
杜瑤猛地轉過身,就看見一個沒見過的,一頭短發戴著眼鏡的女生拎著果籃站在門口和她媽媽說話。
見她看過來,還朝她揮揮手。
杜瑤盯著那張臉看了半天,才從里面看出熟悉的影子來。
在杜瑤沉默的注視下,她媽媽熱情地接過果籃,把人請了進來:“你好你好,快請進來坐。”
完全沒有認出柳木木。
柳木木走到杜瑤床邊,笑著對她說:“學姐好。”
杜瑤擠出一個笑:“你怎么來了?”
她是真沒想到,對方竟然能找到她的病房來,她現在終于開始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有本事了。
“我聽他們說你生病了,有點擔心你,就過來看看。”柳木木小聲說。
杜瑤媽媽站在不遠處,似乎是想聽兩人聊什么,杜瑤突然提高了聲音:“媽。”
“怎么了?”
“你下樓買個冰淇淋吧,我學妹喜歡吃巧克力味的。”
“啊……好。”杜瑤媽媽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她走出病房后,見門外不遠處站著一名護士,好像就是之前安慰過她的人。
那護士見她看過來,微笑著問:“您要出去?”
杜瑤媽媽點頭,有些無奈道:“對,我女兒的同學來看她,她們兩個女孩聊天不愿意讓家長聽。”
“是同班同學嗎?”
“不是,是低她一年的學妹。”
那女護士笑起來:“可真是巧了,我外甥女也是高一的,叫什么名字,說不定我還認識。”
“叫董悅,挺乖的小姑娘。”
那女護士又往門內看了一眼:“您對您女兒可真好。”
杜瑤媽媽笑笑,回頭看了病房一眼,隨后有些遲疑道:“瑤瑤這孩子不太懂事,一會兒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看著她,別讓她像上午似的……”
“當然沒問題,您放心。”
得了她的肯定答復,杜瑤媽媽才安心地下樓去買東西。
那女護士瞇著眼往里面看,可惜看不清里面人的容貌。隨后,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過了一會兒,電話接通,她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有個叫董悅的人來探望杜瑤,說是低她一年的學妹,查一下監控核實對方身份,杜瑤現在不太安分,別讓她趁機鉆了空子。”
之前杜瑤莫名其妙從他們眼皮底下溜出醫院已經讓院長發了好大一頓火,如果再來一次,他們都沒好果子吃。
等人走了,杜瑤猛地湊近柳木木,滿臉好奇地問:“你怎么找到我的?”
柳木木從自己買的果籃里挑出一個橘子邊剝皮邊說:“算的。”
“這都能算!”杜瑤有點興奮。
柳木木抬起眼皮掃她一眼:“別浪費時間,快搖卦,第一卦問平安。”
“哦。”杜瑤也知道輕重,她趕忙拿起枕邊的古幣,搖了一卦。
柳木木將床單上的古幣排好后盯著看了一會兒,繼續說:“搖第二卦,還是問平安。”
杜瑤發現,她的第二卦和第一卦搖出來的結果是一樣的,她以為可能是自己搖的時候太隨意,在柳木木的沉默下又搖了第三卦,依然沒有變。
“這個卦象不好嗎?”杜瑤也感覺到不對勁了。
“是個兇卦。”柳木木一枚一枚的收起古幣,頭也沒抬地說。
不止是兇,這是個絕命卦。她今天要是沒來,杜瑤的小命八成保不住。
如果是以前,杜瑤聽到這種話,會第一時間覺得自己遇到了騙子,但卦是她自己搖出來的,古幣她也摸過,沒有什么機關。
再加上自己現在遇到的詭異的事,讓她終于開始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些自己不能理解的力量存在。
“你能幫我,對嗎?”杜瑤吸了口氣,問她。
柳木木抬眼:“我的卦金對你來說應該有點貴。”
“多少?”
“一萬元現金。”
杜瑤松了口氣,朝她笑了下:“還好,我的壓歲錢足夠支付你的卦金,不過我現在可能沒辦法出去取錢。”
“沒關系,等你方便的時候再給我就行,我從來不擔心有人賴賬。”
這點杜瑤并不懷疑,從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能找到自己,足見她的本事。
使用神照的能力之前,柳木木先拿出手機,找到聊天界面里的燕修,給他發去了一連串表情包。
柳木木:勾爪爪.jpg
燕修:怎么了?
柳木木:你一會兒能不能來仁源醫院門口接我啊?
兩人約的時間原本是下午五點,但是她一會兒要給杜瑤算命,只好提前來找燕修給她解決“后遺癥”的問題。
燕修看見手機上那一排字的時候不禁捏了捏鼻梁,心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柳木木每次出現在涉及某個案件的地點的時候,都意味著,他們很可能會遇到一些額外的小驚喜。
偏偏他們最近一直在盯著仁源醫院,而柳木木最近連約會都嫌天熱,非要把時間定在下午五點,現在竟然會頂著太陽出門,顯然是遇到了什么事。
燕修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懸停了幾秒,回了一個字:好。
柳木木滿意地收起手機,她握住杜瑤的一只手,對她說:“看著我的眼睛。”
杜瑤凝視著柳木木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間,感覺那雙黑眸好像把她吸進去了一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的身體不由哆嗦了一下,在她想要抽回手的時候,柳木木的眼睛已經恢復了正常。
柳木木的目光下移,落在杜瑤的小腹上,心里不由有些同情她了。
在城市里遇到子母僵的幾率幾乎趨近于零,偏偏被她遇到了。現在柳木木沒辦法追溯子母僵的來歷,但是她確定杜瑤是在這家醫院里被子僵盯上的。
如果沒人干涉,不久之后,杜瑤就會被送走,送到母僵身邊。而子母僵一旦團聚,而作為寄宿體的她,唯一的下場就是死亡。
杜瑤被子僵寄宿可能是意外,但是她的死亡,可不是。
“你……什么時候開始算?”杜瑤見她似乎變回來了,才敢出聲。
“已經算完了。”柳木木語氣淡定。
“啊?”
“其他的等我們離開醫院后我再給你解釋,現在你得跟我離開這里,他們很快就會過來,被他們抓到了,你就再也沒有離開的機會了。”
杜瑤是個爽快人,聽到柳木木的話后立即下床穿鞋。
不過穿好鞋后她有些遲疑:“可是,上午我才被抓回來,他們肯定會盯著我。”
“沒關系,你上午是怎么走出這里的,現在依舊能夠用同樣的方法走出去。”
雖然子僵寄宿身體會帶來很多的麻煩,但是它擁有的一些能力,會在宿主身上體現出來。
這只寄宿的子僵可能擁有一些影響人大腦的能力,只要杜瑤的意識足夠強烈,就能讓人忽視她的存在。
“好,那你先走?”
柳木木點頭,她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發信息給燕修:在西四街富源大廈下面的蛋糕房門口等我。
她換的地址距離仁源醫院依舊很近,只隔了兩條街,走小路大概不到十分鐘路程。
燕修可能在開車,并沒有立即回她消息。
柳木木一直埋頭發信息,沒有注意周圍的人,也就沒發現有人一直在盯著她,直至她走進樓梯間。
后出來的杜瑤清楚地看到了那個一直盯著柳木木的女護士,然而她從那名護士面前走過的時候,對方卻像沒有看到她,果然和柳木木說的一樣。
兩人一前一后上了電梯,看著電梯上數字的變化,杜瑤提著的心稍稍放松下來。
就在柳木木和杜瑤剛走出住院部大樓的時候,那個一直盯著杜瑤病房的女護士突然發現病房里的人不見了。
她沖進病房,里面空蕩蕩的。她摸出手機,還沒撥通號碼電話鈴聲卻響了起來。
接通后電話那頭有人告訴她:“進入杜瑤病房的人并不是董悅,是一個叫柳木木的卦師。”
此時的監控室里,林格一臉陰沉地站在顯示屏前,看著上面定格的女孩子的臉。
雖然換了裝扮,但林格怎么也不會認不出柳木木,不巧的是,他同樣知道董悅的長相。
“病房里沒人,她們跑了。”女護士的聲音通過手機免提傳了出來。
拿著手機的男人望向林格,等待著他的命令。
林格冷聲說:“她們還沒走出醫院,調監控。”
偌大的屏幕上出現很多分屏,林格點開其中一個,畫面中兩個女生正在快步往醫院后門走。
“派人去追。”林格吩咐道。
那人立即拿出對講機:“杜瑤在醫院后門,把人抓回來。”
“是。”對講機那頭響起一個男人沉悶的聲音。
然后,又聽到林格說:“準備好手術室,讓杜瑤的生父簽字,人帶回來之后,立即手術 。”
“是。”
出了住院部大樓,兩人快步往后門走,不時看看后面有沒有人跟著。
眼看就要走出仁源醫院的范圍,杜瑤突然看見幾個穿著保安制服的男人跑了出來。
她一把抓住柳木木,急促地問:“那些人是不是來抓我們的?”
