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中田治要比七年前老得太多了。
他看起來像是六七十歲的人,原本烏黑的頭發現在已經出現大量的灰白,沒有血色的臉上遍布皺紋,他就像是一棵搖搖欲墜的老朽的枯木。只要風一吹,就會轟然倒下。他的生命像是是有一條線在吊著他。事實上,他連往上拉的力氣都沒有,就被人推著擠著,不得不抓著這點線。
在監獄里面,中田治自然想過要是能夠逃出去,過上自由的生活那就好了。
可他從來沒有想過越獄,一來他認為自己沒有這樣的實力;二來,他害怕這樣做的后果,倒不如安分守己。他原本在自己的監獄里面好好待著,周圍都是重刑犯,和爭強斗狠的他們生活在一起,中田治覺得自己每天都是以比普通人要快更多的速率不斷減壽著。因此他伏低做小,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不和任何人發生沖突。即便如此,他還是被卷入了監獄暴力事件之中,被分配送到其他監獄里面。
在那里面,中田治遇到了一個中年人。
他的姓氏很少見,因此一聽就讓人記住了他的名字。中田治那時候才反應過來,這監獄里面大家不都是以編號相稱的嗎?為什么他會有名字?
遲來的頓悟讓中田治感到了惶恐不安。
他想起小時候看到的蜘蛛捕食的畫面。網上粘著一只飛蟲。那只飛蟲是無意中闖進了蜘蛛的領域,還是蜘蛛自己設的陷阱,無從所知?伤吹街恢乐┲朐诳拷臅r候,飛蟲用完所有的力氣也只是在等死而已。而他現在就是誤入網中的飛蟲。
最首佐宗問,他恨榎本弘一嗎?
與其說恨,倒不如說怕,怕他做出哪些神經病一樣的行為。能在社會上摸爬打滾十幾年的,多少還是能有點察言觀色的本事。但他看不出最首佐宗想要聽到什么答案,所以他會覺得害怕。直覺告訴他不能承認自己是個膽小的人。
他說恨。
最首佐宗笑道:“那很好啊。連恨都沒有的人該要怎么活下去呢?”
中田治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那我們一起逃獄吧,去報仇。”
他就這么隨隨便便地決定了一件驚人的事情。
中田治覺得這個人是個神經病。
中田治想要和他撇清楚關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怕榎本弘一的。在七年前的法庭上,榎本弘一想要殺了自己的眼神并不是虛張聲勢的。中田治想要好好地茍活下去。最首佐宗沒有發話,而是微笑地傾聽著,就像是在用換位思考去理解中田治一句句想法。然而他說完之后,最首佐宗眼里的笑意一瞬間如同退潮般消失殆盡,駭人的冷意就來勢洶洶。
“所以、你怕他,就不怕我嗎?”
這句話之后,原本就在周圍走動的人群同時站定在原地,用看著廢棄品般冷漠空洞的眼神望著中田治。空氣沒有一點聲音,就像是在這一刻空氣已經凝固起來,就這么無形中頂著他的喉嚨,讓他沒有辦法正常呼吸。
中田治決定和他合作,越獄。
在他看來,他只是在找死的路上不斷前進。
越獄后,最首就已經給他安排好所有的假身份和住址,讓他開始復仇計劃。中田治見最首佐宗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最首先生,你也很恨那個榎本嗎?你也是被他抓進監獄的嗎?”
據他所知,最首佐宗入獄的時候,榎本弘一還是個小孩子。雖然這個孩子還有少年偵探的名聲,但是中田治認為,最首佐宗這樣有手段有能力有人脈的人并不是一個孩子就能夠扳倒的。
“他是我的孩子。”
“所以,我要給他最好的東西!
“你懂嗎?”
這句話落下來的瞬間,中田治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感覺觸碰到了不能夠碰到的東西,那種針刺的感覺揮之不去。
什么叫做最好的東西?
有誰會拎一個想要報仇的人作為孩子的禮物?
這絕對不是愛,該是赤裸裸的恨意和怨毒才能做出這種事?
要不這人就是神經病。
……
鬼使神差下,中田治說了一句話,“可是你們長得不像。”
不是那種孩子的長相大部分隨了父母中的另一方,導致孩子不像爸爸,而是他們兩個除了眼睛瞳色外,五官基本沒有共同點。
最首佐宗外表溫善和煦,因為氣質關系,所以看起來周正舒服。
而榎本弘一并不是那種讓人看起來舒服的類型,尤其是七年后,他的外貌侵略性很強,第一眼便讓人覺得驚艷,充滿張力和張揚,甚至站在在一眾帥哥美女里面,他也是最醒目的那個,以至于給人最直觀的感覺是他強勢且難以被馴服。
旁邊一同越獄的丸尾狩動了動唇,似乎想要加入話題,但他只是望了一眼最首佐宗,垂下頭又沒說話。
中田治說完之后,便覺得后悔后怕,自己現在在胡說八道什么。此刻的沉默讓中田治頭皮發麻,這已經遠超尷尬的程度了。
最首佐宗輕笑起來,“我們確實沒有血緣關系。他是我領養的!毕袷窃诨卮鹗州p松簡單的生活問題。
“…這、這樣啊!
中田治干巴巴地快速結束話題。
丸尾狩動了動身子,從談話空間離開了。中田治也想跟著離開?纱罄胁⒉蛔屗。
“你怎么不繼續問呢?”
“問、問什么?”
“我還沒回答你,我對弘一有什么想法,我恨他嗎?”
中田治面色慘白,“那,你恨他嗎?”
“不,我非常愛他。因此,我希望你的復仇計劃完美點,要是能把他炸死,那就最完美了!
“……”
他一定是神經病。
第172章
IP地址破解之后,搜查課開始行動,一切都跟想象中的一樣。
那是一間24小時營業網吧。老板也不知道誰來過,調取監控攝像頭的時候,因為內部光線極暗,看不清人員模樣和走動,只能把視頻交給科學搜查隊進行解析。
白鳥來送視頻的時候,看到榎本弘一的辦公室里面門半開著,下意識朝著萩原研二的方向望了一眼。萩原研二秒懂他的想法,單手做了一個睡覺的姿勢,又隨手指了指,讓他自己去看。
白鳥任三郎順著半開的門看到榎本弘一正睡在沙發椅上,臉上趴著一只長毛貓,貓頭枕著他的側臉,整只貓貼著他的脖子睡覺。而在門旁一小塊地毯上有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坐著,背靠在沙發腳旁,一言不發地盯著屏幕,從近視護目鏡反光的鏡片來看,他還在讀大段大段的英文資料。
樫村弘樹。
前些日子才接受了新聞媒體采訪,白鳥任三郎對這個少年有些印象。其實,最容易認的還是他的那身打扮,跟游戲宣傳會上看到的差不多,那時候網站上還在搜這個少年的背景,說他一件上衣都要3、4K美金,猜測他一定是什么富二代之類的。也有人說這個少年幾年前就已經是年入百萬美金的小富翁,有人一直在資助他研發游戲。
之前聽游戲介紹中推理游戲《無心之失》的劇情,白鳥任三郎還在想,這人可能和榎本弘一有聯系,比如說取材之類的,沒想到現在他們關系那么親近。
重點的重點,不是樫村弘樹,而是榎本弘一。
“榎本,視頻資料送過來了!
榎本弘一“唔”了一聲,翻個身背朝著門口,繼續睡。
“你要是困,就繼續睡,我只給他們熬夜的人買。”
榎本弘一悶著聲音說道:“你不要以為你這么說,我就會起來了。”
“一個奶油凍牛角面包,一個火腿雞蛋三明治,外加一杯摩卡咖啡!
白鳥任三郎說完之后,就看榎本弘一掙扎地坐起身,茶色的頭發也跟著散在額前,小貓也順勢鉆到他的腿上。榎本弘一明明和其他同期生差不多年紀,但看起來比同課室當老幺的高木涉臉還嫩。在警校的時候他還不會怎么打扮,穿衣打扮都是亂七八糟的,可能是跟著音樂家羽賀響輔久了,有種雜毛貓也被養出了純正血統的貓一樣,連頭發都變得格外精致。
一入警視廳開始就是門面擔當,宣傳雜志海報,防災演練視頻、警視廳形象代表人都是找他來弄。關鍵是他實績還非常硬,也有很多人力挺。
現在作為同期的人都把他當做另一個世界的人來看待了,也不要求用普通標準來要求他,反正他也不聽。目前在警視廳里面能使喚他做事的是充當副手的萩原研二。
白鳥任三郎聽警視廳的后輩們要常常討論榎本弘一。
本來他就是個話題人物,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在警校的時期也是風云人物。
當年警校上課前一曲《教父》叫全員起立的故事年年在傳,又好笑又讓人想親自經歷到底是什么盛況。再搭配上,知情人都知道榎本弘一自己有補的后續彩蛋——他被教官叫到辦公室說不要在學校搞歪風邪氣,就更好笑了。警校時期學生最愛談的還有某天晚上,大家都在床上玩手機,結果被還不熟的榎本弘一召令下,拿著學校設備圍剿了一個搶便利店的團伙的故事。那天晚上也很刺激,有些學生當時還穿著拖鞋和睡衣,幾百人圍成一圈,匪徒都嚇得半死。
聽說現在大部分畢業的警察雖然去了不同的地方,但因為有這些故事,他們到現在都還有互相聯系,同學會見面還能反復炒冷飯。別說七年,七十年都可以說下來的樣子。
而后輩們嘛——
有些也是聽著他的傳聞過來的,有些是最近才認識的。
女生們尤其喜歡談他的外貌。
男生們喜歡提他的體術和斷案能力。
但無不例外的是,大家好像都不太敢和他接觸,該說是又敬又畏,還是說他們好像被自己腦補出來的榎本弘一給洗腦了。
榎本弘一肯定不是完人,脾氣又臭又倔,不愛吃虧,死要面子,還蠻不講理,有時候還喜歡賴皮。但在后輩的話里面聽過來,榎本弘一又是另一副形象:完美無缺的神人,理智清醒,智商情商口才三高。至于溫柔的地方一定有,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要從榎本弘一身上找到溫柔的地方,必須要用顯微鏡來看。
白鳥任三郎有一次聽有個后輩在講,她在餐廳吃飯時照例談起榎本弘一最近的新聞,大談特談,結果吃完飯離開后,才發現榎本弘一正在她后面吃飯。她和其他小伙伴都差點嚇死,在榎本弘一看不到的地方發出悲鳴般的尖叫。白鳥任三郎當時聽了就發笑,也沒有那么可怕吧?他又沒有打人。后輩說她是在興奮。
好吧。
聽說自從榎本弘一當上門面擔當之后,報名當警察的學生一年比一年多,而且一年比一年優秀,擠破頭一樣想到他所在的警視廳,有些地方警視廳都出現警務人員流失的現象。幸好榎本弘一專查懸案,喜歡各個地方跑,所以才將警務人員留住。
這種稀奇古怪的流言多了,就難免會好奇大家的想法會這么統一。
結果順藤摸瓜,按圖索驥,白鳥找到了行政科最愛和別人聊磕的柳本和南川。兩人聽說家境都非常好,但就是家里人讓他們磨練磨練,讓他們自己爭氣點,要是能干到警部,家產就多分他們一點。然而他們兩人也不太看重錢,干了七年還是巡查部長級別。
整天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和別人嘮嗑。
兩個人真的是一對活寶,以前就是榎本弘一的迷弟,組建了粉絲群,現在還把風氣帶到了警視廳里面,上到大佬,下到新人,都愛聽他們講故事。
那些新人也不知道是被他們拉入坑的,還是被榎本弘一的魅力拉入坑的。
榎本弘一還沒有睡醒的樣子,瞇著眼睛慢慢地說道:“我還想吃切好的蘋果!彼怪^,吐出一句嘆息,“我想念脆脆的蘋果!
