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 51 章

    企鵝人被哈維·丹特綁到了他面前。

    面對這樣的情況, 托馬斯想不明白的同時，提起了更多警惕。

    他的手已經摸到了短劍的劍柄，只是比起立刻殺死雙面人, 他更好奇雙面人打算說些什么。

    “我們曾有相似的理想，我們知道這里存在什么。”雙面人的槍口不再對著林肯，他穿著作戰服, 看起來狠毒的同時也顯得沒那么邪惡。

    “對立、妥協、雙重標準, 普通人和“上層”人，left-right political, 甚至黑和白, 藍和紅。”雙面人像還懷抱著曾經的理想那樣, 像蝙蝠俠和戈登相信他還有善的那面一樣，“硬幣只掌握在少數人手里, 多數人只能等著被領導和奴役。”

    從一開始, 雙面人就將自己左半邊臉隱藏在陰影里：“你看, 我只是指出這些問題，然后成為了現在的我。”

    托馬斯暗中挑眉，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只是因為蝙蝠俠的存在，因此他不可能看著哥譚繼續爛下去。

    “從你以市長候選人的身份發表演講的那天開始, 就有人想要像對付我那樣對付你了。”雙面人語氣感慨，“只不過，你的競爭力好像沒有他們想象中那樣強。”-

    直播強制開啟，哥譚所有人都在各種地方看著林肯·馬奇, 只有因為整棟樓停電，電視被迫關閉的托馬斯不知道。

    紅頭罩路過市中心, 甚至看到了中心廣場那塊巨大的屏幕上也在播放這場針對林肯·馬奇的直播。

    聽著雙面人的胡扯，他已經完全能看出來雙面人的目的。

    想必蝙蝠洞的那些家伙也能看得出來。

    不過林肯·馬奇就不一定了。

    [要是能預測到你根本沒希望成為市長, 想必你也不會遭到那么多次的暗殺了。]

    雙面人說話的同時，紅頭罩發誓自己聽到了直播里槍支退膛的聲音。現在他在通過表達自己的不屑來嘗試激怒林肯·馬奇。

    不過這樣還不夠-

    被綁在地面上的企鵝人終于醒了過來。

    原本他還有些頭昏腦脹，但他迅速因為現在的處境而清醒。

    他躺在地上，而林肯·馬奇和雙面人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哈維·丹特！”躺在地上的企鵝人掙扎怒吼著，“你竟然暗算我！我付給你那么多美金！你就這樣背叛我跟該死的林肯·馬奇攪和在一起！”

    “林肯·馬奇！你最好別讓我抓到你！”怒罵雙面人的同時，他還不忘威脅林肯。

    “奧斯瓦爾德，你怎么會這樣想，”雙面人并不承認這點，“我之前和你確認過的，你請我幫忙的目的，僅限于讓林肯·馬奇落選。”

    “該死的！”企鵝人嘗試著掙脫繩索，但他絕望地發現不可能成功，“票數統計還沒結束，你怎么知道你成功了！”

    “林肯·馬奇的票數不可能超過你，安心吧，科波特。”雙面人沒再看企鵝人，他看著林肯·馬奇，“而你，林肯，你也不必再擔心遭到暗殺了，想必奧斯瓦爾德得償所愿之后也愿意放過你一次。”

    “不過……也不一定。”

    他意味深長地留下了這句話。

    把林肯·馬奇和奧斯瓦爾德·科波特放在一個你死我活的處境下，然后將奧斯瓦爾德·科波特綁起來。

    由哥譚撫育長大的孩子，每一個都知道該怎么選。

    雙面人期待林肯·馬奇在眾目睽睽下對企鵝人動手，不過，他該給他們留下獨處的空間。

    微型攝像設備以及保證林肯一定會干掉企鵝人的小玩具，這兩樣已經被剛才離開的人趁機放在了角落，雙面人腳步毫不遲疑地往門口退，就算從這里出去，他也能繼續看到之后的發展。

    要從身體到心靈，從個體到社會的徹底毀掉一個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簡單。

    把他的惡公開給所有人看。

    讓他從矜持的紳士成為染血的屠夫。

    就算最后票數統計林肯·馬奇反超了企鵝人，也不可能再當市長了。企鵝人請他幫忙的事，他絕對沒有半點保留地完美完成了-

    直播里，林肯·馬奇一直沉默地站著。

    而紅頭罩和一直關注直播的神諭以及夜翼都開始擔心。

    紅頭罩十分清楚林肯不是什么好人，只是……雖然他不想承認，但站在蝙蝠俠那邊的，至少會控制自己的惡劣，無論是被迫或者是自愿。

    只考慮這點，林肯就是十分合適的市長候選人了。

    但這種情況下，他真的覺得林肯會直接殺了企鵝人了事。平時當然沒問題，紅頭罩雙手贊同，但直播里不行。

    而神諭和夜翼，他們沒有見過林肯并不友善的那一面，但要是林肯真像布魯斯猜測的那樣就是小托馬斯，真的曾是利爪，那么他放過企鵝人的概率將無限小。

    他們相信布魯斯不會想要看到這個的。

    不過紅頭罩距離林肯·馬奇家已經不遠，只要林肯再撐住兩分鐘，一切不好的都不會發生。

    距離更遠些的夜翼也加快速度。

    而在他們所有人的擔憂下，林肯·馬奇終于不再沉默。

    [雙面人，你就這樣走了？]-

    已經退到門口的雙面人略顯驚訝地回頭。

    “你知道嗎，”托馬斯將短劍塞回袖子里，“你剛才已經說了太多，現在輪到我了。”

    “你想說什么？”

    這不是雙面人期待的發展，但和托馬斯一樣，他也想聽聽林肯會說什么。

    灰暗的房間里，所有人身上的色彩都平白變得淺淡了幾分，托馬斯就在這樣陰沉的環境里往前走了幾步，他毫不畏懼地接近著雙面人。

    “你說得都很有道理，我只是想告訴你，”托馬斯略顯可惜地嘆了口氣，“在決定競選市長之前……”

    話音未落，他毫無預兆地一拳朝著雙面人一直隱藏在陰影里的左臉錘了下去。

    “我的目標是獲得金腰帶。”

    那一拳揮出去的時候，他提前解開扣子的西裝外套衣擺跟他的手臂一起揚起夸張的弧度。

    這一拳打得太過突然，猝不及防之下，雙面人只來得及扭頭躲開。但林肯·馬奇的力氣和技巧都過于出眾，他直接被打得撞在門框上。

    一直跟在雙面人身邊，依然戴著防彈頭盔的人反應迅速地舉起槍對準林肯·馬奇。

    托馬斯不知道現在的場景正被直播，但他聽得出來雙面人說那些話的目的——逼迫他殺死企鵝人。

    他可以主動找到企鵝人的冰山會所去殺死企鵝人，但他可不打算大發慈悲讓雙面人達成目的。

    他不會被任何人逼迫，不會照著任何人期待的去做，除了布魯斯。

    企鵝人盡可以獲選，但他別想在市長的位置上待夠三天。

    抹著嘴角被打出的血，雙面人終于將隱藏在陰影里的左臉露了出來，他的左右兩邊像是完全不同的人，但他們同時說話。

    “林肯·馬奇，你就到此為止了。”

    他的話音剛落，持槍的人立刻開槍。

    子彈朝著托馬斯打去，但這種程度的攻擊，他隨意就能避開。

    那枚被他躲開的子彈打在他身后的地板上，但大理石鋪就的地板毫發無傷。

    淡黃色的氣體從破開的彈殼里冒出來。

    與此同時，旁邊和攝像機一起被放置的恐懼毒氣罐也開始往外冒稻草人的恐懼毒氣。原本這是為了保證林肯·馬奇一定會殺死企鵝人而放的，但現在……-

    “會場附近的稻草人是假的！”

    羅賓踩著倒在地面上的瘦弱男人，手里抓著男人頭上戴著的面罩。

    他的身后，所有中了恐懼毒氣的警員和工作人員都已經被他控制，注射過解毒血清之后全都昏迷在地。

    神諭皺緊了眉，她看著旁邊播放的直播畫面：“我已經知道了，夜翼，你還有多久能到。”

    “三分鐘！”

    通訊中，夜翼的聲音伴隨著因為急速前進而產生的風聲-

    背對站立的托馬斯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子彈的異常，但他看到了角落里開始往外冒的不明氣體。

    恐懼毒氣。

    哪怕從沒見過，但這個還是第一時間出現在托馬斯腦海里。

    他立刻屏住呼吸。

    但剛才從子彈中打出的恐懼毒氣已經被他吸入了一些。

    稻草人的恐懼毒氣能破開任何人的心防，除了蝙蝠俠和小丑，哪怕堅強如超人，也沒辦法分辨眼前的是真實還是令他恐懼的幻覺。

    托馬斯同樣。

    他的眼前開始灼灼燃燒，黑色的披風和燃燒的火焰混為一體。

    “NO.”

    他只吸入了一些，這些還遠不能讓他完全喪失理智，但足以讓他呼吸不穩。

    而源源不斷的恐懼毒氣正從旁邊的氣罐里噴發。

    “啊——！”被綁著躺在地上的企鵝人表情扭曲，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他無法接受的東西。

    持槍的男人摘下頭上戴著的防彈頭盔，頭盔之下，是一副詭異而令人下意識恐懼的扭曲頭罩。

    “合作結束，哈維·丹特。”

    他們已經盡可能引開了蝙蝠俠和羅賓，不過現在蝙蝠俠他們隨時會趕到，稻草人還不想回阿卡姆。

    雙面人也不想。

    “合作愉快。”

    擦干嘴角的血跡，雙面人和稻草人一起退了出去-

    “小托馬斯？你怎么配得上成為我的兄弟？”

    “別做夢了，韋恩家永遠不會接受你。”

    布魯斯站在他對面這樣說著。

    腳步不斷后退，托馬斯嘗試著避開這樣的場景。

    跨過另一個房門，他又走進一片烈焰。

    蝙蝠俠站在烈焰中，劇烈的爆炸在他身后發生，火焰滾滾而來，眼看著要將蝙蝠俠吞噬。

    托馬斯朝著正厭惡地看著自己的蝙蝠俠撲過去-

    恰好趕到的紅頭罩看到了撞破窗戶從空中摔到地面上的林肯。

    第052章 第 52 章

    林肯·馬奇身上的西裝在破窗而出時被玻璃割得破損不堪, 每一道割破的縫隙處都有血液往外流，鮮紅的血液從他的身邊蜿蜒著流到了紅頭罩腳下。

    看著躺在地面上急促而恐懼地呼吸著的林肯，紅頭罩猶豫幾秒, 還是開始翻找自己有沒有帶恐懼毒氣的解毒劑-

    尖銳的玻璃劃傷他的身體，墜地的瞬間又摔斷了腿，托馬斯一動不動地躺在街道旁的地面上, 仿佛察覺不到自己所受的傷, 也不在意自己危險的情況。

    分辨不出真假，不知道一切都是幻覺。

    那些帶著厭惡的字字句句在他聽來都如此真實, 布魯斯的排斥和討厭就像全部都出自真心。

    他想祈求別這樣對他。

    但布魯斯所說的一切都無可辯駁。

    不配、沒有資格、仇敵的爪牙、欺騙、隱瞞、令人厭惡……

    托馬斯第一次感到如此窒息, 比血沫堵塞氣管里時還令他喘不過來氣。絕望充斥他四肢百骸, 生存的意義似乎立刻被剝奪。

    他躺在地面上，蝙蝠俠冷漠地垂頭看他。

    原來恐懼真的能殺人。

    大腦昏昏沉沉, 在托馬斯因為重傷和精神受創而昏迷之前, 他看到蝙蝠俠身后的高樓崩塌。

    傾倒的大廈、滾落的磚石、垂直掉落的鋼筋, 這些全都砸向他的哥哥。

    不要-

    “這可不是為了你，林肯·馬奇。”

    拿著注射器蹲在林肯身邊，紅頭罩拽著他破損的衣袖。

    注射器的針頭接觸到林肯皮膚的那一刻，一直平靜躺在地上的人猛地掙扎起身往前撲去, 嘴里還喊著什么“躲開”。

    “嘖，”紅頭罩手里抓著破爛的衣服，“真是時候。”

    為了防止林肯·馬奇再有什么激烈的反應，紅頭罩直接扔掉手里的半截衣服跟了上去。

    他站在因為腿部骨折而半跪在地面上的林肯身后, 直接將手里的注射器扎進了他脖頸處的靜脈里-

    “現在告訴我，稻草人和雙面人在哪！”直播在雙面人說出那句“到此為止”之后就立刻斷開, 沒有人知道之后發生了什么。

    紅頭罩抓著林肯的衣服讓他站了起來，在他松手的時候, 林肯身前的襯衣散開，露出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疤。

