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犯罪現場被指認為殺人同伙后我們組成了異世界偵探搭檔》
港書進入多線營業模式。
首領忙新文, 編輯部忙出版，其他成員完成日常工作后隨時待命，主打一個非必要互不干涉。
作為初來乍到的臥底干部，坂口安吾的任務之一是搞清楚港口Bookshop是如何維系下去的, 這是異能特務科困擾已久的問題。
犯罪組織, 安分守己, 從未大張旗鼓地鬧事, 顯得更可疑了。
干部buff大大降低了調查的難度, 但也加深了坂口安吾認為港書方方面面都不靠譜的印象。
直升干部來真的也就算了, 干部權限居然沒有一點限制。
無法想象這樣胡鬧的大型組織是怎么存活下來的。
調查結論為港書取消了前身遺留的毒品交易, 保留了較為常見的灰色盈利渠道，如賭場、放貸、保護費等，以及合法盈利方式，如餐飲、房產、商業街等。
盡管新任首領幾乎不過問這些事，但延續以往的模式足以穩定地發展下去，再加上他的手下會自發地分工并管理, 所以用不著他操心。
坂口安吾不由得驚訝于神宮寺千夜的領導力。
變相的無領導小組討論兼執行，屬下非但不會抗議或篡位, 反而會自覺地為組織的發展考慮，全靠他們的自覺和責任感才讓港書不斷創收。
還有那則廣為流傳的都市傳聞——
在橫濱作亂者會被港書捉走誦讀邪典直至精神崩潰。
事情的真相是港書不僅把敵對勢力抓走強迫他們聽大文豪的爛文, 還趁此機會把他們抄家，理直氣壯地沒收他們的資產，并且為了可持續發展，沒有徹底吞并, 而是勒令他們從此上交保護費。
比如前陣子的「GSS」和「羊」。
調查完一切, 坂口安吾推翻些許港書不靠譜的印象。
種田長官說的對，犯罪組織再怎么包裝始終還是犯罪組織, 白道收入的占比太少了。
如果他的真實身份暴露，恐怕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
在調查的過程中，坂口安吾發現了一條說重要不重要但從未聽說過的情報。
他意外發現了神宮寺千夜的更新賬號。
相比于圖書角，篇目并不多，除去他看過且造成重創的《絨毛》和《世外桃源》，還有一篇剛開始連載的幼苗。
文名是《犯罪現場被指認為殺人同伙后我們組成了異世界偵探搭檔》。
坂口安吾：“……”
好長。
長得一口氣讀完需要喘會兒的文名，還有無論寫什么題材都必出現的異世界。
妥妥的一本輕小說廁紙。
第一次見到神宮寺千夜寫這種風格，配合上噱頭不少的文名，坂口安吾竟油然而生一股點開它的沖動。
很難不產生好奇吧？
他緊張地咽了咽，鼠標緩緩挪動，遲疑數秒，按下了鼠標右鍵。
一個未知的新世界向他招手。
開頭和文名大差不差，互不相識的男主和女主意外穿越到異世界的犯罪現場，二人皆被指控為殺人兇手，為了自證清白，他倆聯手破案。
雖說是推理小說，但推理部分相當兒戲。
「面對眾人的指控，銀發少女不慌不忙地勾起唇角，一抹得體的淺笑彰顯無與倫比的自信，她稍稍抬起下巴，舉手投足之間皆在傲視他人。
“首先，死者生前留下了線索，他用血寫下了兇手的名字——小黑。”
銀鈴般的聲音清澈動人，將所有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她薄唇微啟：“而我的名字是露露斯·維多利亞，顯然，兇手不是我。”
血紅色的眸子瞥向被按頭殺人犯的另一位受害者，黑發少年靜靜地凝視著自己，一言不發，對剛認識不久的搭檔充滿了信賴。
露露斯輕笑一聲，繼續說道：“而他的名字是利利克·約翰，顯然，兇手也不是他。”
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贊嘆。
“居然是這樣！”
“我覺得她的推理有道理。”
“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強大的洞察力！”
“天啊！簡直是天才少女！”
……
局勢扭轉，利利克的眼神多了幾分欣賞，他用嘴形鼓勵搭檔：‘做得好。’」
坂口安吾：“……”
這玩意兒能叫推理？
草率得和港書舉辦文學杯不相上下。
誰知道死者留下的“小黑”是不是兇手造假的信息？誰知道他倆的名字莉莉絲和利利克是不是假名？
還有，那些路人在夸什么？確定不是在陰陽怪氣嗎？
難道他們想不到這點！？
算了，想想《罪戾》，如此玩鬧的推理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繼續看了下去。
「“接下來，是第二個關鍵證據。”
露露斯領著官方偵查組和圍觀群眾重返第一案發現場，距離尸體不遠處，留下一排明顯的腳印，碩大得比她的腦袋還要大。
她優雅地抬起腳，落在陷入地面一厘米深的腳印坑，鞋子只能填滿二分之一。
她又拉著利利克對比腳印，效果相差無幾。
“相信你們都看到了。”露露斯轉過身子，毫無退縮之意地面前數十人，“我和利利克的腳印都不匹配，故兇手不是我倆，而腳印大小可以推斷出兇手不是人類，是體型更為龐大的物種。”
證據擺在眼前，饒是剛才叫得最歡、嚷嚷著非要逮捕他倆的人，此時此刻也不得不閉上嘴巴。
這下連官方偵查組的人都嘆嘆不已。
“露露斯小姐不僅推理精彩絕倫，還是一位重情重義的女子，洗清自己嫌疑的同時，不忘證明利利克先生的清白！”
露露斯和利利克默契地對視一眼，笑意在眼底綻放，像是純潔高雅的百合，沖洗時間一切罪孽。
隨即，他倆異口同聲道：“因為我們是搭檔。”」
坂口安吾：“……”
他不太想評價了。
那么大的腳印，除了主角居然沒人看得出來？
不是不可以有主角光環，但降智得是不是太過分了？還是說，異世界的原住民天生智力低下？
而且最后怎么莫名其妙地賣起了CP？
雖然男女主是境遇相同的倒霉蛋，但他倆全程沒有一見如故的互動，也沒有值得深挖的關系，頂多推理過程中出現諸多意義不明的眼神互動，就像給兩個陌生人強行凹CP感，硬是拉到影樓拍親密情侶寫真。
突然來一句搭檔發言也太生硬了吧！？
工業糖精不要啊！
坂口安吾揉了揉太陽穴，在心中勸自己淡定，和以前的爛文相比，這篇好太多了。
樂觀一點，把推理和戀愛這些無關要素全都遺忘，當成搞笑文看就不覺得有什么了。
而接下里的劇情確實和搞笑文沒什么差別。
「由于異世界的科技樹并不發達，無法靠指紋、監控、DNA等高端技術找出兇手，只能選擇最原始的方法，即一個一個硬找。
從露露斯的推理可知，兇手鎖定在巨人種。
偵查組效率極高，不到半小時把這片區域的所有巨人都找了回來，讓他們一一比對腳印，就像尋找仙杜瑞拉的王子般找全城的女孩試穿水晶鞋。
最終，符合人選的共有三位巨人，但隱藏在其中的兇手只有一位。
就在偵查組和露露斯一籌莫展之際，利利克突然道出被他們忽略的線索：
“兇手名為小黑。”
露露斯眼睛一亮，她立刻沖上前去，仰著腦袋依次詢問三位巨人的名字。
巨人甲：“我不叫小黑。”
巨人乙：“我叫小白。”
巨人丙：“我不叫小灰。”
甲乙丙：“小黑、小白和小灰是我們三人的名字，但我們之中有一人說了假話，如果你猜出誰說了假話，我們就告訴你真相。”」
坂口安吾：“……”
有病啊！！！
審訊關頭突然插入邏輯題是想干嘛！？
沒有警察管管巨人嗎？直接查身份啊！！！
最絕望的是，他居然被劇情帶偏了，第一反應是跟著露露斯一起破案，甚至迅速地解出了答案。
坂口安吾深呼吸了一下，不斷暗示自己。
他對這篇文不感興趣，他一點也不想繼續看下去，他只是想驗證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確。
「露露斯冷笑一聲，猩紅色的眸子燃起不屈的戰意，龐大的身高差都無法熄滅她的斗志：“很團結，死到臨頭了還想垂死掙扎，保住自己的同類。”
“怎么辦，露露斯小姐？”偵查組拿著紙筆，手忙腳亂地進行推理，但即便他們冷汗直冒，也依舊解答不出這道題。
露露斯雙手抱胸：“太簡單了，他們一說完我就推理出來了。”
甲乙丙異口同聲：“不可能！”
纖長的手臂慢悠悠地抬起，白皙的手指指向巨人，露露斯無視對方驚恐的眼神，自信滿滿地公布答案：“說謊的是中間這位。”
巨人乙：“Bingo，我們將告訴你真相。”
巨人丙上前一步：“我才是真正的小黑。”」
“——Yes！”
回答正確的坂口安吾握拳竊喜，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蠢。
他趕緊假裝嗓子不舒服，一邊干咳，一邊松開拳頭。
幸虧干部辦公室就他一個人，不然問起他在干嘛，他絕對會羞愧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坂口安吾沒忍住，又往后看了一章。
真假巨人的劇情結束后，是普通的逮捕和反省環節，巨人小黑訴說自己是過失殺人，走路沒低頭看路，不小心踩扁了一個人類。
而僅靠腳印和名字破案的露露斯和利利克，得到了偵查隊的認可，被贈予一枚金燦燦的獎章，據說收集滿七枚獎章可以前往王城尋找宮廷魔法師兌換一個愿望。
兩人自此決定組成偵探搭檔，為穿越回家共同努力。
也就是說，像這樣玩弄智商的案件還有六樁。
但再后面的內容還沒更新。
坂口安吾頭疼地扶著額頭，他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居然對這篇爛文產生了追更的興趣。
不是他想為自己開脫，但是……
很難不好奇神宮寺千夜還能寫出什么樣的案件吧？不是他的問題吧？
第052章 《犯罪現場被指認為殺人同伙后我們組成了異世界偵探搭檔》
今天是里苑在工位上奮斗的第二天。
前一天, 受到鼓舞的神宮寺千夜打雞血似的把第一個案件全部寫完了，她只好辛辛苦苦地伏案工作，把新章全部上傳。
別說，還真別說, 這次的新文居然讓她產生追更的興趣。
她把如此荒謬的想法歸結為操勞過度, 沒有多想就去睡覺了, 睡醒腦子一定會恢復正常。
結果今天她醒來發現一件相當恐怖的事。
《犯罪現場被指認為殺人同伙后我們組成了異世界偵探搭檔》——名字比老首領的命還長以下省略為《偵探搭檔》, 一夜之間, 收藏居然足足漲到兩位數！
里苑驚得眼珠子瞪出來。
什么情況？是神金總會發光？
自從認識夏油杰這位活粉, 她可以接受世界上存在愛看爛文的異食癖, 但兩位數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眾所周助，編輯部和五大干部加起來才剛摸到兩位數的門檻。
里苑顫顫巍巍地點開后臺評論，內心不斷祈禱千萬不要有人網暴神宮寺千夜，不然她要面臨幫親還是幫理的重大難題。
雖然她大概率幫親，但她不想與正常人為敵啊！
后臺絲滑進入，往常冷清的評論區隨著收藏上漲熱鬧起來, 新面孔和舊面孔混在一起。
【金盆洗手：恭喜開文，期待許久。】
【不注銷成功不改名：又是一部看了想吐卻被嘔吐物梗住的電波系小說, 不愧是你。】
【大福真好吃：\大文豪！/\推理之神！/\廁紙之神！/\偉大的克蘇魯！/】
【007:無暇赴死：很詭異，但很上頭, 會持續追更。】
【重生之我不想再Reborn了：為什么這篇出現在我的必讀篇目里……】
【幼女戰神：又被迫掉進坑里了。】