柳木木看了一眼,反手握住杜瑤的手,快跑了起來,并趁著綠燈,沖向了馬路對面。
結果剛跑過去,一輛自行車沒剎住閘,柳木木躲閃不急,胳膊被狠狠刮了一下。
她看都沒看一眼,帶著杜瑤往前面不遠處的小巷子里跑,杜瑤又回頭看,足有七八個保安被車流攔在了馬路對面。
兩人跑進去的巷子很窄,左右兩邊都是有些年頭的舊樓,墻皮斑駁臟污,一進去就能聞到一股怪味。
巷子往里一點并排放著兩個垃圾桶已經裝的滿滿的,有些垃圾袋散落在地上,里面還流出不明液體,那味道讓人眼前一黑。
更前面還有一些木板水泥袋堆積著,她們甚至還看到了墻角堆在一起的黑黢黢的破被。
后面有人在追,杜瑤就算想換條路也來不及了,柳木木推了她一把,讓她在前面跑,柳木木在后面,身后不時發出些乒乒乓乓的,什么東西砸倒的聲音,讓人心驚膽戰。
杜瑤覺得自己沒跑出去多遠,那些人就已經追到了巷子里。
還有人在后面喊:“杜瑤,你媽媽還在醫院里等你,別跑了,快跟我們回去……”
那人喊話還沒結束,一聲慘叫響起。
杜瑤回過頭,她優秀的視力讓她清楚的看見巷子口的垃圾桶倒在地上,好像是正好砸在一個人的腳上了。
粉碎性骨折-1。
“別看了,快點跑。”柳木木好容易追了上來,氣喘吁吁。
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杜瑤拉著她的胳膊,一邊拽著她加速一邊說:“你的體力也太差了。”
柳木木翻了個白眼,已經要說不出話了。
她們剛拐了彎,后面又有人叫了一聲,然后是重物墜地砰的一聲。
原本應該是沖著柳木木來的意外,被她完美躲過,留給了身后人。
高空墜物-2。
柳木木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只要我跑得快,意外就追不上我。她決定給杜瑤打個九九折,為她的長跑天賦。
即便屢次遇到意外,那些人依舊沒有停下,杜瑤一邊跑一邊喊:“他們看起來根本不像醫院保安!”
“這不廢話嗎,正常醫院也不能有僵尸啊。”
“什么僵尸?”杜瑤尖叫。
“閉嘴別喊,跑快點。”
“還要跑多久,剛才我們為什么不打車?”雖然總有意外能攔著后面的人,但是她們兩個畢竟是女生,體力有限,杜瑤還好一點,可她要拉著柳木木。
“因為來不及,從這里傳出去,我男朋友就在對面等我們。”柳木木也喊。
作為戰五渣的她,這種時候只能靠男朋友來拯救。
“你男朋友知道你身后跟著八個彪形大漢嗎?”
“他很快就知道了。”柳木木劇烈喘氣,巷子出口就在眼前。
你這樣真的不會失去你的男朋友嗎?杜瑤在心里瘋狂嘀咕,但是聰明地沒問出口。
她的全部家當都用來付卦金了,如果柳木木為了救自己失去了男朋友,她也賠不起。
兩人終于從臟亂的小巷里跑了出去,巷子口,停了一輛看起來就昂貴的讓人想要繞路的豪車,車旁站著個神情冷淡的男人。
然后杜瑤發現一路被她拖著的柳木木松開了她的手,朝著那個男人身上撲了過去。
并不算眼熟的身影讓燕修微微皺下了眉,正要閃開,在看清她的臉時,動作才停了下來,并順手扶了下懷里人的腰,讓她站穩。
燕修唇角下壓,聲音低沉:“出什么事了?”
柳木木大口喘氣,由著他把自己歪掉的眼睛摘下來扔到一邊:“剛給人算了一卦,遇到了一點點小意外。”
燕修沒說話,手指點在她的額頭,柳木木仰頭看自己男友,覺得他的眼神有那么一點點危險。
“兩位,人要出來了。”杜瑤適時出聲提醒兩人。
聽到杜瑤的提醒,柳木木才想起來后面還有人在追,趕忙從他懷里退出來,指著后面的小巷,像是找家長告狀的小朋友:“有人在追我們。”
燕修抬頭看了一眼,邁步朝著巷子里走去。
由于中途各種各樣的意外,八名保安成功追到這里的只剩下六個,他們都很年輕,身材壯碩,眼神銳利,如杜瑤說的,和尋常醫院的保安完全不同,唯一的相似點大概是都穿了保安制服。
這些人的身份明顯有問題。
幾人看著迎面走進來的燕修,為首的保安危險地瞇起了眼:“兄弟,我們在找人,沒空和你玩,你最好讓開。”
燕修沒說話,他扭了扭脖子,抬手松了松領帶,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從燕修走進小巷后,兩個跑出來的女孩就趴在墻角往里看,杜瑤小聲問:“追出來的保安有好幾個,你男朋友沒問題吧?要不然我們還是先報警算了。”
“他就是警察。”柳木木回答的特別淡定。
巷子里不時響起拳頭擊打身體,讓人毛骨悚然的悶悶的聲音,還有偶爾傳出的誰的慘叫聲。
有時候看電視劇,和親眼看見人打架,帶給人的震撼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柳木木縮回頭,對杜瑤的話表示認可:“還是報警吧。”
等她打完電話再探頭往里面看的時候,發現穿著制服的保安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還有一個晃晃悠悠站著的,被一腳踹在膝蓋上,臉上又挨了一記肘擊,也倒了。
現在只剩下燕修了,他的西裝外套被丟在地上,可能是打架的時候衣服被扯壞了,就連身上的襯衫,前襟的幾個扣子也都不見了,微敞的襯衫里,肌肉緊實塊壘分明。
柳木木小跑過去的時候,發現地上躺著的人都直挺挺,悄無聲息的,看上去有那么點嚇人。
“他們沒事吧?”她左右看了看,剛才忘記叫救護車了。
燕修靠著水泥墻站著,眸光黑沉沉的:“你難道不該先關心我嗎?”
“你受傷了嗎?”柳木木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沒有發現血跡。她眼神飄忽,始終不肯看他的眼睛。
此時的燕修黑發凌亂,衣衫不整,喘息聲有些重,眼神又格外危險,柳木木下意識不敢靠近。
第76章
“過來。”燕修看著像是在窩邊反復試探的小兔子一樣的柳木木,微垂著眼,薄唇勾起。
柳木木快步走到他面前,正想問他傷了哪里,卻被他一手扣在腰上,另一只手捏著她的下巴,微微抬起。
“你的騎士為你披荊斬棘,沒有獎勵嗎,我的公主殿下?”他的唇貼在她耳邊,讓柳木木渾身酥酥麻麻。
她吞了吞口水,手指無意識地抓在燕修的襯衫上:“給、給你親一下?”
柳木木發誓,她真的只是習慣性的調戲一下。
燕修低笑,不需要柳木木主動,已經低頭噙住了她的唇瓣。
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的杜瑤探頭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能看得兩道見疊在一起的身影,她的救命恩人此時被男人掐著腰扣在懷里,那個姿勢……
哇哦,兒童不宜。
杜瑤捂住眼,然后忍不住又透過指縫看了一眼,感覺比網劇尺度大,還賞心悅目。
“等、等等……”
在唇舌分開的間隙,柳木木的頭往后仰了仰,躲開男人的追逐。她唇瓣微張,用力呼吸著來自外面的新鮮空氣,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于缺氧。
“嗯?”
體內躁動的火焰暫時被壓制下來,燕修懶洋洋地發出了一個單音節。
總算喘勻了氣,她嘗試性提出意見:“你不覺得,我們的進展稍微有點快了嗎,不如慢一點?”
比如,從手牽手陪她去圖書館學習,或者周末一起去看個電影之類的開始,在辦公室補數學也是完全可以的啊!
貼在她身上的男人強健有力的身軀傳來源源不斷的熱度,讓她覺得慌亂,可她根本沒辦法退開,只能攀附著對方。
笑聲從她耳邊響起,燕修胸腔的震動又讓她開始腿軟,他啄吻著她小巧的耳垂,低沉性感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進她耳中:“可是木木,這就是你想要的,成年人的戀愛。”
“騙人……我們成年人……才不這樣……唔唔唔……”
她的一切都被燕修掌控著,他帶來的火焰鋪天蓋地,瞬間吞沒了她。
之后,巷子里響起的,只有一陣陣曖昧的聲音,柳木木再也沒有發表意見的機會。
直到警笛聲響起,燕修才帶著她從小巷里走了出來。
柳木木一只手被他牽著,另一只手不時摸摸自己的唇瓣,感覺有點腫了,出于某種不可言說的警惕心,她沒敢抱怨。
這件事教給她一個深刻的道理,男人在劇烈運動之后,血液沸騰的時候,千萬不要去招惹。
嗯……雖然是很刺激,但是有點嚇人,她差點以為自己會被吞掉。
警察到來之后,將八名保安全部帶走,其中兩名受傷比較重,腳面骨折,還有一個砸到頭至今昏迷不醒的被先送去了醫院,其余六名被燕修用不明手段弄昏的,則被帶回了市局。
杜瑤和柳木木也要一起去市局做筆錄,一個面熟的特案科警員對她說,他們隊長已經被從家里叫回來了,等他們到了警局人應該就能見到他了。
柳木木覺得他應該不是很想見自己,順便同情一下雙休日被叫回局里加班的方川一秒。
方川有一點暴躁,尤其是在警局看見一個高中生打扮的柳木木的時候。
“How old are you?”方隊長發出靈魂質問。
說得好像誰愿意天天進警局一樣,柳木木撇嘴,扯扯燕修,讓他幫忙安撫一下暴躁的方川,他的眼睛像是要冒火。
然而燕修跟她完全沒有默契,他把柳木木往方川面前一擺,淡定地說:“我先去辦公室換件衣服,你們聊。”
特別大方的貢獻出了自己的女朋友,然后走了。
柳木木在后面眼巴巴地看著男朋友的身影消失,心想自己談戀愛的意義何在?
杜瑤和柳木木被分別帶進詢問室做筆錄,方川專門負責柳木木。
等柳木木坐下后,方川快速按了幾下筆,然后放下,看向她:“這次是因為什么?”
介于柳木木的每一次經歷都非同一般,方川自覺心理承受能力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不會再大驚小怪了。
柳木木率先強調:“這次真不怪我,杜瑤來找我,說自己沒有懷孕,但是她的檢查報告單上都證明她懷孕了,問我能不能幫她。”
方川聽著柳木木的話,神情漸漸嚴肅起來:“那她到底有沒有懷孕?”