    而托馬斯，耳邊環繞的刻薄語言慢慢消失，滿地的碎石和壓在廢墟下的蝙蝠俠也不再反復出現，他昏沉的大腦逐漸恢復清明，從樓上墜落而摔傷的身體終于感受到疼痛。

    他急促地呼吸著，剛才的恐懼還攀附在他的心臟里，甚至像一棵藤蔓爬滿了他的五臟六腑。

    后怕遠比身體的傷更令他感到折磨。

    紅頭罩嗡嗡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但托馬斯聽不清楚他說了什么。

    “你說什么？”托馬斯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

    “稻草人和雙面人，他們去哪兒了？”紅頭罩不耐煩的重復了一遍。

    聽不清。

    還是聽不清。

    要是他的頭罩沒有遮擋嘴部，托馬斯還能依靠口型知道他在說什么。

    大腦里嗡嗡地響著，托馬斯略顯無措地環顧四周，邁開腳步的瞬間，他又因為骨折的腿而踉蹌了一下。

    夜翼已經走到了街道拐角，只差幾步就能看到林肯·馬奇和紅頭罩。

    紅頭罩煩躁地看著林肯，等著林肯的回答。

    而托馬斯，周圍寂靜又喧鬧，他聽不清任何聲音，下意識仰起頭朝著陰沉的空中看去-

    厚厚的云層被劃開，天空好像破開了一個洞。

    光線從洞里傾泄而出，恰好照亮了砸開云層落在市中心的怪物，滾滾的烏云迅速彌補天空的空缺，原本就陰沉的城市如今看起來像是地獄。

    沒有人能形容那一瞬間的場景，壓迫感瞬間席卷所有看到它的人。

    托馬斯聽不到聲音，他只看到猙獰的惡魔從天而降，落在他們不遠處的市中心里。高樓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成片倒塌，車輛像玩具一樣被扔來扔去，它跳起來抓住了路過的直升機，螺旋槳高速旋轉著插在水泥地面里一路掀開水泥滾過來。

    一切人類文明在它面前脆弱仿佛紙扎。

    反應過來的瞬間，紅頭罩朝著市中心沖過去，夜翼立刻改向也朝怪物的方向沖過去，甚至計票會場外的羅賓，蝙蝠洞里的達米安……

    他們每一個都有為這里拼命的理由，除了達米安之外，他們熱愛哥譚，熱愛這里的一切。

    除了托馬斯，他只感覺到敵人的不可戰勝。

    逃。

    沒辦法對抗的。

    只能逃。

    哪怕不怕死，但托馬斯竟然沒辦法升起絲毫戰斗的想法。

    他腳步踉蹌地后退。

    直到一架黑色的戰機穿透云層朝著正大肆破壞的惡魔沖過去。

    托馬斯停下腳步-

    恐懼毒氣里看到的一切仿佛就要成真。

    無力感甚至壓過長滿五臟六腑的恐懼，令托馬斯自責于自己的弱小又深刻地認識到能力不足有多悲哀。

    布魯斯面對的敵人遠不止小丑或者雙面人。

    蝙蝠俠要保護的不僅僅是哥譚。

    目光一直看著哥譚，托馬斯甚至都要忽視他的哥哥是正義聯盟的成員，外星人、入侵者、超能力者、改造人……

    他的哥哥時刻面臨著他無法想象的危險。

    而現在，面對這樣的危險，他無能為力。

    恐懼毒氣在他的身體里似乎依然有殘留，托馬斯因為擺在面前的真實情況而哽咽到說不出話。

    他如此弱小、如此無力、如此自負又自以為是。

    揮舞著金色長鞭的神奇女俠站在樓頂，她手里的真言套索拴在怪物身上，但卻沒辦法像甩開被發射出的核彈一樣把怪物甩開。

    渾身冒著綠光的燈俠從天而降，他嘗試著和神奇女俠一起束縛怪物，但綠燈組成的巨大拳頭很快被掙開。

    怪物抓著隨手撿起的汽車殘骸朝著空中不斷騷擾他的戰機砸去。

    托馬斯眼睜睜看著，那不是他能趕到的距離，也不是幻覺里只要撲過去就能保護住蝙蝠俠的場面。

    紅色披風飄蕩在戰機前，超人抱著砸過來的汽車，將汽車更用力地砸了回去-

    “我回來了。”超人朝著比他大好多倍的怪物沖過去。

    他們剛才已經在宇宙里嘗試用各種辦法阻止從爆音通道里砸出來的怪物落到地球上，但他們顯然失敗了。

    超人被砸到了臨近的火星上，吸收了足夠多的黃太陽能量，將自己恢復到最佳狀態后才趕過來。

    “不能這樣下去，”蝙蝠俠能感覺到他們面對的敵人正越變越強，“我們得找到他的弱點，他正不斷進化。”

    怪物從一開始只能本能攻擊，到現在已經掌握了更多戰斗技巧。

    它正根據他們的攻擊進化出對應的應對方法，甚至能學習或者說領悟他們的能力。

    假如繼續下去，它只會變得更難以應對-

    托馬斯踉蹌著后退。

    他得立刻變強。

    而現在，他只有唯一的一個辦法，能迅速而有限地提高他的能力和生存概率。

    忍耐著渾身摔傷的疼痛和身體被玻璃割到的密密麻麻的傷，托馬斯掀開最近的一個下水道入口。

    骨折限制著他的速度，但他盡可能地跑起來，偶爾濺起的污水混入他身上破損的傷口，黑色的淤泥和鮮紅的血肉混合在一起。

    不必在意腿傷。

    不必在意身體。

    不必在意感染和死亡。

    這是托馬斯第一次慶幸自己曾是利爪，慶幸自己足夠忍耐。

    貓頭鷹法庭地下巢穴的入口很多，走了數不清多少次，就算法庭被他親手覆滅，他還是對這里異常熟悉。

    打開最近的機關門，托馬斯跑進通道里。

    只要真正跑起來，所有的傷都能拋在腦后。

    骨折的腿劇痛無比，折斷的骨刺已經刺破血肉從身體里冒出來，好在他還能堅持，不會立刻倒在這里。

    耳邊的嗡嗡聲越來越大，偶爾還夾雜著地表建筑坍塌的巨響。

    托馬斯因為疼痛而出了滿頭冷汗，他已經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已經接近了目的地——貓頭鷹法庭中心處的隱蔽研究室。

    這里存放能將人改造為真正利爪的藥劑。

    只要給自己注射了這個，他就能成為利爪那樣的怪物。

    不懼怕受傷，不懼怕死亡，身體強度被放到最大，力氣成倍提升——只是，他再也不是真正的人類。

    以往他拼盡全力想要避免自己被徹底改造。

    他拼命想保留自己為數不多的人性。

    但在弱小面前，在正面臨危險的布魯斯面前，人性、生命、人類的血肉，這些都可以被拋棄。

    他不可能比蝙蝠俠的隊友更強，哪怕徹底改造，他還是比不過超人，他沒辦法擁有世界上最快的速度，沒辦法擁有神力，沒辦法發射激光。

    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但這不是……不是他絲毫不去嘗試的理由。

    隱蔽的實驗室里，托馬斯手里拿著一支綠色的試劑。

    血跡在他身后的道路上蔓延，他渾身流著血趕到這里。

    身體疼痛、精神損傷、失血過多，這些都讓他的大腦昏昏沉沉，他已經快要睜不開眼。

    手臂上的血管在他眼中出現重影，托馬斯搖了搖頭，毫不猶豫地將注射器的針頭扎進自己的血管。

    青紫色伴隨著打入體內的試劑在他的經脈上蔓延開來。

    身體上的所有傷疤，骨折的腿，被割裂的皮膚，所有的損傷都隨著試劑蔓延開始恢復，當藥液蔓延全身的時候，當青紫色的筋脈一點點爬滿他的臉，爬滿他的手臂和胸膛的時候……

    恐懼和疲憊從他身上褪去，心跳和脈搏變得緩慢而微弱。

    托馬斯終于在貓頭鷹法庭毀滅后將自己變成了自己曾唾棄不已的利爪。

    第053章 第 53 章

    身體前所未有的輕松。

    以放棄血肉的代價換來傷勢的瞬間恢復和更耐用的身體, 這不是個劃算的交換，但對滿心恐懼的托馬斯來說，這是唯一的選擇。

    耳邊環繞的嗡嗡聲終于消失不見, 他能十分清楚地聽到地面正經歷怎樣的戰斗和毀滅。

    將破損不堪的衣服從身上撕下來，赤/裸地站在這間隱蔽研究室里，陰沉的燈光照在他布滿青紫色筋脈的蒼白身體上, 假如他沒有在動, 這樣的場景下，托馬斯看起來實在算不上活著。

    他需要將自己完全包裹。

    不能讓布魯斯看到他現在的模樣。

    利爪制服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以最快的速度換上一套利爪制服, 將擺在研究室最中央的兩把武器從展柜里拿出來, 這是兩把能像甲刃一樣裝在手腕上, 但形狀與甲刃不同的尖銳武器，像是鋒利而尖銳的刀片。

    瞥了一眼展柜上寫著的標簽：超級金屬。

    托馬斯沒在貓頭鷹法庭見過這把武器, 也沒有聽說過有什么金屬被定義為超級金屬。為了嘗試一下武器的鋒利程度, 他直接揮舞手臂用刀刃劃向旁邊的墻壁。

    整塊大理石組成的墻壁像是割開一張紙一樣被輕易劃破, 緊接著這面墻直接倒塌。

    墻壁對面是當初托馬斯只看過一次的隱蔽房間，是當初他決定夜襲韋恩莊園之前被召回法庭時來過的。

    現如今，房間里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布局，托馬斯只瞟了一眼, 當初那個裝著綠色液體的大型玻璃容器里，赤/裸的男人依然漂浮在里面，身上接滿了試管。

    只看了一眼，地面依然不斷有劇烈震蕩傳來, 托馬斯沒有時間浪費在這里-

    閃電俠不斷穿梭在城市里轉移受災群眾，他的速度足夠快, 目前為止除了建筑物的倒塌外，還沒有太嚴重的人員傷亡。

    “這真是最輕松的一次轉移受難者體驗了, ”巴里還有時間感慨一下。

    內線中，坐在戰機內的蝙蝠俠聽到閃電俠問他。

    “蝙蝠俠，哥譚的市民撤離速度好快，有什么訣竅嗎？”

    “……”

    蝙蝠俠只是抿了抿嘴唇，皺著眉當做沒聽見這個問題。

    用真言套索束縛著怪物的神奇女俠反被越來越強的對手反抓著繩子甩到空中，連續撞破幾棟高樓后才停下來。

    蝙蝠戰機發射了特制的炸彈，被這種炸彈擊中，怪物體表包裹的類似護甲或者皮膚的堅硬物質被連續擊碎，只是它很快又進化出了更堅硬的身體。

    半空中，超人的熱視線直接轟在敵人身上，毫無防備之下，它直接被熱視線擊中，深深地陷進地面里，濃烈的煙霧沖天而起。

    場面陷入短暫的平靜。

    直到有另一束熱視線從煙霧里沖出來，直直地朝著超人打過去，然后接連掃在綠燈俠和重新趕來的神奇女俠身上。

    海王拿著三叉戟沖入煙霧，打斷了它的熱視線。

    火星獵人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它身后，雙重夾攻下，它短暫地陷入弱勢，而后威力更強的熱視線將海王轟開，沒來得及虛化的火星獵人被它抓著甩到了燃燒的廢墟里。

    蝙蝠俠嘗試著觀察出它的弱點：“它的弱點正慢慢消失。”

    “我只感覺到這家伙正越變越強。”綠燈俠身上的燈光閃爍著重新飛了起來。

    “它正在進化，他的速度、身體強度、能力都越變越強，應對不同的攻擊都開始變得輕而易舉，除非一擊致命，否則它將成長為真正無法戰勝的怪物。”

    蝙蝠俠語氣認真又嚴肅。

    “只有真正的一擊致命，才能讓它徹底倒下。”

