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聲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性取向,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女生臉上露出一剎那的驚訝,隨后很快消失,說道:“那真是可惜!
她也不知道可惜什么,這句話總是要應對,小貓在女生的懷里發出惹人憐愛的叫聲,女生的手機響了,她一邊跟云祈道別一邊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云祈目送著女生離開,公園里人來人往,坐了一會,云祈就感到無聊,職業選手并不熱鬧,沒有比賽就整天泡在基地里,現在sk就此止步,電競賽事再熱鬧也跟他們無關了,每天刻苦訓練迎接下年的大賽就是所有失敗隊伍的日常。
不過又轉念一想,下年的比賽跟自己還有關嗎?以現在他在sk的處境,恐怕這所謂下年也不復存在了。
他并不喜歡顧影自憐,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全都是自己作的,十幾歲真是沖動又危險,傲慢又愚蠢,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可笑,所有關于人生的決定,他都做得很糟糕。
在公園里坐了半天,直到天空烏云密布,似要下雨,云祈才動身離開。
回到基地,訓練室里的人影少得可憐,一問才知道郎獻不在,助理月球也不在,沉夏大概在自己的房間,訓練室里只有初來乍到的彈丸和薛延。
兩人也沒在打游戲,正在看一檔綜藝節目,云祈看了一眼,正好被薛延抓住了,沖他揮手道:“去哪了?”
云祈走進門,跟彈丸點頭示意了一下,“沒去哪!
薛延按停畫面:“經理剛剛過來了,找你。”
云祈沒拿手機,說道:“沒看見他!
“去總部開會了,郎隊也去了,估計一會就回來了!
“有說什么事嗎?”
“什么也沒透露,神神秘秘的!
“猜到了,”云祈說:“現在這個情況也不會有別的了!闭宜能聊什么?彈丸已經過來了,落在自己身上的事只有去留。
薛延拉他坐下,看了眼彈丸的方向,確定對方對他們的談話沒豎著耳朵,才低聲道:“我說你是怎么想的?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對郎隊殷勤一點就不會有事,就算他進來了也不會把你怎樣的,流落到二隊還有回來的可能,但要是被掛牌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們的經理在總部工作,都是跟總部對接的,平時根本就不會到基地這兒來,一旦過來一定有大事,恐怕是關乎隊內人員的調整。
云祈又怎么會不知道呢?比起薛延的反應他這個身在局中的人太從容了,而薛延現在不想看到他的從容,因為那沒有一點在為自己努力的樣子。
“我嘗試過,但我真接受不了,”云祈想起中午跟郎獻在洗漱區的碰撞,“他對我心存歹意,延哥你也知道,但凡他真的那么好哄也不會把我逼到這個境地,獻殷勤對他沒用,他就認死了那一個目的,什么也攔不住他!
薛延打量著云祈,知道這所謂目的是什么意思,嘆了口氣說:“可你得給自己爭取啊,就算先給他點甜頭也是好的,別讓他完全看不見希望!
“沒事的,”云祈那么明白,“他想要的東西我給不了,我也沒那么多時間跟他耗,這是底線,只有零和無數次,經理逼我跟他炒cp已經是我放得最低的姿態了,其他的別妄想,我是來打職業的!
“可你這樣……”
“不擔心我了延哥,掛牌和去交易所我都能接受,都比現在好,如果沒人要我,我就去找個工作,也能開始新生活!贝螂姼偟娜硕加凶约旱囊靶模l不想打出自己的成績?尤其這次sk跟冠軍失之交臂,這比完全碰不到冠軍的戰隊更難接受,只差那么一點,只差那么一點。
sk被kro打崩潰了,互相低沉了一段時間,但最激烈的時候也沒人說退出這個圈找個工作上班,云祈能說出這話就證明他去意已決。
薛延認識他很久了,在青訓的時候就認識了,云祈這個人平日里表現的溫柔知禮,可薛延知道,他是溫柔又堅定的性子,一旦認準了什么是真的不輕易回頭了。
勸詞都堵在了嗓子里,薛延看著他,滿眼憐惜,生離死別似的,云祈笑笑:“怎么了延哥,舍不得你的小輔助。俊
薛延認真地回:“真舍不得!
云祈本想糊弄過去,叫薛延別把這事放在心上,現在看著薛延的神色,自己忽然什么也說不出來了,他抿抿唇,盯著電腦說:“來嗎?我陪你打兩局。”
薛延和云祈打起了娛樂局,彈丸自己練,這次兩人沒有叫他,確實不剩多少時間了,云祈想,就讓這點時間自私一點,想干嘛干嘛。
薛延喜歡玩的射手是芬妮,芬妮相較呆射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一兩段位移對于脆皮射手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當下這個賽季的芬妮強度不算過分,砍了許多刀也還是t1,這英雄算是比較成功的。
云祈喜歡小櫻花,恰好小櫻花跟芬妮是絕配,兩人在技能配合上很吃香,娛樂局打起來沒什么懸念,陣容上又沒什么瑕疵,優勢很快體現。
“你昨天怎么這么晚還在訓練室?”薛延在塔下回城,桌子上有兩片綠箭,他丟給云祈一個說:“平時不怎么熬夜的,一熬弄到晚上三點?”
“陪朋友打游戲呢!痹破碚f:“正好也睡不著。”
“誰?”
“sour!
“dyj那個?”
