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寶沒糾結多久,便被桌上的美味吸引了去。等寧睿給他盛了滿滿一碗白米飯后,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別別別,我吃粗面餅子就成!”他連忙擺手,虎著臉教訓好友,“睿哥兒,是不是你的主意?你要是再這樣,我以后可就不來了!
寧睿眨眨眼:“啊?可是我們家沒有粗面餅子啊!
寧小寶眉頭一皺:“黑面饅頭也成,我又不是挑食的人!本啄敲促F,別人家過年過節都不一定吃一次白米飯,好友也太不會過日子了,走之前他得好好敲打一下才成。
“我家只有白面饅頭……”吃了好些天白米飯跟白面饅頭,寧睿早就習慣了,但好友問起來還是有些心虛。
寧小寶呼吸一滯,不死心地問:“那你們平時吃啥?”
“精米白面……”
寧小寶身子一顫,他看著好友,忍不住說道:“睿哥兒,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咋成親后變得這么不會過日子了?你忘了你們還欠賭坊幾十兩銀子那?天天這么吃,就是再借三十兩也不夠用!”
“不關睿哥兒的事,是我吃不慣粗糧。”柳錦昱端著兩碗雞湯從外邊進來,分別放在兩小哥兒跟前。
“小寶,你跟睿哥兒從小一塊長大,他是什么樣的人你再清楚不過,就算給塊石頭硬的黑面饅頭他也能咽下去,但我作為睿哥兒的相公,不愿意他過那樣的日子,只要我有能力,別說精米白面,桂福源的糕點天天吃都沒問題。”
寧小寶看他一眼:還天天吃,你當自己是縣里的有錢老爺啊,桂福源的糕點一小塊就要七八文錢呢,就是普通的地主老爺家也不能天天吃啊。
寧睿沒聽到什么桂福源,在聽到他家相公終于承認他是自己相公時,臉騰地一下爆紅,后邊他們說了什么一概不知,直到他家相公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放在他面前,才回過神來。
“打開看看。”柳錦昱看著少年紅彤彤的臉蛋兒,笑著說。
寧睿點頭,但不知道為什么,竟然有些緊張,總覺得里邊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一樣。
他身旁的寧小寶,也屏住呼吸盯著荷包瞧。那形狀、那大小,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然而下一瞬,他便捂著嘴巴驚叫出聲:“呀,真是銀子!”
寧?粗谆ɑǖ你y子,同樣滿臉震驚。這么多銀子,少說有個一二十兩,他家相公出去一趟帶回來這么多銀子來,難不成打劫了哪家少爺小姐?
柳錦昱一看小夫郎臉上的表情就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別瞎想,還記得我前些日子畫的那些家具圖紙嗎?”
“記得!睂庮c躲兜攸c頭。
“我把圖紙賣了,這二十兩是這個月的分紅!绷\昱說。
其實木匠師傅是想一次性將圖紙買下的,但出的價錢跟他所想相差甚遠,于是他便提出分成,并給對方出主意,讓他搞個限量銷售。臨走前還提醒了劉師傅一句,西街孫員外每日晌午都會去茶樓坐小半個時辰,只要想辦法搭上孫老爺,何愁沒銷路。
劉師傅果然沒讓他失望,不過幾天就賣出去好幾樣家具,光分紅就足足有二十兩銀子。這還只是開始,以后估摸著會更多。
寧睿二人聽后,驚訝地嘴巴都合不攏了。
“這件事我沒打算讓外人知道,但你是睿哥兒唯一的好朋友,我也不瞞著你,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我柳錦昱有能力照顧睿哥兒,希望你能放心。”柳錦昱說著給自家小夫郎夾了一個雞腿,語氣輕松道,“正好今天小寶來了,有個事情還得麻煩你跟你相公一下!
將事情簡單說明后,寧小寶拍著胸脯答應下來。
“沒問題,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飯后,寧小寶也沒多呆,扛著鋤頭風風火火回了寧家村。
***
暮色降臨,來上工的漢子們領了工錢后滿臉喜色的離開。
累了一天的柳錦昱夫夫,也早早洗漱完躺下了。
“想說什么就說,憋在心里做什么?”柳錦昱見少年欲言又止的看著他,在對方腦袋上揉了把,笑著說。
“相、相公……”寧睿小聲叫了句。
少年整張臉都埋進了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羞澀又期盼的看著他。獨屬于少年清亮透徹的嗓音,帶著一絲忐忑跟緊張,讓柳錦昱嘴邊的笑意更深了些。
“嗯,叫我做什么?”他溫聲詢問。
后者眼睛睜的大大的,相公應了!
“我以后不要叫你柳大哥了。”
柳錦昱挑眉:“那叫我什么?”