【蕎麥面第二份半價：即便面臨牢獄之災和生死審判，巨人種說到做到，純粹又邪惡的物種像是擁有智慧的怨念集合體。反觀異世界的人類，能力與境界遠遠不夠, 連簡單的案件都無法處理, 必須依附于侵入常規世界的主角。期待女主和男主攜手并肩，重回屬于他們的樂園。最后, 大文豪老師的作品再一次讓我贊嘆，永遠那么別出心裁，引發深思。】
【帽子收藏家：能不能更慢點？我看不過來了。】
【醫務室地縛靈：上班摸魚能看嗎？】
……
太多了，拉不到盡頭。
里苑：“……”
是她的錯覺嗎？新面孔里好像也混著幾個熟“面孔”。
正當里苑剛把評論全都翻完，身穿恐龍連體睡衣的白發少年從書房走了出來，還沒梳理過的發絲胡亂地翹起。
他一邊揉眼睛，一邊慢吞吞地打招呼：“早上好，助手。那么早就工作嗎？新作不必急著發，你慢慢來。”
里苑木然道：“太上頭了，一不小心打完了。”
是的，她悲傷地發現就算睡醒也沒有抹除想要追更的念頭。
聞言，神宮寺千夜綻開笑顏：“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不枉我通宵寫了那么多。”
“……”
想反駁但良心過不去。
里苑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大文豪先生，你怎么從書房出來的？不是寫完就去睡覺了嗎？”
“剛躺下就有事了。”神宮寺千夜打著哈欠倒茶水，”織田君和我商量了一下《世外桃源》出版的相關事宜，一不小心聊了好久。”
“原來如此，是出……等等，出版！？”
里苑面露驚恐，別過腦袋看向淡定喝水的白發神明：“愚人節不是早就過去了嗎？織田先生穿越了？”
“不是玩笑，編輯部已經聯系過出版社了。”
“……然后呢？”
“好像談成了，商量分成和首印？”
神宮寺千夜努力回憶睡前的對話，不幸以失敗告終，出版不在超強記憶的范疇內，他想出版只是為了擴大作品傳播范圍，而不是為了掙錢。
瞥了一眼石化的里苑，他誤以為對方擔心自己被出版社坑，好心地安慰道：“沒關系，交給織田部長，編輯部人才濟濟，我相信他們不會出差錯的。”
——就是因為不會出差錯能順利出版才恐怖！
里苑悲嘆一聲，即將出現更多受害者，她理應幸災樂禍，但一想到出版社墮落成來者不拒的廢品站，她對文學界的擔憂遠超神宮寺千夜。
本不樂觀的文壇要雪上加霜了。
但她很快就能理解了出版社的難處，港書在橫濱說是只手遮天也不為過，想和黑惡勢力做斗爭太困難了，這家不干還有下家干。
哪怕全橫濱沒有一家出版社愿意接手，港書還可以考慮建立自家出版社和印刷廠。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爛文出版，這就是資本的力量。
她只能祝島國人民自求多福。
……
出版一事沒有預想中的順利。
但遇到的挫折并非來自出版本身，而是外界因素。
一位異能力者的死亡留下巨額遺產，金額多到連那些被港書強行壓下去的組織都控制不住地騷動，逐步從試探發展成摩擦再到沖突，最后像爆炸的高壓鍋般瞬間沖擊整個橫濱，血腥程度直逼當年的老首領暴政。
事發當天，神宮寺千夜正在辦公室書寫《偵探搭檔》的第二個案件，耳邊突然響起無數個呼喚他名字的求救聲。
‘神宮寺千夜……BOSS，救救我……’
‘神、神宮寺千夜……嗚……我不想死……’
‘神宮寺……千夜……’
……
手中的羽毛筆頓住。
下一秒，屬下連門都沒敲就沖進來：“BOSS，出大事了！同時發生多起爆炸！似乎還有異能力傷人！很多人聯系不上！”
神宮寺千夜難得沒有抱怨創作被發現，羽毛筆果斷地放置于桌面。
危急關頭，他只來得及丟下一句“去找編輯部和五大干部”，便火急火燎地展開信徒營救行動。
呼喚，回應，一刻也沒有停歇。
一邊是不斷增加的呼救聲，一邊是愈演愈烈的戰況，即便是神明也無暇同時顧及。
好在港書從來不是離開首領就分崩離析的組織。
對打磨鉆石念念不忘的森鷗外提議，讓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調查情況并解決源頭，以五條悟、夏油杰為首的咒術師協助首領營救，再將傷患送到醫務室交給家入硝子，其余人緊急避難。
港書松散的管理竟在此刻展現了靈活多變的優勢，省去不少復雜的流程，及時出手防止事態擴散。
原本預測至少持續幾十天的人為災難硬生生地被縮短至幾天，傷亡也低到近乎奇跡的數值。
事后，據說情況惡化是因為一位名為澀澤龍彥的異能力者從中作梗，政府派他解決遺產動蕩，結果他無差別攻擊所有人，最后還被他逃掉了。
此事被命名為「龍頭戰爭」，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組合借此機會一戰成名，被稱為「港書文豪雙杰」，簡稱雙杰。
“——就不能換一個名字嗎！？”
得知自己多了一個新頭銜，中原中也差點一口水噴出來：“和青花魚湊成搭檔，我都起一身雞皮疙瘩了！結果怎么還取了一個和BOSS那么接近的組合名！？”
雖然他不寫小說，但他不想被當成和神宮寺千夜一樣的水準！
沒有歧視神宮寺千夜的意思，他對這位BOSS的觀感越來越好，可正常人都不希望被當成同等水準的作者吧？
“居然和一只連干部都夠不著的蛞蝓組成搭檔，這就是你的碰瓷手段嗎？”太宰治一邊纏繞繃帶，一邊不滿地嘰里咕嚕。
中原中也額頭崩起青筋：“當上港書干部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嗎？”
“但你當不上～也拿不到資料～”
“你等著！下屆文學杯我一定能考出高分！”
“嗯嗯，爭取考到編輯部給我當狗，剛好辦公室缺一只看門的石獅子，可惜你的身高只能扮演最小的擺件。”
“混蛋！你最好祈禱下次不要落在我的手上！”
兩人在走廊上吵吵嚷嚷。
路過的成員不禁側目，卻沒有敢制止。
直到一個幽幽的聲音冷不丁地從后方響起，把沉浸于斗嘴的兩人齊齊嚇了一跳：
“不要在走廊上大吵大鬧，太不文明了。”
“BOSS？您什么時候在的？”中原中也詫異地睜大眼睛，他居然沒有感受到有氣息靠近。
“從你倆吵著要換名字的那一刻。”神宮寺千夜冷靜地看著表情變得微妙的二人，“很正常，雖然你們能看得到我，但神明的存在感很低，不留心很難發現。”
還有一個原因，是他的實力又上升了。
不斷上漲的實力令神宮寺千夜心生困惑。
照理來說，接手港書的第一年因信徒大量增加而實力增長是正常現象，現在早該趨于穩定了，但他仍舊時不時感受到實力一截一截地往上蹦，并且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難道在不知名的角落他多了很多讀者？這就是互聯網傳播的優點嗎？
總覺得不是這個原因，但他又想不出別的。
“太宰君。”神宮寺千夜叫住副部長，“織田君說，龍頭戰爭暫停的出版進度可以重新啟動了。”
太宰治切換成工作模式，出版進度了如指掌：“是的，最終審核您過目一下，沒問題就可以送去印刷了。”
神宮寺千夜頷首：“好，我和你一起去編輯部。”
“沒問題。”太宰治輕快地答應，笑瞇瞇地看向被孤立在編輯部之外的帽子少年，“小矮子一邊玩去吧，大人要去忙工作了。”
中原中也：“……你這混蛋！”
第053章 《犯罪現場被指認為殺人同伙后我們組成了異世界偵探搭檔》
抵達編輯部, 大家懶洋洋地和神宮寺千夜打招呼，即便首領親臨也依舊氣氛散漫。
“小作家，你來了～”
“BOSS，來找織田部長嗎？”
“下午好, 千夜老師。”
作為思想開放的老古董, 神宮寺千夜從不要求下屬（信徒）對待首領（神明）的態度必須恭恭敬敬, 他禮貌地依次回應, 隨后獨自走進部長的單間辦公室。
“織田君, 我來看終審稿件了。”
“BOSS, 您來了。”織田作之助放下寫到一半的港書晨報, “稍等，我就找出來。“
他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前期的校對、宣傳和設計等事務全由編輯部負責，龍頭戰爭后重新投入出版工作忙得不可開交，走完繁瑣的流程還不能歇，因為日常發布的刊物還沒寫完。
盡管事務纏身, 但想到首領的愿望很快就能實現，他就覺得這點辛苦不算什么。
從桌面上擺放混亂的文件中, 織田作之助找出平板，切到經過三審三改的稿件：“如果沒問題就和出版社簽訂合同, 申請書號后就能讓印刷廠交付藍樣了。”
神宮寺千夜雙手接過：“辛苦你了，我在這里看會打擾到你嗎？”
“不會，不用考慮我。”
織田作之助繼續投入工作，神宮寺千夜則捧著平板在旁邊的沙發坐下, 為了修改方便, 他的手寫稿被轉換成了電子版，也是他第一次看電子書。
說是三審三改, 但大量時間都用在校對轉成電子版的稿件，原版不存在錯字和病句，劇情也無需修改，因為前百分之九十九的內容幾乎沒有劇情。
出于對作品的熟悉，神宮寺千夜看得很快，沒一會兒就翻到了最后，但每下滑幾段就心生一絲不對勁。
直到翻到末尾，戳著屏幕的手指頓在原處。
“織田君。”神宮寺千夜抬起腦袋，問出助手小姐最常提的疑惑，“這就是全部內容嗎？”
被點名的赤銅發青年抬頭回答：“是的。”
“為什么最后一章和番外沒有了？平板出BUG了嗎？”
神宮寺千夜更困惑了，拉到底部是倒數第二章，任由他怎么上滑都彈不出新的內容。
“五條君沒和您說嗎？這是出版社的建議。”織田作之助從文件中找出尚未簽名的合同，他特意讓五條悟替自己轉發，但他的話似乎隨著喜久福被那一位咽了下去，“出版社希望把結局作為電子版特供的驚喜彩蛋。”
神宮寺千夜歪了歪頭：“一般不是實體書的內容比電子書更豐富嗎？因為電子版便宜甚至免費，以這種福利帶動實體書的銷量。”
“這個問題我也問了。”織田作之助回憶道，“他們給出的答案是通過實體書給您的平臺賬號引流，這樣就有更多的讀者注意到您，并帶動其他作品的數據，下次出版自帶人氣。”
乍一聽頗有幾分道理。
實際是出版社最后的掙扎，同意出版是無奈之選，他們能做到的只有不讓邪惡的后百分之一流通于市面上。
“這樣啊……”神宮寺千夜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盡管給出的理由能夠說服他，但心愛的作品突然變得不完整了，還是最滿意的部分被刪去，這種感覺就像吃西瓜被別人挖走了紅心。
織田作之助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微微翹起嘴角：“我幫您爭取過了，如果銷量不錯，出版社后續會印刷含結局和番外的典藏版。”
神宮寺千夜眼睛一亮：“銷量多少算不錯？”
“不清楚，但首印一千冊，賣完會來談加印。”
“這算多還算少？”
“不是很多。”織田作之助實話實說，“但以您在網上的體量，能首印一千冊算多的了，而且您的書被歸為作文教輔類，購買量肯定不如小說。”
“……”
神宮寺千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文教輔？不應該是嚴肅小說嗎？”
“刪去結局離嚴肅小說比較遙遠，但原版本身也不太符合歸為嚴肅小說。”織田作之助誠實地回答。
“但胡亂歸類像是掛羊頭賣狗肉。”神宮寺千夜小聲嘟囔。
“出版社的意思是，放棄競爭激烈的小說賽道，以全新的方式投入作文教輔賽道，說不定能在好詞好句領域取得成就，以您的文筆是完全沒問題的，內容也很符合。若是學生看到最后，被提起興趣主動搜索您筆下的真實結局，一能培養求知欲，二能培養警惕心，可以起到良好的教育作用，也能提高學習趣味。”
