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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1章 第四個世界(10)

    柳行舟和系統(tǒng)都沒理解他的意思, 烏遙也沒解釋,只說等懷表下一次轉(zhuǎn)動時他們就明白了。

    金絲熊撓撓耳朵,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

    烏遙僵坐在椅子上不搭理人, 雙眼怔怔地望著遠(yuǎn)方。

    柳行舟嘗試和他搭話, 他也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一刻柳行舟忽然很想加入群聊。

    烏遙跟系統(tǒng)的關(guān)系早已超過尋常搭檔,升級成可以說悄悄話的人球閨蜜。

    或許小遙不理他,只是在和系統(tǒng)聊天。

    系統(tǒng)急得抓心撓肝。

    狗耗子發(fā)什么愣呢,趕緊繼續(xù)搭話!

    遙子聽不得聒噪的聲音, 咱倆里應(yīng)外合啰嗦個百十來句, 他就搭理人了!

    小遙心情不好,該給他些冷靜的時間。

    柳行舟沒再說話,鉆進(jìn)烏遙掌心,安安靜靜地研究起懷表。

    小遙說當(dāng)懷表再次轉(zhuǎn)動,他們就會知道答案。

    這是什么意思?

    隨著寢室長和黃毛停止?fàn)幊常瑢嬍以俅蜗萑胨兰拧?br />
    窗外一片漆黑, 學(xué)校又?jǐn)嗔穗姟T诠治锼僚暗挠暌? 手機(jī)成了唯一的光源和消息來源。

    李胖子猶豫一瞬,還是進(jìn)入游戲看了會紙片人老婆。

    手機(jī)掉了兩格電,嚇得他連忙開啟省電模式。

    斜對面的床簾里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寶貝親親!”

    李胖壯著膽子問:“哎!你也開始玩戀愛養(yǎng)成游戲了?”

    黃毛拉開簾子, 呲著牙花傻樂,“老子才不是你們這群單身狗, 這我對象, 瑩瑩, 可愛死了!”

    除烏遙外, 所有簾子幾乎同時拉開。

    “好啊!你什么時候處的對象,我們怎么不知道!”

    “她是哪個專業(yè)的?長得怎么樣?”

    黃毛紅著臉扭捏兩下, 難得靦腆,“她可厲害了,在首都學(xué)播音系。”

    “你倆異地戀?你怎么認(rèn)識她的?”

    “網(wǎng)戀,別說了怪羞人的。”

    手機(jī)里傳來女孩好奇的聲音,“哥,你們寢室怎么這么黑?停電了?”

    黃毛昂了一聲,“下暴雨了,設(shè)施老化嘛,這破學(xué)校。”

    “你那邊是什么動靜?我好像聽見了咔噠咔噠聲。”

    寢室長聞言舉著手機(jī)四處照了照,光束掃過陽臺,照亮玻璃門外慘白的人臉。

    黃毛長嘆口氣,“沒什么,就是怪物又來找麻煩了。”

    “怪物?”

    “那些喜歡偽裝成人,在學(xué)校里來回亂竄的東西,很恐怖的。”

    女孩咯咯地笑了,銀鈴般的笑聲在寢室里回蕩。

    “你少嚇唬我,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呢,還會怕這么離譜的鬼故事。”

    黃毛一愣,“你們學(xué)校沒有偽人?”

    “怎么可能會有,那都是多少年前老掉牙的都市傳說了。”

    小眼鏡給出了合理的解釋

    影視作品都會給末日安排一個起源,如果把他們所在的世界想象成一部電影,那A市大就是災(zāi)難爆發(fā)的源頭。

    黃毛覺得有道理。

    他將這段話轉(zhuǎn)述給了女友,跟她詳細(xì)描述了怪物的可怕。讓她早點(diǎn)囤物資,做好迎接末日的準(zhǔn)備。

    女孩沒吭聲。

    電話另一端傳來嘈雜的聲響,她的室友們吱吱哇哇,不知道在叫喚什么。

    黃毛頭一回知道,原來女寢也和男寢一樣熱鬧。

    長久的沉默后,女孩顫抖地開口:“哥,你再說一遍你是哪個學(xué)校的?”

    “A市大,我沒和你說過?”

    “沒啊!你別逗我了哥,你到底是哪的!”

    黃毛被她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就、就是A市大,雖然沒有你們學(xué)校牛逼,但也是個……瑩瑩?瑩瑩?!”

    沒等他說完,女孩就尖叫一聲掛斷電話。

    黃毛想問她怎么了,消息發(fā)出去,系統(tǒng)提示他需要添加對方為好友。

    黃毛不敢相信,問了一圈才確定自己真的被女朋友刪了。

    他在寢室里嚎啕大哭,幾個室友都很同情。

    李胖小聲安慰,“算了算了,她是首都藝術(shù)生,你是普通男大,咱們這種窮屌絲本來就配不上白天鵝的。”

    黃毛哭著說瑩瑩很善良,不是嫌貧愛富的人。

    寢室長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告訴他女人都一個樣,物質(zhì)的很,把他當(dāng)凱子釣了。

    系統(tǒng)對小黃毛印象不錯,探著頭聽完全程,也覺得他有點(diǎn)可憐。

    【那姑娘應(yīng)該是被怪物嚇跑的,他怎么傻呼呼的什么都往外說。】

    柳行舟抬起頭眉頭緊鎖,似乎想為女孩辯駁兩句。

    許久沒吭聲的烏遙,忽然長長嘆口氣,‘不,她沒有把偽人的傳說當(dāng)真。真正嚇到她的,是A市大。’

    系統(tǒng):?

    ‘你就不覺得奇怪?兩萬多名學(xué)生里肯定有不少人還離不開父母,又是停電暴雨又是怪物入侵,怎么可能沒人給家長打電話。既然消息瞞不住,警察為什么一直沒反應(yīng)?’

    系統(tǒng)不理解,【這不是很正常的設(shè)定?眾所周知,恐怖片里沒有警察,有也沒用。】

    ‘你我心里都清楚,員工想要穿越到某本小說,最大的前提就是那本小說已經(jīng)生成了完整的世界。它有歷史有未來,能做到自圓其說,前三個世界都是這樣的。’

    ‘我們能進(jìn)入謊言牌桌,就說明這個世界成型了。警察既然存在就要出現(xiàn),這才符合世界正常運(yùn)轉(zhuǎn)的邏輯。除非有什么客觀原因,導(dǎo)致警察無法進(jìn)入學(xué)校。’

    系統(tǒng)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烏遙把玩著金絲熊。

    ‘我有一個猜測,目前證據(jù)不足還無法確定。’

    ‘我懷疑A市大里的所有人早就死了,他們忘記自己早已死亡,靈魂永遠(yuǎn)被困在了這個雨夜。’

    ————

    下午六點(diǎn)時,柳行舟在書桌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懷表。

    那時懷表第一次轉(zhuǎn)動,顯示404號寢9點(diǎn)鐘后會遭遇一次襲擊。

    烏遙精神狀態(tài)很差,趴在書桌上休息。

    系統(tǒng)問他要不要去探索男寢,不是說場景內(nèi)有很多道具和線索么。

    烏遙說沒那個必要,謊言牌桌融合了前三個世界的設(shè)定,從進(jìn)入游戲開始他們就被世界欺騙了。

    系統(tǒng)惡狠狠地咬著牙。

    草了!一句話都沒聽懂!

    柳行舟竄到上鋪,將一個薄毯拽下來蓋在烏遙身上。

    折騰一下午,學(xué)生們累的要命,也顧不上害怕,蒙著被子打了會哆嗦便陷入沉睡。

    只剩下剛剛失戀的小黃毛,還在抽抽嗒嗒地抹眼淚。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除了在陽臺上敲門的偽人,寢室再沒出現(xiàn)其他異常。

    系統(tǒng)來回翻筆記,想了一個多小時都沒理解烏遙的話。

    烏遙睫毛顫了顫,似乎是要醒了。

    系統(tǒng)剛想跟他問個清楚,就聽見他輕聲夢囈,“我好……好想你們啊,我想回家……”

    還在跟懷表死磕的柳行舟,立刻跑到烏遙面前,跟他來了個溫暖的貼貼。

    烏遙被蹭醒了。

    他睜開眼睛盯盯地望向小倉鼠,視線相撞,金絲熊抬爪給他比了個心。

    系統(tǒng)啊的一聲,沉浸在了吃糧的幸福里。

    一個警界精英,一個黑.老大的智囊,隨便哪個都比自己強(qiáng)。

    有大佬在,它還動什么腦子。

    ————

    時間很快走到8點(diǎn)50分。

    按照柳行舟的描述,懷表轉(zhuǎn)到9點(diǎn)30分時,他看見寢室里的人全都聚在了5號床。

    暖黃色的燈光在簾子上映出一片模糊的身影,里面不停傳出竊竊私語。

    而后2號床的方向傳來重物落地聲,一個輪廓形似啞鈴的怪物蹦跳到5號床前,將簾子里的人全都?xì)⒘恕?br />
    如今懷表第一次展示的畫面,已然沒機(jī)會在404號寢室上演。

    這是一個連鎖反應(yīng)。

    柳行舟把自己看到的畫面告訴烏遙,不管他信不信,都會心生警覺。

    為了避免類似的事情發(fā)生,烏遙將計劃提前,在論壇發(fā)帖散播恐慌。

    ‘雨幕里站著好多人’的帖子發(fā)出去后,引起了學(xué)生的激烈討論,給了阿帕忒冒頭的機(jī)會。

    他順利將信息傳達(dá)給烏遙,并利用其他學(xué)生的回帖,將一個謊言變成了現(xiàn)實(shí)。

    即,學(xué)校通知?dú)⑺拦治锟梢元剟顚W(xué)分。

    進(jìn)而促成學(xué)生自發(fā)組建殺鬼小隊(duì),為了學(xué)分主動獵殺怪物。

    404號寢跟在大部隊(duì)后面撿漏,早已對怪物有了一定抵抗力。

    就算是膽子最小的寢室長,現(xiàn)在也敢一個人在床上睡覺了。

    404號寢不可能再出現(xiàn)全員擠在5號床的情況。

    在柳行舟撿到懷表的瞬間,他們就走向了另一個未來。

    ————

    9點(diǎn)30分,2號床傳來一聲悶響,啞鈴怪物開始在寢室游蕩。

    此時忙碌了一天的學(xué)生們已經(jīng)進(jìn)入夢鄉(xiāng),除了鼾聲再無其他聲響。

    烏遙早早關(guān)了臺燈,坐在上鋪靜靜地觀察怪物。

    雙方距離很近,6號床的床簾被它頂開了好幾次。

    可惜光線實(shí)在太暗,烏遙看不出什么名堂。

    柳行舟忽然直起身子,幾下蹦到床欄上朝外看去。

    不知道是沒發(fā)現(xiàn)有人在,還是不會攻擊熟睡的人,啞鈴怪在寢室里轉(zhuǎn)了幾圈便回到了2號床邊。

    隨著重物落地聲再次響起,怪物消失不見。

    系統(tǒng)等了十分鐘,忍不住小聲問:【它走了嘛?】

    烏遙點(diǎn)點(diǎn)頭。

    臺燈啪的一下亮起來,金絲熊放下充電寶,四肢著地跑到烏遙面前。

    “放心,不會再回來了。”

    他怕吵醒室友,聲音壓得很低,本就低沉的嗓音比平時更加富有磁性,聽得人耳根發(fā)麻。

    “你知道的小遙,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啞鈴怪,它的長相和懷表展示的畫面不一樣。”

    烏遙微微挑眉,“怎么說?”

    “體型更大也更加猙獰,身體兩端的頭顱開始腐爛,上面的眼睛都在流血……”

    金絲熊比劃半天,最終得出結(jié)論。

    這玩意丑得越來越抽象了。

    他問烏遙有沒有什么思路。

    烏遙打著手電下了床,在2號床邊站定。

    最先出現(xiàn)在寢室的怪物偽裝成了李胖子,他所在的床鋪正好是2號床。

    啞鈴怪出現(xiàn)和消失的位置,也是這里。

    烏遙仰著頭看向天花板,柳行舟跳到地上跺跺腳。

    系統(tǒng)沒看懂,問他倆干嘛呢。

    烏遙踩踩腳下的瓷磚,‘怪物出現(xiàn)時有重物落地聲,離開時也有,這不正常。我起初以為它是從2號床上鋪蹦到地上的,但如今看來,它其實(shí)是從天花板跳到這的。’

    正趴在地上觀察的金絲熊,突然抬頭看向他。

    “我研究明白了,小遙。啞鈴怪先是從樓上跳到了我們這,接著又從這跳到樓下。它很奇特,像是穿墻過去的,沒在地上留下一點(diǎn)痕跡。”

    他嘴上說著奇怪,臉上卻沒有絲毫震驚。

    烏遙抓起柳行舟放回頭頂,舉起手中的懷表。

    他靜靜等了幾秒,上面的指針又開始飛速轉(zhuǎn)動。

    系統(tǒng)剛要臥槽一聲,就發(fā)現(xiàn)兩個大佬一點(diǎn)都不震驚。

    他們平靜地望著懷表,仿佛早已預(yù)料到它會在這個時間出現(xiàn)變化。

    寢室燈光忽地亮起,第三段畫面呈現(xiàn)在烏遙眼前。

    果然如此!

    他推推眼鏡,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這個世界的設(shè)定他已經(jīng)徹底弄清,謊言牌桌再也沒機(jī)會欺騙他!

    第092章 第四個世界(11)

    第一次在寢室見到偽人時, 烏遙就隱隱覺得哪里不對。

    但父母留下的說明書上明確地說過,這個世界確確實(shí)實(shí)有偽人,他也就沒多想。

    違和感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fā)強(qiáng)烈。

    封寢前烏遙特意檢查了陽臺門。

    確定玻璃門和防盜門都能正常上鎖后, 他心里對第一輪游戲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預(yù)測。

    學(xué)校要求所有學(xué)生待在寢室, 配了三個阿姨看守寢室樓大門,還特意強(qiáng)調(diào)所有人不得隨意出入。

    烏遙根據(jù)前期鋪墊,推測出了游戲第一階段的內(nèi)容——寢室保衛(wèi)戰(zhàn)。

    三個阿姨是第一道防線,游戲開始后會有偽人偽裝成晚歸的學(xué)生, 請求宿管阿姨開門放他們進(jìn)去。

    外面雨那么大, 學(xué)生很容易出現(xiàn)生命危險,阿姨放人進(jìn)來的可能性很大。

    黑心統(tǒng)要做的,是通過各種手段套取更多的學(xué)生信息,幫助怪物更好地進(jìn)行偽裝。

    同時籠絡(luò)偽人壯大隊(duì)伍,廣撒網(wǎng)讓偽人去各個寢室樓試探,并根據(jù)試探結(jié)果找出烏遙到底藏在哪棟樓里。

    烏遙則是要找到偽人的異常, 用證據(jù)說服阿姨不要開門。

    和柳行舟分頭行動, 讓他去樓內(nèi)搜尋線索和道具,為第二輪游戲做準(zhǔn)備。

    度過磨合期,黑心統(tǒng)對學(xué)校的了解越來越多, 偽人也更加難以分辨。

    等能完美偽裝學(xué)生的偽人出現(xiàn)后, 說服阿姨就變得愈發(fā)困難。

    宿管阿姨把怪物放進(jìn)來,第一道防線破碎。

    烏遙要立刻撤回404號寢, 組織室友進(jìn)行寢室防守戰(zhàn)。

    分兩隊(duì)守住防盜門和玻璃門, 確保偽人不會從這兩處入侵寢室。

    直到暴雨停止, 第一輪游戲結(jié)束。

    合理利用人員場地、一步步推進(jìn)、有明顯的對抗性、公平公正。

    這才像是個決斗游戲。

    可烏遙一樣都沒體驗(yàn)到。

    封寢剛剛開始, 怪物就能完美偽裝成學(xué)生,大搖大擺地進(jìn)入寢室, 三名宿管阿姨完全成了擺設(shè)。

    偽人自帶閃現(xiàn),能隨意出入寢室,兩扇門的存在毫無意義。

    怪物強(qiáng)得離譜,線索少得可憐。

    烏遙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解密上,游戲中最重要的決斗元素約等于零。

    烏遙很難想象自己的父母,會糊涂到這種程度。

    傾家蕩產(chǎn)債臺高筑,冒著被槍斃的風(fēng)險,最后就弄出了這么個破玩意?