“相公……”寧睿揪著被子,臉上紅的滴血。
“小傻子。”柳錦昱將少年抱進懷里,心中一片柔軟。
抱歉,我食言了,之前說過把你當親弟弟照顧的話,現在撤回。
一個多月的相處,少年的目光從來只落在他一人身上,只要兩人在一處,不論他在做什么,抬頭就能看到少年帶著笑意的眼眸,那種滿心滿眼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很奇妙,是他過去從來沒體會到的。
下巴在少年柔軟的黑發上輕輕蹭了下,他心想:如果能這樣過一輩子,似乎也不錯。
“相公,咱們已經跟縣里的劉木匠做了生意,那睿錦物流還要繼續開下去嗎?”寧睿好奇道。
“要開,我畫的那些圖紙對于手藝精湛的木匠師傅來說,并不算難,研究出來做法是早晚的事。咱們現在只是賺個稀奇,等過些日子世面上這種類型的家具多了,也就賺不到幾個錢了!绷\昱說。
所以他跟劉木匠只簽了兩年契約,兩年后他的“睿錦物流”也應該發展到一定規模,也就用不著再賺這份外快了。
“知道了,我都聽相公的!睂庮1е约蚁喙觳,一雙眼睛乖巧地眨了眨。
柳錦昱伸手捂住小夫郎亮晶晶的眼眸,開口時聲音有些發緊:“睡覺!
***
第二天,寧小寶領著相公寧俊山,帶著大包小包來了。
兩人故意裝作不認識,剛進柳樹村寧俊山就嗓門很大的問他,知不知道睿錦物流東家是誰,他有急件要下單,只要能按時送達,多少錢都行!
寧小寶下巴一揚,也刻意提高了音量:“睿錦物流誰不知道,我正要去呢,你跟我一起吧!
“那就謝謝了!
余光瞥到幾個老婆子,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兩人十分默契的看了眼對方,腳下一拐換了條巷子繼續演戲。
大約過了一刻鐘,二人七拐八拐終于走到村尾,扭頭便看到屁股后頭跟了一群的吃瓜群眾。
“狗蛋兒他娘,你也來看熱鬧啦。”
“是啊,聽說有人來找昱小子下單,俺過來瞧瞧!
“昱小子可真厲害,開的那啥物流,都傳別的村兒去了。”
“哎柳旺家的,你那天在祠堂不是說要花錢下單,咋沒動靜嘞?”
“去去去,俺可沒說過!
“大家別嚷嚷啦,昱小子來了!”
柳錦昱見來人扛著大包小包,便知道了對方的來意。
“是來下單的吧!
寧俊山長的人高馬大,站在那跟一座小山似的,臉上也沒什么表情,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嗯,要求是明天下午之前送到縣里章有順家。”
豁,這一開口更讓人發憷了。村民們集體后退了半步。
柳錦昱點頭:“沒問題,我先幫你過秤!
寧俊山帶來的東西真不少,三大包東西加一起竟然有兩百多斤,運費一下交了二十文,大家看的肉疼不已,仿佛出錢的是自己。
“東西我可是交給你了,但是——”寧俊山臉色一沉,整個人看上去更嚇人了,“我這東西貴重地很,你要是給我弄丟或者損壞了咋辦?!這錢豈不是白花了?”
一群看熱鬧的紛紛點頭,是呀是呀,萬一丟了怎么辦?
“閣下放心,損一賠十!绷\昱接過寧睿遞過來的文書,面帶微笑道,“凡是在睿錦物流下單的客人,都要簽署一份文書。白底黑字在,若是單子在運輸途中出了任何問題,由睿錦物流全權承擔。”
“我不識字!睂幙∩侥樕盍恕
“睿哥兒,你相公這不是難為人嘛,咱們種田的莊稼漢有幾個識字的。”寧小寶虎著臉,滿臉不高興,“人是跟著我來的,你要是敢騙他,我可不答應!”
夫夫倆一唱一和,看的寧睿一愣一愣的。
“閣下若是不放心,可以找個識字的人的幫著看看!绷\昱說完,大家目光又紛紛轉向寧俊山,等著他表態。
寧俊山點頭:“可以!
柳樹村識字的人不多,掰著手指頭就能數過來,但眼下還不到放旬假的日子,娃們都在縣里學堂念書,于是事情再一次陷入僵局。
“去找宋大娘啊,她以前是大戶人家的丫鬟,跟著府上小姐念過一陣子書,認得好多字嘞!币勰镅骋煌Γ南肟伤愕剿龖蚍萘,“宋大娘雖然是個女人,但學問可比某些念書的漢子還高嘞!”
大家被她一提醒,也都想了起來。
“對啊,宋大娘識字!俺之前還見她幫書館抄書賺銀子呢!”
“俺也見過!宋大娘輩分在那,這事兒找她準沒錯!”
“走,咱們一起去找宋大娘!”
于是一群人浩浩蕩蕩朝宋大娘家去了。
柳錦昱跟寧睿走在最后,他偏頭看了眼笑的跟只貓兒似的少年,唇角也忍不住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