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盛的訂婚宴定在白巖酒店,酒店坐落在y城沿海的礁崖,依石而起的純白色建筑面朝大海,前面是屬于酒店的大片私人海灘。不同于公共海灘,這片淺色沙灘安靜而漂亮。
酒店被整個包了下來,y城有頭有臉的人基本都來了,沒頭臉但想結交賈家的也都想辦法擠了過來。宴會定在晚上七點,五點剛過,白巖的停車場就已經不少車,酒店門口現在也水泄不通,各色豪車就像不要錢一般。
陸鳴是早就到了的,此刻已經在酒店里了。
“緊張?”他問賈盛。
“能不緊張嗎?”賈盛穿一身白色西裝,身上的散漫盡數收了起來,此時正在套房里踱來踱去,邊走邊搓著手,經過落地鏡就要整理一下衣服。
“還有兩個小時,你就算整理好,這樣走來走去還是會亂!标戻Q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朝賈盛笑。
賈盛聽他這樣說,慌忙在沙發上坐下,但雙手還是扣在一起捏緊。
陸鳴今天穿的是身中規中矩的黑色西裝,胸口斜插著一方疊成三角的藍色口袋巾,除此之外身上沒有別的顏色,非常低調。但即使是這樣,他頎長的身形和周身氣質還是把這套衣服襯得上了一個檔次。
他跟著也在沙發坐下,拍了拍賈盛的背以示安撫:“你今天很好,不用緊張!
“怎么說我也曾經是a大論壇里,最受omega歡迎投票排第二的。”他哼笑一聲。第一是陸鳴。
“不行,我得再叫造型師過來看看!彼终酒饋砹。
陸鳴跟著起身,按住了又要開始踱步的人:“干脆讓造型師陪你待在這吧,從五點做完造型以后,你已經叫了人兩次了!
第一次,是賈盛覺得頭發有點起翹,叫人過來重新定型了一下,第二次,是他覺得領帶沒打好,拆開重新打結果越打越丑,又叫人過來整理了一次。
“等正式婚禮那天,你打算怎么辦。”陸鳴笑。
套房的門被人敲響了,賈盛過去開門。門口是已經收拾完畢的白添。
賈盛:“你怎么來了?”
白添笑:“我來看看你。”
兩人都穿著一樣的白西裝,不同的是賈盛的領帶和方巾是藍底紅紋,而白添的剛好相反。
白添上下掃了一下賈盛,眼里笑意浮現:“不錯!
“你、你也不錯……”賈盛摸了下鼻子,“很不錯。”
白添抓住賈盛的手放下:“就知道你會緊張,我來看看你。”
賈盛讓開一點,白添這才注意到陸鳴在房間里,有些赧然:“學長!
再待下去就顯得不合時宜了,陸鳴點頭致意,說:“你們聊,我出去走走!
白巖酒店的走廊里鋪設的地毯來自伊朗,花紋繁復顯得奢華,踩上去很軟。
陸鳴打算找間空置的客房待一會,攔住一位拿著東西年輕應侍詢問。
得到答復后,他道了聲謝,抬腳要走,那名侍者手里的東西突然沒拿穩,嘩啦掉了一地。
一本紅色封皮的冊子掉在他腳邊,陸鳴順手拾起,翻過來準備合上,發現是一本賓客名錄。
攤開的那一頁,屬于池家的部分,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他們站的位置剛好是走廊的轉角,樓上是個挑高的小休閑區,正對一面大的觀景玻璃。
從玻璃望出去是恰好可以看到酒店入口的區域。
酒店門口響起一聲短暫的鳴笛,陸鳴抬眸望過去,看到一片停滯的車流。他收回視線,眼神不經意間掠過酒店前的停車坪。
兩輛車停在上面,一黑一白兩輛賓利。
從白車上下來一位穿水藍色禮服的婦人,身材纖細,雖然看不清楚臉,但能猜出容貌應該不錯,一個中年男人站在她旁邊,陸鳴認出來是池家現在的掌權人,池建明。
陸鳴頓了一下,看向后面那輛黑色賓利。
車停穩后,等候已久的侍者上去打開車門,池還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同樣選擇的是黑色西裝,剪裁得體的衣服上身,一舉一動盡顯風度。
他輕輕朝開門的人點了下頭,像是在道謝。
陸鳴的嘴角勾起一個很淡的笑。
“抱歉,陸先生!
陸鳴回過神來,發現眼前的侍者已經將地上散落的東西撿起來了,只剩下他手里那本冊子。
他把名冊合上,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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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距離晚宴開始還有一個小時,但宴會廳里先到的人已經開始攀談了起來。
陸鳴不想進行這些無用的交談,沒有下去。
白添走后,賈盛的狀態好了不少,但他最終還是把造型師叫了上來,幾個人把他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后,賈盛就坐在椅子上不動了。
“陸家老宅那邊,我也去了請帖。”賈盛說。
“知道!标戻Q表情沒什么變化。陸賈兩家世交,不可能不來。
“你的訂婚宴,我有分寸。”
“我不是這個意思!辟Z盛皺眉,從鏡子里看他。
陸鳴笑了笑:“不用擔心我!
