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亞洲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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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雅女士這一通電話不僅讓謝心樹柜門大開, 還讓他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不過,謝心樹輕松了很多。
如釋重負。
他老媽的反套路操作和謝心樹的回答讓楊致笑了一路,謝心樹悶著坐在副駕駛, 用膝蓋頂了好幾次楊致的腿,示意他收斂點。
可惜, 抗議沒什么用。
預約好時間,回基地后謝心樹和隊友們簡單說明了情況。
一聽說沒什么大事, 他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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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致做個小手術整個基地傾巢而出, 但他進手術室之前, 發現沈流雙今天來居然戴了口罩。
“你吃錯藥了?”楊致上下打量他。
“靠。”沈流雙說話不知道為什么冒著煙似的, 格外沙啞, “你管我呢,都要打激光了還這么瓷實,手都要伸太平洋去了。”
“他干嘛?”楊致側頭。
繆思羽站得老遠,沒過來, 靠在墻邊玩手機。
原時撓撓頭:“不知道啊,早上一下來就這樣了,我做了午飯雙神也不吃, 說沒胃口。”
“啊。”楊致又看一眼繆思羽。
繆思羽也抬頭,和他對視。
楊致腦子忽然躥過電流。
“雙雙。”他非常惡心地勾上沈流雙脖子,把人拉到旁邊惡魔低語, “你不會告訴我你嘴巴也被蟲咬了吧?”
沈流雙幾乎是原地彈射地蹦起來。
“草!”他揪住楊致, “草!閉嘴!住口!”
“那把口罩摘了?”楊致笑瞇瞇。
“我不。”沈流雙寒毛豎起,“你別煩我,我都快煩死了!靠!”
楊致一猜一個準, 嘖了沈流雙半天。
沈流雙很避嫌地也往旁邊一站,來了醫院后就沒和繆思羽說過一句話。
“進去吧你。”沈流雙推了楊致一把, “手術做完我們就得走了,收拾收拾行李,提早一周先去吉隆坡落腳,順便在酒店附近景點逛逛。”
“嗯。”楊致沒說什么,跟著醫生走了。
他手術很成功,打激光之前滴了散瞳藥和麻藥,即使打了麻藥術中也有酸脹感,疼痛在可以忍受的范圍內。楊致感覺到醫生往他眼里塞了個鏡片,手術時間也不長,十來分鐘,準備工作加手術過程前后將近半小時,楊致就出來了。
本次亞洲賽在吉隆坡進行,三十多個車隊進16強,連熊隊都優哉游哉,血隊就更沒什么壓力。
他們在國選把山隊都給打了下去,亞洲賽如果不出意外,能碾壓一眾車隊。
楊致單獨在一個病房里,窗明幾凈,術后他不能提重物,不能劇烈運動,換了病號服就往病床上一躺。
護士進來時看他頗為寂寞的表情,多說了一句:“其實打完就可以看手機了,激光光凝對生活沒有影響,你情況挺好的。”
“不行。”謝心樹坐在旁邊,板著臉,“你調整一下作息,晚上早點休息,別玩手機。”
“好的寶寶。”楊致剛要伸手去夠床頭柜的板磚,聽到這話又老實縮了回去。
“那我要是想看你們比賽怎么辦?”楊致問。
謝心樹猶豫了下,“你之后看回放。”
“隊長,你也追過比賽,看回放怎么比得上直播?”楊致開始賣慘,“我在役多年打了幾百場比賽,粉絲一聽說我進醫院牽腸掛肚,后臺私信爆了又爆,期待我浴血重生,結果我做了個小手術,不僅比賽打不了了,看也不能看了”
聽他賣慘,旁邊在整理藥品的護士姐姐笑起來:“什么比賽這么重要啊?世界杯嗎?”
“不是。”楊致眼睛還有點腫脹,暫時沒法轉,于是他看著天花板,伸手就摸上謝心樹的掌心,“一場象征著中國隊重回巔峰的寶寶追擊賽。”
護士姐姐忍不住在笑,“你想看的話我可以放給你聽。”
這就是私立醫院,單獨的病房,優秀的醫療資源,體貼的服務。
謝心樹看楊致在摸他掌心的生命線和事業線,頗為無語,“你就非非看不可嗎?”
“必須看。”楊致仰望天花板,躺得四仰八叉,“我讓護士姐姐給我放聲音,不看手機我就只聽行不行,反正解說那兩張嘴也夠用。”
“行吧。”謝心樹總算首肯。
手術做完幾個小時后,楊致眼睛才總算沒了不適的感覺,他行動自如,但不能出院,因為交了住院費,而且楊致被基地的小朋友們反復叮囑,一定要做好康復治療。
謝心樹走了以后,他學了學健康用眼法,把手機調成護眼模式,偶爾躺著轉個身,后腦勺就撕扯般地痛,讓他意識到他有多力不從心。
護士給他放了復健視頻,楊致跟著視頻教學,每隔二十分鐘還要站起來跳一跳。
楊致在醫院躺了三天,血隊準備出發,飛吉隆坡打亞洲賽。
謝心樹在起飛前給楊致發了信息,他們直飛四小時后差不多能抵達。
四小時過去,楊致坐在椅子上啃西瓜,邊閉著眼睛叉西瓜塊,邊問護士:
“有消息沒?”
“沒有。”護士看他黑屏毫無動靜的手機,“可能還在過海關。”
楊致簡直跟祖宗一般,在病房里每隔五分鐘問一遍,他手機響了沒有。
也是護士有耐心,垂憐他一個曾經的世界冠軍現在只能慘兮兮地坐在病房里傷春悲秋,才一遍一遍地說,沒回,還安慰他,可能謝心樹比較忙,可能航班延誤了也說不準。
亞洲賽車隊多,主辦方很重視,早早地給各大車隊都安排了采訪,住處也是安排在市中心,為了防止幾個車隊線下打架,還給他們安排在不同的酒店里,不知道是誰把對話給流出來了,音頻有個聲音說:“尤其是不能把血隊和山隊安排在一起!”
這音頻給網友們提供了第一波笑得想死的玩梗素材。
四個半小時后,楊致放在桌上的手機終于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回我了是不是?”楊致馬上把叉子放下,問。
“他說他到了,剛才在坐擺渡車,信號不好。現在他們打了車準備去酒店。”
“謝謝。”楊致聞言莞爾一笑。
謝心樹開啟了主動報備行程的模式,楊致被醫生準許,可以短時間地接觸電子設備,他打開就為了看謝心樹又給他發了什么-
酒店[圖片]-
我一個人住一間,雙神好像和小繆鬧別扭了,也不想一起住,但是主辦方給我們就安排了三個房間,不夠,我們自己去開了新的-
明天要去試一下設備鏈接,還要采訪,會很忙-
你謹遵醫囑,別老想著看比賽
楊致一條一條回:-
這酒店比我上次住得好,看來是贊助商又多了-
他兩沒事。你一個人好好住,誰來你房間都別開門,也不許半夜讓原時來找你,你們不能睡一張床!-
行,法老帶了么?-
破比賽有什么好看的,看毛毛雨那張臭臉還是看joker一幫毛孩子炫耀他們上屆的世冠?我真正想看的是你
謝心樹十分鐘后又拍了照片發過來。
他蹲在地上和法老合影,比了個剪刀手。
很簡單的一個動作,沒什么攝影技巧,連濾鏡都沒有,但照片上的人白白凈凈,帥在楊致心巴上。
這照片估計還是讓原時拍的,楊致都看到原時鞋子了-
帶了!我答應你的,會帶它打上世競賽。
楊致看到這信息,勾唇。
謝心樹沒過多久,問他在干什么。
楊致麻煩護士拍了照片,把他叉西瓜的場景拍了下來發過去-
午飯呢?
楊致想了想,說吃的番茄牛腩蓋澆飯-
晚飯呢?
楊致說吃的披薩。
謝心樹:你能不能少吃點油膩的東西,忌口一下。
楊致說可以。
他把手機拿過來,親自給謝心樹發-
你早點回來,給我咬幾口。
謝心樹:
養生的時間一晃而過,亞洲賽在網上熱度居高不下,楊致像生活在世外桃源里,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看謝心樹給他發的信息。
由于吉隆坡在東八區,楊致看比賽沒時差,他不需要和別人一樣半夜三四點爬起來,這點倒是方便了他。
夜里七點,亞洲賽開幕儀式正式啟動,直播間人滿為患。
楊致還是打算看看比賽,他坐得離屏幕很遠,得用望遠鏡才能看清。
不過他把直播間的聲音放得很大。
這場亞洲賽熱度也是空前絕后,楊致遛彎的時候發現醫院值班室的大叔也在看。
大叔認識楊致,非得讓楊致給他當解說,晚上溜到病房來了,還給楊致帶了一盤的瓜子。
甚至,護士也好奇到底什么比賽能讓楊致這么牽腸掛肚,巡完房就躲到楊致這,湊熱鬧。
他病房一下成了聊天室,嘰嘰喳喳的。
本來楊致也沒缺胳膊少腿,他搬了個小板凳,一下一下嗑著瓜子,瞇起眼睛去看前面的平板屏幕。
從七點看到十點,血隊積分在這三小時之內爬上第三。
大叔邊嗑瓜子邊回頭:“楊神!山隊這場打得怎么樣?!比你們好吧!”
一聽就知道叔是山隊粉絲。
楊致瞥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淡淡:“不公正了啊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們更厲害吧?”
“山隊這個競速雙殺還不帥?!”叔拍著地板,粗著嗓子理論。
“不帥。”楊致把瓜子皮丟垃圾桶里,“我們還能競速三殺呢。”
叔說不過他,看著屏幕忽然哎喲哎喲地叫起來:“血隊今天的比賽打完了!thought在鏡頭里真顯小,他真的十八了嗎?”
一聽thought,楊致來了勁。
他湊到前面去,瞇眼認真看。
鏡頭里,謝心樹摘下耳機,直播間放著解說激動的聲音:“恭喜thought第一沖線!恭喜血隊連勝七場,晉級16強!目前總積分排行榜第三名!”
“馬上十九了。”楊致邊看邊說,“這不是顯小,這叫青春。”
而謝心樹摘下耳機后,下意識地往場下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在看什么,更像是在找什么身影,隨后他愣了一下,收回視線。
楊致也是一頓。
鏡頭很快打向沈流雙,楊致沒什么心思再繼續看,坐回小板凳上,嗑瓜子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他當然知道那個眼神的含義。
謝心樹可能下意識地在前排觀賽席尋找他的身影。
打比賽一時興奮,謝心樹忘記楊致像空巢老人一樣被留在國內,留在這家充滿消毒水氣味的醫院里了。
亞洲賽第一天打了六個多小時,晚上快十二點,查房的來了,看到病房里的情況差點暈過去,粗著嗓子把叔和護士都趕走:“病人不懂事就算了,你們也不懂事!”
人被轟走后,房間總算安靜下來,不懂事的楊致簡單洗漱,躺上床發呆。
與此同時,吉隆坡。
場館喧囂,謝心樹滿頭都是汗,帶著隊伍出來,被一幫記者攔住問問題,好幾臺攝像機架在他們面前。
謝心樹這次回答得語速比前面幾次都快,說著說著能唱個rap,采訪一結束他就回了WIN休息室。
他從柜子里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點開置頂給楊致發信息。
嗡嗡兩聲,楊致枕頭邊的手機震動兩下。
他剛滴完眼藥水,也吃了藥,原本打算就這么睡過去。
聽到動靜,楊致拿起手機一看。
謝心樹發了條語音過來,可能是為了方便讓楊致叫手機助手念出來。
清清冷冷的聲音在楊致耳邊響起,語調很輕:
“阿措我想你。”
楊致忽然把手機扣在手邊,手指用勁到帶起一路的青筋和血管,腕骨突起。
安靜半分鐘,楊致一邊點開消息,在聊天框里打字,一邊用胳膊抵住眼睛。
他給謝心樹回了十幾條一樣,直接刷屏:
[寶寶親親。]
[寶寶親親。]
[寶寶親親。]
黑暗里,楊致抵著眼睛不動。
手臂被打濕,眼角有水珠泅在那兒。
他哭了。
楊致像個傻子,又哭又笑,忍不住繼續拿起手機,重新放那條語音。
阿措我想你。
就這么五個字,就這么一句話。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
上一世五強晉級賽視網膜脫落,被抬上救護車,他沒哭。比賽輸了,他沒哭。哪怕是知道自己錯過親人離世的重要時刻,他哭過后也不哭了,躲在房間里自己療傷的日子好像離他已經很遠了。
再來的這一次,看到time說天道酬勤,看到謝心樹身上有和自己很像的影子,看到血隊小朋友們給他準備的生日驚喜,看到那個vcr,聽到劉滔說他們flow的過去,看到網友們聊flow,聊飛車,聊情懷,他都沒哭。
即使是差一點就在鏡頭前掉眼淚,他最后也都忍了下來。
這會兒躺在病床上,聽完謝心樹比賽的解說,周圍安安靜靜的,隔著千山萬水,聽謝心樹喊他阿措,說想他,擔心他,楊致就想酣暢淋漓地哭一場。
大家致敬的是飛車電競祖師爺,謝心樹想的是阿措。
遺憾常有,抓住過去不放,不如抓住那些轉瞬即逝的美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打不了多久的比賽了。強者恒強?楊致自嘲一笑。
甚至陰差陽錯,這次的亞洲賽,他只能在病房里看看直播。
他緩緩呼吸著,等水痕都被風吹干,才放下手臂。
楊致再次想起謝心樹在醫院走廊上坐著睡著的場景,他現在每次打開手機,鎖屏都是那個畫面。
照片上的人頭發烏黑,很瘦,頂著燈光,睡得又乖又靜,兩手揣著,腦袋磕到肩膀。
明明已經很累,楊致一叫,就被驚醒。
所以楊致很慶幸。
還好他這一次找了謝心樹。
還好他做了不一樣的決定。
他想他這輩子也只會喜歡這么一個人了。
而楊致思緒萬千,好半天沒動靜,手機又瘋狂抖動。
他抬起手看,發現是謝心樹打了個視頻連線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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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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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致倒是沒不好意思接, 他秒接。
男人的尊嚴,年長者的臉面,在謝心樹面前算他嗎的什么。
這可是他寶寶。
“你還好嗎?”謝心樹的臉在屏幕上映出來, “我看你好幾分鐘沒回我”
“發了什么?”楊致直接問了。
他盯著通話界面,看謝心樹濕漉漉的睫毛, 舍不得切回去找聊天記錄。
“我說你早點休息,過兩天我們打完比賽就回來了, 我會來醫院接你的。”謝心樹道。
楊致頓了頓, “你來接我?”
