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何樂知當局者迷, 這幾天只想著不知道該怎么讓方馳相信他,其實韓方馳最初一瞬間的茫然過后,很快就想明白了, 也沒當個事。
根本從來沒涉及關于信不信任、懷不懷疑這些。
在韓方馳心里, 何樂知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可能在他還和周沐堯戀愛的時候,周沐堯哪怕明著跟他說, 我知道方馳的事,何樂知也會說:“方馳什么事?我不知道。”
接著如果對方繼續說下去,何樂知會平靜地搖搖頭說:“我們別說這個了吧。”
周沐堯知道這事并不稀奇,他清楚何樂知也知道,這也沒什么奇怪的。
兩個人守著同一個小秘密, 如果這個秘密本來就有第三個人知道,那他們倆之間那些“默契”,第三個人自然也看得清。
比如每一次聊到相關話題, 聊到誰不是親生的, 韓方馳跟何樂知哪怕隔著一張桌也會下意識地視線一碰。比如喝酒鬧起來,每次要拿歡陽姓劉、他爸姓陳的事開玩笑,只要一有人提到“你是不是撿的啊”類似的話,何樂知必定會把話往別處帶, 不許他們繼續在這上面鬧。或者周圍但凡有人在聊這些,何樂知總會不動聲色地走到韓方馳旁邊坐著,可能也不說什么話,但是他倆會離得很近。
外人看不出來,但如果周沐堯本就清楚韓方馳的事,這些就十分明顯。
這些一想就能明白的事, 何樂知把自己困了好幾天, 其實是把它看得太重了。
并且因此誤判了韓方馳真正的情緒落點, 導致此刻后悔和心疼交加,眼睛里寫滿了“我錯了”,“對不起”在嘴上說了好幾遍,之后還在腦子里循環播放。
內疚、自責、心疼、求原諒,等等情緒在他的眼睛里填滿了,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韓方馳一下子就舒服極了。
“你喜歡誰?”韓方馳盯著他問。
“你!”何樂知毫不猶豫地馬上回答,“只喜歡你,最喜歡你!”
韓方馳又問:“還和別人聊這個嗎?”
“再也、再也、再也不了!”何樂知皺著眉說,“我真是有病,我跟他說那些。”
韓方馳所有情緒都散了,眉目全都舒展開,在他下巴上輕輕咬了一口。
何樂知再坐這兒腰就真斷了,韓方馳把他抱下來,何樂知沒有拖鞋,韓方馳直接把他抱浴室去。
何樂知175、176那樣,一身薄肌,韓方馳卻偏喜歡抱他。何樂知一向不拒絕,韓方馳愛干什么干什么,韓方馳喜歡抱他,他為了不掉下來就用腿往人腰上盤。
韓方馳把他放浴室地上,手在他屁股、腿根兒揉揉,何樂知自己摸摸,笑了下說:“一棱一棱的能當搓衣板兒用了。”
韓方馳說:“那我搓個襪子?”
“來吧。”何樂知笑著說。
韓方馳被哄順了,何樂知自己先洗澡,韓方馳拿著包廚房濕巾和一條新抹布,去收拾料理臺了。
把他自己褲子跟何樂知的那些衣服都撿起來先搭椅子上,周圍讓他倆弄得到處黏糊糊的,韓方馳上身的襯衫還在,下面只穿了條內褲,在那兒收拾臺面。
想想剛才的何樂知,又覺得很心動。
等到何樂知洗完了花灑一關,韓方馳把他拖鞋給他送進去,另一只手的抹布還沒放下。何樂知拉開玻璃門,看著他笑,說:“你好像個人夫,人夫感遮不住了醫生。”
“好像?”韓方馳說,“我不本來就是嗎?”
“是是是。”何樂知抽了浴巾下來擦水,點頭說。
韓方馳從來不遮遮掩掩他的戀愛,只要他戀愛了,他會把戀人介紹給周圍的人,哪怕現在他的戀愛對象是個男人。
他雖然不發朋友圈,但是在任何場景里,有人問他是不是戀愛了,韓方馳都會直接承認。在他會去的非正式場合里,只要何樂知有空并且愿意去,韓方馳都想跟他一起去。
并且從不會因為這些感到為難,他真心實意覺得現在的生活非常踏實,非常幸福,也不覺得有任何拿不出手的。
“給你一個,還挺好吃,哈哈哈。”
“這熟了嗎?”