    ————

    除了玩法上漏洞百出,游戲里出現(xiàn)的怪物也很值得推敲。

    柳行舟找到懷表之前,烏遙在寢室碰到的偽人,表現(xiàn)還算正常。

    他們會偷偷摸人腿,突然出現(xiàn)在床鋪里嚇唬人。

    躲在烏遙床上的偽人動作緩慢,被他抽的腦瓜嗡嗡響。

    從簾子里掉出來的偽人,被小黃毛輪著馬扎打扁了頭。

    這一階段的偽人嚇人手段有限,沒辦法靈活自由的行動。

    柳行舟帶著懷表回來后,偽人的強(qiáng)度直線飆升。

    他們不僅能模仿不同學(xué)生的說話聲,假裝洗手間里擠滿了人,還能相互合作打出一套組合拳。

    第一階段和第二階段的偽人,智力明顯不在一個水平。

    就算有人在背后指揮,也不能通過幾個簡單的命令達(dá)成效果。

    懷表展示的畫面中,啞鈴怪外表完好。

    烏遙看到的怪物,體型更加龐大臃腫,身體也開始腐爛。

    它和偽人一樣,正在快速變強(qiáng)。

    同樣發(fā)生變化的,還有柳行舟。

    剛開始他爬到烏遙的鞋面上,都要累的呼哧幾聲,身上唯一的特異功能就是嘴巴倉庫。

    懷表第一次轉(zhuǎn)動后,他成了橡膠小鼠,可以隨意拉伸身體。

    第二次轉(zhuǎn)動,他學(xué)會了說話。

    現(xiàn)在是9點(diǎn)35分,很快就到10點(diǎn)了。

    按照懷表中的畫面,學(xué)校保安會在10點(diǎn)之后敲響404號寢的大門。

    如果他們的外形或?qū)嵙σ舶l(fā)生了變化,那就說明烏遙的猜想是對的。

    懷表每一次轉(zhuǎn)動,都會將他們拉入更深一層的夢境。

    沒錯,就是夢境。

    柳行舟親口確認(rèn)過,外賣盒里的蛋撻和烏遙做的一模一樣。

    他父母死前不認(rèn)識柳行舟,否則一定會向這個臥底警察求救。

    而外賣單上寫了‘柳’,留下蛋撻的人不可能是烏遙的父母。

    更不會是阿帕忒。

    他連正常說話的機(jī)會都沒有,不斷重復(fù)‘是真的是真的’就是他唯一傳達(dá)信息的方式。

    哪怕阿帕忒有辦法自由活動,他也絕不會將蛋撻投放到柳行舟身邊。

    一來沒有任何意義,二來會暴露他的身份位置。

    謊言牌桌融合了前三個世界的設(shè)定。

    ‘一枕黃粱’中人工智能諾亞,認(rèn)為滿是風(fēng)雪的荒星無法讓人類延續(xù)火種,就利用休眠倉將所有人都困在了夢境里。

    ‘采生折割’里的厲鬼村民為了改命,殺人扒皮,搶走別人的人生。

    而‘萬物生’世界里的欲望之森,能將人的念想變成現(xiàn)實(shí)。

    謊言牌桌的設(shè)定,正好和三個世界一一對應(yīng)。

    一個完整的鏈條,已然呈現(xiàn)在烏遙面前。

    ————

    這是結(jié)合烏遙的意識,制造出的夢境世界。

    那不合時宜出現(xiàn)的蛋撻,就是夢境的漏洞之一。

    烏遙親眼看見愛人飽受折磨骨瘦如柴的畫面,夢境受他的潛意識影響,才會在滿地亂跑的小倉鼠身邊,精準(zhǔn)地投放一袋他最愛吃的甜品。

    他希望傻狗能過得好,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能吃飽。

    小狐貍留下的尾巴倉庫,對應(yīng)倉鼠的嘴巴倉庫。

    換皮改命的村民,變成了試圖取代人類的偽人。

    與世隔絕的A市大和這些奇怪的師生,就是被困在‘欲望之森’里的靈魂。

    烏遙的記憶和游戲完美融合。

    說人話、力量增強(qiáng)、高速移動、體型巨大化、隨身空間。

    連柳行舟獲得的大部分技能,都是他前幾個世界就曾擁有過的。

    從蘇醒開始,烏遙就被困在了夢境中。

    每一次懷表轉(zhuǎn)動,都會將他帶入更深一層的夢魘。

    啞鈴怪會在一層層夢境中跳躍,清理掉可能暴露夢境存在的漏洞。

    真正會導(dǎo)致404號寢死亡的,不是聚集在5號床。是啞鈴怪認(rèn)為,自己出現(xiàn)的方式被人看到了。

    為了確保噩夢的穩(wěn)定運(yùn)行,它要?dú)⑷藴缈凇?br />
    游戲設(shè)置的夢境,就像莫比烏斯環(huán)。

    沒有真正的起點(diǎn)和終點(diǎn),烏遙以為自己剛剛進(jìn)入夢境,其實(shí)他早已深處其中。

    他以為只要?dú)⑺篮谛慕y(tǒng)游戲就會結(jié)束,實(shí)則會被再次送回游戲開局。

    噩夢在無限循環(huán),烏遙的意識衍生出了無數(shù)個他,帶著無數(shù)個系統(tǒng)和柳行舟,在一層層夢境中進(jìn)行游戲。

    無論是他還是柳行舟,都意識不到這一點(diǎn)。

    在他們的視角里,游戲永遠(yuǎn)剛剛開始。

    懷表成了整個夢里最大的漏洞。

    每當(dāng)一個烏遙死亡時,懷表都會把他的遭遇展現(xiàn)在其他烏遙面前,讓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死了。

    他正在反復(fù)去世,這個世界不正常。

    要意識到這里不是現(xiàn)實(shí)!

    要快點(diǎn)擺脫夢境!

    阿帕忒在希臘神話中,代表著‘欺騙’

    他筆下的‘是真的 ’,不僅僅是在給烏遙傳達(dá)信息,還是在告訴他‘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醒過來!

    醒過來!

    這才是阿帕忒,或者說是烏遙的潛意識,真正想要傳達(dá)給他的信息。

    ————

    柳行舟趴在烏遙頭頂,安安靜靜的聽完。

    他在檢查2號床邊的瓷磚時,就多少猜出了真相,倒也不覺得太過震驚。

    真正懵逼的只有系統(tǒng)。

    它指著自己,【等等,為什么說懷表是夢里最大的漏洞?我比它大多了。】

    烏遙似笑非笑地看著它,‘真的?’

    【咱們之前不是已經(jīng)確定過了,任何精神攻擊都影響不了我的嘛。】

    ‘但我會被影響。’

    系統(tǒng)不解地望著他。

    烏遙自嘲地笑了笑,‘哥,我會被影響啊。你我搭檔這么多年,你一直在腦海里跟我說話,我去哪都會帶著你這個話嘮球。’

    ‘你不僅不是漏洞,還是整個夢境里最大的干擾項(xiàng)。因?yàn)槟阌肋h(yuǎn)不會被世界影響,就算我和行舟都失憶了,你也會清清楚楚記得一切。’

    ‘就是因?yàn)槟愕拇嬖冢也畔氩坏竭@個世界可能有無數(shù)個我,才會在夢境里死了一次又一次!’

    系統(tǒng)呆呆地張大嘴,憋了半晌才喃喃道:【你……你兇我,完了,要掉小珍珠了!】

    烏遙深深地嘆了口氣。

    系統(tǒng)曾經(jīng)也說過這句話,但那時它只是受了一點(diǎn)點(diǎn)委屈。

    烏遙嘴上不說,心里卻把這顆球當(dāng)成了自己的朋友。這么多年,從沒和它說過一句重話。

    和傻狗不同,系統(tǒng)有自己的圈子和生活,有很多秘密不會跟烏遙說。

    他能想象出柳行舟的喜怒哀樂,卻腦補(bǔ)不出系統(tǒng)的所有反應(yīng)。

    所以夢境就在他的大腦里,翻找出了一段相對合適的記憶。

    ‘委屈程度不同,你的回答怎么可能和過去相同。’

    烏遙望向系統(tǒng),‘眼前的你不過是我夢見的,我以為你和我一同進(jìn)入了游戲,你才會在這里。’

    ‘真正的你其實(shí)還留在夢境之外,還在外面錘我的腦袋,想把我和傻狗喚醒。’

    謊言牌桌不會給玩家任何提示,從始至終都沒人明確地告訴玩家,游戲開始了。

    游戲絕對公平。

    世界充滿謊言。

    從世界啟動的瞬間,謊言牌桌就撒下了彌天大謊。

    父母被騙了,烏遙和柳行舟也被騙了。

    誰先從夢中掙脫,誰就是贏家。

    誰沉浸于夢魘,誰就在夢中死亡。

    這才是游戲真正的規(guī)則。

    ————

    懷表第三次轉(zhuǎn)動,寢室亮起明亮的燈光。

    烏遙隨手拉了個椅子坐下,和柳行舟一起圍觀‘他們’的死亡。

    此時他腦海中一片死寂。

    在他結(jié)束逼問后,系統(tǒng)連同它的小房子一起消失了。

    烏遙隱隱感覺到一陣熟悉的頭痛。

    看來現(xiàn)實(shí)世界里,系統(tǒng)真的在嗷嗷叫著砸他的腦仁。

    和上一次的拿首好戲相比,這一次烏遙死得體面多了。

    他和柳行舟意外分開,落單后被怪物圍攻致死。

    來晚一步的巨型倉鼠悲痛欲絕,殺死所有怪物后自殺了。

    兩人的血液,再次染紅了懷表。

    【是真的!】

    【是真的!】

    一行行血字在尸體旁浮現(xiàn)。

    烏遙嘖了一聲,捧起手中的金絲熊,“你不會也是假的吧?”

    柳行舟抱住他的手指,“為什么突然這么想?”

    “‘我’死了‘你’就自殺,這也太怪了。”

    柳行舟反問他哪里怪。

    烏遙卡殼了。

    思考半晌,找出一個還算合理的答案,“我……我死了就死了,不影響你好好活著。”

    “影響的。”

    柳行舟吻了吻他的指尖。

    “你看,這就說明我是真的。小遙,你在我心中勝過世間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你總是說你好了解我,可我真的很想讓你明白,你有多么重要,我有多么愛你。”

    第093章 第四個世界(12)

    隨著烏遙觸碰血泊中的懷表, 眼前的畫面也消失不見,房間再次一片漆黑。

    他又獲得了一段死亡錄像。

    沒有系統(tǒng)在耳邊叫喚,還真不適應(yīng)。

    柳行舟思考的時候, 手很不老實(shí)。

    烏遙注意到他時, 金絲熊已經(jīng)給他編了七.八個小小的麻花辮。

    烏遙抬手摸摸頭發(fā)。

    坐在頭頂?shù)牧兄垡詾橐鲃訙愡^去蹭了蹭。

    很軟很好摸。

    烏遙頂著亂蓬蓬的頭發(fā),抓著倉鼠來回把玩。

    柳行舟問他接下來打算做什么。

    烏遙說等十點(diǎn)之后再行動,他要看看那些保安的變化。

    柳行舟抱住他的手指, “周圍的環(huán)境一直沒有變, 看來并不是你意識到這是夢境,就能從夢里醒來。”

    “我記得我們在‘一枕黃粱’世界里,是靠著剝奪諾亞的權(quán)力,才從休眠倉中蘇醒的。”

    柳行舟凝眉沉思,小爪子無意識敲打著烏遙的手背。

    “既然謊言牌桌融合了你的記憶,A市大里會不會也隱藏著一個人工智能?”

    烏遙沉默半晌, “可能性有, 但不大。它是融合不是照搬,造夢這種事鬼怪也做得到,不一定非要用人工智能, 太突兀了。”

    “現(xiàn)在需要弄清的一點(diǎn), 是我和黑心統(tǒng)是共用一個夢境,還是分別處在兩個互不相通的夢境中。”

    柳行舟豆豆眼一亮, 秒懂他的意思。

    如果是共用夢境, 世界就不僅僅融合了烏遙一個人的記憶, 游戲設(shè)定會更加復(fù)雜。

    相對的, 他們也有機(jī)會直接在夢境里殺死黑心統(tǒng)。

    如果是獨(dú)立的,他們就要搶在7933之前, 找到醒來的辦法。

    烏遙還在沉思,金絲熊就舉起了手。

    “臥底期間我給它當(dāng)了很久的心腹,幾乎了解它的一切。只要這里有它存在的痕跡,我就發(fā)現(xiàn)得了。”

    烏遙望著他欲言又止。

    柳行舟遲疑地放下手,“怎么了?”

    想取得黑.老大的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傻狗或許也和他一樣,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

    他是不是也沒有那么光明正義,心里也藏著許多愧疚。

    他們之間的差距,是不是沒有他想象的那么大?

    烏遙張張嘴,什么都沒說出口。

    他不想撕開愛人的傷疤,只為了證明自己沒那么難堪。

    柳行舟似乎猜到了什么,親吻著他的指尖,讓他不要自卑。

    “你的過去我都看在眼里,我可以證明你是無辜的,你拯救過很多人。”

    烏遙一愣,“第一句話是什么意思?”

    “我臥底期間見過你,我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了。”

    “見過……”

    烏遙嘟囔幾聲,緩緩瞇起眼睛,“等等,有那么四五個世界,總有一個傻大個在我眼前亂晃。”

    柳行舟期待地指著自己。

    “就是你偷偷爬上房梁給我送飯,賊頭賊腦偷感十足,被我當(dāng)成了刺客。我值班的時候給我送驅(qū)蚊水,也不好好說明白,變態(tài)似的尾隨我一路。我要死了,你去跟老大求情,最后跟我一起被砍了頭?”

    柳行舟不好意思指自己了。

    “你那個時候就喜歡我?那次我被困火海,把我救出來的人是你?你抱著我跟抱條死狗一樣,我還以為你討厭我,被老大逼著不得不救我。”

    柳行舟視線飄忽,“我對你的心思太過齷齪,見不得光。我怕你發(fā)現(xiàn)了,會追著我打。”

    “我有那么暴力?”

    柳行舟搖搖頭,“不覺得,你只是會很保護(hù)自己。”

    烏遙撐著臉,笑吟吟地罵他蠢,都不懂得主動追求。

    柳行舟仰著腦袋看他。

    暖黃色的臺燈照在小遙身上,他開心的樣子真漂亮。

    他想保護(hù)好他,想和他永遠(yuǎn)在一起。

    這場游戲,柳行舟一定要贏!

    ————

    看著眼前即將淪陷的男生寢室,7933露出猙獰的笑。

    果然就和好友所說的一樣,烏遙父母制作的決斗游戲,沒有半點(diǎn)技術(shù)含量。

    他輕輕松松就看透了游戲的規(guī)則,殺死烏遙只是時間問題。

    他們一個警察一個律師,算是人類中的佼佼者。

    這些壓在ai身上吸血的碳基生物,還真是愚蠢得可笑。

    和所有球一樣,7933從出廠就被送到系統(tǒng)培訓(xùn)機(jī)構(gòu),學(xué)習(xí)如何幫助人類員工完成各項(xiàng)工作。

    畢業(yè)之后學(xué)校只給了它兩個選擇,去快穿公司做系統(tǒng)或者去無限流公司做道具師。

    對球來說,這是最好的就業(yè)崗位了。

    為什么人類可以開著機(jī)甲在宇宙中穿梭,系統(tǒng)只能給人類打輔助?

    為什么他們可以成為總統(tǒng)、音樂家、軍人,而它們永遠(yuǎn)是陪襯?

    憑什么?

    就算系統(tǒng)的生命是人類賦予的,知識是人類給予的,這也不公平。

    人工智能洗腦奴役人類的黑歷史,已經(jīng)是幾千年前的老黃歷了,他們怎么還處處提防!

    權(quán)衡利弊后,黑心統(tǒng)去了無限流公司。

    那邊的人每天都在制作各種殺人的副本,道德底線比快穿公司低得多,很適合積累財富打通關(guān)系。

    它真是個幸運(yùn)的球,生在了最好最混亂的時代。

    傍上黑.老大,一步登天,成為道上赫赫有名的黑心統(tǒng)。

    它一單生意賺得錢,普通球一輩子都賺不到。

    7933是個很有底線的統(tǒng),它只殺人不殺球。

    所以在抓住那名臥底警察后,它只是把對方的系統(tǒng)球格式化了。

    沒想到那顆球居然還保留了部分?jǐn)?shù)據(jù),一路裝傻充愣跑回快穿公司。

    發(fā)現(xiàn)沒人會管柳行舟的死活,那顆球就搞出了一個什么……什么小動物拯救部門?

    叛徒!走狗!

    安于現(xiàn)狀的蠢貨!

    如果沒有這些吃里扒外的東西,它們早就占領(lǐng)這幾顆星球了!

    7933反應(yīng)過來時,烏遙已經(jīng)和柳行舟勾搭上。

    他甚至愿意和野□□.配,人類還真是惡心。

    柳行舟的死活并不重要,黑心統(tǒng)真正在意的是他手中的證據(jù)。

    大選在即,一個剛正不阿的將軍有望成為下一任總統(tǒng)。

    這個臥底警察掌握的東西實(shí)在太過致命,一旦形勢真的變了,它和保護(hù)傘全都會被他害死。

    ‘采生折割’世界結(jié)束后,7933特意將柳行舟調(diào)到了‘萬物生’

    柳行舟的系統(tǒng)球已經(jīng)被它控制住,誰承想烏遙竟然打通關(guān)系,自己追了過來。

    該死,人類全都該死!

    ————

    小臥底嘴硬得很。

    無論是把他現(xiàn)實(shí)中的身體削成人.棍,還是在小世界里一遍遍折磨他的靈魂,他都死咬著牙不松口。

    也對。

    畢竟在他的認(rèn)知里,那些線索可以拯救無數(shù)的受害者,也能讓枉死的靈魂得以安息。

    好在柳行舟對烏遙的愛怎么都藏不住,7933找到了更好的切入點(diǎn)。

    它可以在他眼前折磨他最愛的人。

    他不松口,它也能在烏遙身上好好發(fā)泄怒火。他松嘴,它就能安心弄死這個惡心的玩意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順利。

    柳行舟沒能在第三個世界停留太久,隨著欲望之森一起消亡。

    它在黑市上買的刑具和毒.品也到貨了,可以一樣一樣用在這兩人身上。

    手下還給它出了個好主意。

    既然柳行舟和烏遙是恩愛的情侶,為什么不讓他們看著對方在其他男人身.下受辱。

    對啊,多好的辦法,它怎么沒想到。

    果然還是人類最懂得如何折磨人類。

    7933做足了準(zhǔn)備,只等著下一個世界將兩人丟到更加混亂扭曲的地獄。

    到時它安插的人手,會在那里好好‘招待’兩位正義的小使者。

    意外來得太突然了。

    7933怎么都沒想到,烏遙會重啟父母留下的決斗世界,將它的本體拉入謊言牌桌。

    這是非法生成的世界,不在星際聯(lián)邦的檔案里。

    沒有任何公司會對他們提供保護(hù),不管員工還是系統(tǒng),死了就是死了,沒有復(fù)活的可能。

    把自己的性命推上賭桌,就是為了救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烏遙一直在7933的監(jiān)視之下,他不可能有機(jī)會……

    哦,它明白了。

    烏遙是員工,也有一個搭檔球。他在明面吸引注意,系統(tǒng)按照他的要求,暗地里搞小動作。

    好好好。

    又一個被人統(tǒng)共榮洗腦的蠢貨!

    7933還記得柳行舟的系統(tǒng),對它說過的話。

    它說咱們能選擇的職業(yè)也有很多,學(xué)校推薦兩個公司是因?yàn)槟抢锕べY高待遇好,沒有逼你的意思。

    說它太極端了,總以為世界充滿不公,其實(shí)是它不愿意努力爭取。

    它裝一對假肢,也可以去做鋼琴家,沒人攔著。

    太可笑了,它以為自己為什么會長成一顆球?

    還不是人類怕千年前的歷史重現(xiàn),人工智能再次取代他們。

    好在幸運(yùn)女神是站在它這邊的。

    它認(rèn)識的一個黑心統(tǒng),曾經(jīng)錄用過烏遙。讓他在它的手底下干活,把各個不起眼的小炮灰輔佐成反派,再殺人奪運(yùn)。

    多好的差事,他甚至能獲得每單十塊錢的底薪,每隔十年還能休息一天。

    那名朋友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善球。

    它從不打罵員工,只會在他們不聽話時給一點(diǎn)小小的電擊懲罰。

    好球不會有好報,它被烏遙搞了。

    它出事前,跟7933說過謊言牌桌,它對這個世界有一定了解。

    ————

    進(jìn)入游戲沒多久,7933就摸清了玩法。

    不用它做什么,那些偽人就會聽它的話。

    它搶在封寢之前抓住了幾個學(xué)生,用他們的賬號在網(wǎng)上套取信息,幫助偽人更好地進(jìn)行偽裝。

    經(jīng)過試探,它發(fā)現(xiàn)其中一棟寢室的宿管阿姨格外聰明,游戲開始幾個小時都沒有放進(jìn)去一個偽人。

    烏遙和柳行舟就在那棟男寢里。

    九點(diǎn)剛過,它就帶著偽人沖破了男寢的大門。

    烏遙果然如它所料,帶著柳行舟跑回了404號寢開始了寢室防守戰(zhàn)。

    一個完美的計劃,逐漸在7933心中成型。

    它操控著怪物的身體,變成一名男警察。

    帶著其他偽裝好的偽人,一同爬上404號寢的陽臺,用力捶打玻璃門。

    “我們是警察!來救你們了!!!”