柳木木搖頭:“沒有,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我給她算了一卦,算出她在仁源私立醫院看病的時候被一只離開母體的子僵寄宿了。”
“子僵?僵尸嗎?”方川一時沒有意識她說的到底是什么。
“子母僵,母僵肚子里的胎兒化成僵尸,子僵又叫胎尸。”柳木木貼心地給他科普。
“你的意思是……仁源私立醫院里放著一只子母僵?”方川倒吸了口氣,因為不久前他們才抓到一只僵尸,總部那邊傳來不少關于僵尸的資料,他多少有些了解,還真知道子母僵這東西。
“應該只有子僵,在沒有母僵的情況下,它才會寄宿在人體內。算到這個之后,我就帶著杜瑤跑了,然后那些保安就來追我們,準確的說是追杜瑤,就是這樣。”
柳木木說完后,方川沉默半晌才道:“看來這家醫院問題不小。”
沒人會帶著子母僵去醫院看病,顯然那只僵尸原本就是放在醫院里的。再加上柳木木帶走杜瑤,醫院那邊立即有了反應,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子母僵的存在讓他終于能夠把仁源私立醫院和林格聯系到一起去了,林格帶著那么多玄師來慶城,還多次出入仁源醫院,如果他是為了子母僵來的,一切就能解釋得清了。
子母僵并不是普通僵尸,這種僵尸十分難以孕育,威力要比一般僵尸更強大,并且還擁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十分珍貴。
現在柳木木成功帶著杜瑤以及她體內的子僵從他們手里跑了,還暴露出了仁源私立醫院的問題,倒是給他們最近的調查找到了一個方向。
柳木木做完筆錄后不久,杜瑤也出來了。
剛才做筆錄的過程她就覺得不太對勁,這些警察好像和她熟悉的尋常警察不一樣,就連她說自己沒有懷孕,可是報告單上說她懷孕這種事,他們也沒有質疑,仿佛真的相信了她的話。
見到柳木木,杜瑤突然想起兩人逃命的時候,柳木木隨口說的那句僵尸,她湊到柳木木身邊,小聲問:“你之前說的僵尸,和我有關嗎?”
方川皺了下眉,出聲阻止:“柳木木。”
他并不建議柳木木把所有真相都告訴杜瑤,一般人都承受不住這種事,何況杜瑤才上高三。
柳木木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這一回情況不太一樣,就算現在杜瑤不知道,之后也會知道。
柳木木看了眼方川:“我們還是去你辦公室聊吧,這件事后續還得你幫忙。”
方川遲疑著點了下頭,帶著兩人去了自己辦公室。
辦公室里,燕修已經換了一套新的西裝,看見他后柳木木心里有那么一點小小的失望,她才不會說,自己更喜歡他衣衫不整的樣子呢。
“做完筆錄了?”見方川把杜瑤也帶了進來,燕修只是淡淡掃了一眼,就將目光轉回柳木木身上。
柳木木腳步一頓,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自己好像忘記和男朋友解釋了。
從頭到尾,他可能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然后被她強行扯進一場斗毆,她是不是又要挨訓了?
見柳木木突然僵在門口不肯動,方川特別不是人的從后面推了她一把,還說風涼話:“去吧,一路順風。”
柳木木一臉苦大仇深地來到燕修面前,想著自己是第多少次對他說“我錯了”這三個字了。
結果還沒等她開口,燕修卻抬手,替她理了理有些散亂的假發,指尖在她臉側輕輕劃過,聲音溫柔:“一會兒送你回家?”
她仰起臉看燕修,他眉宇舒展,竟然沒有生氣。
柳木木有點恍惚,此覺得這個世界玄幻了。此時的她還不懂,男人在得到足夠的甜頭后,通常都很好說話。
意料之內的畫面沒看到,方川失望地嘆口氣,帶著杜瑤走進來,找了張椅子坐下,開口打斷兩人:“麻煩收斂點,先說正事。”
“哦,對了。”柳木木想起過來的目的,轉過身后表情有些嚴肅地對杜瑤說,“你之前的問題現在可以回答了,確實有僵尸,而且就在你體內,所謂的懷孕,也跟僵尸有關。”
杜瑤的臉白了白差點跳起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像是在看炸彈。
“怎、怎么辦?要取出來嗎?”
燕修聽到柳木木的話后看向杜瑤,眉梢一揚打斷了兩人:“子母僵?”
“嗯。”
燕修的眸色微沉,迄今為止,各家對子母僵的研究有限,這東西畢竟稀少。不過,他倒是聽說過子僵寄宿在人體內的事,因為曾經有個煉尸家族遭遇過,被寄宿的人最后沒能救回來。
柳木木注意到燕修表情的變化,她對杜瑤說:“是要取出來,不過不能做手術,你也不能靠近那只母僵。”
“你有辦法?”燕修問。
“當然。”柳木木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她還等著收卦金呢,哪有算卦只算一半的道理,杜瑤要是被子僵害死了,豈不是砸了她的招牌。
“只要得到母僵的頭發,每天半夜十二點在屋外燃燒,連續燒三天,子僵就會自己從宿主體內出去,然后趁機把子僵弄死就行,這是唯一一個不會傷害宿主的辦法。”
可能是子僵在杜瑤體內的原因,柳木木在算命的時候,順便看到了這種處理子僵的方法,其余所有的選擇,都會造成杜瑤的死亡。
第77章
解決子僵的方法不算難,前提是需要找到母僵。這一步,就需要方川他們努力了。
方川期待地看向柳木木,問:“你一定知道母僵在哪兒,對吧?”
柳木木眨眨眼:“知道是知道,不過……”
“快說。”方川催促。
“在棺材里。”
方川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
柳木木十分無辜:“我的眼睛又不是衛星,不能定位,也不能透視,人家好好的躺在棺材里,我當然只能看見棺材那么大的地方。”
方川: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見方川開始煩躁地搓臉,柳木木才補充一句:“子母僵不能分開太遠,那只母僵肯定就在慶城。”
眼下倒也不是一點線索都沒有,方川猜測林格是為了子母僵而來,得不到子僵,他們肯定不會放棄母僵,只要盯緊他們應該會有所收獲。
還有仁源私立醫院,以那八個保安為切入點,倒是可以趁機進醫院調查一番,說不定也能查到一些線索。
方川站起身,又有了干勁:“行,我這就去查。”
見杜瑤臉色還是不太好看,柳木木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放心,他還是很靠譜的。”
畢竟長相上已經很不占優勢了,工作能力上他總要有點優勢的。
當然,這句話就不用告訴方川了。
杜瑤點點頭,她現在只相信柳木木的話。
接下來杜瑤還需要去做一下檢查,證明柳木木的判斷沒有錯,以及通知她的家長。
未來一段時間內,杜瑤都需要留在警局以確保她的安全,這件事必須要告訴她的父母,盡管她對通知父母一事十分抵觸。
杜瑤被一名女警員帶去做檢查,方川則看向燕修:“那幾個保安應該醒了,我一會兒就去審問他們,去取證的人也回來了,趁著醫院那邊還沒反應過來,你走一趟?”
這當然不是正常流程,方川是怕等他審訊結束,醫院留下的那點線索都被打掃干凈了。
現在讓燕修過去,至少能讓他先確認一下,這家醫院到底干不干凈。
“可以。”
燕修起身,離開前他垂眼看向柳木木:“你呢?”
柳木木勾住他一根手指晃了晃,一副乖巧的模樣:“我在這里等你回來呀。”
燕修俯身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乖一點。”
方川響亮地嘖了一聲:“注意一下影響,我還在呢。”
燕修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轉身走了。
燕修離開后,柳木木突然想到昨天方川說要去相親,就順便關心了一下:“昨天你的相親順利嗎?”
方川攤手:“沒戲了。”
“怎么,被嫌棄了?”
“那倒沒有,她好像對我還挺滿意,還約我今天出去看電影。”
“幾點的電影?”柳木木問。
方川指了指手表:“現在。”
行吧,終于知道為什么沒戲了。
柳木木心里升起一絲小小的歉疚:“不然下次你有約的時候提前告訴我,我保證老老實實在家呆著,絕不出門。”
她舉起一根手指,特別誠懇。
可惜方川已經對她的乖巧外表免疫了,一個老老實實的柳木木,嘖,做夢都不敢想。只有燕修還在做夢,妄想有一天柳木木會乖乖聽他的話。
方川忍不住吐槽:“放過你的家人吧,好容易放兩天假,他們也不容易。”
他臉上倒是不見什么遺憾,畢竟才認識兩天,他這個職業就是這樣,一切以案子為主。剛才他發信息過去道歉,對方沒有回,想必是放棄了。
方川走了,留下柳木木在后面瞪眼,什么意思,她在家的時候特別安分的好嗎!老董天天在家夸獎她!
仁源私立醫院。
林格等了半個小時,派出去的人一個都沒回來,并且失去了聯系。見他臉色越發不好,站在一旁的下屬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八名接受過家族特殊訓練的保安,去追兩個女人,按說并不需要太久,除非遇到了什么意外。
“林先生,不如我們再派人去看看?”他的下屬正說著,突然有人敲響了門。
門打開,一名穿著職業套裝的女人走了進來,林格認出了對方,是張院長的私人秘書。
“林先生,杜瑤的父母剛剛接到警方通知,她現在正在警局。張院長已經讓人囑咐過杜建安,叫他無論如何都要把杜瑤帶回來。”
短暫沉默后,林格搖頭:“晚了。”
如果只有杜瑤一個人,還可以期待她遇到的只是普通警察,可她身邊還跟著一個柳木木,接手她的必然是特案科的警員。
慶城的特案科不是吃素的,人落到他們手里,怕是要不回來了。
現在只能寄希望于他們能晚一點發現胎尸,讓他有時間將母僵帶走。失去了胎尸會讓母僵的價值降低很多,但至少能夠稍微平息老板的怒火。
女秘書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去告訴你們院長,現在立即關閉醫院里的實驗室。特案科跟鬣狗一樣,聞到味兒一定會來這里調查。”林格沉聲吩咐道。
女秘書遲疑地點點頭:“我明白了。”
還沒等女秘書離開,她的電話響了,接起來之后,辦公室的一名助理急切地說:“劉秘書,有警察來找院長,就在辦公室外等著。”
女秘書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慌亂:“林先生……接下來怎么辦?”