“熟了,我今早還吃了一個,挺甜的。”
韓方馳午休時聽見隔壁兩個護士聊天,已經聊了半天了。
“你對象咋那么有意思,還給你買這些小東西。”
“嗐,他總買這些沒用的,但是談戀愛嘛,他給我買這些小東西雖然沒啥用,但我一收到就知道他平時也想著我了,還挺開心的。”
“就是啊,上周還給你送花呢,我能找個這樣的我美死了。”
“那我對他也好啊!我給他買護手霜、買面霜,讓他當精致男孩兒,我還給他買香水,有一點點皂香,接近體香,就那種很干凈的衣服味兒,可稀罕壞我了。”
“你倆在一起多久啦?”
“馬上六年了,哈哈哈。”
“——不好意思,打擾。”
韓方馳在開著的門上意思意思敲兩下,站門口問:“什么香水?”
兩個護士先是愣了下,接著笑起來。
“分享一下。”韓方馳笑了下說。
“韓主任你自己用嗎?”護士問。
“送人。”韓方馳回答。
“男士香水哦,”護士說,“你要是送女生的話我再給你推薦別的。”
韓方馳跟她倆很熟了,直接說:“送男的。”
“那我發鏈接給你。”護士拿起手機,發他微信里,指指桌上的水培“蕉綠”,問,“韓主任吃香蕉嗎?”
“不了,刷完牙了。”韓方馳收到鏈接,說了謝謝,又說,“以后送你男朋友的你覺得不錯的,方便的話也推給我。”
“沒問題!”護士一口答應下來,接著開玩笑問,“韓主任你這樣我們要開始猜了。”
“盡管猜。”韓方馳笑著說。
韓主任在單位有點跟他老師一脈相承的氣質,比他年輕的大夫都覺得跟他混不熟。而一下了班回家,實際上又幼稚又喜歡被哄,并且好哄,跟在單位完全倆人。
何樂知剛出門兩天出個短差回來,周末還想去越野,韓方馳沒假,不能跟他一起去,何樂知還在糾結。
“我去嗎?”何樂知還沒回復。
“去。”韓方馳說。
何樂知躺在韓方馳腿上,手機舉高高的,仰臉看著他。
“那天不還說跑量下降了,去玩兒。”韓方馳一只手放他臉上搓下巴玩,另一只手拿著手機。
“來回要兩天半,周五就得走了,周日下午才回來。”何樂知說。
“嗯。”韓方馳說,“我去高鐵站接你。”
“可我不太想自己出去。”何樂知看著他說。
本來就要經常出差,還因為出去玩而把韓方馳自己留在家就不太舍得,想要等到韓方馳有假的時候和他一起去。
而韓方馳從小性格就非常獨立,他完全能夠接受也愿意戀人留出自己的時間。但是每當何樂知說出這樣的話,他心里都非常舒適。
“去吧。”韓方馳說,“注意安全。”
“那我回復了?”何樂知問。
“嗯。”韓方馳低頭看他,用拇指摸他眼睫毛。
韓方馳根本用不著對方犧牲時間陪他,只需要一句話就被哄得服服帖帖,只要何樂知表達出了這種“不舍得”,他的情緒就已經拉滿了。還主動給人收拾外出的東西,有時間還親自接送。
中秋節是個周二,第二天還要上班,何其家有點遠,下班再去折騰了點。本來說讓何其去找朋友過,他倆找個地方看看月亮算了,但何其還是來了他倆這邊。
何其帶著昨天自己烤的月餅來的,回了一天油,正好能吃了。
每年中秋節韓方馳都會回他爸媽家吃個飯,今年就先不回了。
他們從那次他回家之后再沒有過聯系,韓方馳估計他爸媽也沒想看見他。
韓方馳下班回來,一開門,房間里全是燉菜的香味兒。
何樂知還沒到家,何其的聲音從廚房傳過來:“回來了方馳?”