神宮寺千夜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警惕心？”
織田作之助遲疑道：“我猜測，指的是電子版彩蛋的觀后感？”
“嗯，有道理。”
兩根遲鈍的木頭得出與真相背離的結論。
若里苑在現場，她準要扶著額頭吐槽，警惕心當然是指不要胡亂搜索網站，買到奇怪的書不要硬著頭皮看完，更不要去搜索未收錄的結局，以免被好奇心害死。
就算把結尾取消，前面的內容已經夠爛了！
“既然是出版社的決定，我相信以他們豐富的經驗，提出的一定是最適合的方案。”神宮寺千夜選擇相信戳出版社的判斷，“其他沒問題了，簽合同吧，可以交給印刷廠了。”
織田作之助遞上早已準備好的紙筆。
確認無誤后，神宮寺千夜簽下自己的大名，又按上編輯部的章。
第一份出版合同誕生。
“好了。”神宮寺千夜遞回合同，他的心情如從琴鍵傾瀉的音樂般雀躍，仿佛手里簽的不是出版合同，而是高天原的入駐申請，“織田君，接下來的事情麻煩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織田作之助謙遜道。
“對了，聽說你在龍頭戰爭領養了幾位孤兒。”神宮寺千夜想起路上和太宰君聊到的話題。
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啊，確實有這件事。”
神宮寺千夜語氣如水般平淡：“聽說孩子們年齡不大，下次有時間我去探望一下他們，順便寫幾篇童話故事當作見面禮。”
“……”
這下連織田作之助都沉默了。
他動了動嘴唇，半天才擠出聲音：“BOSS，這似乎不太合適……？”
以他的閱文經驗，對方的作品有可能會損害到小朋友的精神世界。
“怎么會呢？”
神宮寺千夜認為織田作之助太溺愛了，小孩子的童年被摧毀固然很慘，但一昧地放任他們只玩不學，下場就是成為文盲。
他舉了幾個正面例子：“伏黑君和枷場雙胞胎也在閱讀我的作品，他們的年齡差不多，而且伏黑君展露才華一舉成為五大干部之一。”
織田作之助猶豫再三：“我會考慮的。”
他還是有一股深深的憂慮，怕文學的重量壓垮孩子們柔弱的靈魂。
神宮寺千夜寫童話，會寫出兒童邪典嗎？
對大文豪的作品，織田作之助的想法很純粹，既沒有到達夏油杰那種狂熱程度，也沒有像大部分人一樣對爛文罵罵咧咧，他只是單純地認為這些作品很新奇。
盡管某些方面不盡人意，但提供了很多常人無法想到的思路、值得他學習。
但給小朋友看好像太超過了。
算了，等到那時候再說，他不應該替孩子們做主，萬一他們很喜歡呢？
就像對方說的，伏黑惠就很喜歡那些作品。
被抓去強行旁聽爛文的伏黑惠突然多了一個噴嚏。
“惠，沒事嗎？”夏油杰停下朗讀的聲音，關切地看向抽紙巾的海膽頭少年，“是受涼了嗎？”
“沒有，請繼續。”
伏黑惠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突如其來的一陣惡寒激得他渾身不舒服。
他將其歸為聽爛文聽的。
……
數月后。
在編輯部和出版社的不懈努力下，《世外桃源》歷經簽訂合同、申請書號、印刷藍本、大批印刷等長時間的流程，最終發往各大書店上架。
神宮寺千夜特意來到橫濱最大的書店。
不是港書，Bookshop只是名字，不是真的賣書。
神明的一生，作品首次出版，他想通過現代高科技設備記錄難能可貴的點點滴滴，順便再自掏腰包買一本送給友人的后代。
但他走遍作文教輔區都沒有見到實體書的影子。
難道是還沒來得及上架？
“你好。”神宮寺千夜拉住路過的工作人員，極低的存在感把人家嚇了一跳，“請問《世外桃源》還沒有上書架嗎？”
工作人員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隨后工作素養良好地展露微笑，回答仰著腦袋的孩童：“小朋友，你說的是那本最新出的好詞好句嗎？那本已經賣完了。”
神宮寺千夜詫異地瞪大眼睛：“賣完了？那么快？”
他的作品居然那么火熱嗎？
工作人員耐心地解釋道：“有人一口氣把庫存買空了，當時還有其他人來爭搶，他們談了半天，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分配的。總之，我們店已經沒有存貨了，你可以去其他書店看看。”
“我知道了，謝謝。”
神宮寺千夜心情復雜地看向身側的書架，擠滿書籍的書架上沒有一本是自己的作品。
他果斷前往下一站，但書店的工作人員也告訴他全部賣完了。
把橫濱大部分書店逛完，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樣。
問題來了。
究竟是哪些好心人來幫他清庫存？還是說，他的作品確實很火爆？
第054章 《犯罪現場被指認為殺人同伙后我們組成了異世界偵探搭檔》
大文豪新書售空, 不用大腦思考都能明白不可能是他靠才華在市場上脫穎而出。
事情的真相是出版社曾許諾銷量好就出包含真結局和番外篇的典藏版，夏油杰吃下這個大餅，為了偉大的作品能以全貌向世人展示，他決定清掃庫存, 一己之力打造出暢銷書籍。
無論是以前當咒術師, 還是現在和咒術界合作, 最不缺的就是資金了。
但文爛不代表沒有競爭對手。
羂索, 被神宮寺千夜害得四處躲避咒術界追殺的同時, 不忘密切關注港書動向, 披馬甲看到貼在總部門口的新書宣傳, 他立刻抱著“這家伙在搞什么鬼名堂”的想法，加入采購行列。
咒術界高層，同樣密切關注港書動向，他們沒有放棄把五條悟等人拐回來的妄想，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了解對手先從了解他的作品開始, 一致通過總監部的團購方案。
異能特務科，從臥底坂口安吾口中得知出版的事, 不符合犯罪組織的決策令他們警鐘大作，哪怕坂口安吾都委婉地提醒不必放在心上, 他們依舊一意孤行，打算各個門店都購入一本。
Reborn，向彭格列九代目打聽神宮寺千夜的存在，確認那日的談話皆為事實, 打著「支持初代目友人」的名義派人采購, 實則惡趣味爆發，把看爛文列入斯巴達式教育。
織田作之助、灰原雄、廣津柳浪、中原中也、里苑等人, 他們的想法沒那么復雜，純粹是想貢獻銷量支持神宮寺千夜，以免他因銷量凄慘，備受打擊。
種種原因疊加在一起，造成的結果是形成了《世外桃源》備受歡迎的假象。
正式銷售首日就被一搶而空。
采購的人驚喜了，出版社也驚呆了。
爛文居然那么有市場？
是年輕人的精神狀態越來越瘋癲，還是資本強捧豬都能火，還是獵奇不再是小眾XP？
不管哪一種都不太妙吧！
由于爆火得過于反常，連神經比鋼筋還粗的神宮寺千夜都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派森鷗外前去調查此事，從而弄清楚了事情背后的真相。
當然，僅限于港書部分。
其他勢力不會那么容易就查出來，更不會有人查出港書還要繼續深入地查下去。
首領辦公室內。
“——你們有什么想說的嗎？”
神宮寺千夜無奈地坐在皮質椅上，淺紫色的眸子不緊不慢地掃過數張神態各異的面孔，“涉案”成員被他全部召集起來。
雖然他明白大家出于一片好意，但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一是因為銷量造假，免費水軍不等于他的真實受眾，二是因為很多潛在讀者失去了閱讀作品的機會。
“既然沒人說話，那就我先說了。”
目歡頓在本次最狂熱的罪魁禍首的臉上，神宮寺千夜冷靜地道出令人心驚膽顫的數據：
“夏油君，首印一千冊，你一人購入九百七十二冊，其中兩百本親簽你獨占一百九十九本。”
“噗——”
耷拉著腦袋裝透明人的里苑沒忍住噴了出來，她趕緊干咳兩聲掩蓋尷尬，眼神卻控制不住地瞥向坦然接受審問的黑發咒術師。
她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這里。
她只是想買一本支持自家辛苦寫文的小孩，奈何手速太慢沒有搶到，但那位癲公買了足足九百多本！
這不是一個量級的吧！？
以專業的法律術語，她充其量只是購買未遂，而夏油杰是購買既遂且情節嚴重。
“是我考慮不周，給千夜老師添麻煩了。”
夏油杰坦蕩地承認了“罪行”，但表情和語氣沒有一點認為自己有錯的痕跡。
他真摯地解釋道：“我想讓典藏版早點問世，再加上看了普通版的讀者大概率不會再購入典藏版，所以一時腦熱選擇了比較浮躁的做法。抱歉，下次不會了。”
“你能為我和作品著想，我非常感動。”神宮寺千夜輕嘆一聲，“但市場的檢驗也是創作中重要的一環，沒必要急于求成，否則我大可親自下令實行自產自銷。”
平穩的童音聽不出嚴苛的指責，僅是表述看法：“既然你意識到問題所在，我就不多說了。”
他移開視線，看向其他人。
有了夏油杰這位以一敵百的奇才，里苑等人早就暗自松了一口氣。
他們之中購買最多的是織田作之助，憑借著靈活的身手，他從混亂的現場搶到了六本，其中五本是作為送給孩子們的禮物，刪減版《世外桃源》作為培養文字功底的兒童讀物剛剛好，也不用擔心年紀輕輕就掉san值。
即便如此，和夏油杰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
然而，神宮寺千夜并不會因為數量差距而區別對待，買一本和買一千本在他看來都一樣，攝取的內容不會因銷量而增多。
“實體書屬于員工福利，不應該另外計入銷量，但這點也是我考慮欠妥，應該在圖書角設立實體書專區或者每人贈送一本。”
“人手就一本就不必了吧？”中原中也試圖解救無辜的港書成員，“圖書角挺好，需要自取，還不會浪費。”
神宮寺千夜想了想：“也是，還能培養大家愛惜書本的意識。”
免費水軍事件暫時告一段落。
然而，自產自銷的大量書籍在角落里堆灰不是一個事。
就算再喜歡一部作品，也不能做到把九百多本同樣的小說都看一遍，但這時候再跑去找書店退款更像一位找茬的顧客。
“我想到一個辦法。”神宮寺千夜靈光一閃，道出天才般的主意，“把這些書拿去來貧民窟吧，那里很缺紙筆，偶爾看書放松一下也算是在夢中短暫地逃避現實。”
中原中也：“……”
確定是放松？
貧民窟的生活已經夠艱難了，還要制造一些本不存在困難，這簡直是身心的的雙重催眠。
當然，神宮寺千夜的想法不會那么簡單。
“單單贈送書籍，很多人在麻木狀態下不太會接受，可以將援助食物與數據綁定在一起，這樣他們為了生存他們就可以接受了。”
他正經不到三秒，又開始說胡話了：“下次再領取援助食物，就要必須回答問題正確，這樣他們不僅拿到了實體書，還避免人一走就把書丟掉的事發生。”
雖然考慮得很全面，既扶持了貧民窟，又避免了不勞而獲的白眼狼出現，但把智商用在這種事上令人忍不住大喊一聲有病。
他又補充了一條：“如果發現有天賦的人類，還可以說服他們加入港書。”
培養信徒是刻在本能里的反應。
“BOSS，這個任務由誰負責？”織田作之助盡部長的義務詢問道。
神宮寺千夜搬出萬能的選項：“森先生吧。”
從職務帶來的工作來看，森鷗外沒有編輯部部長和副部長忙碌，而和身兼多職負責除靈的同級員工對比，他也沒有兩位特級咒術師忙碌。