“……”
居然有這么想吃蘋果嗎?!
“昨天晚飯吃的韓國冷面里面放了蘋果片,弘一哥很愛吃,迷上了。”
樫村弘樹這個時候才發聲。
“……行吧?”
白鳥任三郎出門的時候,順便跟抬起頭看情況的萩原研二和科學搜查課的后輩們說道:“人被我叫醒了,我去給你們買點早餐,要吃什么發到郵件里面來。有我聯系郵箱吧?”
“哇!白鳥前輩真的是大好人!!”
“白鳥前輩我愛你。”
“神說要有光,你是我的光!”
白鳥哭笑不得,看萩原研二的時候,萩原研二給了兩個字“謝了”。
下次回請這種廢話也不用多說了。
萩原研二笑了笑,把整理好的資料抱了起來,走到榎本弘一辦公室的方向。榎本弘一在辦公室里面完全沒有領導的樣子,倒不如說像只吉祥物。有事情也不能純靠他,都得自己做。只有事情逼急了,他才像天啟神諭一般來個一語點破迷津。因此,大部分時候,榎本弘一坐在辦公室里面當安定人心用的。
他昨天晚上還在搞大阪的焦尸案,跟樫村弘樹說有沒有根據DNA還原外貌的技術。樫村弘樹基于全基因組測序數據,說有個演算法可以根據DNA預測對方臉型,嘴型,眼睛,瞳色,膚色等臉部特征。但是這個算法的準確率并不太高。接到任務的樫村弘樹干脆開始看起最新的研究文獻。
如果樫村弘樹真的能推出合理高效的演算法,那么這種「身份反推」的演算法將會讓嫌疑犯們無所遁形,但凡有個指紋、血液、汗漬、喝過的飲料都可以推測出嫌疑犯的外貌。這足夠讓整個犯罪界都望而生畏了,那些沒有被登入在案的犯罪者們再也無處可逃。
這是突破性的科學技術。
萩原研二自然知道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主導這件事的榎本弘一不要躺著就更好了。剛進去的時候,榎本弘一還伸了大懶腰,衣擺也被拉了起來,可以看到腰間的一截白。
“沒找到?”
榎本弘一這一點就明知故問了。
萩原研二不接話,直接道:“七年前中田治搞爆炸也不會設置任何謎題,直接直來直往,這次看起來像是要來挑釁警察。”說著,萩原研二遞給榎本弘一錄音的手抄版,“你覺得,這里面藏著兩個地點嗎?”
“我們一開始就是和氣象臺取證,今天不可能有出現煙霾天氣,更不用說有熱浪,因此很明顯指的是今年中午十二點到下午三點間會有一起大爆炸,爆炸自然會引起煙霧和熱浪,但這里面只有時間。我們又在想,既然提到天氣預報,還有西南風等,也許是西南方向的電視臺,之前想著搜查一次,又在考慮會不會并沒有提前安置。不過,我們已經派部分警員在電視臺附近看守,如有任何異樣,就可以聯系我們!
“哦。”
榎本弘一打了一個哈欠。
萩原研二推了推,榎本弘一就順勢撈抱著小貓一塊倒下,“我已再起不能了。”
“你認真點,你這么不認真,弄得我們好像在做無用功一樣。我們做錯了嗎?”
“請聽——”
榎本弘一豎起手指。
“……”
“所有努力都是有意義的!
“…………”
“吃過的苦,犯過的錯,這些都會讓你離成功的道路越來越遠。難道這沒有意義嗎?告訴我,這些都沒有意義嗎?”
萩原研二現在就想壓著榎本弘一,賞他一個爆栗。
“弘一,拿著!
樫村弘樹看到這句話落下之后,一枚閃閃發光的硬幣就落在了榎本弘一的手心里面。
“我要知道謎語的答案。”
接下硬幣的榎本弘一笑道:“哇,多謝惠顧。是不是后悔昨天晚上為了讓我過來,提前用了一個硬幣?”
“你真的很愛玩這種!
樫村弘樹盯著那枚硬幣,喉間動了動,繼而又望向萩原研二。不知道他們說的「這種」指的是什么?但他似乎意識到榎本弘一會聽萩原研二說的話的原因。
“老實說,答案不如做法重要。”榎本弘一把硬幣拋起,食指和中指輕輕變動變把硬幣夾住,再翻手指間又多了兩枚硬幣,“我們不是要解決炸彈的人,而是要怎么抓犯人。如何利用這個謎題來誘導犯人進我們的圈套才是最重要的。”
“讓犯人求著我們進圈套,這該多有趣。俊
榎本弘一低頭笑了起來。
第173章
搜查一課全體變裝完畢。
裝扮成辣妹的佐藤美和子正在調整自己臉上的妝容。這個時候,從她后面傳來一道聲音,“佐藤前輩,這樣子怎么樣?”身后一個黑發青年緊張地抓著自己的墨鏡。
佐藤聽聲音是高木涉,以為這個新人又是笨手笨腳,又是搞不定自己的喬裝?伤剡^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高木,你這是什么打扮?”
高木涉五官條件雖然并沒有那么優秀,但是身材頎長,骨肉勻稱,也算是有些氛圍感的帥哥。這衣服穿上去要比他平時亮眼很多。
不過……
“榎本警視正讓我穿他的!备吣旧胬砩系耐馓渍f道,“他的西裝質量很好。佐藤前輩,你覺得怎么樣?”
“……比平常時看起來精神挺拔了很多!弊籼倜篮妥哟_實覺得高木這一身有可以夸贊的地方,可她無心贊美。正因為這衣服是從榎本弘一那里拿來的,她強烈地感覺到不對勁,“他在搞什么鬼?”
“……”
“你知道他在哪嗎?還在辦公室?”
“…好像說是去找松田前輩了。”高木涉指著之前看到的榎本弘一離開的方向。
看到佐藤美和子氣勢洶洶地走出去,高木涉的心也跟著提了上來,忍不住想難道自己穿了榎本弘一的衣服,佐藤前輩生氣了?
事實上,高木涉暗戀佐藤美和子前輩很久了。關注的時間一久,自然知道佐藤美和子很多事情,除此之外,佐藤美和子的朋友宮本由美也愿意透露一些消息。
榎本弘一是佐藤美和子的發小。聽宮本由美說,佐藤媽媽很中意榎本弘一,一直暗戳戳地撮合他們兩個。雖然榎本弘一開始進警視廳工作時就交了很多屆女友,但是見佐藤美和子一直都保持單身,高木涉就很難不猜想佐藤美和子是不是也一直在暗戀榎本弘一。
其實自己若是女性的話,也說不定會喜歡榎本弘一。
人又帥又聰明,年紀輕輕履歷又好,升職快,還很會賺錢,家住大豪宅,還很有品味,會樂器,大前輩們和同事們都喜歡,外界對他也是贊譽有加。
高木涉剛才臨時被叫去換衣服后,榎本弘一還替他整理了一下領口。那算是第一次和大名人有這么近的距離接觸。作為一個男生,榎本弘一的手比自己要白幾個度,手指很長又很有力。高木涉還聞到了傳說中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好聞的柑橘系香氣。自己要是個女的,很難不心動。
現在的想法是聽說榎本弘一有個女兒找上門,也許佐藤前輩可能就死心了?
高木涉猶豫地跟著佐藤美和子。
佐藤美和子一路走到了警備部機動隊的辦公室。一眼就看到了榎本弘一抱著手臂,靠坐在桌子邊上,旁邊的椅子上坐著松田陣平。
榎本弘一才消失了不到四十八個小時,他的頭發從黑色染成了茶色。他也沒有穿高木涉的西裝服,而是穿了一件紺色運動服上裝,下身是一條白色的運動褲,露出的小腿皮膚比旁邊白色的桌腳還白。
佐藤美和子一時間也認不大出來,平時看慣了榎本弘一一身西裝的行頭,現在穿得跟大學生一樣。不僅是她,其他人路過不知情的也跟著看了好幾眼。
“榎本。”
佐藤喊了一聲,榎本弘一這才轉頭,旁邊的松田陣平也跟著轉過身看她。
“為什么你要把你的衣服給高木穿?”
榎本弘一歪著頭說道:“你們不是要變裝嗎?我的衣服借給高木穿有什么問題?只要我想,他也愿意,不就可以了嗎?”
“……”
佐藤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榎本弘一見佐藤說不上來,言語促狹,“怎么,你是擔心這次炸彈犯目標是我,高木穿上我的衣服就會被人以為他是我。高木會遇到危險嗎?!你原來這么擔心他嗎?”
松田陣平來回看著榎本和佐藤。算是知道佐藤是我從小認識的女孩子,彼此熟絡起來是從警校期開始,因為長輩們撮合。事實上,榎本也跟松田陣平介紹了N次佐藤,但松田陣平遲遲沒有表態說與對方有什么感覺,于是榎本弘一就不理會了。
松田陣平倒是覺得榎本弘一絕對是要拿高木涉作為虛幻一槍的擋箭牌,連遮擋面容和表情的墨鏡都給他準備好了。但榎本弘一直接這么說,就讓人覺得不好繼續接口。
當然,榎本弘一還不至于真的把事情全都撇清,“對方也不是那種會開槍射擊的人設,就算他真把高木看成我,也不會怎么樣,最多最多就是被轉移注意力!