韓方馳答應了聲,打招呼叫“阿姨”。何其身上系著圍裙,頭發隨意地綁著。
“換衣服去吧,然后過來。”何其說。
“哎。”韓方馳應道。
韓方馳換完衣服過去,問:“我能做點什么?”
何其把旁邊一個碗遞給他,里面放著塊剛才盛出來晾好的小骨頭,說:“我今天燉的牛尾可老香老香了,讓你先嘗一塊兒。你洗手了嗎?”
“我洗了。”韓方馳笑著說。
他端著碗,用手拿著骨頭啃,點頭說:“香,給我吃餓了。”
“餓了?我做的月餅你先吃一塊兒?”何其問。
“我別了,我等樂知回來一起吃吧。”韓方馳笑笑。
何樂知推門進來,彎腰先往這邊看看,開著煙機怕他倆聽不見,喊著問:“方馳你吃什么呢?”
韓方馳回答:“牛尾,阿姨先給我一塊嘗嘗。”
“那以前都是我嘗的。”何樂知換鞋進來,和他說,“你知不知道出鍋前嘗的這一口才是最好吃的。”
他從小何其就總讓他嘗,嘗嘗熟沒熟,嘗嘗咸淡,這一口嘗的在心理上要比吃飯時吃的香多了。
“誰先回來算誰的。”何其說。
何樂知撇撇嘴,去洗手了。
晚飯吃到一半,韓方馳的手機響了幾聲,知墨和知遙的消息幾乎是同時發過來的。
知墨:哥你今天不回來?
知遙:韓方馳你不回來啦?
知遙:你龐姐讓我問的。
韓方馳分別回復,說加班,今天不回了。
知墨回了個“好的”小貓表情包。
知遙:知道了!
韓知遙緊接著發了個紅包過來,韓方馳收了,是個8.88。
知遙:買塊月餅吃吧!
韓方馳笑了聲,問她:這能夠?
知遙:買塊老五仁吃,夠了!
韓方馳笑著回復:謝謝了,真慷慨。
“笑什么?”何樂知問。
韓方馳把手機給他,讓他看。
何樂知看完也笑了聲說:“看遙遙多好玩兒。”
何其晚上不回去了,他們仨開車出去,找了個公園看月亮,看完月亮又回家找個電影一起看。
何樂知坐她旁邊說:“你就不能長期住在這兒嗎?”
“那你們咋不長期回家住呢?”何其說。
何樂知說:“那不是上班遠嗎?”
何其問:“住你這兒我上班不遠啊?”
何樂知在那兒天馬行空地說:“要不把你們學校挪個地址呢?正好我們空個房子,你來住,離我們又近,咱們又各自有空間,你要不想見我們的話也可以不見。”
韓方馳在另一邊點頭。
“誰不想見你們了,”何其盤腿放松地歪在那兒,笑著說,“明年我考慮考慮吧。”
現在何樂知一兩周才能回家一次,他們一南一北實在太遠了。一出差或者周末有事回不去的話,要好長時間見不著何其。
何樂知盡管已經這么大了,也還是經常想何其,有時候覺得她自己住那么遠會孤單,雖然何其不見得真會。
“你住過來的話我倆能給你做飯,不用你照顧我們,你不愿意有氧方馳還能帶你去做力量,放假了咱們一起出去玩。”何樂知撞撞她胳膊,商量道,“請好好考慮一下。”
何其說:“知道了,會考慮的。”
晚上睡前,韓方馳的手機又響了。
他倆燈都關了,韓方馳從床頭拿起手機看了眼,又是韓知遙。
她發了條語音消息過來,韓方馳點開。
“韓方馳……你是不是在家闖禍了啊?我怎么感覺氣氛怪怪的呢?”
她聲音壓低了,一看就是在自己房間。韓方馳還沒回,她又發了一條過來。
“你跟樂知哥的事兒被發現了?”
韓方馳回她:都幾點了你不睡覺。
韓知遙:“我問你呢!感覺他倆奇奇怪怪的,我和我姐都不知道咋回事兒,最近我也沒惹她啊……我感覺好像是因為你。”
韓知遙:“我能幫上你嗎韓方馳?我可以助力你一下。”
韓方馳:不需要,睡覺吧。
韓知遙:“不要報酬!免費的!”
