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在田宓與婁路回的有意宣傳下,知道她可以在水底閉氣將近二十分鐘的人不在少數。
尤其兩年前一次游船超載,發生了側翻事故,死了幾十名老百姓。
田宓當時申請參與了打撈行動,并且比專業人士更加完美的執行了任務后,才算是徹底進入了某些部門的眼中。
再后面,陸陸續續的,她在海底游玩時,發現過別國的魚雷、沉船遺跡等物,也都全部捐贈給了國家。
幾次積攢下來,上面不僅給她一輛車作為獎勵,還在部隊為她掛了個文職,算是特殊人才引進,每個月都有堪比團級的工資可領,卻不用坐班。
當然,既然領了這份工資,就代表著國家再有事情,她就得應召。
想來,今天的事情,也是關于水底救援方面的。
而事實也的確如田宓猜測的那般,卻又比她想象的更加嚴峻。
就在今天下午一點,隸屬某海艦隊的a018號魚雷艇在h國交界處的海域巡視時,發生了慘烈的沖突。
h國無視我國海軍的多次喊話與警告,言語挑釁不說,最后更是囂張的仗著艦艇的體積優勢,直接駛進了我國的領海線內。
這叫人如何忍?
國人最不缺的就是血性,艦長發了救援信號后,便命令船員們端起家伙驅除敵人的靠近。
是的,在對方多次無視提醒與警告,一意孤行的航進我國海域,就已經是宣戰的敵人了。
但敵方顯然是有備而來,不管是艦艇的先進程度,還是武器的配備,都高出我方不少。
落敗已然可以預見。
但華國男兒誓死捍衛國土,在武器全部耗光,魚雷艇也被魚雷攻擊的冒起了黑煙后,艦長干脆將動力系統拉到最高,然后在對方示弱與驚懼聲中,義無反顧的,狠狠的撞擊上了敵人的艦艇。
艦長是老舵手了,艦艇的弱點他很清楚。
他抱著視死如歸的信念。
一下又一下!
直到兩艘艦艇撞擊到破損,到斷裂,再到傾斜側翻,冒起了滾滾黑煙,艦長才笑容快意帶著唯二活著的船員,跳上早就準備好的小號快艇。
其實這會兒,趁著敵人慌亂的功夫,三人是有脫險機會的。
但他們沒有選擇逃離,而是借著滾滾濃煙下的艦艇的掩護,在船只還沒有徹底沉落海底前,舉起僅剩下的槍支,沖著驚恐慌亂往外放置小船的敵人射殺。
最后的結局...慘烈而壯觀。
等我方救援部隊收到信號,以最快速度趕到現場時,兩艘艦艇已經全部沉落海底不說,就連艦艇上的我方海軍也僅剩下重傷的小戰士一名。
之所以找田宓,一個是希望能將那些為了守護國土犧牲的英雄遺體打撈回家安葬。
另一個則是要找到落水的攝像與錄音設備。
據唯一存活下來的小戰士說,艦長在遇到對方挑釁的時候,就已經安排戰士專門拍攝下了過程。
并且為了證據充足,他還開啟了錄音機全程錄音。
但這些個證據,最終還是在敵方的有意破壞下,沉落到了海底。
嚴格來說,是重傷的艦長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錄音與錄影的設備。
卻也因此犧牲了性命。
哪怕到了最后一刻,艦長也沒有交出設備,而是抱著它們一起沉入了深海。
可能到死,他都抱著那些個證據會有重見天日的信念。
上面的領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后,自然不會無視敵國的挑釁,更不能叫犧牲的英雄們寒心。
但證據已經沉落深海。
h國以沒有證據,不僅厚顏無恥的不承認主動越界,還反過來倒打一耙。
如今我方的問責與談判陷入僵局,打撈證據刻不容緩。
=
黃海的平均水深大約在44米,但最大的深度卻有140米左右。1
而兩國交界處的深度大約在90米。
在這個潛水行業并不發達的年代,90米是極大的下潛難度。
客觀來說,這一次參與打撈行動的三十名隊員,除了田宓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能夠下潛到海底外,再沒有一個人有十足的把握。
但不行也要下去試試看。
只因此地是兩國交界處,不能出動潛水艇,否則對方就會厚顏給我方扣上過線與主動宣戰的罪名。
h國?吭诓贿h處的一排魚雷艦艇,就是明晃晃的威脅與震懾。
所以他們必須下潛。
當然,同等的困難h國也面臨著。
因為此時此刻,華國的戰艦也毫不退讓的擺開了隨時戰斗的架勢,使他們同樣不敢輕舉妄動。
華國需要保護證據,找回證據。
h國卻要摧毀證據。
雙方都安排了潛水員。
現在就是一個拼。
拼哪方的潛水員能夠最先找到證據。
這也是為什么有了專業人士,還要喊上田宓這個編外人員的原因。
因為田宓的潛水能力是行業內公認的第一。
一行人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彼此都很熟悉,若是往常早就閑聊了起來。
但這一次,坐在軍用飛機上,聽著領導吼著嗓子將事情始末講完,并多次聲明此次任務的重要性后,所有人都因為h國的小人行徑氣的臉紅脖子粗。
紛紛發誓定要突破重重困難,將證據與英雄們成功打撈上岸。
同時也在心里默默祈禱,那些犧牲掉的英雄們,沒有遇到大型的鯊魚。
等著他們...帶他們回家。
=
“...這一次,你們面對的不單單是海水的危險,還有敵人無時無刻的偷襲,任務會是空前的艱難,同志們有沒有信心?!”此次事件關乎兩國間的談判,所以早已退到大后方指揮的海軍司令員孟德君親自坐鎮到一線。
深夜下潛,淺海可以嘗試,深海以當前的設施裝備沒有任何可行性。
所以潛水員們休整了一夜。
待第二天天亮,又開了個詳細的作戰會議,光線足夠時,便開始往身上穿戴下水裝備。
司令員孟德君又趁機強調了敵方的人也在準備下潛的事情,并且再次分析了任務的危險與艱巨程度。
“有信心!!”所有人異口同聲吼道。
“好!好!好!諸位同志有信心就好,此次任務的重要性我就不再多言,同志們辛苦了!”