榎本弘一剛說完,朝著佐藤身后望了一眼,說道:“高木君,你前輩覺得你這樣打扮很像我,怕被犯人針對,你要是擔心要不要把衣服換下來?”
被所有目光包圍的高木怯怯地說道:“…我怎么可能會像榎本前輩呢?”
松田陣平毫不客氣地補刀,“榎本白得跟死人一樣,你這么像炭。”他剛說完,榎本和他立刻發生激烈的腿腳攻擊,蹬踹踢踩頂,不過幾秒就有十幾個來回,明顯平時就沒少這么干過。
佐藤對這種情況想吐槽,又覺得浪費時間,“你小子不是總裝著一肚子壞水嗎?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榎本一邊應付松田,一邊對佐藤說道:“對犯人的壞水怎么能算是壞水呢?這叫做智慧!
“……”
佐藤一時間沒說出話來。見榎本望著她的眼睛里面閃著揶揄,她直接轉身離開。
高木涉來回看著榎本弘一和佐藤美和子,最后對榎本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說道:“這衣服該不會是佐藤送給榎本前輩的吧?所以她才那么生氣?”
榎本弘一愣住了,很快就擺擺手說道:“她就只會送我在100日元零食店里面的粗點心,怎么會想著給我送西裝。你要是擔心安全問題,可以把衣服還我,不擔心的話——”榎本弘一笑起來,朝著高木涉的方向搖了搖自己的車鑰匙,“你用我的車,任務完成后,我跟你說一件會讓你高興的事情!
“?”
高木涉迷迷糊糊地接過榎本弘一的車鑰匙。
“什么高興的事情?”
榎本弘一不置可否。
見人離開之后,松田陣平還沒有說話,榎本弘一就提前開口說道:“你可完了,佐藤跟著別人跑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會喜歡搜查一課的佐藤?”松田平淡地反問。
榎本弘一想了想,說道:“我說了應該不僅會被佐藤打,還會被你打,也會被研一打。所以我不說。我覺得,你應該就是因為我反復介紹佐藤,你產生逆反心理,才不要的。嘖嘖嘖!”
“你是覺得佐藤像千速姐,是吧?給我找個代餐!
“…說「代餐」這種事,就說明你格局太小!睒\本弘一糾正道,“佐藤和研一姐姐又不像,我推的自然是性格相似的。你想想啊,只用氣質類型分性格的話,人可以分為四種主要的性格類型:粘液質,抑郁質,多血質和膽汁質,那現在人口已經達到80億,那是不是你有20億代餐了?”
“你剛才停了一下!
松田陣平多的廢話都不說。
“那你又不是去橫濱一塊工作。”榎本弘一踩著松田陣平的轉椅轉輪,把他的椅子前后左右地挪,說道,“追人哪是這么追的?”
松田陣平眉眼跟著聲音同時抬了起來,說道:“那你追人怎么追?”
“我要是喜歡一個人,我天涯海角也跟著對方一塊去。巴不得天天見到對方,只要見到就能看到高興,我為什么不去?像你這種默不吭聲類型的,怎么想都覺得你戀愛對象跑了,也一點都不奇怪!
“那你真的很花心。”松田陣平回應道,“都沒有喜歡的人,還換那么多女友?”
榎本弘一對這個評價絲毫不介意,反而說道:“反正彼此都沒有虧損,有什么不好的?”
“孩子都跑過來敲門了,你還覺得沒什么問題?這發玩得太大了吧。”
松田陣平雖然做事我行我素,但為人老派,性格很認真刻板,可能比一些老人還要頑固。當然,在一些人看來,會覺得他成熟也很酷。
之前長輩們聽說他有孩子,都是勸他收心,好好為孩子的未來謀算。同輩人知道管不了榎本弘一,自己驚訝一下,也沒有多說,自己對小孩子好就好了。但像是松田陣平直接公開地問,公開地批評,榎本弘一感覺很新鮮。
“那你要我怎么辦?”榎本弘一舉手,問道,“我好像除了能好好照顧孩子之外,就沒有其他能做了。”
松田陣平心眼誠實,話語扎心地說道:“沒有,我只是想找機會罵你而已。你還是會翻車的。你也不要一直都這么自信。”
“翻就翻唄!
榎本弘一完全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松田陣平瞥了他一眼,看到時間已經到了出發的時間段,提起旁邊的工具箱,說道:“那我和研一說兩句就出門!
“去吧。”榎本弘一也動了起來,打算去搜查課再說幾句,“我去看看他們準備得怎么樣?別讓人看出破綻來!
兩人正往不同的路走過去,松田陣平離開不到十米,朝著榎本弘一的方向看過去,聲音抬了起來。
“弘一。”
榎本弘一插著口袋,疑惑地轉過身,想聽他說什么。
背著工具箱的松田陣平定定地望著榎本的方向,“你總是不聽我說的話!
這句話里語氣莫名的重,不是斥責,也不是抱怨,連榎本弘一開句玩笑說一句“不要嚴肅地跟在說遺言一樣,好嗎”的余地都不給。榎本弘一站在原地看著他,看到他離開之后,腳步才跟著動了起來。
這次分兩批,分批進入爆破地點先拆解炸彈。
第一批次前往第一個謎語題——「涉谷」。
正午到下午三點無疑指向的是爆炸的時間。
關鍵的是地點。
東京靠海,若是比東京還東,就是其他市,所以基本西南方向就是在以港區為坐標零點劃分的西南部,中間有京王線、東急東橫線、小田急電車等線路貫通各處繁華地區,其中包括新宿、澀谷地區。銀座在中央區,池袋偏北,因此這些下風向的位置不用考慮。
在表述天氣中,haze是常規用法,但熱浪在天氣氣象里面的常用詞應該為hotwave,而不是warmwave。因此這說明兩點:
第一,特地用英文點出來的詞都有問題。
第一,用英文表述的詞可能有第一層含義。如warmwave有電暖器的意思,haze除了煙霾之外,也有指對學;蛘呱鐖F新人的作弄霸凌。
帶給市民大量的煙霾,可能相對應的是有學;蛘呱鐖F活動,現在入夏舉行類似活動的地點只有米花大學校慶相符合。大學生對開外放游園會的活動中就有一個鬼屋活動,而炸彈應該是控制室內溫度的中央空調。
這是一個爆炸地點,其實這個信息指向并不完全,語焉不詳。尤其是西南部的大學眾多,要篩選出具體的學校沒那么簡單。
因此,榎本弘一認為這是第一個爆炸點。犯人中田治應該是想著其他人可能會猜出跟學校有關,但又不清楚到底是大學、中學、還是小學,所以這種不具體的學校最適合當做第一個爆炸點。
第一個爆炸點非常明確。
提到東京西南部3000的,首先就會想到澀谷車站前世界人流量最大的路口,每次綠燈亮起來,有數據表示,這個交叉路口最多一次通行為3000人。它也是日本對外宣傳時最常見的景點之一。
東京高空急流從高空俯瞰也是綠色,也應合綠燈通行。
地點確定了,那炸彈在哪里呢?
從衛星俯瞰高空急流以及雨這詞,都說明是從上往下這樣的視角。也就是說,這個炸彈處在高處。而交叉路周圍都是巨幅廣告和屏幕。因此炸彈應該處在最靠近十字路口交通燈的商業大樓里面。若是大樓爆炸,玻璃盡碎滿地,恰恰也有落雨的視覺效果。
榎本弘一分兩批次,第一批先前往米花大學檢查,第一批包圍在澀谷附近。因為只有第一個爆炸地點成功,才有玩弄警察的籌碼。除此之外,僅僅只是思考時間遠近的條件,對方也會在第一地點觀望。
榎本弘一帶人去米花大學。
而松田陣平則去澀谷十字路口。
*
拆解炸彈的第一措施應該是疏散人群。然而榎本弘一認為疏散人群的話耽誤時間,也會打草驚蛇,因此要求第一爆炸地點只能夠有技術最好的松田陣平上。
正如榎本弘一預測的那樣,松田陣平一共找到并拆了三處炸彈,都是簡單的炸彈,因此解決得非?。在他拆解的時候,周圍還有幫忙打掩護。最后的一個炸彈被放置在有最大的電子廣告牌的大樓的升降梯上。
與公司進行交涉后,松田陣平順利以維修人員的身份進入了升降梯。才剛進電梯間,松田陣平所在的地方猛然間傳來一聲巨響,緊跟著電梯也跟著震動起來。
燈光閃爍了兩次,整個電梯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松田陣平試著掰一下電梯間的門——
紋絲不動,跟焊死得一樣。
與此同時,寂靜的空間里面傳來“滴”的電子音。
“……”
第174章
因為爆炸,大樓內部出現了滾滾的濃煙。驚散的市民們紛紛魚貫逃出商業大樓,就連十字路口下也帶起了一片混亂。
目暮警官飛快地檢查時間,眼里閃過一絲驚駭,身體血液也跟著驟冷,“離說好的爆炸時間還有三十分鐘……”
站在旁邊的白鳥扯下變裝說道:“犯人太過無恥了。我立刻和榎本聯系。”
佐藤臉色也跟著凝重起來,“目暮警官,我們先去疏散人群,現在事態還沒有發展到完全沒辦法收拾的狀態!
目暮警官立刻點頭,“我們還得去確定松田警官的安全。”
就在這時,破碎的電子廣告牌里面浮出電梯間的理想情況,在夜光攝像頭里面,黑發年輕人在里面左右徘徊,檢查四處可以脫離的渠道。路人驚叫的聲音也跟著此起彼伏。
「各位觀眾,這是天氣預報員中田治,即將是中午時分。天氣很快出現劇烈的變溫,在座的各位都做好預防措施了嗎?」
昨天晚上發布爆炸預告的人同一個聲音,而且形式上也一樣。
「勇敢的警官們,也非常欣喜地發現你們順利破解了昨天的預告來到了今天這個地方。天氣預象局這一邊預測今年夏天不會出現異常炎熱的天氣,但連續干燥無雨的氣候對煙霾來說沒有任何緩解。」
「我對素未謀面的警官和沒有任何生活交集的市民無仇無怨,唯一想要的就是希望得到一個公道。七年前警方在與我們交易過程后出爾反爾,暗設圈套。在新聞中播放炸彈持續走秒的情形,我的同伴為了市民們的安全,鋌而走險去給警方報信,告知解決的方案,沒想到這是陷阱,驚慌逃跑過程他不幸被撞死,而我也被徹底打進了監獄,判以無期徒刑!