而且他是橫濱當地人，自帶愛麗絲作為幫手，一人能當兩人用，還有豐富的教書經驗，是貧民窟常駐的最佳志愿者人選。
剛好他喜歡打磨鉆石，索性給原石也打磨一下。
數分鐘后。
得知被首領親自派發新任務，森鷗外臉上掛起早已習慣的微笑。
與其說早已預料到，不如說不是他才奇怪。
又是開棺，又是下鄉，又是去貧民窟，非常充實的工作履歷。
記錄他在港書被流放的那些年。
“愛麗絲。”森鷗外惆悵地舉起一條新買的紅色公主裙，“你說，BOSS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愛麗絲轉身就跑：“千夜對你有沒有意見我不知道，但我對你有意見！”
“愛麗絲，穿一下啦～就穿這一次！看在我那么慘的份上！”
“不要！”
……
首印一日售空的結果是出版社火速加印一千冊，并承諾后續原因出版典藏版。
本以為是百分百倒貼的單子，誰能想到非但順利回本，還賺到錢了。
第二批作品上架，購買順暢多了。
神宮寺千夜自掏腰包買下一本《世外桃源》，隨后特意趕去并盛，親自贈送給友人的后代。
看著封面上熟悉的名字和作者，回憶涌了上來，沢田綱吉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但出于禮貌還是雙手顫抖地接過。
盡觀心中有了答案，但他抱有最后一絲幻想。
“神宮寺君，網上那位大文豪的作者……莫非和你是同一人？”
“是啊。”神宮寺千夜爽快地承認，“我記得自我介紹的時候提到過，另一個名字是大文豪。”
沢田綱吉：“……”
原來不是巧合。
也是，世界上很難找出第二個自信地給自己取名大文豪的案例。
但不管怎么樣，這份心意是誠摯的，感動很快就壓下痛苦的回憶，成為沢田綱吉臉上的一抹笑容：“謝謝你的禮物，神宮寺君。”
腦海里忽然晃過相似的場景。
神宮寺千夜一言不發地盯著面前的棕發少年，直到把對方盯得渾身不自在，他才慢吞吞地開口道：“人類的基因強大到近乎神明換代。”
“欸？”沢田綱吉面露茫然，“換代是什么？”
“恢復出廠設置。”神宮寺千夜又定定地看了幾秒，“但只能說是近似，還沒有強大到當成代餐的程度，所以你不必擔心，你是完全不同的獨立個體。”
沢田綱吉訕笑：“是、是嗎？”
為什么他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
第055章 《犯罪現場被指認為殺人同伙后我們組成了異世界偵探搭檔》
自從第二批開始售賣, 里苑每天都提心吊膽地留意評論區，生怕有好奇心旺盛的倒霉蛋一路追到小說平臺，最后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代價。
盡管港書明文規定成員不得以支持首領的名義刷銷量，但宣傳工作照常進行。
在港書和出版社的雙重宣傳下, 再加上另辟蹊徑的換賽道, 第二批刪減版《世外桃源》在教輔書領域的銷量雖稱不上Top1, 但也算數據可觀。
好在里苑擔心的事沒有發生。
一段時間過去, 收藏只漲了零碎的幾個, 但沒有新增評論, 點擊量僅限前半部分微微上漲, 后半部分像死水一樣毫無波瀾，每章漲了可以忽視的一個點擊，她推測是有癲子或者樂子人二刷了。
不意外，因為正常人不可能把全文追完。
好詞好句大全買回家的結局，不都和kindle一樣拿來壓泡面的嗎？
新文引流更不可能了。
但《偵探搭檔》的數據還行，更新到第二個案件已經有高達三位數的恐怖收藏了, 只不過追更的讀者幾乎都是港書內部成員。
他們不是異食癖，而是太有上進心了, 提前為下一屆文學杯做準備。
里苑評價為神經。
有這份決心都可以考東大了，居然還在這兒考沒有含金量的文學杯。
可見他們是真的愛港書。
相比起風平浪靜的網絡平臺, 某位被發配到貧民窟的編輯部成員就沒那么悠閑了。
每天下午，森鷗外推著一部租來的小推車，擺滿限量的實體書、面包和礦泉水，像早餐攤販似的抵達貧民窟。
他樹了一塊宣傳招牌在小車前, 喇叭自動播放提前錄好的吆喝。
“食物補助——書籍補助——”
“免費打包領取——”
起初, 貧民窟原住民對突然出現的愛心怪人充滿警惕，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用腦子想想都知道食物有問題，搞不好會往里面放毒品，壓榨他們最后的價值。
但食物是稀缺資源，能吃到干凈沒過期的面包是幾年難遇的奢華待遇。
有些人實在餓得眼冒金星，跑去領了一份。
“請好好保存并熟讀哦！”金發小女孩笑著遞上書本和食物，身上穿著價值不菲的漂亮洋裙，“明天我們還在這里，如果回答正確與這本書相關的問題，還可以繼續領取食物。”
領面包的人懵了：“但、但我不識字啊。”
“那就是你的事了，愛麗絲不負責教你識字。”愛麗絲雙手叉腰，“想辦法學會認字，或者找人幫你讀書，又或者只領今天的一份，你自己決定。”
她轉頭看向森鷗外：“林太郎，記得登記！”
“是是，我登記好了。”
森鷗外把名字記了下來，粗略地記錄外貌特征，防止有人假裝失憶反復領取。
持續幾天，密切觀察此處的原住民發現想象中的危險沒有出現，反倒越來越多的人領到了食物，還有人靠答題成功領取了好多次。
謹慎派坐不住了，也紛紛加入領取食物的行列。
隨著人數增多，場面的控制難度增大。
每當有人答題錯誤失去領取資格，或者沒搶到限量就收攤了，就會出現罵罵咧咧的鬧事者。
除此之外，排隊期間的不文明行為逐漸增多，一不小心就會起沖突。
讓森鷗外和愛麗絲同時兼顧發放、登記和維持秩序，實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不得不向神宮寺千夜申請增加人手。
神宮寺千夜欣然同意。
他大手一揮，豪爽地派出干部一名。
“——真意外，沒想到BOSS派來的是你。”
看著面前雙手抓著書包帶子的小豆丁，森鷗外壓住抽搐的嘴角，不禁苦笑扶額。
派一名干部，聽起來很重視這件事。
但派來的怎么是伏黑惠？
“我也想知道。”年僅七歲的港書小干部滿臉黑線，“港書沒有其他人了嗎？”
他只是一名擁有咒術天賦的小學生，就算神宮寺千夜給出的理由是可以寫進個人經歷，方便下次競選班干部，但剛放學就被抓來給犯罪組織的慈善事業打童工，怎么看都很荒謬。
幸虧他不是普通的小學生，術式為禪院家祖傳的十種影法術。
他雙手結印，兩只玉犬被召喚出來，負責坐鎮小攤位，管理現場秩序。
“森先生，這事要進行多久？”伏黑惠問道。
森鷗外無奈地攤開兩手：“BOSS沒說，但我猜至少要把夏油君購入的九百多本書發完。”
伏黑惠：“……”
聽起來像永遠無法完成的酷刑。
首先，貧民窟有九百多人嗎？
成熟可靠的小學生惆悵地看向望不到盡頭的隊伍，其中大部分人手里都拿著實體書，他們是專門來答題領食物的，排隊的間隙也不忘看書復習，所以發出去的書會比排隊人數少很多。
伏黑惠的腦海里彈出一行大字。
——都怪夏油杰。
不對。
——都怪神宮寺千夜。
正當伏黑惠黑著臉又一次阻止差點因為插隊打起來的原住民，隊伍最前方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情況。
“你好。”
比小推車略高一點的黑發少年仰起腦袋，他稍稍踮腳，雙手搭在桌面上，右手掌心壓著一本書，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你好，小朋友。”森鷗外換上社畜營業的笑容，“是來答題的嗎？”
他快速瞥了一眼對方按在手下的書，毫無疑問，是化成灰他都認識的《世外桃源》。
奇怪的是，他對這張頗有記憶點的臉沒有任何印象，但正常來說沒必要去搶別人的書，因為這只會痛失一次免費領取食物的機會。
黑發少年搖了搖頭，目光偏向小車旁的招牌：“上面提到的大文豪是神宮寺千夜嗎？”
森鷗外目光一沉。
雖然招牌上特意宣傳了港書和《世外桃源》，但沒有提及神宮寺千夜的真名，出版用的也是筆名大文豪。
眾所周知，普通人無法記住神明的存在。
是的，森鷗外屈服了。
他終于放棄「信神宮寺千夜是神明不如信我是秦始皇」的想法，承認自家首領大概率是神明了。
因為人類無法離譜到這種程度。
“是的，你認識他嗎？”森鷗外笑容不變，心里卻把眼前的黑發少年審視了千百遍。
黑發少年沒有回答，他收回視線，雙手舉起手中的書，自顧自地問了下去：“請問這本書的作者也是神宮寺千夜嗎？”
森鷗外微微瞇眼：“是的，你之前來領過嗎？”
“沒有，這是幾日前在下撿到的，似乎是簽名版，因為筆名和筆跡很眼熟，在下抱著說不定是同一人的想法看完了，今天特意來詢問此事。”
“你認識他？”
黑發少年鄭重地點了點頭：“在下曾受過神宮寺先生的啟蒙，特意學習讀書識字，可惜，自此以后再也沒有見過他，也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
盡管這段話說得很真誠，但森鷗外看向對方的眼神多了幾分微妙。
——受過神宮寺先生的啟蒙。
這幾個字聽起來就很恐怖，BOSS究竟禍害過多少人？這小孩看起來不大吧？
有種從小給幼苗打農藥的即視感。
“你叫什么名字？”
“芥川龍之介。”
沒聽神宮寺千夜提及過這個名字，森鷗外猜測以那位的金魚腦，估計早就把人家忘了。
但這不重要，能把神明牢記到現在，說明這孩子不是普通人。
HR之魂再度燃起。
“芥川君。”森鷗外微笑著挖坑，“你是想感謝他帶給你的文字啟蒙嗎？”
哪曉得芥川龍之介沒等坑挖好就撲通往里跳。
“神宮寺先生是港口Bookshop的人嗎？在下看宣傳欄寫補貼來自港書。”
“沒錯。”森鷗外笑意加深，“準確來說，他是港書首領，這些補貼方式也是他的想法。”
芥川龍之介深呼吸了一下，窺探不出情感的黑眸閃過微弱的光：“在下要怎么做才可以加入港口Bookshop？”
森鷗外在心里感慨小朋友真好騙，不用畫大餅就迫不及待地往火坑里跳：“沒有門檻，但只能從底層成員做起，明年文學杯再確定職務。如果你愿意的話，等這里結束可以和我一起回港書。”
芥川龍之介不假思索道：“好，但在下需要回家帶上妹妹一起。”
“沒問題。”買一送一的大好事，森鷗外自然不會拒絕，“那你還要答題領食物嗎？”
芥川龍之介頷首：“在下想試一試。”
“一共五道題，需要全部答對才能領取。”森鷗外不放心地追問一句，“題目出自你手中的這本書，你看過嗎？”
黑眸堅定得沒有一絲動搖：“全部看過了。”
“……”
不知道可以答題換食物卻還看完了，不愧是受過神宮寺千夜啟蒙的人。
好消息神宮寺千夜出的在題目這方面沒有規定，全由森鷗外出題，他不會像文學杯答卷一樣，出那種很刁鉆或者打不著關系的怪題，旨在確認對方是否為了食物出賣靈魂。
考慮對方是港書預備成員，且年齡不大，森鷗外上來第一題沒有選難度過高的：“原文的第一個詞是什么？”
芥川龍之介秒答：“虹銷雨霽。”
森鷗外感受到了深不可測的實力：“請說出《世外桃源》出現過的三道菜。”
芥川龍之介對答如流：“番茄炒蛋、麻婆豆腐、天婦羅。”
“果園下一章寫的是什么？”
“甜品店，注釋里提到是神宮寺先生為了滿足讀者的心愿特地寫的。”
“原住民的娛樂活動有什么？”
“捕魚大賽和篝火晚會。”
“世外桃源的學校開在哪里？”
“山頂上。”
五道題下來，森鷗外的眼神愈加震驚。