“按照正常流程來,他們沒有搜查令也沒有證據,配合他們調查。等他們離開,就把東西都清理掉,實驗室不要再用了。”說完之后,他對一旁的下屬說,“我們走。”
女秘書匆匆離去,林格也帶著人從樓梯間步行下樓。
下了兩層樓后,他聽見下面傳來了腳步聲,有人正在往上走,腳步聲不疾不徐。
最終,兩人在四樓的緩臺相遇。
林格看清走上來人后,心里咯噔一下,燕修。
他常年跟在老板身邊,雖說齊家與燕家并無多少往來,老板和燕修差了一個輩分,基本見不到面,但燕修卻是他必須要知道的人之一。
燕百聞的獨子,燕家未來的掌權人。燕百聞還沒退居二線,燕修在家族里就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還不是靠他父親。
說句不敬的話,他老板在家族中的地位和燕修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自從燕修來了慶城,老板在慶城的布置屢屢被破壞,得用的人也折進來好幾個,手上那樁很賺錢的生意不得不徹底掐斷,足見這人多不好惹。
林格垂下眼,兩人擦肩而過。直到走下一層,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放松了一些,盡管他知道,燕修不可能認識自己,但不妨礙他緊張。
燕修來了醫院,想必是對仁源醫院產生了懷疑,專門來調查的。
被這個人盯上,和被尋常特案科的警察盯上可不一樣,畢竟燕修背后還有一個燕家,一旦被燕家查到了什么……
林格讓下屬去開車,自己則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撥通了齊明軒的電話。
電話接通,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林格,事情辦妥了?”
“老板,出了意外,柳木木突然出現,將尸胎的宿主帶出了醫院,她落到了警察手里,他們還派了人來醫院調查。”
齊明軒沉默了一瞬,隨即陰惻惻地問:“還需要我教你怎么應付警察嗎?”
林格冒出一身冷汗,趕忙解釋:“是燕修帶人來調查的,我擔心他會查到齊家身上。”
這并不是他多想,一旦燕修認為醫院有問題,一定會查醫院背后的投資人。
仁源私立醫院背后的出資人并不姓齊,很少有人知道這家醫院其實是屬于齊家的,并且,已經在齊家手里傳了三代了。
有些事,特案科查不到,不意味著如今比齊家勢大的燕家查不到,三代之前齊家風光的時候,燕家同樣風光。
“那就別讓他有機會查到。”
林格愣了一下,試探著詢問:“老板的意思是……”
齊明軒冷笑了一聲:“我不是讓你派人接近那個叫方川的小警察嗎,你做的怎么樣了?”
“已經安排他們見過面了。”
“很好,先控制住他,如果燕修識趣就罷了,如果他不識趣,那就只好找個機會,讓他永遠閉上嘴了。”
林格的呼吸一滯,嗓子發干:“知、知道了。”
掛掉電話,齊明軒將手機用力砸在桌面上,心中的怒意依舊沒能消散。
又是燕修!
一個燕家的小輩,屢次給他找麻煩,害得他在小姑面前丟了面子,原本屬于他的一部分生意,硬生生被齊明昭給分去大半,繼續下去,他在齊家哪里還有立足之地,他絕對不會就這么算了。
這時候他身后就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二叔,吃飯了。”
齊明軒冷著臉轉過頭,發現是侄子齊寧,冷淡地“嗯”了一聲。
齊寧并不在意他的態度,轉身往餐廳走去。
齊家的老宅現在是齊明軒大哥一家在住,今天周日,按照齊家的規矩必須回老宅吃飯。
齊明軒坐在他大哥位置的左手邊,此時他大哥還沒來,他的三個孩子倒是都已經坐下了。
大概五分鐘之后,齊明昭和他的妻子卓家悅一同出現在餐廳。齊明昭已經有五十多歲,雙鬢斑白,眼角也有細紋,但這些都不能掩蓋住他依舊俊朗的容貌,以及沉穩的氣度。
比起齊明昭,他的妻子更顯年輕一些,在家里依舊畫著精致的妝容,她的頭發整齊地盤在腦后,用翡翠發飾固定,穿著淺黃色的小禮服,身材凹凸有致,看起來根本不像是生過孩子。
卓家悅出現后,齊寧開口:“爸,媽。”
齊明昭朝小兒子笑笑,而坐在齊寧旁邊他的大哥和二姐則只是叫了一聲:“爸。”
完全忽視了卓家悅的存在。
卓家悅面色如常,早已習慣了繼子繼女的態度。
飯菜上齊后,齊明昭拿起筷子,其他人才開始吃飯。
大家都安靜地吃著面前的東西,齊明軒突然抬起頭,看向卓家悅:“我記得大嫂以前結過一次婚,還有一個孩子?”
卓家悅原本正在用公筷給丈夫夾菜的手一抖,她放下筷子,轉頭看向齊明軒:“小叔想說什么?”
齊寧有些擔心地看著他母親,他的兄姐則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倒是齊明昭,從頭到尾,眼都沒抬一下。
“那個孩子今年二十一了吧,以前聽說她丟了,不過最近好像又被找回來了。”
“是么,我不關心這種事。”卓家悅面色不變。
“畢竟也是親生的女兒,大嫂這么說,未免太不近人情了。那女孩似乎學了些算命的本事,過得還不錯。”
“卓阿姨竟然還有一個女兒,以前怎么沒聽你提起過?”齊之雅插言道。
卓家悅看了眼繼女,沒有說話。
齊之雅卻不想就這么放過她,繼續說:“卓阿姨之前還說只愛過我爸,我還當你對爸爸一往情深呢,原來只是說說。”
“行了。”齊明昭冷呵了一聲,齊之雅才不甘心地閉上了嘴。
“你對那個女孩很了解?”齊明昭問。
“由不得我不了解,她不久前才將尸胎的宿主從醫院里帶了出去。”
聽到他這么說,齊明昭臉上露出一絲意外,他看向齊明軒:“子母僵的事出了意外?”
這次出去辦事的人時老二的手下,所以他還沒收到消息。
“拜大嫂的女兒所賜,尸胎落到了慶城特案科的手里,連仁源醫院也被盯上了。那可是小姑要的東西,拿不到她恐怕會很生氣。”齊明軒攤手,以示自己也很無奈。
卓家悅臉上血色褪盡,她嫁進齊家這么多年,知道仁源私立醫院對于家族的重要性,以及小姑說一不二的脾氣,如果因為自己的女兒導致家族利益受損,小姑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在齊家,雖然明面上自己的丈夫是家主,可誰都知道,小姑的命令高于一切。
當年也正是因為小姑一句話,她和丈夫的愛情結晶,最后卻只能取名齊寧,雖然入了齊家的族譜,名字卻并不按照族譜來。
齊寧的寧是安寧的意思,小姑是讓他們母子安安分分的。二十年前的一句話,讓她這些年在家族中,依舊被很多人瞧不起。
“明昭。”卓家悅看向自己的丈夫。
齊明昭拍拍她的手:“別擔心,小姑那里我去解釋,那個孩子犯的錯和你無關,小姑不會怪罪。”
卓家悅紅了眼眶:“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生下她,就會惹麻煩。”
齊明昭握住了妻子的手,溫和道:“別這么說,以后有機會,去見見那個孩子,你也二十多年沒見到她了。”
見齊明昭輕描淡寫就將這件事攬下,齊明軒微微瞇眼,他大哥看起來有恃無恐,似乎并不擔心小姑會追究。
第78章
以齊明軒對小姑的了解,動搖了家族的產業,她必定不會輕拿輕放,但是齊明昭似乎過分淡定了。
是因為他有把握讓小姑消氣,還是因為……那個叫柳木木的小丫頭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比小姑的怒火更值得被他重視,甚至不惜為她直面小姑?
齊明軒很早以前就知道,齊明昭一直在暗地里尋找什么人,找了十幾年。直到最近他才確定,他找的那個人就是柳木木。
可是柳木木出現在了慶城,他卻沒了動靜,這個行為又有些奇怪。
齊明軒對此十分好奇,當時他甚至產生了一個很離譜的猜測,特地讓呂瑤去接近并試探那個小丫頭,可惜并沒能試探出什么。
關于柳木木信息,他只知道她以前似乎被一個算命先生收養,身上帶著卦師牌,在算命一道上應該有些本事。
可只是這樣,并不值得她被齊明昭另眼相待。
他總覺得,齊明昭這么執著找到大嫂跟別的男人生的孩子,必然有些特殊的原因。
而大哥今天的反應,讓他覺得之前那個連自己都不信猜測,未必是錯的。
“對了明軒,再過三個月是小姑的生日,你有什么想法嗎?”齊明昭安撫完妻子后,轉過頭和齊明軒說話。
齊明軒回過神:“不如先問問小姑的意思,她向來不喜歡人多,往年也都是自家人慶祝。”
“也好,我會先問問她的意思。”
兄弟二人又說了些閑話,齊明軒起身告辭。
他走之后,齊明昭的那對已經搬出去住的雙胞胎兒女也跟著離開了。齊家老宅里,只剩下一家三口人。
齊明昭有事,先去了書房,留下卓家悅和齊寧從餐廳回到了客廳。
齊寧知道自己母親在父親之前嫁過人,從他懂事后,他的那對兄姐就用這個理由羞辱過他和他媽媽,卻從沒聽說過她還生過一個孩子。
在餐桌上,他并沒有表現出什么異樣,可心里終究有個疙瘩。
“有什么想問的?”卓家悅看出了兒子的情緒,溫和地開口。
齊寧艱難地開口:“二叔說的柳木木,真的是……”
卓家悅不等兒子說完就點頭承認了:“雖然改了名字,不過以你二叔的本事不會認錯人,她應該就是我和前夫生的孩子。”
“可是你從來沒提過。”齊寧還是很難接受。
卓家悅回想起往事,心中不由有些苦澀,她看著自己兒子,緩緩地說:“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父親,我們兩情相悅,可是齊家給他訂了個未婚妻,不允許他和我在一起,我們只能分開。他結婚之后,我被送到了距離京市很遠的親戚家里,是個很偏僻的農村,在那遇到了我的前夫。”
這還是齊寧第一次聽自己母親說她和父親的往事,忍不住追問:“那后來呢?”