「我并非說,我的行為就是合理合法,公平公正的,但是我同伴為了所有人返回去而被撞死之后,得到的就是永世惡名,洗不脫的罪行。我為的不是我自己,而是為遭受的我朋友的不幸與不公的待遇鳴不平!
「視頻里面的是一名青年警官,在他的電梯上面有一個正在進行三十分鐘倒計時的炸彈,爆炸之后,可以負責地說整個電梯都會被大火包圍,所在的大樓以及十字路口都會波及,確保實現至少死一個人的情況。請各位警官不要輕舉妄動,提前爆炸的事情并非你我所愿!
目暮警官和所有在大樓下觀看屏幕的路人一樣都陷入了深深的焦慮和不安之中,對方一定會提出條件。
他說的公道到底是要什么?
要錢財來償還?
還是要人命?
「我要的東西很簡單。第一,我要當初詆毀我的警官榎本弘一下跪認錯,并飲彈自殺來毀過;第二,我要十億日元。時間不等人,只剩下二十五分鐘。」
白鳥任三郎還在嘗試聯系榎本弘一,看到目暮警官看向他,他搖了搖頭,“一直聯系不到榎本!
就在這時,電梯間里面的黑發青年嘗試著往外撥打電話,很顯然里面的情況是聽到外面的情形,并嘗試往外撥打電話。電梯內的信號雖然差,但顯然還沒有完全被阻斷,嘗試了好幾次之后,電話接通了,視頻里面的聲音也從里面傳了出來。
目暮警官盯著屏幕的人,說道:“松田警官,你好嗎?”
松田陣平很快就回應,聲音沉穩有力,“沒事,首先保證所有人都從大樓里面安全撤離。民眾安全第一。”
目暮警官有很多話想說,但此刻確實是應該優先以市民安全為主。松田陣平并沒有說任何多余的話,或者做多余的事情是會為了避免刺激犯人。
“保持通話!蹦磕壕俨幌胱屚ㄔ捫盘枖嗔,說道。
“我知道!
松田陣平停下來之后,朝著電梯間的紅點望了過去,就像是在透過鏡頭在看死敵一般,目光冷徹。
松田陣平繼續說道:“無論任何時候,無論需要做出什么樣的犧牲,也不該向罪惡妥協!
松田一字一句,無比清晰,“我隨時準備犧牲。”
他說完之后,踩著電梯間的扶手,拿著工具,直接敲向鏡頭位置。電子廣告牌的位置緊跟著出現了玻璃碎片破裂的痕跡。
在路人驚呼聲中,鏡頭中的男子消失的最后一秒,瞳孔深處靜靜地燃燒著的光火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他把鏡頭拆了。
“榎本現在在哪里?”
白鳥任三郎不得不開始聯系辦公室里面的其他人。
“榎本長官一開始開車還跟我們同道,后來又跟我們分開,看到他的車子去了其他道。我們也沒有問,反正梅島警視在。我們這邊進展很順利!
白鳥心思沉了下來,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榎本弘一中途發現了什么端倪嗎?如果真的是的話,那他現在會在哪里呢?
“那萩原在嗎?”白鳥任三郎立刻說道,“我看萩原當時是和他同時離開的!
“榎本長官是一個人啊!
那邊的同事還和其他人確認他們是看著榎本弘一自己走的。
現在的情況雖說已經有一些好事者傳上網絡,也有記者已經聞風趕到現場,但是在米花大學的同事們在忙于自己的手頭上的工作,對外界情況了解不清楚。
白鳥把這邊的情況簡單說了幾句,米花大學那邊的人已經炸了,“這件事要是被榎本長官知道的話,他會拿著電鋸來殺人吧?”
榎本弘一最討厭被威脅和挑釁。
“完蛋了,我們好不容易經營的翩翩貴公子,穩重警視正的人設要崩了!救命。!世界就不能再和平一點嗎?!”
白鳥任三郎嘴角一抽,“原來你們還是知道他真面目的!
你們藏得好深。
白鳥任三郎一直以為他們其實都被謠言被洗腦。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他的真面目了。你們對他是真愛了。
接過電話的是另一名科學搜查課的成員櫻野。他說道:“我們會在這里繼續找。如果找不到榎本長官,他應該已經去涉谷了。麻煩白鳥警部做好疏散人群,確保人員安全即可!
白鳥還沒有應,櫻野說道:“你們不要太緊張。離開前,我聽榎本長官說要讓犯人求著進圈套。”
櫻野說到這里,一字一頓,“所以、應該、不需要、擔心?”
櫻野笑了笑:“白鳥警部,麻煩你好好演出緊張的氛圍,謝謝!”
“……”
科學搜查課的人應該沒有正常的了吧?
目暮警官看向一臉神色不好的白鳥任三郎,“找不到嗎?我們已經先讓人準備好十億日元,想辦法拖延時間。弘一不會讓松田警官和一眾無辜的群眾受傷的。這個犯人真的卑鄙!”
白鳥任三郎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說,張了張口,環視周圍被這場驚變鎮住的民眾,要是這一切其實是榎本弘一自己搞出來的話,被這些普通百姓知道的話,那就完蛋了。
佐藤的聲音很快就響了起來,“松田警官已經把攝像頭打壞了,應該是為了避開犯人的視線,在想辦法自救。我想進大樓里面接應他。”
白鳥任三郎連忙攔住她,“電梯攝像頭被打壞了,也不代表說大樓的監控攝像頭都被他毀了。犯人應該一直遠程監控著大樓情況,否則松田他砸了攝像頭,他不至于一句話都沒反應。”
與其說沒反應,倒不如說屏幕變成了炸彈倒計時的畫面。危險感就在時間里面逐漸累積。
“但是,我們就看著他困在里面獨自求生嗎?”
“榎本…”白鳥任三郎沒辦法說下去。
“他來了嗎?”
佐藤左右看路況,現在大部分的人都被驅離。為了以防萬一,附近的鐵路線也被停止使用。
“他說他會全權負責。”
這種事當然是他全權負責了!
佐藤沉默了一會兒,“那個混蛋,又總是做這種讓人心驚肉跳的事情。一點都沒變!十七年前也是這樣,現在也沒有變!
十七年前?
佐藤也知道內幕嗎?
對啊,佐藤跟榎本一起長大的,她應該也知道榎本父親長什么樣子,是什么樣的人。為什么警視廳對十七年前的案子諱莫如深?
白鳥無意識地眼皮一跳,朝著佐藤的方向看過去。
能問嗎?
還是不能問?
要是她說自己去找榎本問怎么辦?
現在是可以問的時機嗎?會不會太不會讀空氣了?但是好像這個時候就是很好的開口的氛圍。
“…十七年前………”
他才剛開一個頭,大樓里面又連續冒出一聲爆炸聲,玻璃碎片成片成片地掉落在十字交通路口中央。
佐藤連忙用手護住頭部,“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目暮警官連忙拉著佐藤進安全地點。
此刻商業大樓里面已經竄出了火,兇焰滾滾。目暮警官連忙再次聯系松田陣平。信號并不穩定,目暮警官嘗試了兩次,電話才被接了起來。
松田陣平的背景很安靜,甚至出現了回音。
“松田你沒事吧?外面看到大樓內部有大火燒起來了!
“我這邊沒事,不用擔心!
聲音剛落下來,電話里面傳來榎本弘一的聲音,“把手給我!
目暮警官聽到榎本弘一的聲音后,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弘一怎么進去的?”
“這話說來話長!
松田陣平把掛掉的手機丟到榎本弘一臉上,借著電梯內部的纜線,試圖跳到電梯出口。
數分鐘前,他從電梯間的天花板往上爬,原來的電梯間門面朝墻體。他不得不試著打開其他的電梯門,結果因為爆炸的關系,鑲嵌著電梯門的墻體變形,門反而被卡得死死的,出不去。爬了有三四層樓高,就看到榎本弘一坐在敞開的電梯門口等著他。
松田陣平正準備跳到出口處,一只腳才踩在邊上,就被榎本弘一攔抱住。榎本弘一非常作怪地把手伸到他的后背處扶住,一臉笑嘻嘻地說道:“這么急著投懷送抱嗎?”
“急的人是你吧?”
松田陣平踩穩地面之后,榎本弘一又輕車熟路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松田陣平不為所動地說道:“我的工具箱還在電梯內部,你記得把它接出來!
“所以你一直待在電梯間等待救援不就好了嗎?”
“因為我不是會坐著什么都不做的人!
松田陣平一頓,正視榎本弘一道:“我這樣才是正確做法!
今天早上九點。
榎本弘一和松田陣平協商第一爆炸地點的相關方案。榎本弘一預測犯人中田治會出現的地方,到時候會及時地抓住他,但這只是普通地抓犯人而已。
“我要策劃一起爆炸案,把這件事情搞大!睒\本弘一盤著腿坐在松田陣平的轉椅上,“需要你的配合。只有爆處組的ACE,我才能夠放開手腳來行動。”
“什么意思?”
“爆炸案背后是中田治,中田治背后是越獄犯。越獄犯能夠讓中田治逃出來一次,就能逃出來兩次。”
“你還想他死不成?”
松田陣平的話是無心地吐槽一句,但榎本弘一的瞳光閃動,“我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
“那我們就只能把他拉進我們的團隊里面了,得好好宣傳才行。決定了,首先我要炸一棟樓。”
………
松田陣平繼續開口說道:“你就這么跑過來,要是中田跑了怎么辦?”
榎本弘一先把犯人抓起來后,就把人關在大樓里面,然后用昨天中田治的聲線發布了一條恐嚇消息,要警察在30分鐘里面交出[榎本弘一]和[10億日元],否則就殺了困在電梯間的松田陣平和引爆大樓。
這么做有三點好處:
1.沒有人懷疑是警方自導自演。
2.放大警方正面積極的形象,增強民眾對于越獄犯的厭惡與指責,發動普通民眾的正義心去配合警方工作。
3.把這件事解決后,中田治就成了對方用不動的棄子。
當然這些是不需要和松田陣平說的。
只能說的是利用中田治的失敗,放大他的自作主張和自以為是的愚蠢,同時用對那個人的恐懼來威脅恐嚇他。
“我有好好地把人給拷在椅子上,回收就好了!