“嗯, 我接你出院。”
病房內沒開燈, 只有手機的燈光打在楊致的臉上, 即使如此,謝心樹也能看清楊致的臉,他一愣,沉默了幾秒, 小心開口,“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楊致引著他。
“你是哭了嗎?”謝心樹捧著手機坐在休息室,大腦宕機。
“哭了。”楊致低啞。
“為什么?”謝心樹有點慌, “發生什么了?是眼睛又不舒服,有什么復發的癥狀嗎?醫生找你談話了?”
聽謝心樹語速越來越快,楊致嘴角弧度越來越大。
“不是。”楊致說, “就單純想你想的。”
“”謝心樹臉一下有點熱, “應,應該不至于吧。”
他才走幾天。
“累不累?”楊致問。
“還好。”謝心樹想了想,“今天見到joker, 他過來跟我握手,說讓我小心master, 我們亞洲組一定要沖進世競賽五強。”
楊致笑了兩聲。
“同仇敵愾?”
“嗯。”謝心樹切了軟件,一邊打視頻一邊看最新的熱搜,“網友們也是這么說的。”
[世競賽要來了,不罵了,@BLD-time,time大爹對不起,世界賽期間我代表全體噴子跟你休戰,比賽好好打,打完了我們再噴你。]
[一打出國門咱們就收斂點,別噴自家車隊選手]
[@bleeding,@bear,@Mountain,三個車隊都要加油!!]
[想我楊神了,一想到亞洲賽這么重要的比賽,楊神一個人在醫院躺著,我就心疼。]
車友們統一言行,世界賽期間,不給中國隊壓力,不噴中國隊任何操作。
一水的鼓勵還有各種愛心emoji在廣場上爆發。
“我們不用替補也可以打完亞洲賽,你別擔心。”謝心樹說。
他們隊伍現在的首發陣容特別強。
“好。”楊致戀戀不舍地看著手機,“你是不是得掛了?”
“嗯”謝心樹聽到敲門聲,見繆思羽站在門口沖他抬抬下巴,謝心樹起身,“我們等會兒回酒店,明天5場比賽要打。”
“早點休息。”楊致知道打亞洲賽很累,賽程安排也緊湊。
謝心樹卻忽然伸手搓了搓屏幕。
楊致看他動作看了一會兒,問:“屏幕臟了?”
“不是。”謝心樹抿唇,“我我就想給你擦擦擦眼淚。”
楊致心臟猛地一縮。
他不由得喑啞喟嘆:
“回來給我擦。你現在又擦不到。”
“晚安。”謝心樹不好意思了,打斷道。
楊致隔空給他拋了個飛吻,“行。寶寶晚安,比賽加油。”
亞洲賽打的這幾天,每天晚上楊致病房都溜進來不少人,要么逼著他解說的,要么湊熱鬧涉獵一下什么是電競的,要么是來嚴打楊致這個病號的。
他把血隊在的每場比賽都看了,其他比賽看一會兒關一會兒,也算是追完了亞洲賽。
這場亞洲賽,血隊滿載而歸。
繆思羽打了張王圖,手上現在有2張王圖紀錄。
謝心樹得了fmvp,獎金100萬,而且是美刀。
血隊總積分亞洲排名第一,壓了joker幾分,可以說是險勝。
但這個險勝,讓國內飛車車友們炸開鍋,據說決賽當天晚上的大學宿舍不僅燈火通明,網吧也是爆滿,滿世界都在能聽到有人在喊“thought牛逼!!!”。
[亞洲賽打贏了joker?????]
[臥槽那這屆世冠不就穩了嗎?!]
[也不一定,世競賽還有個master在鎮守呢他們雖然沒拿過世冠但年年和flow都你死我活啊,今年沒有flow,master指不定在憋大招。]
[而且joker在世競賽說不定也會超常發揮,只能說亞洲賽的成績并不能奠定世冠。]
[山隊總積分第三,僅次于joker,也是只差了幾分!]
[沒人夸一下熊隊的道具雙殺嗎?而且是雙殺了joker好強,大家都好強]
楊致在醫院躺得身上能長出草來,他現在除了日常用藥外,基本不用做什么額外檢查。
醫生也說,檢查結果很好,術后也沒有留后遺癥,楊致可以正常生活。
于是他就捧著手機,刷半小時休息兩小時,刷著刷著,把網上那些博文都刷了個干凈,即使比賽沒有全部看完也差不多知道亞洲賽是個什么情況。
下午,楊致坐在病床上叉西瓜,走廊上傳出腳步聲。
一幫人推開門,跟土匪似的,齊刷刷大吼一聲:“楊神!”
楊致嚇一跳,西瓜都跌回了碗里。
謝心樹走在最前面,沖上去就抱住楊致。
“誒。”楊致笑了,摟住懷里的人,聞著謝心樹身上的香根草氣味,“寶寶。”
他也沒避嫌,直接往謝心樹嘴上親了一口。
原時立刻捂住眼睛:“噫!”
沈流雙回憶起什么,耳朵炸紅,別開臉咬牙:“靠!”
繆思羽還是隔得很遠,沒靠近,站在墻邊云淡風輕地瞄了沈流雙一眼。
謝聽月是最后進來的,她先去辦了出院手續。
一進來,她就風風火火拎起床上的人,“走了!時間寶貴!回國之后約了好多采訪要做,還有代言要拍!”
“留給我們訓練的時間也不多了,半個月一晃而過,真正能針對mater和joker進行強化訓練的日子撐死也就一個月!然后我們就要出發!今年世競賽在倫敦!主辦方已經開始跟我們確認翻譯隊伍,交接人員和酒店入住信息,要給我們安排房間以及后續行程了!”
她一口氣把最近要做的事情都交代完,把幾個男的全部趕出了醫院,趕上車。
前排照例坐著其他人,最后一排留給楊致。
原時摸著鼻子,“楊神不會在后面直接親了吧。”
“不至于。”沈流雙說這話的時候很沒底氣。
說完,后面傳出“啵”的一聲。
一行人背脊發涼,沈流雙手指捏得咔咔響,剛想回頭罵楊致畜生,楊致就涼颼颼地開口:“我開了個瓶蓋而已。”
“你們不至于這么草木皆兵吧。”
“嚇死了”原時捂住眼睛,拿耳塞塞住耳朵,“我補覺好了”
車上沒什么動靜,亞洲賽一打完,血隊是最早離開的隊伍,因為他們要趕回來照顧楊致這個空巢老人。
一大早的機票,直飛,中午下了機場,被司機接到后就狂奔向醫院。
可以說,他們現在處于精疲力盡的狀態,每個人都需要獨處的空間緩一緩。
謝心樹坐在楊致身邊,開始犯困。
見到楊致沒事,他松懈下來,眼睛半闔,手被楊致捏著玩。
“睡吧。”楊致低聲,側頭看他,“辛苦了。”
謝心樹哼唧了兩聲,實在不勝體力,沒兩分鐘就靠在楊致肩上,睡得還挺香。
楊致摸著謝心樹頭發,又輕輕拍他背。
此時此刻,楊致覺得前所未有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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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后,血隊連續一周,都湊不齊首發隊伍。
不是原時去拍代言了,就是沈流雙去采訪了,繆思羽還答應粉絲拍舞蹈室視頻,謝心樹更連軸轉,FCS,報社,攝影棚三點一線。
亞洲賽總積分第一的熱度持續了一周,才終于有要平息的勢頭。
很平靜的一個清晨,沈流雙下樓打算直播單排一會兒,他剛打開電腦,楊致就遞了杯咖啡給他。
“干嘛?”沈流雙警覺。
“沒。”楊致居然正在收拾行李。
沈流雙怔住,腳撐在地上猛地一蹬,電競椅轉了半個圈,讓他正對楊致。
地上一堆快遞還等著拆,楊致也沒動,他在打包行李箱,往里面丟了幾件衣服。
看他的動作,沈流雙反應過來,安靜了會兒才問,“今年也要去?”
“嗯。”楊致應了聲。
“就這么去?”沈流雙暗示。
楊致正忙著,沒工夫搭理沈流雙,淡淡:“那不然怎么去?游過去?”
“靠。”沈流雙嘶了聲,皺起眉,欲言又止。
可惜楊致背對著他,看不到他的欲言又止。
沈流雙鼠標一劃,看了看日子。
七月初了,確實是到時間了。
看楊致一個人在打包行李,沈流雙氣不過,直接站起身,默默地沖著楊致的背影踢了兩腳。踢完他噔噔噔上樓,去敲謝心樹房門。
“雙神?”謝心樹剛睡醒,衣服都沒穿好,手忙腳亂地套好褲子開門,“怎么了?”
沈流雙打小報告:“楊致要走了。”
“走?”謝心樹也是一頭霧水,愣愣地,“去哪?”
“回涼山,回美姑。”沈流雙說。
謝心樹心跳漏了一拍,慢慢張嘴,可是又不知道說什么。
沈流雙:“那地方,楊致不會帶人去的。這段時間正是他心情最不好的時候,整個人都低迷。以前在flow我們都不敢這時候惹他。他每年七月初都會跟劉滔請兩天假,也就是世競賽開賽前這段時間吧。第一次我們還覺得他很不負責任,作為隊長怎么一聲不吭請假走了,那我們訓練怎么辦?”
“然后我問劉滔,他也只是告訴我楊致有點事要處理。”
“后來我跟楊致混熟了,才知道他是回美姑去,那是他故鄉。他應該是回去掃個墓,什么的。”沈流雙面帶擔心,“每年他都會這樣,我怕你們那什么,吵架,跟你提前通個信,我也是實在不想在大賽前還看你們鬧僵了。”
看沈流雙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謝心樹就知道楊致這種每年一次請假回家的情況有多嚴肅。
像個心結。
“行。”謝心樹表示知道了,他抓了一把自己剛睡醒的頭發,帶上門跟沈流雙一起下樓,“謝謝雙神。”
“那你有什么想法?”沈流雙小心地問。五年了,他也不知道該拿楊致怎么辦。
“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別問他,他請假兩天就會回來,如果他愿意跟你說你就幫我安慰安慰他。”沈流雙其實一直不太敢去戳楊致脊梁骨。
“好。”謝心樹扶著樓梯下去,低頭往客廳一看。
楊致已經收拾好行李箱了,在打電話。
其實謝心樹大概也能猜出來楊致回去干什么,和沈流雙說得大差不差。
他想,要是楊致不想讓人管,那他就在基地等楊致回來,就當楊致是大賽前出去旅游放松放松。
就算楊致拍開他手,他也不會生氣了,這次。
不會再和之前拿快遞一樣,因為楊致的隱瞞和失態而轉身就走。
他們下樓有腳步聲,楊致掛了電話回頭:“醒了?”
