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不是什么好人
fbi的車子停在路邊。那車子就是輛加寬型的保姆車,除了駕駛位上的司機正在安靜地抽煙之外,根本看不到其他人的動靜。我帶著三盒披薩向車子走過去的時候,我腦袋里面還浮著那車子引擎啟動時搖晃的幅度。
那個fbi的成員是個金發小哥,我對外國名字不過腦,老記不住,喊一聲“hey!ho?”后直接說我的目的,就敷衍過去了。我給他送餐的時候,他表情也明朗了不少。美食對人的正面治愈功效從來是不容小覷的。他為了今天的事情準備了好久,不僅是今天就在這里守候,恐怕是在聽到消息之后就連續熬夜了。
他現在是又乏又累。
“人都在里頭?”我問道。
他點了點頭,不過他并沒有勇氣現在就開始吃夜宵,只是看了幾眼。因為吃飯容易耽誤事,所以他可能是要等有人來跟他換班。我還不至于勤快到讓對方吃口飯,然后讓明明還在放假中的我給他替班。我最多就是進去之后多喊一個人陪他一塊,兩人可以輪流吃。
封閉緊密的車廂很快就打開了。里面比我想象中的寬敞的多?照{開得也足,四個人坐在里面一點也不會嫌悶熱。不過我手上的披薩香味早就傳到車廂四處的角落里面。那披薩是在附近的披薩店里面現點現做,拿久了還真的燙手得很。我一鉆進車廂里面,就把披薩盒放在一邊。
我喜歡夏威夷口味的披薩,上面有菠蘿。
我最近在赤井秀一家里面買了好多的菠蘿罐頭。罐頭里面裝的都是糖水菠蘿塊,又脆又甜又多汁。我把它們凍在冰箱里面,一天會吃兩個。赤井秀一還以為我喜歡吃菠蘿,有一天買了真的菠蘿給我。準確來說,我是喜歡甜滋滋的和脆生生的東西。沒有加工的菠蘿給我一種它很麻煩又吃起來麻麻的感覺,所以那個菠蘿放到現在都沒有吃。
赤井秀一見我把披薩遞到他嘴邊的時候,眼睛看著菠蘿,好像在說我,說我這還叫不喜歡菠蘿?
我就知道,他什么都不懂。
追蹤進展效果并不怎么樣。他們并沒有發現伯文怎么和小麥圈交換了信息。他們把那個女性工作者和伯文的對話全程錄了下來。因為他們中途還移動過去買快餐,所以他們也沿路做了標記。我聽下來之后,發現他們把最關鍵的雜音——廣播聲作為雜音聲部,直接分出音軌,所有的錄音集中在兩人的對話里面。
錄音里面全是兩人集中且清晰的聲音,就像兩個人在空闊無人的區域面對面聊天,背景音安靜得很。我聽了有一小段,便問道:“這就是原聲嗎?”
“分離各種聲源可以集中竊聽的部分。你要加回去也容易!背嗑阋话戳艘粋鍵,廣播聲立刻就像是突然間壞掉的水龍頭,一下子向我撲面而來。
我說道:“你們聽這個多久了?”
卡邁爾對此有些怨憤,說道:“我們至少聽到一個多小時了!
我抬手想給他們鼓掌。
被這種精神污染的東西折磨那么久,居然能忍下來?
我才剛準備鼓掌,卡邁爾看向勞苦功高,默默付出的赤井秀一說道:“因為大家都受不了這些臟東西,所以赤井組長就負責聽完了全部!
我立刻把熱烈高昂的掌聲送給赤井秀一,被赤井推了一下手。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順勢做在旁邊的椅子上,給自己撿了一個水果料最多的一角。我還喜歡披薩的馬蘇里拉奶酪芝士卷邊,于是,所有的披薩雖然是給他們訂的,但全都是按我的口味開始選。我蹭吃蹭得賊開心。
“你有什么想法嗎?”赤井秀一問我。
“我又不能在車子里面跟著聽一個小時,暫時沒有什么想法!蔽依硭斎坏
說道,“我就是來探班的,總不能這么抓勞工吧!
赤井秀一聽完之后,口吻冷漠地說道:“就知道過來礙事!
他敢不敢不要吃我的披薩,再說這種話?
茱蒂看向我,說道:“話說,我總覺得伯文那邊總是能預知到我們在做什么一樣?不只是這一次竊聽失敗,還有之前用附近出現火災為借口登門拜訪,他也是有所準備;還有他現在也停止相關的招聘廣告,最近我們也在密切地關注機場和火車站的訂票狀況以及錄像,發現他似乎有暫時離開華盛頓的打算。”
我能覺得她認為問題可能出在我身上。茱蒂這么一說,其他人都把視線放在我身上了。這種問題原本就不能顧左右而言他,就得直面回答,“反正不可能是我的問題。”
我抬頭看向赤井秀一,說道:“他負責檢查我身上有沒有監聽器,要是我有問題,他也有問題了!
