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錦昱要蓋房,第一天就來了三四十號人,人多了也麻煩,地方就那么大根本用不上那么多人,但他沒第一時間說,而是通過觀察,跟寧睿挑了二十個漢子出來,剩下的結了當天工錢后,便通知他們明兒不用來了。
這做法激怒不少人,幾十個人當場就吵了起來。
“這咋只有六文,不是一天十二文嗎?”
“昱小子,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你這樣做也太不給大伙面子了!”
“是啊,俺為了來給你家幫忙,都沒去縣里上工,結果你說不要就不要了,這俺可不答應!”
“憑啥不讓俺來!你小時候,俺爹還給過你面餅吃哩,沒有俺爹你說不定早餓死了!”
“昱小子這是發了財,就看不上咱們這些窮鄉親了!
“啥發財,俺可聽說昱小子那錢來路不正,好像是偷的呢!
“俺也聽說了,這又買牛又蓋房的,得有個十幾兩了吧,他一個剛斷親的病秧子,哪來這些錢?難不成偷的柳老太太的?”
“那不能,要是真的,按柳老太太那性子,早堵門口罵娘了!
漢子大多要面子,只有幾個村里都知道的混人站出來罵罵咧咧,但那些女人跟哥兒可不是好惹的,什么話難聽說什么,嘴巴一點不留德。
柳錦昱冷眼看著,給最后一個工人發完工錢后,才不緊不慢道:“我要的是踏實干活的工人,不是偷奸;幕熳,那種干一分想拿十分的,對不起,請您另謀高就吧,我這廟小裝不下您這尊大佛!
“昱小子,那什么俺今兒身體不好,稍微休息了下,明兒俺一定好好干。”
“說好了一天十二文,你給俺補齊剩下的,俺就走。”
“呸!柳二狗你可要點臉吧,我早上清清楚楚看到你只幫著搬了兩趟磚,就溜屋后頭躲清閑去了!”姚慧娘雙手叉腰,戰斗力不是一般強,“還有你柳大毛,半天活都沒干完,還敢腆著臉要一天的工錢,你臉皮咋那么厚?!”
跟柳錦昱一樣,柳二狗跟柳大毛也是村里的名人,但不同的是,沒人親眼看見柳錦昱干偷雞摸狗的事。這兩人不一樣,在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懶做,缺德事更是沒少干。姚慧娘打從這兩人來,就一直盯著,她就知道這兩懶貨不可能踏實干事兒!
“俺也看見哩,二狗子還攛掇俺多休息休息,說啥人多昱小子看不過來,但俺是來干活的,不干活就拿錢俺心里不踏實!
“就是,偷奸;有理了!”
被留下的人也幫著說起話來。
柳二狗跟柳大毛見沒人站在自己這邊,狠狠瞪了柳錦昱一眼后灰溜溜離開了。
柳樹村有四十來戶、三百來口人,其中壯勞力只占三分之一,除去今天來的三四十人,還有一部人在縣里做工,畢竟給人蓋房也干不長久,因此大部分人還是選擇繼續之前的工作。
柳錦昱留下的都是踏實肯干的,事實證明這些人確實不錯,不到兩天時間就把地基打好了。然后是丈量土地再去縣里做登記,給村長送了禮,還送了兩百文錢,這事兒總算給痛快辦好了。
大家肯賣力干,柳錦昱也不是小氣的人,讓睿哥兒跟姚慧娘每日做兩鍋摻了白面的大肉包子,中午每人可以領兩個回去,可把這些漢子高興壞了。
縣里一個肉包子就要一文半,貴得很。領到手的雖不是純白面的,但里邊有肉,油水還大,個頭更是快頂上漢子一個拳頭那么大了,小哥兒吃一個就飽,漢子吃兩也能吃個半飽。
柳錦昱這一舉動,給自己賺足了好感,出門時明顯覺得大家視線友好多了,甚至還有不少人主動跟他打招呼,他也微笑著一一回應。
看著自家房子一天一個樣,寧睿仿佛有用不完的勁,面揉的更加賣力了。
***
“昱小子在家嗎,出事兒了!”
這天早上,柳錦昱正跟兩位師傅商量圖紙的事,就見姚慧娘火急火燎往這邊跑。
寧睿聽到動靜也從廚房出來了。
柳錦昱遞過去一杯水:“嬸子,您慢慢說不著急!
姚慧娘一口喝完,喘著粗氣道:“柳二狗爹娘帶著一幫子人去找二叔公,說你偷了他家銀子,要請幾位族老做主呢!”
“他胡說八道!”寧睿一張秀氣的小臉兒氣的通紅,“他肯定是記恨柳大哥把他趕走,才故意這樣說的!”
“我也這么覺得,那柳二狗是什么人,村里都知道,可那幾位族老不知道啊,二叔公還跟他家沾親帶故,這不一大早二叔公就被柳二狗他爹娘架去了祠堂,嚷嚷著要給柳二狗做主呢!”