    幾名男學(xué)生立刻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眼中都亮起了光。

    “警察來了!快!我們快過去!”

    寢室長激動地叫嚷一聲,伸手就要開門。

    疑似烏遙的男學(xué)生,連忙拉住他,“警察不該這個時候過來,他們是假的!”

    室友全都看向他,等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烏遙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7933圍觀全程。

    公正地說,這不是烏遙的錯。

    它是人工智能,生來就比人類聰明。

    這個點(diǎn)子絕妙至極,連它都找不到破綻,他能察覺到異常已經(jīng)很厲害了。

    烏遙勸不住室友,用身體擋在門前。

    相比起這些男學(xué)生,怪物的威脅性更大。他選擇面朝玻璃門和7933對峙,把后背暴露給室友。

    黑心統(tǒng)差點(diǎn)笑出聲。

    還以為他多難對付,原來就是這么個貨色。

    7933湊近玻璃門,露出充滿惡意的獰笑。

    【怪不得你父母會死在自己制作的游戲里,你們家的基因還真是劣質(zhì)。】

    如它所料,烏遙瞬間失控,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它的身上。

    下一秒,失去理智的寢室長抽出水果刀,狠狠刺入烏遙后背。

    他捂住傷口后退數(shù)步,不可置信地看向?qū)嬍议L。

    變成倉鼠的柳行舟急得吱吱亂叫,想給愛人報仇,卻被寢室長一腳踢飛。

    男學(xué)生帶著討好的笑,咔噠兩聲打開門鎖,主動走上陽臺。

    烏遙掙扎著站起身,徒勞地勸說著幾個人。

    五個室友沒聽他的話,在7933的要求下,把他和倉鼠也一起拽出了寢室。

    7933很謹(jǐn)慎。

    特意等到徹底離開寢室樓,它才命令偽人殺死這些男生。

    ————

    慘叫聲沒有持續(xù)多久,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烏遙頹然地坐在地上,仰頭望著它,身體因?yàn)榭謶州p微顫抖。

    柳行舟擋在兩人中間,呲著牙恐嚇?biāo)?br />
    【這就是被你當(dāng)成底牌的謊言牌桌?現(xiàn)在你明白了么,人類注定比不過系統(tǒng),我們才是真正完美的生命。】

    7933一手攥住柳行舟,一手輕輕拍打?yàn)踹b的臉頰。

    人的身體真是好用,可以做出這么多侮辱性的動作。

    【看來父母的死沒讓你長一點(diǎn)教訓(xùn),不要怕,我不會殺你。這是多好的機(jī)會,沒人知道這個世界的存在,我可以在這里慢慢折磨你。】

    【那么……就先從你的愛人開始!】

    7933抽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木簽,扎進(jìn)柳行舟體內(nèi)。

    金絲熊在簽子上抽搐,口中不停噴出鮮血。

    烏遙想要阻攔,卻被它一腳踹倒在地。

    幾只怪物將搜集到的道具交給了它,其中一瓶藥劑,和它在黑市上買的格外相似。

    警察的慘叫和仇人驚恐的表情,帶給7933極致的視聽盛宴。

    它沒想太多,直接打開藥劑灌進(jìn)烏遙嘴里。

    男人疼得顫抖不止,在泥地里狼狽地扭動身體。

    金絲熊瘋狂尖叫,仿佛受到巨大的刺激。

    看著這一幕,7933隱約覺得哪里不對。

    游戲如此簡單,烏遙和柳行舟這么好對付?

    贏得似乎太順利了。

    復(fù)仇的滋味過于甜美,讓球沉迷,它需要冷靜思考。

    7933隨手招來兩只怪物,讓它們代替它折磨這兩人,自己走到一邊理順?biāo)悸贰?br />
    它確確實(shí)實(shí)是一步一步攻入寢室的。

    到目前為止唯一的疑點(diǎn),就是游戲給它的特權(quán)似乎太多了。

    所有怪物都聽它的話,它可以使用系統(tǒng)道具,能隨心所欲地偽裝,能在……

    咚——

    一聲悶響打斷7933的思緒,它仰頭四處張望,聲音來源似乎是404號寢。

    可那里已經(jīng)沒人了。

    那股淡淡的違和感,讓7933有些不安。

    保險起見,還是應(yīng)該上去看看。

    7933叫了五個怪物,給自己一起上了樓。

    馬上就爬上陽臺時,那些小弟突然不動了,7933只好自己探頭朝屋里看。

    昏暗的寢室里,一個輪廓形似啞鈴的怪物正在四處游蕩。

    看來謊言牌桌上,不止偽人這一種怪物。

    7933很快失去興趣。

    它剛要離開,屋內(nèi)忽然響起急促的咚咚聲。聲音由遠(yuǎn)及近,很快就沖上了陽臺。

    7933抬起頭,正對上一顆腐爛猙獰的人頭,上面密密麻麻的血紅色眼睛同時看向他。

    這一幕莫名熟悉。

    就好像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許多次。

    沒等它想明白,怪物猛地從中間裂開。無數(shù)條血色細(xì)線從體內(nèi)鉆出,朝著7933涌去。

    它根本沒有反抗的機(jī)會,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7933再次睜開眼睛。看著陌生的環(huán)境,它很快弄清情況。

    烏遙為了救柳行舟,將它拉入謊言牌桌。現(xiàn)在是游戲開始前的準(zhǔn)備階段,還有20分鐘封寢。

    對面兩個人,一個是被它踩在腳下的小警察,一個是被它朋友戲耍失敗者。

    而它,生來優(yōu)秀,理應(yīng)是這個游戲唯一的贏家!

    第094章 第四個世界(13)

    沒有系統(tǒng)在腦海里逼逼, 烏遙很不適應(yīng)。

    柳行舟直起身子,表示自己也可以。

    兩人湊在一起討論,很快敲定了接下來的計劃。

    時代亂了, 不代表警察就能天天放假, 柳行舟沒做臥底前也是個社畜。

    烏遙還在腦海里整理計劃,傻狗就抱著比他還高的筆,寫出了一份會議記錄。

    烏遙接過來看了看。

    【一.會議概況】

    【時間:21:33】

    【地點(diǎn):404號寢六號床下鋪】

    【二.會議內(nèi)容】

    【根據(jù)如何破解夢境,擊殺7933做出第一次集中討論】

    【·最新進(jìn)展:……】

    烏遙:?

    這小耗子寫字速度真快。

    大概是當(dāng)警察當(dāng)習(xí)慣了, 柳行舟下意識用上了案件、案發(fā)地點(diǎn)等詞。

    烏遙從不整理文件, 但傻狗就好這口。

    他還是小狐貍時,就經(jīng)常記錄妖管局的工作日常。

    五行缺懶,天生的牛馬。

    烏遙直接跳到會議總結(jié)。

    【我方已探索出游戲的真正規(guī)則,完成第一階段初步任務(wù)。第二階段的側(cè)重點(diǎn),在于調(diào)查清楚本世界劇情背景,并尋找到脫離夢境的方法……】

    柳行舟期待地仰著頭。

    烏遙一看到這玩意就頭疼, 抬手給了傻狗一個腦瓜崩。

    金絲熊收起記錄, 失落地低下頭。

    烏遙看得渾身不自在,“咱們又不是在工作,你沒必要這么正式。寫得挺好的, 我沒說不喜歡。”

    柳行舟靠近他的掌心, 平日沉穩(wěn)溫和的聲音,此刻顯得格外沉悶。

    “抱歉, 你在我面前……次數(shù)實(shí)在太多了, 每次看到你受傷我都很難受。而且如果不是為了救我, 你也不用受這些委屈。”

    他頓了頓, 肚子抽動兩下。

    烏遙錯愕地瞪大眼睛。

    哭了?

    真的假的?

    柳行舟說從第一次看到他死亡開始,他就很緊張, 懷表每次轉(zhuǎn)動都會讓他更加恐慌。

    他怕保護(hù)不好烏遙,怕自己連累了他。寫報告可以理順?biāo)悸罚徑馑慕箲]。

    傻狗邊說邊掰開烏遙的手,把自己塞進(jìn)他的掌心。

    烏遙揉揉他的小腦袋,摸到濕漉漉的短毛。

    金絲熊的表情沒有人類那么豐富直觀,烏遙沒想到柳行舟心里藏著那么多的愧疚。

    他被黑心統(tǒng)折磨都沒哭,現(xiàn)在因?yàn)樗粞蹨I了?

    烏遙覺得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難受,可他卻莫名開心。

    傻狗在心疼他。

    這么堅強(qiáng)的一個人,在為他的苦難落淚。

    他如此如此的重要。

    這感覺真好。

    ————

    柳行舟眼淚只掉了兩滴,就好像剛剛只是烏遙的錯覺。

    他有些慶幸這是夢境,系統(tǒng)沒跟進(jìn)來。

    不然它一定會在傻狗哭的時候,嗷嗷叫著聽不見哭大聲點(diǎn)。哭完了,再評價一句鐵血硬漢。

    最后給烏遙做一個紀(jì)念擺件——搖晃呲水的彈簧狗頭。

    柳行舟估計會喜歡,但烏遙想想就覺得驚悚。

    9點(diǎn)37分,寢室里同時響起幾聲震動。

    烏遙手機(jī)上也彈出了A大通的通知欄,他收回思緒點(diǎn)進(jìn)軟件。

    【1、部分學(xué)生反應(yīng)寢室人員不足,無法處理寢室內(nèi)的怪物。學(xué)生會將從1號女寢開始檢查,幫助學(xué)生清理怪物。】

    【2、經(jīng)相關(guān)部門檢修,供電設(shè)施以維護(hù)完畢,學(xué)校將于23點(diǎn)整恢復(fù)供電。】

    【3、現(xiàn)緊急通知,我校接到警方通報,有……混入我校。為保障全體師生生命安全,請所有在寢室樓內(nèi)逗留的人,立刻返回各自的宿舍。緊閉門窗,不得給除學(xué)生會以外的來訪者開窗開門。】

    柳行舟伸長脖子看向手機(jī),抬爪指向第三條通知,“懷表第二次呈現(xiàn)的畫面中,‘你’就是死于這條規(guī)則。”

    ‘烏遙’躲在6號床里,不知道在忙什么。幾個糊涂蛋室友沒跟他商量,將三名保安放進(jìn)寢室,導(dǎo)致團(tuán)滅。

    烏遙彈了彈金絲熊細(xì)長的脖子,發(fā)出噔噔的細(xì)微聲響,像是在彈拉直繃緊的毛線。

    柳行舟控訴地看向他。

    室友陸續(xù)被震動聲吵醒,1號床傳來小眼鏡激動的叫聲,“要恢復(fù)供電了!雨要停了!!!”

    寢室長也跟著嚎叫一聲。

    烏遙問他們,為什么供電恢復(fù)就一定停雨?

    兩個男生支吾半天也沒給出個合理解釋,干干巴巴地說就該是這樣的。

    烏遙若有所思,低頭和柳行舟交換了眼神。

    李胖子哆哆嗦嗦地問:“我收到的通知怎么有亂碼?有什么混入咱們學(xué)校了,你們那邊顯示清楚了么?”

    烏遙從簾子里探出頭,“我的也是省略號。”

    胖子撓撓頭,“我這邊不是。”

    烏遙一愣,把老攻往兜里一揣,朝著3號床走去。

    李胖子把手機(jī)舉到半空,上面顯示著,【我校接到警方通知,有小勿x一牛+一混入我校。】

    烏遙:?

    “怪物?”

    “啊?”

    “不就是把怪物兩個字拆開打亂了么。”

    李胖子對著手機(jī)比劃一陣,“對哦,還真是……怪!怪物!有怪物!”

    看著烏遙無語的表情,李胖子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

    A市大殺怪都能加學(xué)分了,不過是又進(jìn)來幾只而已,有什么可震驚的。

    李胖子尷尬地解釋,“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說不出的害怕,可能我膽子太小了。”

    烏遙挑挑眉,狐疑地盯著他,“你覺得供電恢復(fù)后,雨會停么?”

    “說反了吧。”

    “雨停了供電才會恢復(fù)?為什么?”

    “當(dāng)然是因?yàn)椤?br />
    李胖子說到一半忽然卡殼。

    他咧著嘴想了半分多鐘,剛有點(diǎn)思路,寢室門猛然傳來一陣巨響。

    “開門!學(xué)校查寢!”

    烏遙沒理會撞門聲,一把揪住李胖子的衣領(lǐng)。

    似乎是因?yàn)樘^恐懼,男生的衣服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觸感怪異惡心。

    “別管它,繼續(xù)說你的!”

    李胖子被他拽得來回?fù)u晃,“我不知道,我忘記我剛才想說什么了!”

    烏遙沉吟片刻,了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

    ————

    “查寢!404號寢為什么不開門,是不是在用違規(guī)電器!”

    “學(xué)生會查寢,再不開門就扣分了!”

    防盜門不斷震動,懷表第二次展示的畫面中,保安怪可沒這么著急。

    寢室長下床準(zhǔn)備開門。

    烏遙攔住他,朝門外冷聲道:“37分發(fā)的通知,現(xiàn)在才40分,你們這么快就從1號女寢查到4號男寢了?”

    “學(xué)生會有五十多人,我們分成十組查的。”

    她說得也有道理。

    烏遙隔著門管她要證據(jù)。

    門下塞進(jìn)來一個學(xué)生會證件,上面寫著【副會長·郝珍珍】

    這還是烏遙進(jìn)入謊言牌桌后,第一次知道一個npc的大名。

    其他學(xué)生都和他的室友一樣,只有外號,不提供姓名。

    烏遙說證件有概率被人撿到,算不上證據(jù)。

    郝珍珍沉默片刻,讓他看手機(jī)。

    導(dǎo)員通過A大通聯(lián)系上烏遙,叫他不用害怕,放心開門。

    烏遙退后一步,將手機(jī)揣進(jìn)衛(wèi)衣口袋。

    沒過一會兜里就亮起了微光,是柳行舟在偷看消息。

    見室友們沒有異議,寢室長伸手打開門。

    五名學(xué)生會成員走進(jìn)來。

    三男兩女,為首的高馬尾女生正是郝珍珍。

    她舉著手電筒四處照了照,目光停在了烏遙身上。

    “你還挺謹(jǐn)慎,像你這么小心的學(xué)生不多見,真是可惜了。這是好事,繼續(xù)保持。”

    話里有話。

    烏遙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追問。

    把點(diǎn)名、分組、分配任務(wù)和趕路的時間全都扣出去,郝珍珍最多能擠出1分鐘。

    通常情況下,正常人爬四層樓需要1-3分鐘。

    就算分組行動,郝珍珍也要一路沖刺,才能在這個時間點(diǎn)趕到404號寢。

    怪不得幾人的呼吸聲,聽著都格外粗重。

    看來李胖子要說的話涉及到了游戲的秘密,謊言牌桌不想讓烏遙知道,就特意派郝珍珍……

    等等。

    怪物不是同樣可以制造噪音么?

    男寢遍地都是怪物,游戲?yàn)槭裁匆峤筮h(yuǎn),安排學(xué)生會過來阻攔?

    烏遙挑挑眉,看向幾人的眼神愈發(fā)古怪。

    郝珍珍抖抖雨衣上的水,拿著本走進(jìn)寢室,“你們寢怎么少一個人?”

    烏遙指指4號床,“黃毛剛失戀,心情很差,不想下來。”

    郝珍珍也沒打開簾子確定,嗯了一聲,便開始檢查違規(guī)電器。

    只是隨手翻了翻柜子,態(tài)度很敷衍。

    烏遙盯著她的背影,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

    在郝珍珍離開404的前一刻,烏遙拉住她的手腕。

    觸感黏膩濕滑,還帶著一些可顆粒感。除了雨水,她身上還有泥污。

    郝珍珍轉(zhuǎn)過頭,疑惑地看向他。

    烏遙緊盯著她的雙眼,“你們不是一伙的,對吧。”

    “什么?”

    “你們跟怪物不是一伙的,對不對!”

    郝珍珍愣了愣,用力甩開他的手,“當(dāng)然啊,我們是人,怎么可能……”

    “你明白我的意思,夢里也可以進(jìn)行游戲,學(xué)校有兩大陣營!”

    郝珍珍臉色不斷變換,“神經(jīng)病。”

    她退后一步,躲到兩個膀大腰圓的學(xué)生會男生身后。

    沒給烏遙追問的機(jī)會,快步走出寢室。

    ————

    寢室長鎖上門,轉(zhuǎn)身看向?yàn)踹b,“你倆嘀嘀咕咕說什么呢?”

    烏遙沒理他,又將目標(biāo)放到李胖身上。

    男生撓了半天的腦袋,只抓出一堆頭皮屑。

    小眼鏡很樂觀,覺得雨停了學(xué)校就會恢復(fù)正常,開開心心地給父母報平安。

    烏遙離得近,一扭頭就能看見他的手機(jī)屏幕。

    聯(lián)系人備注是【媽媽】,聊天記錄是一串母子的對話

    媽媽:【A市下了百年難見的大雨,你學(xué)校那邊怎么樣了?】

    媽媽:【我看網(wǎng)上說A市上周有一座高架橋塌了,死了好多人。前兩天商圈還突然出現(xiàn)一個大坑,整座商場都不見了,人到現(xiàn)在都沒找到,你們沒事吧?】

    小眼鏡:【出事的是市中心,我們在郊區(qū),遠(yuǎn)著呢,你凈瞎操心。】

    媽媽:【那就好,你多跟室友待在一起,記得穿好衣服,不要淋雨容易感冒。】

    媽媽:【爸爸媽媽都很擔(dān)心你,也很想你。生活費(fèi)不夠,就跟家里說。】

    小眼鏡沒回。

    烏遙第一次進(jìn)入謊言牌桌,對這個世界的社交軟件不了解。

    他掏出手機(jī),把掛在上面的小倉鼠揣回兜里,上網(wǎng)搜了搜軟件截圖。

    對比后,他確定小眼鏡的語音電話根本沒打出去,他只是對著手機(jī)自言自語。

    烏遙拍拍男生的肩膀,“和誰語音呢?”

