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洹?”
“醒醒,下課了,走了。”
元洹聽見余子奕叫他,但現(xiàn)在正當放假,他還想再睡會兒。
只要不睜眼,余子奕就拿他沒辦法。
但是''下課了''是什么新奇叫法嗎?
碩士都已經(jīng)畢業(yè)兩三年了。
“喂。”余子奕又拍拍趴在桌上這人的肩膀。
元洹聳了聳肩,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不是躺著的。
“那我給你打包回教室?”余子奕又問。
教室?
話音剛落,元洹猛地抬起頭,扭向聲音的源頭。
映入眼簾的是穿著一身冬裝的余子奕,元洹不覺瞪大了雙眼,眸子里全是震驚與不解。
“我天呢,”元洹噌一下起身,兩只手捧著余子奕的臉來回端詳,又扯了扯余子奕身上的羽絨服,轉而探上他的額頭,“現(xiàn)在不是夏天嗎?你怎么穿那么厚?”
元洹的手很冰,相反,余子奕的臉也太軟太暖和了,他都舍不得松手了。
余子奕用不解的眼神看著元洹,卻沒有對他的上下其手不滿,“你看看你自己的穿的。”
元洹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一件襯衣加馬甲。
但他知道,襯衣里肯定還有一件秋衣。
“我靠。”元洹忍不住嘀咕道,“不是夏天嗎?我睡懵了?”
“走了,吃飯。”余子奕將元洹椅背上掛著的衣服拿起,“伸手。”
元洹下意識抬起手,任由余子奕給他穿上外套。
“我們怎么在這兒啊?”元洹打量著周圍問。
難不成是余子奕又接了校園主題的雜志?還是他夢回《芒夏》拍攝現(xiàn)場了?
教室還原得挺逼真的,再看一次還是震撼,跟安城一中一模一樣,而且還有他以前的高中同學,不過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模模糊糊的高中同學……
我真睡傻了?
元洹正想掐自己一下醒過來,便聽見余子奕說,“因為高三補課。”
元洹:“......?”哦,我真在做夢。
余子奕見元洹沒有要走的樣子也有些無奈了,又攏了攏元洹的羽絨服,把拉鏈拉到他的下巴。
他從自己的椅子上拿起一條圍巾,三兩下給元洹圍好,“好了,全副武裝了,走吧。”然后扯著圍巾的一角帶元洹出門。
教室內的空調下課時已經(jīng)被班長關掉了,所以他們直接走就行。
“二食堂有糖醋排骨,我讓曾鈺靈給你打了一份。”他說。
“嗯?”元洹的步子稍頓。
這夢怎么還有曾老板的戲份?
我靠!
“我們學的文科還是理科?”元洹連忙問。
余子奕這時的表情是真的無奈了,但對于元洹他還是有問必答,“理科。”
“曾老板呢?”
“文科。”
元洹提起的那口氣放了下來,順著胸脯,“還好。”
雖然是夢里,但曾老板最好還是學文的好。
他的目光又凝在余子奕身上。
好久沒看到也沒夢到男高版的余子奕了,這次在夢里可不能浪費了。
想清楚是夢后,他自在了不少,開始和余子奕閑聊。
他突然想起一個事情。
余子奕沒轉學,還和自己一個班,看剛才的樣子還是同桌。
那他們倆談戀愛沒??
現(xiàn)在談的話是早戀吧?
這話該問嗎?雖然是夢里,但也不太好吧。
那之前高一開的玩笑呢?開了嗎?
開了的話現(xiàn)在兩人怎么關系還這么好?
沒開的話小余老師怎么開竅啊。
元洹有看過關于“夢境”的書,夢中的人事物都是有現(xiàn)實依據(jù)的,不能違背現(xiàn)實,夸張的點破可能使夢境坍塌,從現(xiàn)實生活中醒來。
換而言之,就是夢中的發(fā)展要合情合理。
“余子奕,你為什么沒轉學?”元洹將手揣進羽絨服里,半張臉埋進圍巾。
他余光瞥見余子奕臉色有些僵硬,挺了挺背反問他,“我為什么要轉學?”