“只要這樣就能讓對方成為我們這邊的線人嗎?”松田陣平自言自語,抬頭看著大樓里面的煙霧,“……”
“對,中間不是犯人沒有和警方聯系的空白嗎?就把那一段當作是我抓住犯人好好懲治他的橋段!睒\本弘一握著拳說道。
屏幕內的倒計時已經到了最后的一分鐘,大樓里面的連續小型爆炸讓人忍不住緊繃起神經。新聞媒體沒辦法順利在現場錄制情況,只派出了數架無人機觀察。
在大樓內部,為大眾所熟知的榎本弘一已經抓著用手銬銬住的中田治走出了大樓。雖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進入的大樓,但是從相關的警方人員知道,早上出發的時候,榎本弘一放言去第二爆炸地點,實際上是讓人喬裝打扮混淆視聽,真身早就跟著進入澀谷,并且在犯人控制大樓的時候,也掌握了犯人的動向。
年輕的兩名警官攜帶著窮兇極惡的犯人從火光出來的一幕,光影勾勒著青年們挺拔矯健的身姿,毫無疑問,這將成為各大新聞頭條上寶貴的一幕。
正在榎本弘一抬起手朝著其他人報平安的時候,大樓對面大樓突然閃現一道光,緊接著“咻”的一聲射擊,原本站在中間的中田治胸口中彈,圍繞著三人的無人機也紛紛被擊落。
榎本弘一臉色的笑容也跟著全部消失,眼睛緊盯著光點消失的方向。在那里有一抹黑色的影子,轉身無聲無息地離開。
“……”
下午三點,正如天氣預報的那樣,西南風給東京送來了化不開的煙霾和熱浪。
東京警視廳。
拒絕采訪,沒換回衣服的榎本弘一拿著一小杯刨冰坐在天臺邊上吹風。在科學搜查課里面的茶水間里面,榎本弘一準備了刨冰機。這杯刨冰就是他做的。刨冰的味道是經典的藍色夏威夷。說起來就是藍色的糖漿,也沒有特別的味道,有些牌子吃起來像是檸檬蘇打,有些牌子吃起來是青橘口味。榎本弘一這次買錯糖漿,味道很普通。
榎本弘一吃了兩口之后,就沒有繼續吃下去了。放在旁邊碎冰很快就融成水。他也沒有那么大的所謂,只是在發呆而已,腦袋里面不斷地回顧從昨天晚上看到視頻后到今天中午之間的方方面面,點點滴滴。
天臺的鐵門跟著開了出來。
榎本弘一往門的方向看過去,見到是松田陣平。他穿著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裝套裝,相比起七年前的毛躁感,現在他穩重成熟,是后輩們仰仗的大前輩,反倒是榎本弘一似乎一直都沒有變化。
榎本弘一轉頭也不是規規矩矩地回身,而是后仰,看到個大概后就重新把視線放在最前面。
“你在這里做什么?”
“不想寫報告就在這里避難!睒\本弘一撐著下巴說道。
松田陣平說道:“你猜到今天開槍的人的身份了嗎?”
“顯而易見。”
“你要和我說一下嗎?”
松田陣平這話一落,榎本弘一頭也跟著轉向他的方向,“你是誰變的?居然說這種知心大哥哥的話,讓我非常震驚!”
松田陣平屏蔽掉他的話,說道:“沒人敢直接這么問你吧?你會覺得很棘手嗎?”
“什么棘手?”
“我看你在煩惱!
“我主要在想你今天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松田陣平一頓,“…說謊!
榎本弘一笑了起來,“你要不要吃刨冰?”他的手抬起來,才發現碎冰都成了水,杯子里面裝著藍色的水液。
“一定是天氣太熱了!
榎本弘一自言自語地擺弄一會兒。
“你有時候就會這樣,突然莫名其妙地消沉起來。”松田陣平抬起手,摸榎本弘一后頸的時候,明顯發現他縮了一下下,但榎本弘一很快就接受了這些,任由他捏了捏,“與其說心情不好,倒像是沒力氣一樣!
榎本弘一不回他的話,說道:“你今天為什么說我總是不聽你的話?”
“…我說不需要你介紹佐藤,你還是堅持不懈?”
“………”
“我說你不要太自信,會翻車,要小心謹慎,你聽了嗎?”
“……但我大部分時候都超聽話的好吧?”
“大部分時候是什么時候?”
“反正大家都這么說,你自己去問大家。”
“大家是誰?”
“大家就是大家!
榎本弘一蠻不講理又胡攪蠻纏。
看到他好像還是狀態不錯的樣子,松田陣平也跟著直起身子,說道:“我是專門來打擾你休息了,現在達成目的,就不和你玩了。拜拜,我要提前下班了!
才走幾步,榎本弘一就抓住他。
“提前下班哪有比跟我一塊好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不去。”
“誰管你想不想去。打擾我還想揮揮衣袖就走?想得美!跟我走!
“……”
第175章
勞模松田陣平居然會想要提前下班,那我還不趕緊拉著他跟我一塊玩。
他還不愿意,我要打昏他。
我說了一大通,他才跟著我一塊上車。
上午的事情弄得我有夠嗆的。
按照我的計劃里面,松田陣平拆完炸彈之后,他要去最遠的電梯間避難。
我還在那個電梯間里面設置了監控攝像頭,要是計時往外播放的時候,會發出“滴”的一聲,讓他好好整理好形象和臺詞。我都給他理了好多臺詞,什么阿格西勞斯二世的「如果沒有正義做后盾,勇氣又有何裨益?」,還有伊壁鳩魯的「與正以為友的人,在哪都是安全的」,決勝臺詞才是最關鍵的。結果他老是不愿意,一點表演欲望,或者說一點配合精神,團隊意識都沒有。最后他還把我的攝像頭給砸了。我尋思他要自作主張了,只好過去看他,多跑了幾步路。
第二件麻煩事情就是,中田治在被我們帶出商業大樓的時候被槍殺了,連基本的口供都沒有進行,人就原地死亡。周圍的人都亂了套,我只能跟他們說人死不能復生,搞得我活像是他的未亡人似的。我后來細想起來,略不痛快。
我帶松田陣平去的可是好地方——弘樹做的全息游戲「繭」。
所有在游戲宣發會的樣機都還正在跨洋趕赴到日本東京,只有兩臺作為不斷調試以及檢測BUG留在日本東京里面,現在正放在東都大學里面的研究所里面,也就是樫村弘樹父親現在工作的研究所里面。
松田陣平見我帶他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就說道:“所以《無心之失》的劇本是你寫的,對吧?”
關于這些資料的內容在新聞媒體上都有,也有訪談錄,現在還有受害者父母在自己個人博客上征尋相關的線索,因此資源很多。要不是警視廳和新聞都不再談論著個案件,恐怕很多推理作者早就以當年轟動全國的兒童分尸案為素材進行編寫。
“我哪有這種時間?”我笑道,“寫劇本的是工藤優作。”
松田陣平“誒”了一聲,說不出什么情緒,反正不是興奮,“也就是說,內容都是假的!
“你很想知道十七年前的案子的真相嗎?”
松田陣平十分直截了當道:“給我一個不想知道的理由!
我抱著手臂說道:“因為你怕在刺探我的隱私,怕我會生氣!
松田陣平的眼瞳動了動,嘴角抿出一條無法反駁的直線。過了好一會兒,他轉移話題說道:“所以,我們是在這里參觀兩顆蛋殼狀的裝置?”
松田嗤笑了一下,“弘一能這么無聊,也讓人覺得新鮮了!
他這是在嘲笑我吧?
我繼續抱著手臂,說道:“當然不會只是光看而已,自然是進入游戲副本里面玩一小會兒,像你這種絕對是不會玩游戲的那種老古董,更不用說宣發會上有參與Beta測試的劵。你要感謝我!
“你才不會玩游戲!
松田瞥了我一眼,又不動聲色地去翻游戲指南書。我看他手指翻動的速度,一定是在偷偷找到底哪里有游戲操作指南。我就看他努力找,然后再來問我這個要怎么玩。
弘樹已經把游戲重置成功,告訴我們可以開始準備進入生物艙體內。
全息游戲最好解釋的定義就是通過艙體,將人的意識與電腦相連接。人從游戲中退出有兩種渠道,一是游戲中失敗之后,游戲會給玩家強制退出的渠道;二為人在游戲中失去意識,游戲會強制退出,并且發出生命警報。光是掌握這項技術,就燒了不少經費。
我還偏不動,就不給松田陣平有樣學樣的機會。松田知道我小氣,自己坐進生物艙里面后問弘樹要怎么弄,完全不等我。
他這種人就是無聊。
他以前沒有這么無趣的,果然是老了。
我后悔帶他來玩了。
從游戲里面睜開眼之后,我心情很快又恢復了。
弘樹直接幫我們兩個選擇了推理游戲。游戲一開始的場地就是在春天櫻花盛開的小學門前。有一臺攝像機對準學生的位置,一看架勢就在拍學生照。從遠處看。一群學生們擠擠挨挨的就像是取暖的小雞崽,這是我第五次進這個場景了。故事開始前都是日常游戲,我就喜歡過日常。
要從一群學生NPC里面找出一個松田陣平說容易也容易,說不不容易又不容易,因為——
我抬起手,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因為這個游戲的所有玩家都會根據游戲規則,以十歲到十二歲的外貌參與游戲,我自然也是變成了一個小孩。我的手就已經是小孩的手了。站在原地踮起腳尖,來回在原地看了兩圈,還是熟悉的建筑群,而且還是一眼就能看到學校禮堂正門掛著一幅西洋畫。很有趣的是畫法是歐美風格的,但故事內容卻來自日本出名作家中島敦的《山月記》。于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正在威嚇路人的畫面就這樣躍然紙上。
松田陣平非常好找——人群中明顯最格格不入的一個黑發少年。他正在四處觀望,反復研究自己的身體情況。
我趁他不注意,直接跳到他的背上去。
“抓到了!”
“…”松田陣平估計就是聞聲辨人,聽到是我的口吻,也不知道是松一口氣還是嘆一口氣,說道,“重死了,下來!
“又不重,我超輕的!蔽蚁袷前俗︳~一樣纏在松田陣平身上,“哈哈哈你厲害的話,就把我甩在地上!
“…你是小孩嗎?”
“我是喲!