    真正的一擊斃命……

    “剛才有誰留手了嗎？”哈爾一邊開著玩笑，一邊驅動著所有力量再次沖上去。綠色的能量幻化而成的電鉆極速旋轉著朝著怪物鉆去。

    而它并沒有躲避，反而用力一拳砸了出去。

    閃電俠接住了被轟出去的綠燈俠，而怪物倒退著砸穿了幾棟樓才停下。

    市中心已經被破壞成一片廢墟，好在正義聯盟將戰場限制在了這里，不管是財產損失還是公共設施的損毀都在合理范圍內。

    這不算是刻意為之，只能說是多次戰斗中培養出來的潛意識。

    但它正嘗試著毀滅更多。

    用力跳起來，它直接躍上高樓朝著蝙蝠戰機的方向撲過去。

    托馬斯趕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代表著希望的紅色披風擋在黑色的戰機前，但超人已經沒辦法直接截停它，反而被它推著撞到了蝙蝠戰機上。

    煙霧從機身上冒出來，蝙蝠俠直接從半空中躍下。

    穿著利爪制服的托馬斯下意識沖過去，只是超人和怪物對打著掉了下來。

    即使擺脫了恐懼毒氣的影響，擺脫了虛弱受傷的身體，托馬斯依然感受到了它的不可戰勝。

    好在，他不會再有恐懼。

    正義聯盟的成員大部分都重傷倒下，或者能力耗盡沒辦法再繼續戰斗，只剩下超人和神奇女俠還在艱難支撐，閃電俠嘗試著去攻擊，但他的攻擊除了讓它進化出更快的速度外完全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鋼骨的身體被損壞，閃電俠將他帶到旁邊。

    戰況緊急，托馬斯只是略做觀察，立刻得出了就算自己沖上前去也沒辦法扭轉戰況的結論。

    這就是蝙蝠俠的敵人。

    哪怕他放棄了他一直以來堅持的，放棄了他的底線，他還是沒辦法戰勝。

    而這樣的敵人，絕對不會是蝙蝠俠要面對的最后一個強敵。

    要變強，要變得更強，要強到誰都無法戰勝，要強到能對所有妄圖傷害蝙蝠俠的敵人說“去死”！

    他不能止步在利爪這種程度。

    死死地盯著和超人戰斗在一起的怪物，就算已經沒那么需要呼吸，托馬斯還是感覺自己的呼吸急促。

    托馬斯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變強欲望，但現在，為了變強，他能再拋棄些別的。

    或許是因為底線有第一次的降低，就會有之后的無數次。

    但說這些還為時尚早，至少要先打敗眼前的敵人。

    繞過正戰斗中的超人，托馬斯隱蔽地接近蝙蝠俠-

    一開始紅頭罩和夜翼就加入了對戰，他們破開了它身上的部分防御，只是隨著承受攻擊的增加，他們逐漸沒辦法再對它造成任何傷害。

    夜翼立刻轉移目的去疏散人群，期間甚至扶了一下被甩到了墻上的紅頭罩。

    “沒想到你能站出來，”夜翼的制服上沾著紅頭罩的血，但他沒有時間去清理。

    用力甩開夜翼的手，紅頭罩暴躁又不耐煩：“別他媽碰我！”

    他的聲音里混著頭罩造成的微弱電子音。

    “……”他在生什么氣？

    從一開始紅頭罩就帶給夜翼相當奇怪的感覺，再加上之前的追逐中紅頭罩展現出的，對他們的技巧和手段的過分熟悉，夜翼皺著眉：“你……”

    紅頭罩可沒空聽他唧唧歪歪，直接扛著槍轉身就走。

    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情況，這把槍就不是抗在他肩膀上了，而是對準夜翼！紅頭罩大腦混亂，但他絕不承認這是因為剛才和夜翼并肩作戰了一把。

    嘖！

    而夜翼，他只是看著自己制服上殘留的紅頭罩的血跡-

    “你怎么會在這里！”

    蝙蝠俠沒想到他會看到利爪，或者說，他沒想到他會看到小托馬斯重新穿上利爪制服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樣？”

    沒有回答蝙蝠俠的問題，托馬斯只想將他的情況敷衍過去，最好永遠不給蝙蝠俠知道。

    一直待在戰機里的蝙蝠俠毫發無傷，只是這并不代表他很好，面罩之下，布魯斯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利爪。

    他已經知道利爪就是他的兄弟，他有太多問題想問，有太多話想說，只是這里不是合適的場合：“事情結束之后能留下嗎？”

    留下？

    雖然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但托馬斯想起了他的烤箱里沒有成型的芝士蛋糕。

    他已經失去了味覺，那份沒有嘗過的芝士蛋糕，還有菜單里那些只看過圖片的甜品，蘋果派、烤棉花糖，他再也沒機會真正品嘗。

    甚至是阿爾弗雷德的小甜餅，他也再吃不出味道。

    以往從沒得到過的再次失去……在見到蝙蝠俠之前，他不認為那些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些東西在能夠擁有之前，他遠沒有如此渴望。

    但擁有后卻失去，遠比當初什么都沒有更讓人鼻酸哽咽。

    值得慶幸的是，他的淚腺也同時失去了分泌眼淚的功能。

    “事情結束之后……”托馬斯下意識重復著蝙蝠俠的問題，“或許下次吧。”

    林肯·馬奇還與布魯斯約定了市長選舉結束之后的談話，但現在看來，市長選舉恐怕短時間內沒辦法結束了。

    他和布魯斯，他和蝙蝠俠，他們好像永遠在錯過。

    煙霧散開，托馬斯和蝙蝠俠同時看到了被怪物按在地面上的超人。

    沒有絲毫猶豫，他們一起朝著戰場的方向沖過去。

    兩道不同的熱視線對轟，他們在能量波的作用下互相將對方轟開，煙霧再次在這里激蕩開。

    蝙蝠俠落在受傷的超人旁邊，托馬斯直接沖進了煙霧里。

    失去恐懼，失去容易受傷的身體，他能更大膽地運用自己的力量和戰斗技巧。

    手臂上安裝的刀刃足夠鋒利，托馬斯抬手直接朝著被超人擊倒在地的怪物刺了下去，但對方的反應速度要比他快得多。

    他抬手攻擊的同時，長相猙獰的不知名生物也同時舉手攻擊，它的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時候也進化出了和托馬斯的刀片相似的骨刺。

    超級金屬制成的刀片只稍微破開它的防御，而它的骨刺直接捅穿了托馬斯的身體。

    他沒辦法戰勝敵人，托馬斯再次認識到這一點。

    第054章 第 54 章

    沒有痛感。

    即使是穿胸而過的攻擊, 對于此時的托馬斯來說也不算什么。

    他的腳踩在敵人身上借力，翻滾著跳了出去。

    超級金屬制成的臂刃已經在剛才的攻擊里破開一道并不明顯的裂痕，它并沒有托馬斯預計里那樣堅韌。

    煙霧散開, 托馬斯完好地站在廢墟上，只是身上的利爪制服有些不算明顯的破損。

    他的腳剛剛落地，對準他的熱視線已經緊隨而至。

    在炙熱的攻擊打在托馬斯身上之前, 蝙蝠俠的幾枚炸彈在它額頭上炸開, 熱視線因此被截斷。

    蝙蝠俠落在利爪身前幾步，他和小托馬斯之間沒有過任何親人間的交流, 他發自內心的愛著自己的兄弟, 誠懇地想和自己的兄弟建立聯絡, 但最終，他也只能說得出有限的幾個字：“小心。”

    心跳好像剎那間恢復正常, 然后再次緩慢下來。

    蝙蝠俠擋在他身前, 就好像也想要保護他一樣。

    “你也是。”

    以真正的人類血肉來交換更耐用的身體并不值得, 但要是——托馬斯往前走了幾步站在蝙蝠俠身邊——能交換短暫和蝙蝠俠并肩的機會，那么一切都再劃算不過。

    沒有血跡，再加上延展性和彈性相當出乎意料的利爪制服，托馬斯身上絲毫沒有留下身體被刺穿的痕跡, 而制服上的小小破損在這種情況下也毫不可疑。

    至少此時蝙蝠俠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超人已經重新站了起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戴安娜額頭流著血站在他們旁邊的樓頂，閃電俠已經做好了奔跑的準備。

    正義聯盟的成員已經倒下了一大半，而敵人越來越強大的現在, 他們僅僅剩下三個人還能站起來。

    還有額外出現的利爪。

    沒人探究突然出現的利爪的身份，只要他們現在有相同的敵人, 他們就能并肩戰斗。

    只是局勢根本不會因為利爪的加入而變得更好一些。

    同樣的攻擊沒辦法對它造成多次傷害，無論多強的能力, 面對這樣犯規的敵人……

    超人被它按在地上，神奇女俠用真言套索拉著它后退，閃電俠以極快的速度連續攻擊，蝙蝠俠操控墜落在旁邊的戰機發射小型導彈。

    他們短暫拖住了敵人的腳步。

    但從煙霧里跳出來的怪物以更快的速度反擊。

    神奇女俠和閃電俠都被打中，他們倒向不同的方向，不知道情況如何。

    托馬斯只來得及擋在蝙蝠俠身前，沉重的拳頭打在他身上，他無法控制地飛出去，連帶著他身后的蝙蝠俠一起。

    攻擊所產生的氣波震碎了旁邊大樓的窗戶，蝙蝠俠和托馬斯連續撞破幾堵墻才勉強停下，期間蝙蝠俠抓著托馬斯的手，沒有讓托馬斯找到機會和自己交換位置。

    因此一直是他擋在托馬斯后面，為托馬斯阻擋了那些劇烈的碰撞。

    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傷的托馬斯從地面上爬起來，第一時間查看蝙蝠俠的情況。

    “你還好嗎？”托馬斯小心又克制，不敢叫布魯斯的名字，也不敢稱呼他為哥哥。

    沒有人回答他。

    在一片被他們撞倒的廢墟中，利爪半跪在鋪滿瓦礫的地面上，蝙蝠俠昏迷在他懷里。

    哪怕生理上的感覺已經被減弱到極致，但托馬斯此時依然感覺到嗓子像是被堵塞，鼻尖甚至有虛幻的酸澀。他不必被保護，所有傷害和攻擊都可以沖著他來的。

    他得變得更強。

    超人類、外星人、改造人、異能者、魔法師，他得比所有人都強才行。

    不想再看到布魯斯倒在他面前，以這樣一副……虛弱的樣子，托馬斯看著布魯斯嘴角的血跡，以及他破損面罩下不斷流血的傷口。

    無力感在他心頭堆積。

    對自己能力不足的痛恨和對所有侵略者的殺意充斥他的大腦-

    失去了隊友，只剩下超人獨自面對敵人。

    他們不斷交手，不斷用更強的力道攻擊對方，超人習慣了留手，但他已經從一開始的手下留情到現在開始嘗試用出全力。

    半空中，有來自大都會的直升機飛在半空，露易斯的鏡頭一直對準超人和怪物的戰斗。克拉克，超人，她的愛人，此時正在地面為了地球而戰斗，而她要忠實地記錄這一切。

    “它還沒被政府確認身份，”直升機里，露易斯為所有人報道這次慘烈的現場，“以往守護地球的超級英雄已經有些面臨生命危險，他們這次能否再次將這個‘毀滅日’趕出地球。”

    直升機因為戰斗的余波而輕微震動，畫面再次轉向地面。

    戰場不斷擴大，怪物的目的似乎只是破壞，它已經在超人沒能攔下的時候從市中心直接跳到了通往大都會的大橋前。

    高大又猙獰的怪物一步步接近著大橋，橋面上一片混亂，從大都會開來的車想掉頭開走，看到災禍發生的哥譚人想開出去暫時避難，他們堵在橋上，很多人棄車而逃。

    但這座橋太長了。

    當怪物落地時的震蕩出現時，所有人都感到絕望。

    它抬起拳頭，朝著橋面砸下去。

    極速趕來的超人接住了這次的攻擊。

    超人一貫溫和的表情徹底消失，他蔚藍的眼睛里燃燒著怒火。

    要一擊斃命。

    身后就是通往大都會的大橋，無數人正堵在上面無法離開。

    超人能聽到幼小的孩子恐懼地喊著爸爸媽媽，能聽到他身后的大橋上有嬰兒啼哭。

    要是……

    要是他沒能將敵人擋下，多少人會因此喪命。

    絕對，絕對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

    放棄躲避，放棄防御，用盡全力去攻擊，要一擊斃命。

    始終克制的力量好像被解放，超人的制服幾乎破損了大半，鮮艷的紅色披風被海風吹著飄蕩起來。

    他只身擋在人群前，背負著身后所有人的安危。

    今天始終蓋在哥譚上空的烏云就在此時破開，夕陽溫暖的光線從天空灑下，灑在超人紅色的披風上，灑在他的腳下。

    全身所有力量積蓄在這次的攻擊里，超人咬緊牙朝著沖過來的敵人揮出了最后一擊。

    怪物揮出的拳頭上帶著堅不可摧的骨刃，它正毫不留情地砸向超人的胸口。

    作為現在為數不多還清醒的，托馬斯并沒有在布魯斯那里停留太久，只是確認布魯斯沒事之后立刻朝著戰斗發生的地方趕來。

    要是不除去這個入侵者，布魯斯醒來就會面對更大的麻煩。

    身體里涌動著比以往多出數倍的力量，無論是在半空中跳躍還是加速奔跑都變得輕而易舉，他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強。