“喔,不說算了。”元洹也并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只是有些擔心余爺爺余奶奶的身體。
走下樓梯后,風就大了很多,吹在臉上跟刀割一樣,他躲到余子奕身后,讓余子奕給他擋風。
“這是二月嗎?”元洹又問。
他猜測是二月,因為高三的寒假只放了一周。
果不其然,余子奕說,“嗯,今天十四號。”
“二月十四?情人節(jié)啊小余老師。”元洹突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勁,從他身后鉆出來,面向著他倒著走,“情人節(jié)快樂啊,小余老師。”
剛睡醒的少年臉頰微紅,下巴尖被圍巾遮擋,露出明媚的笑容。
余子奕被這笑晃了神,半晌才將人拉回身后,“小心撞到人。”
元洹看著自己手臂上的手,明明隔著層層衣物,他卻依舊能感覺到手掌的溫度一樣。
“這么關心我啊?”元洹笑嘻嘻地說。
他的聲音不大,又被冷風吞噬了大半。
但余子奕卻還是聽到了,微不可察地別開視線,小聲嘀咕,“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不知道什么?”元洹問。
幾句話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食堂,食堂內沒開空調,也稱得上人山人海。
“那邊。”余子奕開口,指了個角落的方向。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元洹果真看到了曾鈺靈,傻兮兮地朝他們招手。
“我靠,傻的逼真。”元洹嘟囔。
三人成功在餐桌前會面。
曾鈺靈興致勃勃,“我今天收到了兩封情書還有五份巧克力。”然后變戲法似的從包里掏出兩袋巧克力,其中一袋給了余子奕,“喏,你的。”
余子奕連手都沒伸,下意識扭頭看元洹,喉結滾了滾,欲言又止。
“嗯?”元洹嘴里含著排骨,感受到身旁的視線,問,“怎么了?”
“沒。”
“那快吃,不然冷了。”元洹說。
現(xiàn)在他肚子很餓,都怪昨晚余子奕不給他吃飯。(其實是元洹自己的鍋)
但這個夢有點美,他還不想醒,所以寄希望于晚飯能吃飽點緩解饑餓。
“嗯。”余子奕輕聲說。
曾鈺靈見倆人都沒什么興致,也就把巧克力放一旁,安靜吃起飯來。
元洹囫圇吞棗的吃完一頓飯,才想起曾鈺靈最開始好像說了什么。
“曾老板,你剛才說什么來著?”他十分自然從容地將手伸進余子奕的包里拿出紙巾,曾鈺靈一張,自己又抽了兩張出來,接著將紙巾放回余子奕包里。
這是元洹知道的,關于余子奕的習慣。
每次余子奕的口袋里都會裝一包紙,在有需要的時候拿出來用。
雖然在現(xiàn)實生活里他身上也會裝了,但畢竟現(xiàn)在還在夢里,還是高中,高中的他沒這個習慣。
和余子奕一起的高三,真的很爽。
心理意義上的爽,哪怕只是做夢。
“我剛才?”曾鈺靈接過紙,想了想才開口,“哦,有人托我給余子奕巧克力。”
“喔,這樣啊。”元洹點點頭,揶揄道,“我家小余老師還是那么受歡迎。”
余子奕的耳尖慢慢紅了。
元洹支著腦袋看余子奕吃飯,在心中感慨,有余子奕的高中真好。
晚上還有晚自習,需要提前二十分鐘回教室聽英語聽力。
他高三時候吃了飯都是直接回教室的,但那是在沒有余子奕的情況下。
“我們去操場走走吧?”元洹撞了撞余子奕胳膊,提議道。
余子奕卻直截了當?shù)鼐芙^了,“冷。”
元洹張大了嘴,一臉不可思議,“你什么時候怕冷了?”
一陣冷風拂過,吹進嗓子眼,干得他咳嗽幾聲。
余子奕給他順背,面無表情,“是你。”
元洹扯著嗓子咳了幾下后,將自己的手揣進余子奕包里,強制性帶著人往操場走。
沒錯,剛才咳嗽都沒能讓他把手從包里伸出來揉揉喉嚨,而現(xiàn)在他把手伸出來,只是為了讓余子奕陪他去操場走走。
余子奕最受不了他這樣。
只好又給他整了整圍巾,減少皮膚能與風接觸的面積。
元洹嘻嘻一笑,“謝謝小余老師。”
“沒事。”
高中的余子奕果然話少。
“小余老師啊。”元洹叫他,“你剛為什么不收巧克力呢?曾老板都收了那么多呢。”
他說的是曾鈺靈帶來的那兩袋。
余子奕想都沒想,“因為不喜歡。”
“喔,”元洹了然般點點頭,“那你喜歡誰?”
一個問題讓有問必答的余子奕開啟沉默模式。
“你告訴我的話,我也告訴你我喜歡誰好不好?”元洹抬頭看著他說。
冬天的天黑的早,這會兒已經(jīng)灰蒙蒙的,天邊也在發(fā)暗。
高中時候余子奕就比他高了不少,所以他想看余子奕眼睛只能微微仰頭。
明明天色漸暗,沒有晚霞也沒有燈光。可偏偏余子奕覺得望著自己的這雙眼格外明亮,映著他的臉龐。
仿佛是受了蠱惑,他幾乎想要立馬開口答應。
可是這樣,長久的平衡就會被打破。
“那換個問法,”元洹沒再繼續(xù)看他,低頭盯著不停走動的鞋尖,“你只用答一個字。”
高中時候沒聽到過余子奕說喜歡他,是他這輩子的遺憾,在夢里滿足一下沒毛病吧?
元洹用自己在余子奕包里的手撓了撓,軟聲問,“好不好?”