第176章
個星期在處理各種后續事情和問題中很快就過了。其實簡單來說,人一無聊,日子總是過得非?。
時間就這么來到弘樹的游戲宣傳發布會。
我一到場的時候,新聞媒體記者的攝像頭便集中在我的臉上。他們也只能在場地外面拍,內場限制外面的記者拍攝。最近關于我的傳聞很多,我不愛看,也不愛聽,所以沒有把事情放在心上。
我還沒有坐熱底下的沙發,皮斯科,不,汽車界大佬枡山憲舉著酒杯朝著我的方向走過來。他在以前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們偶爾還會有些交易,關系上沒有劍拔弩張那么夸張。
可現在不一定。
“現在還能見到警視正先生那么悠閑地坐著,等著玩游戲,實在稀奇!
我抬頭看了看他的眼,嘴角勾起挑釁的笑意,“我若是會被這種事影響,我能順利到這個位置嗎?”
中田治死之后,就像是多米諾骨牌被推翻一樣,越獄者同盟說為中田治報仇。這叫什么?「人的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開始」。除了一連貫的社會治安問題之外,就是那個人公開我身份信息,對外不挑時間和地點地喊我兒子。
警視廳上上下下都知道,當年我是被對方養大的。不過因為我把電視給拆了,沒有人來問我細節。反正我也不會說,我也不想要聊。
社死就是那么容易。
我能被他們的視線給煩死。
而原本我是作為科學搜查課負責越獄犯的案子的長官,可因為有這一層關系,迫于規則和程序,我被要求不能繼續參與案子的調查。
我本來想著干脆休個假,但我也不可能一直躲開越獄犯的案子。我也不可能一直休假。
“再來,”我聳了聳肩,“這種時候向我挑釁,跟被鱷魚咬住了腿的人,還想用手去推鱷魚的腦袋一樣,不怕被它不僅把手咬下來,連命都跟著吃了嗎?”
“你不要以為我在這里就拿你沒辦法了!
我冷眼望向枡山憲。他的腳步往后退了退,聽到有人朝著他打招呼,他連忙跟著離開了。
無聊。
我坐在原地,正打算癱一下,結果就看到出口處的一群小朋友,里面還夾著我認識的那幾只,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以及他們班上的幾個孩子。我并沒有跟江戶川說我知道他身份的事情,也沒有和灰原哀說我知道她是誰。對我來說,我是最不會想要改變現狀的人。
更何況,我早就知道,干涉別人的事情就得跟著負責,難怪大家都喜歡避事主義。因為也許只是一點小事,可后續卻可能帶來巨大的麻煩。而且如果他們真的需要幫忙,也不是他們說一句話,我就要幫忙的,倒不如安靜地旁觀。
我對江戶川柯南適應小孩身份的情況并不是特別清楚,但是灰原哀倒是還不錯,她姐姐宮野明美來接她了。目前我讓她們兩個人到隔壁的阿笠博士家住著。我有些事情需要宮野明美做一下,所以我還不急著送她們走。
話說,我最近發現我能找來幫我忙的人很少。既要不會對我的事情多想,也不會對我的事情敷衍了事,還不是各個局中的關鍵人物。最重要的是我還信得過對方,守得住秘密。
我找了她談話的時間是那個人在網絡平臺上要找我隔空對線,我被當局要求退出調查職位后,我借口跟她說一塊買醬油,就一起出去了。
因為她維持著我前女友的身份,還被欽定說要照顧灰原哀,大家基本認為我們也許會結婚,也許會同居。我也想不到如何解釋,而且為什么要為這種小事解釋,也讓人覺得奇怪。
我問她,有沒有決定好移居到哪個國家?加拿大、新西蘭和新加坡都可以?還是在日本留著。
“如果要留在日本的話,就跟我結婚吧。”
宮野明美領著塑料袋說道:“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需要你幫我忙。我需要你有名義,你需要別人保護。我們是雙贏模式。我不會影響你的生活。”
“你需要什么忙?”宮野明美皺起眉頭。
“我一般不喜歡麻煩別人,所以說是幫忙,其實也不會麻煩到你。你也不用想那么多的事情!
“就算不結婚,也有可以幫忙吧?”宮野明美說道。
“你以后生活不需要錢嗎?你還要照顧你妹妹,如果以后她要當藥劑師,或者自主研發藥物,你打算多努力十幾年,賺開發資金,或者到處求人,才幫助她實現這個愿望嗎?”
我確實認為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我打算把我所有的錢弄成夫妻共有財產,這樣方便你可以隨時使用。如果你不能做的話,我也可以找公司幫我做!
我不需要這種扭扭捏捏的人,連自己的情況也不會審視,格局也是有界限的。
宮野明美說道:“可以問為什么是我嗎?”
“因為你覺得欠我人情,所以你會認真做我交付的任務!蔽艺f道,“而且,我確實覺得你很可靠,也不會多管閑事。”
“我很可靠嗎?”宮野明美有些自嘲地說道,“我連我妹妹都保護不了。”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有很多的弱點,但他們知道如何使用工具去補足自己的不足。而我可以成為你的工具。你可以這么理解!
“……”
宮野明美在我這句話停下來后,用奇特的目光望了我一眼,讓我想到第一次在十字路口時見到萩原研二的姐姐的眼睛,也讓我想到第一次見到諸伏高明時他看向我的眼睛,
那種窺探到別人秘密的一角后粉飾太平的目光。
“我和你再聊幾句!
我走向公園的方向,宮野明美跟在我的后面,我爬到攀爬架上坐著的時候,她坐在我對面。
“我……”我想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斟酌著口吻說道,“我打算拋棄這里,但我有很多后續問題需要人跟進。我會發給你一張列表,上面是我所有對這里的安排。”
能完整說完一段話后,我覺得我輕松很多了。
“事實上,我早在很早之前就想著離開這個地方了!蔽覕傊终f道,“如果我七年前沒有去警校讀書找工作的話,我現在要么早就餓死在出租屋里面,或者在某個工廠里面搬磚。我也遇不到你,你也遇不到我。”
“想想當初就是自己偷懶嫌麻煩,才答應鬼塚大叔去警校的,現在我其實很后悔,搞得一堆事情都是不干不脆,拖泥帶水的。原本想著說走一步看一步……但確實覺得很無聊,日子很無聊。”
“……”
看見宮野明美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表情,我忍不住笑起來。
“我虧欠很多人!
“跟網絡視頻某個人講的一樣,我小時候是被領養的。十七年前因為一些事情,我失去監護者,是鬼塚大叔先說不要把我送走,大家集體籌資一直養我到我成年讀完大學。我身上沒有半分錢,那會也沒有賺錢的想法。我光顧著自己,也沒有想過報答,感覺自己也還不完。”
“你也知道,我現在有很多錢,我沒辦法我直接給他們,養老金什么的我都幫他們存好了。我給他們弄了基金,會有公司幫忙跟進,大體上沒有什么問題,但我又怕他們做得不到位。”
“然后,我不是有一批古董小提琴嗎?我收集了很多,因為羽賀也不需要我送,也不喜歡它們,所以我送到專門的音樂組織機構里面,定期會收到一筆租賃收入。這筆錢也沒有多少,大概一年幾十萬美金,搞個名目設立個音樂節獎項,給出去就好了!
“剩下的幾億現金,股票證券房產古董是你的。我覺得公司對于你來說有點難,但你想要,我也可以給你。”
“……”
她只是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我。
“你要是不喜歡也可以扔了,燒掉也沒關系!
……
我坐在原地等著柯南他們自己過來,就在這時,我感覺到別人的視線。順著視線追過去,那里什么都沒有。
第177章
三個星期后,在游戲宣傳發布會上,江戶川柯南遇到了榎本弘一。
最近他的負面新聞很多,以往并沒有那么多,但這次惡性事件太多了,上級又要求他不要參與最首佐宗的案子,很多社會問題發酵,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快速地處理好。于是,榎本弘一帶來的討論度不斷升高。為了減少關注度,他人也很少往外走,基本就是上班和回家。
有時候江戶川柯南也會在阿笠博士家里面看到他。
話說,他最近的事情也很多,有人在他家門口噴油漆,還有他家閣樓起了火,但榎本弘一也不查。與其說他在忍著,倒不如說他懶得動彈,想看看別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不過居住在這種不太平的屋子里面還是太危險了。榎本弘一提議讓宮野明美和灰原哀搬到隔壁去避難。他會在晚上回家吃飯的時候,在阿笠博士家里跟她們一起吃。
江戶川柯南見到相關新聞之后,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看。
從前他也聽過榎本弘一的壞消息,但是每次看到他本人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就像洗了腦一樣從來都不會覺得他壞在哪里,惡在哪里,爛在哪里。雖然他確實很壞心眼,但柯南是認識他的,認識了有七年,和他聊過很多的心事,聽過他顛三倒四的胡說八道,也聽過他語重心長的推心置腹。
大部分時候和他在一起是輕松的,感覺榎本弘一是自己長不大的哥哥,又像是懂事理的老師,還像是解心事的朋友。江戶川柯南覺得自己不算最了解榎本弘一的人,但他一定比那些只會跟風說壞話的人更了解他。
也許就是應和那句「喜歡福爾摩斯的人怎么會是壞人呢?」
思考榎本弘一是個壞人,覺得是一件讓人頭疼又費解的事情,好像要去理解福爾摩斯全身都是缺點,是個徹頭徹尾的各種不值得相信的人一樣,江戶川柯南覺得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
然而網絡上太多關于榎本弘一的評論了。
「為什么不讓他回來解決這些案子?現在搞得人心惶惶的,這很難受!」
「沒聽嗎?沒聽到那個什么最首說當年那起轟動全國的兒童分尸案,榎本弘一判斷失誤不是真的判斷失誤,而是為了讓自己的養父可以逃脫責任啊!
「沒有人他比他養父還重要,他維護罪犯,縱容罪惡,這種人怎么能相信呢?」
「這種人怎么能相信呢?」
「這種人怎么能相信呢?」
「這種人怎么能相信呢?」
這種人…
…怎么能相信呢?
坐在沙發邊上的榎本弘一打了一個哈欠,就像是無所事事又懶洋洋的大貓。
江戶川柯南有些遲疑地走到他的邊上,旁邊幾個小孩已經圍了上去。在他們看來,榎本弘一是口袋里面總是裝著糖果的大哥哥,還是灰原哀的爸爸。
“我要是有榎本警官作為爸爸,就可以每天吃鰻魚飯了!毙u元太十分羨慕地說道。
榎本弘一隨即笑了笑,“喜歡的東西,吃太多就會厭,再也不愿意吃了。還是要一點一點吃才會好!