“我前夫那時候還是個窮小子,做生意剛剛虧了,我給了他一筆錢讓他重頭再來,他果然成功了。后來我懷孕了,我們分隔兩地,他在外面偷偷找了別的女人。”
齊寧皺了下眉,臉上閃過一絲嫌惡,心里越發同情遇到那種前夫的母親。
卓家悅卻沒有什么難過的情緒,她嫁給董正豪,不過是權衡利弊之下的選擇。
他們那時候怕她繼續糾纏齊明昭,不但逼著卓家把她送走,還逼她嫁人,她的選擇有限,無論哪一個都讓她惡心。
雖然董正豪背叛了婚姻,但至少年輕時候的他長得一表人才,而她對那個男人也沒有感情,沒有感情就根本不會憤怒。
后來明昭離婚了,她被接回了京市,他們在一起結婚生子,幸福的生活讓她幾乎要忘記了那些過往。
“二叔剛才說,那個孩子之前丟了,又是怎么回事?”齊寧還記得這件事。
卓家悅將目光從兒子身上移開,淡淡說:“董正豪的母親重男輕女,我沒能給董家生個兒子,她很不高興。我們離婚之后,她在帶孩子,或許沒怎么用心,也或許根本就不想要那個孩子,丟了也不奇怪。”
“那你……沒想過去找她嗎?”齊寧有些遲疑地問。
他和那個和他有一半血緣關系的姐姐沒有感情,甚至沒見過,但見到母親無動于衷的樣子,還是有點不舒服。
卓家悅笑了笑,摸了摸兒子的頭,溫聲道:“知道她丟了之后,我和你父親去求過你姑奶奶,她說人沒事,但是很難找到,我就沒有去找。對那個孩子來說,離開董家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她現在又回到了董家,或許我們可以……”齊寧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他覺得,走丟了這么多年才回去,董家對她也不會太好,他們家又不是沒有那個能力多養一個人,或許可以給她一筆錢,讓她自己在外面生活。
卓家悅似乎看懂了兒子的想法,斬釘截鐵道:“不可以,她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和我們家也沒有關系。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只有你父親和你,任何可能破壞我們家庭的人,都要遠離,明白嗎?”
在卓家悅心里,她心愛的孩子只有齊寧,她并不需要女兒。如果那個孩子不出現在自己面前最好,如果她出來礙眼,就不能怪她這個當媽的心狠。
柳木木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有人遠在千里之外,還為她操著這份閑心。
她在燕修的辦公室呆了沒一會兒,透過開著的門見到方川帶著杜瑤進來了,后面還跟著一個中年男人,和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杜瑤媽媽。
看來那一對男女應該就是杜瑤的生父和后媽了。
“請坐。”方川拖過來幾把椅子讓四人坐下,然后對杜瑤的爸媽說,“請幾位過來是想通知你們,杜瑤涉及到了特殊案件,暫時需要留在警局。”
杜瑤媽媽剛從女兒進了警局的惶恐中恢復過來,這會兒臉色還有些白,她急切地對方川說:“什么特殊案件?我女兒還要高考,而且她的身體……”
她看了坐在方川身旁面無表情的杜瑤一眼,猶豫著沒有把話說完。
“所謂特殊案件,是指一些非正常存在引發的案件。”
方川話還沒說完,就見杜瑤媽媽的眼睛瞪圓:“非正常存在?是、是我想的那樣嗎?”
她的迷信僅止于找人算命,卻從來沒有真的認為世上有那些只有在故事書里才有的東西,可現在一名警察告訴她,那些東西是存在的!
“對,你女兒杜瑤懷孕,就是特殊案件的一種。很高興告訴你,她并不是真的懷孕,但是,她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方川耐心地給杜瑤媽媽解釋。
杜瑤媽媽愣在當場,隨即臉上泛起狂喜之色:“真的嗎?瑤瑤,是真的嗎?”
杜瑤沒說話,轉頭看向一邊。
杜瑤媽媽的驚喜尚未發泄出來,卻見杜瑤的爸爸杜建安猛地站起來:“我不同意她留在警局,這孩子滿嘴謊話,天天就知道給我們找麻煩。什么特殊案件,你別以為找個警察幫你騙人這次你跑出醫院的事就當沒發生了,現在立刻跟我回去!”
面對杜建安的突然爆發,方川眉頭都沒動一下,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正在咆哮的男人,想起杜瑤筆錄。
據杜瑤說,她之前會去仁源私立醫院,完全是因為她爸爸對她媽說她有心理疾病,慶城二院的醫生不靠譜,非讓她去仁源。
在那里看過心理醫生后不久,她體檢查出了懷孕,然后她爸又十分熱心地給她介紹醫生,還通過她后媽的關系免了她的醫藥費,后來又說不能做引產手術,需要送她去京市的總院。
不知道一開始讓杜瑤去看心理醫生這件事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后面這一系列的事情,每一件都讓人不禁要懷疑他的目的。
“杜建安先生。”方川在他咆哮完之后,冷靜地開口叫對方名字。
杜建安對上那雙犀利的眼睛,頓了一下。
“我只是按照規定,將此事告知你們,以及將她未來幾天的行蹤通知她的監護人,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你什么意思?警局還想強行扣押我女兒,你叫什么名字,你領導呢,我要投訴你。”說完轉向妻子張琪,對她說,“給岳父打電話,他老人家不是認識市局的副局長么,讓他來評評理,我還不知道哪個警局有這種規定!”
張琪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聽了杜建安的話,出去打電話了。
杜建安見方川沒什么反應,以為他在死撐,冷哼了一聲,起身打算去外面抽煙,只剩下杜瑤母女和方川依舊留在辦公室里。
杜瑤見方川無動于衷的樣子,忍不住有些擔心,不時瞄他一眼。
“警官,我女兒真的沒事嗎?”杜瑤媽媽見辦公室里只剩下他們三個人,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方川看向對方:“涉及到特殊案件我們沒辦法保證她百分百沒事,希望你理解,但是我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讓她安然無恙。”
杜瑤媽媽點點頭:“那好,需要我做什么,她留在警局這幾天,是不是要拿幾套換洗的衣服?”
方川拿出一份告知函遞給她:“簽字確認,證明你知道你女兒留在了警局,其余就沒有了,換洗衣服也不需要,她的情況有些危險,外來的東西最好不要靠近她。”
杜瑤媽媽連連點頭,接過告知函看完后簽了字,然后眼巴巴看向自己女兒,可惜杜瑤就是不肯看她。
她嘆了口氣,也知道女兒的心思,她家的孩子脾氣倔,一時半會兒不會消氣,她也就沒有強求,只是說:“這幾天你好好在這呆著,要是需要什么隨時打電話給我。”
大概十分鐘之后,杜建安和張琪才從外面走了回來。
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杜建安更是不見剛才的囂張,對上方川的目光,眼神閃躲。
顯然,那一通電話沒能請來所謂的副局長。
特案科的組成復雜,地方上的案子,向來只有局長能夠過問,隨后會直接傳給總部,誰往里伸手,才是給自己找麻煩。
方川收好了杜瑤媽媽的告知函,站起身說:“幾位,如果沒別的事,你們可以離開了,等杜瑤的情況好轉,我會通知你們來接人。”
“那好,我先走了。”說完又對杜瑤說,“瑤瑤,媽媽回家了,你好好的。”
杜瑤終于轉頭看了她一眼,低低地“嗯”了一聲。
“不行,你不能走。你是怎么當媽的,就憑他幾句話,把杜瑤扔在警察局?什么沒懷孕,她的檢查報告單還能有假嗎?”
杜瑤媽媽想走,卻被杜建安一把抓住。
杜瑤媽媽腳步踉蹌了一下,轉頭看向前夫,突然說:“就算他騙我,也不過是拖延幾天,瑤瑤真的懷孕了,離開這里依舊可以去醫院,你著什么急?”
她定定地看著杜建安的眼睛,看清了他眼中的慌亂不安,他在不安什么?
她用力將胳膊抽了回來,對方川說:“瑤瑤就拜托警官了。”說完,再沒看前夫一眼。
她是耳根子軟,但是不傻,警察明明白白告訴她女兒沒有懷孕,再想到杜建安的言語和他種種行為,都讓她覺察出了不對。
她一直覺得,就算離了婚,杜建安作為瑤瑤的爸爸也會一心為她著想,從來沒有把他往壞處想過。
瑤瑤的種種反抗,都被她認為是青春期的叛逆,現在卻突然醒悟過來,眼瞎的那個是自己,她女兒分明看得很清楚,這個男人,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盡管前妻已經走了,可杜建安依舊不想放棄,他對方川說:“我是杜瑤的爸爸,我要帶她走,誰都攔不住我。”
方川站起身:“杜瑤的監護人已經同意了,如果杜先生一定要帶走杜瑤,那么我只能認為,你和意圖謀害杜瑤的人是一伙的,請你配合調查了。”
杜建安依舊虛張聲勢:“你在胡說什么,什么謀害杜瑤,她是我女兒,別以為你是警察就可以栽贓陷害我。”
然而他身邊的張琪已經看出方川并不是在和他們開玩笑,不停拽著杜建安的胳膊:“警察先生,我們這就走了。”
杜建安還想說什么,張琪上去就是一巴掌,聲音響的連躲在里面聽墻角的柳木木都跟著捂了下臉。
替他疼。
“閉嘴,走了。”
挨了一巴掌的杜建安終于沒再說話,恨恨地瞪了咧嘴笑的杜瑤一眼,不甘不愿地走了。
“謝謝。”杜瑤目光灼灼地看著方川。
他那么輕易的說服了她媽媽,是因為警察的身份嗎,讓他的話那么有分量?
