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專欄ABO完結文:《在情敵面前A變O后我懷孕了》《校草O裝A還是會被反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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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5 章 “剛剛親了挺久吧？”……
第二十五章
濃烈的梔子香在剎那填滿整個車廂。
喻希覺得自己很不好, 非常不好。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身體狀態——那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痛楚，仿佛有有無數蟲子在他骨頭中爬行，啃食他的骨骼, 吸食他的骨髓, 他太痛苦了, 可是痛苦到了極致，某一種他更加無法形容的感覺風起云涌般席卷而來。
心跳快到起飛，喻希覺得自己越來越喘不過氣了。
“你不想點辦法？！”喻希咬牙，拼盡全力只能說出幾個字。
“我嘗試了緊急措施, 沒有用，我撥打了緊急電話。”易辰盡可能讓自己顯得淡定一些，可那些梔子香避無可避的環繞在他身側，使得他淡定得有些過于刻意。
從前, 他就無法在喻希的信息素中保持冷靜。
現在依舊。
“然后呢？”
“打不通, 沒信號。”
“……”喻希沒有再回應。
不是不想回應, 而是根本沒有力氣說話。
有那么一瞬間，喻希的理智、他的意志力、他的一切情緒都被極端的痛苦吞沒, 大腦被撕碎, 思維被扯爛, 他成為一具只余本能的軀殼。
他聞到了柚子薄荷的香氣。
是易辰的信息素。
他本能的想要靠近信息素的來源。
無法保持冷靜狀態時, 易辰總會有許多他根本沒注意到的小動作，也會無意識的碎碎念。
“我想想，我需要想一下。”
“不用擔心，能解決，能解決。”
“冷靜，冷靜一點……”
“我想到了，現在還有一個辦法……”
易辰翻開座椅之間的儲物柜, 他放了一把逃生錘。
從前擔心車子不小心被他開進河里，準備了這么一把小錘子——畢竟事故發生原因總是千奇百怪，有所準備總比意外來臨時手足無措要好。
確實派上用場了。
“我敲碎車窗就行，沒事，沒事……”
他不停的念“沒事”，不知是在安撫自己還是安撫喻希。
易辰抬起手，找準受力點，可就在錘子即將觸碰到車窗玻璃那一刻，后頸忽然傳來一股力量。
——一只手扯住他的衣領，滾燙的手指觸及脖頸皮膚。
易辰整個人向后仰去。
喻希不知何時湊到他面前，眼睛彎著，泛著水霧，紅暈自眼尾蔓至耳后，眼神燎原似的，剎那間將易辰的理智燒沒大半。
沒有任何反應時間。
下一秒，喻希直接低頭吻了下來。
易辰：“！”
柔軟唇畔相觸。
太過震驚，或許是太慌張，又或許是過于興奮，再或許是過分濃郁的梔子香已經侵占了他的意識，易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一手摟住喻希滾燙的后頸，搭在柔軟的腺體之上，另一只手觸碰座椅按鍵。
座椅瞬間被放到最低處，直接平鋪，成為一個更加適合親吻的角度。
不知過了多久。