這是第一位每道題的思考時間不超過三秒，也不需要他提示的實力派讀者。
他只有一個想法。
笑死，夏油杰可能遇到對手了。
第056章 《犯罪現場被指認為殺人同伙后我們組成了異世界偵探搭檔》
以神宮寺千夜為誘餌, 森鷗外不費吹灰之力地把芥川龍之介和他的妹妹芥川銀拐回港口Bookshop。
至于伏黑惠，小推車收攤了，他背著書包回家寫作業了。
小學生就是這樣.jpg
走進總部，醒目的圖書角招牌吸引了芥川龍之介的視線, 超出想象的規模讓他控制不住地瞥了好幾眼。
對于貧民窟長大的孩子而言, 無疑是遙不可及的文學殿堂。
“喜歡的話可以去看看, 都是BOSS寫的書。”森鷗外留意到黑發少年飄忽不定的視線, 親和力滿滿地搭在兩顆毛茸茸的腦袋上, “剛好我給你們去辦入職手續, 你們在這里等我, 不要亂跑。”
兩個小豆丁在森鷗外的鼓勵下，向圖書角走去。
——希望他們多看幾本能回頭是岸。
抱著希望渺然的想法，森鷗外向人事處走去。
踏入圖書角，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清淡的紙墨味，摻雜著微弱的花香。
與隨手拿了一本書的妹妹不同，芥川龍之介沒有急著取書閱讀, 打算先在內部逛一圈。
他仔細地打量排列整齊的稿件，沿著書架向深處走去。
——不愧是大文豪先生。
他深深地被震懾到了, 光是作品數量就是普通人一輩子都望塵莫及的。
而如此博學多才的大作家，不僅能夠兼顧犯罪組織, 還不忘被文學拋棄的荒蕪之地。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當芥川龍之介走到第一排書架的盡頭，眼前的景象讓他頓住腳步。
一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黑發少年盤腿坐在地上，他倚靠著墻壁，慵懶的姿態毫無形象可言。
蓬松的發絲胡亂地翹著, 與纏繞著腦袋的繃帶形成鮮明的顏色對比, 修長的手指翻了一頁擺在腿間的稿件，閱讀的表情談不上認真, 更像是無所事事地打發時間。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視線，鳶眸抬起，綽然有余地注視著面前的陌生人，以及手里提著的一袋面包。
他立刻得出結論：“新來的？”
芥川龍之介無端繃緊身體：“是。“
盡管眼前的同齡人對待稿件的態度很草率，但本該上班的點卻待在圖書角看書，要么和他一樣是等待辦理入職手續的新人，要么就算摸魚也難以放下大文豪的作品，用表面的態度來評判對方是不妥的行為。
事實證明，太宰治是后者。
但他沒有芥川龍之介腦補得那么狂熱，純粹是逃避工作，嘗試來圖書角慢性自殺。
說出來可能不信，太宰治是高分考生中唯一一個只看了寥寥幾十本的人，所以有大把的新書可供選擇。
他甚至不理解那些成天泡在圖書角的同事。
每次文學杯的課內閱讀都把原文打印出來了，那些題目顯然是提前準備都沒用的，他們學得那么努力，除了在考場上縮短閱讀時間毫無用處。
笨鳥先飛的前提是飛對方向吧？
當然，如果出于喜歡爛文才那么認真，那他無話可說。
沒有和僵立在原地的新人深入交流的打算，太宰治垂下眼睫，繼續翻閱手中的爛文：“不用在意我。”
“請問你看的是哪一本？”
芥川龍之介按耐住遇到同好的雀躍心情。
盡管帶他來港書的森鷗外也是神宮寺千夜的手下，但對方明顯對作品興趣不大，包括領補助的那些人，他們只是貪圖食物。
他對另有所圖的人們嗤之以鼻。
太宰治懶洋洋地回答：“《深夜食堂》，就在你的左側。”
“謝謝。”
芥川龍之介很快在茫茫書海中找到同款，他小心翼翼地從書架上取下，接下來的一幕讓他略感驚訝，空缺的位置居然立刻被新書填充滿了。
“那是BOSS的特殊能力。”太宰治頭也不抬就猜到發生了什么。
“原來如此。”
芥川龍之介再次感慨大文豪先生的不同尋常之處，隨即也抱著書原地坐下。
翻開稿件的那一刻，遙遠的記憶突然浮現于腦海。
——“文學能為世人插上翅膀。”
或許他也被文學插上了翅膀，才帶著銀飛出貧民窟，飛向象征著希望、光明與理想的港口Bookshop。
他心想，他變成了最自由的人。
幾分鐘后，芥川龍之介的臉上浮現出茫然的神情。
他好像有點看不懂。
芥川龍之介對神宮寺千夜的作品了解甚少，僅限于刪減版的《世外桃源》。
這是他首次直面完整版爛文，但貧民窟出身的他偏偏沒看過其他正常的小說，對佳作和爛文的概念非常模糊，導致的結果是未知的新世界像是一片將他困住的迷霧。
好像有點奇怪，但好像是合理的。
雖然命運的捉弄讓戀人以盤中餐的形式與自己重逢，但事已至此，不浪費糧食是值得稱贊的美德，而且野豬聽起來就很好吃。
可能是文化造詣不夠，芥川龍之介隱隱覺得有些詭異。
他猶豫片刻，看向結束閱讀合上稿件的太宰治：“可以請教一下你對《深夜食堂》的看法嗎？”
太宰治撐著地面站起：“這篇文有什么探討的意義嗎？”
芥川龍之介蹙眉：“什么意思？”
“不就是BOSS一貫的神展開風格嘛，反常識、反倫理、反人類，靠著微弱的聯系強行發散出來的作品，初次嘗試這種類型會覺得太奇怪了，但次數多了就習慣了。”太宰治話鋒一轉，“不過，就算習慣了也無法預測后面的劇情會寫什么，從趣味性來說，算是優點吧。”
芥川龍之介嘗試翻譯了一下。
打破常規，不落俗套，看多了才能理解其中的趣味。
聽起來像是品嘗咖啡，第一口只會覺得苦澀，但喝多了就能掌握品鑒技巧，對味道、口感和風味的點評手到擒來。
芥川龍之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來是在下的閱讀量太少了。”
“……”
太宰治古怪地瞥了一眼。
這位新人似乎有一種將織田作之助和夏油杰混在一起取其糟粕、去其精華的即視感。
而他的預感是正確的。
芥川龍之介趕緊站起身，他擋在太宰治的面前，眼底滿是求知欲：“這篇小說具體想表達什么？以在下的造詣，理解得可能不夠透徹，想要得到有才能的人的解答。”
“……我猜測，除了文中直接點出的不要捕食野生動物，應該想傳達跨越種族與生命的愛戀，以及如何在欲望與情感作出抉擇。”太宰治慢吞吞道。
“！！”
芥川龍之介詫異地瞪大眼睛，如此深刻的思考使得他心服口服，困住他的迷霧在剎那之間被輕輕撥開了，世界一片明晰。
他喃喃自語：“居然是這樣，在下從未思考那么多。”
太宰治：“……”
他亂說的啊。
他好笑地看著把自己的胡話聽進去的新人，繼續惡劣地胡編亂造：“也許還嘲諷了一番人類為了將不道德的行為正義化，顛倒黑白地包裝自身，并虛偽地延續下去，連后世都被精湛的演技蒙騙過去。”
但也不完全算是信口開河，因為寫這文的小作家大概率真是那么想的。
“！！”
芥川龍之介微微張嘴，對方一通流暢的輸出，他敬佩得五體投地，全是他未曾設想的角度。
這就是文學造詣帶來的差距嗎？
他目光灼灼，低沉的聲音翻涌者難以克制的欽仰：“在下名為芥川龍之介，可否知道您的名字？”
——改成敬語了。
太宰治哭笑不得地回答：“太宰治。”
“太宰先生，若是在下想找您探討大文豪先生的作品，該怎么找到您？”芥川龍之介熱情地像是咬到一塊肥肉不肯松口的野犬。
“編輯部。”太宰治聳肩，“但以你的權限別說辦公室了，連那一層樓都進不了。”
“是么……”芥川龍之介失望了一瞬，很快又振作了起來，“什么樣的權限才能進入？最快多久可以做到？”
“干部及以上，可以無需命令直接進入編輯部，最快就明年文學杯，具體可以找幫你辦理入職手續的人了解。”太宰治把書放回原處，兩份稿件在神力的作用下自動融為一體，“別說編輯部了，直接找BOSS都可以。”
比想象中的時間短很多，原以為遙不可及的夢想不再是奢望，芥川龍之介立刻被斗志點燃。
“在下會努力的。”
“嗯嗯，我相信你。”
太宰治敷衍地拍了拍新人的肩膀，假意鼓勵，實則不經意地繞過被對方擋住的路。
他在心里嘀咕著，港書究竟從哪兒挖來的那么多奇葩？
全世界的大文豪狂熱粉絲都聚集在這里了嗎？
芥川龍之介沒看出新晉偶像的敷衍，只感覺自己被這么一拍，更是充滿無盡的動力。
太宰先生說相信他！太宰先生在鼓勵他！
他暗暗握拳，發誓明年一定要正大光明地走進編輯部、走進首領辦公室。
懷著這般熱血的想法，他又拿了一本書開始席地閱讀。
……
給芥川兄妹辦理完入職手續，森鷗外沒有第一時間回到大廳，立刻前往首領辦公室匯報此事。
這事說大不大，只是拐了一對貧民窟兄妹加入組織，但說小也不小，其中的哥哥居然認識神宮寺千夜，還有一段似乎不簡單的過去。
而神宮寺千夜的反應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芥川龍之介？”
白發神明停下手中的羽毛筆，他疑惑地抬起腦袋，露出被發絲遮擋的精靈耳：
“這是誰？”
“就是那個啦，你教人家寫過名字。”里苑在旁邊提醒。
那天的經歷太豐富了，導致她對此人記憶猶新，連人家長什么樣都回想起來了。
但神宮寺千夜依舊大腦空空：“誰？還有這事？”
“……你要不去醫院拍個腦部CT？”
第057章 《犯罪現場被指認為殺人同伙后我們組成了異世界偵探搭檔》
經過里苑近似喚醒植物人的不懈提醒, 神宮寺千夜終于恢復記憶了。
事情要追溯到老首領暴斃的那一天，他為了一個叫什么盤古開天辟地的東西在尋找一個什么人，找到芥川龍之介談妥了，卻因不識字終止合作, 最后他殺入港口Mafia搞定了。
對不起, 說是想起來了, 但他只能想起那么多。
“能在我的影響下愿意讀書識字, 這就是文學的魅力。”神宮寺千夜欣慰地笑了笑, “希望明年文學杯他能夠嶄露頭角。”
里苑不想評價, 她只覺得這個世界太癲狂, 像是被大文豪病毒入侵了。
“還有其他事嗎？”神宮寺千夜看向森鷗外。
森鷗外問出他和伏黑惠最關心的問題：“貧民窟補助需要發放多久？”
神宮寺千夜想了想：“暫時到這批書發完為止，以后再計劃一番貧民窟的文盲清理計劃。”
森鷗外：“……”
他不敢細想后半句話。
可以把文盲物理意義上的驅逐出去嗎？對大家都好。
待森鷗外離開，神宮寺千夜花了一點時間寫完被打斷的稿件，把今日份的更新交給里苑。
“麻煩你了，助手。等你完工，我們一起去探望織田君收養的孩子們。”
他指的是織田作之助在龍頭戰爭中收養的孤兒。
據說在太宰治的幫助下, 孩子們暫時被寄養在一家西餐店老板的店里，而織田作之助想靠港書這份工作, 早日給他們換上一棟大房子。
神宮寺千夜答應過織田作之助，有時間要去探望孩子們, 為此他最近一直抽空趕工，閑暇之余在準備小孩子最愛看的童話故事作為見面禮。
在他的努力之下，蘊含神明祝福的見面禮誕生，是時候傳遞給未來的小信徒了——因為聽說有長大想要加入港書的小孩子。
雖然不懂為什么非要等到長大, 但他尊重信徒的意愿。
“是是。”里苑有氣無力地應答著。
接過墨水還未干透的稿件, 她竟覺得有些沉重。
也是，當這些廢紙轉換成電子版, 離可憐的孩子們收到兒童邪典感受世界險惡不遠了。
里苑翻開稿件，“享受”《偵探搭檔》超前點播。
劇情如大文豪的更新速度般疾馳。
為了早日回到自己的世界，露露斯和利利克組成偵探搭檔，立志收集滿七枚獎章并前往王城。
二人在穿越初始地收集到第一塊獎章，準備離開城鎮前，有一位名叫威布托爾頓·迪利哈弗拉的年輕人申請加入偵探小隊，原因是他厭倦這座閉塞的城鎮了，世世代代當傳家寶似的守著小小的職位，導致偵察隊愈來愈無能，而沒有后臺的普通人永遠沒有盼頭。