“嗯。”
“我記得你跟他是去年打春季賽認識的,”薛延說:“還有聯系呢?”
“也不多,有時候他會分享我一些視頻什么的,慢慢就熟悉了。”
“今年dyj第四輪就淘汰了,往年挺強的,好像是打野被挖了,就不咋行了!比鹊南㈧`通,都是相互的,有什么風聲很快就人盡皆知了。
“對,他也說他們隊里缺人,昨天打娛樂就要挖人呢!
薛延笑道:“打野這個位置是中心節奏,一個隊伍好不容易練出來的默契換人了實力就得大打折扣,而且他們原先的打野有兩把刷子的,比沉夏還值錢點,現在好像是去了kro?但一直也沒見正式比賽露面!
都說kro上首發難,就連小e神流螢都不是固定的,前年打外服就沒有他,每一年都有的隊內選拔給了每個選手公平競爭的機會,同時讓首發隊員時刻保持上進心和壓力,采訪的時候他們的成員這么說的,具體是不是這樣薛延也不確定。
“我對這些不大清楚,”云祈說:“只知道他那打野蠻厲害!
“是厲害,dyj當年能有這么好的成績,他功不可沒!毖ρ訃@息:“但是鐵打的戰隊流水的選手,一直以來都這樣,能從開始打到最后都沒更換過隊伍的人很少!
薛延沉重道:“沒辦法,為了走的更長遠嘛,無可厚非!
云祈聽著這些話,難免想到了自己,自己又是為什么呢?能在這個行業混得久一點?騙騙別人罷了,他的私人欲望永遠排在熱愛之前。
六點多的時候月球和郎獻回來了,兩個人面色凝重,回來就盯著云祈看,那時候云祈剛跟薛延打完,他有心理準備,以至于在看到二人時并沒有那么驚詫。
沒多會,月球就對他說:“云祈,你跟我來!
郎獻在那凝重的一眼后沒有什么動作,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點了一根煙,就好像對將要發生的事無能為力。
云祈跟著月球過去,來到一個樓梯口旁邊,這兒沒人,月球摸了摸太陽穴,難以啟齒道:“你跟經理多久沒聯系了?”
云祈說:“平時不聯系,從決賽之后就沒私下有過聯系!
“李哥最近在總部挺難做的,我想你也知道為什么,”月球說:“你自己有沒有什么新的職業規劃?前兩天還有兩支老牌戰隊聯系我,說想要你,李哥沒給,都挺喜歡你的!
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沒有把他的價值榨干?
“球哥,你有什么說什么,現在新成員都已經住進來了,你今天跟經理會也開了,肯定知道怎么安排我吧?”
月球道:“這事憑什么落在我身上!
他咕噥了一句,又不能不認栽,破罐子破摔道:“行了,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今天開會關于你有兩個安排,你的實力跟彈丸其實是不相上下的,最后他們想留彈丸是想給戰隊再創造一種可能,你跟久霜他幾個也有點不對付,上面也都知道,一直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現在是影響比賽了,所以說讓彈丸先試一年,這一年你就先退幕后,讓他們磨合磨合看看情況。”
“第二條路呢?”云祈絲毫沒有猶豫,顯然不把這個安排放進考慮之中。
“第二條,就是你轉位置,”月球摸了摸鼻子,眼神閃躲,“輔助位現在不缺人,你可以考慮中單和邊路,你青訓的時候是邊路出身吧我記得?但朗隊的邊路也沒有大問題,所以你可能得回到二隊重新考核!
“就是跟大家重新競爭上首發的資格!
“你肯定好上啊,畢竟有過經驗的……”
“球哥,朗隊在我們這兒什么背景您比我清楚,我跟他競爭沒有勝算,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我請您跟我說實話,能放我走嗎?”
月球心虛地看了他一眼,沒有馬上回應。
“不能,”云祈明白道:“覺得我還有利用價值,就是打不來比賽開個直播給戰隊拉流量還是可以的,而且我商業合作也蠻多,反正留著肯定不是壞事。”
今天開會的內容全被云祈說中了,月球嘗試安撫:“也不盡然是這個原因,李哥挺重視你……”
“但是李哥沒有保我!
月球低聲說:“他盡力了!
云祈點點頭:“我知道,謝謝,我能跟上面負責做決定的人說話嗎?”
月球為難:“這個恐怕……”
他們經理上面還有人,有直接拿決定的人,云祈知道跟這些人談都是白談,最終上面的領導才有去留的決定權。
“麻煩您了!痹破碚埱笏。
月球盯著那張臉,多么可憐無辜,這事也不是他拿決定的,他就是個中間傳話的,云祈越界找上面怎么也怪不到他這個生活助理的頭上,況且云祈性子好,在基地也沒主動生過事,月球想了想,松口道:“不是我不愿意幫你,是我也聯系不到上面!
云祈聞聲正當失落,只聽對方又說:“但有一個人能讓你直接見到。”
月球偏過頭,看向客廳落座的身影,郎獻抽著煙,正看向他們的位置。
云祈赫然明白了月球的暗示。
月球捏了捏他的肩膀,那力道里仿佛蘊含著什么提醒。
所有人都知道郎獻覬覦他什么,云祈這個局中人更清楚自己要面臨什么。
可他去意已決。
云祈攏了攏耳后微長的發。
他看著郎獻,想,就算前方是陷阱,這次也得毫不猶豫地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