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彼丘，你這叛徒，竟然臨陣脫逃，置四顧門何地？”
“你有負門主重托，實在可惡！”
“說那么多干嘛，抓回去門規處置！這種人怎么配做四顧門院主與軍師？”
怒罵他的，是四顧門的人。
而嘲諷他的，是金鴛盟的人。
“不會吧？云彼丘難道真是為了圣女，才臨陣脫逃？”
“雖然圣女確實顛倒眾生，可他也不能這樣吧？畢竟他還是百川院院主，這樣如何對得起李門主與四顧門？”
“哼，什么名門正派，真是道貌岸然，四顧門怎么會有這種人混進來？要是在金鴛盟，怕是早被尊上殺了。”
“這種人就該殺了！李門主就是對自己人太好了，好心落不得好報，真不值。”
……
云彼丘無地自容。
這些怒罵和嘲諷，亂亂紛紛，如成千上萬的刀劍，將他砍殺得體無完膚。
然而，他知道。
從他第一次試探，李相夷，就一直對他手下留情，給他重新選擇的機會。
可是他，竟一意孤行，不曾猶豫，終于還是走到如今。
云彼丘漸漸冷靜下來。
他想，李相夷已是仁至義盡。
如今身敗名裂，淪為笑話，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唯一安慰的是，他最終，并沒有把毒下在李相夷身上。
這樣，至少他內心的愧疚能少一些。
可是，無論如何，他還是想找到角麗譙。
此時，卻再難以開口了。
四象青尊似乎對此事了然于心，向兩儀仙子使了個眼色。
兩儀仙子便將一串鑰匙，遞到云此心手中。
“云女俠，我家尊上說，云院主所求便在于此。我家主上說將此事全權交給你處置，你陪云院主去吧。”
云此心聽了這話，差點沒反應過來。
她疑惑看了看兩儀仙子與四象青尊。
“主上？難道，你們是……”
四象青尊點了點頭。
云此心沉默片刻，終于接過鑰匙，拱手道：“多謝二位。”
然后，她又看了看林白青，有些不放心。
林白青微微一笑：“你去吧，放心，有這么多人在，我能有什么事？”
“嗯，那你自己小心。”
云此心點點頭，這才向云彼丘走去。
兩人一起遠去，消失在金鴛盟總壇深處。
眾人大都猜到了這兩人要去做什么。
雖則有不屑有好奇，卻也不好真的跟去圍觀。
所以片刻之后，金鴛盟總壇又恢復了先前那般熱鬧。
聊天的聊天，打架的打架。
林白青目送著云此心、云彼丘遠去，消失在金鴛盟總壇深處。
抬起頭，望向天空，若有所思。
“小青青，看什么呢？”一個聲音問道。
林白青沒有轉頭去看，卻是淺淺一笑。
因為他知道，這人是誰。
“看云。”
他答，這才看向藥魔。
“你的傷如何了，要不要緊？我再幫你看看？”藥魔問道。
“不礙事。有勞您老掛念，冒那么大風險，托金鴛盟的暗樁給我送藥。你也不怕，被人說你與四顧門勾結？”
林白青真誠道了謝。
藥魔看了看林白青，咧嘴笑了。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我是個聲名狼藉的魔頭，你的名聲才重要。”
林白青卻道：“對看多了生死的人來說，有些東西，其實沒那么重要。”
他見藥魔一直皺眉，認真看著他，把他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卻未說一個字。
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老毒翁，你怎么這副神色？那天我替你擋劍，不會真的嚇到你了吧？”
藥魔咬牙切齒：“你說呢？你這小混蛋！你是想把老夫嚇死，讓金鴛盟少一個魔頭？你于心何忍？”
林白青卻“咯咯”笑了：“你就放心吧，本人醫術天下第一，還治不好自己了？”
“老夫可不信你，當年在玉城，老夫若是信了你的鬼話，你可就真要做鬼了！如今恐怕你的墳，都已被荒草埋了！”
藥魔深知林白青脾氣，才不聽他敷衍，直接扣住了他手腕探脈。
林白青也不在意，一切隨他，嘴上卻還調侃。
“你這老頭，心可真狠，好歹朋友一場，我若是死了，你都不來看看我，就任那荒草隨便長？”
“呸呸呸，快閉嘴，你這臭小子，再亂說話，信不信老夫現在就把你毒啞了？”
藥魔沒好氣瞪了林白青一眼。
忽而就覺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對。
“小青青，你這個脈象怎么……”
他有些疑慮，還想再探。
林白青卻已迅速收回了手，一笑：
“行了，老毒翁，我沒什么的。你也知眾目睽睽，不能完全作假。我這次再怎么說也是真受傷，自然會有些影響。”
“你確定只是因為受傷？老夫總覺得，這脈象有些不易察覺的古怪。”
藥魔心里還是不安，從身上，摸出一顆藥丸，一只蠱蟲。
趁林白青不備，一把制住他，就把藥丸塞入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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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將蠱蟲拍向他脖頸。
林白青一個不察，回過神來，藥已入腹，蠱蟲也進了筋脈。
一時又氣又惱。
“死老頭，你干什么？嫌我命長嗎？”
“老夫怕你短命，你可別忘了，你此番是死劫，就算是方公子重生，李門主知命，一切都已改變，每個人的命數，誰又能說清？”
林白青似乎渾不在意，只是看著遠處聚集的烏云，眉宇間浮現一抹憂色。
“老毒翁，你這一說，我倒是有些擔憂，我看那海上陰云密布，遮星蔽月，這暴風雨，怕是躲不過。你說我倆都未跟著，他們三人不會有事吧？”
海上。
三人一場即興的刀劍之舞結束，齊齊倚著戰船船沿看月色。
李相夷在中間，笛飛聲與方多病分別在他身側。
李相夷與笛飛聲一邊欣賞美景，一邊侃侃而談，說起當年那場大戰。
方多病則一邊看著月亮與繁星，一邊笑著聽他們聊著往事，想象著當年情形。
李相夷指著船樓屋頂道：“當時，我碧茶毒發作，分了心神，你便一劍刺穿我左肩，把我釘在屋頂上。不過，我不明白，你那時完全可以殺我，為何卻未把刀直接刺向我心口？”
笛飛聲笑：“我只想贏你，又不想殺你，絕無可能真下死手。倒是你，明明我贏了，你還對我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把我釘在桅桿上，可把我氣壞了。”
李相夷白了他一眼：“還不是你，一直故意激怒我。那時情急，我又不冷靜，以為所有一切都是你的算計，是真的恨你。”
笛飛聲嘆了口氣：“我那時也是被勝利沖昏頭腦，根本沒注意到你的異樣，都不知道你中毒了。我只想著你要是服輸，我再與你說單孤刀的事，哪知后來你……我就也……”
方多病聽得唏噓，終于插嘴道：“你們倆真是命大，要是你們都死在東海，我也就不會再認識你們了。”
他說著說著，只覺這海上的風，越發強勁了。
抬眼看去，滿天星斗與那抹殘月，漸漸被聚集的烏云吞沒。
“這風雨終究還是要來啊。”
方多病感嘆，看向李相夷：“相夷，你是下雨之前，就發現中毒了嗎？”
“嗯，大約正是在這時。”李相夷點頭。
“竟然這時就有異樣了嗎，我果然一心想贏你，根本沒在意——”
笛飛聲感嘆，可是他話未說完，突然停住，喊了一聲：“李相夷！”
方多病轉頭看向李相夷，也急急問道：“相夷，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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