這位被里苑評價為名字比主角組還豪華的年輕人，以下簡稱為威布。
主角組欣然同意威布入隊，他倆對異世界人生地不熟的，有一位土著再好不過了，就算人家自稱從小沒出過城鎮，基本的異世界常識是具備的。
于是，兩位福爾摩斯和一位華生的隊伍組成了。
抵達下一站城市，他們剛用破案得到的賞金定了新旅館，第二個案件接踵而至。
隔壁武器店就發生了偷竊案。
店內所有質量上乘的冷兵器和法杖被洗劫一空，最要命的是，其中還有皇家護衛隊的貨物，明天就要派人來取了。
魔法世界沒有監控，現場沒有嫌疑人留下的痕跡，武器店老板急得團團轉，交不出貨的后果不敢想象。
主角團果斷挺身而出。
經過一系列縝密的搜證，終于……
他們在鞋柜里搜到了一沓私房錢。
不顧氣急敗壞的尖叫，威布攔住老板，露露斯和利利克則拿著私房錢沖到占卜小屋，重金求女巫用水晶球還原案發現場。
初次看到這段的里苑很想說——
媽呀，劫匪！
主角團做的事和偵探有一點關系嗎？？
誰家偵探找到的唯一線索只有受害人的私房錢啊！
里苑安慰自己，算了，離推理小說有點遙遠，但至少劇情是合乎邏輯的。
以上是更新前的進度。
今天是第二個案件的收尾章，但她實在想不出現階段的線索能得出什么結論。
新章開頭交代了水晶球看到的場景。
「袍子下，女巫戴著指套的雙手繞著水晶球做出撒鹽般的動作，頃刻之間，霧蒙蒙的球體變得清晰明了。
“這比監控還厲害。”露露斯盯著水晶球上投影出的武器店，各式各樣的武器完整地擺放著，無疑是失竊前的日子。
利利克惋惜地看著扁扁的信封：“就是有點燒錢。”
“沒辦法咯，總比交不出貨丟了命強。”赤眸一凜，露露斯的神情嚴肅起來，“來了。”
只見武器店的地面被掀起一塊木板，一個估摸不足半米的矮小身影從下方窟窿鉆了出來，盡管他看起來能被一張粘鼠板制服，但小小的身軀迸發驚人的力道，沒一會兒就把武器庫搬空了。
他蓋上木板，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這是什么？”露露斯皺起眉頭，“土地神？大耗子？”
利利克無奈地瞥了一眼搭檔：“你居然把這倆相提并論。”
女巫嘴角上揚，勾勒出好看的唇形：“這是地精。”」
里苑：“……”
什么亂七八糟的？
所以，第二個案件連載了一個多月，主角團拿著放大鏡在武器店地毯式搜索，又跑遍了城鎮的每一個角落，最后就這么草率地靠鈔能力解決了？
還是冒出來一個從頭到尾都被提及過的種族？
雖然異世界出現地精并不奇怪，但放在第二個案件中就顯得莫名其妙了吧！
搞了半天，莉莉斯和利利克的推理能力起到的作用，還不如一己之力攔住武器店老板的威布？
但考慮到題材是堪稱廁紙的異世界輕小說，她居然覺得很合理。
……夠了！大文豪病毒不準禍害她！
謎底水落石出，解決問題就方便多了，主角二人回到武器店營救被老板五花大綁的威布，并告知事情的真相。
老板聽后勃然大怒，手持魚叉掀開數塊木板，不曾料到地板下竟藏著一套迷你版精裝的三室一廳，他根本不知道這套小房子是什么時候挖出來的。
而地精正在美滋滋地清點貨物，把武器上的珠寶鉆石統統大力掰下來。
可惜，還沒等反應過來，他就被一魚叉死死地按在地上。
小偷押送至監獄，被破壞的貨物加急恢復完畢。
不僅如此，老板還把多出來的一套精裝房掛到了房產中介，租給其他地精，算是因禍得福了。
前來取貨的皇家護衛隊聽說了主角團的所作所為，送給他們一枚象征勇氣與智慧的獎章。
晨光下，露露斯和利利克相視一笑，共同接過第二枚獎章。
回家進度：2/7。
第二案，完。
里苑：“……”
總算結束了。
無法想象都破案了還會出現奇怪的劇情。
盜竊固然可恨，但老板把地精辛辛苦苦挖出來的三室一廳掛牌出租不算侵害他人財產嗎？
不對，地精在老板店里私自挖房子是違章建筑吧？
這套房子的歸屬權究竟屬于老板還是地精，還是必須要拆掉？那還能租給其他地精嗎？
正欲把第二案從頭到尾吐槽一遍，里苑的腦海內突然靈光一閃，強行打斷施法。
慢著，她有沒有可能押中明年文學杯的考題了？
這不就是神宮寺千夜的出題風格嗎？
里苑趕緊把疑似被同化的恐怖念頭甩出腦海，她木然地打開電腦，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一頓輸出，如同一臺人形打字機般把新章發了出去。
至于評論反饋，等她回來再看。
“大文豪先生——！”
里苑啪唧一下合上筆記本，把爛文和發散的思維全都鎖住：“我完工了！我們出門吧！”
“辛苦了。”
神宮寺千夜恰好提筆寫完最后一行字，他把信紙折好，塞進給孩子們準備的見面禮物中：“我打電話聯系織田君。”
可惜的是，被允許提前下班回家的織田作之助沒有接電話，他既忙著應付孩子們，又要給西餐店老板打下手，首領和助手前來做客，他最愛的咖喱再好吃也不能只吃咖喱。
少了省事便捷的傳送點，只能根據地址找過去了。
神宮寺千夜緊急傳喚森鷗外，下令臨時重操舊業，給他和里苑當司機。
被首領如此器重，森鷗外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港書沒落魄到連司機都缺的程度吧？怎么又是他來當私人司機？都晉升編輯部了還是難逃司機的職務嗎？
“BOSS，再這樣下去，我們組織的司機要失業了。”森鷗外委婉地勸說。
神宮寺千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我才喊你來開車。”
森鷗外：“……”
但他不是司機啊！
反抗無能的結果是任勞任怨地把兩尊大佛送到目的地。
十幾分鐘后，森鷗外把車停在西餐廳門口，目送形如姐弟的兩道背影下車離開。
收到短信通知的織田作之助早已提前在外等候，像長子般溫馨地迎接他們的到來，遠遠地就能聽到他們有說有笑地交談著，氣氛非常融洽。
一陣風蕭瑟地吹過，車里徒留孤零零的司機。
森鷗外心想，居然沒人意思一下，挽留他吃晚飯嗎？
有人為他發聲嗎？
第058章 《犯罪現場被指認為殺人同伙后我們組成了異世界偵探搭檔》
神宮寺千夜和里苑的到來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起初, 西餐店店長略微拘謹。
盡管織田作之助再三保證自家頂頭上司及其秘書是兩位很好的領導，但再怎么說也是大名鼎鼎的港書，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孩子們也被影響得有些畏手畏腳。
看似年齡相仿的白發少年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遠氣場，對情緒全靠本能捕捉的小孩猜不透神明的想法, 只覺得他冷冷的。
好在神宮寺千夜拿出見面禮后, 無處安放的心情稍后緩解。
“給。這是幸介的, 這是克巳的……”
神宮寺千夜大點兵了一通后, 轉身看向西餐廳店長：“這是給你的。”
西餐廳店長驚訝極了：“我也有嗎？”
“當然, 神……我總是公平的。”
神宮寺千夜把險些脫口而出的神明一詞咽了下去, 他還沒有高調到逢人就自報家門。
“——那我有嗎, BOSS？”
輕快明朗的少年音從后方傳來，黑發少年迎著風鈴踏入店內，笑盈盈地加入這場談話。
“太宰君？”神宮寺千夜眨了眨眼，他懷疑自己的記憶又缺失了，印象里沒有其他人要來。
“抱歉，BOSS。”織田作之助露出為難的神情, “這家伙吵著鬧著今晚沒人陪自己吃晚飯很寂寞，想找我們一起玩。本來想著等您送完見面禮再提這件事, 沒想到他居然來得那么快。”
太宰治配合地吐了吐舌頭：“打擾啦～”
“沒關系，你們才是負責招待的主人, 無需向我匯報。”神宮寺千夜不在意小小的變故，不如說人多才熱鬧，剛好可以活躍氣氛。
他對隨口一句玩笑話給出認真的回應：“但見面禮是沒有的，我倆也不是第一次見面。”
太宰治對這種拉近距離的方式毫無興趣, 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 見面禮一定含有爛文。
平常在圖書角看看就夠了，放在家里或者辦公室實在占位置, 拿來墊外賣都有些影響食欲。
他正準備無奈地指出首領太較真了，對方繼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但我倆的見面禮是空缺的，作為補償，我會為你準備一份生日禮物。”
——更沒必要。
太宰治真想長嘆一聲，他從來不是認真對待生日的類型，每年生日和普通的日子沒什么不一樣，更不會有人在這天為他送上祝福，感謝他來到這個世界上。
不如說，有大把的人詛咒他的誕生。
況且，生日收到一沓爛文，任誰都會對自己的出生感到絕望吧？
“你的生日是什么時候？”神宮寺千夜頓了頓，“算了，我記性不好，說了會忘記，回去我翻檔案自己查。”
“大文豪先生，你記得住翻檔案這件事嗎？”里苑無情地吐槽。
神宮寺千夜理直氣壯道：“不是還有你嗎？”
“把我當成人形備忘錄了嗎！”
“加油，助手。”
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個話題在此打住之際，少年清明的聲音如一根輕盈的羽毛，緩慢地飄落在耳邊。
“——六月十九號。”
太宰治鬼使神差地說出了從未放在心上的生日。
他無辜地直面被自己吸引注意力的目光，其中包括織田作之助，仿佛他只是一個有問必答的好孩子。
“啊，那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神宮寺千夜偏頭看向人形備忘錄，“助手，幫我記一下。”
“自己記啦！”里苑沒好氣地嘟囔了一聲。
以她敏銳的洞察能力，這一看就是心思比發量還多的麻煩家伙想讓自家神明記住吧？
拜托，讓腦容量發揮應有的作用吧。
話雖如此，但最后她還是好心地幫神宮寺千夜記了一下，免得到時候他真忘了。
一段小小的插曲后，十顆腦袋擁擠地圍著臨時拼湊而成的飯桌，熱氣騰騰的佳肴散發著濃郁的香味。
盡管準備了許多招待客人的菜，但織田作之助最愛吃的辣咖喱永不缺席。
初次嘗試的里苑僅一口就被辣得眼淚狂飆，喝了大半杯牛奶才緩了過來：“好辣，這適合整蠱……”
泛著濕意的余光瞥到神宮寺千夜若無其事地小口進食。
里苑目瞪口呆：“你味覺失靈了嗎？”
“嗯？”翹起的呆毛疑惑地晃了晃，“很美味，怎么了嗎？”
里苑：“……”
和爛文一樣什么都吃啊。
要不是整張飯桌只有織田作之助和神宮寺千夜面不改色地吃咖喱，連太宰治此等奇人都被辣得張嘴扇風，她還以為有問題的人是自己。
更符合爛文的受眾現狀了。
閑聊是聚餐少不了的環節，但最先打開話題的竟是話題廢神宮寺千夜。
可能因為是他最關心的信徒問題。
“聽織田君說，有人長大后想加入港書？”
“我！”卸下防備的幸介元氣滿滿地舉起手，他已經把神宮寺千夜當成自己人了，“感覺港書很酷！我也想成為和織田大哥一樣的人！”
“有眼光。”神宮寺千夜淡淡地夸贊道，“織田君確實是一位值得學習的榜樣。””織田作之助摸了摸鼻子：“我沒什么大不了的，把BOSS當作榜樣更好。
他從未覺得自己有什么過人之處，只是靠著對文學的熱愛才暫時坐到這個位置，明年文學杯把他發配到其他職務也不是不可能的。