小島元太反駁道:“喜歡的東西一輩子都會喜歡,這才是喜歡!我能吃一輩子鰻魚飯!
“……”
還沒等榎本弘一反應過來,吉田步美問道:“這次游戲,榎本警官也要參加嗎?”
“這游戲我已經玩了有幾百遍了。”榎本弘一豎起手指說道,“我就不進去了。”
“誒,那結局是什么?”
吉田步美剛開口,就被圓谷光彥和小島元太擋住了,“推理游戲怎么可以提前知道結局呢?那會多沒意思啊。不能說不能說!!”
榎本弘一看到其他人不安驚慌失措總是覺得會很好笑,像是覺得有意思一樣笑起來,“這是多線結局的故事。這次還是刪減版的,大部分內容還沒有呈現,簡單玩個大概而已,有時候知道結局再去玩會更有意思。”
“……”
榎本弘一真的什么時候都看起來從容不迫的。
也可能是因為他平時就沒心沒肺。
游戲試玩時間很快就到了。
這次游戲邀請的全部孩子都會參與游戲,除此之外也留了一些給部分成年人入生物艙的艙位。
江戶川柯南看到自家父親也在場,聽說這次游戲推理劇本是工藤優作寫的。工藤優作和樫村弘樹的父親剛好是大學好友,因此聽說弘樹在做游戲,很快就愿意承擔劇本創作。
也就是說這只是個借用了背景的故事而已。
江戶川柯南還想著是否可以從這個游戲里面找當年的細節,結果想想自己果然太天真了。
因為是試玩,這個游戲時長最多是一個半小時,力求故事的完整以及游戲中基礎操作的互動技巧。
推理游戲《無心之失》一開始就是在日常校園生活里面。教學樓正門可以看到一幅月下老虎的油畫,畫下面站著幾個人,像是在和老虎對話,又像是在與老虎對視,尋著機會可以逃跑。
“這是什么?”吉田步美直接指著畫,“好奇怪啊,為什么學校要掛這么嚇人的畫?”
毛利蘭也是集體成員之一,因為游戲的規則,她現在也是小孩子的模樣。其他孩子沒有變化,所以不清楚,但看到毛利蘭也是小孩模樣,忍不住嘖嘖稱奇。
“作家中島敦的《山月記》,講的是一個倨傲偏激的秀才變成老虎,意識到自己的理性在漸漸消失,于是趁著自己還保留著人性的一面,他和過來找他的人說起了他的故事。”
毛利蘭最擅長國文,對里面的篇章也倒背如流,“第一次在朋友面前出現的時候,他說「倘若我露出真身,你定然會感到厭惡與恐懼」,于是藏在黑暗的叢林深處不愿露面。這一幕是結尾的時候,主人公為了讓朋友打消重新回頭看他的念頭,讓他在遠處看自己成為野獸的一幕。”
吉田步美看著畫,心情一下子變得難受起來,“他一定很苦惱又很孤獨吧?”
小島元太一句話打破了沉郁的氛圍,“學校里面出現這么一幅畫,一定是個線索!
“也許后面有機關也說不定吧?”圓谷光彥也跟著說,與此同時還開始掀動了畫板,背后就是一面普通的墻壁。
灰原哀說道:“如果是用過去的資料故事的話,那里面也會有榎本嗎?”
毛利蘭很快說道:“聽新一他爸爸說,所有人都用了假名,所以要找的話也很難找吧,基本不會按人物形象來設計NPC的模型吧!
“其實我早就知道兇手了。”小島元太得意地說道,“來之前我聽說的,兇手是參與查案的警察。”
“那也得知道是哪個警察吧?”江戶川柯南說,“也沒有那么簡單吧。”
步美站在柯南陣營,立刻支持他說道:“就是啊,元太你不知道就不要把事情說得那么簡單吧!
“小孩子們在那邊拍照片不用管嗎?”灰原哀說道,“這會不會是劇情?”
他們六人一開始出場的地方就是小學生們以班級為單位再拍入學照片,做學校資料用。但他們六人能自由活動,所以首先聚集在一起。
江戶川柯南是六人中執行力最強的一個,一開始就問了,但他們都在說自己的話,都有NPC自己的行動邏輯和模式,自己參與不進去。
“直接進去就好了。”
江戶川柯南其實一開始就摸到自己的學生卡號,上面有自己的班級名稱。
教室里面除了玩家的教室之外都是緊閉的。所有的位子都是雙排的,只有一個桌子是單獨排在教室最后一排,而且上面是唯一一個沒有課本的。
“是不是這個?”
小島元太率先沖過去搜課桌的東西。剛碰到桌子,游戲說明就開始啟動了,“什么嘛,這個游戲太容易了吧?”
江戶川柯南嘴角抽了抽,“這才剛開始,好嗎?”
推理游戲是從三個視角開始進行的,除了孩子自身的劇情之外,警察是一條劇情線以及孩子的父母也是一條線。
十七年前的分尸案最大的難點就在于除了露出頭部的孩子尸體之外,根本無法確認其他身體部位的尸源,陷入了難題。
游戲過程中,可以從父母線里面得知兇手利用了父母愛子之心,讓他們跟著自己的要求辦事,由于自己也牽扯到犯罪環節,有些父母并沒有把自己的遭遇報警,形成犯罪黑數,其中有些父母在任務過程死去,并無人知曉,更不用說有人報警說孩子失蹤,因此警方那邊也沒有辦法找出“明面上沒失蹤,實際已經失蹤多日”的孩子來。
孩子的線有和警察的線并在一起,同時參與查案,但案子大部分為了保護孩子身心健康,因此都是從已經整理過一遍的現場里面加入,檢查周圍有什么可疑的痕跡。
這一條線是比較符合孩子們玩偵探游戲的心理,可以自由推理,并且找不同的人進行對話,但由于時長關系,可以自由對話的人并沒有那么多,基本上滿足所有在短時間內完成推理線的故事。
這個故事基本跟偏向于劇情設計,從警察角度來看,他和孩子之間的關系最好,也是在共同行動中,孩子發現了一個證人突然死得蹊蹺才開始懷疑警察。作為警察,他已經發現孩子似乎知道他的秘密了,于是他有個難題,那就是該不該把知情的孩子滅口。
警察線一直都是多數決,游戲規定如果選擇的內容不和多數人一樣的話,就會被淘汰。
臨近真相,從現實角度來說,犯人居然能殺那么多人,他自然也可以選擇殺死孩子,保全自己,這才是現實。但從游戲角度來說,真實與真相往往是背道而馳的。
“會有這樣的選擇,應該指的是另一條信息點。”
灰原哀開口這么說。這句話的潛臺詞是為了更靠近真相,是否應該犧牲一個孩子。
灰原哀說道:“爸爸不是說了嗎?這個故事有兩個結局!
她繼續說道:“如果救下這個孩子,就等于揭發這個警察的罪行,警察的動機這條線的真相就會斷了。如果不救下這個孩子,我們會往更陰冷、更殘酷到只是看到就有切膚之感的真相靠近!
“小哀突然又說起好可怕的話…”吉田步美縮了縮,但還是抓著她的手。
江戶川柯南忍不住好奇,她的話是榎本弘一授意的嗎?
小島元太舉起手說道:“反正這是游戲,其他人想知道的人自己再玩一遍不就好了嗎?救這個孩子沒有問題吧?”
救下孩子之后,很快就切換成孩子的視角。小偵探告發了犯人,犯人收監。故事大圓滿結束。
游戲最后一幕發現回到了最開始的小學里面。迎面看到的還是那只月光下的老虎,小學生還是繼續站在操場上,跟NPC對話,以后沒有得到回應。
“游戲結束了?”
這個時候,游戲玩家轉移到視頻里面拉大提琴的小少年才正式出場,拉著《TheGoldenHour》。
“這曲子叫什么?又溫柔又悲傷的感覺!眻A谷光彥說道。
“TheGoldenHour!苯瓚舸ǹ履辖忉尩,“金色時刻,在攝影藝術上也叫魔術光,意思指的是清晨和黃昏時刻的光影變化!
眼前的光幕也開始慢慢地變黑,恢復成一開始進入生物艙的畫面。
江戶川柯南從艙位里面坐起身,“作為全息游戲來說,這劇本劇情都很完整,全息體驗感覺也很有意思。但游戲設置上有些地方讓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是啊,我都不知道誰是榎本警官?”圓谷光彥找了半天了。
毛利蘭說道:“我們應該就是扮演弘一哥哥的角色吧?感覺…”毛利蘭發現自己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才想到一件事,“感覺自己想得很深了…與其玩家在探案吧…其實莫名有種被孤立的感覺,同齡人都不搭理自己!
灰原哀低著聲音,喃喃細語一樣說道:“這些都是游戲設置而已。事實上,設置的選擇也沒有什么意義。因為一開始選擇已經被定好了,大家都知道利弊,也知道要遵從良心,所以這選擇的設置與其說是增加游戲代入感的雞肋,不如說像是在不斷地提醒玩家,你愿不愿意去接受不美好的現實!
“…你這種情況也是想太深了。”江戶川柯南嘴角抽了抽。
一個半小時的游戲已經到了,游戲廳繼續播放著大提琴曲。一個個孩子從生物艙里面出來,臉上各自帶著沒有消退的名為興奮的余潮。
目前游戲是試用版,到時候正式開放出售游戲,所有的游戲劇本都會發生大的變化。到時候會更滿足玩家們的需求和期待。
游戲廳對面是大人們觥籌交錯的酒會,與游戲廳只隔著一面巨大的單向玻璃。正打算聽游戲主辦方的安排,這個時候,舒緩的音樂空拍之間夾著一聲尖銳的槍鳴
這一聲來得猝不及防,全身雞皮疙瘩都被激了起來。
與此同時,玻璃另一端涌進了其他受邀的嘉賓。
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但江戶川柯南條件反射地奔向出口處,在四處奔走的人群中。江戶川柯南看到榎本弘一躺在血泊之中,汩汩的鮮血從他的胸口流了出來。他似乎還吐了一口氣,看到那血泊泛起一層微微的漣漪。這一幕又像是錯覺,因為周圍都是奔跑的人,連空氣都似乎在震動。
所有人都在拼命從榎本弘一的身邊跑開一樣。
這一幕讓江戶川柯南像是處在逆流般喘不過氣來。
他看到過很多尸體,很多也都是活生生的,曾經跟他說話,對他笑,案件發生之后他們就成了一具尸體,讓人解剖死因,讓人分析身上秘密一般的道具。江戶川柯南從沒有認真想過,如果有一天和自己有著密切聯系的人死去,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他腦袋里閃過榎本弘一跟自己聊福爾摩斯探案的表情,長大之后就會發現榎本弘一對自己真的很壞,居然抄別的作者的臺詞來應付自己,還會堂而皇之地騙自己。榎本弘一真的很喜歡騙人,看到別人氣急敗壞,他就會特別快樂……
啊…這周末……這周末還在阿笠博士家里面見到他,他說起夏天的味道是西瓜的味道,所以今年夏天要吃到撒著梅子粉的西瓜。
榎本弘一明明是任誰也打不敗的人,怎么…怎么……
比起難過難受來說,江戶川柯南覺得太費解了,無法理解。從前聽到有人說胸口像是壓著石頭一樣難受,以為只是套用的比喻,就只是約定俗成的說法,但現在自己真的覺得被石頭壓住一樣,有點喘不過氣。
為什么?