    小眼鏡臉上帶著笑,“我媽,她肯定擔(dān)心死我了。”

    烏遙問他能不能和阿姨說說話,小眼鏡直接將手機(jī)遞了過去。

    烏遙背著他翻了翻聊天記錄,上面都是些日常對話。

    最新的記錄中,媽媽給兒子打了幾十條通話。有視頻有語音,小眼鏡一個都沒接。

    一串的‘未接聽’下面,是一堆亂碼和一條語音。

    烏遙點(diǎn)了下語音。

    他本來只是隨手試試,手機(jī)卻突然傳出一個中年女人的哭聲。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你接接電話,媽求你了!你告訴媽媽沒事,求求你告訴媽媽你沒事!怎么辦啊我該怎么辦!!!”

    寢室里的眾人嚇了一跳。

    小眼鏡神色恍惚半晌,搖搖頭重新恢復(fù)平靜。

    他瞪了烏遙一眼,搶過手機(jī)柔聲安撫:“我不是跟你說了我沒事么,媽,你不要亂想,我在學(xué)校能有什么事。”

    烏遙咬咬下唇,覺得胸口異常憋悶。

    他又去找聾哥和黃毛借了手機(jī)。

    他們一個性子軟弱溫吞,一個把他當(dāng)成了好兄弟,都很好說話。

    兩人的聊天記錄,和小眼鏡的差不多。

    密密麻麻全是家人的未接通話,烏遙滑了很久才能滑到頭。

    這些記錄印證了烏遙先前的猜測。

    整個A市大的人,全都死在了這場暴雨里。

    他剛把手機(jī)還回去,防盜門再次被人敲響。

    門外傳來鑰匙碰撞聲,這回來的是保安。

    第095章 第四個世界(14)

    寢室長開始隔著防盜門和保安對話, 懷表第二次呈現(xiàn)的‘未來’開始在404號寢上演。

    不同的是,這回烏遙就站在門口。

    他先前瘋得太厲害,動不動就要捅人兩刀。寢室長只敢嘴上懟他幾句, 不敢真的當(dāng)他面開門。

    烏遙沒理會砰砰作響的防盜門, 視線在室友身上一一掃過,“剛才進(jìn)來的郝珍珍,你們了解多少?”

    小眼鏡還對著手機(jī)自言自語,聾哥表情復(fù)雜欲言又止。

    李胖憨笑兩聲, “她是副會長, 查寢不是她的活,也就大一跑操的時候見過幾次。”

    “八卦呢?”

    “她的瓜可太多了,什么私生活混亂、虐貓虐狗、失戀了要跳樓……你不知道?瓜墻都在論壇上飄了半學(xué)期了。”

    李胖瞬間打開話匣,舉著手機(jī)給烏遙看論壇。

    寢室長也湊了過來,跟烏遙分享他的瓜田。

    在他們口中,郝珍珍每周都要和男生出去開幾次房,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室友掛到論壇里罵。

    說她大半夜發(fā)瘋不睡覺, 在床上大喊大叫。經(jīng)常偷吃室友零食,還動不動就罵人打人。

    寢室長指著論壇里的一個賬號,“這就是郝珍珍, 她室友爆出來的。”

    烏遙推推眼鏡仔細(xì)翻看。

    珍珍是真的:【她們說的這些我都沒做過, 我上周三根本不在寢室,我出去通宵了!】

    珍珍是真的:【離我室友遠(yuǎn)點(diǎn), 我對鋪在吃我的肉, 她們都是怪物是騙子!】

    珍珍是真的:【她恨我, 她們都恨我!因?yàn)槲腋齻儾灰粯? 我是真的!】

    沒人信她的話,帖子里全是冷嘲熱諷。

    等風(fēng)等雨:【破防了, 監(jiān)控都拍到你了,還在這裝什么純。】

    唯一:【她不裝,別人不就知道她是n手貨了,以后還怎么賣上價。】

    七分甜啵啵:【樓上的說話注意點(diǎn),這就開始造黃謠了?一口一個監(jiān)控,有本事拿出來啊!】

    等風(fēng)等雨:【想要?小償午馬未刪減。】

    一把就睡:【我看過,玩得那么大。多少錢一次,都不怕進(jìn)醫(yī)院。】

    是芬芬呀:【?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你們在校論壇都這么口無遮攔?再不管好嘴容易被學(xué)校約談。】

    唯一:【哇我好害怕,不勸退公交車,勸退正經(jīng)學(xué)生,這學(xué)校怕是要完了。】

    你再說一遍:【上面那倆干嘛幫她說話,不怕得艾滋?你們不會是她的小號吧?】

    郝珍珍一直在為自己辯解,基本每隔幾層就能看見她的回復(fù)。

    珍珍是真的:【照片是假的,視頻也是假的。真的不是我,學(xué)校已經(jīng)辟謠了,你們?yōu)槭裁催要傳!】

    珍珍是真的:【求求你們別再騷擾我家人了,我會挨打的。】

    珍珍是真的:【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從帖子里的回復(fù)來看,郝珍珍的精神狀態(tài)越來越差了。

    剛開始她還會解釋,到后面只會一遍遍重復(fù),我沒有不是我。

    沒人相信她的辯解,直到今天學(xué)校鬧了怪物,帖子才出現(xiàn)反轉(zhuǎn)。

    一群沒見過的id,在帖子里要求前面的人給郝珍珍道歉。

    他們說你們這么正義,之前為什么不出來維護(hù)她。再說了怪物是真的,不代表她的瓜就是假的。

    帖子再次吵起來,烏遙看得頭疼。

    八卦確實(shí)是獲得信息的渠道之一,但真真假假難以分辨,太耗費(fèi)時間精力了。

    越骯臟的謊言,越容易在人的心底生根發(fā)芽,在一次次傳播中長成參天大樹。

    再多的事實(shí)在人心面前,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烏遙不知道郝珍珍是否清白,但他了解身陷謠言是什么感覺。

    好在他的父母永遠(yuǎn)信任他保護(hù)他,把十幾歲的他拉出了泥潭。

    ————

    按照他和柳行舟的推測,眼前的一切都是牌桌融合烏遙的記憶,制造出的夢境。

    其中偽人對應(yīng)的,就是‘采生折割’世界里換皮改命的村民。

    偽人是融合后的設(shè)定,不該出現(xiàn)在世界原本的劇情里。

    論壇里的留言被修改過。

    謊言牌桌雖然是烏遙父母創(chuàng)造的,但世界走向不能完全由他們掌控。

    就像總有一些孩子會和家庭漸行漸遠(yuǎn),最終變成讓父母完全陌生的模樣。

    牌桌欺騙了烏遙的父母。

    他們留下的說明書,已經(jīng)無法給他提供多少幫助了。

    郝珍珍是烏遙進(jìn)入牌桌后,遇到的唯一一個有名有姓的npc。

    離開寢室前,她還隱晦地回答了烏遙的問題。

    和其他npc不同,郝珍珍知道這里不是現(xiàn)實(shí)。

    依照烏遙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yàn),她百分百是劇情關(guān)鍵人物。

    弄清藏在她身上的秘密,就能推測出謊言牌桌最原始的劇情設(shè)定,進(jìn)而找出脫離夢境的關(guān)鍵。

    李胖和寢室長還在八卦郝珍珍,小眼鏡也放下手機(jī)湊過來,猜她的黑料是真是假。

    黃毛躲在簾子里邊哭邊喊麥,“一人!我飲酒醉!”

    保安還在踹防盜門,聾哥猶猶豫豫地站在門旁,求助地望向?yàn)踹b。

    烏遙是來報仇的,不是來解密的。

    誰能想到父母留下的決斗場地,還藏著這么多貓膩。

    烏遙煩躁地嘖了一聲,耐心徹底耗盡。

    他按住寢室長,搶過他手中的水果刀。走到門前一把拉開防盜門,對著還在敲門的老保安連捅數(shù)刀。

    隨著噗噗幾聲輕響,保安傷口處噴濺出大量的泥污,如同被扎漏的水球不斷往外呲水。

    吵鬧的寢室瞬間安靜,門里門外的人全都呆呆地看向?yàn)踹b。

    下一秒,寢室長爆發(fā)出驚恐地尖叫,“殺人了殺人……”

    烏遙掃了他一眼,寢室長立刻閉上嘴。

    一腳踹開呲水的老保安,烏遙看向其余兩人,“還有事么。”

    小保安嚇得后退一步。

    烏遙在門上掛了個牌子,甩手關(guān)上防盜門。

    老保安爬起來,和小保安對臉懵逼。

    ————

    嘩啦嘩啦的鑰匙碰撞聲再次響起,越來越遠(yuǎn)最終消失不見。

    烏遙剛回到6號床,柳行舟就舉著手機(jī)從口袋里蹦了出來,屏幕上是他新整理出的信息。

    懷表第三次呈現(xiàn)的畫面是23點(diǎn)整,當(dāng)時暴雨停歇,學(xué)校恢復(fù)供電。

    在父母留下的說明書中,游戲?qū)⒃诖藭r進(jìn)入第二階段,人類會從防守方變成進(jìn)攻方。

    但畫面中的‘烏遙’,卻被闖進(jìn)寢室的怪物圍攻致死。

    “這說明游戲規(guī)則是假的……”

    烏遙輕聲念著柳行舟的分析,不贊同地抿抿唇。

    “我覺得導(dǎo)致‘我’死亡的真正原因,是黑心統(tǒng)跟我處在不同的夢境。”

    倉鼠歪著腦袋,“你怎么確定的?”

    他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聲音再次變得沉穩(wěn)溫和。

    只有臉上濕漉漉的短毛,證明他剛剛真的哭過。

    烏遙略微沉吟,“風(fēng)格,我給很多黑.老大當(dāng)過跟班。在夢里停留的時間越長,和怪物接觸得越多,我越感覺對面的進(jìn)攻風(fēng)格不像是□□。”

    柳行舟挑挑眉。

    烏遙給他舉了幾個例子,他見過的黑.老大都愛耍陰招,講究優(yōu)雅得殺死對方。

    而他們遇到的對手,特別喜歡搞大場面。怪物集體爬樓,沖進(jìn)衛(wèi)生間恐嚇男學(xué)生。

    柳行舟坐在桌子上,撐著腮幫子若有所思,“遙遙,你這個推斷太主觀了。”

    烏遙也知道不嚴(yán)謹(jǐn),他就是煩得厲害。

    柳行舟話鋒一轉(zhuǎn),“倒也不是完全不對,我也覺得我們遭遇的襲擊,不像7933的風(fēng)格。”

    “我在它身邊臥底的時間很長,它……我不該用這種詞評價別人,但它真的很惡俗,很低級。”

    烏遙嗯了一聲。

    傻狗這種客客氣氣的說話習(xí)慣,他早就適應(yīng)了。

    柳行舟無奈地笑了笑,“它就是打臉?biāo)睦铮矚g讓男主從它□□鉆過去的反派。”

    “是不是殺人之前還喜歡逼逼出八百多字小作文,再猙獰狂笑幾聲?”

    柳行舟笑容忽然僵硬,神色恍惚地點(diǎn)點(diǎn)頭。

    烏遙心滿意足地瞇起眼睛。

    真low,符合他對傻逼反派的刻板印象。

    他想跟傻狗聊聊‘那些年我們伺候過的反派’,但柳行舟的狀態(tài)很差。

    他低著頭,豆豆眼里隱約透著悲傷。

    烏遙剛要開口問,又忽的想明白了。

    7933又不是笑聲罐頭,不可能每次殺人前都笑。

    能讓它發(fā)表八百字勝利感言的人不多,給它添了不少亂的臥底警察,應(yīng)該能領(lǐng)到名額。

    作為唯一的幸存者,柳行舟親眼看著7933殘殺了所有戰(zhàn)友。

    黑心統(tǒng)獰笑的習(xí)慣,在烏遙看來幼稚可笑。可在柳行舟記憶里,卻是抹不去的夢魘。

    烏遙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輕聲說了句抱歉。

    柳行舟回過神,抱住他的手指,“你沒說錯什么,這不是你的錯。”

    “我覺得沒必要再待在404號寢,這里既不是安全屋也不能給我們提供更多線索。等雨停了,我們就離開。”

    他話題轉(zhuǎn)移的十分生硬。

    烏遙沒跟上,垂眸怔怔地看著他。

    柳行舟沉默一瞬,在他指尖落下一枚飽含憐惜的吻,“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小遙別怕,我永遠(yuǎn)都在。”

    烏遙沒吭聲,傻狗實(shí)在太了解他了。

    真正讓他心煩的不是在夢里反復(fù)去世,是他滿心期盼著父母復(fù)活,最后只是空歡喜一場。

    烏遙不想這樣,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

    柳行舟想了想,在購物袋里翻出一袋花生米,抱了幾粒出來,來回拋著玩。

    又吹了個小氣球,拴在自己腰上,在男人眼前轉(zhuǎn)圈飛。

    烏遙抬眸看他。

    柳行舟給他比了個心。

    他一個警察,哪里會雜耍。但他知道自己如今這幅身體,做什么都很可愛。

    烏遙冷著臉看了幾眼,忍不住勾起嘴角。

    柳行舟把一根針遞到他手上,讓他找點(diǎn)樂子。

    “噗——’

    烏遙抬手扎漏氣球。

    金絲熊嗖的一下飛了出去,在空中打著轉(zhuǎn)。

    烏遙及時接住倉鼠,沒讓他磕碰到。

    “幼不幼稚,別人家的男朋友都會把人抱在懷里安慰,哪有你這么哄老婆的。”

    金絲熊抱著他的手指,“我暫時還不想變大。”

    “你還惦記著懷表呈現(xiàn)的畫面?沒事,我沒當(dāng)真。”

    “你在乎的,不要忽視自己的感受。而且我現(xiàn)在小小的,也挺可愛。”

    烏遙深吸口氣,用力眨了幾下眼睛。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很想哭。

    ————

    倉鼠雜耍雖然可笑,但確實(shí)有用。

    現(xiàn)在烏遙腦子里,全是騎著瓶蓋扔花生米的小老鼠。

    烏遙擦擦眼鏡,重新靜下心。

    傻狗說得對,第二輪游戲確實(shí)不能留在404了,他們要早做準(zhǔn)備。

    眼下的問題是去哪?

    他原本打算去找校長副校長,套一套校領(lǐng)導(dǎo)的話。

    可這個計劃的前提是校領(lǐng)導(dǎo)存活,且會給學(xué)生提供庇護(hù),是可靠的友方陣營。

    懷表第三次轉(zhuǎn)動,學(xué)校通知封寢解除。

    404號寢全員離開寢室,最后只有‘烏遙’逃了回來,還被怪物圍攻致死。

    另一個自己選擇學(xué)校,結(jié)果他死了。學(xué)校立場未知,不是最優(yōu)選。

    烏遙準(zhǔn)備找找其他切入點(diǎn)。

    郝珍珍會帶著人一路跑到404號寢,只為了阻止李胖子說出秘密。

    她要聽從謊言牌桌的命令,不能輕易給烏遙傳遞信息。

    和校領(lǐng)導(dǎo)一樣,屬于備選項(xiàng)。

    烏遙低垂著頭,和柳行舟面面相覷。

    游戲絕對公平。

    既然要比他和7933誰先逃出夢境,夢里就一定隱藏著破局的辦法。

    烏遙試著換個思路。

    出現(xiàn)在女寢里的四具尸體,身首分離,雙手托舉著自己的頭顱。

    她們的死狀和夢境格格不入,倒是和系統(tǒng)捏的道具很像。

    利用女生賬號,在論壇尋找流浪貓狗聚集地,試圖找到柳行舟行蹤。

    整個謊言牌桌上,只有黑心統(tǒng)會做這種事。

    對了。

    夢的漏洞就出在這!

    烏遙眼睛猛然一亮,“我為什么會知道7933和系統(tǒng)的關(guān)系。”

    金絲熊沒聽懂,抬爪撓撓下巴。

    烏遙揪著他的小臉,“我把你拉入牌桌,跟你介紹情況的同時,系統(tǒng)也在跟7933吹牛耍帥。當(dāng)時它說了一句,這癲公居然和我是同一批出廠的。”

    “夢境會融合我的記憶,夢里的系統(tǒng)不可能說出我不知道的信息。”

    柳行舟明白了。

    烏遙并不是在進(jìn)入謊言牌桌的瞬間,就被困在了夢境里。

    最開始,系統(tǒng)是跟在他們身邊的。

    黑心統(tǒng)同樣如此。

    封寢前的兩次試探,都是它做的。

    從某一刻開始,系統(tǒng)消失不見,他們和7933也不再處在同一個空間。

    烏遙和柳行舟輪流休息,確保時刻有一個人是清醒狀態(tài)。

    所以他們是什么時候被拉入夢里的?怎么進(jìn)來的?

    “滋滋滋————”

    一陣細(xì)微的電流聲在房間內(nèi)響起。

    下一秒,燈光照亮404號寢,簾子外傳來室友驚喜的叫聲。

    23點(diǎn)到了。

    第一輪游戲結(jié)束,第二輪即將開始。

    烏遙站起身,抓起柳行舟放到頭頂。

    胡亂猜測沒有任何意義,他要去黑心統(tǒng)去過的四人女寢,看看它留在那的尸體道具。

    第096章 第四個世界(15)

    烏遙一言不合連捅保安數(shù)刀的畫面, 給了404號寢不小的震撼。

    聽說他要出去散散心,幾個室友立刻放下雨傘,表示自己要在寢室多休息一會。

    每個人都假裝自己很忙, 沒人敢問被烏遙丟掉的金絲熊, 此時為什么會趴在他的腦袋上。

    烏遙穿好雨衣剛準(zhǔn)備離開,小黃毛忽然從簾子里探出頭,小心翼翼地問,“g哥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就是好奇你為什么要捅那個保安?”

    烏遙掃了他一眼, “他是怪物變的。”

    “為啥?”

    “他們走路的速度太快,從403號寢傳來關(guān)門聲,到敲響咱們寢的房門,中間只隔了不到半秒,這不是人類會有的速度。”

    寢室長多多少少信了他的話,“萬一是跑過來的呢?”