神宮寺千夜搖了搖頭：“那對人類實在太難了。”
里苑嘴角抽搐：“你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其他幾個小男孩嚷嚷著他們也想成為和織田作之助一樣的人，踴躍地發表自己對未來的暢想。
唯一一個小女孩咲樂默不作聲。
或許是大家的熱情外放影響到了她，她張了張嘴，又憋了回去，最后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神宮寺千夜的衣角，動作隱蔽得像是不想別人發現。
實際上，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都留意到了這邊的動向。
神宮寺千夜垂下眸子，不冷不熱地偏了一眼桌下的那只捏住衣角的手，目光落在手的主人的臉上，靜靜地等待對方開口。
“那個，千夜哥哥……”咲樂鼓起勇氣，比蚊子還輕的聲音道出內心的彷徨，“我也可以嗎？”
稚嫩的童音聽不出情緒：“你指的是什么？”
也不知他是情商低到聽不出弦外之音，還是故意讓人家說出完整的愿望。
咲樂抿了一下唇，表情依舊怯生生，但這次她卻直直地對上那雙紫水晶般清透的眼眸：
“我也可以成為和織田大哥一樣的人嗎？”
被詢問的神明沉吟不語。
良久，紫眸褪去幾分距離感，染上淺淺的笑意，像是在春天的懷抱中逐漸融化的冰川。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文學面前人人平等。”
神宮寺千夜伸出手，輕輕撫摸咲樂的發頂，孩童大小的手掌卻蘊含著比成年人還要穩重的信賴。
他輕聲道出祝福：“神明會庇護你的。”
咲樂稍稍一愣，似乎理解了這句話中“神明”的含義，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嗯！謝謝千夜哥哥！”
“不客氣。”
坐在另一側的里苑圍觀了全程，揶揄地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家神明：“大文豪先生，沒想到你很會和小孩子相處的嘛。”
神宮寺千夜抬手夾了一筷子菜：“嗯，所以我們相處得很好。”
里苑一噎：“……我才不是小孩子！”
“你只是比這些孩子們大一點，本質上還是小孩子。”
“我不是！”
神宮寺千夜瞥了一眼幸災樂禍地偷笑的太宰治，神明的銳評公平地獻給每個人：“你也一樣，太宰君。”
太宰治連忙叫冤：“和我有什么關系？”
“你的年齡符合人類幼崽的范疇。”
“……”
可惜，千年老古董沒有囂張太久。
不清楚其神明身份的西餐廳店長從廚房端出一盤現炒的蔬菜，最初的拘謹在相處的過程中完全放下，他樂呵呵地摸了一把毛絨絨的白色腦袋。
“哈哈哈，神宮寺先生也是小孩子啊。”
里苑：“噗。”
太宰治：噗。”
神宮寺千夜：“……”
這下好了。
除了西餐廳店長和織田作之助，在座的各位統統是沒長大的小孩子。
就算是神明也不例外。
享受完豐盛的晚飯，里苑自告奮勇地提出幫店長一起收拾打掃——神宮寺千夜也想幫忙，但笨手笨腳的他被助手強行摁了下去。
但里苑剛邁入廚房，就被店長趕了出來，理由直接套用餐桌上的話題。
“小朋友吃完飯就去休息，這里交給大人。”
可能是看她鼓著腮幫子的模樣甚是可愛，店長又笑著補充了一句：“你是客人，怎么可以讓客人動手呢？”
里苑只好作罷，轉身去樓上房間找孩子們。
推開房門，神宮寺千夜和太宰治正跟孩子們待在一起，幾顆毛絨絨的腦袋湊在一起，畫面非常融洽，可以概括為大孩子和小孩子。
里苑走到白發少年的身邊坐下：“你們在干什么？”
“拆BOSS的見面禮。”太宰治答道。
見面禮和想象中的一樣，符合神宮寺千夜的風格，普通得沒有新意，但足夠的真誠。
——文具、手寫信和神力版稿件。
但最后一樣可以沒那么真誠，否則只會達成恐怖的效果。
“既然如此，我們來讀童話吧！”太宰治興高采烈地舉手提議，絲毫不顧及一屋子人的死活。
他的口吻像是自殺癮犯了：“真期待呢，BOSS寫的童話故事一定和摻了砒霜的糖果一樣惡心吧？”
里苑：“……”
應該是摻了糖果的砒霜。
親愛的店長，可以網開一面讓她下樓洗碗嗎？
第059章 《幸福在哪里》
一聽要講故事, 懵懂無知的孩子們各個兩眼放光，就連年紀最大的幸介也不例外。
“什么童話？我看過很多故事書！”
“是千夜哥哥自己寫的嗎？”
“我要聽我要聽！”
……
孩子們自發地將神宮寺千夜圍住。
而聰明的里苑已經挪動到靠近門的位置，方便見勢不妙奪門而出。
小信徒們高漲的熱情難以招架，白發神明無措地看了一眼提出者太宰治, 對方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他只好屈服。
沒辦法, 太受歡迎是暢銷作者的必經之路, 他只是提前適應一下。
由于有些孩子年齡太小, 識字量有限, 神宮寺千夜貼心地選擇親自誦讀。
“在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位美麗的公主, 她的國家飽受惡龍的侵襲。國王下令，如果有勇士能夠殺死惡龍，就將公主許配給他……”
俗套的開頭，俗套的劇情。
配上神明沒有起伏的語調，像是夏天在玻璃杯里勻速碰撞的冰塊，只會讓人無聊得想打哈欠。
無聊是對神宮寺千夜的最高評價。
如果一篇小說只剩下無聊一個評價, 說明還沒有觸及爛文的評判標準，還處于正常的范疇。
“……勇士將惡龍的頭顱進獻給國王, 國王大喜，他立刻敲定勇士和公主的成婚之日, 并下令把龍頭烹飪成婚宴上的一道佳肴……”
隱隱有了不對勁的跡象。
里苑不動聲色地朝門外挪動了一下，她就知道神宮寺千夜不會看在孩子們的面上安分守己。
把新郎的求婚禮物做成美食，乍一聽有幾分浪漫，但她總覺得這劇情安排得怪怪的, 卻又說不上來具體奇怪的點, 反正正常人做不出這事。
話又說回來，盡管勇者打敗惡龍、迎娶公主是標準的童話套路, 但仔細想想和端上來一份龍頭佳肴沒有區別。
公主同意婚禮上吃龍頭了嗎？
公主同意嫁給屠龍勇士了嗎？
但孩子們的想法更為單純。
“龍頭好吃嗎？”
“我也吃惡龍腦袋！”
“紅燒龍頭！清蒸龍頭！蒜蓉龍頭！”
“結婚就能吃龍頭了嗎？”
“笨蛋！只有童話里有惡龍。”
救救龍頭。
以孩子們想象力豐富的世界，根本不會覺得劇情奇怪。
過了一會兒，神宮寺千夜念到公主和勇士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童話標準結局。
里苑暗暗松了一口氣。
雖然篇幅略短，其中還有奇怪的內容閃現了一下，但他終究手下留情了。
“——然而……”
還有啊！？
熟悉的轉折令里苑警鐘大作，她顧不得自己被叫打臉，警惕地盯著若無其事地翻了一頁的神宮寺千夜，這篇稿子居然沒有翻到底。
“……婚后第一年，公主就厭煩了除了討伐惡龍以外什么也不會的勇士。此男嗜賭如命，還把公主的嫁妝賭沒了，甚至親口承認討伐惡龍是他負債累累的殊死一搏，沒想到國王那么摳門，給的賞金只夠還債，他只好戰略性迎娶公主，說不定可以撈點好處。”
里苑：“……”
從童話故事變成殘酷現實了。
經常有人吐槽童話故事從不寫婚后生活，因為婚后就不再是美好的童話了，這不就來了嗎？
大文豪偏要逆流而行。
“溝通無果，公主尋求國王的幫助，但從小寵愛她的父親卻勸她不要小題大做，家務事忍忍就好，夫妻之間需要多一點包容。公主只好默默忍受，她安慰自己，等勇士賭得一無所有就會回歸家庭。”
——不可能！這是賭狗啊！
起初嫌無聊的里苑不知不覺聽了進去，要不是她想在小朋友面前維持穩重大姐姐的形象，她也要像他們一樣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
“國王太壞了！”
“為什么國王不幫助公主？他們不是家人嗎？”
“公主好慘，勇士不是真心喜歡她。”
“怪不得織田大哥教育我們不要沾染賭博。”
“嗚嗚，公主離婚吧。”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見。
他們完全不覺得劇情離奇，反而和倒霉的公主共情上了。
某種意義上，小孩子的接受能力太強了。
神宮寺千夜繼續念了下去，他的語氣仍舊平穩如初，不會隨著情節的展開產生波動，像是一臺沒有感情的念字機器。
“眼看家產逐漸見底，公主懸著的心慢慢死了。她幻想丈夫落魄地從賭場歸來的情景，到時候她一定要斥責他是一個誤入歧途的笨蛋，然后拉起他的手，笑著安慰說從此拋棄不堪的過去，他倆一起好好生活。”
“可惜，懷有希望的幻想被打破了。某天深夜，勇士回到家具變賣得所剩無幾的家中，根據公主的推測，假如今天他又輸光了，那他以后就沒錢去賭博了。想到這里，公主興高采烈地去迎接丈夫，就像一年前，她蹦蹦跳跳地沖出房間，去見屠龍過來的勇士。”
“萬萬沒想到的是，勇士一瘸一拐地捂著屁股，姿勢很不自然。細心的公主發現，他的身上有奇怪的痕跡，并且和她對視時眼神閃躲。一個不妙的猜測浮現心頭，公主連忙逼問事情是否如她想象中的那樣，勇士見隱瞞不下去，只好承認了。”
“是的，為了得到賭博的本金，勇士竟不惜出賣自己的肉.體。”
“噗——”
還在喝水的太宰治不小心被水嗆到。
里苑：“……”
等等。
這種少兒不宜的展開是童話可以出現的情節嗎？
誰家勇者會為了賭博去賣屁股啊！？
雖然她的第一反應是罪有應得，但僅針對題材，是不是有點太超過了？？
“什么叫出賣肉.體？”真嗣茫然地仰著腦袋，他的世界暫未被邪惡的成年世界玷污，“是把身上的肉割下來稱斤賣了嗎？”
優被豐富的想象力嚇得倒吸一口冷氣：“嘶，屁股好疼……為了賭博也太努力了！”
年齡最大的幸介隱隱猜測到了真實情況，表情有些不自然：“不，應該不是割肉。”
“那是什么？”咲樂好奇地仰著腦袋。
“我、我也不清楚啦！”
太宰治用紙巾擦了擦嘴，好心地提醒：“是好孩子絕對不可以做的事哦。當然，賭博也不可以，但去港書旗下的賭場也不是不行。”
“港書旗下的也不行！”里苑封死一切賭博的可能性，“被發現就等著讓店長天天只給你們吃白米飯！”
太宰治懶洋洋地拖長音：“哇，好有責任感。”
里苑瞪眼：“誰讓你想帶壞小孩子？”
“我只是給他們提供一個走投無路的可能性。”太宰治一臉無辜，看起來真心認為自己的建議非常有用。
“——你們太吵了。”
童話暫停，白發神明的目光從稿件上移開，紫眸來回掃向蓋過自己聲音的元兇，冷淡得像是沉入海底的冰塊。
兩人立刻噤聲。
太宰治甚至做了一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
安靜下來后，神宮寺千夜繼續念道：“公主無法接受勇士墮落到這種程度，果斷提出離婚，任由對方苦苦挽留也不再心軟。她帶著離婚協議書和行李回到皇城，但令她崩潰的是，她的公主房竟被改造成了王子房，原來是國王悄悄把私生子接了回來。”
“接連的打擊讓公主難以接受事實，她總算知道當初國王為何不幫自己了，因為他怕自己回家發現這件事。”
“一怒之下，公主賣掉自己藏著沒被勇士偷掉的發簪，買通守衛朝著國王和私生子的房間潑了十斤糞。當然，把她害那么慘的勇士也沒逃過一劫，還是她親自挑著大糞上門潑他的。”