喻希猛然一吸氣，像是溺水的人驟然呼吸到空氣，他漸漸有了知覺，漸漸感受到，自己正處于某種極度舒服的狀態，從內而外的、自內心涌出的滿足感極大程度蓋住前兆發熱給他帶來的痛楚。
只是他還是有些茫然。
于是，他稍稍后撤了一些。
雙唇隔之毫厘。
易辰的眼神卻在喻希后撤瞬間暗了下去。
他的理智本來就是繃得只剩一根細細的弦了，喻希一碰，哪還有什么弦，什么紳士，什么溫柔，什么忘掉過去重新開始，都不過是一堆理性強撐之下的破爛罷了。
他們的車停的十分偏僻，沒有什么人，這個點也不會有人路過，防窺車窗將車內光景擋得嚴嚴實實。
在沖動，本能，無法控制的發熱中，喻希給自己找了無數借口。
他們曾經親吻過無數遍。
他真是太習慣、太熟悉、太喜歡和易辰相互觸碰，他們共享著對方的信息素，觸碰對方后頸的腺體，下一步、再下一步——
“嘀——”
一道清脆的提示音尖銳得仿佛擦過頭皮般，忽然炸開在兩人之間。
“嘀嘀——”
剛剛怎么也發動不了的車，在此刻發出低低嗡鳴。
“緊急維護系統啟動成功，車輛已恢復正常使用。”
車窗緩緩降下，窗外悶熱的空氣砸了進來，發燙的巴掌似的，啪啪將兩人扇了個清醒。
混亂的車廂，不整的衣裳，分手已久的前任，親到發紅濕潤的唇。
易辰：“……”
喻希：“……”
深夜的道路上沒有過多車輛，比起來時的偶爾擁堵，回去路上有點過于順暢了，每到一個路口都恰好踩著綠燈的尾巴。
喻希和易辰一路疾馳，暢通無阻。
車窗沒關，夜風呼嘯倒灌進車中，易辰喻希一左一右坐在主駕駛和副駕駛座位上，沒人主動說話，氣氛有些許尷尬。
“你……到底怎么回事？”良久，易辰實在忍不住，先開口問道。
“二次分化啊。”
“之前不是還不確定么？不是有可能是腺體發炎么？”
“很明顯，現在確定了。”
要不是二次分化，他能和前男友接吻？！
喻希語氣故作輕松：“前兆發熱罷了，沒見過？”
易辰：“我應該見過？你自己見過？”
喻希：“是啊，剛見過，我不就是咯？”
易辰：“……”
他一腳踩下油門，不再說話。
沒話講。
他現在思緒很亂，說話沒什么邏輯，嘴不過喻希。
車輛快速行駛，喻希看著越來越陌生的街景，很顯然，易辰開的不是送他去醫院的路，他警惕道：“你要帶我去哪？”
“去我家。”
喻希：“？”
“去你家干嘛？我要去醫院。”
“現在哪個醫院ABO專門科室有開放？即使非要去，給你開的藥也和你手上有的差不多。”易辰解釋，“我搖來了我朋友。”
“你朋友？”喻希想起，在分手前，易辰曾經提過，有個比他大幾歲的、學醫的發小，就是那幾年發小要么在國外上學，要么在國內實習，喻希從未見過面。
喻希：“……不會是那個讀博延畢三年的發小吧？叫什么來的？靠譜嗎？”
“人家那是醉心科研。”易辰說著，覺得這解釋聽著也不太靠譜，想了想又補充道，“現在已經畢業了。”
易辰頓了頓，打補丁：“ABO專門科室骨干。”
易辰又一頓，又打補丁：“臨床經驗豐富。”
易辰再一頓：“他一定沒問題。”
易辰：“……的吧……”
四十分鐘后。
喻希坐在易辰的沙發上，入戶門被一腳踹開，門外飛進來一道影子，硬質皮靴踩得地面砰砰響。
來人身著鉚釘皮衣，黑色皮褲，朋克長靴，帶耳環釘唇釘，一身放蕩不羈的拎著個黑色皮箱，看也不看就沖著屋子里嚷嚷：“易辰呢？特么的大半夜把老子叫過來，老子要出診費！三倍！！！”
洛秦，職業：醫生，科室：ABO專科。
直到氣勢洶洶的喊完，洛秦這才注意到，客廳里除了易辰，還有一個已經呆住的……