何樂知在旁邊“撲哧”笑出了聲,說:“趕緊給遙遙轉個紅包,我要有這樣的妹妹我天天給她轉錢。”
“去開家長會挨批半小時那天也轉嗎?”韓方馳說。
何樂知笑著說:“那天可以不轉。”
韓方馳給她發了個200的紅包,說:睡覺吧,不用你。
韓知遙的語氣一看就是快抓狂了:“睡覺睡覺你就知道睡覺!我跟你還有啥說的!”
同時接了紅包,說:“真無語!樂知哥相中你啥了啊!”
何樂知在這邊已經笑得不行了。
“你相中我啥了?”韓方馳給了錢還挨了頓噴,鎖屏放下手機。
“相中你好玩兒,”何樂知翻身趴起來,在韓方馳嘴上親親,笑著說,“相中你一身直男氣。”
第 62 章
韓方馳從小到大還沒有跟家里鬧過什么矛盾, 不像韓知遙動不動跟家里冷戰,在家里一句話不說,動輒個把月都小意思。
這是韓方馳第一次惹家里生氣, 而且直接就來個狠的。以前聚會時家里人說周沐堯的那些話, 以及對曲姨的那些安慰,以后也都將落在他們家、落在龐女士身上。一個循規蹈矩的孩子突然做出這樣的事, 說的程度只會更深。
可在這件事上韓方馳不能做出任何妥協,因此他和父母之間的矛盾似乎不可調和。老韓當時說的話等于把一切都擺在了明面上,現實狼狽且難堪,把多年來的和諧撕得粉碎。
韓方馳不像韓知遙,再怎么鬧最終都會被原諒, 他沒有條件任性。
但他也不可能跟家里斷了關系,只是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只能先放一放。
而韓知遙之所以敏感地感到家里氣氛有問題, 是因為她突然發現,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家里很少提起他。提起來了語氣也不怎么對勁,或是沒人接話。
這種感覺她可太熟悉了,就像每次她跟家里大戰后的戰后狀態一樣。這發生在她自己身上正常,發生在她那優秀的哥哥姐姐身上就極不正常。
具體怎么回事還有待觀察, 但肯定不太妙。
這是何樂知完全幫不上忙的部分,他能做的就是像高中時那樣,在韓方馳身邊陪著他,把自己有的盡可能分給他。
就像他自己沒有父親,何其用更多的愛把缺口填滿。何樂知也愿意用更多的愛去填韓方馳的缺口,雖然早已經過了會因為家庭情感而感到失落的年紀了, 但何樂知愿意永遠把韓方馳當成一個小孩兒。
他們最初認識的年紀, 以現在的視角看本來就是小孩兒。
寧肯出了趟國, 挺長時間沒回來,他們也有段時間沒一起打球了。
這次回來一見面就怪聲怪調地跟他倆打招呼。
“好久不見,寧哥。”何樂知笑著說。
“是是,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寧肯說。
他拿球筒撞撞韓方馳胳膊,不懷好意地問他:“介紹對象給你啊?”
韓方馳說:“留著給別人介紹吧,我有。”
“喲,誰啊?”寧肯故意說,“沒聽說啊!”
何樂知坐旁邊椅子上喝水,韓方馳坐過來,下巴朝何樂知這邊側側,跟寧肯說:“這兒。”
寧肯大笑起來,說:“還帶這么整的,上回小尚跟我說把我嚇一跳,我說你倆逗他的,他說真的,騙我不是人。”
上次打球寧肯沒來,韓方馳都已經說過一遍了。尚大夫平時看著挺不愛說話的人,沒想到這么八卦,回去特意給寧肯打個電話分享的。
“我說你倆怎么黏黏糊糊的,整半天是這么回事兒。”寧肯坐在韓方馳邊上,說,“那你倆之前瞞什么瞞?”
