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總部大廳建設圖書角，效果不亞于開一個臭豆腐攤位。
不，辱臭豆腐了。
臭豆腐好歹吃起來香，但大文豪的作品是摻了砒霜的泔水，捏著鼻子吃下去最后在惡心之中掙扎著死掉。
里苑嘗試阻攔：“大文豪先生，把原稿放在野蠻組織，很容易遺失破損。”
雖然和自己同甘共苦的人越多越好，但放在那么顯眼的地方，她擔心有人看完想不開鬧出荒唐的蠢事。
可惜，勸阻效果不盡人意。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神宮寺千夜早有對策：“不放本體，我用神力制造作品的影子，可以放很多本，還能隨時補貨。用文學開化野蠻組織刻不容緩。”
里苑：“……”
對不起，她盡力了。
但仔細想想，擔心是多余的。
圖書角純屬擺設，哪有犯罪團伙的成員閑著沒事在總部看書？就像咖啡店員工不會去看擺著起裝飾作用的漫畫書，忙著磨咖啡還來不及。
更何況互聯網那么發達，上班摸魚用手機看點什么不好，偏偏要去看來路不明的作小說？
所以，如果有人好奇心爆發去看圖書角的小說，完全是咎由自取嘛！
然而，文學煞神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沒看過爛文的人。
“——助手，我有一個想法。”
當晚，從書店掃蕩完的神宮寺千夜回到家中，被他五元雇來的夜斗充當搬運工背景板，三大箱書籍需要從樓下扛到二樓的書房，還要按照他給的清單一本一本放到書架上。
“神宮寺千夜！你這個有錢就奴役昔日同僚的無恥神明！偷摸發財居然不帶上我！”
凄慘的控訴從一樓飄到二樓，又從二樓飄到一樓，顯然是搬完一趟了。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里苑默默調大音量，和自家神明一樣殘忍地置若罔聞：“大文豪先生，你擋住我看電視了。”
“抱歉。”神宮寺千夜轉身拔了電視機的插頭。
沒毛病，關掉了就不擋了。
“……”
里苑深呼吸了一下，按耐住狂扁小朋友的沖動：“說說，你又有什么天才想法了？”
“如今碼頭mafia的內部構成延續上任首領的模式，我認為這是不合理的，一是權力固化不利于培養我的勢力，二是老首領鐘愛的部下多半是野蠻人。”神宮寺千夜認真分析的模樣頗有幾分首領的架勢，“盡管可以靠武力解決問題，但以暴制暴是下下策，我更希望大家可以發自內心地信服我。”
漂亮的說辭無法蒙騙里苑，建設完牢不可摧的心理防線，她冷靜地詢問：“你打算怎么做？”
熟悉的自信一笑躍然眼前，她的腦內瞬間拉響最高等級的警報。
神宮寺千夜掛著清淺的微笑，漂亮的紫眸閃著求表揚的信號：
“我想以筆試的形式重新劃分成員等級。”
里苑：“。”
里苑：“……哈？”
蒼天啊！她聽到了什么！？
筆試——！？
誰家犯罪組織的晉升方式是筆試啊！？
里苑差點兩眼一黑昏迷過去，比她更悲慘的是從踩空臺階從樓梯上滾下來的夜斗，無數書籍從飛出去的紙箱散落，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臉上和身上。
神宮寺千夜大驚失色：“我的書！”
“倒是擔心一下我啊！”被埋在書山下的夜斗齜牙咧嘴地喊道。
“你是神明，不會有事，但我的書會摔壞的。”
“無情！冷血！書呆子！”
“對文學不尊重當心被文學之神詛咒。”
“被你詛咒嗎！？”
神宮寺千夜瞬間綻開了笑：“很高興你能承認我貴為文學之神的身份。”
夜斗更窒息了：“沒夸你！”
里苑揉了揉太陽穴，連沒看完的電視劇都被她拋之腦后，剛才那句話的殺傷力實在太大了，險些把她超度了。
兩位神明的拌嘴讓她勉強清醒過來，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絕望。
“考試內容是什么？”里苑不抱期望地問。
神宮寺千夜從夜斗獨自炸毛的對線中絲滑地抽身而退，罵罵咧咧的哭訴聲像是被他自動屏蔽了，臉上盡是令人退避三舍的自信。
“這個問題我考慮了很久，如何才能做到公平公正。照搬人類的語文考卷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大家的學歷層次不齊，還有不少為人父母的成員，輔導功課可能會接觸到原題，并且用語文成績來斷定文化程度和文學素養并不妥當。”
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里苑下意識地往沙發里縮了一縮。
比惡魔還邪惡的終極宣判，如同劊子手的斬頭刀殘忍地落下：
“所以，我決定將考試范圍限定為我的作品，剛好能和新建的圖書角聯動。”
里苑：“……”
里苑：“…………………………”