哎喲，媽的，他怎么在這？叫、叫……他認得啊，大明星，易辰死對頭，叫什么來的？！
喻希是真的呆住了。
這特么不就是他的主治醫生么？！
前兩天，他才見過這人，身著白大褂，沉穩又專業的坐在診室里給他看診，語氣溫和，神情冷靜，專業知識過硬，看著很可靠。
我靠，醫生下班時間都這么朋克的么？！
喻希張著嘴，平時掛號他只看頭銜看照片，沒怎么去關注醫生名字，半天愣是沒想起來醫生叫什么，雙唇開開合合半天，最終詫異道：“居然是你啊！醫生？！”
洛秦知道面前的是大明星，是易辰對家，是他看過兩次病的病人，就是這幅場景太突然了，他根本沒料到會在易辰家看到他的病人，名字就在喉嚨里，震驚之下竟是半天叫不出來，只好同樣詫異的回復道：“我天，好巧啊！病人！”
易辰：“……”
“看樣子你們已經認識了。”易辰放下剛洗好的水果，坐在兩人對面，“那我就不需要多做介紹了吧？”
“那當然啊！”洛秦一拍桌子，“認識，必須認識，你那個脾氣暴躁，小心眼，不長嘴，分手原因都不敢告訴你的膽小鬼前任啊，看過兩次病，記著呢！病人，你叫什么來著？”
喻希額角一跳，皮笑肉不笑道：“當然不用介紹，博士延畢三年，實驗做不出來打跨洋電話抱怨天天哭要退學，勸人學醫天打雷劈也不知道醫術可不可靠反正沒治死人的廢物發小。醫生，你怎么稱呼？”
“哈，你真會介紹哎！”洛秦眼神刀向易辰，同時伸手和喻希握手，“我叫洛秦。”
“呵，我在你口中挺有個性的嘛！”喻希眼神刀向易辰，禮貌性回握洛秦，“叫我喻希就好。”
易辰：“……”
“先聊正事，你們先聊，我先出去，有事找我。”他身經百戰，面無表情的擋住兩人眼刀攻擊，主動離開客廳，回到房間，并且將門關的嚴嚴實實，確保不會聽見他們一句話。
洛秦前兩天還和他一塊吃晚飯，但愣是沒告訴他喻希是他的病人，洛秦需要遵守職業道德保守病人秘密，易辰當然不會主動過問。
沒有了無關人士打擾，洛秦自然要開始今晚過來的正事。
他捏了捏耳垂，耳釘在燈光下晃了眼，看著不大靠譜的模樣。
“你……和醫院里不一樣。”喻希警惕問道，“我還能相信你么？”
“醫院的形象，是給領導和群眾看的。”洛秦道，“現在是下班時間，我想穿成什么樣就是什么樣。”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的經驗和專業知識不會因為穿著受到影響，你可以放心，我用易辰的……易辰的……我用易辰下半輩子的幸福生活擔保。”
喻希：“OK。”
不是在醫院中，沒有專業儀器，洛秦用試劑簡單給喻希測了測，約莫十五分鐘，試紙顏色改變。
進入看診狀態，洛秦看起來專業多了，他看向喻希：“現在我基本能夠確定，你即將二次分化成Omega，當然，是即將，你的身體正處于Alpha到Omega的過度狀態，先兆發熱會頻繁出現。”
“先兆發熱，你剛剛也體驗過了，和發熱期差不多，會本能想要，渴望標記，渴望Alpha的信息素，會失去理智，癥狀相似，只是沒有真正發熱期那么嚴重，持續時間不會太長。”
喻希回想了剛才的狀態。
確實沒有太長，很快他就恢復了理智。
洛秦繼續道：“對了，我給你開的藥還有么，可以稍微讓你好受些，但是治標不治本，只能壓抑癥狀，不能壓抑本能，目前還沒有對先兆發熱的特效藥，除非……”