原來是可以講道理的,原來不需要歇斯底里的和她爭執。就連她恨得咬牙切齒,卻始終無法擺脫的杜建安,都被他趕走了。
“不用客氣。”方川不甚在意,“你的住處已經安排好了,這幾天就先在那邊住著,盡量少出門,需要什么隨時找我們。你現在高三吧,學習怎么樣,打算考哪個學校?”
“像你一樣,需要考什么學校?”
“我?最好的那個警察大學。”方川笑,沒把她的話當真。
誰知杜瑤卻認真的想了下:“分數還可以,我應該能考進去。”
“真的假的?”方川有點驚訝。
“當然是真的。”杜瑤脖子一梗,“雖然我在學校從來不學習,考試總交白卷,但是我回家學,每次考試我都回家重新做卷子,放心吧,年級前五不是問題。”
“嚯,還有這種操作呢。”方川失笑,見她說的認真,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考上大學只是最基本的要求,畢業后你可以當警察,但是我這種警察,還有一些額外的要求,不是努力就能當上的,你可要想好了。”
“額外要求,能說說嗎?”
“最基本的要求,命硬。”
“啊?”雖然有點震驚,仔細想想還挺符合邏輯。
調查特殊案件的警察,確實需要一些不太科學的方式來錄取。
杜瑤撓撓頭:“我覺得我的命挺硬的,運氣好像也不錯?”
她要是命不夠好,說不定現在還被困在醫院里,可能幾天之后,莫名其妙的人就沒了。
可是現在,她坐在警局里,眼前的人在想辦法幫他活下去。
方川想了想,覺得也是。
畢竟柳木木的卦,一般人還真算不到。
“那你好好努力吧,我等你當我的同事。”
把杜瑤送去安置好了,方川轉回辦公室,柳木木翹著腳坐在燕修的辦公椅上玩手機小游戲。
看見方川走進來,只抬頭看了眼就把目光移回屏幕上。
“你不忙了嗎?”柳木木手上動作不停,一邊隨口問。
“忙,還有兩個沒審完。我就想問問,那個叫杜瑤的小姑娘真能當我的同事嗎?”他純屬好奇,而且柳大師就在旁邊,可以滿足他的好奇心。
“說不定,我給她算今年高考的運勢,挺好的,不出意外能考上自己想考的學校。”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杜瑤體力也不錯,跑步速度特別快。”
柳木木語氣特別羨慕,那可是能夠跑過她霉運的女孩。
“那命呢?”
“命數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她之前命數普通,如果這次能活下來,說不定命數會改變一些。”
方川笑了一下:“看來真可以期待一下。”
他看了一眼柳木木:“你繼續玩吧,我走了,燕修要是回來記得讓人通知我。”
柳木木嫌棄地擺擺手:“快走,別墨跡。”
方川正往外走,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有些奇怪接起了電話:“你好,哪位?”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么,方川沉默了一陣才說:“我最近都很忙,可能不是很方便。”
又是一陣沉默,最終他說:“好吧,如果你方便的話。”
他掛斷了電話,表情有點古怪,轉過身對柳木木說:“剛才的電話是我相親對象打來的。”
“她打算和你繼續發展?”
“好像是吧,我說我很忙,她說可以早上約會,陪我吃個早餐什么的……”說完,他還有點茫然,“現在的女孩子都這么主動嗎?”
他以前相親的女孩子,大多都喜歡他主動,偏偏他沒時間,所以都黃了。
可是這個就很不一樣,陪他吃早餐當約會這種話都能說出來,才見過一面,不至于這樣吧?
柳木木終于抬頭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依舊嫌棄:“說不定她就喜歡方臉的?”
方川終于忍不住反駁:“我這叫標準的國字臉,長這種臉的男人看著就特別正直可靠,知道這張臉在我的職業生涯中給我加了多少分嗎!”
“哦,但是不妨礙你正直的臉在婚姻市場上吃虧啊。”
方川語重心長的說:“不是誰都指望能找到一個燕修,我的行情很好的,每次相親失敗都是因為我天天加班,根本沒空出去約會。”
不是誰都像柳木木一樣,定位男朋友全靠他的臉。
以及,燕修長得再好又能怎么樣,單身那么多年,等來等去,最后還不是捧回家一個祖宗。
“行叭,自以為行情很好的方隊長。”柳木木才不承認自己的猜測錯誤,方川的行情竟然不錯?
騙人。
第79章
兩個小時后,燕修帶人回了警局,一起帶回來的,還有一位仁源私立醫院的一名副院長,一名安保公司負責任以及律師。
雖然那位副院長口口聲聲說配合警方調查,但是他的態度并不像是想要配合的樣子。
接待他們的并不是特案科,在沒拿到證據的前提下,杜瑤和柳木木被保安追打,暫時只能定性為普通案件。
燕修回到警局,方川也剛好結束對幾名保安的審訊。
和預料中的一樣,問出了一些東西,但都不是他想知道的內容。
六名保安都承認他們確實是去追杜瑤的,但又說他們是受到了杜瑤生父的委托,只是想把人帶回來,并不想傷害她。也承認他們的行為過激,不但愿意道歉,還愿意接受處罰。
如果不是已經知道了內情,大概真有人會被他們誠懇的認錯態度蒙蔽。
方川走出審訊室,燕修已經站在外面了,他先吩咐下屬將六個人移交樓下,讓樓下的同僚和仁源私立醫院的律師繼續扯皮,然后才問:“怎么樣,有什么收獲?”
“醫院里收拾的很干凈,不過留下了大量的子僵的行動軌跡,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方川眼睛一亮:“別的東西,比如?”
“有兩間VIP病房里,殘留了一種叫一片藍的植物的味道。”
見方川眼神開始茫然,燕修隨口給他科普了一下:“一種能夠麻醉止痛的特殊植物,香味很淡,留香持久。”
“這能說明什么,我們總不能憑借味道去抓人。”
“說明這家醫院在對待一些特殊病人的時候,很可能會選用特殊的治療手法,一般人用不上一片藍。”
這種植物的止痛效果特別好,尤其是對絕癥患者,但它對普通人有很大的成癮性,短時間內大量使用,會摧毀人的大腦,讓身體產生一定的變異,變成類似于活尸的怪物。
即便是在玄師的圈子里,一片藍也屬于重度管控類植物。
“你是說,他們除了用過一片藍,很可能還用過別的東西給人治病?”方川明白了燕修的意思。
雖說總部管得嚴,但黑市總會存在,有人在黑市里買賣東西,也有人愿意花大筆的錢讓自己更健康,或者讓自己臨死前能不那么痛苦。
普通的醫藥解決不了,他們如果有門路,就會尋求特殊的藥物。
既然仁源私立醫院對他們的VIP客人用過一片藍,誰能確定,他們不會提供別的醫療服務呢?這種事,向來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畢竟那是巨額的金錢收入,沒有什么人會拒絕。
而這種醫療服務,現階段是不被允許的。
只有得到總部的許可,一部分安全性高的特殊藥品才能夠被使用,得到藥品授權的醫院十分有限,仁源私立醫院并不在授權范圍內。
他們的行為,攤開了說,就是在進行非法的人體實驗。
既然通過子母僵查不到仁源私立醫院頭上,那就換一種角度,總不可能所有去就醫的VIP病人都是為了絕癥,只要有接受過特殊治療的人走出醫院,一個個查下去一定能有所發現。
“真麻煩,看來要想辦法弄到他們醫院的VIP客戶名單了。”方川嘴上抱怨,眼神可不是那么說的,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查清楚。
“我在醫院里遇到了林格。”燕修又補充了一句。
“他認出你了?”方川神情一凜,同時對于自己的那個猜測又確定了幾分。
這種時候,林格出現在仁源私立醫院里,這已經無法用巧合來解釋了,他可能就是奔著杜瑤來的,說不定那個下命令去抓杜瑤的人也是他。
燕修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很顯然。但是他認為我沒認出他。”
齊明軒的助理,挺有自知之明。不過他大概沒想到,從他進入慶城開始,就已經被盯上了。
“那就好,如果我沒猜錯,這幾天他就該有所行動了。”方川轉過臉看向燕修,“還有仁源私立醫院,這家醫院的背景資料清清白白,想要查出點內幕來,只能指望你了。”
事到如今,他實在無法相信,這家私立醫院和林格背后的齊家無關。
涉及玄學家族,燕修的消息才是最可靠的。
燕修頷首:“知道,我會讓人去查。”
聽到他的回答,方川就徹底放心了,既然已經查到了齊家,沒道理輕輕放過。前面的幾件案子總是被人斷掉線索,他心里還憋著一把火呢。
燕修和方川分開后回到辦公室,柳木木等得太久,縮在他的辦公椅上睡著了。
她睡得很安穩,白皙的臉蛋上泛著自然的紅暈,長睫微微上翹,頭上的假發垂在她臉頰邊,遮住小半張臉,乍一看就像是個漂亮的娃娃。
燕修的手指輕輕觸碰到她的臉頰,柔嫩的觸感讓他絲毫不敢使力。
柳木木大概是覺得癢了,臉頰在他手上蹭蹭,哼哼了兩聲,像是小貓在撒嬌。
燕修不自覺地笑了一下,收回了手。
他拿出手機走出了辦公室,離開前輕聲關上了辦公室的門,掩住外面的聲音。
撥通了父親的號碼,很快那邊就接通了。
“父親。”
“嗯,找我有什么事?”燕百聞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你在做什么?”燕修有些奇怪。
“在家,陪你媽釣魚。”說完后,又補充了一句,“今晚的飯菜有沒有葷腥,就靠她的釣魚技術了。”
燕修揚起眉:“我記得家里的池子,好像沒養用來吃的魚。”
“嗯……用你媽的話來說,美麗的魚皮千篇一律,做好的魚肉嫩得各不相同,我說不過她。”
“……節哀。”為他父親千挑萬選才買回家的觀賞魚,以及他的家庭地位。
“說吧,找我干什么?”