五個族老都是上了年紀的,平日里揣著手往炕上一靠,沒有大事幾乎不出門,哪里知道村里發生了啥事,再加上被人尊敬慣了,就開始倚老賣老,仗著年紀大,沒少干讓小輩們膈應的事兒。
柳二狗干過這么多壞事還能在村里待下去,就是因為跟二叔公沾親帶故。大家已經心生不滿好久了,但有二叔公護著,柳二狗至今活得滋潤。
“是嗎,那就走一趟。”柳錦昱拍拍袍角上沾的灰,完全沒把柳二狗放在眼里。
姚慧娘擔心他們小兩口吃虧,也跟著去了。
“二叔公,您可得給俺們一家做主啊,柳錦昱他不是人,俺們二老的棺材本都偷,俺們攢了一輩子才攢了十兩銀子,都讓那小畜生偷走了,如今還拿著俺們的棺材本買牛買地,他喪良心他不是人嗚嗚嗚……”
祠堂外,柳二狗爹娘跪在門口哭的那叫一個聲淚俱下,他們哭了一路,鐵了心要把事情鬧大,如他們所愿,祠堂外圍了好幾圈人,都來看熱鬧了。
“啥?十兩銀子?你家要真有十兩銀子,二狗子咋到現在還沒說上媳婦兒哩?”人群里有人不屑的哼了聲。
柳二狗娘立馬叉腰罵回去:“你知道啥,俺家二狗子要娶也是娶縣里的有錢小姐,村里那些歪瓜裂棗配不上俺們二狗子!”
被柳二狗多次調戲的王寡婦啐了一口:“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就你家柳二狗那熊樣也配!”
“咳咳!”二叔公拿渾濁的眼睛掃了王寡婦一眼,“吵吵什么,不是說昱小子偷錢的事嗎!”
這話背著他說沒事,當著他面就是打他臉。
王寡婦不敢得罪二叔公,扭頭躲到人群里不吭聲了。
“二狗子娘,你說昱小子偷你家銀子,也得有證據啊!庇腥藛。
“是啊,你有啥證據說人偷你家銀子了?你親眼看見啦?”
“俺是沒親眼見著,但柳老太太家姑娘看見了!”柳二狗娘指著柳珍珠說。
柳錦昱就是這時候來的,人群散開一條道,他身后跟著寧睿和姚慧娘,剛進去又被一群人圍住了。
“聽說我偷別人家錢了,這事兒我怎么不知道?”柳錦昱站得筆直,垂眸看向地上跪著的二人。
柳二狗娘看到他眼里的冷意,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隨即想到有二叔公在,他不能咋樣,身板又稍稍挺直了些。
“你偷了俺家銀錢還敢這么理直氣壯,信不信俺讓二叔公把你逐出柳樹村!”柳二狗娘又開始哭,“要不是今兒二狗病了,要拿銀錢給二狗抓藥,俺還不知道家里銀子早被你這個畜生偷去買牛了!”
“柳家姑娘都親眼看見了,難不成昱小子真偷了他家銀子?”
“怪不得這些日子又買牛又蓋房,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還以為成親后改好了呢。”
“瞎咧咧什么,柳家姑娘你可別撒謊,你當真看見昱小子偷銀子了?”姚慧娘懷疑地看向柳珍珠。
柳珍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當著一群人的面被人質疑,臉立馬紅透了。
“我沒說謊!大概半個月前,我親眼看見四哥進了柳二狗家!”
柳錦昱點頭:“我的確去過他家!
柳珍珠眼睛一亮。
“但是這能證明什么?”柳錦昱看向她,面無表情道,“除了他家,我還去過柳大河家、陳老九家、柳四叔家、趙大夫家,難不成他們每一家丟了銀子都來找我要?”
“我、我……”柳珍珠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能張著嘴干著急。
“你少轉移話題!這些日子除了你沒人去過俺家,不是你偷的,那銀子還能長腿跑了不成?幾位族老,你們可要替俺做主。 绷纺锇l揮不要臉的精神,沖著幾位族老砰砰砰磕起頭來。
“混賬!人證都在這了還敢狡辯,你當俺這個族老好糊弄不成?!”二叔公狠狠敲了下拐杖,問也不問直接定了柳錦昱的罪,“這事兒俺做主了,昱小子你把你買的牛拿出來,當銀錢抵給柳二狗家。二狗娘你也別不樂意,昱小子好歹是咱柳樹村的人,總不能讓他連個睡覺的窩都沒有吧!”
柳二狗娘神色一喜,隨即立馬裝出一副不計較的大度樣來:“俺聽二叔公的!
“呵!绷\昱嗤笑一聲。
“昱小子,你那是啥態度?是對俺這個族老的決定有啥不滿嗎?”二叔公不滿道。
“我看您是老糊涂了,既然老到是非都辨不了了,不如趁早回家含飴弄孫享天倫的好!绷\昱緩緩說道。
“你你你、你個混賬!”二叔公被他氣得臉色鐵青,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厥過去。
柳錦昱掃了眼祠堂外圍著的人,覺得是時候了,于是將跟兆霖賭坊的借據拿了出來。
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他一直想聚集全村人,好好宣傳一下自家“物流公司”,但憑他現在的名聲,還真沒辦法做到。正苦惱著機會就來了,今兒正好替原身正名,順便把這事兒辦了,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