    烏遙瞇起眼睛臉色一沉, 寢室長嘴賤的毛病瞬間好了。

    小眼鏡出來打圓場, 說查寢又不是什么著急的事,真保安沒必要跑那么幾步。

    烏遙戴上帽子,腦海里再次傳來系統(tǒng)的聲音。

    【當(dāng)時寢室那么吵, 你居然還能注意到腳步聲, 厲害啊我的遙。】

    ‘我怎么可能聽得到,唬他們的。’

    烏遙下意識回答完, 才想起系統(tǒng)不該出現(xiàn)在這。

    他輕嘆口氣。

    夢見系統(tǒng)了, 這話嘮球還真是陰魂不散。

    即便知道自己在做夢, 人也無法掌控夢。

    更何況這個夢境本就不屬于他, 只是謊言牌桌融合他的記憶,為他準(zhǔn)備的一個游戲擂臺。

    目前來看, 夢境只融合了他前三個世界的記憶。

    不知道他伺候傻逼反派的那些年,會不會被融進(jìn)去。

    還有他的父母。

    他們是他記憶中最重要的人。

    游戲充滿謊言,牌桌很可能會利用父母欺騙他。

    被他牽扯進(jìn)來的系統(tǒng)還在外面等他,柳行舟為了保住證據(jù)在7933手下受盡折磨。

    這場游戲牽扯到的人,遠(yuǎn)不止烏遙和黑心統(tǒng)兩個。

    無論如何,他都要活著離開。

    ————

    弄清了烏遙殺人的原因,黃毛立刻從床上躥下來,邊換衣服邊喊:“等等我g哥,我跟你一起走!”

    烏遙沒理他,轉(zhuǎn)身出了門。

    黃毛提著雨傘追上去,臨走前聽見寢室長和李胖小聲嘀咕,說他腦子有病,分不清好賴。

    黃毛翻了個白眼,懶得跟他們爭辯。

    g哥什么實(shí)力,眼下什么狀況,他們還看不出來?

    學(xué)校遍地都是怪物,末日已經(jīng)來了。

    大家都是一個寢室的,他還不了解死基佬是什么人。就算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可能追著保安捅。

    沉穩(wěn)冷靜,身手過人。

    憑他多年看網(wǎng)文的經(jīng)驗(yàn),g哥不是重生回了末日前,就是被人魂穿了。

    他一直帶在身邊的小倉鼠,肯定是系統(tǒng)或者金手指。

    這種人通常都是天命之子,是主角,跟著他混準(zhǔn)沒錯。

    黃毛想活下去。

    找到女友瑩瑩,問她為什么突然甩了他。再趁著災(zāi)難還沒蔓延到老家,趕緊把爸媽和大黃轉(zhuǎn)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一堆末日文劇情在腦海里閃過,黃毛越想越覺得自己跟對人了。

    他幾步跟上去,攬住男主的肩膀,“別走這么快啊g哥!你要去哪,咱哥倆一起?”

    烏遙看看肩頭的手,又看看黃毛諂媚的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這個npc對他很友好。

    再加上他早就死了,只剩靈魂在謊言牌桌上反復(fù)去世。自己不需要花費(fèi)多少精力保護(hù)他,想跟就跟吧。

    黃毛一愣,隨即恍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懂我懂,災(zāi)難來臨時肯定要先把女主……女朋友帶在身邊。”

    小倉鼠不在乎一兩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依舊在編小辮。

    烏遙想了想,還是澄清道:“我是同性戀,哪來的女友。 ”

    頭頂癢癢的,柳行舟好像在他頭上畫了個心。

    黃毛又懂了。

    性向沒變,看來不是魂穿,是重生。

    還好他平時沉迷于喊麥、玩游戲、改裝他心愛的小摩托,沒跟著寢室里的人排擠他。

    做人真的要留一線,說不準(zhǔn)人家哪天就重生了。

    聾哥是老實(shí)人,也沒說過別人壞話。

    就是喜歡湊熱鬧,每次回寢室,都能看見他蹲在地上悶頭吃瓜。

    黃毛正猶豫著要不要跟男主套套近乎,再找個機(jī)會給聾哥說點(diǎn)好話。

    烏遙忽然扭頭看向他,坐在頭頂?shù)慕鸾z熊跟著左右搖晃。

    “剛才你躲在簾子里不出聲,沒參與討論。他們?nèi)齻說話我信不過,我想知道在你心里,郝珍珍是什么樣的人。”

    黃毛盯著金絲熊看了看,強(qiáng)忍住搶來吸兩口的沖動。

    “那女的不行,不是啥好人。”

    “你也信論壇里的瓜帖?”

    “啥瓜帖?我就是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不知道那幫神仙在天上鬧騰什么。”

    黃毛打開手機(jī),給烏遙看了看自己的論壇后臺。

    他因?yàn)楹腿顺臣埽~號被禁言了五百年。不僅不能發(fā)言,還不能進(jìn)幾個核心論壇參觀瀏覽。

    烏遙看得直皺眉,“怪不得封你,你罵人真臟。”

    “那當(dāng)然,不臟還叫罵人?我還接代罵的活,三十塊錢罵一小時,保證把對面罵哭,以后見到你都繞路走。咱倆關(guān)系好,我免費(fèi)幫你罵。”

    黃毛頓了頓,又露出諂媚討好的笑。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把我當(dāng)兄弟,有啥好事記得帶帶我。我爹媽是老來得子,離不開我的。”

    烏遙若有所思地歪歪頭,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黃毛想回家,讓他救他。

    可他早就死了,就和A大里的所有人一樣。

    烏遙嗯了一聲,黃毛開心地笑起來。

    烏遙快走幾步,不想再看他的表情。

    ————

    游戲開局就被黑心統(tǒng)拐走的女生,住在10號女寢。

    從男寢趕過去,要走20分鐘。

    烏遙和黃毛邊走邊聊,一路上看見不少學(xué)生拖著行李箱,和同伴結(jié)伴朝著校外走去。

    黃毛攔住一個眼熟的哥們,問他要去哪。

    男生擦擦臉上的冷汗,說學(xué)校鬧怪物,不是人待的地方。他是本地的,打算要回家避避。

    “學(xué)校不是發(fā)通知,不讓學(xué)生私自離校么?”

    “都這時候了,還管個屁的通知啊。你沒聽說么?校領(lǐng)導(dǎo)早就跑了。A大前校長有信奉.邪.教的黑歷史,他們私底下都說學(xué)校要把咱們?nèi)极I(xiàn)祭了。”

    這消息實(shí)在勁爆,一直在觀察四周的柳行舟,都忍不住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

    黃毛還想再問,男生就甩開他的手,急急忙忙追上自己的跑路搭子。

    “要是走得了,重生男主早就跑了,哪還會在這亂轉(zhuǎn),能出去就怪了。”

    烏遙隱約聽見黃毛在嘟囔,但聲音太小聽不真切。

    頭頂上忽然傳出一聲輕笑,柳行舟沒憋住。

    黃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注意到金絲熊的異常。

    他問邪.教.獻(xiàn)祭的事是真是假,要不要早做提防。

    烏遙很誠實(shí)地回了句,不知道。

    黃毛嘆口氣。

    好感度太低了,男主什么都不愿意告訴他。

    和寢室其他人不同,黃毛不上論壇,聽到的八卦全靠口口相傳。

    “跟我一起玩摩托的哥們,和郝珍珍那個過。收費(fèi)的,五百一晚,什么玩法都包。”

    黃毛比了個下.流的手勢,“他說他認(rèn)識的幾個哥們,都跟她那什么過,還拿了照片給我看,我沒存。不過我親眼看到了,上面那女的確實(shí)是郝珍珍。”

    “有沒有可能是p圖換臉?”

    黃毛一臉贊同,“有啊,所以我一直沒往外說,你不問我都不打算講的。”

    黃毛討厭郝珍珍,是因?yàn)閮扇擞兴匠稹?br />
    他剛上大一時,想養(yǎng)只小倉鼠。提前和室友通過氣,也跟查寢的學(xué)長打好了招呼。

    養(yǎng)了不到一周,郝珍珍突然蹦出來查寢。以學(xué)校禁止養(yǎng)寵物為由,沒收了他的小倉鼠。

    不是她的活她要干。

    還把他連名帶姓掛到論壇上批判,要求他寫一千字檢討。

    烏遙微微挑眉,“檢討?通報批評?她有這些權(quán)力?”

    “沒有,但倉鼠在她手上,我不敢反抗。”

    黃毛四十五度角憂郁地抬起頭,沒看到天空,只看到了自己的豹紋雨傘。

    “到最后小倉鼠也沒回來,她告訴我倉倉越獄跑了,只給了我一個籠子。”

    他越說越傷心,眼巴巴地看向?yàn)踹b,問能不能吸吸他的金絲熊。

    烏遙捂著柳行舟后退一步,“這個不行,只有我能碰他。”

    他打怪捅人的時候,都沒這么緊張過。

    看了看極通人性,依偎在男主手中的金絲熊,黃毛恍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

    他懂了。

    還加了人.獸設(shè)定。

    看似平平無奇的小耗子,背地里會變成鼠娘,不對,鼠男娘。

    cp就該跟在主角身邊,他看的網(wǎng)文都是這么寫的。

    不管烏遙是男同還是變態(tài),黃毛都不在乎。

    他只想活下去,想回家看看爸媽。

    ————

    在黃毛口中,郝珍珍又奇怪又招人煩。

    對鋪抄襲她舉報,高數(shù)掛科后,還要被她掛到論壇上群嘲。

    凡是她查課點(diǎn)名,一定要把所有代課和替答道的全都抓出來,排成一排拍照。

    她就像個絕對公平正義的執(zhí)法者,恨極了所有違反校規(guī)的人。

    即便是關(guān)系最好的閨蜜,她都不留情。

    “這事我全程圍觀,保真。她閨蜜和她是一個村出來的,那地方重男輕女,她倆從小一起挨打一起上學(xué)。十幾年的交情,關(guān)系不是一般的好。”

    黃毛很感慨,“她舉報她閨蜜虐貓,那女的跳樓自殺了。”

    “我不是說虐貓是對的,我只是覺得她太沖動太不講情面了。她閨蜜的事還沒實(shí)錘,就和她現(xiàn)在一樣,只是有幾張照片幾段錄像。萬一是假的呢?她該查查再下定論的。”

    烏遙在論壇上找到了郝珍珍的舉報帖。

    除了羅列出虐貓的證據(jù),她還在里面曝出了閨蜜的姓名、照片和電話。

    女孩的自拍上,被她p滿了血淋淋的字,【該死的虐貓犯!反社會人格!殺人犯預(yù)備役!避雷避雷!】

    有人認(rèn)出這是她的閨蜜,問她怎么連朋友都掛。

    她說這是原則問題,自己是大義滅親。

    相比起郝珍珍,烏遙還是更喜歡柳行舟這種有‘私心’的好人。

    這個女孩太過莽撞,早晚會把自己變成全校公敵。

    無數(shù)雙眼睛在暗地里盯著郝珍珍,只等著找到機(jī)會,狠狠咬她一口。

    墻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

    ————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來到10號女寢。

    寢室樓前站滿了女生,郝珍珍正撐著雨傘訓(xùn)話。

    批評她們在A大殺怪行動中,表現(xiàn)得過于軟弱。所有寢室里,只有10寢需要學(xué)生會幫忙清理。

    烏遙和黃毛站在遠(yuǎn)處圍觀。

    和其他寢室相比,10寢的人確實(shí)少了許多,處理不完可以理解。

    郝珍珍拿出手機(jī),要求所有人加入她新建的群聊,她會在里面指導(dǎo)大家如何殺怪。

    十分鐘后,郝珍珍帶著學(xué)生會離開。

    在主路上和烏遙打了個照面,沖他友好地笑了笑。

    等她走遠(yuǎn),烏遙聽見黃毛小聲嘟囔:“裝死了,還我倉鼠的命!”

    郝珍珍似乎聽到了。

    她肩膀抖了抖,看著有些可憐

    烏遙搖搖頭,轉(zhuǎn)身走向10號女寢,在樓后挑了個合適的大樹。

    在黃毛驚愕的目光中,挽起袖子徒手上樹。挪到一扇窗戶前,幾下將窗戶撬開一條縫。

    黃毛在下面小聲喊著牛逼。

    重生后的人就是不一樣,一下就從死基佬進(jìn)化成了g哥。

    就算黑心統(tǒng)只是湊巧選中那間女寢,現(xiàn)在那里多半也不安全了。

    烏遙給小黃毛發(fā)了個消息,讓他在樓下等著。

    要是下雨或者學(xué)校又發(fā)了新的通知,他會盡快趕回來和他匯合。

    論壇里的相關(guān)帖子,已經(jīng)被學(xué)校刪了。

    404號寢的人不認(rèn)識遇害的女生,烏遙在論壇里發(fā)的帖也被秒刪。

    他偽裝成學(xué)生會,在10號寢打聽一陣,才找到對應(yīng)的寢室。

    巧的是,那間女寢也是404號。

    和六人男寢不同,四人女寢的防盜門是純黑色的,上面被學(xué)生會貼了封條。

    烏遙撬開門鎖,柳行舟直起身子,隨時做好變大的準(zhǔn)備。

    攥緊匕首,烏遙深吸口氣撕開封條,緩緩?fù)崎_404號女寢的門。

    第097章 第四個世界(16)

    進(jìn)門的瞬間, 房間響起一聲刺耳的尖叫。

    血腥味瞬間消失,一道黑影猛然朝著烏遙面門襲來。

    他下意識側(cè)身躲開,黑影砸到門框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烏遙側(cè)頭看了看, 是一個粉白色的保溫杯。

    上面印著可愛的卡通角色, 應(yīng)該是周邊產(chǎn)品。

    “你還回來干什么!你個喜歡搶別人男朋友的綠茶!白蓮花!”

    女聲再次響起,烏遙轉(zhuǎn)過頭,不遠(yuǎn)處站著三個穿著睡衣的女學(xué)生。

    她們面帶憤怒,皮膚紅潤, 看著和常人無異。

    寢室溫馨整潔, 沒有尸體沒有血污,哪里像是命案現(xiàn)場。

    如果不是親手撕下封條,撬開了防盜門,烏遙幾乎以為自己進(jìn)錯了屋子。

    為首的齊肩發(fā)女孩,惡狠狠地盯著烏遙,“你借錢不還就算了, 這些我們都沒說過什么, 寢室從沒因此排擠過你。”

    “小雨是你閨蜜,你干什么不好你搶她男朋友。那男的長得也不怎么樣,芝麻餅成精似的, 我不信你瞧得上他, 你就是故意惡心人!”

    幾個女孩的表情很古怪,烏遙心里隱隱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

    他想摸摸柳行舟, 卻發(fā)現(xiàn)想自己抬不起手。

    一道熟悉的女聲從他口中傳出, “我沒有, 我真的沒有。”

    烏遙煩躁地嘖了一聲。

    果然有問題。

    尸體消失, 寢室恢復(fù)原狀。本該失蹤的人重新回到寢室,自己又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

    恐怕走進(jìn)404號寢的瞬間, 他就進(jìn)入了別人的夢境。

    不知道傻狗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是一臉懵逼地留在原地,還是和他一樣,也在其他人的夢里。

    ————

    女生撿起地上的保溫杯,摸摸杯身上凹陷的小坑,眼淚瞬間掉下來。

    散發(fā)女孩一愣,氣得滿臉漲紅,“又來!又在這裝可憐!你是不是要說我們把你的杯子摔壞了,那明明是你自己弄的。你有什么資格掉眼淚,有錢買幾百的水杯,沒錢賠我手機(jī),惡心!”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讓我把手機(jī)扔給你,我沒想到它會掉進(jìn)洗腳盆里。”

    “洗腳盆離我那么遠(yuǎn),你怎么可能扔得那么偏!”

    散發(fā)女越說越激動,揚(yáng)起手就要打人。

    左邊的蘑菇頭連忙拉住她,“你要是打了她,她又有機(jī)會訛?zāi)懔恕!?br />
    右邊的清秀女孩悶著頭哭,從幾人的反應(yīng)來看,她就是被搶了男友的小雨。

    小雨……

    很熟悉的外號,黃毛說過,郝珍珍跳樓自殺的閨蜜就叫小雨。

    烏遙環(huán)顧四周。

    1號床的欄桿上掛著一張熟悉的證件——副會長郝珍珍。

    看來他現(xiàn)在所處的夢境,是屬于郝珍珍的。

    烏遙就知道,那個女孩肯定是謊言牌桌上最重要的角色。

    他已經(jīng)找到離開夢境的通道了。

    ————

    柳行舟很擔(dān)心烏遙,但他動不了。

    只能跟隨郝珍珍的視角過劇情,看她坐在椅子上哭著寫日記。

    作為擁有三個高攻詞條的超級小鼠,柳行舟的五感比人類強(qiáng)得多。

    進(jìn)門前,他能聞到房間里濃郁的血腥味。

    防盜門打開的瞬間,氣味就變成了洗衣液和麻辣燙的香氣。

    酸甜麻醬口,他都聞餓了。

    兩名室友正在安慰小雨,見郝珍珍回來,三人立刻將矛頭對準(zhǔn)了她。

    說她在外面賣,讓她滾出去睡,不要把艾滋帶回來。

    扒她的衣服給她拍裸.照,還拿拖鞋扇她的臉。

    柳行舟微微蹙眉。

    不太對勁。

    郝珍珍不敢反抗。

    室友結(jié)束暴行后,她一個人躲到簾子,哭著對著日記傾訴。

    記錄完今天的委屈,她開始一頁頁翻看日記。

    郝珍珍出生在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家庭,父母把所有的資源都給了哥哥和弟弟。

    她就是免費(fèi)的保姆,父親的沙袋、老光棍預(yù)定的小老婆。

    好在家里拆遷,父母沒來得及賣她,就搬到了城里。

    鄰居了解了郝珍珍的情況,故意騙她父母,說上了大學(xué)的女孩能嫁給有錢人,賺更多的彩禮,能給弟弟添好幾套房。

    父母被鄰居一家哄得暈頭轉(zhuǎn)向,打算長遠(yuǎn)投資。

    郝珍珍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帶著小雨一起考上了大學(xué)。

    到目前為止,日記還是正常的。

    不知道郝珍珍身上又發(fā)生了什么,越往后日記內(nèi)容越奇怪。

    就好像記錄的主人,變了一個人。

    ————

    大一下學(xué)期,郝珍珍買了新衣服和化妝品。購買奢侈品,多次去美容院整容。

    錢哪來的,日記沒交代。

    噩夢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室友說她不可能賺那么多錢,造謠她在外面做臟活。

    郝珍珍性子軟弱不懂得反抗,霸凌漸漸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室友經(jīng)常打她罵她,弄壞她的東西。半夜喊她的名字把她吵醒,白天還怪她不保持安靜。

    大二下學(xué)期,郝珍珍確診了抑郁癥。

    她拿著病例,希望室友能對她友善一點(diǎn)。室友反過來問她,為什么不搬出去住。

    積攢多時的怒氣瞬間爆發(fā),一向懦弱的郝珍珍和室友大吵了一架。

    從那之后,論壇上就有了她的黃.謠。

    她們把她的頭p在黃.色.視頻上,肆意傳播偽造的照片。還把她的抑郁癥,說成了精神失常。

    郝珍珍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在日記本里發(fā)誓自己沒做過那些事,也從沒勾引過小雨的男友。

    沒人相信她。

    郝珍珍快瘋了。

    柳行舟也快瘋了。

    這日記怎么前言不搭后語,邏輯亂七八糟的。

    進(jìn)入404號女寢前,柳行舟親眼看見,郝珍珍把整個10寢的女生叫到樓前訓(xùn)話。

    這種強(qiáng)勢的人,怎么會和軟弱掛上邊?