“除非什么？”喻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俯身湊近洛秦，壓低聲音，“剛剛我真的特別想那啥，意識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吧，親了一會，好多了。”
就醫看診，最忌諱疾忌醫，真實情況沒必要隱瞞。
畢竟易辰都不知道洛秦看診過他，這也說明洛秦什么都沒說，能夠守住他們之間的對話。
洛秦表面上并沒有對喻希說的話感到詫異，喻希一邊說，他一邊點頭……實際上，洛秦已經震驚炸了好么？！
親什么？和誰親？
不是吧？
不會是易辰吧？
易辰和他前男友親了？啊？
等等……也許不是易辰呢？！
看易辰和前男友敵對的狀態，怎么可能吃回頭草呢？
那難道易辰的前男友和別的Alpha親了？？！！！
親完易辰還將前男友帶回家了？！
但醫生知道的瓜只能醫生自己消化，洛秦沒有表現出來，仍舊專業性十足的回答道：“是的，人體唾液中也含有信息素，實在難扛的話，Kiss確實能讓身體舒服不少。”
洛秦提醒道：“這段時間先兆發熱會比較頻繁，注意多休息，隨身攜帶藥，少去人多的地方，最好不要出門，等待這段時間過去。”
喻希面露難色：“以我的工作性質，有些難……有什么不影響我工作的方法么？”
“有。”洛秦表面淡定，內心爆炸的出點子，“可以多和Alpha接吻，你現在暫時還沒法被標記，Alpha的信息素只能通過那些方面獲得，接吻比較省時省力，例如剛剛和你親吻的Alpha，如果方便的話，你也可以繼續尋求的他幫助。”
喻希：“…………”
“怎么了？”洛秦露出醫生職業性微笑，只是這抹微笑搭在一身朋克賽博的裝扮上，怎么看怎么不安好心。
“你覺得易辰還會再和我接吻？”喻希，“不不不不，算了，我必不會再和他有一絲關系！”
洛秦：“？”
洛秦：“！”
易辰從房間里出來時，喻希正在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盯著他。
洛秦正在收拾他的出診皮箱，對喻希道：“明天上午去二樓導診臺加號，我給你再開點藥，這段時間注意觀察身體狀況，有事及時聯系我。”
然后，一臉深意的看向易辰。
易辰：“？？”
洛秦沒在易辰家里多留，看完診就撤，易辰將他送到樓下。
一關上家門，易辰就問道：“喻希怎么樣？”
“病人隱私，我不能說，你可以自己去問他。”
易辰撇撇嘴：“他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告訴我。”
洛秦聳聳肩：“那就不是我該摻和的事了。”
說完，洛秦盯著易辰的嘴唇，極好看的唇形，水潤光澤，就是顏色過于紅了。
洛秦感嘆：“剛剛親了挺久吧？”-
易辰送完洛秦，再回來時，喻希依舊是那副奇怪的神情。
易辰走哪，他看哪，刀子似的，盯得人背后發毛。
易辰：“你怎么了？”
“沒事。”喻希繼續盯。
易辰：“你能不能別這么看我？”
喻希：“做不到。”
易辰：“……”
他嘆了口氣，盡量無視喻希奇怪的眼神，走向廚房，問：“今晚不走了吧，來回怪累的，先住我這，來點夜宵？”
確實很累。
從易辰這里回到住處，開車還得開一小時，太麻煩了，反正易辰家里有好幾個房間，他們怎么也不會再滾上一張床，喻希糾結片刻，還是點頭道：“行。”
易辰在廚房搗鼓了一會，端出來兩盆燜蔬菜。
他倆都需要保持身材，不能吃熱量高的食物，傳統夜宵燒烤龍蝦面條之類的更是不能在這個時候碰。
