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島嶼
[在這個車水馬龍的世界, 愛一個人,需要傾盡所有嗎?]
這一段文字在傅泠潯的眼前飄著。
銀絲眼鏡框下的黑眸像是被施下了定型魔水,一動不動的。
辦公室很安靜, 電腦屏幕反射的光線落在眼鏡片上又折出微光。
“傅教授, 下午有課嗎?”張老師用腳輕蹬了下輪椅,身體隨著后退的椅子飄到了后側工位上坐著的男人椅子邊。
傅泠潯平直的嘴角彎了下,“沒有。”
張安老師是傅泠潯來慕林大學時認識的一位‘資深教師’, 傅泠潯剛到這里在院長辦公室門口的時候, 那時張安剛好來送資料見他一個人站在門口就湊了過來。
他以為傅泠潯是來領罰的犯錯教師所以才一直站在門外, 眼睛盯著玻璃窗外的操場看, 不進去。
“Find the president to receive punishment?”(找院長領罰的?)
傅泠潯扭身,有些許的錯楞,他話還沒說出來。
張安又補了句:“The president is very kind, don't be afraid. He can only fine you a few days of salary at most, haha.”(院長人很好的,不用怕, 他啊最多就罰你幾天工資的哈哈)
傅泠潯轉回去了頭, 嘴角略彎了下,“Mmm.”(嗯。)
這人像是很自來熟,繼續跟他說起了好些的話。
大多都是自問自答。
直到張安提到了一個有趣的點,傅泠潯的注意力才被討回了幾分。
“Do you know the origin of the new professor in the medical department?”(誒你知道新來的那位醫學系的教授是什么來歷嗎?)
他扭了下眼, 問:“What's wrong with him.”(他怎么了么?)
張安湊近了他些,特地用手擋住小聲說,“Is he the president's? What…?”(他是不是院長的那什么…?)
傅泠潯聽后硬生生擠眉,疑惑, “嗯?”
張安的聲音又小了些,湊的更近, 脖子前傾,“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godfather and godson.”(干爹和干兒子的關系。)
干爹?干兒子??
傅泠潯沒忍住,失了笑。
我怎么不知道?
“Oh, by the way, my name is Zhang An, from the Academy of Fine Arts. What about you?”(哦對啦,我叫張安,美術學院的。你呢?)
傅泠潯沒想要隱下去名字,要說的時候,張安突然沖他身后喊了句。
“Principal.”(院長。)
弄巧了,傅泠潯的名字是從院長口里說出來的。
直到院長來后,張安才知曉,自己在和正主八卦。
之后兩個人又被安排在了同一個辦公室,假以時日,兩個人慢慢熟了起來。
但在傅泠潯的世界里,他跟張安不熟,只是通了名字任教的系別。
“我這里有兩張隔壁福林大學的新生舞會的票,反正也沒事,免費的吃喝玩樂,走?”
“聽說這次新生舞會設計的是一個中國人,你不是也是中國人么,派對、觀摩,剛好一舉兩得,哈哈哈。”
兩張舞會自制印刷票被拍在傅泠潯桌面上。
傅泠潯拒絕了,他向來是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的。
如果不是不表現的太過獨特普通點,他會選擇院長已經準備好了的獨立辦公室。
他是傅氏集團背后的掌權人在目前來看這里還沒人知道。
順其自然,畢竟小姑娘好像不想太惹眼,他是這樣想的。
工作結束后他開車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看了眼手表。
琢磨:…應該下課了。
推開門,空蕩蕩的房間還是自己離開時的模樣。
似乎是聽到了推門聲,貓在拐角處探出了圓滾滾毛茸茸的腦袋。
“喵?”
看到熟悉的人才小跑走近。
傅泠潯彎下腰蹲下去,抬手撫摸貓湊過來的頭,“你媽媽呢?”
小貓打著舒服的呼嚕,“喵喵喵?”
他沒關門,身后突然多了另一個聲音。
“傅……?”
傅泠潯回頭看去,長廊間的伊琳在走近他。
他站了起來。
伊琳眨巴著眼睛,眸光向房內探,很黑,連燈都沒開。
她知道林霏是手都不會離燈的,可能這是一個特別癖好吧。
身后后傾腳后退,指著傅泠潯身后模糊的房間,“林霏沒在家?”
傅泠潯還沒有回答,伊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樣,一拍手,恍然大悟般拍掌,“喔!她可能去參加舞會啦!”
“舞會?”
看著傅泠潯一臉茫然的眼神,撓頭狐疑道:“誒,福林大學的新生舞會啊?她沒跟你說嘛?你不是回家來換衣服的么?”
“… …”
傅泠潯嘴角勾了勾,抬眸道:“是,忘記了。”
伊琳手指按在指紋鎖上面,沒忍住小聲吐槽一嘴巴,一嘴一擰,斜了眼身后還杵在原地的男人。
“……嗞嗞嗞,這老公也太粗心啦叭……”搖頭說,“哎——我們霏霏真是命苦……幸虧我提醒吶——”
門關——
傅泠潯回到房間,在客廳待了很久才出來,從下午太陽還在到日落無陽。
他換了身衣服出了門。
天已經驟變,白日在冬眠。
他到舞會主廳的時候,已經近九點。
邁開的腳在一瞬間停下止住,捏著玻璃杯的手指發著察覺不出的微顫。
他親手滋養的小玫瑰在和別人跳舞。
愛的華爾茲,在耳邊作響。
端著酒盤穿著制服的男人走過來。
面帶職業微笑。
“Sir, the glass is fragile, please be gentle.”
(先生,玻璃是易碎的,請溫柔點。)
第22章 失序
巨大的舞廳下能包攬萬象更生, 人類在相比之下如此渺小。
紅色的天花像是一朵巨大的玫瑰花,在這個巨大的盆栽中滋養,被一種無形的玻璃杯保護著生長。
舞廳大體以紅色棕紅色棕色這么暖色調為主, 都是很溫暖的顏色。
林霏剛到這里的時候看到這里的布置都有些恍惚, 一時間像是回到了國內在某個院校的禮堂里跳舞。
到舞廳之后,林霏沒來過,對于這里的布局或者是洗手間這些必要性地方的位置她都不知道。
邁進這里就像是一只從小就在屬于自己的世界下生存的小貓忽然間到了一個有條有序自己卻不能主宰的星球下。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有些想要離開。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收回已經遞出去的還未被打開的請柬的時候, 身后的人突然靠近她, 似乎湊的很近, 能感覺到熱氣打在來肩上,耳后還有殘留的淡淡的溫熱。
她手一松,請柬被接手的工作人員抓住。
林霏擰著眉轉頭眼神不是很友善。
直到看到身后是誰后,那種冰冷的眼神才回轉。
周以挑眉,“猶豫什么吶?那么慢。”
她驚訝道:“周以!”遲疑了數秒打量對方,才確定過來真的是她。
“….你怎么在這里?”
周以穿了一身“黃玫瑰”語氣卻不像她身上的禮服熱烈張揚。
“哎——別提了, 我約會泡湯了, 男神被別人搶約啦,嗚嗚嗚。沒關系!我是打不倒的小薔薇!然后我看貼吧上說吶這個院校有舞會就弄了票,散散心啦。”
她對周以的了解的并不多,他們剛同住不久林霏就搬離了, 想要了解也只是斷斷續續,信息儲備糧庫更新也是緩慢推移。
為避免尷尬,林霏沒去多追問,順應著周以的話安慰了下。
她一本正經地說道:“沒關系, 一次的失敗并不能代表什么。”
周以嘴角抽了抽,“呵呵, 謝謝啊我就當你是在安慰我吶。”
“嗯不客氣。”
她回頭。
票務已經檢查好了請柬正要還給她。
遭忘記票給啦。
林霏捏著被票務小哥塞在手里的蓋著已廢的紅印章的票發愣。
她想離開的,但票已經被用掉了,如果連進場都不進就離開太浪費了。
考慮的時候,周以忽然對她說,她對這里熟。
周以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又補了句,“你要是對這里不熟跟著我就行啦。”
她不是害怕是覺得麻煩。
計劃趕不上變化,來了一個人認識地形的人,林霏選擇了最開始的決定。
舞會進行的很快,沒給林霏多少時間適應。
不知怎么就被拉進了一場賭局中,林霏懵懵的進入,在懵懂間自己已經被推進了局中。
她沒有怯場很自然隨性,除了沒有散出多少多巴胺之外。
賭局被推進,林霏走到了舞廳中央和第一個邀請她的男人跳舞,這個賭局也正是因為這個男人產生的。
周以打賭說林霏只要走向舞臺,這位男士就會來邀請她。
林霏不信,為什么必須是自己只要走到舞廳?她不理解。
華爾茲在舞廳播放。
她不信的從座位上起來徑直走過去。
他們所談的那位男士果然如周以所說的一樣走向了她。
林霏賭輸了。
… …
一場舞過半,林霏都在想為什么?為什么只要自己走向前對方就會來?
腰上的軟肉突然被輕捏了一下,她的思索才被拉回現實。
心里沒耐住:這人怎么老是動手動腳的… …能別摸我腰嘛… …
女人容顏嬌俏,一襲黑色長裙在舞臺中央在聚光燈下,黑色高跟鞋,翩翩飄起的裙擺隨著動作的推移舞動。
“林小姐有喜歡的人嗎?”
林霏沒思考直接作答:“沒有。”
“那現在是不是有啦?”
她一直在四處漂泊的眼睛在聽到這句話之后猛然間定在了一處。
林霏:“?”
原先沒注意,現在才發現同自己跳舞的男士有著一手的好齙牙,加上臉上得意的笑和瘋狂挑眉示意是誰的眼神后,林霏撇了下眼,嘴角勉強扯了一下。
林霏:“… …”
“害羞什么,我人這么優秀年紀輕輕的就出國留洋,老家還有一套等被拆遷的房子,一個富一代還配不上你?夠啦。”臉上是無法自拔的驕傲,“女孩子不能要求太苛刻這樣怎么會覓得佳人,我這種老實人可是香餑餑,搶著要。我可是一眼就看中你啦,你可真幸運哈哈哈。”
林霏見過很多類型的男人,現在這個也是重新刷新了她對很多類型里的認知,加上了一種新的。
對于不要臉的底線還有更低的存在。
她呵呵笑了一下,突然間明白了為什么,她真誠地問:“你配什么?”
這時周邊的音樂聲進入尾聲直至停下,音樂的停止伴隨著舞動的人們雙雙停下,對彼此的舞伴行禮。
林霏耳朵察覺到結束的尾聲之后捏著黑西裝的邊角料的手指立即松開。
男人想要用吻手禮來暫別的時候,林霏搶先用了別的,她微微彎腰,兩手分別捏起身側兩端的裙擺料子,微微低了點頭,禮儀繼而完成,她轉身離開。
沒有給對方再有“多此一舉”的機會。
林霏回到等待席。周以就趕忙上前跟他搭話,“怎么樣?我猜的對吧,他是不是說喜歡你?要跟你生孩子之類的?”
林霏點頭默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以笑了好大一會才說下一句,“那你怎么回的啊哈哈哈哈哈。”
這場突如其來的賭局,她很服。
自己確實沒有周以看人準。從小就被保護的很好的人如果要看人很準的話,可能就是被逼的,逼著前進走出熟悉的環境。
林霏對于自己看人的準頭本來是很確定的,直到出現了剛才那種未知的情況,突然間她開始懷疑自己的準頭還有成分。
一時間,她還有點羨慕周以,看向歡笑的周以,她的目光都是仰望的、渴望的、向往的、虛心的。
她覺得,如果自己看人的準頭能像周以那樣,自己以后就可以少被騙。
雖然在國外,沒人知道她21歲之前是個怎樣的人。
但她自己是不會忘記的,不能忘。
她想要變強,變成可以獨當一面的人,變成不再需要別人保護的人。
這樣或許就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耳邊的周以還在笑,失笑的情況沒有減。
一旁的林霏抿抿嘴,有些不悅地說:“你可以笑的再大聲點、讓全場人都聽見的。”
“那不行,我還是繼續做我的旁觀者、的好。”
林霏點頭,情緒收回去,慢慢放心比較回歸自然。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已經在原位上坐了好久了。
林霏盯著手機也是看了許久。
眼前的手機屏幕上的內容一直都是一個,是微信頁面,頁面的最上方屏幕的中心寫著兩個字——傅總。
這頁的最后一條內容是一個來自傅泠潯的問號。
她的最后一條消息是在傅泠潯消息上方上一秒的一個可愛貓貓表情包——【做我老婆please.jpg】
時間是5月31號。
她在琢磨,傅泠潯為什么會秒回。
他不是很忙嗎…
難道…
不可能…肯定是我想多了。
周以拍了拍林霏的肩頭,林霏猛的驚了一下,她臉側過去。
挑了下眉毛,“怎么了?”