    托馬斯終于為這次的轉化而產生慶幸。

    趕到大橋旁邊時，超人正積蓄著力量。

    托馬斯能清楚感覺到這不是他能參與的戰斗，但是至少，他得保證超人一定能殺死入侵者，或者，就算這次的攻擊沒有奏效，他要保證超人還能站起來繼續戰斗。

    僅僅猶豫一瞬間，在對戰中的兩方真正沖出去之前，托馬斯也動了起來。

    他的力量無論如何都比不過戰斗中的兩人，好在他的武器勉強稱得上鋒利。

    超人全力揮出的拳頭轟在敵人大腦處，而他的胸口則被堅硬的骨刃破開。

    托馬斯交叉著腕刃用力插入怪物的手臂，阻擋著它的攻擊繼續。

    但僅僅是對方攻擊的余波就讓托馬斯渾身的骨頭碎裂重組，反復的愈合下，他始終用盡全力以超級金屬制成的腕刃抵著那只攻擊超人的手臂。

    他的腳步一點點后退，腳下的地面被他踩裂崩開。

    手臂一次次被震到碎裂，他恢復的速度開始變慢。

    利爪的恢復并非沒有限制，體內不斷激活細胞的改造劑，也就是琥珀金，當它被消耗殆盡的時候，利爪就需要維護。

    他依然不會死去，他依然能夠自愈，但他需要額外的琥珀金來恢復狀態。就像喚醒沉睡的利爪需要往他們體內注射這種反應劑一樣。

    以往利爪的使用期限一直很長。

    這次的敵人強到超出了利爪的能力范圍無數倍。

    忍耐著完整和損毀交錯的身體狀態，手腕上綁著的刀刃崩出一道道裂紋，最后一次手臂骨折時，一切都停了下來。

    短短三秒鐘發生的事情，對托馬斯來說比三個月還長。

    超人和他們的敵人一起倒下，托馬斯手腕上的刀刃一寸寸碎裂掉在地面上，手臂的骨折同時恢復過來。

    怪物已經失去呼吸，再也爬不起來，但它的骨刃依然插進了超人胸口。

    “咳咳。”

    鮮紅的血從超人胸前的傷口往外流，以往強大又溫和的英雄虛弱地躺在地面上，呼吸間還有血沫從他嗓子里往外涌。

    托馬斯沒能完全擋下，但他盡力了。

    所幸超人成功殺死了敵人。

    腿部的骨骼在手臂之后恢復，沒有管躺在地上的超人，托馬斯用掉在地面上的超級金屬碎片從怪物手臂的傷口處取了部分組織和血液。

    他還想獲取更多實驗材料，但……

    “超人！”

    蝙蝠俠趕了過來。

    托馬斯朝著蝙蝠俠看過去，他的哥哥看起來還算好，至少只是受了些不算嚴重的外傷。他得找個機會給布魯斯注射早已準備好的血清，最好在幾天之內。

    正在托馬斯考慮該如何找到機會的時候。

    一架直升機停在旁邊，有一頭棕色長卷發的女士從飛機上跳下來，急匆匆地朝著躺在地上的超人身邊跑過來。

    是時候該離開這里了。

    目光追隨著蝙蝠俠的身影，看著蝙蝠俠迅速往這里接近。

    托馬斯還記得布魯斯之前問他事情結束之后能不能留下。

    如果他利爪制服之下的身體沒有變得蒼白而爬滿青紫的筋脈，他一定愿意在布魯斯面前摘下面具。

    踩破底線，放棄作為人類而存活。

    這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這是他恐懼的象征，是他懦弱和無力的具現化。

    他不要這樣丑陋地站在布魯斯面前。

    至少留給他為自己偽裝的時間。

    將搜集到的東西藏在身上，托馬斯毫不猶豫地轉身從另一邊離開。

    第055章 第 55 章

    蝙蝠俠看到了, 他想追上去，但是他不能。

    超人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而蝙蝠俠的手里正拿著他剛才從戰機上取下來的黃太陽燈, 哪怕沒有親眼見證最后的戰斗，但他猜得到克拉克需要這個。

    夕陽灑盡了最后的光輝，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 蝙蝠俠站在超人身邊打開了溫暖的太陽燈。

    露易斯抓著超人微涼的手, 祈求他別閉上眼睛。

    舉著黃太陽燈，蝙蝠俠轉頭尋找利爪的身影。

    但利爪早就在他停在超人身邊時消失。

    他再次眼睜睜看著他的兄弟從他身邊離開, 布魯斯握緊了手里的燈, 呼吸都因為這樣的念頭而開始加重。

    他還沒來得及以哥哥的身份跟他的弟弟說句話。

    其他伙伴互相攙扶著往這邊走過來, 他們站在戰斗余波掀起的地面上，擔憂地看著呼吸微弱的超人。

    為了不遮擋一點點的光, 露易斯從超人身邊站了起來-

    遇到事情就躲進下水道。

    面罩之下, 托馬斯自嘲地勾起嘴角。

    這次的事情已經結束, 但下一次規模更大，敵人更強的入侵可能隨時都會開始，想要變強的念頭此刻就纏繞在托馬斯的大腦里。

    而他正是因此悄悄取到了那個不知名生物的血肉。

    這是他目前為止遇到的最強的敵人，他可以嘗試通過研究這個生物的組織, 找到讓自己變得同樣強悍的辦法。

    理想情況下，他能通過將自己的細胞與對方同化，從而得到它的體質和力量。

    但這樣的辦法大概率會造成排異，更好的情況下, 他可能變異，糟糕的, 他會徹底死去。但介于他現在已經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人類……

    所以沒關系。

    再次來到貓頭鷹法庭隱蔽的研究室里，托馬斯將帶回來的樣品放在容器里, 開始準備實驗工具。

    倒塌的墻壁另一邊，那個赤/裸的男人還泡在綠色的營養液里。

    中間沒有墻壁阻擋之后，男人的存在感實在太強。

    “好吧，”輕輕嘆了口氣，將手里的工具放在一邊，托馬斯認命一般走到墻壁對面，開始翻找實驗記錄和數據。

    或許是這項實驗正在進行，因此實驗記錄就放在旁邊的架子上。

    而這項實驗被命名為——人體的完全培養與思維的完全操控、利爪量產計劃。

    那些貓頭鷹已經等不及從小培育利爪，他們嘗試著制造人類，同時嘗試著將編造的記憶通過某種辦法刻入實驗體的腦海里，用以保證他的徹底忠誠。

    這次的實驗成功后，他們將量產利爪。

    一項不錯的實驗。

    除了還沒來得及輸入的記憶之外，營養液里的人已經能喚醒投入使用。

    托馬斯不感興趣地將資料扔回架子上。

    或許貓頭鷹法庭那些人需要盡職盡責的保鏢，但他不需要-

    超人順利醒了過來，而他蘇醒之后的身體已經不需要蝙蝠俠幫忙恢復，他能自己脫離地球飛入宇宙，去接受最神圣的光輝照耀。

    “謝謝你，b……”超人將沒叫出口的稱呼咽回去，改口繼續說，“蝙蝠俠。”

    “不必，我們是同伴，”地球同樣是超人的家，蝙蝠俠不會擅自將他排除在外，因此超人不需要額外的感謝，蝙蝠俠只是皺著眉，他看著依然虛弱的超人，“我要先走了。”

    “戰后總結呢？”

    超人已經醒了過來，所有人都算得上沒事，因此沉重的氣氛此時也稍微輕松了些，閃電俠從綠燈俠旁邊探出頭。

    哈爾將巴里的頭推回去：“當然改天！”

    蝙蝠俠少見地為他們解釋了他的行動：“我得去找一個人。”

    利爪的出現只有戴安娜和巴里以及克拉克知道，就連星球日報短暫的直播里也沒有直接拍到他的出現。

    “那個制服很像貓頭鷹的人嗎？”戴安娜從一開始就看得出來蝙蝠俠對那個人的在意，就算在那樣緊急的情況下，就算蝙蝠俠是如此隱忍而內斂的人，但他就是在那個時候展現了他無法隱藏的情緒。

    蝙蝠俠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最后一擊時，超人雖然心無旁騖，集中了所有精神，但他還是注意到了有人在幫自己截擋攻擊：“替我謝謝他。”

    “什么？”蝙蝠俠看向超人。

    利爪的確稱得上強，但面對這種敵人……因為沒有利爪身體的準確數據，因此蝙蝠俠目前只是有些疑惑。

    依然虛弱的超人被露易斯扶著，他指了指地面上掉落的刀刃碎片：“他有嘗試著幫我攔下最后的攻擊。”

    微微皺著眉，忽略內心隱隱的不安直覺，蝙蝠俠撿起一枚刀刃碎片，轉身朝著剛才利爪離開的方向走過去：“如果我能找到他的話。”

    一定能。

    剛才的攻擊里利爪毫不猶豫擋在他身前的場景還在蝙蝠俠眼前重復。

    小托馬斯確實無比在意他。

    他不可能永遠躲著自己。

    在場和利爪并肩作戰過的人里，只有閃電俠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我還沒問他是誰。”-

    不會疲憊，不會精神萎靡。

    研究室里，剛從戰斗里脫離的托馬斯已經投入了“戰利品”的研究里。

    擁有一副永遠不需要休息的身體只有這種時候算得上是好事。

    他盡力忽視剛才的戰斗里蝙蝠俠擋在他身后的事，盡力忘記他的哥哥受傷昏迷的過程，但越是想要忘記，畫面越是鮮活的在他眼前浮現。

    不止是因為血緣和兄弟關系。

    他對布魯斯的愛，對家庭的向往，這些只是因為布魯斯在他身上投注著同樣甚至更勝過他的愛意，只是因為托馬斯·韋恩和瑪莎·韋恩曾如此愛他，甚至因為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也在為他擔憂。

    假如能早點意識到這一點……

    他也不會放棄今天的改造。

    越是清楚認識到布魯斯對他的情感，他越是沒辦法對布魯斯遇到的麻煩視而不見。

    要是這么多年的利爪生活教會了他什么，那就是為了想要的而不擇手段-

    深夜，哥譚警局以及哥譚市消防局已經接手了這次事件里的災民安置和搜救工作，夜翼終于回到了蝙蝠洞。

    沒幫上什么忙的達米安在蝙蝠洞里走來走去，看到他之后第一句話就是：“父親呢？”

    “布魯斯沒事，”羅賓也滿身疲憊地趕回來，他穿梭在戰斗現場撈走了不少人，“神諭說他去找人了。”

    夜翼從頭到尾都很沉默，沒有參與提姆和達米安的任何對話。

    他沉默地走進蝙蝠洞，找出DNA核對需要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從自己的制服上取下紅頭罩的血液樣本。

    腦海里有一個不可能的猜測，但那不可能。

    皺著眉，夜翼的動作有條不紊。

    “這是誰的血？”提姆和達米安站在夜翼旁邊。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夜翼終于回過神，他很平靜地回答：“紅頭罩。”

    阿福一直在關注市中心的戰斗，直到確認正義聯盟獲勝后才松了一口氣，現在提著一壺煮好的茶回到蝙蝠洞。

    DNA檢測的結果沒那么快出來，哪怕是蝙蝠洞的科技也要等個幾分鐘。

    外面的天色漆黑，距離戰斗結束已經過了很久。

    蝙蝠俠去林肯·馬奇家里找過，去所有有可能的地方甚至是貓頭鷹法庭的迷宮里找過，但他沒有找到托馬斯的人影。

    或許是因為那個迷宮實在太大，也或許是因為小托馬斯依然躲著他。

    脊背略微聳拉著，蝙蝠俠終于在一無所獲之后回到了蝙蝠洞。

    超級電腦前，夜翼和羅賓，阿福和達米安，他們四個都盯著中間巨大的屏幕。

    他的兒子，杰森·陶德的頭像出現在屏幕正中間。

    第056章 第 56 章

    杰森的墳墓里空空蕩蕩。

    紅頭罩可能真的是杰森·陶德, 不是復制體，不是克隆人。

    比起應有的慶幸，似乎有什么更深刻的東西蒙在布魯斯心頭。

    遺憾？后悔？痛苦？

    這些似乎都不足以描述。

    “布魯斯……”提姆當初因為失去羅賓后的蝙蝠俠失控而來到這里, 他曾像喜歡蝙蝠俠一樣喜歡二代羅賓，“芭芭拉查到紅頭罩最近在東區活動。”