謝心樹沖他笑,很乖地點頭。
“早。”
謝心樹坐到機位前,對著黑屏的電腦屏幕,先把自己翹起來的頭發絲給一根一根順好。
他像沒事人一樣坐著,沈流雙也拉開座位,準備開排位。
楊致又接了幾個電話,都是聯系他有意要投資的,楊致挨個拒了,用的統一話術:不用,我們老板錢多得能撒,俱樂部暫時不缺資金。
口氣相當狂,也把對面的聯系人們氣個不輕,再也不想打來了。
他處理完這些公事,頓了頓,捏著手機往機位上看。
謝心樹戴著耳機,好像還沒開始跑圖。
察覺到楊致有話要說,謝心樹繃緊了身子,假裝沒發現,也不看他,緊緊盯著電腦。
然而楊致看了會兒就走開了,從活動室直接推出來一個行李箱,滾輪摩擦地面發出嘩嘩嘩的聲響,沈流雙差點沒忍住,想直接把楊致揪回來,摁在地上,再把他跟洋蔥一樣的心一層一層剝開,然后把謝心樹塞進去,質問楊致,你他嗎像話嗎。
人不是你主動追的嗎。
戀愛不是你說要談的嗎。
不是你自己說的,不能沒有他嗎。
這份感情你真的重視嗎。
最基本的坦誠都做不到,你拿什么給謝心樹安全感。
你不打算跟謝心樹交心嗎。
可惜,沈流雙還是憋住了。
他覺得,這種事,得雙方來解決。他最多也只能做到這里,至少讓謝心樹別太失落。
午飯過后,原時和繆思羽都不在,基地就他們三人。
沈流雙閉著眼睛跑排位,心想草他嗎蛋了,愛誰誰吧。
楊致卻忽然走過來,敲了敲謝心樹桌面。
“過來一下?”他低聲。
謝心樹頓了頓,摘下耳機,心跳忽然飛快地起身,跟著楊致走出去。
院子里,謝心樹發現楊致早早地就把行李箱放在了門邊。
“我下午要去機場。”楊致開口。
“嗯。好。”謝心樹立刻道,“那我我送你?”
楊致挑起眉。
“你都不問問我去干什么嗎,寶寶。”楊致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手撐在行李箱拉桿上,作痛心狀,“你不關心我了嗎”
“”謝心樹于是問,“那你去干什么?”
楊致沒有回答。
他站在風里,伸出手,沖謝心樹輕輕一笑:
“心樹。”
“如果我有多一張機票,你愿意跟我走嗎?”
——
謝心樹瞳孔慢慢縮小。
他看著眼前的人,聽著自己怦怦的心跳。
幾秒后,謝心樹快步走過去,握住楊致的手,笑容在光下格外明媚。
“我愿意。”
楊致叫了車,謝心樹在樓上一頓搗鼓,飛速收拾好一個小行李箱,拎下樓都是用跑的。
最后五個臺階他就直接跳。
看得沈流雙都怕他一不小心摔死。
“慢點慢點!”沈流雙到底比不過年輕人,瞠目結舌,“哎喲我的媽。”
“走了啊。基地交給你了。”楊致站在門口,拉開車門,回頭沖沈流雙道。
沈流雙忽然有些鼻酸。
他跟楊致搭檔多年了,時常覺得楊致身上有一道看不見的墻。
把很多人堵在外面。
但是現在,楊致要帶著他們的小隊長回故鄉。
司機往后備箱塞行李的時候,沈流雙沖著路邊站著的兩人喊:
“楊致!”
楊致和謝心樹一起回頭。
沈流雙在基地門邊,握拳往心口敲了兩下,刷一下伸出手沖楊致比大拇指。
“一路平安!”
“雙神拜拜!”謝心樹也沖他喊。
沈流雙嘶嘶兩聲,鼻子更酸,差點沒忍住。
“來寶寶,我們給他比這個。”楊致左手比了半個愛心。
謝心樹被楊致練出來了,沒什么負擔地用右手合了上去,動作絲滑。
沈流雙:
“滾吧你們。”他嫌膩歪,罵罵咧咧帶上門。
楊致和謝心樹站在路邊,對視一眼。
兩人一起笑了。
——
第103章 我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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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機場出發, 飛到成都再中轉,抵達首府西昌。
楊致狼尾慵懶地披在肩膀處,套了件薄的衛衣, 腿很長,走在人群里格外高挑。他戴了眉釘和耳釘, 鼻梁上還架著墨鏡。
他走在前面,左右手分別拎著行李箱, 沒走幾步玩心大氣, 拍拍行李箱, 回頭逗謝心樹:“你要不要坐上來?”
謝心樹:
“不要。”謝心樹害臊地勾了勾口罩, 遮住自己大半張臉, “我很重的,等會兒把行李箱都壓癟了。”
“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他問。
楊致想了想,“現在才到西昌,等會兒坐大巴去美姑, 幾小時的車程。到了美姑還得拼車去我們的鎮上。”
“那我們住在你家里嗎?”謝心樹猶豫地問。
“不住。”楊致朝他勾了勾手,等謝心樹走過去,他捏了捏謝心樹臉蛋, “我前幾年都是偷偷回去的,陳漾他們不知道。你跟著我就行,別的不用操心。”
意思是這兩天大概率不會見到楊致親戚。
“嗯。”謝心樹盯著小行李箱, 楊致握著提拉桿, 手背青筋很明顯。
“那住哪?”
“西榮社區的青年驛站,我已經聯系好了。環境還行,知道你愛干凈, 給你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地方住。”
他們跟著人潮走,大巴的車尾氣隔幾秒就往外噴一下, 綠皮車看起來年歲有些大,斑駁的車窗上還有小孩哈氣留下的手寫字跡。
謝心樹看不懂,是彝語。
“先排隊。”楊致高,挺直了背往前那么一看,發現檢票口都是人,他給謝心樹遞了瓶水,“喝不喝?”
“喝。”謝心樹擰開瓶蓋,打量著周圍。
他對這個地方充滿了好奇。
站得累了,謝心樹干脆拉過行李箱,往上面一坐。
他瘦,也不占地,坐得穩穩當當,仰頭灌了兩口水。
楊致一回頭就發現謝心樹矮了一大截,坐在他手邊的行李箱上,風吹過時衣服鼓起,勒出他腰線。
他伸手揉了揉謝心樹腦袋,“路比較遠,辛苦了。”
“誒?”兩個拿著手機的女孩忽然注意到他們,猶猶豫豫地挪過來,“你是thought嗎?!”
謝心樹愣了下,眨眨眼。
他還沒說話,楊致笑著說:“他不是。”
“哦。”其中一個梳著馬尾的姑娘抬頭看楊致,“那你是楊神嗎?”
“那我確實是。”楊致笑瞇瞇。
兩姑娘面面相覷:
“打擾啦。”她們互相掐著對方手臂走了,走的時候余音繞梁:
“我靠,絕對是thought和楊神!!”
“他們怎么來西昌了??不是馬上要打世競賽了嗎?”
“算了,楊神說那不是thought,那就不是吧,可能是偷跑出來約會的。”
“我們不要個簽名嗎”
“以后有機會。他們旁邊都沒工作人員,估計是私人行程。”
楊致又看向謝心樹,含笑:“她們好像說我們是來約會的?”
“”謝心樹不理他,答非所問,“你教我一句彝語吧。”
前面隊伍終于動了,他們跟著檢票員的指揮往前,楊致輕輕推著行李箱,確保謝心樹不會掉下去。
“xxxx。”楊致說。
謝心樹聽得直接愣住:“什么什么意思?”
楊致沒明說,推著謝心樹往前,勾唇:“沖了寶寶,坐穩。”
“誒我——”謝心樹來不及反應,一把抓緊了楊致的手臂。
上了車,謝心樹的魂還在天上飛。
剛才他死死拽著行李箱,被楊致邊說邊笑地逗著,兩個盤靚條順的小伙子在車站玩這么幼稚的游戲,惹得周圍人投來視線,還有人和他們吹口哨。
謝心樹只是慶幸,還好自己沒翻下去。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楊致挨著過道。
把行李放好后,楊致給他介紹:“等會兒路上風景挺好的,你可以看看。這兒到了美姑我們再去牛牛壩鎮,我老家就在鎮上,山路也很難走,不過彝族人很熱情,會朝著你唱歌。”
“嗯,好。”謝心樹靠著座椅,扭頭。
窗外是連綿的草地。
這里海拔一千五,謝心樹沒什么不舒服的跡象,不過楊致還是準備了氧氣瓶,車上也有列車員會發放。
等到了美姑,海拔兩千米,地區也有三千米的高山,經常有游客來這會高反。
謝心樹覺得自己像在云上,視野遼闊,遠處群山巍峨錯落,連成畫。
他很安靜地看著外面的景色,路上偶爾和楊致說幾句話,進了隧道手機沒信號,謝心樹干脆把手機放到口袋里,不打算玩。
他跟楊致坐了幾個小時的車,抵達美姑已經是傍晚。
縣城看上去還算繁榮,夜間已經有小吃攤在路邊點了燈,準備營業。
一下大巴,謝心樹看到周圍都是穿著民族服飾的彝族女人,他和一個阿婆對上視線,兩人都沖對方點頭一笑。
阿婆走過來,手里拎著一籠的雞仔:“母雞要么?”
她說話帶著口音,謝心樹聽了兩遍才聽懂。
楊致過來了,和阿婆說了幾句話,說的彝語。
他抬起手和婆婆握了握,阿婆拎著一籠雞仔走了,走之前還沖謝心樹笑了下。
“你跟她說什么?”謝心樹問。
“我說這個小男生是游客,來玩兩天就走,買母雞帶不走。”楊致拎著行李箱,咔一下把提拉桿弄出來,他指了指自己墨鏡,“她問我怎么戴這個,看起來像土匪。”
謝心樹笑了,“那你摘下來吧。”
楊致這身打扮和滿街民族味濃重的穿搭風格有些格格不入。
“我摘下來就不匪了?”楊致邊說邊把墨鏡勾下來,動過手術的眼睛里含著促狹和笑意,挑眉直勾勾盯謝心樹。
“”謝心樹移開視線,不想接受楊致釋放的電波。
這人又沒正形!
謝心樹一路走一路逛,還在街邊的小鋪子里買了點紀念品,都是當地很有特色的玩意,有個彝繡的帕子挺好看,謝心樹打算帶給他姐。
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又是從機場下來就馬不停蹄地趕路,等他們到了牛牛壩鎮的青年驛站,謝心樹也不管自己身上臟不臟了,直接往床上撲過去。
“唉。”謝心樹嘆了口氣。
“累了?”楊致把衣服丟在衣帽架上,衛衣衣袖給他擼到手肘,“休息下,我去跟前臺說晚點再下去吃飯。”
前臺小伙叫阿莫,土生土長的彝族人,見到楊致覺得新奇,因為楊致的彝語說得好聽熟練,可又是漢族長相,身上沒有一點本地的味道。
“今晚有篝火舞會?”楊致笑了聲,“那我們休息會再出去看。謝謝。”
“好的。”阿莫在算賬,“你們是來旅游的?”
“是,帶他過來看看。我老家在這。”
“喔。”阿莫沒有多問,“那晚點舞會開始我叫你們,祝旅途愉快!”
楊致上樓,謝心樹已經火速沖了個澡,在床上玩手機。
“我不困,我就是躺一會兒。”聽見動靜,謝心樹起身看他,“我們晚上有安排嗎?”
“聽說有個舞會。去么?”楊致坐在床邊看他,給謝心樹理了理亂了的劉海。
“去!”謝心樹眼睛一亮。
夜里八點,山風刮著人皮膚,很冷。
謝心樹套了件夾克,被楊致牽著出門。
驛站附近有個露營地,營地旁有條小溪。
楊致看著小溪,營地的篝火照亮四周,流水潺潺,不遠處傳來彝族小伙子們喝酒聊天的聲音。
旁邊也有三三兩兩的旅客席地而坐,沒有靠近篝火,只是遠觀。
彝族的舞會在很久以前是祭祀用,現在更像是日常的娛樂活動。
幾個彝族小伙子彈了吉他,圍坐在篝火邊,咿咿呀呀的歌聲傳出。
空氣中彌漫青草香,身后是溪水和靜默的松林,謝心樹遠眺,還能看到公路旁邊偶爾路過幾頭牛和羊。
“我給你找個野餐布墊著?”楊致盤腿坐下,草地有些扎人,他怕謝心樹不自在,作勢要起身。
“沒事,我直接躺就行。”謝心樹連忙拉住他。
“臟。”楊致說。
“這有什么的。”謝心樹嘀咕,“我又不是潔癖,我只是喜歡把自己住的地方弄得干凈一點而已。”
楊致一下笑了,“行。”
謝心樹跟著楊致一起躺在草地上,天上能看到很多星星。
城市里見不到這樣的光景,謝心樹兩只手撐住后腦勺,就這么仰頭,他能聽到楊致的呼吸和自己的交雜在一起。
旁邊傳出窸窸窣窣的動靜,楊致摸出來口琴。
他躺在小草坡上,給謝心樹吹bleeding love。
“我家也在這附近,明天帶你去看看。那是老房子,現在沒人住了,政府出資給我們搬遷,我們那個小村的人都從山上搬了下來,現在住在縣城里。”
楊致手蹭了一掌心的草,吹口琴還得往旁邊呸呸呸幾下,大地與泥土的氣味包裹著他們兩人。
“美姑以前很窮,雖然現在也算不上多富,但脫貧攻堅之后生活質量穩步上漲。”楊致邊吹口琴,邊停下來給謝心樹講這片土地。
謝心樹問他:“然后呢?”