周以很激動,說話也是看著別處,沒有看著她說話。
“到蒙面跳舞的環節啦,這個環節怎么樣,夠讓你覺得刺激了么。”
似乎是沒有得到想要的激動情緒才扭了下臉,眼睛微挑暗示她。
林霏嘴角扯了扯,“呵呵還好。”說實話,她并不是很喜歡這種沖擊的壞境。
主持人站在舞廳的正中間,半空中懸掛著一個看不到支點的大熒幕,上面投著座位席的某個角像在一個演唱會被抽中的幸運觀眾投屏到了舞臺巨幕之上。
沒有一個是不高興。
周以坐起來順勢經過林霏隨意搭在座椅把手上的胳膊,“走啦。”
她被強行拉走。
林霏本來是不打算加入這場蒙面跳舞的環境的,想到了剛才,她突然覺得參加也不是不行。
這場是比賽,獲勝的可以得到一個神秘大禮包。聽福林學院貼吧人的討究。這個禮包是一個學校免費發的帶著校長親筆簽文的手鏈,因為做出來沒人要,又不能打校長的興致就拿來當成了這場舞會比賽的“神秘大獎”。
面具她沒準備,以為跳舞的時候會發,結果是她想多了。
她對周以說自己沒帶面具,周以機敏的笑了笑,不知道從哪掏出了兩個面具,遞給了林霏一個。
“嘿嘿我有啊。”
一個“粉玫瑰”,一個“藍玫瑰”。
周以得意地自夸,比上臉上展示成果,“嘿嘿嘿有沒有覺得我們倆這個很搭啊,很像情侶帶的啊嘿嘿。”
林霏接過手里,面具是半臉式的能遮眼睛的假面款式。
她道了謝,帶上。
在開始的時候舞廳的燈會近半關掉,刻意營造出一個神秘的氛圍。
成熟男女之間的曖昧感勝過幼稚的愛太多太多,即便是兩個陌生的人也會因為這場舞會,輕笑著,十指糾纏著,不斷的你退我進,跳一曲不斷前進后退,卻始終相貼緊緊的華爾茲。
對于兩個陌生異性來說,這完全是引誘,像牽著對方亦或是彼此在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也沒有逃脫掉。
她在不經意間亂了陣腳,明明跳舞、插花、座茶、鋼琴、、、、這些都是她平時觸及的擅長的領域。
在這一曲舞蹈中,她的腳步亂了。
還要陌生人來提醒她,她才意識到,自己慢了好幾拍。
“Follow closely.”(跟緊)
男人的聲音很低很清俊,很好聽,低沉的、磁性的、像是在高山白雪之下。
眼角的淚痣同傅泠潯的那顆一樣蠱惑。
恍惚間,她的思緒亂了幾根。
這個聲音好熟悉,這個聲音… ……好像在哪里聽過… …
如鼓被頻頻奏響的心跳讓她又亂了剩余的幾分。
她抬起眼眸,眸光上移到男人的黑面具上,提醒道:“Sir, your heartbeat is affecting me.”(這位先生,您的心跳影響到我了。)
傅泠潯輕笑,反駁說。
“Is it my heartbeat or yours?”
(到底是我的心跳,還是你的?)
第23章 媽媽
一場盛大的舞會, 林霏跟一位陌生男子跳完了最后一支舞。
那位先生是誰,林霏沒有去探究,她沒有想過。
一聲, “霏霏。”突然在耳邊經過。
“媽你們在聊什么。”
林霏順勢回頭向身后看去。
傅泠潯徑直走過來, 身上套了一件簡單白凈的黑色夏季短袖襯衫。
修長筆直有力的雙腿套著黑色直筒褲一前一后向前邁。
頭發中分露額,沒有過多修飾,干凈利落。
冷白的皮膚一身的黑色衣服。
只有腰帶是僅有顏色, 在腰上圈著的棕墨色牛皮帶。
是她送的那根皮帶。
意識到后是送的那根后她的臉上瞬間泛起熾熱的紅意, 連帶著呼吸都是滾燙的。
也很快一種不好的感覺被她察覺到后迅速扭回頭, 仰起的某種情緒想要押回去。
她面上掛著笑, 問坐在身邊的溫晝,如果仔細的聽就可以發,她的文字很刻意的在保持正常,反而沒那么正常。
“媽媽來德國打算在這里住幾天?”
溫晝本來就自顧自說的正在興頭上,被林霏突然間這樣一問在一時間里話還有點拗不過來。
很干巴很卡,像是在話腔塞了東西。
溫晝的眼睛有些飄忽不定, “額這個嘛……”
林霏歪頭睫毛半垂, “?”
清俊磁性的男音在瓷白的耳后飄過,林霏聞言回頭,身子斜來斜。
是傅泠潯在她沒注意到時候坐了過來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替溫晝做答。
男人嘴角微勾, 眼皮上抬,一腿搭在另一腿上,“媽來玩幾天,回去的時間不一定。”
溫晝贊同:“啊對。”
林霏扭回頭, 落在溫晝臉上的眼睛快速眨了幾下,“哦。”并不是真的關心答案, 只是想要轉移注意力。
“你們不用管我,你們做你們的,我自己可以的,哈哈哈。”
“好的媽媽。”
聽到這個消息的林霏心松了些,如果傅泠潯的媽媽不需要自己來陪,那自己跟傅泠潯是沒感情結婚的夫妻發現的幾率就可以少很多,剛好,這樣破綻也沒多少機會可以漏出來。
她的心不是松了一點半點,說實話,她還挺高興的。沒忍住嘴角上揚了些許弧度,意味深長的在禮貌微笑的基礎上悄悄加了很多其他情緒。
溫晝繼續補充。
“住的地方嘛,我把隔壁買了下來,我住隔壁就行。”
她居然還有點失落,小心思并不如她想的那樣藏的很好。
她是希望,傅泠潯的媽媽要是住過來,自己是不是就不需要跟傅泠潯同房了。
畢竟長輩在,就算在愛也要忍著不能“愛”。
她真誠地問,眼神挽留,“媽媽我們不住一起嘛?”
“你們小夫妻正在熱戀期,我住在你們這里,多耽誤打擾傅恒出生吶。”
林霏被溫晝跳脫的思維驚到,緩沖了許久才哧哧得捏著兩個明明很熟悉卻認識的字說話:“傅……恒……?”
“當然是媽媽的孫子,你們的寶貝了。媽媽已經幫你們算好了,明年這個時候孩子剛好可以辦滿月酒,日子特別的好,財運、桃花、還是戀愛值幸福值、平安值都是上上等的。寶寶名字我已經定好了,就叫傅恒,持之以恒。”
林霏呆住:“……”
外界對溫晝這個人的說法有很多,嚴厲的、冷艷的、高貴高傲的、一只誰都hole不住的黑天鵝。
沒想到真人是這樣的歡脫、可愛。
這那里是黑天鵝,明明是白天鵝,她想。
溫晝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一大堆。
“……小名叫恒恒。”
林霏想努力扯幾下嘴角來做些應該有的回應,怎么也扯不出。
“跟他爸爸的小名很像是不是,都是可可愛愛的。”
“潯潯恒恒。小時候媽媽我以為懷的是女孩子,結果生了一個臭小子。我總是把他當小女生來養,給他穿小裙子扎小辮子帶小蝴蝶結,臭小子給他打扮他還不樂意,哈哈哈。”
“霏霏你看。”
“哈哈哈可愛吧。”
溫晝邊說著邊把手機送到林霏的眼前。
屏幕里是一張有年代的照片,像素都是二十多年的低像素照片,右下角還帶著拍攝日期。
男孩的臉稚氣未脫,五官卻很精致,不胖臉頰上還有沒褪掉的嬰兒肥,小嘴巴撅著腮幫子鼓成河豚,眼角泛著紅光。
頭發被一只蝴蝶結綁著像開花腸一樣在腦袋上豎著。
穿著粉色的公主蓬蓬裙,在花園站著模樣可憐惹人愛。不難看出這張照片肯定是不情愿下拍的。
林霏注意到,小男孩的下巴和臉頰之間還貼著一個卡通圖案的創可貼。
她想,他小時候很愛打架嘛….
看著眼前熟悉卻又有陌生感的男孩子的照片,林霏不禁嘴角揚了揚,有被可愛到。
大腦儲存卡本來對傅泠潯的印象都是淡漠矜貴,惜字如金。
此刻,突然多了一張別的。
她低眸看照片,櫻唇微彎輕笑。
還挺可愛。
她以為傅泠潯就算是小時候也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高冷小男孩。
微彎的唇瓣又上揚了三分。
募得,林霏隨手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她伸脖子去看來電人,手指已經伸向茶幾要拿起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是陌生號碼。
“?”
她點了接聽,“喂,您好。”
從聲音來判斷的話,對面大概是一位有些年歲的女性。
“林霏你好,我是外婆,我在德國。林霏,你有時間嗎?外婆想見見你。”
她的記憶里很好,再好也是會模糊。
外婆這兩個字她已經好久好久好久沒有聽到過了。
重新認識后,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林霏的外婆她沒有見過,只在別人的口中了解過一點點,甚至比傅泠潯的媽媽還要讓她感到陌生。
……外婆要見我?
林霏不知道為什么,她選擇了答應應約。
林霏的家庭很復雜,林母那邊的家人從她出生開始再到現在她始終都沒有見到過。
他們也只是在夜晚時分,在悄悄經過爸爸媽媽房門的時候,聽到的爸爸媽媽的對話里談到的人。
只在一張泛黃的舊照片里見到過年輕時候的外婆。
不過那個時候林霏還小剛上小學。
那張照片她只看到過一次,到現在對于那張照片模樣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
… …
通話結束。
溫晝見狀,歪頭輕聲問她:“要出門?”不論是看林霏的眼神還是說話的語氣都很溫柔,“叫阿潯送你?”
她想了想,還是自己去吧,她也并沒有打算把要去見誰去干什么,去見外婆的事情告訴他們。
“不用媽媽,讓他在家陪您聊聊天,我一會兒就回來。”
溫晝沒過問多少:“哦這樣啊,那行吧。”
“路上注意安全。”
“嗯。”林霏道。
她從沙發上坐起身,發現原坐在身后的傅泠潯已經不知在何時起身離開了。
怪不得看他小時候的照片的時候,他都沒有上前阻攔也沒有說話……原來是不在。
林霏沒有換衣服背上包就出了門。
她這次去還有一個目的,并不是只是好奇外婆是個什么樣的人或者見自己要做什么。
她想要幫媽媽緩和和家人的關系。
媽媽既然一直保存著那張舊合照,說明,媽媽是想家的。
她想盡可能的幫忙哪怕只是改變一絲絲這種僵硬的關系,她覺得也是好的。
林霏和外婆約在了一家咖啡店。
林霏到的時候,外婆已經在事先預定好的位子上等她了。
她小跑到位子前,微笑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女人的舉止文雅端莊,手指捏著陶瓷杯另一只捏著勺子攪拌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眼鏡后的雙眸隨著高跟鞋聲音的接近上抬,“沒關系,我也剛到。”
“坐吧。”她指著林霏身邊的位子說道。
林霏坐下。
“咖啡行嗎?”
林霏點頭道謝:“嗯謝謝。”
不一會兒服務員端著擺放著一杯手磨咖啡的圓盤走了過來,彎背放下放到林霏的眼前。
“您的咖啡。”說的是中文。
林霏有些詫異。
對方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不解,主動解釋說:“這家店是我投資的,所以雇傭的大多用都是中國人。”
“你媽媽的事情,我知道。你的事情,我也知道。所以你不用顧及我的感受。”
林霏點頭,換成了她攪動咖啡杯里的勺子,慢慢的晃慢慢的轉圈。
“你媽媽應該告訴過你,我不喜歡善意的謊言這種說法。”
晃動勺子的指尖微微發緊,轉動的手頓了下。
兩個人明明在對話,卻都像是在沉默。
對方:“你結婚了?”
林霏:“嗯。”
明明兩個人說話回答還是問題,都沒有猶豫沒有停頓,卻都像在猶豫、停頓。
林霏補充了句:“婚禮還沒辦,只領了結婚證。”
對方說:“你愛他嗎?”
林霏答的很快像是下意識脫口的答案。
“不愛。”
對方:“你喜歡他嗎?”
喜歡… …
她嘴角彎了彎,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捏著咖啡勺的手指在無意識之下微微發顫幾秒。
她睫毛半垂,盯著已經被攪亂的拉花。
第24章 滋養
喜歡這兩個字已經不屬于林霏這個人了。
不論她有沒有意識到, 好像在不知不覺中被丟下,被喜歡和愛丟下。
下午的咖啡廳人不多,人說話的聲音都是很小很輕的, 很安靜, 除了敲鍵盤和紙張翻閱的聲音外就是咖啡廳里的交響曲在彈奏。
林霏眼前的咖啡拉畫已經全數和咖啡融為一體。
她停下晃動咖啡勺子的細白的手,睫毛微煽抬起。
她說:“不喜歡。”
林霏這次來應外婆的約最大的原因是媽媽。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這么無視長輩,也是第一次喊外婆這個人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稱呼。
她想要維護媽媽, 想要媽媽致死都想要的答案。
她選擇了質問長輩, 生平第一次這么的說話沒有禮貌沒有禮儀沒有那些外在的一切, 只有想到得到答案迫切等待結果的心。
“… …外婆… …”
半垂的睫毛上抬, 眼神堅定,那種呼之欲出的感覺是林霏生平最不喜歡的。
“您… …后悔生我媽媽嗎?”
林霏覺得,“執念”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她從不想要,也不會使自己有可能產生執念的情況將這些完全杜絕。
可現在,她好像有了。
對方嘴角勾了下,意味深長得笑了笑, “是挺后悔的。”
明知道占比百分之九十九的答案, 還是想要得到那未知的百分之一。
林霏輕笑,唇瓣勾了勾,“外婆,您知道一個兒童故事的角色嘛。”
咖啡在時間推移下慢慢變冷, 修長的手指觸碰咖啡杯外圍,溫熱的手指也慢慢變冷。
“說謊鼻子會變長的匹諾曹。”
對方端起咖啡杯抿,突然間停頓,杯和唇瓣之差一絲距離。
她沒有喝到就將其放回。
嘴角彎了彎, 淡淡的一笑卻意味深長。
林霏不懂,對方的笑是什么含義。
她覺得, 自己把能做的能說的都說了做了就夠了。
外婆嘴角微微彎了彎,林霏卻從這個笑里感覺到了慈愛,一種從未有過的來自外婆的慈愛。
“是啊,說慌鼻子會變成。”
聲音是淡淡的、溫柔的、慈祥的、和藹的。
外婆的眼睛跟著嘴角都在彎,笑眼望著林霏,明明很溫柔和藹,可為什么媽媽到死的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見….
林霏不懂,不理解。
明明愛,為什么不相見。
明明還有愛,為什么到死都不來見她最后一面。
明明想,為什么到不相見。
明明還有思念,為什么到死都不去見最后一面。
叮——
陶瓷杯嘀嗒的與托盤撞在一起,外婆捏著陶瓷杯彎曲握把的手放下。
抬眼看向玻璃窗外的飛速狂奔的世界,不緊不慢地說:“也許放棄,才能靠近。”
外面是熱烈張揚、耀眼奪目的盛夏。
林霏不懂這句話,為什么,也許放棄才能靠近….
她看向外婆看向的窗外,外面有一個貼著玻璃窗生長的果樹,樹上的果子很綠很青,果實還沒有成熟。
突然桌案上的手機連續彈出好幾天消息。
林霏扭回頭,“?”低頭去看。
都是來自微信。
她用面容解鎖。
伊琳:【霏霏,你晚上有時間嗎!】
伊琳:【我這邊有個事情需要你幫忙十萬火急!】
伊琳:【需要你幫我應付下!拜托拜托!】
伊琳:【等完事你想吃什么隨便點我都請!】
林霏盯著不斷彈出的新消息、連帶著哭泣、求助、拜托、可憐各種花式表情包。
眼睛眨了眨:“??”