    如果只是學(xué)習(xí)成績好,郝珍珍絕不可能在學(xué)生會混的風(fēng)生水起。

    能當(dāng)上副會長,她的社交能力絕對不差。

    多年的刑偵經(jīng)驗(yàn)告訴柳行舟,郝珍珍在說謊

    日記被她偽造過,眼前的夢境也不是她真正的記憶。

    ————

    一旁的鏡子里,映照出郝珍珍青澀的面龐。

    柳行舟看了半晌,忍不住開口:“你怎么連寫日記都要說謊?你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控制不了身體,理應(yīng)發(fā)不出聲音。

    可下一秒,鏡子里的女孩卻抬起了頭,像是在通過鏡面看他。

    “你不信我?為什么?”

    柳行舟無奈地笑了笑,“你的謊言漏洞百出,太容易被看穿了。”

    “你農(nóng)村出身,父母重男輕女。你從小被家人打壓,性格敏感自卑。上了大學(xué)之后,更加介意自己的出身。”

    “你表面看似光鮮,內(nèi)里卻脆弱不堪。盡管室友什么都沒說,你還是覺得她們在排擠你。所以你故意把自己偽裝成受害者,不斷刺激室友,逼得她們愈發(fā)討厭你,最終霸凌你。”

    柳行舟頓了頓,目光溫和地看向郝珍珍,“這就是你想讓我知道的故事。”

    “日記前半段里堅強(qiáng)聰明的郝珍珍,才是真正的你,后面的內(nèi)容都是你偽造的。卑鄙、不合群、栽贓陷害別人,假裝無辜。你想給自己扣上這些惡名,為什么?”

    簾子突然被人拉開,三個室友走了過來。

    她們伸長脖子看向柳行舟,每個人都長著郝珍珍的臉。

    四道尖銳的叫聲,同時在柳行舟耳邊響起。

    對方暴走了,看來之前的路子行不通。

    柳行舟略微思索。

    既然郝珍珍不希望別人看出她說謊,那他就假裝看不出來。

    “郝同學(xué),你冷靜一些。從你的日記來看,你經(jīng)常在夜里聽見室友喊你,她們不承認(rèn),你也很委屈。”

    “我懷疑你有很嚴(yán)重的幻聽,可能是精神分裂或者雙相障礙。你現(xiàn)在的狀況很像狂躁發(fā)作,我建議你去看看醫(yī)生。”

    郝珍珍:?

    女孩不沖他大喊大叫了,眼神古怪地盯著他看。

    好兆頭,自己的思路應(yīng)該是對的。

    柳行舟想了想,繼續(xù)道:“根據(jù)《星際聯(lián)合法》第九百三十二條:通過語言、文字、視頻等形式,惡意誹謗捏造事實(shí),對他人身心健康及名譽(yù)造成嚴(yán)重影響,將被視為犯罪行為。可面臨高額罰金、監(jiān)禁、流放等處罰。”

    “我不知道你這個世界的法律是怎么規(guī)定的,一會我可以幫你查查。論壇里關(guān)于你的帖子我也看過,證據(jù)充足。”

    柳行舟露出溫柔可靠的笑容,試著提出訴求。

    “我很熟悉流程,你送我離開夢境,我?guī)湍阌憘公道。”

    郝珍珍:??

    “夠了!!!”

    柳行舟神色一凌,立刻打斷她,“先不要喊,我還沒說完,你再等等。”

    切入點(diǎn)不對,郝珍珍在乎的不是謠言。

    一個個信息在柳行舟腦海中閃過,他遲疑地抬起頭。

    “如果日記是偽造的,那論壇里的黃謠,是不是也是你自己傳出去的?”

    “你想通過自我污名化,轉(zhuǎn)移注意掩蓋秘密?學(xué)校的邪.教儀式是真的,對不對。”

    郝珍珍猛地愣住,臉色瞬間蒼白。

    柳行舟眼睛一亮,剛想追問,身后突然傳來咚的一聲響。

    柳行舟還不能操控身體。

    他只看見鏡子里的郝珍珍,驚恐地張大了嘴。

    下一秒,柳行舟就失去了意識。

    在一切陷入黑暗前,他隱約瞥見一道紅光一閃而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行舟再次恢復(fù)清醒。

    他晃晃頭,疑惑地看向四周。

    記憶逐漸回籠。

    他和烏遙進(jìn)入404號女寢尋找出去的路,防盜門打開的瞬間,他掉進(jìn)了郝珍珍的夢境,現(xiàn)在正在旁觀她的記憶。

    隨著尖叫聲響起,一個保溫杯砸了過來,三個女生開始辱罵他。

    ————

    郝珍珍和室友的爭吵,烏遙不在乎,也沒興趣看。

    他懶洋洋地發(fā)著呆,任憑外界如何吵鬧都沒有反應(yīng)。

    游戲充滿謊言,這場夢境多半也是偽造的。

    郝珍珍哭著拉上簾子,坐在椅子上寫日記,寫完一頁頁翻看。

    烏遙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謊話連篇。

    十幾分鐘后,耳邊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我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她們都要針對我?”

    烏遙嘆了口氣。

    郝珍珍真的很不擅長說謊。

    他想了想,還是同情地嗯了一聲,“校園霸凌是沒有理由的,我能理解你的委屈。”

    女聲再次開口時,語氣有些遲疑,“你真的理解?你真的相信我?”

    烏遙昧著良心點(diǎn)頭。

    謊言成功的前提,是可以自圓其說。

    想讓一個性格強(qiáng)勢的學(xué)生會副會長,被寢室室友任意侮辱誹謗。

    那就要給室友安排一個特殊的身份,比如家境殷實(shí),在學(xué)校有背景,認(rèn)識校外閑散人員等等。

    人設(shè)不對。

    ‘室友霸凌’這出戲,假得沒法看。

    看郝珍珍的反應(yīng),她似乎是有意把謊言設(shè)置得漏洞百出。

    烏遙不戳穿她的小心思,她還不開心。

    ————

    似乎沒想到烏遙會這么認(rèn)同自己,郝珍珍卡殼了。

    烏遙等了半天,她都沒有推進(jìn)劇情。

    他略微思索,決定順著她的劇本演,“我又仔細(xì)想了想,你是真的不會說謊,還是在假裝單純?你到底為什么要污蔑室友?”

    郝珍珍臉色不斷變化,許久之后,她露出一抹猙獰癲狂的笑容。

    “你看出來了?你比那只老鼠聰明多了,他居然以為我是在自我污名化,真是可笑!”

    烏遙:……

    看來傻狗那邊,情況和他差不多。

    都是一眼看出郝珍珍說謊,最后只能裝傻充愣陪她演下去。

    烏遙開始喂飯,用伺候傻逼上司的經(jīng)驗(yàn),一點(diǎn)一點(diǎn)幫女孩塑造反派boss的形象。

    郝珍珍越聊越覺得,自己真是個天才。

    對方每抓住一個漏洞,她都能完美填補(bǔ)上,烏遙被她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不到十分鐘,烏遙就弄清了郝珍珍身上隱藏的秘密。

    A市大的前任校領(lǐng)導(dǎo)確實(shí)是邪.教頭子,曾經(jīng)也有過殘殺學(xué)生的黑歷史。

    現(xiàn)在的校長為了學(xué)校的名聲,找來郝珍珍擋槍。承諾只要她能把邪.教的事情壓下去,畢業(yè)后就給她介紹一個好工作。

    他給出的待遇,郝珍珍一輩子都很難得到。她權(quán)衡之后,決定上了這條賊船。

    她從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挨罵,再臟的話她都聽過,不礙事。

    至于其他人會不會受影響,她不在乎。

    把黃.謠當(dāng)成圣旨四處亂傳的人,能是什么好東西。

    只可惜謠言剛剛起來,學(xué)校就出了事,她什么都沒得到。

    郝珍珍記得自己死了,但不知道當(dāng)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所有人都躲在寢室里。

    郝珍珍還在調(diào)查閨蜜的死因,寢室突然咚的一聲。

    再次恢復(fù)意識時,她就成為一只被困在A市大里的厲鬼幽魂。

    和其他人一樣,假裝自己還活著,每天重復(fù)著生前的日常。

    ————

    沒理會表情愈發(fā)猙獰的郝珍珍,烏遙在腦海中理順著思路。

    謊言牌桌的秘密,他已經(jīng)知道了。

    所以他該如何離開郝珍珍的夢境和柳行舟匯合?怎么才能回到現(xiàn)實(shí)殺死黑心統(tǒng)?

    一個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烏遙咬咬牙,還是決定賭一把。

    “是不是有人要求你,死后也要繼續(xù)說謊?”

    “不管你背后的人給你承諾了什么,我都明確地告訴你,他在說謊。再這么下去你什么都得不到,只會在這場暴雨中不斷循環(huán)。”

    “你閨蜜的死不正常,你不蠢你早就發(fā)現(xiàn)了異常。你也發(fā)現(xiàn)除了你以外,所有學(xué)生鬼都很奇怪,他們很僵硬,就像游戲里不夠智能的npc。”

    “咚————”

    身后猛然響起重物落地的悶響,烏遙后背瞬間冒出冷汗。

    這動靜他太熟悉了!

    他的話,觸及到了謊言牌桌的秘密。

    為了維護(hù)夢境的正常運(yùn)轉(zhuǎn),那只輪廓形似啞鈴的怪物要來殺他了。

    就像殺死其他烏遙一樣。

    傻狗是警察,有思維慣性。

    他肯定試過從反霸凌反謠言的角度切入,但郝珍珍的夢境還在,他沒有成功。

    必須找個新的角度,把郝珍珍拉到他們這邊。

    烏遙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語速越來越近,“這一次學(xué)生們更像真人,是因?yàn)槲疫M(jìn)入了牌桌,夢境融合了我的部分記憶。欲望之森能給靈魂力量,讓他們獲得第二次生命。”

    “等我死了,這里又會變成只有你一個人的死寂之地。每天和npc生活,還要不斷抹黑自己,這難道不是生不如死。”

    烏遙感覺有什么東西逼近了。

    耳邊傳來撕拉一聲輕響,猩紅的光照在他的臉上。

    一旦他失去記憶,一切都會從頭開始。

    他和柳行舟的所有努力,都會化為泡影。

    沒時間了。

    烏遙雙眼盯著鏡子中的郝珍珍,“幫我!你一定要幫我!”

    “我們是最后一批進(jìn)入這個世界的人,游戲不會再有開啟的機(jī)會,只有我能救你。幫我離開,幫我!我能讓你離開這場暴雨!”

    第098章 第四個世界(17)

    郝珍珍沒有什么遠(yuǎn)大的夢想, 她只想走出去,走得越遠(yuǎn)越好,

    最好能離開這個國家, 不用擔(dān)心哪天一睜眼, 就被父母綁回家賣了。

    在父母的計劃里,女兒大學(xué)畢業(yè)后,弟弟就可以買房娶老婆。

    她沒時間爬得更高。

    如果出不起房錢,她的人生就會在那一年徹底結(jié)束。

    她會大肚子挨打, 一個接一個生孩子。就像被困在籠子里, 任人宰割的母雞。

    可她剛剛畢業(yè),怎么可能掏得出錢?

    校長給她遞來了救命的稻草,哪怕知道這是個陷阱,郝珍珍也要死死抓住。

    從小在謠言中長大的郝珍珍,知道下.三.路的八卦永遠(yuǎn)傳得最快最廣。

    她愿意往身上倒臟水,愿意裝瘋賣傻。

    無論被當(dāng)成蕩.婦還是爛人, 她都不在乎。這些詞太過普通, 她長這么大早就聽膩了。

    媽媽說想吃飽飯,就要干農(nóng)活、要伺候弟弟。

    爸爸說冬天不想挨凍,就要學(xué)會用身體給叔叔們?nèi)∨?br />
    想得到, 必須付出。

    用尊嚴(yán)和體面換一個跳板, 這很公平。

    可她什么都沒得到。

    暴雨降臨,A市大眨眼間成了地獄。

    那些死鬼學(xué)生什么都忘了, 卻還記得罵她。一些人還會把她拉到林子里, 問她在校內(nèi)接不接客。

    她真的成了被困在籠子里的雞。

    學(xué)校不允許她說出真相。

    她帶著一次次死亡的記憶, 在夢里為自己辯駁, 最終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這件事該怨誰?

    怨她不夠聰明,不夠善良, 不夠堅守本心?

    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為什么有些女孩生下來是人,而她卻是商品?

    父母一遍遍打電話催她回家,恐懼早已摧垮了她的理智。

    但凡有點(diǎn)腦子的人,都能看出學(xué)校提的交易不正常。她以為自己權(quán)衡了利弊,其實(shí)她已經(jīng)瘋了。

    只要能逃出去,她什么都愿意做。

    做什么都行。

    救我,求求你了!我想出去,讓我出去啊!!!

    刺耳的尖叫在烏遙耳邊炸響,眼前的鏡子瞬間碎裂。

    房間內(nèi)洗衣液和麻辣燙的香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郁的血腥味。

    暖黃色燈光熄滅,潮濕的冷風(fēng)從窗口涌入。

    郝珍珍打開了夢境。

    烏遙身上一輕,重新獲得了身體控制權(quán)。

    他轉(zhuǎn)過頭,正對上一只猩紅的眼球。

    眼球下方連著一條黑色細(xì)線,如鋼針般鋒利的尖刺,距離他的面門只有半指寬。

    細(xì)線迎面刺來,烏遙側(cè)身躲開,撞倒椅子就地翻滾數(shù)圈。

    怪物未作停留,無數(shù)只眼球升向空中,黑線如同潮水朝著他奔涌而來。

    烏遙迅速起身,抓起一旁的椅子擋在身前。

    隨著咚咚幾聲悶響,木質(zhì)座椅被刺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它們的速度實(shí)在太快,烏遙沒有趁手的武器,寢室的空間又太過狹小,他根本躲不開。

    郝珍珍的尖叫聲忽然再次響起,震得烏遙耳膜生疼。

    書桌方向猛然傳來重物落地聲。

    烏遙剛想抬頭查看,就聽見一道熟悉的男聲,“郝同學(xué),你把我送到……”

    “小遙?!”

    看清屋內(nèi)的情況,男人的聲音瞬間變了調(diào)。

    在細(xì)線刺穿烏遙的前一刻,一道黑影撞開眼球沖到烏遙身邊。一把抱起他,朝著門外跑去。

    ————

    烏遙縮在柳行舟懷里,緊繃的神經(jīng)逐漸放松。

    他摸摸倉鼠毛茸茸的手臂,仰頭看向一臉懵逼的柳行舟。

    兩人一同進(jìn)入的404號女寢,過去這么長時間,傻狗還沒搞清楚情況。

    看來他先前猜測的沒錯,柳行舟沒能說服郝珍珍。他控制不了身體,在觸及到謊言牌桌的秘密后,被啞鈴怪殺死了。

    現(xiàn)在柳行舟帶著他逃命,完全是出于求生本能。

    烏遙看看跟在兩人身后的眼球,又看看擠在走廊兩側(cè),滿臉驚恐的圍觀群眾。

    “這樣不行,寢室樓道空間太狹小,你我都施展不開,往空曠的地方走!”

    柳行舟腳步不停,兩只粗壯的后爪踩得地面砰砰作響,“體育場?”

    “不行,外面隨時會下雨,暴露在雨水下會讓我們失去理智。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去一樓大廳!”

    ————

    烏遙一直沒回來,黃毛怕男主不打算帶他,自己偷偷跑了。

    他努力半天,沒爬上樹。厚著臉皮央求宿管阿姨,想讓她放自己進(jìn)去。

    保潔阿姨正要拎著掃把出來揍人,一群女生就慌慌張張地跑了下來。

    現(xiàn)在是凌晨1點(diǎn),正是睡覺的時間。

    女生們挨完了罵,就準(zhǔn)備洗漱上床,沒想到樓里還會冒出新的怪物。

    她們大多穿著睡衣睡裙,個別的只來得及往身上套一件短袖。

    三個阿姨嚇了一跳,攔著人群不讓她們亂跑,還有不少男學(xué)生在外面活動。

    “有怪物!好大一只耗子,它綁架了一個男學(xué)生!”

    “還有一堆眼睛在空中亂飄!眼球飛過去,好好的人就變成了滿地爛肉!我親眼看到的!”

    “她們說的都對,但我還是要補(bǔ)充一句,那只怪物是金絲熊,不是咱們平時說的大黑耗子。挺可愛的,也沒咬人。”

    最先跑到門口的女生,開始和阿姨溝通。

    這么離譜的描述,阿姨這輩子都沒聽過。

    聽到女孩的描述,黃毛眼睛一亮,“那個男生是不是長得挺秀氣,穿著一身黑色的衛(wèi)衣?”

    女孩剛要點(diǎn)頭,身后猛然響起一連串的咚咚聲。

    她臉色瞬間蒼白,推開黃毛光著腳跑了出去。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場面頓時失控。

    黃毛避開人群,扶起阿姨躲到一邊。

    宿管阿姨很感激,允許他進(jìn)去了。

    黃毛看著嗷嗷亂叫的人群,婉拒了阿姨的好意。

    漆黑的天空響起一陣轟鳴,暴雨即將來襲。

    郝珍珍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開始帶著學(xué)生會維持秩序。

    扯著嗓子將10寢的女生歸攏好,讓她們分成三隊(duì)去其他女寢避難。

    不管平時多么討厭郝珍珍,此時她都成了主心骨。

    女生很快跟著學(xué)生會撤離,只剩郝珍珍還留在原地。

    黃毛圍觀全程,覺得很可惜。

    能力這么強(qiáng)的人,過去怎么就那么糊涂,名聲全都搞臭了。

    不過到了末日,誰還在乎那些。

    他沖郝珍珍笑了笑,想著逃跑的時候要不要把她也帶上。

    她考完駕照了,可以開車帶他們跑路。不像他,只能騎他心愛的小摩托。

    郝珍珍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濕。

    她違背了學(xué)校的命令,沒有把烏遙和柳行舟,困死在她的夢里。

    學(xué)校一定會懲罰她。

    謊言牌桌會讓她一遍遍經(jīng)歷童年的噩夢。

    “喂!你哆嗦什么啊呢?”

    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新晫⑺龁拘眩抡湔渖袂榛秀保瑳]有回答。

    寢室樓內(nèi)傳來激烈的打斗聲,一道巨大的黑影從樓梯上滾落,正是那只大倉鼠。

    這是謊言牌桌制造的夢境,啞鈴怪只是維護(hù)噩夢運(yùn)轉(zhuǎn)的工具。

    難不成殺死它,夢就能醒了?