楊致說:
“涼山是著名貧困地區,我們剛剛過來的地,首府西昌看起來還行,但總體可以說是沒有產業也沒有就業也沒什么優質教育資源。”
“對于西昌人來說要想有比較好的生活一般都是往成都奮斗,二十年以前需要坐12個小時左右的火車才能到成都,十年前高速公路通了需要7個小時大巴,前幾年高鐵通了需要三個小時
“但這只是西昌的情況,涼山還有十六個縣,一個比一個貧困,很多縣至今沒有高速公路,到西昌都要開四五個小時的山路,過去的情況只會更糟。”
謝心樹安靜地聽著,問:“那美姑呢?”
楊致一笑:“西昌德昌冕寧這些地方沒那么窮,但是像山里的,比如布拖金陽美姑,十幾年前情況很糟糕。”
“不僅僅是地理環境帶來的交通不便和資源不足,更糟的是人文環境。”
楊致似乎是陷入了回憶里,他手指一下一下點著口琴,“我小學初中都是在城里上的,高中考到西昌去了。以前我在縣城,班上很多同學初中時只有寒假才能回家。暑假他們家里不允許他們回去,因為他們村里只有他們一戶不吸du。”
謝心樹怔住,手一僵。
“我聽外婆說,我爸是支教老師,來美姑支教遇上我媽,兩人情投意合私定終身。不過我已經記不得他們長什么樣了,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過世了,事故雙亡。”
楊致又吹了吹口琴,把上面沾的草給撇下去,“生在縣城就往西昌奮斗,生在西昌就往成都奮斗。我是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的。”
“那會兒我們班上也有支教老師,每天控輟保學都快瘋了,我路過辦公室經常聽到她嘆氣。要讓女孩兒回來上學,家長還會找老師要錢。最惱火的是那種扶貧扶不動的地區,因為從思想上就沒有基礎條件,所以后來提的扶貧先扶智。”
“我每年都給涼山捐錢。”楊致說,“剛打比賽那段時間窮,后來s1世競賽拿了fmvp,給我多少獎金我都捐了,劉滔氣得要死,讓我自己留著點,萬一以后退役了打不了了,至少得有本房產證傍身。”
謝心樹沒有打斷楊致,楊致說完后低頭看著口琴,兩人都緩慢地呼吸,周圍只有山風。
沒有人在意的過去也是自己。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楊致考出去,還堅定不移地選擇了打職業,最后成為了飛車史上的傳奇人物。
是謝心樹藏在心里喜歡了很多年的人。
遠處正在湊熱鬧看篝火舞會的小伙子們擼著狗,大概是聽到口琴聲,幾個人拍了拍狗屁股,小土狗就這么沖了過來。
“汪!”小狗撒歡地跑到謝心樹身邊。
篝火邊的小伙子們舉起手,沖謝心樹打招呼:“噢!”
謝心樹也朝他們揮揮手。
“你好。”謝心樹揉搓著小狗的腦袋。
小土狗很乖,朝著吐舌頭,可能覺得謝心樹身上的氣味好聞,它舔謝心樹掌心。
被舔得很癢,謝心樹笑起來。
“你喜歡這里嗎。”他問小狗。
小土狗當然不會回答,謝心樹自問自答:“我很喜歡。”
楊致在旁邊看他,嘴角掛著淺淺的笑,一向深邃的眼眸此刻比天上的北斗星還亮。
在山風呼嘯的大涼山土地上,楊致拉過謝心樹,把人帶到懷里,和他接吻。
*
次日謝心樹在驛站附近逛了逛,小土狗還一直追著他走,看上去很喜歡謝心樹。
他蹲在路邊,擼了把小狗,手心被舔得發癢。
回去的時候楊致站在路邊抽煙。
他身后是電線桿,桿上還站著鳥。
楊致兩指夾著煙,在看著某個方向出神。
橙色的火星在指縫間躥越,忽明忽滅。
“回來了?”楊致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回頭,和謝心樹對上視線,他笑了笑,摁滅煙。
謝心樹于是朝他走過去。
“怎么蹭了一身的狗味兒回來?”楊致聞了聞,覺得好笑。
很少見到謝心樹這副模樣,他從前身上總香噴噴的。
謝心樹耳朵都被他說紅了,低聲,“那,那怎么了。”
“沒。覺得你這樣也很可愛。”楊致說。
“”
“跟我來。”楊致牽起他手,帶謝心樹往他方才出神的方向走。
山路很崎嶇,謝心樹的球鞋沾了不少的泥,他體力算好的,但跟著楊致走了一段,呼吸就逐漸粗重,脖子上掛了汗。
但謝心樹全程沒有喊過累,只是默不作聲地跟著楊致,每次楊致回頭看他,他都沖楊致笑笑,說沒事,他走得動。
這條路直接通向山頂,以前沒有架梯子,村民走的都是土路,不小心會在峭壁崴腳,更兇險的話會直接掉下去。
現在謝心樹走的路是后來政府出資修建的,方便山上不愿意搬遷的居民出入。
即使政府給了房子,村子里也有人不愿意走,說是要守著他們的根。
等到了村落,謝心樹看見好幾戶人家的門都半開著,這地方仍然有很濃重的生活氣息。
從村口到村中心,有一條很長很長的土路,那種沒有瀝青和水泥,純正的黃土和小石頭鋪就的土路。
“現在村里還有幾十戶人家住著,有個小旅店,有些游客會到這上面取景,旅店生意意外地還不錯。”
“買水嗎?”一個老爺爺坐在路邊的石洞里,旁邊放著菜籃子和剛砍好的柴,“兩塊錢一瓶。”
“能微信支付嗎?”謝心樹問。
老爺爺的耳朵有些不好使了,張著嘴大聲問:“什么?”
楊致湊過去跟老爺爺說了幾句彝語,爺爺忽然就把水塞到謝心樹手里,說:“送你的,不要錢。”
謝心樹一愣。
“進去吧。”楊致牽著他,領著他走。
“我們不付錢嗎?”謝心樹心里過不去,頻頻回頭去看石洞里的人。
“我付過了,剛剛跟他說話的時候往水袋里放了錢。”楊致笑了兩聲。
楊致領著謝心樹往里走,忽然低頭看了看腳下,用腳蹬了蹬。
“寶寶,當年我要打比賽,村里沒有人同意,甚至還有人取笑我,說打電競是歪門邪道,他們瞧不起我,不覺得我能拿冠軍。”
“陳剛也不同意。只有外婆同意。那會兒外婆都六十多歲了,劉滔來找我,和陳剛聊,和曲比瑪依聊,和外婆聊,最后不歡而散。但我還是想去試試,我覺得我可以打出成績的。”
“那會兒飛車也不被看好,整個項目都很低迷,沒人在意一個剛剛加入世界項目的競速游戲。”
“后來劉滔要走,我知道劉滔一旦走了,我就再也出不去這座山了。”
“劉滔走的那天我偷偷溜出去,整理了行李,想走。但我發現陳剛扣住了我的身份證。我找不到在哪,想找還被陳剛發現,他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砸爛了。”
“我挺絕望的,但還是追了劉滔,站在剛才我們經過的那個村口。看劉滔的背影,看他慢慢下山。”
謝心樹的心在滴血。
而楊致繼續蹬著地面,踢了踢小石子,踢出半米遠,他笑了聲:“結果那天早上,我在村口回頭,看到外婆從家里出來了。”
就是這條一望無際的筆直的土路,這條從山村深處通向山下的路。
“外婆拄著拐杖朝我走過來,手里捏著我的身份證。”
“她抱了抱我,說阿措,你走吧。”
“我發了瘋一樣追下山,叫著劉滔,讓他等等我。什么行李我都顧不著了。我回頭再去看那條路,外婆佝僂著背影朝我揮手。”
“等我上了大巴,跟著劉滔離開涼山,我才發現口袋里還有個紅包,里面有五千塊錢。”
“我一直覺得如果帶你來看我的家鄉,你就會了解我的靈魂。”
“我在這里長大,在這里上學,我小時候在這兒放牛,養羊,騎馬。我謹慎地生活著,努力學習,避開深巷里面抽大-麻的人。”
“你了解了我的平庸,我曾經的窘迫和困頓,看見我的短見,乏味,一意孤行,以及我身上的疤痕,就會明白我沒有那么厲害。”
“這條路我走得很不容易,所以我每年都回來這里,在外婆墳前跟她說說話,然后一遍一遍,來來回回地走這條路。”
“我是世界冠軍,但是我在他們心里什么也不是。”楊致自嘲地笑了笑,往褲兜里摸了摸,有點想抽煙,最后還是忍住了。
謝心樹乖乖地聽著。
他被楊致牽著,繼續往村里走。
楊致一回來,村子里的人都躲在角落里看他。
指指點點必然會有,說他就是克死了他外婆的那個逆子。
不過也有人說,楊致現在很有錢。
陳剛一家都搬到城里去了,楊致走到他們家的籬笆處,往里面看,他拿出手機拍了點照片。
再回頭,卻發現謝心樹不見了。
楊致愣了下,他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謝心樹?”
沒人回應。
道路兩邊還有在打量楊致的人,指著他的狼尾和眉釘說他離經叛道,說他不入流。
楊致皺眉,走到小賣部門口,問老板,“剛剛跟我一起來的那個男生呢?”
“他去后面的店里了。”老板叼著煙,擺擺手,顯然也不想和楊致多說話。
而楊致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拿起來一看,發現是謝心樹給他發的信息。
[來村口!]
楊致頓了頓,立刻轉身朝那條土路走去。
從街角轉出來,楊致遠遠地看到村口站著一個人影。
謝心樹手里捧著幾束花,看樣子應該是在村里的花店買的,村里就這么一個花店,楊致眸色慢慢復雜起來,他沒想到謝心樹居然能找到。
那道清瘦的身影站在風里,沖楊致招招手。
楊致幾乎是跑過去的。
他越跑越快,謝心樹嘴角也越來越彎,張開手臂,下一秒楊致就撞進他懷里,巨大的慣性和撞擊力讓謝心樹趔趄兩步,往后連連退。
“你輕點。”謝心樹摟著楊致的腰。
“什么花?”楊致埋在他頸間,低啞問。
“洋桔梗。”謝心樹抖了抖自己臂彎里的花束。
楊致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花語是什么?”
謝心樹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店里也只有這束比較像樣才買的。”
楊致抵在他肩膀處直接笑了,喉結一滾。
“我,我自己創一個吧。”謝心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花語是”
“你會在這個世界上到處碰壁,而我愿意放下所有的戒備,坦誠地擁抱你。”
佛教認為人生來是為了流浪的。
身在流浪,心也在流浪。
而今天謝心樹站在這里,捧著熱烈的鮮花告訴楊致,他會留在他身邊。
以前是楊致站在村口等待一份時代鴻溝的認可,如今楊致自己也成了前輩,成了過來人。而此刻,終于也有人站在村口回眸眺望他了,卻不是為了送別楊致,是為了迎接。
迎接一個職業選手去看電競事業的再一個巔峰。
他為后人鋪過的路,后人鏗鏘有力地踩上去,踩出回響。
這個回響,來自謝心樹。
大涼山的風帶走阿措的過去,我們的愛在流血,在釋懷。
——
第104章 愛本質無異
*
楊致和謝心樹去了兩天, 在假條到期之前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楊致拆了個快遞,里面是他穿孔師寄來的第二份作品。
一個蛇環。
只不過,這蛇環和之前那個有些不一樣, 這個蛇環內圈刻的一串字母不是Acuo。
是thought。
*
“收拾收拾啊。”謝聽月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咱們等會兒要趕飛機。到酒店以后還有一大堆事要做, 你們養精蓄銳,世競賽開賽在即, 網上那些輿論就別看了, 特別是別去看外網的, 你們弱小的心靈容易被摧殘。”
基地死寂一片, 整整一個月的強化特訓讓四個一隊選手怨氣沉沉。
沈流雙站起身, 伸了個懶腰,把行李箱拽下來,看到繆思羽站在他機位邊上。
“”沈流雙閃電一般地扭頭,看到謝心樹在活動室, 把他當救星,連忙走過去,假裝很忙地和他聊天, “隊長,緊張不?”