低眸敲鍵盤發消息。
魚:【什么事?說吧。】
下一秒,頁面就彈出了新消息。
伊琳:【幫我相個親。】
“???”(啊。?)
要我去替她….相親…
看到伊琳發來的這幾個文字的時候,林霏還有些不相信是真事,她是在開玩笑。
直到伊琳給她發了地址,明確的位置和相親信息逼著她相信,這是真事。
伊琳:【你就走個過場就行,主要是我爸爸合作上朋友的兒子,我要是不去見,我爸爸會把我卡停了的嗚嗚嗚嗚。】
伊琳:【拜托啦!!!】
伊琳:【「求求了滑跪抱大腿兩淚縱橫.jpg」】
林霏盯著屏幕上的文字直看,她在考慮。
要去嗎…
腦子里忽然浮現出很多畫面。
伊琳幫過她很多次不惜穿不喜歡的男裝扮男士。
做人要懂得禮尚往來不能別人幫了你,等到別人需要幫忙的時候滿口拒絕。
林霏懂得這個道理,她也知道伊琳幫過她很多,而自己幫過伊琳的次數屈指可數。
伊琳好不容易求一次幫忙,要是拒絕了這很不厚道!
更何況走個過場,應該沒什么事。
這也不算是違反合約上標注的事項,不算違反常規。
林霏敲了一個“好”字之后發出去。
她跟外婆道了別之后順著伊琳發來的地址做車到了一家西餐廳。
巧的是,這家西餐廳居然就開在慕林對面那條馬路上。
她想,大概是伊琳定的位置吧…圖方便。
好在現在是周末,學校沒人,不然同學看到自己相親肯定會成為飯后的配菜。
林霏舒了口氣,盯著對面的空位。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又看了眼外面的天空,原本淺藍的天空已經被橘色完全包住。
馬上就要迎來黑夜。
她有些心急,看著沒有彈出來自“室友”電話的手機:是路上堵車嗎….
傅泠潯的媽媽還在家里,如果回去太晚不好解釋。
更何況,傅泠潯媽媽今天剛來,兒媳婦不配婆婆吃下飛機的第一頓晚飯,說不過去。
手機被她按滅,滅了又亮,手撐著下巴一遍又一遍的看時間。
“… …”
…要不問問伊琳….對方到哪里了…或者相親對象他是不是不來了… …
要不要跟伊琳說下… ….
考慮之余,微垂著的眸前多了一個健壯有力的身影。
她篤定,這個身影就是伊琳的相親對象。
伊琳說要自己的人設是,高冷的但又不是不可接近的,需要林霏表現也是如此。
雖然不太理解為什么,她還是照做了。
按照自己認知的這個人設模版,和伊琳平時的談吐說話叮方式還有自己對伊琳的印象去靠近、模仿。
伊琳說對方是本地人,所以她說的英文。
很流利口音也是很真切的德版。
沒有破綻。
她站起身,微彎身,伸出一只手要與之相握,談吐之間完全驗證了那句,高冷的女人卻又不是不可接近這句話。
“Hello sir, Irene Rose, Rore will do… …”(先生你好,伊琳·羅絲,Rore就行… …)
在抬眸看到男人的模樣后,話像是被塞子給堵了住。
林霏指腹微顫,站在她面前的是傅泠潯。
*
林霏和溫晝談話正在興頭,傅泠洵坐在一邊看著他們,忽然來了一個視頻電話。
他從沙發上起來,回到書房按下筆記本電腦鍵盤中接通屏幕上閃現的視頻按鍵。
視頻打開,屏幕里的人出現在他眼前。
是傅泠潯的奶奶。
他想,大概是問母上大人到了沒有。
屏幕里的人問:“你媽媽到德國沒有?我們給她打電話也沒人接的。”
傅泠潯解釋說:“到了,在跟您孫媳婦說話,大概是沒注意到您的電話。”
停頓了幾秒之后,補充說:“等會兒結束,我跟她說。”
對方有理有據地說話,議政言詞。
“我就知道,你媽媽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見林家那位大小姐,到了你們那里之后那還有功夫管其他的。”
傅泠潯嘴角微彎,眼神溫和。
兩方的情緒沒什么沖擊,都像春風。
情緒都沒有很大的波動出現。
就算是剖解內心戲也是由一種很溫和的言語說出。
“所以你為什么要選擇和她結婚呢?我跟你爸爸都想不懂你。”
“我不明白。你媽媽明明給了你選的那些個女方人家讓你挑一去面。里面比她優秀的漂亮的聽話的懂事的,個個都是,你媽媽也是,知道他們家的事還把人往里面放。”
“正好現在你們都沒有習慣對方的存在,還是趁早結束的好。”
傅泠潯勾唇說:“您怎么知道我們沒習慣?”
對方說的很篤定,有理有據:“兩個陌生人在一起才幾周,沒習慣是肯定的。”
“她爸爸更別說了,連我都知道他是個什么貨色,有個這樣恬不知恥沒有底線人性的爸爸,別人躲都躲不及的你們還要跟人家粘上關系。也不知道你們母子兩個怎么想的,也覺得這個女孩子不錯,你媽媽還扮演起了好婆婆。”
傅泠潯嘴角勾了勾,修長的脖子后退到一點,意味深長的眼神,“可能,她的照片用的磨砂。”
顯然對方沒信他說的,挑眉猜測:“你是不是給你媽媽開什么條件了?”
叮咚——
傅泠潯手邊黑屏手機亮了。
微信好友發來的一條消息。
他沒有拿起順勢低頭側身手機放在桌案解開,消息都內容被他看到。
微彎的嘴角被壓下幾分,臉上稍變。
轉眼之后,他不緊不慢地對屏幕內的人說:“阿奶,我下午還是個會,先不說了。我和媽都不在家,您老要多注意身體。”
“好好好,你忙吧忙點好。”
視頻掛斷。
傅泠潯從書房出來,坐在沙發上的溫晝正在看電視。
見身后有人走動的東西才轉了下頭,跟著傅泠潯的步子移動。
“誒泠潯,原來你在書房啊。小霏霏出門了。”
傅泠潯在門口鞋柜前停下,彎腰換鞋。
他聲音很淡很輕,看不出情緒,鞋換好后抬眸望向沙發上的人。
聲音很淡很清,一如往常抬眸望了眼屋內人,“嗯,我知道。我去接她。”
極致的溫柔、極致的矜貴、淡漠。
門關——
傅母了解傅泠潯的衣服是不會在一天內出現兩次的,尤其是出門,他會換一身衣服即便是相同的款式一模一樣的西裝。
可以說,他出門必會換衣服。
這次,溫晝發現,往常的他沒有換衣服,身上穿的還是那件黑襯衫黑西裝。
出門的背影矜貴、淡漠。
溫晝坐回去低頭忍不住琢磨,吃水果的嘴都慢了幾分。
“嘶,這小兩口鬧別扭了?”
… ….
夜幕降臨,天色已晚。咖啡店打開了燈。
周圍募得瞬間通亮,林霏抬頭恰巧對上了坐在自己對面傅泠潯那雙微亮的暗眸。
不知是不是因為燈亮起了的緣故,那雙狐貍眼在慢慢變亮。
她快速垂下睫毛,一手一直搭在裙擺上在桌下雙腿上,另一只手正用修長的指尖捏著咖啡勺,陶瓷被拇指和食指放在中間擠壓,有明顯的沖力在碰撞。
林霏現在很緊張、慌。
相親被“家屬”發現… …這件事放在那個時代那階那里都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
她連吞口水微抬眸默默在角落,沒忍住撇了眼傅泠潯。
男人西裝革履坐在書香味滿的咖啡廳里,兩者適配度很高僅有的偏差是他的氣質太過矜貴,顯得這家“書香”咖啡廳遜色眾多。
林霏在想,要怎么解釋一下眼前的事,避免再增加麻煩。
她手指停頓,半垂的睫毛上抬,抿著的唇張開,有些窘迫:“我是替朋友來相親的。”
點名主旨:“不是我自己… …相親。”
傅泠潯眼神閃了一下,兩片單薄的嘴唇翕張了下,最后點頭沉沉得“嗯”了聲,音色宛如一首不急不緩的古典樂曲,或是一杯醇厚的拿鐵。
他補充說:“我知道。”
“所以,拿什么補償我?”
林霏眨巴著眼睛扭頭看他,張開那雙丹鳳眼,挑眉問他,“補償… …?”
傅泠潯慢條斯理地說:“林小姐不覺得,一個有夫之婦去相親是件不道德的行為嗎。”
林霏承認說:“這件事是我不對,但我們不是也….達成過共識,是不會干涉對方的生活的。”
腦子里無意識過出了合約內容,她停頓了幾秒后,補充自己的說明亦或是提示:“房事也是自理。”
傅泠潯手指無動,眉頭微挑,重復了遍嗓音低沉磁性,“房事自理?”
“林小姐,合約上并沒有寫,房事要自理。”
林霏的記憶里很好,初高中背課文巨長的古詩,她都能在最快的時間里輕松不磕絆的背下來。這么短期間發生的事情,她堅信自己不可能記錯。
她雙眸上抬,盯著傅泠潯看的眼神堅定,不被動搖,“傅教授肯定是您一定是記錯,合同上寫的明明是,房事是自理。”語氣略婉。
傅泠潯望著她的眼神看不透,暗沉不明。
“合同有寫,房事是必須項。”
他壓低嗓音,說話速度放慢。
“需要夫妻雙方共同承擔。”
第25章 香煙
房事需要夫妻雙方共同承擔。
林霏記得很清楚, 這句話一直在她腦子里環繞。
車上的空氣很清新,薄荷清香中混雜著雪后松木的味道。
林霏悄咪咪瞥眼看了下在黑色邁巴赫主位上的傅泠潯。
他們從咖啡廳出來,傅泠潯打開車門, 林霏在她身后跟著。
傅泠潯把身子伸進車內, 拿出一包名貴的香煙。
轉身回頭的時候,林霏已經走到了他的近處。
他詢問說:“抱歉,介意嗎?”
林霏搖搖頭叫他隨意。
指尖從煙盒里面捏出一根, 打火機點燃, 煙尾冒出火光。
一時間林霏不知道該往哪里看, 煙頭還是煙尾還是… 別的地方處。
傅泠潯吐出一口煙圈。
咖啡廳內不能吸煙, 在里面時間不斷,她想,傅泠潯大概是煙癮犯了。
傅泠潯吸煙這么久了林霏只見過一次。
在臥室落地窗外。
一根煙燃的很快,傅泠潯突然提了一個林霏沒想到的過話題。
“想什么時候辦婚禮。”
婚禮林霏沒想過她覺得,他們是合約結婚各取所需,婚禮費時間費力氣沒什么必要, 林霏始終認為, 傅泠潯這輩子不可能會只有她這一位妻子。
她本以為,傅泠潯這種長的好家庭好事業也好有才有顏的男人應該早就名草有主了,沒想到他是一條漏網之魚。漏網之魚總有一天會被捕獲,林霏早就做好了離開這條魚的準備。她沒想過跟傅泠潯辦婚禮, 更沒料到這個事情會是被傅泠潯主動提出來的了。
聽到傅泠潯的話林霏明顯愣了一瞬,嘴巴微張纖長濃密的眼睫毛微顫。
她在想,是不是她出來的時候傅母向傅泠潯提了這件事,所以他才來找她, 是要在回家面對傅母提出辦婚禮時避免無措應對和答案不同。
在回家之前就溝通好,對好答案。
林霏挑了下眼眉, 思考良久后說:“家里….很著急嗎….?”
傅泠潯似乎是被她的反問給整的有些錯愣,數秒之后,點頭沉沉道:“嗯。”
他吸完最后一口煙,將煙頭丟進路燈下垃圾桶里,輕聲說:“要是不想,我會去跟他們說。不必擔心。”
林霏深思熟慮過后抬眸說:“應該的,阿姨和伯父想看到你的婚禮。我做為乙方應該同意。”
腦子里突然過出一個畫面,在咖啡廳坐等到時候,組長給他發了條微信,問她周一五點過后有課嗎?
林霏看了眼下一周的課表。
周一只有早上一節。
她敲鍵盤回了個,沒有。
對面貌似是在屏幕前等她消息,她發過去的下一秒,組長就回了她。
【周一晚上班里人組織新生聚會,大致意思就是讓我們這些剛入學的人都在一塊兒熟絡熟絡。】
【我們剛才一直在班級群里聊這事,我看你一直沒說話估計是沒注意看。】
班級群?
她點返回鍵,頁面跳到微信初識頁。
她還沒向下滑找,就在屏幕最下面看到了班級群三個字偷出了點頭。
瓷白修長的手指壓著屏幕向下滑,群上冒著紅色99+右邊是鈴鐺被劃掉的圖標。
她歪歪頭,心想:…我什么時候開的勿擾?
這時,組長又給發來了消息。
【你下午沒課的話剛好我下課我開車捎你一起去。】
【哦對了,party結束估計到凌晨三四點了,大家覺得女同學回去不安全把party辦在了民宿,晚上可以都住在那里。】
她沒思索發了同意.
… …
現在的問題是,跟傅泠潯提。
他說他怕黑,晚上不能一個人睡。
林霏緊抿的雙唇張開,“那……”緩了一會兒才說:“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明天周一我們班級組織新生聚會很晚才結束,我明晚就不回家了。”
林霏眼睫毛不停煽動,說的委屈,意思不得不:“他們…所以同學都會去,我一個人不好拒絕。”
她點明說:“所以…明晚不能陪你了…”
她以為傅泠潯會不滿最少也有個拒絕的態度。
傅泠洵給她的答案是,“好。”聲音平淡跟平常一般的語調,沒有什么重情緒大情緒在。
他問:“你會喝酒嗎?”
林霏眨巴下眼皮。
…啊?