為什么是他?
這人不是榎本弘一吧?
因為榎本弘一也是人,所以他也是那么脆弱的嗎?
這種理所當然的事實變得格外詭異,甚至不可理喻,江戶川柯南正要上前,就被一個人阻攔住腳步。
“我想看一下,就看一下……”
如果不看清臉的話,感覺會做噩夢。
會覺得夢里死的人都是榎本弘一,這太荒謬了。
“這里危險,快點離開!
江戶川柯南抬頭看,看到的是與榎本弘一同個屋檐下居住的赤井秀一的臉,又再次看向倒地不起的榎本弘一。
現在是什么情況?
現在、是什么情況……
現在……
是什么情況……?
被場地的工作人員強制要求,江戶川柯南、毛利蘭等一眾參與游戲的玩家都被要求離開現場。事實上,玩家大部分都是小孩,所以他們也巴不得立刻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值得慶幸的是,沒有一個小孩親眼目睹槍殺的血腥現場。
江戶川柯南出去的時候,吉田步美他們還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事,還在探頭探腦,想要去看個究竟。江戶川柯南回想起那血的時候,有點想要干嘔,但那種感覺又是錯覺。他什么都吐不出來,也不太想吐,他依舊全是不理解。
在毛利偵探社里面焦躁地等了一個多小時后,毛利小五郎他們收到了警視廳回復。情況已經蓋棺定論。
“榎本弘一中槍、不治身亡!
毛利蘭完全說不出話來,癱坐在沙發上無法動彈,連思考的能力也沒有了。
人怎么就突然沒了?
為什么啊?
江戶川柯南感到嘴唇有些干裂,但他還是想辦法去聯系灰原哀,“你知道了嗎?弘一哥哥他……”
灰原哀似乎早就知道他會來問一樣。
“噓…”
“什么意思?”
突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在血液里面竄動,有一種期待在慢慢地開花結果。
“他可是榎本弘一。”
灰原哀這么說。
那是個愛騙人,愛玩弄人,絕不服輸的榎本弘一。
第178章
「如果他真的在乎我,就帶著我走。
「因為他想要給你正常的生活!
「騙子…你們怎么能這么說!」
他叫起來的時候,聲音很尖,就像是聲帶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幼獸,聽起來有一瞬間像女孩子的聲音。在男女性別意識增強的年齡里面,這種聲音會讓人想笑。
可在那聲音響起來的時候,佐藤美和子只覺得頭皮發麻,這才想起來——
啊,那個榎本原來確實是個小孩子。
那年榎本弘一剛上了國中,要比同齡人要早上一年級的課,所以他的個頭比其他人還小。不管如何,他在同齡人還在為小升初的考試焦頭爛額的時候,他早就已經擅長和大人們游刃有余地交流,探索和合作。
榎本弘一在很多人心目中的印象都是固定且積極的。他年少成名,周圍都是寄予厚望的長輩們,從沒有因為他還小,就看輕他。
他總是能夠第一時間滿足所有人的想法。
驕傲、任性、古怪、乖張。
雖然同齡人也不經常和他來往,但是他確實很厲害,很聰明,總是三言兩語就能點出別人不懂的地方,更具體的大概就是成績方面。他可以不老老實實上課,就能得到重點中學的獎學金保送。
然而這樣自負又強大的榎本弘一歇斯底里的聲音就像是被熱水燙在身上求生般一樣。他面色紅漲,被警察大叔緊緊地抱住。掙扎的手在大叔的鉗制下扭曲得變形。手指被一根根掰開后,沾著血的刀才落了下來。
“榎本……”
……
“美和子!美和子!”
睡夢中的佐藤被呼喚聲叫醒,揉了一下臉才看清叫自己的是宮本由美。
“目暮警官叫你。”
“嗯!
佐藤美和子悶著聲音應了下來。
宮本由美說道:“有個在場的記者拍攝到關鍵證據,案子很快就會結束。我聽目暮警官說,法醫也出具了相關的死亡證明。”
宮本由美一頓,聲音逐漸凝重,“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
佐藤美和子垂著頭整理情緒,再開口時已經恢復起自己的精神說道:“老實說,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明明應該可以避開的。可他滿腦子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我有段日子也會夢到他……”
宮本由美見佐藤美和子欲言又止,說道:“美和子,你不會是喜歡榎本弘一吧?”
佐藤頓時一愣,有些想哭笑不得,但這個時候,笑都覺得讓人如此費力。佐藤疲憊又認真地反駁道:“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起以前很多的事情,我想起,榎本他有一次和我說,一定是他的人生過得太好了,所以才一點挫折都經受不起。要是不受苦,就好了!
佐藤重復了一遍,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又像是在跟宮本由美對話,“他不會吃苦。”
“…他和那個越獄者是什么關系?”宮本由美看到那么多新聞和消息之后,反而太多真真假假,不知道該如何判斷兩個人的故事。
有說榎本弘一被最首佐宗收養之后,才發現最首佐宗是犯罪者。為了維護他,榎本弘一做了錯誤的判斷,結果對方只想著逃跑。逃跑的時候,警察和最首佐宗發生了爭執事故,有警察從樓上摔下來死了。
也有說榎本弘一為了維護最首佐宗,結果最首佐宗其實早在生活的這些年里面對他產生感情,想要讓他恢復正常生活,自己自首,并且改名換姓,給榎本弘一的生活維持體面。
還有榎本弘一和最首佐宗是同一類人,兩個人其實是在演戲,養父想要推榎本弘一上警視廳第一人,正在做反向操作。
這種離譜的發言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會信這種鬼話?
其實所有人里面,最清楚兩個人到底是什么關系的估計就是兩個當事人。所以真相也變得撲朔迷離。不知道最首佐宗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榎本弘一卻一定不會說真話。只能從已知的事實里面得到一些蛛絲馬跡,但并非故事的原貌。
“我記得我爸爸曾經說過,榎本出生在一個家庭悲劇里面,生父殺死了妻子后自殺,留下榎本弘一。當時屋子里面因為電暖氣著火,是領養榎本的人進火場救了他!
“當時榎本養父是警察里面新晉的警部補,直到十七年前,他的罪行被揭露。榎本確實有意隱瞞過真相,但沒有成功。”
“算做是幸運的事,最首入獄后不久,榎本出了一些意外,他不記得很多事情,也扭曲過一些記憶。警察大叔們不希望榎本未來面對各種流言蜚語的困擾,把案件信息封鎖了,也為了讓他盡快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新生活,約定說誰都不要提過去的事情。”
佐藤嘆了一口氣,“原本想著這件事永遠都不說了,但現在說與不說好像也沒有大的區別!
因為一切已經落幕了。
“榎本其實一點都不聰明!
佐藤走進停尸房,尸體上蓋著白布,只露出一張榎本弘一蒼白如同貧血般蒼白沉默的臉。弗拉基米羅維奇·納博科夫曾經這么寫過「生活這場玩笑的中心往往就是死亡」。面前這場玩笑倒不如說是諷刺。
目暮警官把帽子抓在手里面,說道:“小弘以前就說過,死后不想舉辦葬禮,有什么話在這里說了吧?”
現在這種非常時期,舉辦葬禮未必是一件好事,反而會成為記者們的題材——歷史上最年輕的警視正慘遭刺殺,中槍不治身亡。
佐藤以前對榎本弘一就沒有特別好說的。不像長輩他們說的那樣,從小有認識,長大后又在同一個事業單位工作,彼此的關系就變得親密無間,與眾不同了。榎本弘一很少會和別人聊自己的心事。就算說起來也讓人捉摸不透,她一直以來都想跟他說一件事。
她曾經聽到榎本弘一的養父說過這么一句話「養孩子就像養小貓小狗一樣」。她年紀小,不知道有沒有深意,或者無心之語,但只覺得這個養父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愛榎本弘一?墒钦f這些就像是否定榎本弘一的付出和希望一樣,佐藤美和子不愿意說。
“你的心眼里面要是能多裝幾個人,也許你會更幸福吧。但你要是會乖乖聽別人的話,你就不是榎本弘一了。”
佐藤美和子沒有忍住,抬手拍了一下尸體的頭,貼著額頭的茶發和額頭之間裂開了一條縫,“……”佐藤帶著疑惑的眼神把茶發扯了下來,里面灰白的頭發也跟著露了出來。
“…………”
仔細一看,這尸體尸斑是不是有點多了?
這絕對是冷凍多日后的尸體。
她還沒來得及說句話,門外一陣腳步急剎車,南川露出頭,“松田警部來了,大家嚴肅點!攝像頭擺正!
佐藤美和子腦袋里一陣天雷滾滾,旁邊目暮警官把她帶到一旁,順便把茶發裝了回去。
松田警部一進停尸間,佐藤下意識和周圍人都跟著沉默,目暮警官繼續保持沉默,手上抓著自己的帽子。
“小弘以前就說過,死后不想舉辦葬禮,有什么話在這里說了吧?”
松田站在尸體旁邊,清俊的眉目此刻凝滯著抹不開的陰郁。他抬起手,在眾人以為他要摸尸體的頭部時,只聽到他抬手“啪啪”,就是對著那張榎本弘一的臉賞了兩個清脆的巴掌。
“……”
眾人目光里全是驚疑不定。
“就算有葬禮,我也不會去參加的。榎本就是一個混蛋而已。我絕對不會原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