“還好。”謝心樹側頭看他。
“緊張是應該的。”沈流雙自顧自地說下去,“你是第一次參加世競賽, 這種世界級比賽很恐怖, 頂級體力拉扯戰”
他喋喋不休,謝心樹禮貌地沒打斷,等沈流雙終于說累了, 喘了口氣,謝心樹才見縫插針地問:“雙神, 你們還沒和好嗎?”
沈流雙整個人石化在原地。
他尷尬得抓耳撓腮,“這個那個也不是和好不和好吧我們也沒吵架啊唉反正我暫時不想理他。當然!你別擔心啊小thought,比賽我們肯定好好打,好好配合。”
“嗯。”謝心樹應了聲,“我知道。我就是問問你們。”
“到底怎么了?”
“這個”沈流雙不好意思說,憋半天把自己脖子憋紅了。
看他跑到謝心樹旁邊,刻意忽視自己,繆思羽皺了皺眉,突然大步流星朝著活動室走來。
“沈哥。”繆思羽靠在門框上,淡淡地看著沈流雙,“我們聊聊?”
沈流雙反應很大,如臨大敵地躲在謝心樹后面,都不敢和繆思羽對視,“聊什么?我們沒啥好聊的吧!每天的雙排訓練我都跟你排了,也沒出現失誤,還要聊什么”
“那天你喝多了。”繆思羽說。
沈流雙點頭,這個他是認的,“啊。對。我確實是喝多了”
“是你先親的我。”繆思羽說。
沈流雙:
活動室突然陷入詭異的氣氛。
“嘖。”楊致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直接捂住了謝心樹耳朵,低聲,“少兒不宜,寶寶快跟我跑。”
他拉著謝心樹就往外走,把活動室留給兩個犟種。
“我都沒說什么,沈哥,你還要鬧別扭到什么時候。”繆思羽面無表情地朝他走過去,“我不是表明了,你如果想翻篇那就翻篇嗎?”
“這他嗎怎么翻翻篇啊!”沈流雙有點暴躁,可惜心虛還是大過了暴躁,“那他嗎是老子初吻!”
“”繆思羽氣忽然就順了點。
快兩個月了,沈流雙面上和他還是和和氣氣的搭檔,隊友,其實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私下兩人有多僵。
一句廢話都不會多說,吃飯也避嫌。
“那你喝醉了為什么會親我?”繆思羽嘆了口氣,低頭看他。
“我怎么知道!”沈流雙抓了把自己頭發,“我就是沒想明白才一直不敢面對你啊!”
繆思羽卻忽然上前,慢慢湊近。
沈流雙背脊都竄過一串電流,愣怔地看著繆思羽不斷逼近。
等等,等等,喂
這小子不會是想現在親他吧??
沈流雙手都攥緊了,繆思羽卻停住,丟下三句驚為天雷的話:
“我喜歡你,沈哥。”
“你超話的那個大粉是我。”
“好好打比賽,打完告訴我你的答復。”
說完繆思羽轉身就走,留下沈流雙一個人在活動室凌亂。
“我,草”沈流雙揉了把自己的臉,五官都擠在一起,他懵逼得被定在原地,腿都發冷。
可是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直男來著。
什么什么喜歡?
什么什么大粉啊??
靠大,大粉?!
沈流雙腦子三百六十度地環繞著這三句話。
繆思羽居然是他超話的噴子大粉!
答復?
他還要給答復?
答復什么?拒絕還是同意嗎?一定要捋得這么明確嗎?就繼續只當隊友不行了?一定要把關系弄得那么清楚嗎?
還是世競賽結束之后就要給答復??
這都什么事兒!
沈流雙面色鐵青地從活動室出來,墩地坐到機位上,沉默地開始單排。
謝心樹摘了耳機去找楊致。
“他們沒事嗎?”謝心樹頗為擔心雙神的狀態。
“沒事。”楊致回頭看了眼機位上的人,嘖嘖兩聲,“他就作吧。比賽打完估計心里那道過不去的坎也就過去了。”
楊致和沈流雙互為損友,那必然十分了解對方。
聽到這話,謝心樹點了下頭,打算靜靜旁觀。
*
世競賽開賽前一周,血隊全員整裝待發。
從市機場出發,飛十四個小時,中間還有一個半小時要轉機,他們才抵達倫敦。
到的時候是個陰雨天,血隊全員一出去就看到有接機的工作人員拉著橫幅,歡迎他們的到來。
謝聽月手里捏著車隊名單,看得頭大:“目前呼聲很高的就是那幾個車隊,joker,master,今年還有個北美的FND,新銳車隊,勢頭很猛。另外的就是你們的老對手了,山隊和熊隊。這些車隊一個賽一個強,你們這幾天也別光顧著逛景點,電腦一開就能訓練,懂?”
“懂!”原時舉起手,“FND的資料我們看過了,道具特別牛逼,在北美那邊有道具王的名號,可以說是翻版的熊隊,哦,不對,是年輕版的熊隊!”
本次參加世競賽的三支中國隊買了一趟的航班,他們后頭走著的就是小米。
聽到年輕版三個字,小米當場慍怒,搓著他重新燙的負離子棕毛,嗷嗷叫:“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小time!是不是欠教育!”
聽出語氣不太對,立刻有戴著工作牌的金發帥哥插在兩支隊伍中間。
然而防不勝防,旁邊過道又威風凜凜地走過來四個人,工作人員一瞧,山隊也出來了。
“楊神!”噴噴在人群里蹦了兩下,因為太矮,生怕楊致看不到他,“你病養好了沒有?!我們隊長說你要是眼睛沒好我們就不欺凌老弱病殘了!”
楊致聽到這話立刻回頭,倒著走,舉起手揮了揮,打招呼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幸會幸會,好久不見。我這病養得不錯,1v1solo來一百場,能讓你們四個做0做到底。”
“”啟民昕臉色唰一下鐵青,嘴角抽搐。
噴噴受不了,大叫:“thought!你治治他!26歲了還他嗎狂成這樣!真是極品老油條!!”
一眾人的視線忽然都投到謝心樹身上。
謝心樹和前輩們也揮手打了個招呼,轉頭看楊致,“你好好走路。”
正臉長了眼睛都不好使,還倒著走,后腦勺又沒長眼睛。
“收到隊長。”楊致笑瞇瞇地轉了身,跟謝心樹并排。
見他這樣,另外兩支隊伍心里就有了個底。
楊致病好了
太他嗎恐怖了。
這位祖師大老爺又要來給血隊打替補了!
三支隊伍嘰嘰喳喳地往外走,上各自的車。
謝心樹才剛到酒店,就看到警戒線外好多人,都是粉絲,不知道從哪提前知道了他們行程,但也沒有要越線的意思,只是站得很遠,手里拿著橫幅在喊:“thought!!加油!!”
血隊一行人又被塞了好多手寫信。
謝聽月在前臺登記,她拿了房卡,直接塞給楊致。
“你們自己分配吧。三間房,雙床一間,大床兩間。”
楊致看了兩眼房卡,似乎是不太滿意,嘖了聲問:“我能不能自費升成總統套房?”
“你、說、呢?”謝聽月眼神仿佛能吃人。
“那我和謝心樹住一間,剩下你們安排。”楊致把房卡又塞給原時。
可憐的原時撓了半天的腦袋,糾結要怎么分,最后他單獨睡一間,沈流雙被繆思羽拎走了,雙床房。
“寶寶。那我們?”楊致拿著大床房房卡,挑眉看謝心樹。
“上去吧。”謝心樹嘆口氣。
謝心樹在走之前,忽然叫住了他姐。
“那事兒行了嗎?”他低聲問。
謝聽月看著手機,“嗯”了聲,“機票也買好了,世競賽前一天就能到,我托朋友在國內送他們,也叫了人在倫敦機場接他們,然后一路護送到酒店,還包了車,會載他們到現場看比賽。”
聽她安排得這么好,謝心樹是很佩服的。
“謝謝,姐。”
“別跟我說這么見外的話。”謝聽月看了看謝心樹,拍了他肩膀一下,“去吧你,好好休息。”
“嗯。”
*
謝心樹洗了澡從浴室出來,撲在床上刷解說。
他們這幾天倒是不需要訓練,最多自己單排練練手感。
直播回放里,解說嘰里呱啦地在分析joker亞洲賽表現。
他腿搭在床邊,忽然被人捏了捏。
謝心樹回頭,發現楊致也濕著頭發出來了,身上隨意套了無袖背心,手臂肌肉線條流暢,讓他整個人在燈光下格外性感。
“給你按摩?”楊致站在床邊,用毛巾擦了擦發尾,笑著問。
“好。”謝心樹重新把頭埋進被子里,趴著,任由楊致捏他小腿。
捏著捏著就開始往上,他感覺自己的腰都快被楊致捏出水了。
“聽的亞洲賽半決賽?”楊致耳朵靈,對飛車賽事更是了如指掌,他隨便聽了幾句就聽出門道,唏噓兩聲,“joker的解說有什么好聽的,他們這個賽季不行。首發陣容換了個隊友,小v忙著磨合焦頭爛額了。”
“嗯,好像是的。”謝心樹應了聲。
楊致看他沒別的反應,又戳戳點點,還揉了揉謝心樹后脖頸,聲音一低,“想聽解說找我啊寶寶,我特別能說。我在醫院那會全醫院上下的叔都拿我當寶,非得讓我現場同步指導。”
謝心樹又是“嗯”一下,意思意思。
楊致這下干脆用指腹掃了掃謝心樹癢癢窩。
謝心樹一激靈,把手機一扣,回頭瞪他,“你,你到底要干嘛?”
“別聽別人的解說了寶寶。”楊致嘆口氣,捂住心口傷心道,“看來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謝心樹盯著他看,突然坐起來,仰頭往楊致嘴上親了下。
楊致眼神一暗,他順勢就滾到謝心樹床上,抱著人的腰,壓著他親。
親得謝心樹舌根都發麻。
看楊致親了會兒要起身,謝心樹忽然拉了他一下。
“怎么?”楊致垂眸。
“做吧。”謝心樹耳朵紅得像火燒云。
“什么?”楊致慢慢挑起眉,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過,進而低啞,“確定嗎寶寶。”
他本來是打算再忍忍,等謝心樹打完世競賽。
但謝心樹都這么說了,他還等什么。
楊致自認為自己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他從頭到尾都在勾引謝心樹,親人的時候頗有心機地把衣服脫了,因為知道謝心樹愛看。
看謝心樹窩在床上,又緊張又不想讓他走的樣子,楊致覺得自己真是忍到家了。
沒必要再忍了。
“嗯”謝心樹面紅耳赤,“你,你不是想嗎”
不然剛才干什么一直捏他腰,捏他脖子。
“而而且”謝心樹喉嚨發緊,嗓子干啞,看著楊致背光的腹部線條,“你打這個環不就是給我看的嗎。”
楊致又是嘖一聲。
他眼眸暗得不像話,咬謝心樹嘴唇。
“是。”他指腹摩挲著謝心樹的臉頰和耳垂,嗓音灼熱,啞道,“糾正,不是看,是專門打給你玩兒的。”
“疼就拽我。”楊致呼出一口熱氣,低沉叮囑。
謝心樹和他接吻
謝心樹緊咬著牙關,冷汗直冒。
楊致湊下來親他,一下一下順著他的后背安撫。
床上被褥凌亂,楊致拿了枕頭墊在謝心樹腰下。
熱度在肌膚上擴散蔓延,細密的吻落到謝心樹唇畔,眼角,額頭。
楊致撩開謝心樹劉海,親得他渾身都發軟,溫柔里帶著不可抗拒。
他們太熟悉彼此,但又做著沒做過的事。
“還好嗎?”楊致低啞,壓下,呼吸灼灼。
他膝蓋抵著枕頭,把人撈起來。
從尾椎骨攀上腦神經的電流感讓楊致額角一跳。
這種感覺對謝心樹來說也是前所未有。
他抓住楊致的衣服,手指一蜷。
“沒事”謝心樹說。
楊致眉梢掛了汗,倒三角區域血脈僨張,一根樹枝般的血管暴起,蜿蜒到鯊魚線。
青筋又從手腕虬到肱二頭肌
謝心樹后來嘗到了趣味,自始至終都沒拽他。過了很久,楊致把汗涔涔的人抱起來,拿毛巾給他擦。
“難受?”察覺到懷里人動了動,楊致停下。
“不是。”謝心樹聲音很小很小,說話磕磕絆絆,“你怎么怎么這么”
楊致一下笑了,親他下巴,“那能怎么辦,我第一次開葷。”
謝心樹羞死了,趴在楊致身上不動,癱成泥,任由楊致給他處理。
“那你你跟我說,你在車站教我的彝語是什么意思?”謝心樹這會兒說話輕聲細語的,顯然是有點累。
“就是那四個字的。”謝心樹至少還能分辨出字數,心里莫名驕傲。
楊致心軟成一團,他抵上謝心樹額頭,笑著望進謝心樹濕漉漉的眼睛里。
“我說我很愛你。”
——
第105章 世競賽
*
世競賽現場。
謝心樹狀態異常地亢奮, 心率手環一戴就是一百二三。
他緩了整整七天,從到酒店那天晚上開始,一直持續到今天, 還沒緩過勁兒來。
就因為楊致那句話。
太像做夢了。
像夢里才能得到的答案。
倫敦主會場到處都是人。
謝心樹往遠處看了看,燈光下很多臉上貼著國旗的粉絲們舉著應援幅, 上面寫滿了選手的ID和車隊名稱。
本次世競賽打7天,前三天小組賽, 后三天晉級賽+半決賽, 最后一天決賽。
主持人的話筒音量拉滿, 在滿場的盛大和喧囂里, 開幕式bgm響起。
無數彩帶從對戰臺兩側噴出, 主持人操著英語口播:
“歡迎來到s6飛車世競賽比賽現場——!”