剛才她說什么來著的？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主動去看來路不明的小說？
不愧是靠作品索命的大文豪先生，連這點都考慮到了，既然沒人愿意主動去看裝飾用的小說，那就找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強迫大家光顧圖書角。
天才，千載難逢的天才作者。
或許這就是港口mafia作惡多端的下場，惡人自有惡神磨。
對此，里苑只有一個性命攸關的問題。
她顫顫巍巍地舉起手：“請問我要參加筆試嗎？”
神宮寺千夜說出目前為止最動聽的一句話：“你是我的直屬員工兼助手，相當于首領秘書一職，沒必要重新劃分等級。”
里苑淚眼汪汪：“大文豪先生，往后余生我一定行善積德……”
什么筆試？什么圖書角？和她統統沒關系。
人生不能同甘共苦才是常態。
讓那群倒霉蛋苦惱去吧！
“但還有一個難題。”
神宮寺千夜忽然話鋒一轉。
里苑梗住：“……說話可以不要大喘氣嗎？”
每一個轉折都讓她好不容易平緩的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再這么折磨下去，她怕自己心臟出問題。
神器會得心臟病嗎？得心臟病能去人類的醫院掛號就診嗎？
“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普通人類會遺忘我們，別說新首領是誰了，連新首領上任都會忘記。”神宮寺千夜面露憂愁，但不多，“每天和那么多人科普一遍太麻煩了，所以我才想著把照片貼在大門口。”
“光貼照片也沒用，人家根本想不起你是誰，要么以為你是追殺目標，要么以為你去世了。”里苑膽大地道出廣津柳浪和森鷗外不敢言的吐槽。
但神宮寺千夜的邏輯不出意料地又偏了：“我也覺得，所以要在照片旁邊貼上人物介紹嗎？”
里苑嘴角抽搐：“更像追殺目標了，還是仇很深的那種。”
神宮寺千夜斂眸，纖長的睫毛為紫眸蒙上一層薄薄的陰影：“只能改成比較隱蔽的方式嗎？”
見笨蛋神明有回心轉意的跡象，里苑及時送上鼓勵：“對對，越隱蔽越好，你是首領當然要神秘一點。”
神宮寺千夜若有所思：“我考慮一下。”
……
幾日后。
港口mafia總部。
數名擁有話語權的異能力者突然對內宣布新任首領的存在，并拿出那天在首領辦公室門前的監控作為證據。
但并非所有異能力者都擁護新首領上位，也不是所有做到高層的成員都是異能力者，熬了那么久總算空出來的香餑餑，就這么被一個來歷不明的小鬼搶走也太憋屈了。
有人嗤笑當天的警衛實力拉胯，武斗派竟窩囊到連兩個小孩子都解決不了，也有些人叫囂這段監控是合成視頻，新任首領是擁護派的傀儡。
對于這些不服氣的聲音，神宮寺千夜不得不親自下場，把有異議的成員挨個揍了一遍。
沒辦法，有些人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和他們用文明的方法說不通。
至于那些確實沒記憶又不肯相信玄學的老頑固，里苑已經將全程錄制下來。
再不信就拉倒吧，碼頭mafia不缺這一個兩個。
此次天降，神宮寺千夜必然不會像上次一樣宣布完就走人，再次走上大部分成員失憶的老路。
他的對策是每人頒發一張裝有芯片的特殊工作證，用于今后上班打卡。
為了防止普通人連這件事都忘記，他還特意讓廣津柳浪等人負責頒發，并且全程不許提及新首領一詞。
效果非常顯著。
天降首領的次日，再度失去記憶的普通成員如往常一般前往港口mafia總部上班。
今天是他使用新版工作證的第一天。
說來奇怪，新版工作證的背面印了一個扎著小辮子的簡筆小人頭像，還刻著「神宮寺千夜」五個大字，漢字下面是一排羅馬音。
思來想去，他想不起來神宮寺千夜是誰，對奇怪的簡筆小人也沒有絲毫印象。
他決定到時候找人問問，總不可能只有他的工作證長這樣吧？
“滴——”
打卡機器顯示已簽到，但閘機遲遲沒有打開。
正當他以為系統出故障了，顯示屏幕跳出一張照片和好幾行文字。
照片上是一個白發紫瞳的孩童，和工作證背面的簡筆小人有幾分相似之處，神情看起來略微冷淡，但更讓人詫異的是附在旁邊的文字介紹。
「神宮寺千夜，別名大文豪。
港口mafia新任首領。
不必驚訝，每日遺忘首領是他的特殊能力，若是質疑真實性，可以詢問組織內任意一名異能力者。
ps.如遇危險，請喊出首領的名字，神明會庇佑你的。」
港口mafia成員：……啊？
莫名的展開伴隨著龐大的信息量，他還沒來得及消化此事，屏幕再次一閃。
「今日任務：
1.記住新首領的存在。
2.備考職位選拔筆試。」
“……筆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