    無論真實情況是什么樣的，他們要去找到紅頭罩。

    杰森會不會祈禱他出現, 在他……被虐殺之前。

    低垂著頭站在掀開的墳墓前, 當初杰森傷痕累累的冰冷身體又浮現在布魯斯眼前。他總是在想當時的場面，但他記不起杰森身上有那些傷痕。

    當初他不敢看, 因此他不記得。

    那個過分勇敢, 又經常不顧危險的孩子, 他總是充滿活力。

    直到將胸口不再起伏，滿身鮮血的杰森抱在懷里之前, 布魯斯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那樣安靜。

    在最后, 當杰森知道他不會去了。

    他的孩子會不會害怕。

    “這是好事, 布魯斯老爺。”阿福同樣高興不起來，不是因為杰森的歸來，只是因為死而復生也沒辦法將當初慘烈的死亡覆蓋。

    他們只是曾失去過杰森，而杰森真正直面了死亡。

    “或許吧。”布魯斯依然心情沉重。

    在沒有真正見到杰森之前, 他不能對此做出任何定論-

    托馬斯在實驗室里待了足足六天。

    他沒辦法從帶回來的那些零碎組織里提取到任何基因，而那管血液，與其稱之為血液，不如稱為病毒。

    哪怕本體已經死亡, 但它所留下的病毒依然具有無比的侵略性。

    托馬斯用自己的細胞和這種病毒混合，只一瞬間, 他持續受到琥珀金影響的細胞就被同化成為了病毒。

    它比托馬斯想象中還要危險。

    無數次對象不同的實驗都說明著這一點。

    想要利用這些東西變強的想法無疑完全失敗，只要托馬斯將這種病毒注入自己的身體里, 哪怕只有一點點，他都會立刻變成同樣的怪物。

    精神被完全摧毀，只保留少量本能。

    這種強化不在托馬斯的理想范圍內。

    即使他將變得像那天的生物一樣強，能適應任何環境，適應任何攻擊，快速成長，沒有極限。

    但那樣……

    旁邊的焚化爐正熊熊燃燒，金色的火焰在特制的爐子里肆意發散熱量。最近幾天里所有的實驗造物都被小心處理過之后扔到了里面徹底銷毀。

    手里拿著僅剩的一點病毒，托馬斯的手停在爐火之上。

    他蒼白的手指在高溫下變得通紅，即使這樣，他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將手里的東西扔掉。

    或許以后能派得上用場呢？

    誰能保證正義聯盟之后不會遇到無法解決的敵人，誰能保證布魯斯不會陷入真正的危機。

    幾經猶豫，托馬斯還是收回了手。

    已經借研究病毒的事情躲在貓頭鷹的巢穴里太久，托馬斯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不知道布魯斯有沒有去林肯·馬奇那里找過他。

    或許他該出去了。

    已經答應了布魯斯這次的見面，哪怕已經不再合適，但他不想讓布魯斯失望-

    GCPD和消防局再加上哥譚所有部門，甚至還有社會公益組織以及其他城市的援助，哥譚已經在短時間里恢復秩序，甚至城市里的廢墟已經被完全清除。

    市中心重建工作已經開始。

    建筑隊來來往往，材料運輸車一趟躺走在鋪平的道路上。

    而在這期間，市長選舉的工作也重新啟動。

    計票場館并沒有安排在市中心，因此這次的事件幾乎沒有波及到選票，不管怎么說，至少他們不必再組織一次為期半月的投票。

    上次的計票已經進行到了最后，等到這次的麻煩過去，他們會完成最后的票數統計。

    在那之前——

    市長候選人之一，目前票數第一的奧斯瓦爾德·科波特因為聯合罪犯謀害競爭對手被提起了公訴。

    現在已經被哥譚警局帶走接受調查。

    “該死的！”

    不是第一次被抓，企鵝人倒是沒有大肆反抗，他只是給自己的助理交代了幾句話，然后相當配合地伸出了手-

    “他跟你說了什么？”

    當警察帶著企鵝人離開冰山會所之后，助理思索著該怎么賄賂陪審員以及法官的時候，相當玩味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助理動作迅速地舉起槍朝身后指去，然后看到最近在哥譚相當活躍的紅頭罩正用AK瞄著他。

    “……”

    這還怎么比。

    果斷把手里的槍扔掉，助理小心翼翼地回答：“科波特先生走之前只是跟我說好好經營他的產業。”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紅頭罩不耐煩地問他。

    助理警惕地看著紅頭罩：“做什么？”

    “你在欺騙一個能把你的頭打爆的人，事實層面上的打爆。”不過紅頭罩不關心企鵝人留下了什么話，“把會所所有資料拿出來。”

    企鵝人操控這里太久了，是時候該換個主人了。

    紅頭罩最近的動作更加頻繁，他聚集著勢力，將哥譚黑暗里三分之一掙錢的生意都攬在了手里。

    或許那些跟他合作的人不算真心，但他實力足夠強，又相當大方，因此他們愿意換個人依附。

    即使他的規矩讓他們無法理解。

    企鵝人的助理搜集過紅頭罩的資料，當然知道那些抵抗到底的人是什么下場。

    反正頂頭上司都被帶走了，沒人知道他反水……-

    托馬斯給自己做了足夠的偽裝，他蒼白又帶著青紫痕跡的皮膚貼上了仿真的人皮，然后他再次以林肯·馬奇的身份走出黑暗的下水道。

    第057章 第 57 章

    林肯·馬奇家雖然在市中心附近, 但除了旁邊的某段道路被毀壞之外，那邊倒是逃過一劫。不過也因為這里毀壞的程度足夠輕，因此不管是打掃還是重建都暫時越過了這里。

    就算是托馬斯也不得不感到些許慶幸, 他的血清都冷凍存放在那處住址里。

    把自己改造成真正的利爪之后，他的身體里已經沒有那么多能提取出來的血液，就算有, 恐怕也沒法用了。

    要是它們在事故里被毀掉, 恐怕他就得想辦法再驗證一下芭芭拉·戈登的血清是否也有同樣的效果了，但他并不想那么做。

    血清能保留的時間有限, 因此他最好在十天之內能找到機會給布魯斯注射。

    踩著小巷里掉落的細碎瓦礫, 托馬斯往樓道口走去。

    待在地下研究室的這些天里, 他總是忍不住猜測布魯斯有沒有來找過自己，他想要感受到布魯斯對他的在意, 最好多一點, 再多一點。

    而對于目前他們之間的關系來說, 能來找他就已經是在意的表現了。

    托馬斯回來的時間恰好在傍晚，街道被夕陽照得像血一樣紅，大概是因為懷抱著某種期待的原因，回去的路變得格外漫長。

    房間門依然像他之前離開時一樣倒在地面上, 地板上還沾著企鵝人中了恐懼毒氣之后在地板上掙扎留下的血跡。

    發生了太多事，他幾乎都忘了自己變成現在這樣的導火索——雙面人、稻草人。

    得找個時間把他們找出來解決掉才行。

    暫時將這樣的想法壓下，托馬斯邁步走進房間。

    因為窗戶被他砸破，房間的地板上以及所有家具上都帶著一層薄薄的灰, 角落還有不知道從哪里掉落的小塊瓦礫。

    看起來布魯斯……

    直到看到平放在桌面上的蝙蝠鏢之前，托馬斯都以為布魯斯沒有來過。

    壓抑了很長時間的托馬斯在看到那枚蝙蝠鏢的瞬間笑了出來, 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直到他的臉被裹在外面的虛假人造皮拉扯著繃緊，他想起了自己如今的模樣。

    歡快永遠是短暫的, 對托馬斯來說，現實就像泥潭，他掙扎過，但正越陷越深。

    打開烤箱，這些天一直放在里面的蛋糕液已經變質發霉，他很努力的想要嘗試一些新的東西，努力想成為一個正常人，想要找到自己的興趣愛好……

    心情不好，去找雙面人和稻草人出出氣吧。

    換上帶出來的利爪制服，托馬斯趁著太陽沉下海面，天空歸于黑暗時翻窗離開-

    收攏勢力并不是紅頭罩最緊要的目標。

    無論是回到哥譚還是舉起槍，除了向蝙蝠俠復仇以及按自己的想法改變哥譚之外，他最重要的目的只有一個——小丑。

    蝙蝠俠不為他復仇，他自己來復仇。

    前幾天的混亂再加上他的耳目變得更多，回到哥譚一段時間后，他終于找到了小丑的蹤跡。

    “你到底是誰？”小丑被綁著倒在地面上，興致勃勃地看著紅頭罩，語氣興奮，“讓我猜猜看，是哪次小游戲里的幸存者？”

    “不不不，”小丑迅速搖頭否決了自己的猜測，“既然能用紅頭罩當代號，那……不會是小丑的崇拜者吧！”

    很久之前，小丑用過紅頭罩這個代號，直到他掉進了那池將他染成白色的化學液體里之后，他成為了小丑。

    “還是不對嗎？”

    小丑已經對此失去興趣，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紅頭罩：“要是……”

    沒有等他說出更多，紅頭罩拿出了他帶在身上很久的撬棍狠狠地打了下去，照著小丑的頭顱、脖頸、胸口：“讓我來幫你回憶一下。”

    “有想起什么嗎？”

    一下將小丑的幾顆牙敲了出來，他蒼白的臉迅速腫成了一大塊，杰森沒有停，依然用十成十的力道將小丑打地滿地翻滾。

    停下手里的撬棍，杰森踩在小丑的腿上：“猜猜我接下來要做什么。”

    ……

    裝扮得十分夢幻的游樂場里，毆打聲和幾乎聽不到的痛呼持續不斷地響著。

    很久之后，紅頭罩才像來的時候那樣，避開所有監控拖著小丑離開。

    他很想直接殺死小丑，但是現在還不行。

    還需要最后一個見證者在場-

    “找到他了。”

    神諭將紅頭罩的位置共享給了蝙蝠俠他們，最近幾天里，除了追蹤紅頭罩之外，還有城市重建的問題需要布魯斯他們出面。

    他的哥譚重建計劃一直都在進行中，這次市中心被毀，恰巧給了布魯斯直接改造市中心的機會，哪怕他自己有很多私人問題需要解決，但他不能拋下哥譚重建計劃不去管。

    況且他要保證更多的蝙蝠洞能藏進重建后的哥譚，因此他需要將不少精力放在建筑設計以及瞞天過海上。

    杰森、小托馬斯、哥譚重建計劃。

    非要說的話，還有找到雙面人、稻草人以及小丑。

    這幾樣事情一定要分個先后的話，哥譚重建計劃將會排在最后，但至今為止他們之間還沒有過直接的沖突。

    今晚是蝙蝠俠他們第一次在紅頭罩行動之前發現他的蹤跡，哪怕他刻意到就像原本就打算將蝙蝠俠引過去一樣。

    開往東區的路上，布魯斯相當沉默，就像他在超級電腦屏幕上看到杰森名字的那一晚。

    他本該更期待一些。

    但他在膽怯。

    和杰森見面并不像任何人想象中那么簡單，此前見到的幾次里，他都能從紅頭罩的攻擊和言語里體會到相當強烈的排斥。

    當然，這是完全合理且無法反駁的。

    杰森有資格討厭他，甚至恨他。

    布魯斯還在想該如何面對杰森，但神諭更新了紅頭罩的位置。

    “他在往犯罪巷的方向走。”

    犯罪巷，他和杰森初遇的地方。

    或許今晚就是杰森準備好面對他的時候，布魯斯不知道有什么在等著他，但他還是跟去了-

    托馬斯不知道雙面人和稻草人的行蹤，那兩個家伙估計早分道揚鑣，現在只能一個一個找。

    沒有了企鵝人的幫助，再加上最近捉捕的力度增加，雙面人不可能躲在那些正式的會所或者酒店，于那相比，他更有可能找到想要的住所，然后解決主人住進去，或者干脆去哥譚最混亂的地方，像所有逃犯一樣躲進陰影里。

    市中心幾乎都被推倒重建，最近哥譚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混亂，比起第一個可能性，后面的概率要更大。