里苑：“……”
好新穎的復仇手段。
皇城以后還能住人嗎？還是公主鐵了心不打算回去了？
“雖然報復成功很爽，但公主深刻地意識到靠人不如靠己，不會屠龍就淪為戰利品，不夠硬氣就被掏空家底，不夠果斷就被趁人之危，只有自己夠有錢、夠強大，手里的糞便才能想潑誰就潑誰。”
“于是，公主挖出婚宴當天丟掉的惡龍頭蓋骨，因為骨頭過于堅硬，摧毀很麻煩，國王就派廚子把它埋在城堡邊上的土里。她帶著頭蓋骨找到全城最好的工匠，花了兩個金鐲子——同樣是她藏著沒被勇士發現的私房錢，將其打造成一把射程和射速都頂級的水槍，并配置一個超大容量的水箱。”
“一切準備就緒，公主背著水箱、舉著手槍，以一己之力殺進皇城，誰敢阻攔她就朝他噴糞，最后她竟打敗了皇家護衛隊，把國王從王座上一腳踹了下來，親自坐上了最高統治者的寶座。”
“公主搖身一變，成為了這個國家的女王，從此她一個人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
“全文完。”
神宮寺千夜合上手稿，掃視房間內瞠目結舌的眾人，想當然地認為他們被自己的才華震懾住了。
他熱情地介紹創作想法：“這篇童話的名字是《幸福在哪里》，因為我認為市面上宣揚公主和王子一起幸福生活的童話屬于上個世紀的遺留物，會讓心智單純的孩子將伴侶與婚姻美化得脫離現實，對人性失去警惕，就像前期的公主一樣，但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要當依靠別人的菟絲花。”
“這也是我對你們的美好祝愿，希望你們也能不靠任何人就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
最后一個音節落下，里苑信服地鼓起了掌。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壞掉了，居然認為這篇童話脫離了爛文的行列，有趣的同時不失教育意義。
最重要的是，她好像真的感受到了神宮寺千夜蘊含其中的祝福。
她是不是也被大文豪病毒入侵了？
第060章 《犯罪現場被指認為殺人同伙后我們組成了異世界偵探搭檔》
精彩的童話贏得孩子們的一致好評。
那些能背出套路的劇情早就聽膩了, 別出心裁的復仇爽文（？）聽得他們熱血沸騰，圍著神宮寺千夜崇拜地直呼“大文豪”，還想聽他講故事。
信徒數量+5。
親眼見證純潔幼小的靈魂墮落的全過程，里苑不禁掩面, 但這次連她都不能說什么了, 因為她也墮落了。
“BOSS真受小孩子歡迎呢。”從孩子堆逃出來的太宰治如此感慨道。
里苑表示理解：“小孩子比較單純嘛。”
“某種意義上, 他寫的東西確實很適合小孩子不帶世俗和偏見的想法去閱讀。”太宰治半開玩笑地說, “以后說不定會出現在教材里哦？”
“……小孩子做錯了什么要在教材里看到這種東西？”
沒過多久, 織田作之助幫店長收拾好晚餐殘局, 上樓見房間內像一家子似的相處融洽, 臉上控制不出地露出欣慰的笑容。
太好了，本來他還擔心BOSS不太會和小朋友相處，看來是多慮了。
“——很高興孩子們和你一樣有不錯的文學欣賞能力。”
臨走前，神明如此承諾道：“下次我會帶幾本《世外桃源》過來。”
“千夜哥哥下次還會來嗎？”咲樂眼巴巴地望著。
“會。”神宮寺千夜不厭其煩地重復那句說了無數次的話，“如果遇到危險，請呼喚我的全名, 神明會庇佑你的。”
但這次做了小小的改動。
“假如太想念我，也可以呼呼我的名字。”
見孩子們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趕緊補充一句免責聲明：“但我不保證自己一定會出現。”
于是，嘴上說著不一定會出現的神明, 連續一周出現在西餐店，隨叫隨到。
沒辦法，誰讓他實在難以拒絕信徒的呼喚。
接下來的日子，別墅、港書總部和西餐廳, 神宮寺千夜不亦樂乎地過著每天三點一線的安逸生活。
沒多久, 編輯部傳來《世外桃源》典藏版即將發售的好消息。
由于已經投放過兩輪，典藏版的首印只爭取到八百本, 但反饋好的話會加印。
除此之外，還有一則好消息。
在以夏油杰為首的編輯部的不斷爭取下，出版社同意購買《偵探搭檔》的版權，分為上下兩冊印刷，上冊前四案，下冊后三案，并且需要在實體書增加網絡版未放送的新番外。
“太好了，大文豪先生！”
里苑由衷地為自家神明感到開心，反正《世外桃源》都能上完整版，傷害略小的《偵探搭檔》不算什么，能出版的作品自然越多越好。
她對版權二次販賣的大功臣贊不絕口：“夏油君實在太厲害了，金牌銷售員非你莫屬！”
“過獎了。”夏油杰謙遜地微笑，“因為千夜老師的作品足夠優秀，我才能如此順利地推銷出去，我只不過是小小的助理。”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淀，他已經能做到不將星漿體事件的殘留情緒強加給里苑，新生的天內理子不該背負沉重壓抑的過去。
他們只是恰好在港書相遇的同伴。
埋在心底的記憶，照樣可以長出全新的嫩芽。
“做得很好。”神宮寺千夜平靜地給予肯定，他仰著腦袋注視高了幾個頭的黑發咒術師，兩雙深淺不一的紫眸對上視線。
良久，他似乎意有所指地感慨道：“我為你感到高興。”
“說錯了吧？”里苑疑惑地嘟囔，“不應該為你和你的作品感到高興嗎？他自己一個人樂呵就夠啦。”
視線偏轉，神宮寺千夜看向不滿自己反應的神器，義正嚴辭地反問：“我的作品能出版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你會為了自己能用筷子吃飯而高興嗎？”
里苑差點給他的自信噎死：“那你怎么千年都沒出版？”
神宮寺千夜淡然地解釋：“以前一直無人問津只是缺少一個契機，沒有人脈、資源和流量讓大家看到我，而非作品本身存在問題。一旦有機會進入大眾的視野，必然會被我這顆滄海遺珠所吸引，出版只是時間的問題。”
“……夏油君，我有點受不了了，版權合同能毀約嗎？”
顯然，里苑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點。
她試圖拉攏統一戰線的對象是雷打不動的狂熱粉絲。
“有什么問題嗎？”夏油杰堅定不移地站在大文豪陣營，“我認為千夜老師說的對，他的作品無疑是上乘的，遲遲沒被猴子…咳…沒被人類看到是時代問題。”
里苑：“……”
什么時代問題可以延續千年？
天皇都換了不知道多少個了，哪來的時代問題？
受不了，都是癲公。
……
《偵探搭檔》穩定地連載中。
目前進度是第三個案件，以里苑的經驗，再更新幾天就能收尾了。
一想到離譜案件合集即將過半，像無底洞似的日子總算能有點盼頭。
今早，里苑照常起床并巡查評論區，本想看看港書那幫人又怎么在新章團建，結果被后臺的數據嚇了一跳。
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什么情況？
一夜之間漲了幾百收藏！？
里苑想當然地打開名為「神不在乎」的工作群，顧名思義，只有神宮寺千夜不在群聊。
【助手里苑：你們誰給《偵探搭檔》買水軍了？大文豪先生明令禁止這種行為，實體書和網絡版都不可以，趕緊聯系商家撤回。】
沒錯，她的第一反應是有人好心辦壞事了。
【干部伏黑惠：不是我。】
【編輯部嗎嘍夏油杰：小學生別玩手機，好好上課。】
【干部伏黑惠：……我在去學校的路上。】
【干部家入硝子：誰這么有錢？】
【干部尾崎紅葉：也許不在這個群？這里只有編輯部和五大干部和里苑小姐。】
【干部坂口安吾：是不是BOSS的對家干的？先給BOSS的書買數據，再舉報他刷數據，以此達成下架的目的。】
【編輯部部長織田作之助：對家是誰？】
【干部廣津柳浪：異能特務科？】
【編輯部副部長太宰治：給異能特務科抬咖了吧？區區政府機關～】
【干部尾崎紅葉：區區政府機關+1】
【助手里苑：區區政府機關+2】
【編輯部嗎嘍夏油杰：區區政府機關+3】
……
眼看話題朝著嘲諷政府機關的方向一發不可收拾，甚至冒出“收購異能特務科”、“異能特務科只配當清潔工”、“v個臥底看看實力”等暴言，終于有人把話題拉了回來。
【編輯部嗎嘍森鷗外：我大致掃了一眼《偵探搭檔》的評論區，看起來不像是水軍。】
【助手里苑：？？？】
【編輯部部長織田作之助：太好了，BOSS終于被更多的人看見了。】
【干部尾崎紅葉：《偵探搭檔》不是還沒出版嗎？難道是《世外桃源》典藏版引流了？】
【編輯部嗎嘍森鷗外：不太像，因為《世外桃源》的收藏數沒怎么漲。】
【編輯部副部長太宰治：嗯，我也去看了一眼，至少留評的都是活人。】
里苑將信將疑地切出聊天群。
剛才她光顧著被收藏數驚得合不攏嘴，沒有點開評論區仔細查看。
評論也多了上百條，正如森鷗外和太宰治所說，這些人的id看起來不像是機器人的量產id，主頁顯示也不是剛注冊的小號，發評的內容、語氣和打字習慣都不太一樣。
【看標題就沒有想看的欲望，真有人看得下去嗎？】
【新的廁所讀物。】
【救命，我居然嗑到了，我是利露cp粉】
【越看越上頭，催更！】
【慕名而來】
【作者管這玩意兒叫推理？】
【我快被笑死了，怎么能想到突然插入邏輯題hhh】
【推文誠不欺我（捂臉.jpg）】
……
里苑快速地掃完全部評論，得到幾個關鍵信息。
慕名而來？推文？
所以這是流量暴漲的真相嗎？
但哪個正常人會想不開給《偵探搭檔》推文？不會砸了賬號口碑嗎？
【助手里苑：你干的？@編輯部嗎嘍夏油杰】
【編輯部嗎嘍夏油杰：？？大人明鑒】
【編輯部嗎嘍夏油杰：等等，誰給我改的群名？】
【編輯部嗎嘍森鷗外：你才發現嗎？】
【干部家入硝子：看完了，好像是有人給BOSS推文了。】
【編輯部副部長太宰治：精彩。】
【編輯部村民夏油杰：好眼光，建議加入港書。】
【干部伏黑惠：說不定本來就是港書的人，一般不太可能有人從犄角旮旯找到《偵探搭檔》。】
【干部廣津柳浪：需要找情報部調查一下嗎？】
【編輯部嗎嘍五條悟：誰要開盒我？】
【助手里苑：？】
【干部坂口安吾：？】
【編輯部村民夏油杰：？】
……
又是一排齊刷刷的問號。
誰也想不到居然是那么神奇的展開，比神宮寺千夜的小說還要離譜。
#我的同事私底下在做爛文推文號#
但由于說這話的人是五條悟，大部分人都懷著不信任的態度，更傾向于他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口嗨樂子人。
直到五條悟往工作群里甩了一個鏈接。
【編輯部嗎嘍五條悟：（分享視頻）】
【編輯部嗎嘍五條悟：騙你們干嘛？】
【編輯部副部長太宰治：不會是病毒吧？】
【編輯部嗎嘍五條悟：？】
里苑壯著膽子點開鏈接，她已經做好了被jump scare的心理準備。
出乎意料的是，五條悟分享的視頻竟然真是一個推文鏈接。
標題——
【連載至第三案】壞消息，我穿越到了異世界犯罪現場。好消息，倒霉蛋不止我一個。
封面——
第一案5分鐘+第二案8分鐘/爛文/輕小說/異世界/推理戀愛喜劇/反套路/無腦爽文
背景——
做甜品的視頻。
里苑：“……”
來真的啊！？
但一想到是五條悟好像還挺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