“之前不是。”韓方馳說,“沒瞞。”
“之前真沒有。”何樂知也說。
“最近才改變關系?”寧肯八卦地問。
韓方馳“嗯”了聲。
“那得請我們吃頓飯吧?”寧肯說,“是不得慶祝一下。”
“吃唄。”韓方馳不在意地說。
何樂知剛認識寧肯他們的時候,還是他把自己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的時候。韓方馳什么都清楚,但從不戳破他,只是帶著他去認識新的人,去進那些他能玩到一起的社交圈,把他空閑時間占滿。
現在再回頭去想,那些沉默的陪伴實在珍貴。在很多何樂知垂著視線發呆的時候,他都在韓方馳的視線里。
韓方馳去年花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把何樂知從那樣的狀態里拉上來,不僅把他拉回失戀之前,甚至把他身上近幾年那層疏離的殼敲碎了,回到更早的時候。
現在的何樂知跟之前很不一樣,既不怕社交,也不怕麻煩了,有種能量被充滿了的感覺。不管什么時候見他,都讓人覺得他心情不錯,是一個很有活力并且很健康的人。
就像高中時大家都上學上得暗無天日烏云罩頂,他還能每天晚上去外面五千米一萬米地訓練,也不見他累。
用肖遙的話說就是,樂知好像有一身牛勁使不完。
國慶節韓方馳難得有三天連休的假,何樂知先是跟他一起去了趟西北,他們連看了兩晚星星。這次他們搭了帳篷,帶了羽絨被,困了就直接睡在那里。
帳篷和羽絨被都是何樂知之前就買了寄過來的,平時就放在項目部,因為未來他們可能會來很多次。韓方馳太愛他的星空了。
假期第三天半夜他倆回來的,第四天韓方馳去上班,何樂知一早又陪何其再次出了門。假期的倒數第二天,何樂知還去鄰省跑了個馬拉松。
出門前把運動裝、遮陽帽、護目鏡、止汗帶、護膝、手環這些都找出來放床上,等著裝包里。
何樂知每次這些運動裝備一上身都很帥,韓方馳倚著旁邊的墻,說:“在外面禁止加微信。”
“好的好的。”何樂知非常聽話地說。
他之前全馬跑進過三小時內,跟一些跑步愛好者加了微信,其中有一個跟他同城的,之后還聯系過幾次,后來才知道是個gay,想撩騷,何樂知趕緊刪了。
這還是何樂知之前閑聊自己說的,現在韓方馳看著這一床東西,又把這事想了起來。
何樂知問:“要是四五十歲大哥想加我呢?”
“可以。”韓方馳倚在那兒說。
“好的,我來把握。”何樂知點點頭說。
韓方馳在這兒說幼稚的話,何樂知不但不笑,還非常配合,這讓韓方馳又想掐他下巴。
現在這關系還不是想掐就掐,何樂知彎著腰在那兒收拾,被兜著下巴掐住了臉。
“嗯?”何樂知轉過來看他。
韓方馳在他臉上輕咬一口。
最后全馬跑下來三個半小時都沒夠用,又多花了十多分鐘。本來也沒追求速度,打算穩著心率跑完,但是到了最后十公里還是有點扛不住,配速降下去了。
結束之后給韓方馳發消息,韓方馳問他怎么樣。
何樂知一邊吃餅一邊回復:后面跑崩了……
方馳:為什么?平時跑量不夠?
樂知:一言難盡……
方馳:怎么了?
樂知:等你來了說吧……
韓方馳開車過來的,他過來時何樂知正穿著睡覺才穿的大短褲待在酒店房間。
“睡著了?”韓方馳問。
“沒。”何樂知開完門又回去平躺著,四肢攤開,仰著看天花板。
他一副擺爛的樣兒,韓方馳笑了下,問他:“累了?”
“還行。”何樂知躺在那兒說。
韓方馳洗了手過來,彎腰問他:“怎么跑崩了?”
何樂知看著他,說:“疼。”
“哪兒疼?”韓方馳掃了眼他全身,語氣嚴肅起來,“受傷了?”