“比賽正在進行全球同步直播中——”
“現場設備,音響,攝像頭正在調試中——”
他吧啦吧啦一大堆,最后終于道:
“而我的身后, 就是本次參賽的全部車隊!”
開幕儀式簡短,半小時把所有的車隊介紹了遍,選手陸續離場。
休息室門口, 長廊上站滿了人,只有毛茂宇坐在椅子上,低頭玩手機。
“前輩在干什么?”謝心樹好奇。
楊致看了眼, “你說毛毛雨?”
“估計編輯微博呢。告訴你個秘密, 毛毛雨打游戲很厲害,不止飛車,他剛槍也是一把好手, 鋼鐵直男但在網絡上十分深沉,寡言少語, 所以他玩社交軟件水平很一般,至今不知道從哪里設置定時微博,不知道怎么發不帶圖片版的朋友圈,不知道怎么把空間設置成僅某某分組的好友可見。”
“”謝心樹以為楊致在開玩笑,“真的假的。”
“真的。不信你等著。”楊致笑瞇瞇靠在墻邊。
謝心樹真的等了會兒,見噴噴小費哥他們從拐角出來了,手上居然捧著一個蛋糕,還插了蠟燭,啟民昕則拎著99朵玫瑰出現在視線里。
“wow!”維克托湊熱鬧地過來,“cake?!”
走廊上的選手們頻頻回首,和山隊不太熟的就沒走過來,只是投射好奇的視線。
“誰生日?”原時摸摸后腦勺。
“不是生日。”噴噴回頭看他們,“我們隊長秀恩愛呢!”
不知道誰先吹了聲口哨。
謝心樹嚴重懷疑是楊致吹的,因為口哨聲就從他后腦勺傳來。
現場好多人起哄,分不清情況,但是起哄。
毛茂宇地鐵老人手機,拉過噴噴問:“怎么設置定時微博?”
楊致聽到這話快笑死了,站在墻邊被謝心樹用眼神警告了一番。
噴噴不敢笑他們隊長,很有擔當地給毛茂宇設置了個東八區的零點。
零點一過,全世界都看到這條新鮮的微博了。
毛茂宇蹲在地上拍照,把擺在長椅上的蛋糕,花,蠟燭都拍了進去。
他很認真,提前進入了比賽狀態。
微博內容:
[十周年快樂。]
后面沒艾特誰,保護了一下素人的隱私。
但評論區都知道毛茂宇這微博是發給誰的。
[嫂子雨總白頭偕老哇!!]
[恭喜恭喜——]
[我靠都談了十年了啊,rainy,又幸福了。]
“評價一下?”沈流雙也湊熱鬧,勾著噴噴肩膀分了塊蛋糕回來,挑釁楊致。
楊致拿著手機,低頭一看,角度清奇地嘖了聲:“從15歲就開始談了?早戀啊。”
謝心樹:
“寶寶別學他們。”
謝心樹哽了一下。
他好像也沒機會學了。
楊致搭上謝心樹肩膀,又沒骨頭地靠著他,哀怨,“要是我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謝心樹聽他這樣說,心里有點酸。
“我,我15歲的時候,認識你。”謝心樹悶聲,“15歲就看過你比賽,把你當偶像了。很喜歡你。不過那時候崇拜更多。”
聽到這話,楊致沉默了會兒,突然重重嘆口氣。
謝心樹問他怎么了。
“想親你。”楊致咬著牙。
“回去再說吧。”謝心樹耳朵紅。
*
16強晉級賽。
原時戴著耳機,謝心樹坐在他旁邊,沈流雙在喝水。
熟悉的道具陣容。
他們這場意外地匹配到了北美的FNG。
“沒碰過啊,他們是新車隊。打道具什么路數的?”沈流雙如臨大敵。
“好像也會道具新玩法。”原時說。
“那你們怕不怕?”沈流雙鼠標一滑,點了準備。
謝心樹手底下放著法老。
鏡頭一打到他身上,燦爛金黃的古埃及風格鍵盤格外引人注目。
世競賽,他打上來了。
當初進WIN俱樂部時的約定,他和楊致都沒忘記。
他說會帶著法老,領著中國隊,重拿世界冠軍。
“沒什么好怕的。”謝心樹調整了耳機,“干翻他們。”
“收到。”原時摩拳擦掌。
“收到!”沈流雙熱血沸騰。
FND三個道具選手果然模仿了原時的打法,搶道具燈籠直接撞車。
“來隊長,導彈打領跑。”原時一手傳遞,謝心樹眼疾手快往前瞄準。
轟一聲響,火光四射里,血隊接二連三沖線。
霸占前三,直接碾壓FND。
楊致坐在前排觀賽席,主辦發給他的座位甚至刷了一層漆。
靠背上繡了他的ID,BLD-Yang。
鑒于他只是個替補,小朋友們打亞洲賽能總積分第一,打個世競賽的16強晉級賽是必然完全沒壓力的,楊致就徹底成了個閑人。
他坐不住,滿場跑,被塞了一臂彎的信。
“楊神這是我給thought的!”
“老鐵我這有一封給雙神的祝賀信!”
“楊神你過來點!過來點!我手伸不了那么長!”
現場有聯盟派來的記者抓著要撒丫子跑的楊致,話筒遞到他嘴邊:“楊神,請問血隊這次在世競賽上會選用替補嗎?”
楊致又開始打太極:“應該不會吧?我也不知道呢。”
甚至自黑:“他們替補打得太爛了,水平很次。”
圍欄外的粉絲們:
“電競小老頭,你眼睛好沒好啊!”外面有人沖他比心。
楊致背對他們舉起手揮了揮,中氣十足一吼,聲音飄得很遠:“好了!等著看比賽吧。”
原本楊致打算回座位盯著外設包,在一眾喊他楊神,老鐵,電競小老頭的呼聲里,他卻突然聽到一個略青澀的男嗓:“阿措!”
楊致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他幾乎是瞬間腳步一頓,可是沒回頭。
直到那聲音更清晰,又喊了一聲:“阿措!”
楊致猛地回眸,震驚地看向聲源處。
曲比瑪依穿著長裙,沒戴頭巾,也學著旁邊狂熱的粉絲們搖著手里的應援幅。
她旁邊,陳漾傻笑著朝楊致招手:“阿措阿措!我來看你比賽了!”
“小哥偷偷讓聽月姐姐帶我們去辦了護照!還幫我們買了機票!聽月姐姐人超級好,給我們安排在距離主會場很近的酒店里!還請我們吃飯!”
“小哥說世競賽你們會拿冠軍,我本來不想來看的!”
“但是小哥經常給我發信息啊,我發現小哥好累啊!小哥都這么累你肯定也很累!我想想還是來看一次吧!小哥跟我說肯定會很精彩的,不會讓我失望的!”
楊致嘴角慢慢上揚,眼角有點熱。
*
8強晉級賽。
熊隊對上FND。
謝心樹在場下看得比自己打比賽還緊張。
楊致在給他做私人解說。
“小米的道具命中率也很高,但他這兩年手速有點下降,上次apm出來他狀態下滑最嚴重。”
“FND的道具選手都是特邀,從北美其他強隊里拆出來的,他們老板特別有錢。”
“這把彭寧”楊致忽然頓住。
彭寧目前墊底,導彈歪了兩,酷比一直空,強攻道具全被對面解了。
道具打了半小時,勝負已分。
熊隊的選手們摘下耳機,連話都不說了,互相沉默著看隊友。
他們被FND零封。
場外一眾粉絲也閉上了嘴。
#熊隊,止步8強#
熱搜詞條馬上攀升。
這是中國隊在世競賽的第一個水花,可以說,相當跌面。
道具打完,彭寧路過一排排話筒,被他們教練帶著,對著鏡頭齊齊鞠躬。
教練輕輕推了彭寧一把,別開臉。
而彭寧笑了笑,說:“謝謝大家,熊隊還會再戰。”
他一說話,眾人就察覺氣氛不對。
“明年熊隊一定還會打上世競賽,成績一定會比今年好,感謝各位的期待,支持,和鼓勵。”
“至于我”彭寧說著說著脫下了他的隊服。
這個舉動讓場外的中國隊粉絲終于如夢初醒,有人哭著喊:“不要說,不要說”
“不要說!不要說!”異口同聲的推阻從場館四面八方響起。
彭寧深深地又一次鞠躬,九十度。
他還是說了:“我以后應該會轉幕后,或者當個教練什么的。非常感謝大家,非常感謝。”
#老彭,宣布退役#
詞條更新,這是中國隊在世競賽的第二個水花。
粉絲把眼睛哭腫也沒有用,彭寧嘆口氣,擺擺手。
他經過觀賽席,在收拾東西。
楊致起身,謝心樹見狀,也跟了過去。
“彭寧。”楊致喊住那個背影。
彭寧停頓,回眸。
楊致伸出手,沒動。
遠處的人見狀,愣了好一會兒,邁開步走過來。
他們握拳相碰,手背兩下,掌心兩下,擊掌。
這是flow的慶祝方式。
擊掌過后,彭寧和楊致擦肩而過。
“彭寧。”
“恭喜退役。”楊致說。
總會有這一天的。
那道背影帥氣揚手,告別:“走了啊兄弟,回見。有空記得請我吃飯!”
這下私下約飯不會被俱樂部抓踩線了。
可是啼笑皆非。
*
5強晉級賽。
明天就是總決賽了,六天的賽程過去,選手肉眼可見地出現了疲憊之姿。
血隊全員都陷入到緊張的氣氛中,調節也沒用,真緊張起來根本緩不了。
五強。
只剩下四個隊伍是他們的競爭對手。
滾動大屏接連六天播放著被淘汰的隊伍名稱,一個一個名字掉下去,墜下去,塵埃落定。
謝心樹這次出國甚至把小酷給帶了出來。
“小酷小酷”謝心樹在休息室練繞口令。
繆思羽戴著耳機聽歌。
原時喝著牛奶,低頭打音游,手指比篩糠還抖。
沈流雙比較老練,對著墻雙手合十:“我沈家先祖在上庇佑我拿個冠軍不難為你們吧”
楊致進來看到四個人各瘋各的,笑出聲。
“來看一下,最新的對戰表。”楊致手里捏著平板,“這場你們打joker。”
“那沒事。”沈流雙第一個反應過來,“老對手了,至少知根知底。”
“山隊呢?”原時很關心兄弟隊。
“山隊打Master。”楊致略唏噓,“我估計是夠嗆。”
“肯定嗆。”這里沈流雙最有發言權,“master實力絕對不比joker差,上次世冠joker不是自己也拿懵逼了么,去年真的很魔幻。今年master瞅著flow沒了,估計憋著勁兒,要把前幾年的屈辱都洗干凈。”
他們的場比山隊早,謝心樹碰上小V簡直上演一場貓抓老鼠。
競速2v2,謝心樹突然爆發,打下來一張王圖紀錄。
而且,這張王圖是礦山。
五星超難地圖。
[草!!小隊長牛逼!!]
[礦山的王圖紀錄被刷新了?!?!?!一覺睡醒打開世競賽實時戰況,忍不住大白天往窗外放個煙花慶祝]
2v2搶七,血隊干脆直接零封了joker。
全場轟動,中國隊粉絲嗓子眼都要叫出來了:“謝心樹!謝心樹!謝心樹!”
1v1solo,沒什么意外地,謝心樹極限操作獨領風騷,壓車壓得死死的,victor慢了一秒多沖線,差距很大,小V下場時滿身是汗,隊服都被泅出水痕,后背黑了一大片。
道具賽馬上開賽,繆思羽又開始和楊致一起養生,兩人坐座位上齊刷刷沖謝心樹比大拇指。
繆思羽:“厲害隊長,半年六王圖,你已經超過楊神了。”
謝心樹有點不好意思,他笑了笑,對上楊致視線。
楊致給他拋飛吻,現場粉絲更是狂喊:“楊神你到底追到了沒有?!?!”