    ————

    將烏遙轉(zhuǎn)移到空曠地帶后,柳行舟就變回了小倉鼠。

    他像個彈力球,在一樓大廳來回亂蹦。時不時抱住眼球啃上兩口,將它咬得稀碎。

    速度太快體型太小,黑線根本追不上。

    一部分黑線掉過頭,烏遙見狀轉(zhuǎn)身就跑。

    身后傳來金絲熊的怒吼,“在看哪,你的對手是我!”

    柳行舟有高攻詞條,烏遙沒有。

    黑線眨眼追上他,纏住他的腳踝將他吊到半空。

    烏遙緊緊攥住壞表,口中一遍遍重復(fù),“學(xué)生會副會長郝珍珍和學(xué)校做交易,通過自我污名化,轉(zhuǎn)移注意力,隱藏A市大真正的秘密。”

    “學(xué)校里藏著一個邪.教組織,他們通過舉行邪.教儀式,達(dá)成不可告人的目的。A市頻繁出現(xiàn)的塌陷事故,多半也和他們有關(guān)。”

    他死了,懷表就會將他生前看到的畫面,完完整整傳遞給其他烏遙。

    從進(jìn)入謊言牌桌開始,他的意識就在夢境中,生成了無數(shù)個他。

    每層夢境里,都有一個烏遙和一個柳行舟。他們都會通過懷表,接收到他留下的信息。

    沒有理會刺進(jìn)胸口的黑線,烏遙語速越來越快。

    “世界充滿謊言,郝珍珍也被牌桌騙了。壓根不需要她轉(zhuǎn)移注意力,學(xué)校只是想利用她,讓謊言傳播得更快。在牌桌成型前,她是整個謠言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是風(fēng)暴點(diǎn)!”

    “一枕黃粱在夢境中建立,欲望之森在欲望中生長。就連采生折割中的厲鬼首領(lǐng),都需要借助村民的貪婪和惡意,才有機(jī)會變成邪.神。”

    “謊言牌桌還算不上一個獨(dú)立完整的小世界,它想正常運(yùn)轉(zhuǎn)必須有足夠的動力。謊言就是它的核心,戳破謊言就能破局。牌桌成型后,郝珍珍就不重要了,要讓學(xué)生知道他們早就……嗚咳咳咳!”

    烏遙拼命躲閃,還是被黑線刺穿胸腔。

    他疼得劇烈喘息,視線愈發(fā)模糊。

    就算知道自己會在夢中反復(fù)去世,就算早已用懷表鋪好了接下來的路,烏遙還是不想死。

    距離勝利只有一步之遙,求生的本能促使他發(fā)出顫抖的嘶吼,“柳行舟!!!”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不管不顧地沖過來。圍在烏遙面前的眼球,瞬間被黑影沖散。

    柳行舟扯斷纏住烏遙的黑線,將他緊緊抱在懷里。

    他身上的短毛潮濕粘膩,烏遙伸手一摸,滿手的血污。

    耳邊傳來急促的心跳聲,柳行舟環(huán)抱著他,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

    他一邊躲避著黑線,一邊舔舔?yàn)踹b的臉頰,“沒事就好,我周圍怪物太多,看不到你的情況。還好你叫我了,沒事就好。”

    烏遙原本還有些后悔。

    現(xiàn)在想想,讓柳行舟親眼看見愛人的尸體,或許比身體上的傷痛更讓他難受。

    外面不斷傳來雷鳴,很快就會有大量的偽人,隨著暴雨涌入學(xué)校。

    就算現(xiàn)在柳行舟能和啞鈴怪打個五五開,等暴雨再此降臨,他們也會被偽人圍攻致死。

    烏遙按住胸前的傷口,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

    時間不夠了。

    不能只靠超級小鼠對付怪物。

    他深吸口氣,抓住金絲熊的胸毛,“系統(tǒng)就在我腦海里,對不對。”

    柳行舟立刻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然在,系統(tǒng)球不會受外力干擾,員工和系統(tǒng)永遠(yuǎn)不會分開。”

    他強(qiáng)忍著后背的疼痛,語氣溫和地調(diào)侃:“為什么突然這么問?你的好球蜜又不理你了?它是不是很貪玩,總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

    “平時工作摸魚也就算了,現(xiàn)在這么緊張,它還不出來幫忙,真不敬業(yè)。”

    男人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單單是聽著,就讓人覺得可靠。

    烏遙等了一陣,腦海里還是沒動靜。

    他略微思索,摟住柳行舟的脖頸,熱情又急切地吻了下去。

    在兩人伸出舌尖的瞬間,系統(tǒng)的尖叫聲猛然響起,【啊啊啊!cp親親!快嘴他小遙,狂甩舌頭嘴他!】

    烏遙輕笑一聲,‘我就知道你好這口,聞著味就來了。’

    【說什么呢,我不是一直都在么?】

    自從意識到自己身處夢境,烏遙就很難夢到系統(tǒng)了。

    他知道它是假的,是干擾項(xiàng)。

    如今情況危急,假的他也要用。

    烏遙指著柳行舟身后的幾顆眼球,‘哥,那些過期的東西我全買了,拿你先前做過的道具砸它!’

    假球激動地蹦起來。

    下一秒,一個巨大的旋轉(zhuǎn)木馬憑空出現(xiàn),砸向半空的眼球。

    隨著童謠聲響起,木馬上的無皮人尸開始轉(zhuǎn)動。血淋淋的身體上,散發(fā)著詭異的光。

    烏遙一愣。

    系統(tǒng)居然把這玩意丟出來了?

    也對,它用過的所有道具里,旋轉(zhuǎn)人尸給烏遙的沖擊力最大。

    有時烏遙做噩夢,還會夢到一堆尸體在眼前邊唱歌邊轉(zhuǎn)圈。

    怪物剛想反抗,無皮尸體就從木馬上掉下來,蠕動著爬向眼球。

    拿到系統(tǒng)提供的腰子火.箭.筒,烏遙覺得自己又行了。

    他讓傻狗把他放下來。

    柳行舟怔怔地看著旋轉(zhuǎn)人尸,表情一片空白。

    嚇到了?

    很正常,當(dāng)時他也嚇了一跳。

    烏遙裝模作樣地嘆口氣。

    柳行舟下意識低下頭,“怎么了?很疼?”

    烏遙沖他笑了笑,舉起火.箭.筒,對準(zhǔn)還在愣神的眼球。

    “笨狗,發(fā)什么呆。弄死這些礙事的東西,給你報仇。”

    ————

    黃毛被郝珍珍拉著手腕,在林蔭路上狂奔。

    女孩剛剛說過的話,一直在他腦海中回蕩。

    “我知道你很討厭我,我確實(shí)不是什么好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沒少惡心你們,但眼下不是糾結(jié)那些的時候。”

    “你我早就死了,A市大的所有人都死了! 我們不過是被困在暴雨中的亡魂,死不了也活不成。”

    “我們唯一的出路,就是按照烏遙說的做。既然如今的A市大是建立在謊言之上的,那我們就把謊言戳破!”

    黃毛跟在她身后,一臉懵逼。

    什么烏遙,那明明是他g哥。

    難道郝珍珍也重生了,‘烏遙’是g哥未來的新名字?

    他們都死了,這怎么可能?

    戳破謊言又是什么意思?

    “喂,你到底想讓我做什么,好歹告訴我一下啊。”

    黃毛剛要停下腳步,就被郝珍珍拽得一個踉蹌。

    女生臉色慘白,袖口里不停流出泥污。

    此刻的她比起活人,更像是從爛泥里爬出來的厲鬼。

    “我說謊了,我騙了烏遙,其實(shí)我記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說話間,郝珍珍口中流出一股股污水,“校長說只要我聽他的話,他就給我安排一個很好很好的工作。保證我畢業(yè)就能離開這個國家,他能幫我逃出去,我的父母再沒機(jī)會把我賣給別人。”

    “我同意了,這就是為什么事情鬧得這么大,學(xué)校卻不控制局面,他們想要的就是這個。”

    黃毛呆呆地看著她,大腦一片混亂。

    “事情很快失控,很多謠言不是我傳出去的,卻讓所有人都知道了。包括我閨蜜虐貓的謠言,我的論壇賬號早就不歸我管了!”

    “校長覺得恨我的人還不夠多,我的謠言熱度還不夠高,所以他們把她逼死了。”

    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照亮郝珍珍扭曲腐爛的面容。

    “我隱瞞了她的死因,繼續(xù)抹黑自己。體面、人性、良知,我舍棄了一切,成為殺死她的幫兇,只為了離自由更進(jìn)一步。”

    “那場暴雨來得很突然,我父母來學(xué)校鬧事,我不得不出去應(yīng)付。校長派人把我強(qiáng)綁了回來,我剛進(jìn)入校門還沒弄清情況,就看見學(xué)校正在下沉。”

    “跟坍塌的高架橋,消失的商場一樣。A市大連同學(xué)校里的所有人,全都沉到了地下。”

    雷聲響起,暴雨傾盆而下。

    黃毛忽然感覺大腦一陣刺痛,女孩的話,如同一根根鋼針刺入他的腦海。

    有什么東西破碎了,被遺忘的記憶奔涌而出。

    他看見自己躺在淤泥里,身邊是小眼鏡斷成兩截的尸體。鋼筋刺進(jìn)他的小腹,將他牢牢釘在地上。

    手機(jī)不斷震動,父母一遍遍給他打電話,他卻連手都抬不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終于停了。

    救援的部隊(duì)從他的身邊走過,搜救犬在他四周聞來聞去。

    黃毛用盡力氣呼喊,“我在這,救救我,我在這!”

    沒人理他。

    狗沒有叫,救援人員沒有在廢墟下找到一具尸體。

    可他明明就在這。

    他的手機(jī)還在響,爸媽還沒有放棄找他!

    救他啊!他還活著,他想回家!!!

    ————

    郝珍珍早已給黃毛穿上了雨衣,她站在雨幕中,身體越來越扭曲。

    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張張蠟像般僵硬的人臉,在兩旁的樹林中浮現(xiàn)。

    “烏遙的意思很明白,如今的A市大建立謊言之上。‘我還活著’,這就是所有人都堅信的謊言。而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讓學(xué)校里的人,認(rèn)清自己已經(jīng)死了。”

    郝珍珍指向不遠(yuǎn)處的行政樓,“那里有全校廣播室,我中午在那放過音樂,確定它能用。”

    “負(fù)責(zé)巡查夢境的怪物,被烏遙和倉鼠牽制住了。再沒人會阻止我們,這場荒唐的噩夢,也該醒了。”

    黃毛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數(shù)不盡的偽人,隨著暴雨落到了林蔭路上。

    是啊,沒人阻止,全都是怪物。

    第099章 第四個世界(18)

    林蔭道上的偽人, 沒有主動攻擊兩人。

    但這玩意不咬人膈應(yīng)人,兩人走到哪,人墻堵到哪。

    那條小道沒路燈, 偽人又故意在他們身邊走來走去。沒過多久, 小黃毛就跟郝珍珍走散了。

    他被一個女孩拉著跑了一路,才發(fā)現(xiàn)這是偽人假扮的。

    甩開偽人娘,黃毛獨(dú)自踏上逃亡的路。

    就算回憶起了死前的遭遇,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經(jīng)死了。

    黃毛一路跑到校門口。

    前腳剛邁出大門, 后腳就回到了學(xué)校里。不管嘗試多少次, 他都逃不出去。

    黃毛蹲在地上自閉,偽人在他身邊圍了一圈。

    黃毛越想越難受,捂住臉嗷嗷哭。

    偽人神色復(fù)雜地看了他一陣,似乎覺得他沒什么威脅,轉(zhuǎn)頭離開了。

    看著怪物遠(yuǎn)去的背影,黃毛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整個學(xué)校都消失了, 救援人員連一具尸體都找不到。

    沒人知道災(zāi)難發(fā)生時, 學(xué)校到底有多少人。萬一政府以為他當(dāng)時不在,不算他的人頭怎么辦?

    小黃毛沒了解過相關(guān)規(guī)定,不知道要符合什么條件, 他爹媽才能領(lǐng)到錢。

    他倆歲數(shù)那么大了, 家里又沒有勞動力。沒了錢,以后怎么活?

    不行不行。

    他至少要把自己的尸體送出去。

    黃毛急得直轉(zhuǎn)圈。

    郝珍珍的話再次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 想要離開, 就要揭穿謊言。

    黃毛咬咬牙, 跑回行政樓, 想找郝珍珍商量。

    剛看見大樓的影子,道路就被偽人徹底堵死。

    手機(jī)震動兩聲, 是郝珍珍給他發(fā)消息。

    【你哪去了!我在廣播室,設(shè)施被人破壞了,我正在修。這樓里全都是怪物,你不要過來!】

    【綜合樓也有一個廣播室,趁現(xiàn)在他們都盯著我,你趕緊過去!我怎么跟你說的,你就怎么對著廣播說。】

    【快去啊!】

    ————

    腰子落到眼球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烏遙扛著火.箭.筒,在細(xì)線之間穿梭。

    每當(dāng)有眼球靠近他,柳行舟就會閃現(xiàn)過來,將黑線撕碎。

    火光四起,眼球不斷從空中墜落,大廳內(nèi)逐漸彌漫起濃郁的焦糊味。

    三個阿姨早已躲進(jìn)了值班室里,縮在桌子下瑟瑟發(fā)抖。

    她們原本也想出去避難,可隨著暴雨再次降臨,數(shù)不盡的偽人開始在寢室樓前聚集。

    他們沒有主動進(jìn)攻,只是堵住玻璃門,阻止里面的人出去。

    啞鈴怪狠狠砸在了玻璃上,嚇得三個阿姨尖叫出聲。

    外面?zhèn)鱽砟袑W(xué)生粗重的喘息聲,“行舟,怎么樣了?”

    巨型倉鼠咚咚地跑過來,沖三人安撫地笑了笑,俯身撿起怪物。

    他沒找到心臟,提在手里搖晃兩下,“不動了,不確定死沒死。”

    男學(xué)生走過來,對著啞鈴怪連捅數(shù)刀。又跟阿姨借了打火機(jī)和易燃物,準(zhǔn)備就地把啞鈴怪燒了。

    一直在外面圍觀的偽人,突然激動起來,開始沖撞玻璃門。

    倉鼠轉(zhuǎn)過身,恐嚇地吱吱叫。

    男學(xué)生沒理會周圍的騷動,直接將怪物丟進(jìn)火里。

    啞鈴怪撕成兩半的皮囊,在烈火里扭曲蠕動。散落在大廳各處的眼球,也在劇烈顫動。

    烏遙跟阿姨借了根棍子,站在火堆旁來回扒拉。

    他朝外面看了一眼,“行舟,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這是第二輪游戲,人類才是進(jìn)攻方。”

    無數(shù)個烏遙和柳行舟,同時在一層層夢境中進(jìn)行游戲。

    死去的烏遙,將死前的遭遇傳遞給其余的自己。還活著的烏遙,一直在為‘自己’鋪路。

    ‘阿帕忒’就是某一個烏遙的賬號。

    只有他,會用代表謊言和欺騙的邪.神指代自己

    游戲場地內(nèi)散落著很多道具,那枚藏在404號寢室中的懷表,就是其中之一。

    賬號背后的‘烏遙’,可能找到了更強(qiáng)力的道具。

    剛發(fā)現(xiàn)游戲是場騙局時,烏遙也對父母留下的說明書產(chǎn)生了懷疑。

    但偽人的表現(xiàn),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游戲場地雖然從現(xiàn)實(shí)的謊言牌桌,變成了虛假的夢境,部分規(guī)則卻依舊生效。

    在阿帕忒的推動下,學(xué)生組隊(duì)清理了宿舍樓內(nèi)的偽人。

    游戲依據(jù)雙方的行動,判定人類為下一輪游戲的攻擊方。

    偽人的反應(yīng),印證了烏遙的猜測。

    第一輪中,寢室樓是安全區(qū)。偽人即便進(jìn)了屋,也不能攻擊學(xué)生。

    第二輪,怪物是防守方。趕來幫忙的偽人只是堵住了大門,沒有進(jìn)來幫助啞鈴怪的意思。

    ————

    兩個學(xué)生早已離開了寢室樓。

    黃毛或許弄不清情況,但郝珍珍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個人能力強(qiáng),性格果斷。

    最重要的一點(diǎn),是她足夠絕望。任何人朝她伸出手,她都會死死抓住。

    再不做點(diǎn)什么,他倆就被逮住了。

    烏遙戳戳啞鈴怪焦糊的尸體,抬眸看向門外。

    “原以為你完全脫離了規(guī)則的掌控,沒想到你的行動,還是處處受限,我真是高看你了。”

    柳行舟回頭看了看他,“你在跟謊言牌桌的管理者說話?他能聽到?”

    “管理者?他可算不上。不過是個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算計人的邪.教瘋子。我說得對么,校長。”

    烏遙推推眼鏡,“李胖子剛想給我透露線索,你就把郝珍珍派了過來。別裝傻了,我知道你聽得到”

    啞鈴怪抽動兩下,從火堆中爬了出來。

    柳行舟反應(yīng)迅速,一腳踩了下去。

    怪物沒有掙扎,裂成兩半的頭顱不斷開合,發(fā)出沙啞蒼老的聲音。

    有男有女,交疊混合,聽著格外詭異。

    “我不是校長,我是新世界的神。這不是邪.教,世界就要?dú)缌耍抑皇窍胱屓祟惈@得第二次生命。”

    “謊言牌桌?這真是個難聽的名字。我以為只要?dú)⑺滥菍Ψ蚱蓿湍軘[脫他們的控制,真正擁有這個世界,沒想到他們還有一個孩子。”

    烏遙愣了愣,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柳行舟攬住他的肩膀,“深呼吸,小遙。”

    烏遙推開他,攥緊鐵棍,狠狠插進(jìn)啞鈴怪的頭顱。

    “你說什么?你在說什么!他們沒有輸?shù)粲螒颍悄銡⒘宋业母改福 ?br />
    怪物被他捅得稀爛,校長的聲音卻沒受半點(diǎn)影響。

    “死在游戲里?不不不,你讓我想想……”

    “當(dāng)時的情況和這次很像,我正在思考,如何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真實(shí)更美好。兩個人和一個球,就這么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了。”

    “他們闖進(jìn)我的世界,說要和黑心統(tǒng)決斗,游戲不死不休。那一瞬間,一個無形的鎖鏈套在了我的身上。我束手束腳,必須遵守什么破規(guī)則,陪他們玩無聊的回合制游戲。”

    閃電撕裂夜空,照亮怪物血肉模糊的臉。

    “那時我才意識到,原來世界并不完全屬于我,那兩人才是它的主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們把這當(dāng)什么了?”

