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沈旭從第一次演戲開始,演技就是被人夸的,他天生容易共情,在充分了解劇情了解人物的基礎上,表演對他來說不是什么難事,不過他覺得,跟韓清明比起來,他這演技實在是不算什么。
當然也是他那時候太好騙,韓清明“不經意”間透露,他被秦霄標記了,沈旭都還相信他說的話,相信一切都只是意外,相信他們的關系與秦霄無關,被他哄著簽下了跟同星的十年合約。
假象一直持續到分手后秦霄幾次三番地找他,韓清明給他發了一段監控畫面——韓清明抑制劑失效貼著秦霄,祈求秦霄標記他的視頻。
沈旭一晃神,八卦已經快進到秦霄和他白月光舊情復燃暗度陳倉,勢要離婚再明媒正娶給他給名分了。
白月光沈旭:“……”
有點晦氣。
之前張素銘說這個的時候他還沒想太多,現在也覺得蹊蹺,多年前的八卦怎么忽然傳成這樣?
沈旭不在意他們夫夫是和是分,就是覺得,在他準備打官司解約的前夕鬧成這樣,他果然是跟他們八字不合。
沈旭不知道“小道消息”精確到什么程度,理智地沒有參與任何討論,看時間差不多就跟張素銘道別。
張素銘喝了點酒,處于微醺的狀態,滿面紅光地跟他拍胸脯保證:“這次一定能火。”
沈旭也不知道他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劇,看上去很真誠地敷衍了兩句就提出告辭,張素銘當然是要留他,也不知道該說巧合還是心有靈犀,陸薄言的電話就在這時候打過來了。
沈旭抱歉地笑笑:“下次再聚,我男朋友過來了。”
他只是隨便找個借口,沒想到電話接通,陸薄言真的就在附近。沈旭想著可能要喝酒,出來的時候就沒開車,這下正好,打車都免了。
沈旭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他:“你怎么在這?”
陸薄言:“家庭聚餐。”
剛剛沈旭聽到的八卦消息不少,其中就有朝云集團目前的當家人商誠明的消息,提起他是因為今天是他生日,就在不遠處的酒店辦。
沈旭沒把這事兒和陸薄言的“家庭聚餐”聯系在一起,誰能想到商誠明的獨子姓陸么?
五一調休,明天還是工作日,原本學校排了周二的課,但是因為同事臨時有事,找陸薄言換課,還很貼心的地找了另一個老師協調,把陸薄言的兩堂課都調到了明天上午。
上午上完課下午醫院還排了門診,沈旭看他的日程安排都替他累得慌。
車開進小區,他脫口而出:“要不住我這?”
沈旭說完,先紅了臉。他是真沒什么別的意思,就是單純地覺得陸薄言家有點遠,這個時間跨越半個城區回去,明天跨越半個城區來學校上課,再跨越半個城區去醫院上班,通勤時間都快趕上工作時間了。
如果住在他這里,三趟行程縮減成一趟,休息時間也可以多一些。
“有客房。”沈旭補充了一句,說完覺得更奇怪了,索性閉口不言,等陸薄言回答。
陸薄言說:“沒有換洗的衣物。”
這當然是個可以解決的問題,不過他這樣說了,沈旭也不會強留。
上樓不久,沈旭就收到了陸薄言的信息,原本以為會是晚安一類的,沒想到陸薄言說的是:“沈老師的衣櫥騰得怎么樣了?”
沈旭什么都沒說,但是把那空出來的三十公分拍給他看了。不光如此,還很不服輸地拍了浴室洗手臺上成對擺著但空置一只的牙杯。
陸薄言的回復是:“我知道了。”
至于知道什么了,見仁見智。
沈旭怕app又給他發警告,決定找點正經事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給師兄打了個電話。
鈴聲快響完了電話才接通,那頭聲音很雜,過了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這么晚了,你都不過夜生活的嗎?”
沈旭本來想說他剛從外面回來,但是很快領會到他不是在問沈旭過不過夜生活,而是在說沈旭的電話打攪了他的夜生活。
沈旭:“……”
不是剛被分手?