燜蔬菜最適合他們，易辰料汁調的好，燜得也到位，沒有夾生也沒有過軟，同時保留了蔬菜煮熟后最佳顏值，挺好看也挺好吃。
嘴里有嚼東西，喻希腦子里爆炸一樣的思緒總算鎮定了片刻，這會才記起來開始觀察易辰的住處。
易辰的習慣和以前一樣。
住處整潔得有些過分，沒有多余的家具，物品，以及裝飾，目之所及，全是生活必需品。
易辰一直是一個愛干凈的人，在生活方面有一些微小的強迫癥，例如從哪里拿的東西必須放回哪里去，位置有一絲不對，就會難受得抓心撓肝；垃圾必須丟在垃圾桶里，稍微往垃圾桶旁邊放一會便會坐立難安。
而喻希在生活中是個十分隨性的人，東西放哪都無所謂，能找著就行，他從未特意注意過這些方面，從前和易辰一塊住時，有些詭異的合拍。
他拿走的東西，總會自動歸位。
弄亂的桌面或是沙發，會自動變整潔。
忘記收的衣服，會自動折好回到衣柜里。
一不小心扔歪的紙團，會自動進入到垃圾桶里。
易辰像個海螺姑娘一樣，照顧著自己的生活習慣的同時，照顧并遷就著喻希。
但易·海螺姑娘·辰，有一件事很不愛做。
“啪。”易辰放下筷子。
“啪。”于此同時，喻希也放下筷子。
兩人盯著對方空了的碗筷，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情緒。
——好討厭洗碗。
——不要叫我洗。
——誰愛洗誰洗。
易辰，不愛洗碗，沒有理由，天生就有一種對洗碗的排斥。
很不巧，喻希也是，手指碰到洗潔精時，那種濕濕滑滑的感覺讓他覺得十分難受。
所以，他們要么都不洗碗，要么……Battle到有一個人主動去洗碗。
喻希先發制人：“這是你家，你一聲不吭直接把我拐到你家來，我沒怪你，現在既然我來了，那我就是客人，你居然要客人洗碗？你的待客之道呢？”
易辰不甘示弱：“洛秦是我搖來的，夜宵是我做的，為了表示禮貌和感激，洗個碗不過分吧？”
喻希回擊：“你還好意思提洛秦呢？你在他面前說我脾氣暴躁小心眼膽小鬼沒長嘴的帳我還沒找你好好算過好么？！”
易辰一一列舉，一一反駁：“你總是發脾氣，我說一句，你懟三句，是不是脾氣暴躁？”
喻希：“那是據理力爭，為自己掙得利益。”
易辰：“你傷我心，斷崖式分手，翻舊賬，是不是小心眼？”
喻希：“那是每一個人必須要經歷的傷痛，我在為你人生鋪路。”
易辰：“有事憋在心里，連分手理由都不敢告訴我，是不是不長嘴？”
喻希：“我不長嘴？我嘴你時你是都睡著了是吧？上過熱搜的懟你金句建議摘抄背誦。”
易辰冷笑一聲：“你長嘴？所以為什么要分手？”
喻希：“……”
易辰：“所以是為什么？因為你不再想和我睡覺？不再想牽我？不再想和我接吻？”
易辰：“因為你已經不愛我了么？”
喻希：“……”
空氣有一絲寂靜。
勝負已分。
易辰將碗筷往喻希面前一放，微笑道：“辛苦了，喻希老師。”
喻希：“…………”
清水流動，水流落下和碗筷碰撞聲從廚房中傳出，喻希煩躁的身影不情不愿的被困在廚房中。
要洗的碗并不多，但喻希至少需要在廚房呆個十分鐘。
易辰確定了，喻希短時間內不會回頭。
于是，他悄悄拉開最里面那被套了三層鎖的主臥房間，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中溢著梔子清香，窗戶緊閉，厚重窗簾將窗外的光擋的嚴嚴實實，漆黑一片。
易辰輕手輕腳關上門，然后，打開燈。
燈光自頭頂落下，剎那間照亮整個房間。