她答,“我酒量還可以。”
傅泠洵嗓音低沉,“嗯”了聲,繼而補充了句,這句話用的是比剛才要重的音,很像關心沒有一絲命令的味道,“少喝酒。”
“走吧,上車。”他打開副駕駛的門,手擋在車頂。
林霏怔怔的回應,呆懵得“哦”了聲,她還在剛才的對話里,沒有出來,就這樣彎身上了車。
傅泠潯上車,車子驅使慢慢提速。
林霏瞥眼偷瞄一旁的傅泠潯,觀察他表情和臉的變化。
男人脖頸修長喉結在冷白的皮膚上凸起,握住方向盤的手指修長纖細有力,青筋很明顯,骨節分明。西服外套套在身上明明挺寬的卻也能隱約看到男人健壯有力的肌肉。
林霏神出了一瞬,又回到了懵圈狀態下。她還是不信傅泠潯答應了,還是很爽快直接的答應,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復雜推拉。
就這么簡單… …?
她收回視線,在話語里轉接思緒。
傅泠潯同意很爽快明明是件值得舒心高興的事,林霏不知道為什么,很奇怪她得到答案居然并不是很開心。
她想,估計是自己不確定傅泠潯是不是真的聽懂了… …
林霏再次向傅泠潯確認,“你是不是沒聽懂,我明天晚上不回去了。”
傅泠潯唇微彎,開車眼睛目視前方:“嗯,我知道。聚會少喝酒。”
這次,林霏信了,他是真的同意。
*
新一周使然,林霏早早到了畫室。
她不是第一個到的,她到畫室的時候,前排后座已經有幾個同學到了。
他們似乎在談什么樂事,不亦樂乎的一會兒說話一會兒捂嘴笑。
林霏在中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包放在座椅旁矮凳上面。
她蜷腿坐下,拿出畫筆在立起的畫板上左右比劃上下斜側移動。
身邊突然多了其他聲音。
林霏順著傳來的位置轉頭探去,是進教室時,在前排坐著的同學。
女生彎腰曲背靠近她說,“同學等會可以幫我和老師拍下合照么?”手臂向后伸直指門口。
老師還沒來嗎?
林霏朝門口看了眼,琢磨后點頭說,“好。”
“那我把相機先給你,等下老師來了我坐你前面,你就在你現在這個位置給我拍一張就行。”說這把一早就拿在手里的攝像機伸向林霏,“吶。”
林霏點頭:“好的。”
相機被她收好放在書包一旁。
林霏的油畫已經完成大半,老師還沒來。
她停下筆垂眸看了眼懷表,距離上課時間已經過去三分了。
老師遲到了。
很匪夷所思。慕林對教師要求很嚴格,遲到早退在這里相當于五顆星的程度。
畫室位置已經坐滿,只差老師。
同學們似乎是都察覺到了時間問題,小聲討論的聲音在她耳邊絮絮梭梭的不斷增深。
有猜老師是不是睡過頭了、有猜老師是不是走錯教室了、、、、、、更有猜老師是不是昨晚和他的親愛的寶寶太投入今早沒起來。
話到林霏耳畔,皙白的耳朵頓時變得滾燙。
同學的話勾起了林霏的記憶。
昨夜星空晝夜。
臥室內光線昏暗。
傅泠潯身體向后微傾后背倚著床上空氣,女人瓷白的雙腿蜷縮在他腿上。
附身仰視她,握著林霏的手輕吻她的櫻唇,另一只側在引導對方去解他襯衫上的衣扣。
房間內充斥著彼此的呼吸聲。
隨著衣扣被解開一個便多了一聲。
傅泠潯的氣息鋪天蓋地朝林霏打過來,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臉上、鼻尖,她下意識收縮指腹,顫栗被間接激起一身。
忽而,傅泠潯身上的那股獨特的木質香,像是泡了水在屋內揮發。
林霏被吻的有些喘不過氣,想要退出,又因為對方指尖的觸碰,微涼的掌心變熱,動作停頓變得緩慢。
傅泠潯似乎是發現了什么,握住了她的手,繼續引導她解自己身上的衣扣。
突然的再次觸碰。
讓林霏身體又軟了三分多了幾分燙。
她強撐發軟的身子不倒下,解扣的手在無意識間變慢,挨著襯衫衣扣的手縮緊。
傅泠潯松開唇,輕聲問她,“不舒服嗎… …?”
林霏強忍著,變燙的嗓音暴露了她:“還好……”
相比之下,傅泠潯嗓音更顯低沉低沉磁性,帶著勾魂的溫柔,在話罷之后閑不閑地又問了一下,“真的?”
男人灼熱的氣息滾過耳廓停留在耳邊、耳背、眼睫,她只感覺身體在飛速變熱。
傅泠潯欺身壓下,并輕聲問,“會太近么?”
林霏下意識扭頭想要躲開他炙熱的呼吸,“還好……”
在慌亂間手指隨身擺動的時候似乎觸碰到了什么… …
她猛的驚了下,回過頭,發現向來冷靜的傅泠潯,臉上罕見出現了幾分失態,脖子紅了一大塊。
林霏懵了下,意識到問題嚴重性時,真的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臉頰泛紅咬舌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眼睛卻向門口處瞟。
從開始到現在林霏的雙眸一直在,時不時向臥室門口處瞟。
看到從客廳外透過來的一絲光中多了一雙鞋影,意識到了外面有人貼門聽著。
他媽媽怎么還在… …
這時,傅泠潯發沉的嗓音將她的視線勾了回來。
他像是在壓著什么,“……沒事。”
他們晚上回來的時候,傅夫人突然說今晚先在這里住一晚,說是隔壁電路壞了,需要修,只能明天再去隔壁住。
想著傅母不在旁邊看著,可以輕松些。
不用扮演這般真切的夫妻。
現在只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 …
為保不被發現,兩個人扮演上了“被圍觀拍親密戲的演員”。
林霏忍不住緊張到狂咽口水,白潔的額頭上也都出現了水珠。
傅泠潯嘴角微勾了下,冷白修長的手貼近她白皙的臉頰,貼上去。
指腹與臉膚淅淅索索輕輕摩痧,透著安撫味道。
恍惚間,林霏緊張的感覺慢慢消散開。
良久,壓著她身的男人吐出一口熱氣,四目相對。
似乎是因為放假無光晦暗只有高大上落地窗網透過來的點點星辰,眼前的男人看向她的黑眸里的光,極度的晦暗、不明。
她還沒去深究。
一道磁性的話音突然落入她耳蝸。
“別緊張,放松。”
月色昏暗不明,她看不清晰傅泠潯臉上的表情,時而懷疑自己的思考。
是我看錯了么?怎么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好像是帶著笑的?
“寶寶,放輕松。”
這句話明明在安撫她,她知道這全程這全部都是在做戲,做給外面的人看。
可她還是變得更緊張了。
傅泠潯嗓音太蠱,讓她的心都震了震,狂吞空氣。
有必要臺詞也需要說的這么親昵嘛… …
她認為,傅泠潯是在將一個深愛妻子的丈夫在演繹盡致。
……
“老師來啦——!”一生驚喊在林霏耳邊拍響。
林霏從記憶中抽離出來。
聲音雜亂的教室頓時一片寂靜,只有極其微弱的幾個輕生細語在。
林霏位置靠窗,距離講臺不近不遠,畫板很大能將整個視線都包裹。
林霏撇頭才能看到周圍以外的事物。
在她右斜側座位的女生回頭輕聲叫她。
“同學、同學。”
林霏眼睛向右撇了下,女生指了指書包旁的相機,示意她幫她拍照。
林霏get到了什么意思,放下畫筆,拿起相機幫她和講臺上的老師拍照。
女生正對著她甜笑,手指比耶。
她抬胳膊舉起相機,女生眼看鏡頭。
林霏在找能將女生和講臺上站著人一同放進攝像框中合照的角度。
等到相機對焦講臺上的人,她看清了講臺上的人,按下快門的手指頓住,懸停在相機上方。
“同學,拍好了么?”
第26章 魚刺
盛夏午后的風微涼, 林霏站在慕林學院門口,過了會一位男士走了過來,穿著樸素得體雙肩包單跨在肩上。
距離林霏不遠的時候就抬起了胳膊揮手喊林霏名字。
林霏聽到聲音后回眸看, 組長已經徑直走向了她并到了她身邊附近。
林霏微笑示意了下, 禮貌地回應了聲。
組長在她身側停頓了一秒,扭頭沖她說了句,“走吧。”然后按了下早就掏出來的汽車遙控器沖近處的一輛橙黃色小轎車按下開車門的按鈕。
車感應前后尾燈閃了一下。
林霏坐的是后駕駛位。
路上他們交流了下最近小組作業的問題和理解。
時間也是過了很快, 沒覺得車就停了, 林霏準備開門下去, 組長突然向后轉了下頭解開安全帶的手在卡扣頓住。
他叫住了要下車的林霏, “林霏,你能喝酒嗎?”
林霏回頭愣了愣,“啊………還行。”
“他們玩嗨了估計會讓所有人都喝,要是你不想喝,可以給我一個眼神,我幫你擋下。”
林霏眨巴下眼睛, 微抿的雙唇張開, “沒關系組長,要是非讓我喝,我就說我酒精過敏,哈哈哈。”在人際交往這塊, 林霏覺得她已經很是得心應手了。
“………也行。”組長扯開安全帶,拔掉車鑰匙從車上下去。
車內空間小林霏身長瘦高,小型車門和車之間的縫隙并不大,她下去都有點吃力。
還好最后也算是下去了。
外面的天已經被黑色涂盡星星月亮在黑色顏料上做點綴。
林霏下車的時候低眸掃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確認是否得體。
一字肩上衣喇叭褲高跟鞋, 微卷長發隨意意散在雙肩,慵懶隨性。
雖花樣簡約但卻讓她整個人更顯“亭亭玉立”是何意。
組長:“走吧。”
林霏彎了下唇, 腳步跟上,抬眸的時候望了眼掛在民宿木質門墻上的牌子——「云家小院」
她眼睛盯了一下,緊接著之后在前面走的組長的催促聲中收回。
她跟上去,怎么好像在那里聽過………
里面的裝修同外墻一樣,都是簡約接近附近原住民的風格。簡約溫柔,色調都是能讓看看著身心舒適的搭配很溫暖住所。
他們是最后一個到的,里面的人見他們進門紛紛向他們招手來,林霏望了下他們,擺桌上的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玩的看的,只差人站上去。
香檳啤酒已經去了半箱,腳下都是禮花彩紙碎片。
她想,看來他們玩的正在興頭兒上。
組長望了她一眼,頭向那群人偏了偏,在問她玩不玩。
林霏搖了搖頭,“我先去樓上收拾下,等會兒我再來。”
“成,我跟他們要下女生的房卡。”
林霏本來是想拒絕的,話到嘴邊還沒出來身側的男人已經溜煙到了那群人身旁。
和他們說話沒多久就回來了。
小跑的很快,一手捏著肩上的背包一手捏著房卡。
林霏接過對方遞來的房卡,鄭重道謝,“謝謝組長。”
她轉彎要上樓。
組長又叫住了她,“林霏………”
上了三節樓梯的林霏回頭看樓底下的仰頭看她的人。
她問:“怎么了?”
男人似乎是遲鈍了幾秒才說的話,“……有事給我發微信。”
林霏煽了下眼皮,“哦好謝謝組長。”
回頭上樓梯。
刷卡進房間,女生不多,其他人來的早在游戲的時候就組好了舍友,林霏來的晚沒參與前面的游戲,被安排在了單人間。
只住一夜,她沒帶東西,民宿都會準備,只帶了不能離身的必備品。一個小單肩包裝足以。
把包隨手放在沙發上,在鏡子前簡單整理了下頭發和衣服上了個洗手間,背上包下樓。
在門口遇上了一位女同學,她住在林霏隔壁,手在關門眼睛一直在上下打量林霏。林霏被陌生的視線一直掃的有些不舒服,扭頭對上女生的眼睛,尷尬得笑了聲詢問:“…….我臉上有什么東西么?”
女生雙手上抬左右擺動,用一嘴本土味道的英文,笑著說抱歉,“沒有,你太漂亮了我沒忍住一直看你,不好意思啊讓你不舒服了,哈哈哈哈哈。”
林霏嘴角扯了下弧度剛好,微笑唇張開,一本正經地說:“謝謝,你也很漂亮。”
對方問:“你也是藝術系的新生嘛?新生報到的時候我怎么沒見過你。”
林霏鎖好門,簡而言之這件事:“我是晚到的,沒參加新生報道。”
她轉身下樓,對方跟了過來,“你是中國人?”
她狠狠點頭,“嗯。”
“能交個朋友嗎,我可喜歡中國,早就想去了,今年暑假打算去中國玩!方便加個微信么同學?”
林霏答應了,伸出手機,“好啊。”在轉彎的地板上停下腳,打開微信,“你掃我我掃你?”
對方掃了她的二維碼,沒幾秒新好友驗證發了過來,她點了同意。
“林小姐,方便留個微信嗎?”
“我最近要辦畫展,你的畫我很喜歡,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合作。”
對方見她手指懸在好友昵稱編輯欄上,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摸摸后腦勺憨笑說:“哦忘記說了,我叫翠花。”
林霏將要去按鍵盤的手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頓住,眼睛緩緩上抬,“………”
眼神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問也不知道怎么問。
對方似乎是發現了她的詫異的眼神,自問自答道:“我給哥哥給我起中文名,我哥哥說這個名字在中國是最有分量極的,而是還是很有名的動畫角色的名字,是不是很好聽。”介紹的時候眼睛里始終冒著閃爍的星星。
林霏沒忍住,尷尬得笑了聲,“好聽,你哥哥對你真好。”
她說了自己的英文名,低頭打好這兩個字后點完成。
兩個人一起下的樓。
林霏找了個角落坐下本意是想不被注意到好不用玩游戲。
她低頭看手機,頭頂的燈五光十色的閃著,周圍有唱歌的有碰杯喝酒的有打桌游的,很亂很雜。
林霏坐在沙發邊緣后背依靠著抱枕,安靜的坐在那邊,像是一個局外人。
忽然耳朵多了一道略熟悉的聲音,她停住打字的手,眼睛上抬。
是那位叫“翠花”的女生。
她彎身靠近她聲音很大在避免周圍的亂音干擾她的話:“我可以坐這里嗎?”
林霏向無人的一邊挪了挪身子,對方坐下。
頭向在長沙發中間坐在試圖加入大部隊的男人歪了歪,湊到林霏耳邊說話,“我太好奇了,誒,那位是你男朋友么?”
林霏被這個問題給問懵了,懷疑她是不是聽錯了,側著的上半身下意識向后傾,“啊?”