“我有我的節奏!”楊致也喊了回去。
場外笑倒一片。
道具賽。
原時看了看此刻的總積分排行榜。
他們血隊在第七,要想爬進前五,道具至少贏一個大比分,就能穩。
“隊長,我要是半中途流鼻血了”原時打了個預防針,“你們別喊停,別害怕,我血多,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讓它流。比賽我一定要打完,節奏亂了很難救回來。”
什么叫血多讓它流??
沈流雙聽得扶額:“不至于不至于,生命更可貴!”
于是血隊就在這種插科打諢氛圍下,開始了道具追擊戰。
原時的導彈比原子彈還猛,砸不到就傳給隊友,又勾引一波喊隊友再傳回來,防止joker瞄道具數。
半小時后,中國隊的第三個水花登上熱搜。
#血隊道具雙殺joker,晉級五強!#
*
同樣是5強晉級賽。
山隊場接檔血隊,正式開始。
開場先握手,互相致敬,小費哥身上的陰濕氣過于濃重,把隊長black嚇得跟他握了兩次手,說著一堆他們聽不懂的飛速的英語,再充滿敬意地目送小費哥回座位。
black大致意思是問小費哥,網上都說他是連環殺手,他真的是嗎?現在是刑滿釋放了嗎?
山隊沒人聽懂black的語速,所以沒人回答。
這讓black心更涼了。
black的心一涼,狀態卻出奇好。
2v2組隊競速,master四比三險勝山隊。
2v2搶七競速,山隊率先拿四分,追回比賽。
1v1solo,鐵骨錚錚的雨總領先black半秒沖線,奪得第一。
原以為山隊會創造第四個水花,滿堂喝彩的那種。
結果水花是有,但爆雷。
一小時后,微博冒出新的熱搜。
#山隊被master道具雙殺#
場外到處都是倒吸一口氣的聲,嘶嘶嘶,人人都抱著腦袋,表情被雷劈般。
“我靠噴子真的忍得住不噴這屆世競賽山隊熊隊的操作嗎??他們忍得住我要忍不住了!”
“看得我心率一下天堂一下地獄”
“被、master、道、具、雙、殺???雨總出來挨打。”
“這兩個道具熱搜的對比,史詩級冥場面要+1了吧”
血隊道具雙殺joker,master道具雙殺山隊。
中國隊粉絲表示快點人均來一臺呼吸機,不然兩眼一黑就要暈。
解說在直播間內道:“可以看出本次世競賽的翻身局居然都集中在了道具賽上,這會不會意味著下屆世競賽將出現更多主攻道具的車隊?”
“沒想到這個版本和這個賽季的道具賽如此精彩,競速上已經翻不出新花樣,道具賽可開發空間還很大,所以各大車隊是否會開始擴招道具選手?”
實時總積分排行榜,第二名,血隊。
第六名,山隊。
最后的晉級賽結束,今年,中國隊只有一支隊伍打入五強。
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形容這樣的心情。
我們的王牌車隊,在慢慢老去。
一年比一年力不從心。
而新銳車隊,只有一支bleeding殺出重圍,能當大任。
國內飛車聯盟的前景仍然大霧彌漫
第六天賽程落幕,明天的決賽,五支車隊要廝殺。
目前總積分,Master第一,joker第三。
血隊夾在中間,前有狼后有虎。
Master居然在五強晉級賽拿了第一,從前flow在的時候,他們連第一是什么感覺都沒嘗過。于是Master全員高興壞了,隊長black是跳下對戰臺的,好像已經提早拿到了冠軍,還指揮人群里的攝影師,把鏡頭對準正要拎包離場的血隊。
楊致看見了,站住,背脊挺拔,不卑不亢地沖著black一笑。
血隊全員像軍訓,一個一個都站得很直,表情冷峻,盯著black看。
臭臉效果很好。
從場外觀眾的視角看,他們是一個賽一個地帥。
A爆。
這臉一直臭到了休息室,原時才小聲:“我能放松了嗎?”
“能了。”楊致覺得好笑,“你們剛才都什么表情?好好地學我這些壞毛病干什么?”
“這不是壞毛病,這是骨氣。”沈流雙說。
謝心樹嚴肅點頭。
世競賽被淘汰的隊伍都已經陸續離開,訓練時間每一分鐘都很寶貴,后續沒有比賽了,那些隊伍留下也沒有用。
所以很多車隊都是當天就買機票飛走。
WIN休息室,大門忽然被敲響,外頭腳步聲嘈雜,聽上去來了不少人。
楊致拉開門,挑眉。
剛剛買好票準備回國開始集訓的山隊全員出現在休息室門口,楊致一開門,他們就一窩蜂擠進來。
“小thought嗚嗚嗚——”噴噴掛在謝心樹身上,腿直接離地,他的身高在此刻像被加粗標紅一般醒目,“加油啊!我回國去幫你繼續跟噴子對線了!你一定不要辜負我的期望啊!”
一群人嘰嘰喳喳,楊致嫌吵,站在儲物柜旁揉著鼻根。
鬧了一會兒,怕打擾血隊休息,毛茂宇把隊友都拎到門口,“行了。回國。”
在把隊友一腳一個踢出去后,毛茂宇頭都沒回,硬邦邦說:“祝你們成功。”
他抬腳要走,楊致卻突然叫住他:
“rainy。”
“說。”毛茂宇倔強地不肯回頭。
“你還能打。”楊致看著他。
“當然。”毛茂宇冷笑一聲。
“那就明年再見。”
“”
毛茂宇暫時不去想自己的25歲還能打多久,還能打出什么成績。
他選擇活在當下。
“行,明年再見。”
“明年,我們會是冠軍。”
楊致點頭:“拭目以待。”
“回見。”毛茂宇抬腳。
山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消失在走廊盡頭。
*
帶著宛如最后一個火種般的希望,總決賽當天,血隊昂首闊步,意氣風發地走入會場。
全員狀態良好,看上去也都睡飽了覺。
原時經過世競賽六天的磨煉,榮獲新一任道具王稱號。
他走在路上居然還被人喊了聲前輩,聽得原時當場鼻涕眼淚嘩嘩流,鋼筋混泥土般橫在臉上。
而這位道具王在開賽前,被拉過去,參與全隊討論。
謝聽月和楊致坐在中心,被血隊選手圍著。
“因為現在道具賽基本是一保三的狀態。”謝心樹率先解釋,“等會兒我們要打兩支隊伍,拿前三名額,再決出冠軍。”
“道具6大場,原時都要上,他比我和雙神更吃力,更費勁。”
“所以我們想在這六大場里,選兩場出來,換替補上。”
“以及,競速賽的2v2,小繆也吃不消車輪戰。我們會看情況,讓雙神換上來,跟我配合。”
謝聽月皺眉:“那你呢?”
“我不累。”謝心樹表情很堅定。
除了楊致,沒人能替補他的位置了。
謝心樹一上場,嚇都能嚇死對面半條命。
但楊致不可能競速道具雙替補,他一個經歷過玻璃體后脫離的超級大病號
謝心樹很怕上一世重現。
“我沒問題。”楊致說。
謝聽月最后嘆口氣,“你們看著辦吧。”
說是這么說,謝聽月幾分鐘后去聯系了賽事組,讓他們準備一輛救護車,在場館外隨時待命。
車是給楊致準備的。
誰他嗎知道這祖師大老爺會不會眼疾復發。
一想到這,謝聽月頭一回帶隊帶得想狂吞救心丸。
*
決賽。
血隊先打的FND。
把熊隊打爆的FND,在血隊面前,似乎沒什么威懾力。
這支隊伍太新,新到比賽過程狀況百出,遇到已經成熟的,穩固的,強悍又天才云集的血隊,自亂陣腳,失誤頻頻。
于是,第一個在決賽被淘汰的車隊產生了。
FND落寞離去。
再次和joker匹配上,血隊又是腥風血雨地打完競速場。
道具一觸即發。
謝心樹坐在機位處,用布擦了擦法老鍵帽上的汗。
他下意識地往場下望去。
仍然是這樣的時刻,這樣的眼神。
這樣一個在尋找歸屬地,尋求棲息點的眼神。
而場下有道的目光,精準無誤地碰上謝心樹。
視線交匯,似乎能擦出火花。
謝心樹看著楊致,有些震驚,隨后慢慢地笑了。
在鏡頭里,他明眸皓齒,風華正茂。
這一次,楊致接住了謝心樹的凝望。
然后,他朝裁判組比了個手勢。
意思是,我們上替補。
這個手勢引起全場的轟動。
血隊請停,原時摘下耳機,和楊致擊掌。
“楊神,干翻他們。”
只剩下一支能讓五星紅旗在金獎杯升降臺飛揚的車隊了。
在祖師爺楊致的帶領下,國飛又一次站上萬眾矚目的世界舞臺。
他已經不是一線選手,但聯盟還到處在飄著他的傳說。
這位傳說穩穩當當拉開椅子坐下。
“來了?”沈流雙學會了怎么壓手骨,“咔”了一聲。
“嗯哼。”楊致笑瞇瞇,漫不經心地戴上耳機,鏈接外設。
“寶寶。”楊致繼續給謝心樹做賽前按摩,放松他的手臂肌肉,“從此刻開始,我帶你享受競技。”
系統選完圖,即將進入倒計時。
血隊三人同時抬眸,看向對面,一笑。
雙神,楊神,小隊長。
無敵陣容已經就位。
joker只覺得血液都發涼。
——
第106章 不虛此行
*
世競賽全球直播, 楊致一出現在鏡頭里,外網就瘋了般地亂喊。
[誰他喵的又把楊致放出來了啊喂!!]
道具賽開賽。
楊致謝心樹雙領跑,沈流雙在后面兢兢業業地輔助。
“盾盾盾給誰?誰要?快點!”沈流雙一驚一乍。
“給他。”楊致瞟了眼地圖。
“我來。”謝心樹應了聲。
盾一傳, 小V打過來的酷比又在空中溶解。
這手解控很及時,謝心樹路線越跑越肥。
原時不在, 道具雖然看上去沒那么強悍了,不再是特效滿天飛, 但楊致勝在經驗老道, 意識超常。他不用新玩法搶燈籠, 既是領跑也打輔助, 奶得謝心樹像長了翅膀般, 不斷地朝前沖。
隔壁joker三個道具選手面如土色。
Victor差點把麥咬進嘴里:“為什么是我們打楊神!!!”
“為什么系統不把master他們抽過來打血隊!!!”
“為!什!么!”