六點半,作為主角,賈盛下了樓,陸鳴也隨他下去了。
賈盛下去后很快便被拉進話題中心,陸鳴擇了一個還算安靜的角落待著。
他想安靜,但在場的其他人可不想。他回國的消息早就傳開了,陸家本身就是這個圈子里頂尖的那一撥,何況他現在還有著華宴這一層身份,想結交的人不在少數。
這樣一場訂婚宴,只有親近的人才會覺得意義重大,對于其他人而言,這只不過是他們擴大人脈圈的又一個平臺,和y城其他的宴會并沒有什么太大差別,最多就是虛情假意地道賀一聲,再暗自感嘆一聲賈家的排場。
從陸鳴入場起,就有很多雙眼睛盯上了他,注意到他在角落站定,他們的步伐緊跟而來。
陸鳴心知避無可避,自覺從托盤里端起一杯酒。
應付完幾個合作商,陸鳴看到一抹水藍色的身影。場內穿這個顏色的人不多,再加上這人的狀態,就顯得很吸睛。
她挽著池建明的手臂緩緩朝陸鳴走過來,有歲月的痕跡,但仍風情萬種。
“陸少。”池建明伸出手。
兩人握了手,算是打過招呼。
“抱歉池總,應該是晚輩主動打招呼,失禮了!
池建明伸手制止:“不用在意這些虛禮。”
池家的事情雖然沒傳開,但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影響,他們這幾年一直很低調。
“這位是?”陸鳴眼神掃過旁邊的婦人。
池建明笑笑:“這是我的夫人!
“你好,何云裳!迸诵Φ脴藴,之前的推測并沒出錯,她長得很漂亮。
簡單的交談后,池建明側頭朝旁邊的何云裳說了句什么,她便對陸鳴一笑:“失陪一下!
池建明對陸鳴說:“你幾年不在,很多事情不知道,我叫你阿姨把小池帶來見見你!
陸鳴點點頭,沒多問,很多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像他剛剛沒有過問何云裳是他夫人的事情,他現在也沒問池還的事情。池建明也沒做解釋,大家都保持著客套的體面。
陸鳴想起前幾天王卷給他的資料。十二年前,池建明的原配和兒子在車禍中身亡,這之后沒有再娶過,按資料的顯示,池還是恰好在三年前,他剛出國那會被接的,在這之前,據王卷的調查,池建明偷偷把何云裳安置在城南的別墅,池還當時應該也在那。
遠遠地,陸鳴看見何云裳穿過人群,挽著池還的胳膊。
池還的頭發仔細地梳理過,露出大半的額頭,比平時端正不少,他此時輕輕抿著唇,清冷卻不冷酷,高不可攀卻并不盛氣凌人,分寸拿捏得剛剛好。
走過半個廳,兩人收到不少目光。
剛才感覺還沒這么強烈,現在站在一起,陸鳴才發現兩人真的很像,尤其那雙淺色的眼睛,簡直一模一樣。池還從何云裳那繼承了大部分,只隱約一點有池建明的影子,但就是這一點影子,讓他比何云裳多了些正派的英氣。
走近了,陸鳴發現,池還配的口袋巾也是藍色的,很巧。
“池還,我兒子,”池建明扶著池還靠過來介紹,“這是陸家陸少,打個招呼!
“你好,陸鳴!标戻Q向前伸出一只手。
“你好,池還!彼匚。
兩只手輕輕擦過,指節和掌心的紋路產生細微的摩擦,神經細胞兢兢業業地工作,將奇異的觸感盡數傳遞至大腦。
滑到一個契合的位置,拇指扣住手背,兩手交疊,熱度傳遞。
池還臉上掛著溫和禮貌的笑容,陸鳴也是如此。
陸鳴看向池還,手上輕輕用了一點力氣,指腹隨著動作不無可避地擦過底下的方寸皮膚,有點涼。
池還眼神一頓,垂眸看了一眼。他嘴角的笑容有瞬間的緊繃,手卻意識地跟著輕握了一下。
一個簡單的握手,儀式完成后,各自分開。
在場的其他人都沒有在意,只有當事人知道這個完整的過程,知道手心相觸的感覺之下,暗流涌動。
池建明一行人走后,斷斷續續還有人找過來,陸鳴公式化地應付,抬眼瞥見場中,池還也在應付前來攀談的人。和他的略顯隨意不同,池還的笑容保持得很好,一舉一動非常得體,游刃有余。
這是陸鳴第一次在這種場合看見池還,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恰好池還瞥了過來。
十米開外,隔著嘻鬧的人群,陸鳴舉起手中的紅酒杯遙遙示意了一下。
池還朝他點了點頭,很快便移開視線,繼續笑著和身邊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