茱蒂和其他人都沒有意見了。
茱蒂確實敏銳,但是赤井秀一更早就開始在懷疑我可能被竊聽了。因此他每次都會檢查我身上的衣物痕跡,拿個身體掃描儀確定我沒有問題,才跟我說話。老實說,就算赤井秀一不說,我也要想辦法理一下,因為我要么把自己摘干凈,要么就是拖被人信賴的人下水。
沒錯,是我把fbi的進度轉給伯文的。
目的只有一個——取得伯文的信任。
這兩個星期之間,我通過透露fbi對他的懷疑,并且故意夸大情節,給他施加壓力,讓他產生焦慮。大概在上個星期,他就開始問我有沒有什么門路可以立刻轉移他的藏品。我當然不能表現得很積極,只是拿出一張叫博得加幫我搞定的名片,跟他說,讓他去和這個人聯系一下,如果他覺得合適,就讓對方去做。
越是這種情況,越不能表現得自己與所謂的搬運公司有聯系,這才不會讓人對此產生懷疑,認為自己夾帶私貨,自己對那批藏品有想法。之后我就收到博得加的通知——他們已經回收了對方的藏品,目前他地下室里面的東西以及他額外貼補的物事已經在通過市區廢棄的延長交通路線送到了其他地方。
博得加說要給我轉錢。
我說我不要錢,就算給我錢,我又能買到什么呢?區區六七位數,就是古董小提琴的幾十分之一或者十幾分之一,賺這點錢又沒有用。博得加知道我身份,所以我也不避諱,直言說我想要買小提琴,問他有沒有哪個落魄富豪或者音樂家有小提琴可以轉給我。
我事實上覺得,用市價買太貴了,干脆走人情,甚至黑吃黑,想辦法拿會更簡單一點。反正走私販私里面海關其實自己也扣留了一批古董小提琴,要是有渠道去了解,我不一定拿不到我想要的。
再來,我這兩個星期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是沒辦法用自己的名義送羽賀響輔小提琴的。因為他知道我沒錢,而我掰扯出我幫助了一個富豪,他送我一把古董小提琴作為獎勵,又或者我在中古店里面浪里淘金,找到了一把不錯的小提琴,聽起來都不真實。他鐵定會無聊地想很多。
還有,我突然不想讓他知道是我送給他的。我有時候會過分一廂情愿,一頭熱。自己覺得好,就拼命地塞給對方,也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要,會不會給對方施加壓力。雖然我認為如果明明很想要,可自身考慮過多而拒絕的話,這種想法很多余又矯情,但還是有很多人會這么想的。我怕羽賀響輔想要還我什么東西,那我覺得沒必要。我就想看他高高興興的而已。
還有還有,我都已經變壞了,想想之后我東窗事發,他反應過來,覺得我送的小提琴惡心。那不論是扔掉,摔壞,還是想辦法還給我,都會給我很大的打擊,所以,我寧愿他什么也不知道。
我最近變得一丟丟膽小怕事。
可我不能說。
博得加聽我這么說之后,就幫我找門路了。他比伯文要可靠得多,起碼他有一堆的把柄在我手上搓圓捏扁。不過他知道我要送給羽賀響輔之后,他問我一句。
“像他那么一個音樂世家的家主,他會缺一把斯特拉迪瓦里琴嗎?”
“我知道他想要的話一定不缺!
我知道他的芥蒂,我想幫他擺脫,又覺得我沒這種資格。我和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是那種我給你糖果和玩具,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單純年紀了,現在給個東西,都要權衡利弊,至少要思考一下“有這個必要嗎?”或者“給了對方,對方也不一定要”等等心理活動?墒,我還是想要這么做。
哪怕不是為了他,就是為了我個人的自我滿足,或者自我感動,我也要做這件事。我就是在搶存在感。
“要是有的話,先幫我買了。到時候跟我說一聲,我把錢還你!
“你現在有錢嗎?”
“你們組織不是有錢嗎?”
博得加一愣,“你說得也對!
“再來——”
我接下來就沒說下去了。再來,我沒錢還的話,我也可以讓博得加沒法拿錢,比如說他人死于非命,或身陷囹圄。
“再來?”
我干笑,“我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
……
回到車廂里面,赤井秀一問我怎么今天有這種心情來探班。我很快就擺著手說道:“我那發我總是麻煩你們,自己掏腰包說要請你們吃夜宵的,本來我都在二十公里外的地方吃炸雞的!
我撐著下巴,咬著披薩邊角說道:“他真的是麻煩!
茱蒂見我有點不甘心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好像很聽他的話。”
“他年紀輕輕就成老奶奶的性格了,好多事情放在心上面。他聽不進我說的話!
赤井秀一加了一句,“肯定是因為你說得沒道理!
“那怎么會呢?”我問道。
披薩分食活動持續了二十分鐘上下,赤井秀一又重新回到解析音頻上來。這次像是因為我提到了原聲的問題,他帶著原聲重新聽了起來,沒有過五分鐘,他突然在旁邊抽出一張紙,在上面寫寫畫畫。周圍人因為他的動作開始聚集在他的旁邊。
周圍人都不問,我就當他們的傳聲筒,“發現什么了?”
赤井秀一頭也不抬地繼續操作著音頻的進度條。他一開始沒有說話,周圍人都以為他不準備解釋了,結果停了兩三秒,他就開始說道:“接頭內容在廣播里面!
廣播放的是募捐節目,在電話上募捐的人會被主持人邀請講話,或者點歌。
“重點在募捐的金額和人名里面,100就是在人名的第一個字母,123就是人名的第一二三個字母,以此類推。統計一個小時的廣播節目,我們也可以得到這么一句話!
所有人都圍在白紙邊上,茱蒂小聲地念出來——
「小心、榎本弘一是fbi」。
眾人一愣,驚訝擔憂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我身上。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