大概是去年世冠降臨在joker身上的好運已經失效,今年他們的點特別背。
楊致一手導彈打得維克托眼冒金星,雙神一手輔助奶得謝心樹氮氣延續到50+,謝心樹本人還在跳臺秀點漂雙噴。
競速賽的極限玩法放在道具賽上也十分亮眼。
道具第一大場, 血隊5:2爆殺joker。
道具第二大場,楊致狀態上來了,和謝心樹配合, 4:3,再次亂殺。
在全場震驚的目光里,楊致摘下耳機揉了揉手腕, 嘆口氣:“唉。”
“真是老了。在道具這方面我確實不如time, 給你們拖后腿了,抱歉啊寶寶。”他幽幽勾起唇。
他話是這么說,謝心樹一抬頭:
BLD-Yang, 攻擊21,輔助15, 援救11。
道具命中率83%。
謝心樹:
楊致還在繼續:“如果time在的話,就joker現在這滿盤皆崩的心態,應該或許大概是可以幫你們雙殺且雙零封joker的,可惜了我居然還讓他們拿了一場的兩分,一場的三分居然沒讓他們從頭0到底”
沈流雙繃不住,在旁邊笑得拍自己大腿。
“差不多得了啊。這特么是世競賽。你以為joker是水做的嗎。”
“唉我都26了讓我裝裝威風也不行”楊致佯裝傷心,低頭連連嘆息。
“你,你休息吧。”謝心樹心疼地看著他眼睛,“接下來我們會好好打的。”
楊致于是站起身。
本次世競賽,上屆世冠隊joker算是徹底翻車。
他們碰上血隊兩次,兩次都輸了。
而且,兩次都被道具雙殺。
解說在激動地復盤方才的道具畫面,精彩超車集錦又一次刷新了好幾個短視頻。
總積分實時排行榜:
第二名,血隊。
第四名,joker。
第二支無緣決賽的隊伍產生。
joker全員離場。
*
三強爭金。
位列第三的車隊叫swan,也算是老牌車隊。
他們的積分和血隊差了一大截,因為剛才血隊打joker堪稱完虐,積分蹭蹭地漲,目前排行榜第一的master和血隊之間只差幾分,差距很小,但如果swan想把血隊擠下去,這把碰上master就得拿個雙殺或者三殺才夠。
“你覺得他們能嗎?”謝聽月緊張地問。
馬上要決賽了,剩下最后兩支萬里挑一的車隊爭金獎杯。
楊致嗤笑:“不能。”
“swan不論是綜合實力還是個人水平都比不上master。”
“你這話說得太堅定了吧?一點余地都沒有?萬一swan爆發了呢?”謝聽月冷汗連連。
“那我們就得和swan再打一場,看看誰被淘汰。”楊致說。
可惜,祖師爺的嗅覺比警犬還靈。
他說不行,那就是不行。
2v2組隊競速,master以6:1的成績刮痧,完勝swan。
2v2搶七,master的隊長black甚至差點摸到桃源劍閣的王圖紀錄,但最后還是慢了一小截,與王圖榮耀擦肩而過。
但搶七賽swan絕地反擊,拿下大比分。
1v1solo,雙方的末置位出戰,black氣勢洶洶,快了近兩秒沖線。
競速大比分:master vs swan,2:1
swan不僅沒有競速雙殺,反而被master雙殺。
謝心樹看得心跳飛快,忍不住想喝水。
楊致伸手攔了下來:“別喝那么多,一會兒打比賽不舒服。”
“嗯”謝心樹臉微紅,被楊致發現他的小動作后很不好意思。
道具賽。
中國隊還在等待本次世競賽的第五個大水花,結果推上先爆了個驚天大雷。
因為,swan的隊長在道具賽出現了個重大失誤。
場上,賽車被導彈炸飛,經過超車點。
swan隊長降下后進行落地噴,結果被black撞了一下車身,當即朝著地圖反方向跑出去十幾米遠。
他電腦界面彈出游戲提示:warnwarn
楊致看到這個反向ecu噗地笑出聲,謝心樹眼疾手快地捂住他嘴。
“有有攝像機!”謝心樹瞪他。
楊致舉起手投降,“好好好,我收。”
“不怪他。”沈流雙在旁邊咳咳咳了半天,假裝自己在咳嗽實則已經憋笑憋出內傷,“小thought,這個是真好笑。”
swan居然還沒反應過來,是系統自動幫角色歸了位。
反向ecu在任何一場競速賽事里都是絕對的冥場面,比滑坡還恐怖。
而楊致不愧是楊致,他心道既然不能對著攝像機笑,那就干脆抱住謝心樹,埋在他后脖頸,躲著笑。
謝心樹耳邊傳來一陣一陣很低的笑,還有溫熱的氣流。
[別把我們祖師爺憋壞了啊啊啊啊]
[笑死我了,這個反向ecu給我立刻載入野史!!我會笑到swan全員退役]
場下也有不少觀眾在忍,大多數是被氣笑的。
道具賽在一片怒其不爭的目光里落幕。
一比一打平,但積分不夠。
實時總積分排行榜:
第一名,Master
第二名,Bleeding
場下噴出彩帶,解說端起話筒:“s6飛車世競賽的冠軍角逐即將開始——”
swan全員離場。
*
決賽。
上場前,WIN休息室。
四個人站在一起,手心疊著手背。
“最后一場了啊小朋友們。”沈流雙深呼吸一口,手往下一壓,“來,三,二——”
“加油!”
四人收回手,拎起外設,上臺。
選手之間的擋板陸續升起。
4v4長跑接力決賽,3回合。
謝心樹戴上耳機,摒棄了場外的沸騰和喧囂,中國隊粉絲已經有人開始哭了。
s5痛失世冠。
此后一年,國內飛車聯盟迎來了至暗時刻。
flow解散,s6熊隊止步八強,彭寧宣布退役,山隊止步五強。
現在bleeding肩負著全部的希望,在與master爭鋒。
謝心樹深呼吸,調整自己的心率。
比賽開始。
繆思羽段位起步出線,和對面的首發不相上下。
對比山隊的首發啟民昕,master的首發沒那么有壓迫感。
這讓繆思羽的實時心率甚至穩定在一個歷史最低的程度:61。
組隊麥內。
“怎么樣了?是什么樣的地圖?”沈流雙問。
“海濱。我領先。”繆思羽說。
“好好,好。”沈流雙的心也在打鼓,“你,你加油?”
“嗯。”繆思羽應了聲。
音頻忽然寂靜,只能聽到呼吸聲。
沈流雙嘗試著:“有跳臺嗎?”
“暫時還沒看到,目測在半圈。”繆思羽調了下視角,車身不斷地養路線。
他大概摸清了地圖,到第二圈開始給沈流雙報:“三個跳臺,空中軌道銜接超車點,中間的愛心彈射臺有兩條路,右邊更近”
“好。”
“兩圈圖,圈數少但預估難度在五星,難跑。”
“收到。”
三號麥開啟,三號聽筒開啟。
沈流雙:“time你注意點,這圖比較難跑,等會兒跟隊長說,彈射臺走右邊。”
“收到。”
ob大屏。
接力賽的緊張和絲滑銜接轉場讓觀眾們的眼睛跟著畫面一起轉。
round 1,謝心樹追車black,在最后一個跳臺甩點漂雙噴,完美沖線。
血隊 vs Master, 1:0
round 2。
地圖重新生成。
這次抽到張熔巖地貌,地面崎嶇不平。
繆思羽像個火箭一樣段位起步飛出去,率先領跑。
首發的云霧遮擋了他的視野,前方百米以外的道路他看不清。
這把的地圖都不是血隊擅長的。
master輸了一分,有落后的緊迫感,奮起直追,隊長black居然也開始像個亡命徒一般豪賭,他學著謝心樹,在跳臺秀極限。
效果意外地不錯,讓master揚眉吐氣了一回。
round 2,血隊 vs master,1:1
“打平了?!”
“我的心臟要跳出來了!!”
一比一平,4v4長跑接力賽繼續。
這最后一場,直接決定本屆全球總決賽的冠軍花落誰家。
是目前總積分還在第二,距離master只差幾分的血隊一躍而上,還是第一名能巋然不動,穩住寶座。
round 3,在全場炙熱的目光里,繆思羽出線。
擋板遮蓋住地圖畫面,組隊麥里的人聲一道比一道緊,一道比一道抖。
“聽我的。”繆思羽說。
“好。”沈流雙應道。
“有個藍色近道口,看不清情況,彎道幅度太大了。”
“那走不走?”這次沈流雙詢問了繆思羽的建議。
“我覺得可以試試。如果落后的話。”繆思羽回憶自己在這張地圖上瞄到的超車點,“目前超車點才6個,按理來說太少了,系統隨機生成死亡小道的概率不高。”
“好。”沈流雙如實把這句話傳給原時。
原時在競速接力里異常地緊張,后背起了很多汗,他頭發甚至都被打濕,水珠差點滴在手背上。
“隊長,有個地方注意一下,雙神意思是如果落后可以試試。”
他把小道的坐標報出來,“這圖目測也是五星。”
“好。”謝心樹閉了閉眼睛。
半分鐘后,電腦界面出現倒計時。
“抱歉隊長。”原時的麥開著,和末置位交流,“目前他們領先了。”
“我知道。”謝心樹身邊,black已經出線。
他的倒計時還剩兩秒。
這把輪到末置位發揮,居然讓master領先了兩秒。
兩秒在世競賽上,算鴻溝。
兩秒后,謝心樹出線。
沒有辦法了。
他必須玩極限,必須每一個跳臺都玩極限。
必須快速出彎,暴力入彎,必須甩尾漂移,軟彈,雙噴。
不然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冠軍又一次和他們失之交臂。
ob大屏。
謝心樹的車就像一頭洪水猛獸,不斷地加速,彈跳,飛躍。
兩輛車的時間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從最開始的2.1s,變成1.8s,變成1.5s。
半圈不到的時間里,謝心樹利用每一個超車點,把漂移技術拉扯到極限,以一己之力將兩隊的時間差從兩秒縮短到一秒半。
臨近第一圈終點線,跳臺出現。
謝心樹騰空,A車車尾噴發出火焰。
1.2秒!
他在追車,目光緊緊地盯著前面的車尾,看著master的角色瘋狂打著方向盤。
第一圈沖線。
時間差縮短到0.9s。
解說沸騰:“thought太厲害了!!一圈時間追回來一秒多,太厲害了!!”
——競速天才謝心樹。
場下有人舉起血隊的應援幅,瘋狂尖叫:“加油!!!thought!!!加油!!!——加油啊!!!!”
第二圈。
“隊長,小心,對,左轉”原時是現在唯一一個可以和末置位交流的人,他坐在三號中場的座位上,手指掐得發白,“沒事,沒事,你已經很強了”
謝心樹這個視角太讓人心驚了。
畫面上的風景在急速倒退,他車頭幾乎是擦墻而過,但并沒有真的碰到,如此極限的彎道漂移讓原時眼睛都冒出紅血絲,看得他鼻子一酸,熱血沸騰。
賽車加速度還在不斷提升。
底部公告:
小漂雙噴,側身漂移,快速出彎,CWW噴,氮氣延續×48
氮氣道具釋放,謝心樹飛上跳臺,來到曠野。
他仿佛都能感受到穿過屏幕撲來的狂風。
曠野賽道,一馬平川。
后續幾乎沒有能超車的地方,原時報給他的超車點也都踩完了。
“我,我我想”謝心樹開口,卻差點失聲。
因為太緊張。
他還有點結巴。
謝心樹心率驟降20。
全場站起身,中國隊粉絲像踩在指壓板上,骨頭都絲絲麻麻地為之疼痛。
“可以。沒事隊長,你按你的直覺來。”原時立刻道,“我相信如果雙神小繆能交流的話,也會這么告訴你的。”
謝心樹想走藍色近道口。
他們不知道它的背后是什么,越過那個驚險的彎道后,是怎樣一條路。
但是謝心樹在打入職業之前,也不知道這條路的風景究竟如何。
他要做一個瘋狂至極的賭徒。
如果不掙扎,敗局已定。
一馬平川的曠野,他拿什么去追master?
謝心樹當機立斷。
賭。
他要賭一次。
跑末置位需要天賦,需要勇氣,需要直覺,意識和與生俱來的判斷力。
謝心樹調轉車頭,在一眾震驚的,魂飛魄散的目光里,沖向藍色近道口。
他暴力入彎,暴力出彎,再干脆利落地斷氮。
ob視角,謝心樹飛到black的身邊,并駕齊驅,而最后一個彎道處
謝心樹極限漂移,釋放氮氣。
底部公告:
[BLD-thought越位超車Master-black]
謝心樹率先沖線,大屏總比分:血隊 vs master,2:1
實時總積分排行榜,第一名,血隊。
彩帶綻放,滿場的金色雨落下。
尖叫如浪,掌聲雷鳴。
粉絲們抱頭痛哭,和不認識的人也互相對著臉,淚汪汪,仰頭就怒嚎。
“恭喜bleeding斬獲s6飛車全球總決賽冠軍。”
場上四個人同時摘下耳機,原時一拍桌子,直接跳起來抱住謝心樹:“隊長!隊長!!隊長——!!!”
四人撮成一團,額頭抵著額頭,在無聲地笑,在放聲地流淚。
這一瞬間,熱愛淌過肺腑。
master全員離場。
微博出現新的熱搜。
第五個水花誕生,足夠激烈,足夠澎湃,足夠動人。
——# 血隊,世冠 #
*
頒獎典禮。
金獎杯坐落在升降臺中心,五星紅旗飄揚在上空,緩緩流動。
謝心樹帶領血隊站在舞臺正中央,等待機關開啟,金色雨落滿了他們肩膀,燈光聚焦,全場喧囂不止,沸騰不熄。
這個金獎杯,他拿到了。
他終于拿到了。
楊致站在一旁,含著笑,緩緩鼓掌。
他身邊,謝聽月別過臉去,悄悄地抹眼淚。
在主持人嘰里呱啦的聲音里,他們走到四人身邊。
楊致低聲:“好的,小朋友們。”
“恭喜你們奪冠。”
“恭喜你們成為世界冠軍。”
“我數三二一。”
“三”
“二”
“一。”
“跑!”楊致一吼,進而勾唇。
原時和謝心樹能起飛,他們一窩蜂地沖過去,舉起獎杯。
沈流雙雖然覺得自己不是小朋友了,但還是非常自豪地握住了獎杯,四個人一起鑄就了美麗的捧杯時刻。
主持人問他們,有什么獲獎感言。
攝像機的燈光串連成片,照出坎坷艱辛的前路。
他們腦中劃過很多的畫面。
流血的,流汗的,流淚的。
愛恨交雜的,遺憾與圓滿并存的。
他們接過話筒,說:
“榮耀加冕,不虛此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