這次對方湊到更近了些用手在林霏耳朵變包住,用眼神瞟了眼那著話筒的男人,“我說那位是不是你男朋友,就拿紅色話筒那位。”
林霏順著她的視線扭頭向身后看,對方說的人是組長。
一時間林霏突然想發笑,對方為什么會這么覺得?好像這個問題像是一道已經被判定不可取的辯論題。
她沒思考這個問題是什么,臉上沒有表情,她直言道:“不是啊。”
翠花一臉的不可信,抿著的易拉罐都放了下,“啊?不是嗎?我看人很準的哇,怎么會看錯?你沒注意到他一直在往我們這邊看嗎?”
林霏轉頭又看了眼身后方的人,回頭堅決道:“你看錯了吧,他估計是在看你。”
對方被她堅定的眼神給折服,開始懷疑自己的結論,“是嗎??”
林霏放在玻璃桌上的手機忽然亮了下,她伸了下脖子探頭去看。
來了一條微信。
她打開,身邊人似乎是看她有事,跟林霏道了句,“我去那邊玩了,等會兒聊。”林霏抬眸回應了她,對方起身走了。
她再次垂下眼皮,發微信她備注著——「張老師」
張老師安是今早替專業課老師代課的,張安是來自中國的很有名的油畫師。
下課后,老師又宣布以后他們的專業課都是他教。大家跟老師加了微信建了新的班級群。
林霏以為老師突然給自己發消息是自己的課題出了問題,眉頭都緊收了幾分。
再看到消息內容的時候眉頭逐漸舒展開。
張老師:【林霏同學,你的課題通過,記得按時交報告以便最終成績確定。】
林霏心舒了口:還好,不是被pass了。
她敲了幾個字跟老師道謝并交代了遞交的時間。
……
聚會過半,打字的林霏沒忍住打了個哈氣,她眼睛上抬看現在的時間,已經十二點了。
張安發來了最后一條微信——【好那先這樣,之后有問題在溝通。】
林霏敲了個“好”字,點擊發送。
按滅手機放在一旁,周圍的人還在熱嗨中,他們的電量很充足,林霏已經進入省電模式。
她沒忍住,眼睛像是被打了麻醉,眼前的事物變得越來越模糊,眼皮很沉很重像是100g的啞鈴。
不知覺她閉上了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體突然被輕拍了幾下,她才緩緩張開眼,模糊的視線慢慢變清晰,是組長在拍她的肩,輕聲的喚她,“林霏,林霏,林霏,醒醒。”
林霏懵懵的“嗯”了聲,是疑問也是疑惑。
她直起身子,慢慢恢復意識精神起來,“怎么了?”她下意識環望了下周圍四處,沒有人,“嗯??他們人呢?”
“party結束了。”抬胳膊看手表,“現在十二點多,他們轉沙灘了,你是不是很困?要不先回房間睡覺?我跟他們說你身體不舒服先休息。”
“還有你小叔來了,在外面等你,說是給你送東西。要不我叫他進來?”
聽到“小叔”這兩個字后林霏徹底清醒了。
傅泠潯…….他怎么來了…….
對方看了眼外面黑蒙蒙的天,又說:“外面挺黑的,你女孩子一個人不安全,我送你過去吧。”
林霏腦子一股勁都在傅泠潯為什么來上面完全沒去考慮其他的。
她連忙起身,拿上桌面上的包,“謝謝啊組長。”
兩個人一起出的民宿,在他們所住的民宿門口撞上了正要開門下車的傅泠潯。
林霏和一個男人站在一起,男人貼的她很近,林霏看到了傅泠潯,人她遇上了,就回神跟組長道了謝,眼上臉上嘴上都是笑。
在傅泠潯的角度看,比起組長同學,他們更像是一對曖昧關系的男女。
關門的動作都在看到他們后停下,眼睛直視著前面的男女。
林霏跟組長道別,“謝謝了組長,我一會兒就回去。”
“反正我回去也跟不上沙灘上那群人了,我就在這里等你吧。”
“吹吹風安靜安靜。”
林霏沒多想,“哦。”
向反方向走的時候才感覺到,今晚的風真冷,門口的人只穿著一件無袖上衣,林霏沒忍住想,組長受寒力真強。
她徑直走向傅泠潯,到他身邊的時候問:“你怎么來了。”
傅泠潯把近乎半個身子都伸向了車內,數秒之后手里多了一個禮品袋。
他說:“剛巧路過這里,順便給你送東西。”
林霏盯了眼沒見過的禮品袋,歪歪頭,“嗯?我帶的東西挺全的,沒忘東西啊。”指著袋子否認,“這不是我的東西啊。”
傅泠潯的下一句是答非所問,“同意了?”嘴巴說著手指邊從禮品袋里拿出一個方盒子。
林霏沒聽懂,雙眼和頭頂都冒著問號。
什么同意?
忽然間,想到了,在聚會閑坐的時候無意間刷到了張安老師的剛發的朋友圈,內容是在吐槽女媧偏心,【為什么一個男人可以又帥又高又有才又自律!不笑也好看!站在那里就是一座完美的雕像啊,女媧你太偏心了!「苦臉」】
配圖是一張合影,男人長得清俊五官立體,一身高定西裝,僅僅只是一張側臉就能感覺到男人獨特的氣質,矜貴清冷。
從照片的角度能看出,這張照片是張安老師偷拍的。
張老師在一角,嘴角的笑快要蕩漾出屏幕,男人微垂著頭在工位上坐著處理什么東西。
臉和眼神都冷到了冰點。
照片上的男人她認識,是傅泠潯。
得到這個點的時候林霏是驚訝的,驚訝于張安老師和傅泠潯認識?
仔細想想后也是,他們都在同一個院校教學,看照片的樣子,他們似乎還在一個教務室。
林霏的驚訝也是在明白后轉瞬即逝。
傅泠潯問她,同意了?她想,他們認識,張老師估計跟傅泠潯說了畫展的事?所以他才問,同意了?
她想,傅泠潯是在問自己是不是同意了把自己的畫放到張安老師的畫展上去。
是說把畫放到張老師畫展上?
林霏眨了下眼,點頭,“嗯,同意了。”
傅泠潯打開方盒子的手在盒子開半個后止住,他微垂著頭,天色昏暗,臉上表情微變,手指在同一個位置停頓數秒后才徹底打開,皮質的黑盒子表面出現微小的用力過度的痕跡。
林霏看著對方把盒子打開,眼睛盯著盒子,好奇什么東西。
把盒子口對向林霏的傅泠潯又問:“要進一步發展?”
發展?
他說以后合作么?
她回答,盒子里的東西已經被傅泠潯拿了出來,“有機會的話,會的。”
是傅泠潯向她求婚時用的藍海戒指,只不過跟上次看到它相比,這次的它變小了。
傅泠潯手指捏著戒指,抬手要去抓林霏的手腕子,“他不適合你。”
林霏沒后退撤回手像是沒意識到自己的手臂被抬了起來。
林霏的眼睛從戒指上轉移,落在了傅泠潯青筋暴起的冷白的指節上。
她遲疑地問:“什么叫… …他不適合?”
她話說完,傅泠潯已經幫她帶好了戒指。
有圓圈在手指上套住的感覺才讓她有了實感。
傅泠潯捏著她的手指在指背細細磨砂像是在欣賞。
男人抬頭,深邃的黑眸上抬,望著她的眼神復雜,嗓音沙啞磁性,看不出變化,“你好像很想惹我。”
林霏的手被傅泠潯握著,她聽到這段文字后才抬起那雙丹鳳眼。
思考。??他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
我和張安老師合照,和對我的畫有意向的合作方合作… …怎么就惹到他了… …
皺著雙眉,總裁的世界… …真的不懂… …
她眼神不解地問:“我們只是發展下關系,這有什么不對的嗎?”
傅泠潯再言道:“他結婚了你知不知道?”
張安老師結婚我知道啊……我還在他朋友圈看到他發自己的寶寶了啊……….
他結婚有寶寶了,但這也不影響合作啊?
“我知道啊,這有什么問題嗎?”
對于傅泠潯的看法,林霏很不理解,甚至有些生氣,像是領地收到侵犯的野貓。
她讓自己盡可能的保持冷靜。
“您是因為我們之間有關系發展………所以才生氣的… …?”
“可這件事,和他發展我的事業會更上一層樓,對我來說跟他發展關系是件好事……….您能說下您生氣的出發點是那里嗎……?”
試圖來緩解雙方之間奇怪的氛圍。
林霏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和處理方式。
她覺得傅泠潯今晚很奇怪,或許是他對自己有了厭煩和不能接受她這個人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我們觀念不同,所以才有沖突。沒關系,如果你要是覺得不耐煩或者是受夠我了,可以提離婚的,我沒什么感覺。也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什么。這很正常,沒什么的。”
低眸的時候注意到了套在手指的戒指,眼眸上抬補充道:“戒指的話你直接說就行,我會還給你的,不會要,你不用覺得不好開口。”
她的話說完了。
金絲眼鏡后的眸子越來越深,嗓音醇厚低沉,“bb,我覺得這個問題,你不需要再去考慮。”他語速很快,“他不適合你。”
林霏眨巴了幾下濃密纖長的睫毛,一本正經地問,嘗試重復他的話學著他的發音:“… bb… …是什么…意思?”
林霏不理解。
這時,身后突然來了一個聲音,伴隨著腳步聲越離越近,“林霏好了嗎?”
林霏回頭,是站在門口的組長在徑直走向他們。
林霏回了句,“哦稍等一下。”
組長在他們身邊停下,眼睛看向傅泠潯,眼帶笑意:“林霏小叔,我們見過。”
出來的時候,林霏還奇怪,組長好像并沒有見過傅泠潯?怎么就說傅泠潯是林霏的小叔?本以為是傅泠潯自己主動說的他是林霏小叔。
但仔細想來,傅泠潯這樣說的可能性并不大。
“你們認識?”林霏懵懵地問。
組長點頭答:“嗯,見過。”
“東西拿好了嗎?大伙催我們去吃夜宵吶。”
林霏看了眼手指上的圓圈,“哦好。”
林霏看了眼一直沒說話的傅泠潯,喊出那句不熟悉的稱呼,“小叔,我先走了再見。”
“林霏小叔再見。林同學,我們走吧。”
就在林霏轉過身的時候,身后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白皙的手腕。
林霏回頭,剛邁出半只腳,手臂突然變重,她低眸向后看,手腕上多了一只冷白到變態的手,緊緊握著青筋顯著。
她停下腳眼睛上抬,“還有事嗎?”
傅泠潯眼睛上抬。
“今晚回去吧。”
“丟丟….生病了。”
林霏頓時睜開眼睛,“啊!”心切道:“怎么會這樣?丟丟不是一直都很健康的嗎?”
“今早我看見的時候還特別活潑的啊?!”
傅泠潯解釋:“可能是吃壞東西了。”
確實,丟丟撿到的時候她和周以抱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它從小在野外長大什么東西都吃,胃非常虛弱,貓貓的胃需要養更需要小心照顧注意它的飲食,可以定期抱過來檢查,要是出現不舒服情緒低落或者異常的狀態一定要抓緊抱過來。
想到這些,林霏的心更加焦急了,她顧不上其他的更顧不上自己突然離場會不會被標上不合群私生活有問題的標簽。
她現在只想趕快看到知道丟丟的現狀。
“那快走吧,我們現在就回去。”
林霏轉頭跟一旁的組長說,“組長你幫我跟他們解釋下,我需要提前離開,貓生病了需要帶它去醫院。下次我請你吃飯麻煩啦。”
“林霏你還跟我客氣什么,放心,這里有我別擔心。”
林霏坐上傅泠潯的邁巴赫駛向馬路。
在路上她問了傅泠潯丟丟現在的狀況,“丟丟現在在醫院嗎?對了阿姨在家嗎?”
扭頭看向主位上開車的傅泠潯,“沒有,丟丟還在家。它可能是想你了,不讓其他人抱。”
林霏想了想,確實是。
車開的很快,沒多久就到了公寓門口,林霏沒顧上等傅泠潯直奔電梯,上去。
跑著到門前,指紋打開進去。
屋內的燈沒亮,她打開直沖向貓房。
開門的時候,丟丟整個身子都癱在毛絨墊子上,她抱起它下樓。
在公寓所在層樓的電梯口遇上了要出電梯的傅泠潯。
兩個人又下樓去,到醫院的時候已經近凌晨一點。
所幸,還有家24h營業的寵物醫院開著。
她把丟丟交給了寵物醫生,醫生說丟丟需要做手術。
林霏心很慌,但她知道此刻她要鎮定,不能慌。
咨詢好一切處理好一切后在門口等地啊手術結束。
一小時左右手術們才開,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已經沒事了就是需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觀察觀察。
林霏心中繃著的那根弦才算松下。
……
深夜的風不比春夜的風涼,但此刻站在江邊橋上的林霏,她深感覺得,夏夜的風比春夜的風涼的要多的多。
冷風吹過掃過她身側,都將她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忽然后背多了其他重感,雪后松木的味道從耳后蔓延過來。
發冷的后背雙肩突然多了溫熱的感覺,她垂眸向右側肩上看,身上多了一件黑色西服外套,外套是男士高定款,即使是天黑也能看清楚這件外套價值不菲。
林霏能清楚的感覺到披在她肩上的外套還留有原來的余溫。雪后松木的香味和薄荷清香混雜在一起,在這個充滿大自然味道的江邊,像是海上多出的一抹月光。
細膩溫柔,矜貴清冷,讓人忍不住想要去觸摸,去尋找神秘之后的答案。
正當林霏要回眸看過去的時候。
啪——
打火機點燃的聲音伴隨著火光在林霏的耳畔眼側同時出現。
她稍稍側了下眼,是站在她身邊的傅泠潯點起了一根香煙。
煙霧瞟起在空中消散,傅泠潯吸上一口吐出煙圈。
沒事之后林霏才有精力有心情考慮起其他事情,她櫻唇張開,“今晚謝謝啊,不只是謝今晚,還是小丟的事情。”
“要是沒有你告訴我,沒有你開車帶我,我現在可能還在那里哭呢。”明明很傷感,她說的卻很慶幸像是從死神手里搶到一個生命到極限的寶物。
傅泠潯又吸了口煙,金絲眼鏡后那雙如黑曜石般的雙眸轉了圈到林霏身上,夾著煙的手沒動,笑的意味深長,“那林小姐打算怎么謝我?”