反正已經打攪了,他長話短說:“《春》已經畫完了,你有空過來拿走,或者我送過去也行。”
“畫完了?”師兄一下就精神了:“別別別,你別動,我找人過來取。正好六月畫廊周年慶,你那幾組畫,我都給你展出去。”
“嗯,”沈旭遲疑,“我這還有一些單幅,你也可以一起帶走。”
師兄敏感地問:“怎么,缺錢了?”
沈旭之前的畫都是只展不賣,甚至連展都只展組畫,一位畫家想要混出點名堂來總要有點個人特色,這方面藝術圈和娛樂圈也有異曲同工之處。
“嗯。”沈旭沒說太明白,“我準備和同星解約了。”
師兄對他在娛樂圈發展還是挺看好的,畢竟沈旭要是出名了,那他的畫肯定會好賣很多。但歸根結底他也只是個開畫廊賣畫的,能貴一點當然好,至于畫家的職業規劃,本質上和他沒什么關系。
他給出一位生意人的建議:“一次性出手太多影響價格,這樣,咱們先把名氣打出去,價格抬上去,下半年,時機合適的時候,再給你搞個個人畫展。不過你得多準備幾幅畫。”
“可以。”
沈旭存貨不少,大多被他簡單裝裱之后收在儲藏室,儲藏室不透光,但是有點積灰,也不知道灰塵都是哪來的。
沈旭一一把這些畫拿出來的時候,看著多余的還沒有使用的畫框,忽然想起來,他之前是不是答應了陸薄言要跟他一起裱花來著?
他給陸薄言發了個信息詢問,陸薄言說:“五一之后可以嗎?”
他這樣說,沈旭就知道,他是真的忙到一點時間都抽不出來了,協會之前說假期安排在五一。
醫院的排班跟一般單位不太一樣,具體沈旭不清楚,只知道陸薄言連著加了好幾天的班。度假安排的事沈旭就沒打擾他,自己跟協會敲定了。
協會不知道是出于上次誤會的歉疚還是什么,給出的經費豐厚到有點離譜,沈旭再三確認沒有弄錯,才本著羊毛不薅白不薅的原則,精心規劃了一下五天的小長假,決定和陸薄言去海邊。
安排了一個海濱小鎮,住的是度假別墅,還是海景房,出門走幾步就是沙灘,臺風天不開放的那種。
小鎮有點偏,出機場還有將近三個小時的車程,車是旅行社聯系聯系的越野,接下來的這幾幾天,這輛車會交給他們使用,不過現在還是有司機在的。
沈旭和陸薄言坐在后排,這幾天瀾城在下雨,這里的天氣倒是不錯,接近日落時分,西邊的天空格外絢爛。
開到海岸邊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沈旭無緣得見金黃的沙灘和蔚藍的海水,司機把他們送到之后自己又喊了個車離開。
不大的二層小別墅內,管家已經準備好了晚餐,這項服務是沈旭根據經費預算額外加的,只有今天有,接下來幾天的餐飲他們得自己解決。
靠海的緣故,餐桌上的海產不少,沈旭想起來上一次到海邊玩好像還是小時候跟著父母走親戚。
因為要住一晚,沈父早早跟他做過規劃,要出去吃宵夜,聽說海邊的海鮮不光新鮮還便宜,到了之后才知道其實也沒那么便宜。
那會兒沈旭十四五歲,正是能鬧的時候,攛掇沈父帶他去趕海。
買著貴,自己抓不就行了?
父子兩個做足了功課,大半夜就起床去海邊。奈何沒經驗,抓不到水里的也摸不到沙里的,一晚上下來水桶里只有零星幾只貝類生物。
最后還是靠著沈旭那5.2的視力,在天快亮的時候發現了一條半死不活的八爪魚,個頭還算大。
那當然是吃了它。
沒想到沈父流年不利上吐下瀉進了醫院,沈旭倒是好好的,后來沈旭才從他媽口中知道,他爸有輕微的海鮮過敏癥狀,不知道那天為什么這么嚴重。
沈旭想著想著就笑起來,引來陸薄言側目,沈旭解釋:“沒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小時候跟我爸一起吃海鮮。”
“喜歡吃海鮮?”
沈旭搖搖頭:“還行,沒有特別熱衷,就是忽然想起來了。”
沈父前車之鑒歷歷在目,沈旭就問了一句:“你可以吃海鮮的吧?”
陸薄言頷首。
這個時候沈旭是沒想到,海鮮過敏的人居然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