    于是穿著利爪制服的托馬斯直奔哥譚東區。

    黑暗中，托馬斯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知道蝙蝠俠的大致出沒時間，哪怕他期待著和布魯斯見面，但那絕對不是在他想要去解決某人的路上。

    十分小心地隱藏著自己的蹤跡，托馬斯比以往更悄無聲息地穿行在哥譚的夜晚。

    他去東區某個號稱地下情報中心的角落里轉了一圈，可惜那里沒人見過雙面人和稻草人。想要在毫無情報的情況下從哥譚找到一兩個逃犯，毫不客氣地說，那概率就跟大海撈針沒什么區別。

    托馬斯站在哥譚東區最高的地方，嘗試著帶入自己，思考躲在哪里更具有可操作性以及安全性。

    不過在他剛要摸到某個念頭的時候，一個十分顯眼的紅色圓點從他下方不遠處穿行而過。

    是紅頭罩。

    今晚想要找到雙面人和稻草人有些困難，但紅頭罩……

    他還記得他猜測紅頭罩和蝙蝠俠有某種關系，或許他可以跟上去看看。

    隱藏氣息原本就是利爪的拿手好戲，當真正將身體改造之后，這樣的能力就越發沒有缺陷。

    不止是氣息，他的心跳，他的體溫，所有能發現他的信息，都能由托馬斯自行將其隱藏。

    不遠不近地跟在紅頭罩身后，托馬斯完全不擔心自己被發現。

    但很快，蝙蝠俠加入了追蹤紅頭罩的隊伍-

    犯罪巷某棟廢棄的老舊公寓樓外，紅頭罩和蝙蝠俠相對而立。

    “我知道是你……杰森。”

    當夜翼的身上沾了他的血之后，他就知道他身份會被發現，但這正是他想要的。

    杰森摘下了頭罩，屬于二代羅賓的臉出現在布魯斯面前，只是更成熟，更凌厲，他面帶嘲諷，語氣里帶著嘲弄和挑釁。

    “開始和結束，都在這里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托馬斯和他們之間的距離不算近，但和身體素質一起被加強過的聽力依然能讓他聽到紅頭罩和蝙蝠俠之間的對話。

    杰森……

    他記得這個名字。

    杰森·陶德。

    布魯斯的養子。

    資料里說他已經死了，小丑殺死了他，現在是怎么回事？

    面罩下，托馬斯皺著眉，他不知道杰森·陶德為什么針對布魯斯，但他慶幸之前沒有緊抓著紅頭罩不放。

    “我很抱歉。”蝙蝠俠嘗試著接近杰森。

    “抱歉？”杰森不在乎地重復著，“你的抱歉一點價值都沒有，就像我的死一樣。”

    “我不在乎你沒去救我，不在乎獨自面對死亡，布魯斯，那些我都不在乎。”就像他說的那樣，杰森死前沒有怨恨過任何人，他接受自己的死亡，“我只想知道，你做了什么。”

    哪怕遭遇了那些折磨，他只當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脫離危險。

    如果是蝙蝠俠，絕對不會像他一樣狼狽。

    如果是蝙蝠俠，絕對會為他的離開而難過。

    如果是蝙蝠俠，絕對不會讓他白白死去。

    但不是。

    蝙蝠俠有了新的羅賓，小丑依然逍遙法外，他的死悄無聲息，沒能改變任何事。

    就好像杰森·陶德從沒出現過一樣，布魯斯就那樣將他拋下。

    “說點開心的吧，比如這里不止我們兩個。”

    第058章 第 58 章

    托馬斯不認為杰森·陶德發現了自己。

    只是當他說到這里這里不止兩個人的時候, 托馬斯還是緊張了一瞬間。

    而蝙蝠俠在聽到的瞬間明白了杰森指的是誰。

    “你抓到了小丑。”看著比記憶中更成熟的杰森，布魯斯遺憾又低落。

    “我不止抓到了他，”杰森嘴角始終帶著微笑, 但微笑放在此時此刻，卻顯得格外意味深長。他盯著布魯斯，似乎在期待看到布魯斯對于這件事情的反應。

    抓到一個曾傷害自己的人, 哪怕不去仔細思考, 布魯斯也知道小丑會遭遇什么。但他不在乎那些，他只知道自己不會看著杰森殺死小丑。

    “要報仇, 并非只有一條路可選。”蝙蝠俠嗓音低沉, 與此同時, 聲音又很輕，就好像他知道僅憑這點沒辦法說服現在的杰森一樣。

    他們如此了解彼此, 哪怕已經分別兩年多。

    杰森沒辦法理解, 旁觀的托馬斯也不行。

    他不知道布魯斯為什么要保持這樣的原則, 假如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傷害了他的家人，無論是布魯斯還是阿爾弗雷德，甚至是達米安，以及布魯斯的每一個孩子。假如有人傷害了他們, 托馬斯保證他要那個人受盡折磨。

    這不能算作利爪與蝙蝠俠真正的不同之處，但確實是他們正義與非正義的展現。

    哪怕他做不到，但他希望蝙蝠俠永遠能夠按照他自己的理想行事。

    杰森沒辦法在意那么多，他才是真正被殺死的那個。

    “對我來說只有一條路！”沒有其它選擇, 沒有退路和后悔的余地，經歷過死亡, 杰森想，他終于找到了他應該走的路, “蝙蝠俠，你就守著你懦弱又過時的原則，等著看哥譚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似乎是不想繼續和蝙蝠俠爭論，杰森攀上陽臺目標明確地往一個地方跑著。

    蝙蝠俠追在他身后。

    他不是沒有打算殺死小丑，當他的孩子被那個人渣殘忍殺死，他的身上除了痛苦和自責外，唯一剩下的就是報仇的念頭。

    就像是每一個愛著自己孩子的普通父親，為了杰森，他可以拋下那些見鬼的原則和底線。

    憤怒和悲哀往往會讓人變得極端，布魯斯幾乎就要殺死小丑。

    但迪克和超人，他們攔下了暴怒中的蝙蝠俠。

    整個追逐過程都只在這棟廢棄的六層建筑內，托馬斯只是躲在黑暗的夜色里，看著蝙蝠俠幾次攔下杰森·陶德又被對方避開。

    一腳踹開房間木門，被綁著倒在地面上滿臉鮮血的小丑驚喜地看著摘下面具的紅頭罩和跟在后面的蝙蝠俠。

    “驚喜派對？”

    杰森拋著手里的刀一步步走近小丑：“沒錯，現在是切蛋糕的時候了。”

    蝙蝠鏢擦著杰森的手臂劃過，相當深地扎進墻壁。

    那把被杰森上下拋著的刀掉在地面上。

    “哈哈哈哈哈哈。”小丑因為這樣戲劇的發展而大笑著，他外套上別著的染上他自己鮮血的黃色花朵都開始隨著他的胸腔顫抖。

    手臂上被蝙蝠鏢擦過的地方往外滴著血，對于杰森來說，這比以往受過的任何傷都疼痛難忍。

    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杰森看著蝙蝠俠，綁在大腿上的槍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他拿在手里，他抬手朝著蝙蝠俠的額頭打過去。

    夜翼正在往這里趕來的路上，蝙蝠俠只想將杰森引開，好讓夜翼能將小丑那個渣滓帶走。

    躲開子彈時候，蝙蝠俠順勢朝著杰森沖過去。

    杰森了解蝙蝠俠，而蝙蝠俠同樣了解杰森。

    不管離開他的這段時間里杰森經過了怎樣的訓練，下定了什么樣的決心，但他的教導已經長進杰森的骨血，杰森可以將之掩蓋，但永遠沒辦法擺脫。

    “你想把我引開好讓你的小助手來處理殘局？”杰森下手變得更狠，他手里鋒利的武器毫不留情地照著蝙蝠俠鎧甲的薄弱處攻擊。

    “冷靜下來和我談談吧……”

    蝙蝠俠沒辦法對著杰森下手，但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更狠心些。

    他們兩個拉扯著對方掉下去，然后又在地面繼續著打斗。

    “別把我一個人留下！”期待著更精彩的事情發生的小丑被綁著留在房間里，他不死心地叫著，“小蝙蝠，或者從地獄飛回來的小鳥也行！”

    從房間陰暗的角落里，托馬斯悄無聲息地走出來。

    小丑越獄時貓頭鷹法庭已經敗落，他并沒有見過利爪：“嘿，你又是誰？蝙蝠俠的新助手？”

    “難道不是羅賓來嗎？”小丑遺憾地搖著頭，“至少和羅賓還有點東西可以聊聊，比如他的上一任和撬棍的不解之緣這種話題，哈哈哈哈哈哈。”

    “想必和羅賓一定能聊得很開心。”

    失去杰森的兩年里，布魯斯可能無數次被小丑這樣挑釁激怒。假如托馬斯還不理解家人的意義，他不會如此生氣。

    但他理解了，從布魯斯那里。

    小丑傷害了布魯斯，然后又一次次撕開他留給布魯斯的傷口。

    憤怒在托馬斯的身體里熊熊燃燒，他本想直接殺死小丑的，但他改了主意。

    “也可以聊聊別的，”托馬斯語氣陰沉，他抓著小丑的衣領將他從地面上拎起來，而后轉身往窗邊走去。

    從腳和腿拖在地面上被提著往窗邊走的時候，小丑猜到了身邊的人不是蝙蝠俠那邊的。

    “派對上的搗蛋鬼，”蝙蝠俠的人不會如此費力避開監控，也不會想辦法避開蝙蝠俠，“敢打擾小丑的游戲就殺死你。”

    托馬斯沒有理小丑，他只是繼續提出自己的問題：“希望你能喜歡刀或者匕首這類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反被威脅，這對小丑來說多稀奇。

    更好玩的是，小丑從這句話里聽出了壓抑的憤怒。

    他惹怒了旁邊穿著緊身衣的男人，因為他提到撬棍和羅賓。

    “今晚真是火熱。”-

    夜翼趕到犯罪巷里這棟廢棄建筑時，小丑已經不見了蹤影。

    “小丑不見了。”

    房間里的窗戶大開著，薄薄的灰塵飄蕩在空氣中，地面上零零碎碎很多腳印還有拖拽的痕跡。

    “有人帶走了他。”

    神諭和蝙蝠洞都收到了夜翼的消息，就連正攔截杰森的蝙蝠俠也收到了。

    耳麥中的聲音停下來后，蝙蝠俠停止了攻擊和防守。

    杰森為了對抗蝙蝠俠特制的匕首插入蝙蝠俠的鎧甲，然后在真正刺穿蝙蝠俠的皮膚之前停下：“為什么停下。”

    “小丑失蹤了。”

    “……”真該死！

    一把將蝙蝠俠從自己前面推開，杰森迅速趕回去。

    正從窗口跳下去查看過情況又回到房間里的夜翼恰好遇到剛回來的杰森。

    “杰……”一聲杰森沒喊完，他被從旁邊過去的杰森狠狠地撞開。

    “別礙事。”

    站在房間中間將自己落在這里的刀撿起來，杰森面色難看：“遇見你們準沒好事。”

    他的手臂還流著血，雖然這點小傷沒必要在意，但他就是沒辦法不在意。

    看著重新跟過來的蝙蝠俠，杰森冷冷地說：“看我們誰先把他找出來吧。”

    杰森先找到小丑，就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

    蝙蝠俠看到了杰森正滴血的傷口，他懷念了那么長時間的孩子終于回來，而他不得不這樣歡迎他的孩子。

    下意識將手放在萬能腰帶上。

    而杰森看到了蝙蝠俠的動作，他知道腰帶那個格子里一般只會放醫療用品：“省省吧。”

    “把你的療傷藥留給你自己或者你的新羅賓。”

    旁邊的迪克左看看右看看，思考自己的擁抱還能不能給出去-

    “我們要去哪？”

    小丑依然被單手拎著，他的整個小腿都拖在下水道烏黑又粘稠的水里。

    “難道要去一個小蝙蝠找不到，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沒人理他，他一個人也能繼續說。

    不過這一切都建立在旁邊的人還算有趣的份上。

    每次提起蝙蝠俠，提著他衣服的手就會更用力一點，比起羅賓，顯然蝙蝠俠對旁邊的人影響力更大。

    這樣看來，他就是在為蝙蝠俠抱不平？

    嘖。

    小丑撇了撇嘴，不想再繼續玩下去。

    正嘗試著掙脫手上綁著的繩索，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時候，一下被扔進了污水里。

    “咳咳咳——”