閑聊之后,燕修終于說起正事:“我想讓您幫我查一家名叫仁源的私立醫院,和齊家有沒有關系?”
“仁源私立醫院,似乎在外省很有名?”燕百聞想了一下。
京市也有一家,不過沒什么名氣。這也正常,畢竟最好的醫院幾乎都坐落于京市,它當然排不上號。
“你認為這是齊家的產業?”
“即使不是,也應該和齊家有些瓜葛,我想確認一下。”
燕百聞沒有細問:“好吧,我幫你查一查。”
他還想和兒子聊點家常,那邊妻子已經喊他幫忙收竿了,燕百聞沒辦法只能給兒子留了一句:“回頭再聊。”
然后掛斷電話,為自己今天的晚餐貢獻力量去了。
柳木木這一覺睡得很香,等她醒來的時候窗外晚霞漫天,略顯昏暗的辦公室里,燕修側身坐在窗邊,正在看書。
她眼里看到的景色,就像是一幅靜謐又美好的油畫。
柳木木靜靜地欣賞了一會兒,注意力終于從整體轉移到了個體。
比如:他低頭看書竟然沒有雙下巴。
柳木木忍不住摸摸自己下巴上軟軟的肉,人間參差。
衣料摩擦的細碎聲音引起燕修的注意,他抬頭看了過來,對上柳木木水汪汪的杏眼。
“睡醒了。”低沉的聲音如大提琴奏響的音樂在室內流淌,他將書合起,放到桌上。
柳木木沉醉于他的聲音,瞇起眼小聲哼唧:“還想睡。”
幾個小時前的劇烈運動對于把走路當成鍛煉身體的她來說消耗過大。
燕修走到她身前:“回家再睡,晚上想吃什么?”
柳木木不回他,只是朝他伸出兩條胳膊。燕修微微彎下腰,由著她把雙臂環上他的脖頸。
“不想吃。”
柳木木一只手不怎么安分地摸到他的下巴,又往下摸摸他滾動的喉結,感覺有點好玩。
燕修抓住她的手:“別鬧。”
柳木木只好收回自己無處安放的小爪子:“不吃晚飯了,最近我是不是胖了?”
“嗯。”燕修一邊回答,一邊扣著她的腰,稍一使力,就把她從椅子上撕了下來。
柳木木還沒有從男朋友認為自己胖了的噩耗中清醒過來。
看著她呆呆愣愣的小表情,燕修忍不住低頭啄了下她的唇瓣:“沒胖。”
“騙……”
她一張嘴,他的舌尖就強勢地探了進來,柳木木靠在他身上,很快就迷迷糊糊地任他為所欲為。
她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燕修放在了辦公桌上,兩人的身體貼在一起,氣息交融。
然后,門外響起了“砰砰砰”的敲門聲,并且伴隨著方川洪亮的嗓音:“燕修,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我請客啊!”
主要是為了請柳木木,雖然她每次出現在警局,都讓方川心驚膽戰,但是這一次也是真的多虧了她。
那邊敲門聲不停,燕修不得不停了下來。
他雙手撐在桌子上,因為突然被打斷,周身氣壓顯得很低。
柳木木突然想到有一次,她和燕修抱怨他的辦公室不隔音,這男人當時怎么說的來著?
哦,對了。他說,因為他沒打算在這里做什么不可見人的事。
瞧,蒼天饒過誰!
柳木木的嘴角不住上翹,踢踢他的腿:“快去開門,一會兒吃大戶。
燕修盯著她,眼神危險:“笑什么?”
“我以前問過你,為什么你的辦公室不隔音。還記得你是怎么回答的嗎?”
燕修沉默不語,他的記性向來不錯。
柳木木仰起頭在他薄唇上啃了一下:“別讓方川以為你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快去開門。”
“你不是說不吃晚飯?”
“方川請客我還是要吃的。”
方川,一個能讓燕修無言以對的男人,這個面子她肯定要給啊!
這頓飯吃的賓主盡歡,賓:柳木木,主:方川。
至于燕修,那不重要。
第80章
周一早上六點半,方川準時起床下樓跑步。
這個時間對于小區里的大爺大媽來說已經不算早了,方川家樓上的王叔已經遛狗回來,手里還拎著給家里買的早餐。
拴著繩的秋田犬搖晃著尾巴繞著王叔來回轉,見到方川過來,“汪”了一聲乖乖坐下,仰頭盯著他看。
方川趁機搓了一把它身上的毛,然后才跟他的主人打了聲招呼:“王叔,這么早。”
“早。”王叔朝他擺擺手,往前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對了,小川啊,我剛才在路邊看到了你劉姨的表侄女,是叫袁琳琳吧?那姑娘看著不錯,你這次可要把握住了。”
方川先是愣了一下,才想起來王叔口中的表侄女正是他周六那天的相親對象。
那姑娘家并不住在附近,這么早就過來,不會真的如她所說,要早上約會吧?
說實話,他沒怎么把對方之前說的那番話當真,哪家姑娘會這么遷就剛認識的相親對象,一見鐘情這種事,他可不信。
方川含糊地應了聲,然后繞到人少的小路上,開始熱身。
做完熱身后,他像往常一樣開始慢跑,只是跑了沒多久,身后就響起了/腳步聲,以及外放的音樂聲。
音樂聲音不算大,不過音色不太好,里面有滋滋啦啦的雜音,夾雜著像是咳嗽的聲音,還有嘶啞的叫聲,有點詭異,或許是什么特殊的音樂風格?他一邊跑一邊想著。
眨眼的功夫,在他后面跑步的人就跟了上來,方川偏頭看了一眼,一張明媚的笑臉映在他眼中。
“早上好,方川。”年輕的女孩子穿著淺黃色的運動裝,頭上扎著馬尾,才跑出沒多遠呼吸頻率就變亂了,顯然并不經常運動。
“……早上好。”方川的回應略顯遲疑。
“介意我和你一起跑嗎?”袁琳琳的笑容依舊燦爛。
“不介意。”還真是沖著他來的。
由于姑娘的體力看起來真的不太好,跑了兩圈后她已經氣喘吁吁。方川刻意放慢速度她都要跟不上了,本以為她會趁機停下,誰知道竟然還追在他后面。
最后方川實在是怕她繼續這么跑下去出什么事,不得不改跑為走。
期間,她的手機一直在循環那一首奇怪的曲子,方川越聽越覺得像是噪音,但這畢竟只是一件小事,人家姑娘特地來巧遇他,他也不好說什么,只能盡力忽略心中的不適。
又走了兩圈,袁琳琳的氣息終于恢復正常。方川不說話,她就不停地找話題,兩人已經從小區里的綠化聊到了附近的小吃攤。
話都說到這里了,他總不能讓姑娘家餓著肚子回去,方川順勢提出了請袁琳琳吃早飯,她當即爽快地答應下來。
結束了還不到平時一半圈數的晨練,方川帶著袁琳琳一起去小區外的早餐店。
站在兩人之前聊的早餐店前,袁琳琳突然對方川說:“算了,這里人這么多,我們去南大街吃拉面怎么樣?”
她的提議十分突兀,南大街距離方川家開車大概要十幾分鐘,不算遠,但實在沒什么必要,尤其方川一會兒還要去上班。
但是方川卻好像完全沒有考慮其他,答應的異常爽快:“好,我去開車。”
袁琳琳在小區外等了他五分鐘,方川就開車出來了。袁琳琳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她坐下的時候,褲兜里的手機滑了出來,上面依舊在不停播放著那首曲子,她當著方川的面將手機音量調大,自己卻帶上了耳塞,而方川并沒有任何反對。
十幾分鐘之后,方川的車停在路邊,又過了一會兒,車門打開,里面的音樂聲終于停了下來。
方川先下了車,然后繞到另外一邊給袁琳琳開車門。袁琳琳一開始并沒有理他,而是慢條斯理地摘下耳塞放好,然后開始擺弄手機,直至手機里出現了一個人的臉。
方川就耐心十足地站在外面等著,等了兩三分鐘,她才下車。
下車后,袁琳琳挽著他的胳膊,與他一起往那家開門很早的拉面館走去,兩人靠得很近,就像是真正的情侶一樣。
店里并沒有其他的客人,袁琳琳和方川點了面和小菜,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了下來。
她坐在方川對面,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突兀地笑了一下,那笑似乎帶這些嘲諷的味道。
“你笑什么?”方川問。
“沒什么,你工作很忙嗎?昨天遇到了什么案子?”
“有點忙,一個被僵尸寄生的小姑娘從醫院跑來報案。”方川沒有絲毫猶豫地把案子告訴了袁琳琳。
“是嗎,哪家醫院?”
“仁源私立醫院。”說到這里的時候,他皺了下眉,似乎潛意識里覺得這個地方不太好。
袁琳琳捕捉到他的表情,追問道:“你是不是覺得,這家醫院有什么問題?”