“倒也不算……”何樂知往下指指,無力地說。
平時跑步出汗量不大,穿什么都隨便。
跑全馬和長公里越野他得穿幾款專門的運動內褲,有必要的話還得涂凡士林,不然幾萬次摩擦下來,腿根能磨出血。
常穿的幾款都是他這幾年里試出來的,之前越野100都沒問題。這次帶的他沒注意,不知道是換了材質還是尺碼不對,跑到二十八公里開始磨,配速不得不降下來,到了最后兩公里基本是走過去的。
腿根兒紅了,另有部位甚至破皮了,腫起來一小層,看著就疼。
韓方馳看完皺著眉問:“沒涂凡士林?不是帶了嗎?”
“早上覺得沒什么問題,我就懶了沒涂,之前沒涂也沒事兒。”何樂知說。
“藥涂的什么?”韓方馳又問。
“紅霉素軟膏。”何樂知躺那兒說。
韓方馳有點生氣想說他,帶了凡士林不涂,常年跑步能在這事上出岔頭,又有點不舍得說。
最后說他:“那你還穿什么穿,空著吧。”
何樂知眼巴巴地看著他,“那我還想跟你出去吃飯呢,我昨天就看好了一家餐廳,想跟你一起去。”
“你快歇會兒吧。”韓方馳拉著臉說,“哪家?我去買過來。”
“有外賣。”何樂知說,“可我想跟你一起去吃,不想在這兒吃。”
韓方馳想讓他躺著吧,看他那眼神又放不下,還是讓他起來了,晚上回來又重新涂的藥。
何樂知這一點算不上傷的傷,讓他接下來一周都跑不成了,每天穿著寬松的褲子上班,雖然其實只疼了兩三天。
因為這事跑崩了還是不太甘心,又分別報了月底和下月初的兩場。這兩次他走前韓方馳反復強調,運動裝和內褲都別帶新的,跑前涂凡士林。
何樂知一聲不敢吭,只能點頭說“好的,好的”。
最終一次三小時零八,一次三小時十五,這才算滿意了。
天涼了他戶外運動量就該減少了,空閑時間開始更多地“回歸”他的小家。
韓方馳開玩笑說他顧家的程度按季節劃分,冬春季節是好男友,夏秋當渣男。
何樂知洗完澡笑著往他身上一壓,說:“現在開始要當好男友了。”
“嗯,能當四五個月。”韓方馳說。
他倆其實在運動上不太能玩到一起去,韓方馳職業原因,每天低頭時間長,所以以前都是力量訓練多,為了矯正骨骼和肌肉走向。
去年為了陪何樂知,韓方馳更多地跟他一起戶外。現在倆人關系融洽穩定,何樂知也不用他陪,他倆偶爾一起跑步或者出去徒步,其他時間何樂知都是自己玩。
何樂知趴了會兒,突然抬起頭問:“方馳,你會不會覺得我出門太多了?”
“不會。”韓方馳直接說。
“我這段時間經常出門,”何樂知說,“我以前從來沒這樣過,我感覺都跑野了。”
“野沒野不知道,”韓方馳看他一眼,笑著說,“肌肉肯定是硬了一些。”
跑多了連臀腿,這是韓方馳能直觀感受到的。
何樂知笑笑,又說:“你要是希望我少出門的話要告訴我。”
韓方馳“嗯”了聲。
他倆都很喜歡晚上睡前這一會兒時間,經常誰也不看書不看手機,就一起躺會兒,隨便聊聊。
何樂知壓著韓方馳趴著,昏昏欲睡。
韓方馳摸著他后背,過會兒說:“你不覺得跟我在一起無聊就行。”
何樂知支起頭,“嗯?”
韓方馳的客觀情況就是時間少,也不能說走就走,他請假得提前協調,門診排出班來再調也比較麻煩,約了的手術更是不好調時間。
這就決定他在多數時間里是個穩定的、居家的男友,并且未來也基本一直會這樣。何樂知想去哪兒,大部分都得他自己去,沒有戀人陪伴。
一定程度上講,是無趣的、一眼看到頭的生活。
何樂知看著他的眼睛,和他對視了一會兒。
“不會覺得無聊。”何樂知說,“覺得很踏實。”
“那就行。”韓方馳笑了下說。
“會讓我覺得……”何樂知認真地想了想,說,“覺得不管我加班多晚、出差多久,或者跑多遠去玩,心里都有底,不用惦記任何事。”
說完又補了一句:“讓我覺得自己很安全,不知道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