“我請你吃飯。”轉念一想,傅泠潯吃的她好像請不起而去他好像也不稀罕自己這頓飯。
“你對所有人,都是以請吃飯來謝謝的嗎?”他又吸了口煙,眼神犀利迫切想知道。
生意場林霏沒去過,在她意識里,好像請客吃飯算是首位禮物?
林霏沉思,想了想仍沒想到,“或者你說一個?只要不犯法在我力量范圍內的,都行。”
“都行?”傅泠潯確認說。
林霏點頭,“嗯都行。”
傅泠潯頭轉了回去,正對江邊,嘴角一勾,嗓音磁性低沉,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雙眸帶著別樣的味道注視著林霏,“那能請林小畫家,為我畫一幅畫嗎?”
…….林小畫家……???
…….這是什么稱呼………??
雖然不懂,但傅泠潯提的要求對她來說很簡單很輕松,她沒過多去問,答應了他。
她同意說:“可以,你要畫什么?風景魚鳥花還是建筑?還是什么?”
“等我想好再會告訴你。”
林霏點頭:“成。”
身后突然多了莫名而來的寒意,讓她總覺得什么怪怪的。
沒去深思,傅泠潯掐斷了煙,也正是此時,寵物醫院的護士給她發了一條微信,丟丟醒了。
林霏跟傅泠潯說了,兩個人走了回去,傅泠潯掐斷煙將煙頭丟進垃圾桶。
她在他的身側雙臂之間的距離不近也不遠。
林霏睫毛微垂。
…….怎么感覺背后涼涼的。
她想,一定是太冷的緣故。
第27章 新聞
張安老師的畫展在周末開設, 時間和地點林霏和張安提前溝通過,畫展在市中心一個美術館。
為了方便又不失得體,林霏沒怎么打扮, 穿的都是最簡單便捷的服裝。
頭發用絲巾隨意扎起來, 休閑寬松褲,V字領口白襯衫,微卷的發絲偷跑出來, 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掛在耳后, 繼而搭在手腕上把袖口向上擼。
隨性慵懶。
林霏正彎著腰整理貨架上的小畫冊, 擺放整齊, 高跟鞋隨著她腳尖移動慢慢出現細微摩擦聲。
張安走了過來,“林霏同學,這些事你怎么在做。”
林霏抬起頭懷里還夾著幾本畫冊,手指停頓了下,睫毛上抬,“哦沒事, 我閑著也是閑著, 就想幫忙整理一下。”
張安說笑說:“那我可是不會付你工錢的啊,哈哈哈。”
林霏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輕笑了下做回應,“管飯就行。”
她本要回頭去繼續整理, 張安又叫住了她,她回頭的動作沒有完成。
“誒,對了。你有沒有發現最近那些同學行為異常?或者是精神不好、家里出了事、失戀、學業上有困難這樣?”
新生之間,林霏跟其他人之間的關系都只是一個級僅此而已的關系, 對于其他人她沒上過心。
張老師突然問她,她還有些無措, 對于答案她很沒有頭緒。
“不太了解。”
張老師領會到了林霏無措的表情,意味深長得點頭道,“哦——”
她眨巴著眼頭扭回去,指尖捏緊畫冊胳膊不斷抬起放下整理畫架,好奇地說:“怎么了嗎?”
張老師貌似是覺得她問這個問題很出奇,就不應該問的表情看著林霏。
張老師嘴巴張大瞳孔瞬間放大,很不理解林霏問的這個問題,“你沒看新聞?”
林霏手指停下懸在五顏六色畫冊邊緣,回頭兩眼疑惑,“?”
張老師擰了下眉,“你不知道?!昨天在福林學院一個剛參加完畢業典禮的畢業博士生跳樓了,每個院校校園論壇都在談論這事,你不知道?”
一個風光無限前路光明璀璨剛畢業結束學習,走出院校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博士,居然會在自己的畢業典禮那天用跳樓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林霏臉色變沉,后背發涼汗毛直立,嘴角從微愣再到沉默。
她沒有說任何話。
內心像是有一塊巨大無比的石頭壓著沒有知覺。
待到良久之后她才畏畏張開了唇瓣,指尖發著她感覺不到的顫抖。
“新聞上有說…是因為什么嗎… …….”
“好像是因為她收到了第一志愿的offer,她父母不同意她的選擇,雙方鬧矛盾,之后父母沒經過她同意直接拒絕了公司遞給她的offer。她舍友幫她整理宿舍遺物的時候發現了很多抗抑郁、精神的藥。她的朋友也是之后才意識到她怪異的言語和舉動都是信號,覺得她這個人要強像個太陽,沒往這方面想過。她大概很早就在向身邊人求助了吧。只是沒人覺得她會。”
“可能父母的不理解不支持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張安搖頭直嘆息,“哎,真是太可惜了,剛畢業的高材生還有那么好的花樣年華,就這么結束了。”
“經過這件事,院領導昨晚加急開會,談論這件事,讓我們老師教務和管理人員多加注意學生們的情緒和行為。”
林霏沒去細問,仿佛在此刻是大腦自動過濾了問題。
張老師環抱著的雙臂松開,一只隨意搭在身側輕輕垂下一只上抬落在了林霏的肩上,輕輕拍了拍她。
唇角和話語都帶笑,“別想這事了,時間要到了客人要來了。”
林霏低垂的臉上抬,出神的眼睛因為外因素慢慢有了變化。
她微點頭,眸中的情緒突變,“…額………嗯…….”
畫展布置好一切準備就緒,觀展的人陸陸續續走進場館,場館很大即便是一車子人涌進來也不會覺得有多擠,反而在相比之下還顯人少。
林霏被安排當解說員,她很樂意也算是一種提前練習。
畫展是午后開始的,參觀的人走了一批換了一批,循序漸進。林霏沒多少空閑時間,上個洗手間都是奢侈。
好在中途有張老師頂上,她才忙里得閑去了趟洗手間。
張老師不愧是老師。
不難看出,外面來的不是書香門第世家子弟就是高階人員名流權貴,無一沒在福布斯富豪榜上。
林霏的語言系統還算可以,在應對各國人員時都能得心應手的解決并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方案。
感嘆之余林霏伸到水龍頭下面的手已經被沖了許久。
等到身旁鏡子前投出一個人的身影,林霏才回神,方文靜站在她的身側垂眼洗手。
林霏還沒去深想,另一個洗手臺上的方文靜先開了口,一樣惡心的嘴臉,嬌貴自傲得嘲諷,輕甩帶水的手從鏡子里看林霏,“真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會被邀請來這種場合?”
上下打量林霏,眼神吝嗇,衣服也不是正裝……
林霏想要走,卻被攔住,方文靜繞到她前面,“你該不會是來打工的吧。”好不吝嗇的失笑。
生氣、恨也是一種消耗,她對方文靜自以為然的高貴感并不在乎,反而覺得對方低級不堪,看向方文靜的眼神都不如一個垃圾來的直接惹她眼。
她想走過去,外面只有張老師和幾位志愿者肯定是忙不過來的,林霏要快點過去幫忙才是。
方文靜沒得逞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很是惱火想要再次出口的話和邁出的腳被一通電話給打斷。
林霏從洗手間出來剛才惡心的畫面她是一刻也不想去回憶,現實也沒給她機會。
人比她離開的時候又多了許多隊伍,林霏沒功夫去管什么,徑直走向正在和一名男士相談的張老師。
在他們兩人身后停下,“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張安回頭笑著說:“沒關系,女孩子總要時間多些,哈哈哈。”
彼時,同張安交談西裝革履的男士側過了身,男人的面容直入林霏雙眸。
優越的臉部線條立體的五官,刀鋒般的下顎線,精致流暢的臉龐,眉骨優越。
眼神深邃,一身高定黑西裝讓他本就冷白的肌膚更加變態。
林霏怔怔神,睫毛微煽,有些吃驚到場人的真實性。
傅,泠潯… …
她早該想到的,傅泠潯和張安老師是同事。
張安老師辦畫展,傅泠潯怎么會不來?今天又是周末,他更沒理由不來。
林霏很后悔,她應該找理由拒絕張安老師的… …
林霏杵在原地干站著,張安老師似乎是察覺到了兩人之間奇怪的氛圍,想要用問題來打破的時候,身旁的傅泠潯上前來一步。
抓住林霏白皙的腕子,向展廳外走,背對張安留下一句“人我用借走了。”徑直走出去。
直到門外才停下腳,林霏被抓的手腕有些疼,她想掙脫開沒成功,待到對方松開些她才將手腕抽離出對方的禁錮。
表情有些極力挽救的尷尬,臉上平靜情緒細微,指腹發著無知覺的微顫。
“… …傅先生… …將我單獨帶出來… …是有什么事嗎… …?”
男人眉頭緊蹙,腳步向前逼近林霏到她跟前。
林霏雙腿下意識向后倒退,抬眸時那雙黑眸正死死盯著她看。
他微垂下頭,啞聲道,“林霏,你在躲我。”
第28章 同房
夏夜的風微涼透著寒意掃過蕓蕓眾生的肌膚上, 林霏穿的單薄,仿佛風輕輕一吹就能將她放倒。
她咬了下舌頭,回絕, 眼睛不經意得望別處看, 她在心虛。
話頭話尾都很沒有底氣,耷拉在身側的雙手隨意捏襯衫邊角料,尾音透著委屈像只被訓的小奶貓, “我沒有…….躲你…….”
她沒抬眼去看對方的反應或者是表情, 直直看著投在地面上的影子。
周圍都是江水樹木的味道, 募得鼻尖多出了檀木的香味, 很霸道浸滿她的鼻腔。
林霏明顯感覺到了她后背汗毛立了起來。
氣自己,果然…那天我就不應該出現紅酒的……….
新生party林霏因為家里的小貓生病先離場了,小貓需要在寵物醫院觀察一段時間,醫生告知林霏回去不需要再這里等,小貓無礙,有情況會第一時間告知。
林霏想著自己還拉著別人在這里, 負罪感突然襲來, 她決定先回去了,黑色邁巴赫駛過大道,在白林公寓大門前停下,智能欄桿識別到戶主車輛, 自動抬起,車停在單獨的車位里。
林霏開車門要下車,手臂搭在方向盤的傅泠潯一路都沒說話,在這時突然開了口。
林霏手剛推開車門, 磁性低沉的男音忽然在她耳畔掃過。
她回頭。
彼時,一只冷白的手撫過林霏的手指, 最后落在她的指尖,想要觸碰又像是無意,蜷縮的手指收回,只有她的指尖多了絲涼意。
“林霏。”
“嗯?”
恍惚間,傅泠潯的耳背好像變紅了,眨眼之間,那股紅意像是被故意壓制住。
傅泠潯沒有看她,雙眸直視著前方,似乎是在忍著什么。
男人嗓音沙啞,帶著極其細微的悶哼,“沒事。”
林霏淡淡“哦”了聲,高跟鞋著地,雙腳站穩后回身關上車門。
關門之時,與車平視望見了同時下車的傅泠潯。
到房門時,林霏好奇問了下,傅泠潯媽媽還在家嗎?傅泠潯沒有立即回她。
而是停頓了數秒之后才悶悶得“嗯”了聲。
林霏盯著貼門開鎖的傅泠潯:“?”
她想,對方大概是今晚太累了吧。
今晚忙活了這么多事,情緒跌宕起伏宛如過山車,從山底到山頂。
眸光微轉,傅泠潯的額頭透著光粒,她定眼一看,男人的額頭出了許多的冷汗。
想起之前,凌晨三四點,傅泠潯被醫院的急救電話給叫走,林霏剛加班畫完作業剛洗完澡剛睡著,她想著反正也沒多少時間睡了,好奇的跟傅泠潯一起去了。
到的時候林霏在外面看,記得那時緊急被安排主刀的傅醫生額頭都沒有出過這樣多的冷汗。
林霏心里更覺得負罪了。
她手指捏著皮包袋子,詢問說:“……你…沒事吧?”
叮——門開——
“沒事。”
好吧……
兩個人走了進去。
傅泠潯沒換鞋,徑直向里走,嗓音低沉沙啞丟下一句1話:“我去洗澡。”
林霏剛脫下高跟鞋,“……”
她把拖鞋從鞋柜里提出來,抬眸向后側方看,“哦…好……”
傅泠潯走進洗手間,他今晚怎么怪怪的…….?
… …
林霏回到房間,桌上擺了一杯裝半杯紅酒的玻璃杯。
“??”
林霏洗完澡坐在床邊擦頭發,歪歪頭盯著半杯心想:什么時候倒的……?
額間發絲掛著水珠,慢慢滴落下來,手指揉捏毛巾的動作忽然停下,她好似是想到了什么,粉紅的臉突然變燙。
從嗓子眼干咳出一聲。
男人沙啞的嗓音突然出現,“不舒服?”林霏半垂的睫毛繼而上抬,傅泠潯朝她走了過來。
似乎是注意到了桌上的去了半杯的紅酒,眼睛掃了下林霏的臉,在林霏的身側坐下,強有力的手臂落在床單上撐著他全身可以傾斜。
他啞聲問道:“喝酒了?”
傅泠潯的頭發沒吹,發梢還留有水珠,身上都是洗發水和沐浴露的味道,靠近她時還多了一股淡淡的雪后松木香。
林霏耳背發麻,眼睛不知道該往那邊看。
夏天的衣服總是輕薄裸露的,更何況是睡衣睡裙。
林霏膽子本來挺大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負罪的緣故,她突然沒了一點氣勢,猶如一只任人宰割的肥羊。
明明隔著較遠的距離一個在另一端一個在另一點,中間可以坐一個人,林霏卻莫名緊張。
她自顧自擦頭,邊回應:“沒有。”
“今天聚會開心嗎。”
林霏的視線被散下來的頭發擋住,看不到傅泠潯的臉。
她揉毛巾的手停頓了兩秒:他干嘛突然問這個…….?