    小丑掙扎著把頭抬出來，綠色的頭發已經被淤泥沾滿。

    “到了。”

    托馬斯只是想帶著小丑去一個離布魯斯足夠遠的地方，市中心地下的下水道里剛剛好，這里白天施工，晚上根本沒人來。

    “這里可不適合用來開派對，”綁在手腕上的繩子已經快要解開，不得不說，小丑真的開始生氣了。

    對于除了蝙蝠俠之外的人，小丑向來沒什么耐心應付。

    托馬斯原本將袖中的短劍拿了出來，但想了想，這把短劍已經在布魯斯面前出現過太多次，或許他該換成指向性沒那么明顯的武器。

    從制服夾層里抽出一把匕首，托馬斯踩在小丑身上：“你好像很喜歡撬棍，可惜我們今晚只有匕首。”

    “嘿，你跟蝙蝠俠毫無關系，就算我用撬棍把一個小鳥打得粉身碎骨，你又有什么氣可生。”

    小丑只是在拖延時間，但他成功了。

    “還戴著這樣難看的面具，你不敢把臉露出來。”

    “當然，你當然不敢，你甚至連戴著面具的時候都不敢出現在蝙蝠俠面前。”

    面具下的人造皮緊緊地繃在托馬斯的皮膚上，他抓著小丑的衣領將他從淤泥里提起來高高舉起：“你話太多了。”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哈哈。”

    手腕上綁著的繩子松開的瞬間，小丑扭動了胸前沾染了淤泥之后依然鮮艷的黃色花朵。

    濃硫酸從里面噴出來，正沖著托馬斯的面具而去。

    第059章 第 59 章

    濃硫酸瞬間腐蝕了托馬斯的利爪面具, 在它即將腐蝕到臉上貼著的人造皮之前，托馬斯一把將融化的面具掀了下去。

    剩余的溶液滴落在托馬斯胸前，利爪制服已經足夠消耗那些強腐蝕液體, 但托馬斯還是小心地撕開了制服。

    小丑原本就被杰森打傷，他的行動能力全用來喋喋不休地講話以及打開胸前的機關上，在托馬斯松開手的時候, 僅憑一條被踩斷的腿已經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 他直接摔進了污水里。

    但他沒有錯過托馬斯的臉。

    “林肯·馬奇？”

    今晚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哈哈哈哈，要是雙面人知道……咳——”

    被認出來了, 托馬斯掐著小丑的脖子將他按進了污水里。

    要是面具沒有被腐蝕, 他還有心情多留小丑一會兒, 但他不希望林肯·馬奇跟利爪的身份被聯系在一起。

    沒有轉化自己時，他遠沒有這樣敏感。

    蒼白的指節浸透在渾濁漆黑的污水里, 托馬斯面無表情地看著滿身鮮血和泥污的小丑劇烈掙扎。

    “蝙……蝙蝠俠知道你的真面目嗎？”林肯·馬奇對于蝙蝠俠的在意, 小丑已經完全確認。

    小丑似乎習慣了用語言來動搖人心, 但托馬斯早因此動搖過千萬遍，他的手沒有絲毫放松。

    數倍強化過的身體面前，小丑的掙扎根本無關痛癢。

    小丑從沒想過自己會死得如此悄無聲息，理想中, 他該死在蝙蝠俠手下，那是他所期待的完美結局，是最好的笑話。

    不過，現在也不算太糟。

    “哈哈……哈哈……期待你成為……”

    已經快要無法呼吸, 污水灌進他的咽喉。

    小丑的笑臉逐漸扭曲，微笑放大到瘋狂的程度, 然后它們就那樣定格在他的臉上。

    托馬斯的手還沒有松開，像是幻覺一樣, 一股綠色的氣體從小丑的嘴里飄出來，它們穿透那層薄薄的污水，像是被指引一般鉆進托馬斯的體內。

    仔細看時，那股輕飄飄的綠色煙霧已經消失無蹤。

    陰暗的環境中，托馬斯深海般的藍色眼睛在某個瞬間竟然像是濃稠的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晚聽了太多小丑的笑聲，哪怕那個家伙再也笑不出來，托馬斯竟然也感覺那陣頗具代表性的笑聲近在耳邊。

    將小丑從淤泥里拖出來。

    如今阻礙布魯斯和杰森·陶德和好的因素已經清除，只要將小丑的死廣而告之，他們兩個一定可以重歸于好-

    清晨，哥譚市正在重建中的中心廣場。

    臨時架在正中央的高大照明燈的燈桿上，一個人影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蝙蝠俠站在照明燈下，嚴肅又沉默地抬頭看著。

    從蝙蝠洞來的羅賓以及從哥譚西城區來的夜翼從不同的方向踏入這片廣場，甚至紅頭罩也從東區找到了這里。

    幾米高的照明燈下，他們四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看著。

    小丑就這樣死去了。

    在哥譚興風作浪了那么多年的小丑，就這樣死去了。

    沒有人為他可惜，只是所有人都很感慨。

    “這會是誰做的。”夜翼好像在自問自答。

    無論是當蝙蝠俠引開杰森，然后在他趕到之前的一分鐘里悄無聲息地帶走小丑，還是消失之后就全無蹤跡。

    每一個都要相當優秀的技巧和實力。在哥譚，能辦到這些的人寥寥無幾。

    而與夜翼抱有相同想法的提姆看向蝙蝠俠；“小丑被殺的時機很……微妙。”

    對于一個在哥譚活躍了很多年，拉過無數人仇恨的家伙，被人記恨十分正常，但一直以來他都活得好好的。

    現在他在蝙蝠俠和杰森產生爭執的間隙被人帶走。

    足夠的實力，再加上他們推測中這個人對蝙蝠俠的關注。

    不約而同地，他們想起了小托馬斯。

    從頭到尾沒有開口的蝙蝠俠嗓音干啞：“他已經很多天沒出現過。”

    “確實，這只是連證據都沒有的猜測。”提姆點了點頭，“要把小丑帶回去嗎？”

    “不必了，通知戈登吧。”蝙蝠俠觀察過，小丑身上沒有什么留言或者線索，將小丑帶走的人目的十分單純，手段老練，痕跡也處理的很干凈。他們沒辦法從尸體上得到什么有用的線索的。

    紅頭罩才不管小丑是誰殺的，他嗤笑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你不想知道是誰殺死了小丑嗎？”夜翼攔下紅頭罩，“一起調查吧。”

    [他回到之前的住址了。]

    內線里突然傳來阿福的聲音，因為周圍沒有需要避開的人，夜翼下意識問了一句：“林肯·馬奇？”

    林肯·馬奇？

    這個名字成功讓還沒走遠的紅頭罩停了下來。

    杰森好奇林肯·馬奇和蝙蝠俠之間的關系，畢竟之前他曾因為用槍瞄準羅賓而被威脅，顯然林肯·馬奇在意蝙蝠俠。

    “現在不是時候，”布魯斯前些天讓阿福替他關注林肯·馬奇，方便能在他出現之后第一時間找他聊聊。但現在很顯然不是去找林肯的好時候。

    忽略正跟阿福說話的布魯斯，再忽略旁邊穿著羅賓制服的家伙，面罩之下，杰森撇著嘴看向夜翼：“林肯·馬奇？”

    “你認識？”這實在出乎夜翼的意料。畢竟林肯·馬奇和紅頭罩無論怎么看都不該有任何交集。

    “他怎么了。”

    “還記得小托馬斯嗎？”夜翼的語氣稍顯嚴肅，就連臉上都帶著正經。

    廢話，韋恩莊園里誰不記得他。

    杰森這樣想著，但他突然意識到夜翼的意思：“你們懷疑林肯·馬奇就是小托馬斯？”

    林肯·馬奇就是小托馬斯？

    所以，那天晚上，他瞄準羅賓的時候，那家伙才會拿著短劍緊貼在他背后威脅他放下槍？

    “為什么不去驗證。”如果已經做過DNA檢測，杰森不覺得他們還只是懷疑。

    “……還沒獲取他的有效DNA信息。”夜翼目光游移了一瞬，不過隔著目片沒人能發現就是了。

    取下右手上的戰術手套扔進夜翼懷里。

    夜翼滿頭問號地看著杰森。

    “上面有他的血。”杰森并不是很想解釋，不過慶幸他揍小丑的時候用的是撬棍而不是拳頭吧。

    話音剛落，正通過內線跟阿福對話的蝙蝠俠以及正觀察小丑尸體的羅賓，還有抱著手套的夜翼同時將視線集中在杰森身上。

    “你和他打了一架？”雖然不應該，但這就是羅賓的第一想法。

    打過，但沒占到什么便宜的杰森沉默兩秒。

    “我只是扶了他一把，恰好他當時滿身是血而已。”還是市長選舉結束那天的事，林肯·馬奇跳樓之后他給林肯·馬奇注射恐懼毒氣解毒劑時候無意中沾到了，“要是你們想的話，林肯·馬奇家樓下拐角滿地都是他跳樓流的血。”

    那邊不算是大路，只是一個沒有出口的巷子，就算打掃過，也不會有多干凈。

    況且還不一定有人清理。

    “發生了什么？”和林肯約好市長選舉結束后聊聊的那天晚上，蝙蝠俠看到的林肯身上遮不住的那些傷疤還近在眼前。他們已經約好了之后的見面，林肯一定不會輕易跳樓。

    “是恐懼毒氣？”羅賓還記得直播的事情，只是直播被掐斷之前，他們并不明確林肯被雙面人用恐懼毒氣襲擊了。

    后來“毀滅日”入侵又太過突然，這件事就被拋在了腦后。

    再后來，就是他們找不到林肯行蹤的這幾天。

    不過他們的問題顯然沒有得到回答，雖然小丑已經死了，但這不代表他和蝙蝠俠之間的問題被解決了。

    相比起毫無線索的兇手，確定林肯·馬奇的身份對他們來說更重要。

    即使心里已經有些把握，但在蝙蝠洞里等待結果的時候，布魯斯還是緊張又期待。

    “歡迎您回來，杰森少爺。”阿福短暫地擁抱了杰森，深呼吸著將難過都壓下去，才站在杰森身邊。

    不管多怨恨布魯斯，這些都和阿福無關，杰森有些別扭地回答：“我可沒說要回來，”為了轉移話題，他指了指旁邊小個子的男孩兒，“這是誰，怎么看著有點眼熟。”

    達米安轉頭看到了指著自己的杰森·陶德：“達米安·韋恩，父親的血緣之子，收起你的手指，陶德。”

    “……”

    迪克拍了拍杰森的肩膀：“一個月了，他還叫我格雷森呢。”

    惡狠狠地將迪克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拍下去：“離我遠點，格雷森。”

    提姆站在超級電腦前，正向布魯斯轉述他與正義聯盟會和之后哥譚發生的事情，那天的直播畫面也加速為布魯斯播放了一遍。

    “雙面人不是他的對手，但旁邊用防彈頭盔遮住臉的很可能就是稻草人。”提姆也是事后才看到直播畫面的。

    恐懼毒氣。

    蝙蝠俠雖然已經不會被這種東西影響，但他一開始沒辦法免疫的。

    他知道恐懼毒氣的效果，也知道那對于中毒的人來說有多折磨。

    讓人看到他最恐懼的事物，消磨精神，引導恐懼甚至自我厭棄。很多人在恐懼毒氣折磨下直接被嚇死，很多人因為恐懼毒氣而自殺。

    它可怕不是因為它的毒性，而是因為它能將所有人的弱點從心底拉出來，能將所有人最脆弱的一面毫不留情地扯碎。

    林肯從來沒有對此防范過，能完全迷惑他，讓他從樓上跳下去的，究竟是什么樣的畫面。布魯斯皺著眉，他在結果還沒有出來的時候站了起來。

    “檢測結束后聯系我，”他沒辦法只在這里坐著等下去，他得去找林肯·馬奇-

    損毀的利爪制服已經沒法再穿，托馬斯像往常一樣直接處理掉。

    最暗的凌晨，他赤/裸站在浴室鏡子前，借著浴室的燈檢查身體的每個角落。

    虛假又輕薄的皮膚將他包裹，蒼白而帶著青紫筋脈的身體被掩藏起來，假如能一直這樣隱藏下去，他還能作為林肯·馬奇繼續活動。

    甚至……他還能去接近布魯斯。

    直接站在花灑下，冰涼的水從托馬斯頭頂落下，順著發絲流經每一寸皮膚，蒼白手指上凝固的黑色泥污被水沖掉，托馬斯看著自己的手，無法克制地想起了小丑扭曲而瘋狂的臉。

    [哈哈哈哈。]