“不辛苦,為人民服務!”
聞言,孟德君威嚴的視線在所有人的身上掃過,將他們堅毅與無懼的神色收進眼底,最后才落在了唯一一名女性的身上。
他知道她!
田宓同志在海底的能力,但凡是個海軍軍官,就沒有不想將人扒拉到麾下的。
若不是她堅定表示不會成為正式軍人,早就被各大艦隊搶瘋了。
孟德君走過來,看著準備戴潛水頭盔的女同志,語氣略顯沉重道:“90米左右的深度,說實在的...很難!你有信心嗎?”
之所以沒有去問別人,是因為他很清楚,這一批人可能只有田宓同志能夠成功突破困境。
其余人,哪怕再是專業,再是準備充分,但深潛超過40米,就可能因為水壓、低溫、心里承受能力、臨時故障、敵襲等各種狀況而終止下潛。
不夸張的說,田宓才是他的最后希望。
他相信她能成功帶回證據,狠狠打那幫以為落入深海,便有恃無恐的h國人的嘴臉。
田宓也不負對方的期待,點了點因為帶上頭盔而格外笨重的腦袋,嗡聲嗡氣道:“首長,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笑話,這么大個金手指,還搶不過,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尤其這會兒因為h國不要臉的行事,她正憋了一肚子火氣呢。
其實田宓更想輕裝上陣,八十年代的潛水衣雖然不像早些年那么笨重,卻也沒有辦法跟后世的相比。
但不帶任何裝備顯然不現實,那樣就太妖孽了。
她可不想被抓去切片研究,只能笨拙轉動著身體活動四肢。
孟德君不知小同志心中的各種想法,得了對方的保證心下稍安。
就在這時,一位海軍軍官跑了過來,面上有些焦急道:“司令,方才h國的潛水員已經下水了。”
這話一出,田宓下意識的看向眾人,發現所有下潛的人員都準備好了,她便比了幾個手勢,又沖著司令員點了點頭,帶頭最先跳下水。
其余29人見狀,毫不遲疑的跟著跳了下去。
這已經是不成文的規定,每次只要田宓參加,她就是所有人信服的隊長。
見全部的潛水員都下了海,孟德君與幾位軍官站到了軍艦邊緣往下看,眉心越皺越緊。
“首長,您說,他們能成功嗎?”
“要相信同志們!”
須臾,待海面歸于平靜,孟德君才抬眼看向不遠處的敵方軍艦,肅著表情,沉聲道:“眼下,我們要做的是,在潛水員們找到證據送上來時,在敵人的炮彈魚雷下護住它們!”
“是!首長!”
=
黃海海底比較平坦。
田宓入水后,身上笨重的潛水服都輕盈了幾分。
她沒有急著加快速度,更沒有心情去注視海里的花、巖石、植被還有珊瑚等物。
而是與后面的隊員們保持著一個極近的距離,密切關注著他們的情況,并且在心里計算著大概深度。
下潛10米。
下潛20米。
下潛30米。
大約到35米左右,已經有人出現了呼吸困難的輕癥。
見狀,田宓游到那幾人身邊,打著手勢示意他們上去。
這是每次下潛之前約定好的,所以哪怕那幾人心有不甘,卻還是服從命令的往上浮。
接下來,如同田宓猜測的那般,每加深三五米,就會離開幾人。
直到60米,在常人只能依靠潛水照明的時候,除了田宓,只剩下四個人。
其實還有一人留有余力,但田宓擔心再下去,他一個人上浮有危險,便讓四人一起離開。
在她有把握的時候,沒有必要讓這幾人做無謂的犧牲,冒險下潛。
幸運的是,在這里,一處巖石上,他們看到了一名犧牲的戰士。
海底多待一刻就多一份危險,幾人哪怕再是不放心,也不敢多耽誤隊長的時間,終究只能帶著那名戰士,不放心的上浮。
當然,到這里,并不代表他們就沒有危險了,要知道,敵國也有幾十人下到海里了,兩方有很大的可能性遇到,到時候就多了一層危險。
但這時,田宓已經顧不上了,她只能加快再加快往下潛,期待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證據,好上去接應隊員。
海水是流動的,哪怕有專業人士根據各項數據推斷出魚雷艇的殘骸與犧牲戰士的大概位置,想要真的將人找到,依舊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誰都清楚,可能打撈十天半個月也什么都撈不著。
但這些個可能與常識,在碰到田宓時,一切都會是不一樣的。
只見她以極快的速度穿梭在海底,大約五分鐘左右,總算找到了我方魚雷艇的殘骸。
靠近檢查后,又在艦室里尋到了三名犧牲的戰士。
田宓心情有些沉重,卻沒有急著將他們送上岸,而是關上艦室門,繼續尋找。
就在她又耗了十幾分鐘,將第三具已經殘破不堪的英雄送回艦室里,再次往另一個方向游了四五分鐘時,眼眶突然一熱,眼淚不受控制的四溢了出來。
田宓死死咬住唇,腳下一個擺動,人就出現在了一具蜷縮著的身體跟前。
而那仿似沉睡中的軍人,哪怕在這一刻,依舊緊緊蜷縮著身體,將用防水布包裹住的物件牢牢護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