“好。”余子奕隔著包按住他不安分的手。
元洹嘴角勾了勾,手停下不懂了,但又忍不住得寸進尺,“我的手還是冷的,你幫幫我。”說完他將手伸出口袋,在余子奕手邊攤開。
余子奕:“……好。”
余子奕將自己的手覆在元洹的手心,握住,再把兩只手一起塞回自己的口袋里。
他的心跳的厲害,感覺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元洹的手一直塞在口袋,卻比他一直擱在外面的手還冷,他不由緊了緊手。
然后得到了回應。
“第一個問題,你有喜歡的人。”元洹觀察著余子奕的神色,用指腹按了按余子奕的手,對方立馬收了勁兒。
元洹趁機將手握成拳,不讓余子奕抓著。
“是。”
在聽到余子奕的回答后又放松手指,捏住余子奕的一根手指揉搓。
“第二個問題,你喜歡我。”
說話的同時,他將自己的手指扣進另一只手的指間,十指相扣。
一中的操場在坡上,平時除了做操元洹都懶得爬,除了體育課更是上都不愿意上來。
冬天更甚。
凌冽的風,溫暖的掌心,喜歡的人。
所有的事物都變得溫柔起來。
他聽見余子奕說:“是。”
元洹眉眼彎了彎,側身面向余子奕,“最后一個問題。”
“嗯。”
元洹聲音溫柔,一字一句地說,“余子奕,你不知道我也喜歡你。”
兩人不約而同停下前進的步子,安靜下來。
這時操場上其余學生的追逐打鬧聲就格外明顯。
元洹欣賞地看著余子奕眼里的錯愕、震驚、與欣喜。
他們已經(jīng)走到操場的網(wǎng)球場,視線和余子奕的稍微錯開,有一對情侶在網(wǎng)球場里的小房子旁邊接吻。
看了一眼后元洹便移開視線。
“是。”
元洹提了三個問題,卻又不是問題。
判斷題,是與否,余子奕給出三個一樣的答案。
元洹眼里閃過小小得意,裝腔作勢地說,“好吧,再加一個問題。”
不等余子奕答應,他說,“現(xiàn)在天色很暗,沒有人能看清我們,所以,我現(xiàn)在可以親你,對嗎?”像是怕被拒絕,他飛快補充,“對的話就閉上眼睛。”
雖然現(xiàn)實中兩人剛親了抱了做了,但現(xiàn)在的余子奕還是純情小魚。
同樣!也是初吻!
整的他也怪害羞的。
忽然,嘴唇被一根手指貼上,那根手指頗為色氣地揉了揉他的唇,下一秒,落下一枚吻。
輕而溫柔。
元洹愕然睜大眼,卻見余子奕雙眼緊閉。
一觸即分。
“犯規(guī)了啊,小余老師。”元洹笑著說。
回教室的路上,元洹了解到,夢里的他們在高一時也有那個玩笑,而余子奕也用玩笑的方式說了喜歡。
沒有轉學歸功于他們之間沒有冷戰(zhàn),而余子奕和家里也有足夠的溝通。
挺好的,在夢里補全了他所遺憾的、所未擁有的。
“還不醒啊?”耳畔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睡夢中的元洹皺了皺眉。
“不準皺眉,”那道聲音說。
元洹感覺自己額頭被揉了揉。
“你是睡美人嗎哥哥?”那個人好像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那道聲音還在繼續(xù),“好吧我錯了,下次不折騰那么晚了,快起來吧。”
余子奕以為元洹已經(jīng)醒了,只是因為自己昨晚折騰狠了有些小脾氣不愿意起床。
一朝失足千古恨。
元洹倒不會真的跟他生氣,但哄還是要哄的,更何況今天七夕,他們還有其他的安排。
“元老師?”
“哥哥?”
“元洹?”
余子奕輕聲叫著,元洹不滿地哼唧了幾聲,又翻了個身。
這時,余子奕才發(fā)現(xiàn)他家元老師還沒醒。
明明剛才他在床上時還對他又摸又親。
臥室內開著空調,元洹身上的被子本來裹得緊緊的,一翻身,肩膀那塊兒就露了出來,上面星星點點的吻痕。
余子奕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好吧,再讓他睡會兒,余子奕在心里想。
一小時后,元洹終于從夢中醒來。
他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然后翻了個身,瞇著眼,張了張嘴,“余子奕,我夢到你了。”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對余子奕的親昵。
余子奕將手中的平板放到一旁,縮回被子里抱著元洹,溫聲問:“夢到我什么了?”
“夢到我們一起讀高三,考上了同一個大學。”他還有些恍惚,說話很慢,“夢里我聽到你說你喜歡我,還主動親我了。”
“我現(xiàn)在也喜歡你。”余子奕吻上他的眼,“現(xiàn)在也會主動親你。”
元洹怔了一瞬,輕笑一聲,“你是在吃醋嗎?”
余子奕,一款快三十歲還會和夢中自己吃醋的絕佳伴侶。
“沒有。”余子奕將他抱得更緊。
元洹湊到他唇邊親了一下,“小氣鬼。”
“就小氣。”余子奕癟癟嘴,“再親一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