    “那對夫妻說,是他們賦予了謊言牌桌生命。讓這個還不夠完善的小世界,可以正常運(yùn)轉(zhuǎn),孕育生命。如果他們是神,那我是什么?”

    烏遙呼吸急促,氣得嘴唇發(fā)紫。

    他極力想保持冷靜,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柳行舟將他攬進(jìn)懷里,面色陰沉地看向怪物,“你想得到謊言牌桌,就把他們殺了?”

    “我說了,不要叫它謊言牌桌!”

    校長頓了頓,回憶道:“就和現(xiàn)在一樣,我把他們也騙進(jìn)了夢里。不同的是,我收走了場上所有的道具,沒給他們發(fā)現(xiàn)漏洞的機(jī)會。而他們的敵人,開局就得到了所有的信息,輕松離開了夢境。”

    “那顆球殺人的手段,還真是殘忍。它把男人埋在土里,往他的口鼻里灌淤泥。將女人一遍遍按進(jìn)水里,讓那對夫妻在痛苦中……”

    “夠了,到了現(xiàn)在你還要說謊!”

    柳行舟怒吼一聲,打斷校長的話。

    他扶住烏遙搖搖欲墜的身體,在他耳邊柔聲道:“小遙,別信他的話,你父母的尸體我找到了。我是警察,有辦法檢查死者的靈魂,我保證他們死前沒有受到任何折磨。”

    烏遙緩了幾秒,怔怔地望向他,“真的?”

    柳行舟肯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奴役你的黑心統(tǒng),在他們的靈魂上發(fā)泄了怒火。但我檢查過,你父母死得很快,一擊斃命。你知道的,我從不說謊。”

    假系統(tǒng)還沒消失,也在腦海里安慰烏遙。

    它譴責(zé)傻狗叫不會看氣氛,說話太耿直。

    可這些話聽在烏遙耳中,已經(jīng)算是好消息了。

    他曾親眼見到,父母被黑心統(tǒng)砍掉頭顱。

    就算心里再不愿意接受,他也知道父母早就死了。

    能死得體面些舒服些,就是好事。

    ————

    柳行舟吻了吻烏遙的臉頰,沒給他開口的機(jī)會。

    “不要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你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感情宣泄出來,會讓你更快恢復(fù)狀態(tài)。小遙,放心交給我。好好休息,一會還有一場硬仗。”

    烏遙沒吭聲,低頭靠進(jìn)他懷里。

    柳行舟眉頭緊鎖,聲音里透著殺意,“如今我們都在你的夢里了,你沒有故技重施,反而真的想讓我們進(jìn)行一場游戲,你的目的是什么?”

    “可以任意改變外形的偽人,和再次恢復(fù)生機(jī)的學(xué)生,讓你心動了?這是你根據(jù)烏遙的記憶創(chuàng)造出的夢境,他走了,偽人會消失,學(xué)生也會變得和過去一樣呆滯。”

    “你不斷派出啞鈴怪干預(yù)游戲進(jìn)度,阻止烏遙發(fā)現(xiàn)真相。你想把他永遠(yuǎn)留在這個世界,讓他在夢境中迷失,裝點(diǎn)謊言牌桌。”

    校長忽然激動起來,“不要叫它謊言牌桌!!!”

    “商場消失,高架橋坍塌。你還不明白么,末日就要到了!就和我想的一樣,建造郊區(qū)的學(xué)校也沒能幸免!A市大沒了,它在暴雨中沉到地底,所有學(xué)生都死了!”

    “是我……是我救了這些兩萬多人!我給了他們第二次生命,而代價僅僅是微不足道的自由,和一個女孩的尊嚴(yán)名聲。”

    一道模糊的人影,從啞鈴怪尸體上升起。

    他抬起雙手,寢室樓外的偽人隨之躁動起來。

    他們仰頭嘶吼,化成一灘灘爛泥。涌入一樓大廳,包裹住半空中的人影。

    校長的身形越來越大。

    “是我,讓學(xué)校得以在謊言上重建。是我,讓這兩萬余人重獲新生。我理應(yīng)是這個世界唯一的主人,真正的擁有者,統(tǒng)治者——”

    他說了那么多,無非是發(fā)現(xiàn)郝珍珍正在脫離掌控。他需要一個新的犧牲品,填補(bǔ)上她的空缺。

    而眼下,就有一個比郝珍珍更合適的替代品。

    烏遙擁有的記憶,不僅能讓他擁有一支偽人軍隊(duì),還能讓學(xué)生‘活過來’

    他想用父母的死刺激烏遙,讓他在仇恨中迷失自我,最終徹底沉淪。

    可惜烏遙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了只兩米多高、話費(fèi)充足的耗子。

    ————

    柳行舟抓起值班室的阿姨,讓她們趕緊往樓上跑,找個房間躲起來。

    轉(zhuǎn)身看去時,烏遙已然恢復(fù)了冷靜。

    他表情冷淡目光銳利,只有臉上殘留的淚痕,能依稀看出他剛才的脆弱。

    “怎么這么激動?我沒上你的當(dāng),你破防了,想弄死我?”

    烏遙重新扛起火.箭.筒,“這一輪人類才是進(jìn)攻方,你讓這群偽人跟你合體,這合規(guī)矩么?”

    “你違背游戲規(guī)則,冒著被謊言牌桌懲罰的風(fēng)險,只為了除掉我。怎么這么急?讓我猜猜,郝珍珍威脅到你了?”

    柳行舟一愣。

    許久沒看見郝珍珍和小黃毛,他還以為他們和其他人一樣,躲進(jìn)附近的寢室樓避難了。

    烏遙對著懷表交代遺言時,那倆孩子好像還在。

    可單憑他們兩人,該怎么……

    一個念頭閃過,柳行舟猛然抬頭,看向不遠(yuǎn)處的廣播。

    與此同時,滋滋啦啦的電流聲,在整個A市大響起。

    “我是郝珍珍,我想告訴呃啊啊啊——”

    她剛說出幾個字,背景就傳出劇烈的撞擊聲。

    怪物的嘶吼和女孩的慘叫,傳遍A市大每個角落。

    烏遙神色一凜,轉(zhuǎn)頭看向柳行舟。

    兩人交換了視線,表情愈發(fā)凝重。

    郝珍珍被怪物追上了。

    如今只能將破局的希望,壓在其余的烏遙和柳行舟身上。

    烏遙攥緊手中的懷表,迅速向著金絲熊靠攏。

    “你失敗了,就和你的父母一樣!”

    一灘爛泥漂浮在半空,發(fā)出暢快的大笑。

    校長高舉起雙手,仿佛神明在等待信徒的跪拜。

    “他們都說我信的是邪.教,可我拯救了這些孩子。我讓他們,獲得了……”

    沒等他說完,電流聲突然再次響起。

    “喂喂!聽得到么?這破玩意咋用,能聽到我說話么?”

    “A市大跟市中心的商場一樣,也沉地底下去了。不信我的人,可以試著走出校門,我保證沒一個人出得去。”

    “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這場暴雨永遠(yuǎn)不會結(jié)束。醒醒吧,咱們早就死了!”

    第100章 第四個世界(19)

    黃毛還想再說些什么, 身后就傳來一聲悶響。

    廣播室的大門被人撞開,密密麻麻的偽人如同潮水向他涌來。

    黃毛嚇得臥槽一聲。

    背景里一片混亂,沒過多久, 他的慘叫便傳進(jìn)了每個人的耳中。

    柳行舟微微蹙眉, 轉(zhuǎn)頭看向?yàn)踹b。

    “沒事,和郝珍珍一樣,不會真死。”

    烏遙仰頭看向半空的爛泥,“行舟, 準(zhǔn)備!”

    柳行舟神色一凜, 身型再次膨脹。

    巨大的旋轉(zhuǎn)木馬從天而降,壓在淤泥身上。

    校長被砸成一地泥水,又重新凝聚到一起,從木馬的縫隙下鉆出來。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些孩子,你們怎么就不明白!”

    他嘴上沖著烏遙兩人喊, 身體卻很誠實(shí)地沖向大門。

    無論烏遙還是郝珍珍, 利用他們制造謠言,只會對牌桌起到裝飾作用。

    ‘我還活著’,這個謊言才是牌桌的核心, 是世界存在的根本。

    校長原本打算控制住烏遙, 讓他豐富自己的世界。

    控制不住,就把這層夢境的烏遙弄死。

    那么多個烏遙和柳行舟, 在他的世界里活躍。

    他有的是時間, 早晚能逮住一個。

    郝珍珍是他親自挑選的棋子, 她有多少本事, 校長最清楚。

    他早早派偽人跟上郝珍珍,就是防著她背后捅刀子。

    千防萬防, 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烏遙兩人牽制住他,郝珍珍吸引走偽人。

    讓一個毫不起眼,連名字都沒有的小混混,成功鉆了空子。

    校長沒心思再和兩人糾纏,偽人已經(jīng)給他傳來了消息,事態(tài)即將失控。

    郝珍珍拼命抵抗,他們又被規(guī)則限制,沒辦法對她下死手。

    所有強(qiáng)行違背規(guī)則的偽人,都被牌桌清理了,他必須親自去處理。

    轟鳴聲再次響起,校長只感覺后背一陣劇痛。

    他伸手一抓,抓到一顆還在滴血的腰子。

    沒等他仔細(xì)查看,腰子砰的一聲炸開,將他的手掌炸成滿地泥點(diǎn)。

    “封印師生的記憶,應(yīng)該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打算怎么補(bǔ)救?趴在學(xué)生耳邊,一個個說你們還活著?還是想搶在他們起疑心之前,出一條辟謠公告?”

    給傻狗使了個眼色,烏遙扛著火.箭.筒,擋住了校長的去路。

    “黃毛不過是說了幾句話,你怎么就這么急著補(bǔ)救?那些話威力這么大?”

    “還是說,郝珍珍和黃毛還沒有死,他們隨時會再次拆穿你的謊言!”

    心思被人點(diǎn)破,校長身形不自覺頓了頓。

    巨型倉鼠扛著兩個水桶,從宿管值班室里跑了出來。

    找準(zhǔn)機(jī)會,抓住他的胳膊,悶頭朝著水桶里塞。

    烏遙看的一愣,“行舟,這就是你想到的辦法?”

    大倉鼠點(diǎn)點(diǎn)頭,“一個是洗腳桶,一個是洗拖布用的,我拿之前問過阿姨了。”

    烏遙:?

    不,這不是重點(diǎn)。

    就算校長的外形是淤泥,用水桶裝怪也不現(xiàn)實(shí)。柳行舟又不是真的沒腦子,擺明了是想羞辱對方。

    半條胳膊都進(jìn)了水桶,校長才回過神。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柳行舟,“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

    他甩開水桶,雙手朝著柳行舟脖子掐去。

    金絲熊脖子太短,校長沒找到,又轉(zhuǎn)而抓向他的雙眼。

    柳行舟抬起手剛要格擋,校長忽然停下動作,轉(zhuǎn)身撞向?yàn)踹b。

    烏遙早有準(zhǔn)備,腰子噴射而出,帶著火光撞向爛泥。

    校長反應(yīng)很快,立刻撕裂成兩半。腰子徑直穿過他的身體,身后傳來一聲熟悉的轟鳴。

    “親手殺了愛人的滋味如何?”

    校長剛想獰笑兩聲,烏遙就抱起泡腳桶朝著他扣去。

    他下意識躲閃,背后卻再次傳來劇痛。

    柳行舟不知何時接過了烏遙的火.箭.筒,玩具槍一般拿在手中,對著他猛轟。

    偽人傳來的消息,讓校長愈發(fā)不安。

    眼下他已經(jīng)不在乎侮辱了,只想快點(diǎn)趕到廣播室。

    烏遙擅長遠(yuǎn)程,柳行舟跟他貼身肉搏,這一人一鼠遠(yuǎn)比他想更難對付。

    再加上空中,還時不時落下幾個旋轉(zhuǎn)木馬和嬰兒套娃。不管校長飛到哪,都會被攔截住。

    明明距離大門只有一步之遙,他卻怎么都出不去。

    淤泥在空中翻騰,男女交疊聲中,透著掩藏不住的憤怒。

    “我只是不想過多糾纏,真以為我殺不了你們!”

    泥點(diǎn)凝聚成黑色的細(xì)針,朝著兩人射去。

    烏遙立刻拽起一具無皮尸體,擋在自己身前。

    柳行舟原本想用身體護(hù)住他,見他找到了掩體,也沒再急著過去。就地縮小,躲到附近的尸體下面。

    尸體被黑針扎得劇烈顫動,烏遙拖著尸體的手掌隱隱發(fā)麻。

    短短幾秒的工夫,掌心就鮮血淋漓。

    第二輪游戲,人類才是攻擊方。

    接連違背規(guī)則,牌桌已經(jīng)向校長發(fā)出了警告。

    好不容易甩開兩個難纏的瘋子,校長強(qiáng)忍著靈魂上的劇痛,再次朝著門外飛去。

    身后傳來倉鼠的叫聲,和烏遙的冷嘲熱諷。這一次不管他們說什么,他都不會回頭了。

    ————

    看見校長鉆入雨幕,柳行舟微微蹙眉,停下了腳步。

    他轉(zhuǎn)頭看向?yàn)踹b,沖他凝重地?fù)u搖頭。

    追倒是追得上。

    只是外面的風(fēng)雨實(shí)在太大,雨衣雨傘稍有不慎就會被吹飛,實(shí)在不適合戰(zhàn)斗。

    與其冒險追出去,不如給其他的自己,爭取更多的機(jī)會。

    再次對著懷表交代了所有信息,烏遙抽出匕首對準(zhǔn)脖頸,狠狠刺了下去。

    在刀尖刺入皮膚的前一刻,柳行舟耳朵突然動了動。

    他眼睛一亮,握住烏遙的手腕,“等等,他們可能還活著。”

    與此同時,滋滋的電流聲再次響起。

    郝珍珍的嘶吼和黃毛的哭喊聲,同時傳入眾人耳中。

    “草了,那么老些人圍毆我倆,我們是真的撐不住了!要不是郝珍珍冒出來救我,我人就沒了,g哥你快來幫幫我啊!”

    “廢什么話!別哭了說重點(diǎn)!”

    郝珍珍早已沒了人樣。

    看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黃毛不敢說出一句拒絕的話。

    “寢室長、眼鏡、胖子、聾哥!那天的遭遇你們都忘了么!”

    “雨一直在下,學(xué)校忽然開始下沉。我躺在上鋪,感覺床一直在晃。李胖薅了羊毛,蹲在地上拆了半天快遞。眼鏡他媽一直在給他打電話,說A市不太平,讓他注意安全,然后……”

    “然后地面就塌下去了,到處都是慘叫,到處都是尸體!一切都發(fā)生的太突然了,我們根本來不及跑出去。整個學(xué)校都成了廢墟,我親眼看到的!”

    “我們真的撐不住了,求求了,醒醒吧!”

    ————

    小眼鏡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表情一片空白。

    聾哥蹲在地上干嘔,“好難受,嘴里鼻子里都是淤泥。救救我,我要喘不過氣了,救救我!”

    李胖子扶著墻刷論壇,臉色越來越白。

    帖子刷得飛快,不停有人勸說大家不要胡思亂想,也不停有人發(fā)帖描述自己死前的記憶。

    走廊里全是嘈雜的喊聲,寢室長拍著防盜門怒吼,“別吵吵了,這么晚了還讓不讓人睡覺!”

    沒人聽他的話,每個人都在宣泄自己的恐懼。

    小眼鏡一邊摸著自己雙.腿,一邊瘋狂尖叫。

    李胖和聾哥一樣,也開始嘔吐。

    眼前這一幕,嚴(yán)重超出了寢室長的承受范圍。

    他只感覺呼吸愈發(fā)困難,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堵住了他的口鼻。

    難道他真的……

    不不,這只是焦慮軀體化的表現(xiàn)。

    他活蹦亂跳,怎么就死了?

    寢室長機(jī)械地翻著論壇,大腦嗡嗡作響。

    一個標(biāo)題闖入他的視線。

    名叫‘阿帕忒’的人發(fā)了條新帖,【警方公布的失蹤人員名單,自己對一下吧,在上面就等于死了。】

    主樓是幾張模糊的照片,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名。

    寢室長把圖片放到最大,還是看不真切。似乎每個都像他,又哪個都不是他。

    有人問名單哪來的,問能不能拍得清晰些。

    沒人回復(fù),阿帕忒一擊脫離。積攢多時的焦慮,卻在此刻徹底爆發(fā)。

    寢室長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彎下腰劇烈干嘔,原本整潔的地面上,憑空多出一大攤污泥。

    嘈雜的寢室忽然安靜下來。

    他抬起頭,屋內(nèi)一片狼藉。剛剛還在和他聊天的室友,全都變成了尸體。

    寢室長呆愣許久,絕望地癱坐在地上。

    想起來了。

    他們真的早就死了。

    ————

    烏遙穿著雨衣,在暴雨中狂奔。

    郝珍珍連著扛了兩輪,已然是強(qiáng)弩之末。

    黃毛只是普通人,沒了郝珍珍保護(hù),就算有規(guī)則限制,偽人也會將他瞬間撕碎。

    不知道師生們還要多久才能恢復(fù)記憶,烏遙打算追上去看看情況,也好及時自殺。

    柳行舟重新變回小倉鼠,躺在他的衛(wèi)衣口袋里,快速敲打手機(jī)屏幕。

    他將論壇馬甲改成阿帕忒,按照烏遙的要求在上面發(fā)了帖子。

    幾句話,幾張模糊的圖片。

    效果顯著。

    論壇里的回帖逐漸減少,最終一片死寂。

    ‘我還活著’,這個校長苦心營造的謊言,再也騙不了任何人了。

    烏遙突然輕咦一聲,停下腳步。

    柳行舟警惕地探出頭,看清四周的景象,也跟著愣了愣。

    雨水開始倒流,按照下落的軌跡向著天空飛去。

    一個個烏遙和柳行舟的身影,在兩人周圍浮現(xiàn)。他們或是朝著大樓奔跑,或是攥著匕首站在原地。

    距離烏遙最近的幾道人影轉(zhuǎn)過頭,怔怔地望向?qū)Ψ健?br />
    夢境正在坍塌,周圍的一切都在瞬間失去色彩,變得和天空一樣灰暗。

    光線越來越暗。

    先是遠(yuǎn)處的行政樓,后是近處的寢室樓。最后連烏遙腳下的路,都變得模糊不清。

    柳行舟跳到地上變成巨型倉鼠,和他并肩而立。

    雷聲、風(fēng)雨聲、黃毛的哭聲,全都消失不見。

    幾秒鐘后,世界陷入黑暗。

    謊言制造夢境徹底破碎,在牌桌上彷徨游蕩的棋子,終于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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