“還不知道,不過我已經讓燕顧問去查了,相信不久就能查出問題。”
袁琳琳臉上閃過一絲凝重,而正在通過她的手機,聽到這一切的另外一個人,連呼吸都加重了幾分。
“不如讓那位燕顧問不要查下去了吧,一家醫院而已。”她身體往前探了探,手蓋在方川的手上。
方川搖搖頭:“燕修調查花不了多少時間,現在應該查完了。”
袁琳琳抿了抿唇,繼續問:“那你除了醫院,還查到了什么?”
“還有林格。”
袁琳琳的手機里突然傳來一聲響,像是桌椅倒地的聲音,方川沒有反應,她倒是被嚇了一跳。
“他、他怎么了?”
“跟著他就能找到子母僵,我們需要找到母僵。”
袁琳琳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隨后放松下來,對方川說:“我很擔心你的安危,以后你出任務之前都要給我發信息,好嗎?”
“好。”方川回答。
這天早上,方川和袁琳琳在拉面館里坐了足足半個小時。離開面館之后,他又開車把袁琳琳送回家,然后才去了警局。
下車之后,袁琳琳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拿出手機。
此時手機上依舊連接著視頻通話,而屏幕上的臉,正是屬于她和方川交談的另外一個主角林格。
“林先生,接下來要怎么辦?”袁琳琳恭敬地詢問林格。
“你只需要控制好方川,務必讓他把所有事都告訴你,接下來要做什么,我之后會通知你。”
“是,我明白了。”
掛斷了和袁琳琳的視頻后,林格以最快的速度聯系齊家,這一次不止是齊明軒這個二房的私事了,燕修竟然真的查到了仁源私立醫院頭上,更可怕的是他們甚至在一開始就已經盯上了自己,而自己完全沒有發現。
林格忍不住想起之前他和燕修在醫院的見面,對方必然認出他來了。
如果不是老板謹慎,決定對方川下手,并成功從他口中問出了這么多秘密,說不定自己這次和從家族帶來的玄師都要栽在慶城。
燕修這個人對他們的威脅太大了,不能留。
齊明軒的電話響起來的時候,他正跪在一間精致小院的正廳里。
平時連對待親生大哥都不肯低頭的他,此時卻乖順的一動不敢動。盡管他膝蓋下的地磚硌著他的膝蓋,讓他的腿疼的幾乎沒了知覺。
正廳的上首,坐著一名頭發銀白的老太太,看起來六七十歲的模樣。她的臉上有一道很深的劃痕,穿過右眼,一直延伸到太陽穴。
此時,她并沒有戴眼罩,右眼眶里安了一個假眼,顯得有些駭人。
而齊明軒的大哥齊明昭站在老太太身側不遠處,卓家悅更是只允許站在這間屋子的角落里,安靜的仿佛不存在。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齊明軒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也不敢抬頭去看小姑,只能低著頭當做什么都沒聽見。
電話鈴聲短暫停下后,再一次響了起來。
這時,他聽到小姑開口:“接吧。”
齊明軒就像得到了圣旨一樣,趕忙拿出手機:“什么事?”
電話那端林格的話讓他的面色幾度變幻,最終他抬頭看向端坐在古董椅上的老太太:“小姑,我的人剛剛確認,燕修已經查到了醫院身上,以燕家的消息網,我們恐怕瞞不住多久。而且林格和他帶去的人都被盯上了,子母僵也暴露了。”
“廢物。”齊不言語氣很淡,卻讓齊明軒一個哆嗦,不敢回嘴,只能深深地把頭埋下。
正廳中一陣短暫的沉默后,齊明昭輕咳了一聲:“小姑,這些年燕家明面上對我們客氣,暗地里卻一直在打壓我們。燕修現在一個人在慶城,沒了家族的支持,他掀不起什么風浪,或許這是個機會。”
齊不言轉頭看向大侄子:“你想讓他死?”
齊明昭對上她的眼睛,而后趕忙垂下眼:“燕修在年輕一輩里確實優秀,如果沒了他,燕家必然傷筋動骨。”
一個玄學家族的繼承人對家族來說非常重要,他們并不像是普通家族,只需要有錢有權就能掌控一切,在玄學的世界里,他們必須要有實力。
如果沒有實力,根本壓制不住其他族人,而家族也將面臨著分崩離析。
齊明昭很清楚,如果不是小姑還活著,在上面壓著,齊家早在齊明軒和他離心的時候,就該分裂了。
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后,齊不言終于看向下面跪著的齊明軒:“那就讓他去死,該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齊明軒趕忙道:“既然燕修想要母僵,那就給他這個機會,相信不會讓小姑失望的。”
如果那只母僵真的那么好動,他們齊家也不會在發現之后擱置了這么多年,這一次更是直接動用了八名玄師才敢試圖把它帶回京市。
外面都在吹噓燕家繼承人的實力有多強,那就讓他看看,他要怎么一個人對付那只失去了孩子的母僵。
齊不言輕哼了一聲,二侄子雖然野心大了點,但腦子靈活,可惜……這家里只能有一個家主,而她早就選定了大侄子。
得到了小姑的同意,兩個侄子都松了口氣,仿佛他們已經能夠預見到燕家即將面臨的絕望。
冷眼瞧著兩個侄子的樣子,齊不言暗自搖搖頭,他們兩個各有各的缺點,就像她那個蠢貨哥哥一樣,并不是一個合適的齊家繼承人,也不能讓她滿意。
區區一個燕修,就讓他們嚇成這樣,一大清早就跑到她這里來。要是在幾十年前,他們齊家還鼎盛的時候,自己如果沒有受傷……這齊家哪里輪得到他們來做主。
想到這里,齊不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抬手摸了摸失去眼珠的右眼。
不管怎么樣,得到了小姑的同意,并且小姑沒有繼續追究自己的失誤,齊明軒不禁松了口氣。
他從小姑的宅子離開的時候,腿還疼得厲害,走路一瘸一拐,后背都濕透了,可心情很好。
他想到父親出事那年,姑父死無全尸,小姑丟了一只眼睛,齊家陡然敗落,曾經巴結他們的人,最后都成了燕百聞腳邊的狗。現如今,也輪到他嘗嘗,至親出事的滋味了。
希望他能夠承受得住,中年喪子的滋味。
……
方川到警局的時候,距離正常上班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
來往的警員們和他打招呼,還有人問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因為以前他從來沒有遲到過,方川只是說他起晚了。
到了辦公室門口,方川往里面看了一眼,他的兩個下屬正在和燕修說話。
他推開門,手好像被針扎了一下,他忍不住短促地叫了一嗓子。
他的叫聲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燕修轉頭:“怎么了?”
方川看著自己手掌:“好像扎了木刺。”
燕修目光從他身上落到了門框上,沒再說什么。
“怎么都聚在這兒,是林格那邊有什么動靜了嗎?”方川又搓了搓手,再沒感覺到手掌異常,就把這件事放下了。
“嗯,盯著林格的人匯報,他和兩名玄師剛剛離開了市區,目的地應該是附近的新源鎮。”燕修回答。
新源鎮是慶城下轄的小鎮,坐客車大概要一個多小時,開車的話最多四十分鐘就能到。
方川走過去,發現燕修手邊的電腦屏幕上正顯示著慶城周邊地圖,還有一張地勢圖,右上角標著新源鎮三個字。
“新源鎮的地勢有什么問題嗎?”他問。
燕修放大了其中一個位置對方川說:“剛才向總部的風水師咨詢了一下,這里是一處陰穴,如果真的有子母僵,只能埋在這里。”
方川點點頭:“找到了母僵的位置,或許我們可以直接抓人。不過林格只帶了兩個人過去,他們難道不是想要將母僵帶走嗎?”
這個問題誰都沒辦法解答,燕修看了眼方川,說道:“或許他們有了別的計劃。”
與此同時,在去往新源鎮的一輛私家車里,一名玄師同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說:“林助理,為什么只帶我們兩個來?憑我們恐怕沒辦法對付那只母僵。”
那只子母僵和以前發現的僵尸都不一樣,齊家在幾十年前就已經知道了子母僵的埋葬地點,但也是在最近幾年才開始研究,并且花費了不小的代價才把子僵取走。
在剛發現這只子母僵的時候,他的爺爺跟著齊家人來過一次慶城,結果再也沒回去。
據他所知在這只子母僵身上,齊家斷斷續續折進去不少玄師,如果不是收獲實在很大,他們也不會一直沒有放棄。
齊家推測,那只母僵以前很可能是一名實力強大的玄師,擁有的能力也非同尋常。
這次任務,如果不是林格帶來了八名玄師,他是肯定不會跟來的。
坐在副駕駛位置正閉眼假寐的林格聞言開口道:“帶你們來不是為了帶走母僵,我們的任務改變了,老板對我們另有安排,比起母僵,接下來的行動更加重要。”
開車的另外一名玄師突然開口說:“林助理,從剛才開始,后面有一輛車一直跟在我們后面。”
“不用理會,就當沒看見。”
司機轉頭看了眼林格,見他并不擔心,似乎心情還不錯的樣子,不禁有些奇怪,但也沒敢多嘴。
半個小時后,林格的車停在了新源鎮附近的山道旁,三人從那里上了山。
他們上山后不久,跟了他們一路的車也跟著停下,幾個人從車上下來,跟了過去。
大概中午十一點左右,方川接到了下屬的電話,電話中的警員聲音壓得很低:“隊長,我們跟著林格找到了一處山洞,他們現在都進去了,要進去抓人嗎?”
“不,不要驚動他們。”
“是。”
進了山洞后,兩名玄師走在前面,見林格不時往后看,以為他是擔心后面跟蹤的人會跟進來,開口解釋道:“林助理放心,這里布置了幾道防線,不是玄師很難進來。”
林格“嗯”了一聲,問道:“還有多遠?”
“就在前面,有一口豎井,母僵的棺材就在豎井里。”說話的人吸了口氣,已經能夠感覺到母僵帶來的那種毛骨悚然的危險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