將蓋在頭上的腦子取下,捏在手里站起身,認真說:“嗯,挺開心的。”
把毛巾放回原位。
回頭的時候坐在床邊的傅泠潯不知在何時坐了起來,輕聲問:“有發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嗎。”
林霏點起腳把濕毛巾掛到晾衣架上,走到陽臺外掛上去吹干。
“有的。”
回來的時候,古董柜面上的紅酒杯已經被一只冷修長的手給捏了起來。
傅泠潯胳膊上抬,古董玻璃杯遞到薄唇邊緣。
傅泠潯吸煙林霏見過,他喝酒林霏倒是沒見過,傅泠潯的酒量對林霏來說是一個謎,林霏不好奇是假的。
同居這段時間,林霏發現傅泠潯自律的高度非比常人,可以說林霏幾乎沒見過他碰酒。
出于太過好奇,林霏也嘗試性去問過傅泠潯,問他喝酒嗎?傅泠潯的回答是帶著玩味的挑逗的微笑:“林小姐,是想看我喝酒嗎?”
那次之后林霏沒在問過。
在圖書館差資料的時候,瀏覽頁面突然彈出一條八卦論壇。
網友用文字分享了另一半在喝酒之后的樣子和表現,意思是酒后見人品,真正的人品和人性。男人壞不壞,酒后看一看。
地下討論的人眾多,留言者里百分之九十九分享的都是男友酒后漏出了偽善和欺騙謊言謊話的真面目。目睹另一半喝酒之后的樣子和表現直接選擇了分手。
林霏手撐著下巴,手指像敲鍵盤一樣輕觸臉頰,好奇心作祟。
…….傅泠潯會是哪一種…?
看著網友五花八門的解說和出奇意想不到的文字,林霏的腦子都一一將其飄出。
不經意之間放到了傅泠潯這個人身上,但她沒見過又不知道哪一種最與他貼切,想了又刪重復許多次,終是一道無解的命題。
現在,答案要出現了。
傅泠潯抿上一口,喉結滾了滾,貌似是注意到了身側人的注視,他放下了酒杯,扭身看向站在陽臺門欄只穿著一件輕薄蕾絲露背睡裙的林霏。
放下酒杯,徑直走向她。
“林小姐,想看我喝酒?”
語速像是故意放慢。
“現在,看到了。”
腳步逼近。
“所以,我的報酬?”
林霏周身紅酒的香味越發濃,帶著特有的果香混入苦澀,最后再被酒精裹挾著揮發在周遭的每一處。
傅泠潯低頭吻住林霏,明明只是輕觸卻比任何一次都要霸道。
周遭瞬間發生變化,除了環境里的香味還有他唇齒間殘留的味道。
良久,林霏聽到他略顯沙啞的開口,“我們再試一晚。”
傅泠潯的耳背和脖子在無知覺間變紅。
林霏沒注意傅泠潯的身體變化,她腦子里都是第一晚時,渾濁畫面,疼痛酸痛隨著畫面流出。
……
昏暗的臥室里,有男女的喘息聲令人燥熱地交纏在一起,寬敞的大床上凌亂不堪,但沒有人……
臥室的兩個主人明顯精力過剩地擠在浴室的淋浴間里,花灑似乎是無意碰上打開。
以某種曖昧的姿勢靠在墻上,兩人身上的睡裙睡袍被散落下的水漬浸染衣服變得極為貼身。
修長的手從后方伸進真絲睡裙的背部。
她垂著眸,雙臂搭在男人的脖子,水霧讓她看不清地下人的目光。
伴隨著站在地上人的動作,貼在瓷磚墻上的人一次次向上聳動。掛在上雙臂的兩條皙白的小腿來回晃動弧度細微,腳尖微微繃起。
太疼了,如果沒這個必要這個過程她認為是不需要進行的。
她覺得,他們一定會離婚。
林霏撇過頭到另一邊,嘗試性問出一段文字,“能… …換個報酬嘛… …?”
她抬眸,補充自己的觀點,話語冷淡。
“愛情是隨機事件,你一定會在某天遇見一個想和她談戀愛的人,無論她是任何,你都會沒關系。”
“所以,我們是一定會離婚的,我覺得這個過程沒必要進行。”
所以是想跟他嗎… …
傅泠潯松開林霏,“抱歉,我失態了。”
林霏笑說,“沒關系,我理解的。”
看來他也認同我說的,我們一定會離婚的。
兩個人分開,躺在雙人床上。
‘三八線’始在。
一個電話將林霏拉回現實,林霏口袋發出震動,她眼睛下移,放在衣褲口袋里的手機在發亮顫抖,林霏把手機拿出來,低眸看聯系人。
她點了接通。
手機放在耳朵邊,“喂,組長,有什么事嗎?”
對面的人說話,“林同學,你的課題還需要人嗎?”
林霏手指動了動,疑問說:“組長,你是要加入嗎?”
“當然。”
“目前只有我一個人。”
“那我加入,你這次課題詳細內容能發我下嗎?或者方便我們一起線下溝通下嗎?”
畫展過后她時間很多,想了想,對電話那頭的說,“方便的,我們什么時候見面?時間地點你定就好我會準時赴約的。”
電話那頭人的話接的很快,“那就定在今晚… …”
林霏聽著,她沒開免提,湊近耳朵邊還沒聽完對方的話,身前的人突然開了口,林霏順勢抬頭視線上移,傅泠潯眉頭緊著,叫她的名字。
“林霏。”
林霏略愣了下,捏手機的手指松懈了半分,“額?”
他壓低聲音,用蠱人的音腔說話:“認真。”
“什么?”
話音未落,傅泠潯俯身下壓,視線落在林霏的嘴唇上,又飄飄搖搖和林霏對視,手指摩挲著她的下巴。
大拇指偶爾擦過下唇,用些力氣,嘴唇被壓得泛白又恢復血色。
他低下頭,鼻尖抵著林霏鼻息交錯,熱烘烘的湊近。
他輕聲說,語速放緩,“閉眼。”湊近她,“我現在、要吻你。”
沒等到林霏的反應他的話意思,他的通知。男人的雙唇已經印上了林霏的唇,先是含住她的下唇,整只手掌包住她的后腦,另一只捏著她的下巴,托著她讓她和他契合。
手指輕捏她的下巴,酥酥麻麻的冷意讓她乖乖地張開了嘴,吻變得深入,舌尖鉆進來,雪后松木香氣從各個方向無聲侵襲。
傅泠潯手掌無縫隙貼合林霏的臉頰,拇指無意識地在下巴來回撫摸。
林霏捏著手機的手指被帶著冷意修長的手指細細摩裟,似乎是在驅使她。
下一秒還在通話發亮的手機掉落在地面。
掉落的響聲隨機出現——
林霏下意識向去低頭查看,忽然,滾燙的熱意從被觸碰的地方傳來,再經一輪唇舌相依的發酵,渾身滾燙泛著害羞的粉意。
只留掉落在地上的手機傳來話音。
“喂,林同學?林霏你在聽嗎?”
第29章 夏夜
嘟嘟嘟——
電話被對面掛斷的提示音響了幾聲之后, 亮著的手機也在之后滅掉變黑。
傅泠潯將林霏松開。
林霏被吻的雙頰粉紅,有點慶幸,周遭沒人。
她頂著羞紅的臉, 話語直白:“接吻… …不用提前通知的。”
傅泠潯突然湊近, 雪后松木的味道忽而變濃,林霏下意識要后退,一只手環住了她的芊芊細腰, 一把摟住, 迫使她向前。
下一秒, 她感覺自己的耳朵像是被螞蟻夾了下, 刺痛發麻。
傅泠潯輕咬了下林霏瓷白的耳朵,在林霏沒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在她的耳畔輕輕佛過,輕生呢喃道:“這可是你說的。”
… …后悔………很后悔。
雪后松木的味道漸漸消散,傅泠潯離開了她。
林霏抬眸,某一瞬里, 她發現, 男人看向她的眼神變了很冰傷感的,等她想仔細去觀察的時候,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回歸如常。
纖長濃密的睫毛煽了煽, 錯覺?
一定是錯覺。
地上的手機震了下,再次發亮,林霏眸子下移動,細長有力的手指在觸碰手機的邊緣, 傅泠潯彎下腰撿起了她的手機。
她接手,指尖無意間觸碰到了對方的手機, 冰涼的像溫水放進冰箱一整夜拿出的感覺。
冷意傳到她手心,好似嘴里含了一塊薄荷糖,整個身子整個大腦都浸泡在薄荷里。
女孩半垂的睫毛抬起,“謝謝。”
是張安老師發來的消息,從文字能看出,對方的小心謹慎像是想說什么卻又顧及著什么不敢細說。
【你。】
【你們。】
【還在附近嗎?】
【你。】
【沒事吧。】
【你們認識……?】
【嗎……】
她低頭看著屏幕里的文字,思考著要怎么恢復,募得,一只冷白骨節分明的大手拂過她手指,越過她捏著手機的拇指食指,貼上她的手背,伴隨著的是一句磁性低沉的話。
傅泠潯握住林霏的手,輕聲說:“我給他說。”
林霏還未做出回答,在她手指松動的一瞬間里,傅泠潯稍稍用了下力氣,將她手機從她掌中抽走。
“誒!”
等她下意識突出來的話時,傅泠潯已經點開了語音,薄唇張開。
手機貼近唇邊,說道:“張安,她跟我在一起,很安全。人就不回去了,回頭請你吃飯。”
話罷一條語音發了過去。
傅泠潯將手機還給林霏并說,“走吧。”
她不明白,甚至還有點惱火,傅泠潯為什么要拿走自己的手機,替自己回消息?她還要回去幫忙回去看展。
林霏抿唇,咬了下舌頭,“走什么… …?”
傅泠潯手指輕點了下林霏的手機屏幕,推了下掛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眼角的蠱惑人心的淚痣微顯。
他說:“去吃飯。”
叮叮當的聲響越進她耳朵,手機屏幕亮了,看到時間她才知道現在已經是下午七點多了。
她想拒絕,繼續去工作,抬頭說,“我不餓。”
三個字剛出來,她的肚皮咕嚕咕嚕的叫了聲。
才想起,自己一天都還沒吃飯。
“……”
不爭氣的肚子……
傅泠潯抓住她空閑的那只手,轉身牽著她向前走,“走吧。”
兩個人來到一家中餐廳,都是地地道道的中國菜開店的人也都是中國人。
裝修風格店面都是以中國風建設的,進門的時候那股熟悉感鋪面而來。
林霏邁過門,第一反應是,回家了。
看到菜單的時候,眼睛忽然變亮,有她好久都沒吃到過的烏冬面。
她把菜單送回傅泠潯手里,眼神看向一旁的服務員,“一碗烏冬面,謝謝。”
中式美食多種多樣,傅泠潯會點什么她還挺好奇的。
正在她思考的下一秒,對方做出了選擇答案是。
“一樣。”
眼神暴露了她此刻的驚訝,她沒問。好奇是有,到好奇到問倒不至于。
面上來,兩個人吃,很安靜,都沒說話,靜食也不過如此。
等付錢的時候,林霏悄悄用上洗手間去付錢,服務員對她說,他們是早就定的位置,錢也是定位置的時候就付過的。
也就是定位置的人,知道她一定會點什么。
傅泠潯怎么知道的?他就這么確定自己會點一碗烏冬面?
疑惑在她心中萌生發芽。
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林霏始終是沒忍住,假借隨口談話問出了她想的事情,想要的答案。
捏著衣角料的指尖縮緊幾分,輕咬了下舌頭,“你付過錢了?”
雖然在國內一碗烏冬面對傅泠潯來說提不上什么,但在國外,物價至高,林霏有所目睹。雖然對傅泠潯來說也算不上什么,提不上九牛一毛。
她還是覺得要AA才是正理。
傅泠潯倒沒遮掩,點頭嗯聲順著話音又說了句,“男方付款是協議結婚里應該做的。”修長的手指推了下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她的話被堵住,沒有下一句。
…….烏冬面,大概是他猜的吧。
從中餐廳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晚,沒轉彎去別處,傅泠潯開著黑色邁巴赫直接駛回白林公寓。
到公寓之時,林霏總覺得今天的傅泠潯怪怪的。
雖然他和平常一樣不怎么愛說話,回來的全程車內都是安靜如水毫無波瀾的畫面。
腳步在她不知覺間變慢,她跟在傅泠潯的身后,男人身高腿長肩寬肩膀有力,像是可以單手舉起林霏。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那個角度出發,傅泠潯完全是一座完美到極致的雕塑。
高跟鞋滴滴答答同地板磚摩擦的聲音越來越慢。
皮鞋同地板碰撞的聲音無聲消逝,傅泠潯停下腳,等到林霏到她跟前的時候,他低聲問:“在想什么?”
聲音入耳,林霏才發現,她已經跟上了傅泠潯。
皮包雙手全指捏著,搭落在小肚子上,“在想朋友結婚,我送什么比較合適。”
兩個人的步子頻率在無形間變得同步。
“禮物多少不重要,心意在就行。”
林霏雙眸直視著前方的長廊,“要是… …對方是男性呢?”
傅泠潯腳步停下,林霏發現身邊人停下后要回頭時,腳步聲又近了,她沒停。
他問:“你同學最近要結婚嗎?”
林霏吃頓了幾秒,沒有看他的眼睛,沉沉地“嗯。”了一聲。
他說:“紅酒。”腳尖轉了下,開門。
叮——
門開。
林霏要走進去,在嗓子眼的感謝將要說出來。
嘭——
禮花在門開后嘣的炸開。
她的話在聽到巨響后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好的預感從她身后壓上去,到頭頂再重重的壓下去。
心跳加快,砰砰砰砰巨響在大腦不斷加快,直沖全身上下。
捏著LV小黑包帶子的手指力道在一瞬間變重,包帶子被重力向下擠壓,視野變小看不到。
忽閃的睫毛不再煽動,眸子變沉變暗。
她站著門口,沒有想的東西出現,她黑暗的視野才有了一絲自然燈光。
數秒之后,昏暗的房間突然多了幾燭亮光。
她去尋,在下一瞬,看到傅泠潯推著一個豪華餐車在慢慢接近她。
還沒去看餐車上擺放的是什么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在她的身前。
她低眸看,下一秒,燃著著蠟燭的漂亮的蛋糕、生日帽、香檳、紅酒、玻璃杯在她瞳孔上一一浮現。
傅泠潯低聲說:“林霏,生日快樂。”
林霏聲音發燙,眼尾在以最快的速度變紅,抬眸看向傅泠潯的眼神冰冷無度。
臉上沒有表情,“您能別為我自作主張嗎?我不是您的員工。”
她指尖微顫捏著發力的手指像是要把包帶弄斷。
“我們之間的關系,好像沒有好到,給彼此過生日的程度。傅總您不知道嗎?”