    今晚聽了太多小丑的笑聲，或許是托馬斯的錯覺，他總感覺那些笑聲還時時跟著他。

    確認過人造皮膚的防水性，頂著濕漉漉的頭發，披上旁邊搭著的浴袍，托馬斯推開門走出浴室。

    路過浴室鏡子時，他眼神余光似乎看到自己變得蒼白而瘦弱。

    腳步微頓，仔細看向鏡子的時候，他還是之前強壯的樣子-

    太陽漸漸從海面升起，蓋在哥譚上空的烏云竟然完全消散。

    黎明時從韋恩莊園出發，布魯斯開車駛過半個城市的距離，親眼看著陽光慢慢鋪滿他前面的道路。

    他帶著擔憂和期待而來，一路上懷抱著希望。

    [布魯斯老爺，結果出來了。]

    布魯斯太過緊張，他沒辦法從阿福的聲音里聽出結果。

    扶著微型耳麥，布魯斯沉默片刻，鼓起勇氣問：“是他嗎？”

    [……拜托您帶他回家。]

    無法克制地松了口氣，布魯斯感覺自己剛才甚至緊張到忘記了呼吸。

    這次布魯斯清楚從阿福的聲音里聽到了某種欣慰，或許還有失而復得的心酸。

    “我……”布魯斯還沒有搞清楚小托馬斯為什么不愿意與他相認，“我會的。”

    不管他的兄弟有什么顧慮，他們都可以一起去解決。

    林肯·馬奇家的門和門鈴都在之前損壞，這些都還沒來得及修理。

    跨過倒在地面上的瓦礫，布魯斯輕輕敲了敲歪斜著擋在門口的木門。

    房間里，托馬斯已經換好了衣服，穿著能蓋在鎖骨之上的黑色毛衣，他靠在床頭看著因為經常拿在手里而有些卷邊的照片。

    敲門聲響起之前，托馬斯沒有注意到任何動靜。

    早上五點四十八，誰會這個時候過來？

    介于對方有好好敲門，托馬斯暫時假定對方是善意的。

    將照片壓在枕頭下，他捋了一把潮濕的頭發往門口走去。

    破裂的木門遮擋不住整個門洞，站在客廳里的那一刻，托馬斯看到了站在門外的人影。

    哪怕只是一眼，他認出了門外的是布魯斯。

    身體的所有反應都被壓在了最低限度，盡管如此，托馬斯還是感覺到自己的腳步開始飄忽，大腦一片空白。

    他機械地走到門口，動作僵硬地將靠在墻邊的門推到一旁。

    “布魯斯，你……”

    大腦中設想過千萬遍的擁抱，真正得到的那一刻比他想象中更快樂。

    第060章 第 60 章

    短暫的愣怔過后, 托馬斯更用力地回抱。

    面對布魯斯時，他無疑膽怯又退縮，但要是布魯斯主動走向了他, 那他隱藏的向往和愛一定能壓倒一切。

    沒有說任何類似于“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之類的話，當林肯同樣伸開雙臂的那一刻，布魯斯知道他承認了自己就是小托馬斯。

    “我終于找到你了。”

    將近三十年, 抱著懷疑和絕望, 每一天都在自我質疑，如果不是一直告訴自己“小托馬斯可能在等他”, 如果不是有阿福陪在身邊一起尋找和懷念, 布魯斯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帶著絕望堅持到現在。

    如今, 他的弟弟回來了。

    而對托馬斯來說，過往的人生一片黑暗, 唯有當他闖入韋恩莊園那天, 命運才將他生命里的燈光點亮。

    孤獨不會使他無所畏懼, 只會將他的情緒變得麻木而冷漠。

    那不像是活著。

    這才像活著。

    兩個人松開手臂面對面站著。

    以往他們作為布魯斯·韋恩和林肯·馬奇的時候可以無所顧忌地聊天談話，哪怕每一句都帶著隱瞞，所有的情緒都是表演。

    但那時候他們不會看著對方而語塞。

    真正作為兄弟，互相知道對方隱藏起來的部分時, 將所有偽裝從身上扒下，無論是布魯斯還是托馬斯，他們都不是什么善于言辭的性格。

    找到失散多年的兄弟，應該跟他說什么？

    “為什么……”

    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為什么不來找我。

    布魯斯想知道這個。

    他的眼睛里帶著通紅的血絲，看向托馬斯時沒有質問, 只有擔憂和疑惑。

    下意識避開布魯斯的眼神，托馬斯驚覺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滿心自卑。不配成為小托馬斯, 沒有資格得到布魯斯擔憂的注視。

    在自己的視線被避開的時候，布魯斯用力抓住了托馬斯的手臂：“別再這樣，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說給我聽好嗎。”

    托馬斯可以向布魯斯坦白他的過往，可以告訴布魯斯他曾做過的一切，甚至能承認他想過殺死韋恩家所有人。

    但承認自己的恐懼和悲哀。

    唯有這個不行。

    “你的猶豫、顧慮，所有阻礙你的一切，”布魯斯沒想過找到托馬斯的第一天就要逼迫他說出這些，但事到如今，他的弟弟還在嘗試著避開他，“我們可以一起解決……托馬斯。”

    真正叫出這個名字的那一刻，布魯斯以為自己早就忘記的一切都涌上心頭。

    陽光明媚的午后，溫暖的光線透過巨大的窗戶灑在莊園鋪著柔軟地毯的房間里，年幼的他坐在地毯上，一遍遍教抱在懷里的嬰兒叫哥哥。

    不滿一歲的弟弟好像永遠都在睡覺，布魯斯除去上課的時間，再除去用餐和休息的時間后，幾乎沒有很多機會能跟小托馬斯待在一起。

    在他們相處的那些貧瘠的時間里，那句哥哥他始終沒能聽到。

    [布魯斯，你會是世界上最棒的哥哥。]

    他不是。

    但他還有機會成為。

    布魯斯因此而慶幸，命運曾碾碎了他的人生，但感謝它將小托馬斯留了下來。

    被這個稱呼影響更大的，可能是托馬斯本人。

    以往只有托馬斯自己在內心稱呼自己真正的名字，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人這樣喊他，布魯斯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他期待的那個。

    他擔憂許久，猶豫許久，時刻擔心自己是否合格，但布魯斯就這樣承認了他。焦慮和擔憂被迅速撫平，與擁抱不一樣的溫暖和快樂充斥他身體的每個角落。

    他被布魯斯同樣期待著。

    明明早就知道，但親自感受到與聽別人說總是不同的。

    托馬斯沒有掙脫布魯斯的手，他很認真地回答布魯斯的問題：“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所有壓抑他的負面情緒都被掃除，自我厭棄隨之而去，自由的意志得到釋放，托馬斯遵循自己的想法靠近布魯斯。

    將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他只得到過剛才來自布魯斯的真正的擁抱。

    就當是彌補他帶著滿身傷走出貓頭鷹法庭地下通道那天吧，那天他本想找到布魯斯，然后得到一個擁抱。

    布魯斯略帶酸澀地回抱。

    哥譚警局附近的酒店房間里，他去找林肯·馬奇時，曾感慨過對方在情感與人情交往方面不合適的語言和想法。

    如今他才知道，從來沒有人教過托馬斯這些。

    被當作武器培養長大，能順利活到現在他一定已經足夠努力。

    “辛苦了，”布魯斯輕輕拍著弟弟的后背，就像小時候那樣，“接下來再也不必一個人了。”

    眼眶干澀，咽喉酸痛，要是沒有將自己轉化，托馬斯一定會哭出來，但現在他只是眼睛通紅-

    蝙蝠洞里，所有人都等著布魯斯的消息。

    就連結果出來后打算要走的杰森都在阿福的挽留下暫時妥協。

    “嘿，你們竟然現在才想起來告訴我！”

    芭芭拉的聲音從超級電腦里傳出來，雖然帶著指責，但她更為布魯斯和阿福感到高興。

    “也……不算晚吧。”迪克的話相當沒有底氣。

    “你說呢，我已經在你們核對DNA的時候為了調查案件查遍了哥譚的監控！”

    “對了，尸體已經被戈登局長帶回去了，”提姆有關注過后續，畢竟事情還沒有結束。

    “有什么好查的，”達米安不知道死了個小丑有什么調查的必要，任他去死就好了。

    杰森完全知道這群蝙蝠有多頑固，他只是不屑地哼了一聲，連去跟他們爭執的心情都沒有，反正小丑已經徹底死了，這點才是最重要的。

    阿福完全沒有參與幾個孩子之間的談話。

    他正翻著一本陳舊的日歷，似乎打算找回幾十年前模糊的記憶。

    幾分鐘之后，終于確認了什么的阿福抬起頭看著他們。

    “布魯斯的弟弟，小托馬斯，他的生日就在三天后。”

    那個孩子從來沒在韋恩莊園慶祝過一次生日，瑪莎夫人和托馬斯老爺曾為了他們小兒子的第一次生日策劃了很多……

    正因如此，那個日期一直是他們的遺憾，無論是阿福還是布魯斯，他們沒能準確記下。

    “太棒了，我們準備個生日宴吧，只有家人參與的那種！”

    雖然他們對小托馬斯沒有阿福和布魯斯那樣深刻的感情，但對于托馬斯，他們已經自帶好感。

    無論是愛屋及烏也好，還是以往從林肯·馬奇那里來的隱約欣賞和支持也好，總之，他們心里，托馬斯已經是家人。

    “好主意，我想那天會有人來接我過去吧？”芭芭拉自己也可以隨意出門，但她想，在親如家人的朋友們面前，有時候也不必太過緊繃。

    提姆當然沒什么意見，最近的事情已經證實了托馬斯想要保護布魯斯，以往那些傷害都已經過去，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就連來到韋恩家不久的達米安都沒什么意見。

    托馬斯·韋恩，雖然性格有點惡劣，達米安想，他勉強也是個值得認可的家伙。

    甚至是杰森，他和托馬斯曾朝對方下過死手，但那些事早已經過去，甚至在知道林肯的身份之前，他已經因為莫名其妙的好感去幫他了。

    他不參加生日宴，絕對不是對托馬斯有意見：“隨便你們，我要走了。”

    這次就連阿福都沒能讓杰森留下。

    “沒關系，到那天我和芭芭拉一起去找杰森。”迪克完全沒有想過找不到這種可能性-

    布魯斯站在碎裂的窗戶旁邊，低頭往下看的時候，清楚看到了滿地烏黑的血跡。

    玻璃明顯是從里面被撞破的，托馬斯被恐懼毒氣影響著主動跳了樓。但是那天，他清楚記得利爪出現在了和“毀滅日”的戰斗現場。

    認識林肯·馬奇以來所有的畫面都在布魯斯腦海里閃現。

    哥譚城市大廈頂樓，林肯曾被利爪捅過一刀，就在林肯住院那天晚上，他和利爪裝扮下的林肯發生過打斗。

    只是一個晚上，托馬斯身上和他打斗的痕跡完全消失。

    這起碼說明托馬斯有異于常人的恢復能力。

    以及……

    當初在法庭地下迷宮，明顯身受重傷的托馬斯還能與他在火焰里追逐戰斗。

    雖然不愿意這樣想，但他的弟弟十分擅長忍耐。

    轉頭看向旁邊正磨咖啡豆的托馬斯，布魯斯心酸地想，現在呢，現在他的弟弟也在他面前忍耐嗎？

    “這里已經沒辦法住了，”整個門框都掉了下來，窗戶也是破的，布魯斯期待地看著托馬斯，“跟我回家吧。”

    他還有很多時間能慢慢了解托馬斯身上發生的事情，有很多時間能讓他的弟弟主動向他傾訴委屈或者傷痛。

    更重要的是，他還有很多時間能用來扭轉貓頭鷹法庭教育下，他的弟弟扭曲的觀念和殘酷的手段。

    他的弟弟本性依然像幼年時一樣柔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多次的靠近和保護。

    假如托馬斯能在他身邊和他一起長大，他一定會是真正善良勇敢的人。

    托馬斯沒有回答。

    從獨立電源的冷凍柜里拿出的血清就放在他的口袋里，與此同時，他的衣袖里藏著無色無味的麻醉劑。

    哪怕已經坦白了身份，但托馬斯解決問題的方法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轉的，他依然打算通過麻醉布魯斯來為他注射血清。

    今天是個很好的機會。

    但沒有回答不代表他沒有聽。

    跟布魯斯回家，他能真正以托馬斯的身份住進那間用心布置過的臥室，哪怕那不適合他現在的年紀，但他喜歡那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抱歉，我得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