聲音平靜,沒有波瀾,“我們只是協議關系。您不是很清楚這一點嗎?”
林霏轉身要走,身后突然多了一股牽制力。
傅泠潯抓住了她的手臂。
緊隨著的是他的聲音,他的詢問,“去哪?”
林霏緊咬著下唇,不想回頭不想回頭看,想要甩開束縛,嘗試從他的手心中掙脫開,沒有成功。
“不用你管。”
眼前是黑蒙蒙的一片,沒有燈光,唯一亮著的火光在身后。
她的聲音很低很沉,“放開我。”
傅泠潯松開了她。
經過她身側,到她前面,搶在她前面將關上的門打開。
淡淡的薄荷清香在她周遭出現,伴隨著雪后松木的香味慢慢靠近她鼻腔。
恍惚間,林霏緊繃的大腦好像放松了一絲,什么東西都進不去原有的東西也出不來有了出入。
修長冷白的手指貼著門上的把手向下壓,拇指按壓的地方亮起,指紋鎖解開的聲音“嘀嘀”的從門鎖系統中發出來。
高挺健壯有力的后背擋在她的前面,遮住她的全部實現,開門聲傳入她耳朵后。下一秒,林霏咬著的雙唇張開了,“你去哪。”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好像是她下意識問出來的問題。
直到,文字從口里出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傅泠潯要去哪里?他要去哪里?”
傅泠潯邁出腳,門欄在他雙腿中間。
他的聲音清冷,和他此刻的背影一樣,清冷淡漠。
“你在家,我出去冷靜冷靜。”
門輕輕關上。
… …
夏夜的風冰涼,蟬鳴微響,晚風吹起樹上的綠葉,慢慢飄動好似在編織盛夏的音符。
林霏坐在地毯上,后背依靠著身后的沙發,鞋子被她脫下丟在了地毯外面。
光著腳身體蜷縮在一起,白皙的手指懸在手機屏幕半空,指尖觸碰鍵盤。
敲擊出幾個字。
對不起……
又刪除。
記憶最深處的那根線被撥出。悄然冒出細微一角后又被硬生生壓回。
周圍昏暗無光,只有眼前的屏幕發著光亮,林霏不知道該怎么去告訴傅泠潯她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僅僅是聽到一句生日快樂就如此偏激。
泛紅的眼角發澀,睫毛上還有掛水的珍珠沒有滴下來。
叮咚——
門鈴響了。
聲音傳進她耳朵里她回頭去探,大腦自動跳出的是她意料之外的人。
她在想,是傅泠潯?
不明白為什么會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他,林霏覺得可能,是因為在上一秒她的視線停留在同傅泠潯的聊天框上。
站起身穿上粉拖去開門。
門從里面打開。
傅泠潯站在門外。
濃厚的香煙味猛的竄進她的鼻腔,夾雜著薄荷清香在不斷向林霏所在的地方彌漫開。
林霏無意吸了吸鼻子,香煙的味道很烈卻又帶著清新自然的薄荷味。
他說的冷靜…….是去外面吸煙了………?
林霏微聳肩輕聲詢問說:“你……怎么……”
金絲眼鏡后的那雙黑眸凝望著她,眸子底是重重的失落與不安,他站在外門,眼睛望著門內的林霏,低聲說,“對不起,我擔心你。”
明明不是他的錯,他卻向自己道歉。此刻平靜下來的林霏,不知道該怎么抑或是怎么樣去應對處理。
對于林霏來說,道歉是很正常不過的行為,誰都會有犯錯的時候,無論是身在高位的人還是手握權威的人這一生都會有犯錯的時候。
此刻,她覺得她應該道歉,這件事本就是對方不知情,不應該接受自己的偏激行為。
明明只是三個非常簡單的字,對、不、起。然而一到她的嘴邊,舌頭就會不自覺被咬下。
修長白皙的雙臂隨意搭落在身體兩側,看似很輕松隨意她的手指已經在不斷摸捏邊上的襯衫衣角料。
直到一聲輕響出現,好似風鈴被吹動。
男人的嗓音澄澈清晰,真摯的、動聽的、在無形間刺破周圍絮絮簌簌的雜音。
她抬頭,雙眸向上,那雙丹鳳眼忽閃一剎,在睜開眼時正對上了傅泠潯的雙眼,明明沒有開燈,她卻在某一瞬間中看到了亮光。
“所以,今晚我可以回來嗎。”
她咬舌,悄悄低下雙眸不敢看對方,說話的前后尾巴都沒什么底氣,“當然可以……這里本來就是你家。”
林霏身體向后微轉,繼續說,“我去伊林家。”
傅泠潯抓住了她。
她這次回頭了。
傅泠潯看著眼前頭上像是生著兩個貓耳朵,耷拉下來的“小貓”不知道為什么得忽然想笑,薄唇微微彎了下。
他解釋說,“我的意思是,吵架可以,冷戰分居都不行。”
第30章 夜色
林霏和傅泠潯躺在同一張床上, 明明和平常一樣,林霏卻莫名緊張。
臥室頂燈沒開只開了一盞床頭燈,微暗微亮。林霏穿著的絲綢睡裙一動不動的在同一個位置上, 身體僵硬像一個好看漂亮的木頭被板板正正的放在床上。
林霏沒忍住悄悄向傅泠潯的那邊探, 男人整個身子平躺只能看到脖子以上,下身都被真絲蠶涼被蓋住。
看著閉眼熟睡的男人,她頭動了動, 向身側扭了下, 濃密的睫毛微煽。
睡著了…….?
心里在想今晚的事。
傅泠潯并沒有因為她偏激的語言改變任何, 還是像往常一樣, 吃飯、處理工作、休息放松,然后洗澡睡覺。
好像只有林霏在被改變,吃飯的時候忍不住去偷看對面溫文爾雅的男士,傅泠潯在書房處理教務,林霏像往常一樣在客廳看蠟筆小新新出的3D立體電影,聲音開的很小。
休息完兩個人出門去散步消食, 夜色明亮, 林霏跟在傅泠潯的身后好似對方的小尾巴。
只不過是一條漂亮的尾巴。
兩個人穿著休閑服,脫去了笨重的外衣和裝飾品,只剩一件短袖和休閑寬松的長褲。
從出門再到下樓,再到現在, 林霏都在想傅泠潯就不覺得自己很奇怪嗎?
就因為給她過了個生日,她就那般激動,言語上都是激烈的碰撞。
林霏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 對于他而言,她的存在是否真的無關緊要?
若是真像所想那般, 為什么要給自己過生日?
還有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的?
傅泠潯在前面走,雙手放置在黑色休閑褲口袋中,頭發松散,隨意分開成中分,隨意慵懶。
林霏在他的身后跟著,兩個人沒有過多的接觸,沒有你問我答。
像是眼熟的路人。
直到,其中一人改變了方位。
傅泠潯的腳步在悄悄變慢,林霏沒發現,她一股腦都在想問題,直到眼前若近若離的影子忽然湊近,她才抬起眼,看前面的路。
抬眸一瞬之間,撞上了傅泠潯的寬闊的力挺的后背,細軟舒適的衣服料子在她臉頰上蹭了又蹭,冰冰涼的絲線觸碰到溫柔的面頰,仿佛跳進了裝有冰塊的玻璃瓶里。
林霏下意識的想要道歉,話到唇邊,傅泠潯轉了下身子,與她面對面。
似乎是因為看到了對方的眼睛,道歉的話在唇瓣微張之后又戛然而止。
她向后退了一步,默默垂下了頭。
傅泠潯推了下眼鏡,眼角的蠱惑人心的淚痣微顯,數秒之后才啟唇,“我很嚇人嗎?”
林霏走到他前面,之后才回答:“………沒有。”
對方腳步跟上,兩個人肩并著肩,“那你為什么不敢看我?”
林霏抬眼看前面一排一排井然有序的路燈,白林公寓的建設不同與其他住所,園區街道上路燈都是用價值不菲的古董做的。
上面的花紋很漂亮,每一個都與眾不同,林霏的雙眸上抬左右微微移動看這上面的花紋。
像是在準備繪制什么同所見花紋一樣的作品。
她不自覺咬舌,否認說,“……我沒有。”
他重復她的話,“嗯,你沒有。”
聽的出來,傅泠潯沒有信,林霏知道,但也沒想再去辯駁什么。
她走在前面,傅泠潯跟在她的身后。
散步回來后,林霏去臥室洗澡,洗完換了睡裙先行躺下,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傅泠潯才擦著頭發過來,當時林霏瞇著眼睛,還沒有睡著,聽見腳步聲后才悄悄抬起垂下的睫毛。
深V之后的是冷白裸露的胸肌,幾滴水珠沒有干。深藍色水睡袍包裹著男人健壯優越的身體,只有一條布繩在腰上纏著,周圍絮絮簌簌的聲音被毛巾擦拭頭發。
又過了會兒,林霏才感覺到有重力壓上了床,他的身子在向下沉。
蓋住涼被除了脖子以上全身都被遮住,唯有兩只手在外面,每只手的五指捏著涼被上端,一動不動。
所以今晚就這樣了……
什么都沒發生…….
少女的心思在心底煩擾,周圍安靜沒有任何聲音。
夜色越來越深,窗外的蟬叫越來越小,萬物都將要入眠。
林霏腦袋扭回去。
所以你到底為什么要給我過生日……?
是一時興起還是……
散步回來的時候,推車和放在上面的東西已經不見了,就好似沒有發生過。
她想,大概是被清理出去了吧。
雙眼閉上,心想,睡不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記憶向前推,好像是媽媽去世之后……也是和傅泠潯達成協議之后。
在這兩者之間,林霏選擇了后者,似乎是大腦驅使她做出的決定。
她覺得,自己晚上睡不著大概是因為,心里想著要怎么和一個陌生人相處,怎么和一個陌生人扮演熟悉。
傅泠潯夜晚怕黑,這七個字蹦到她腦海中。
她在想一個問題。
他們同床共枕的那幾夜自己好像都睡的很香?
為什么呢……?
林霏猜,大概是因為,那幾天太緊張了吧…所以自己那幾天才會失眠。
她雙眼閉上,睫毛垂下,快要睡著的時候,安靜的環境被打破。
枕邊人突然側過頭,輕啟唇,“別亂動。”
林霏猛然睜開眼睛,“?”不明所以的側過頭去,“??”
對方眸子深黑,看向她的眼神不清楚。
什么別亂動?他是在說夢話?睜著眼睛睡覺嗎?說夢話?
林霏從被子里抽出一只手來,在傅泠潯的眼前掃過去,小聲說,“在說夢話嘛?”
林霏的手忽然被抓住,修長的手指握住她晃動的手腕。
猛的,她被嚇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是夢話!
下意識想到將手抽離出去,雙眸微放大,“你沒睡著嘛……!”
傅泠潯松開,嗓音暗啞低沉,“……沒….有。”
林霏將手收回去放進被子里。
“明天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嗎?”
林霏想了想,以問題開端向來都是邀請或者請求幫助為后來展開的。
那句道歉,林霏還沒有說出口,心里一直覺得不好受,可若是對方需要她的幫忙她覺得,或許可以借此來做一個宣謝出口。
用行動來抱歉也是一種表達方式。
她雙眸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看,慢慢道來,“沒有。”
傅泠潯嘴角彎了下,薄唇輕啟,“明天母親想要我們陪她去參加他們姐妹之間的聚會。”
慢慢側過身,手臂彎曲手掌撐著臉,“所以,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林霏聽見動靜,大致猜到了對方改變了動作,她沒像身側看,她在認真思考問題。
傅家的聚會向來都是“一位千金難求”,林霏這兩個字在名流圈的名聲已經爛透了,沒有什么好的聲音出現過。
剛開始時,她是不想去的,甚至想要下意識拒絕。
想想都可怕,一個頑固不化、不學無術的敗家千金去參加這種書香門第世家人都聚會,肯定會在聚會時冷艷相看。
到場的畫面她都想到了,自己到現場,眾人先是會討論她怎么會來,然后看到她身邊站著的傅泠潯,眼睛就會一起看向中心位置的傅夫人,傅夫人會被其他人討論,一場以傅夫人為主人公的聚會,會變成討論傅夫人挑選兒媳眼光怎會如何的聚會。
不僅自己會成為飯后閑話家常,傅夫人也會被其他人討論,雖然這是她想過的最壞的結果。
但往往最壞的結果會被預想的還要壞。
募得,她的眼前閃出一道靈光,林霏想到了一個另一件事情。
另一個結果。
如果她去參加聚會,那么以“林霏”這兩個字在圈子里爛透到天際的名聲,傅夫人的好友閨蜜一定會勸說她讓傅泠潯休到林霏這個臭名昭著的兒媳婦。
這對于林霏而言,何嘗不是一個有利的結果。
傅泠潯是長子,長子肯定不會去頂撞母親的,鑒于傅夫人在的這段日子,林霏很肯定,傅泠潯是一個非常懂事聽媽媽話的兒子。
傅夫人應該不怎么看娛樂八卦,林霏的爛名聲才不知道。等從別人口中知道后肯定不會喜歡她,那么在由其他人稍稍勸說以訛傳訛來添油加醋,傅夫人一定會對自己有很大的意見,然后要求傅泠潯給自己發離婚證。
自己既沒有違背媽媽的心愿又可以順理成章的得到離婚證,回歸單身,兩全其美。
這可是拿到離婚證的大好機會。
林霏,要去。
林霏稍稍側過點身,正正對上傅泠潯那雙深邃的黑眸。
她眼球一轉,在打注意,“那我需要盛裝打扮嘛?”
傅泠潯勾唇,悄無聲息得靠近她,湊近她耳邊,慢條斯理地說,“不用。”
(什么衣服都很襯你。)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好似清風拂柳,“你穿,衣服怎么樣都很好看。”
悶熱的呼吸打在林霏的耳背,像是一種莫名的催化劑,在悄無聲息的催動著什么。
林霏身體本就僵硬,全身都繃的很緊,現在變得更|硬|了。
他是在夸我嗎……?
下一瞬,一個輕柔的吻落了在她潔白的額頭上。
緊接著是雪后松木的味道慢慢撤離,伴隨著磁性溫柔的男音,“晚安。”
下一秒——
誰的心、在悄然無息中、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