只見房間墻壁上，滿滿當當，貼的全是喻希的海報，書架上裝滿喻希的專輯和雜志，他還買了專門的展示柜，用于擺放喻希的小卡、吧唧、玩偶等周邊。
易辰打開電腦，他加的群聊已經熱翻了。
【啊啊啊更上樓老師上線了！】
【老師！新的吧唧真的超級好看啊啊啊！】
【為老師的立牌哭泣！質量超級高啊！！！】
【更上樓老師怕不是包下了整條生產線吧！！】
【老師，還有即將要開的團嗎！！！】
【流麻流麻流麻！！一人血書求出流麻！！！】
【更上樓老師是不是也開始搞cp了！！！啊啊啊啊！我馬上就要有糧了！！】
【富婆貼貼！！！】
【更上樓老師看看我的cp同人圖！！】
易辰一一回復群聊消息，又欣賞了畫手老師投稿來的cp同人圖，保存一整頁的cp同人文，在各大晨曦CP平臺來回切換，順便給自己覺得絕贊的分析微博買了推廣。
他的表情十分淡定，內心已經炸開懷了。
磕，都給我磕，給我摁頭磕！！！
沒聽見么！
剛剛喻希可沒回答不愛了！！！
沒有不愛，那就是還愛！！！
他！還！愛！啊！-
第二天一早，喻希是被冠子凡的電話吵醒的。
“祖宗，你去哪了？小陳說你一晚上沒回家？你不會去哪混了被誰灌醉騙上床了吧？雖然我覺得你應該不會，但耐不住有人要對你使壞啊，別怕，有委屈大膽說，冠哥罩你。”
“沒事……”喻希沒睡醒，聲音朦朦朧朧的，“不用擔心我，好得很，昨晚手機靜音沒聽到……”
冠子凡聲音一下子變了：“沒事就他媽給我起來，時間觀念呢？！都快到點了，D·A·Y宣傳片還拍不拍了啊！！！”
喻希：“……”
與此同時，劉蕓也在找易辰。
易辰剛睡醒，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劉蕓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你怎么還沒來呢？”
“不是還早么……？”
“不早啦。”劉蕓說，“再一小時宣傳片就開拍了，你在哪呢？聽你這聲音，不會是還沒醒吧？”
易辰瞬間從床上坐起，一看時間，我靠，睡過頭了，昨晚忘記定鬧鐘了！
聽筒另一邊淅淅索索的慌亂動靜說明了一切，劉蕓輕嘆一口氣：“昨晚熬夜了？這樣吧，我讓小劉去接你，你起來先收拾收拾。”
電話掛斷，易辰蹬上拖鞋急急忙忙沖去浴室洗漱。
一打開門，看到同樣匆忙的喻希。
喻希穿著易辰昨晚準備的睡衣，頭發有些亂，有幾縷翹在頭頂上，他脖子上掛著眼罩，手里扯了兩張洗臉巾，和易辰僵持在浴室門口。
喻希：“我先去！”
易辰：“我很急，我先！”
喻希：“你去主臥的廁所唄！”
易辰：“只有一個廁所。”
喻希：“不是，你三居室只有一個廁所？”
易辰：“我一個人住要那么多廁所干嘛？”
聞言，喻希不解的看向易辰。
首先，易辰這房子的面積，必然是三室兩廳兩衛的構造，第二，昨晚他睡的是書房，而易辰睡的是客房，從門口看客房的痕跡，顯然易辰是常睡那一間的，那主臥呢？主臥被他拿去干嘛了？
喻希目光漸漸瞥向主臥那扇緊緊關上的房門：“你不用主臥？不可能，你里面放了什么？”
易辰后背一僵：“沒什么啊。”
“那里面廁所能用吧？我去里面洗漱。”
喻希說著就要往里走，易辰急忙拉住喻希：“你不能進去……算了，廁所讓給你了，你先去洗，我先換衣服。”
喻希目光狐疑，易辰不允許他繼續發問，直接將他推進浴室，“砰”的關上門。
聽見里面傳來水流聲，易辰才長舒一口氣，朝房間走去，心里盤算著要再給主臥加上幾層鎖，免得下次喻希再來，趁他不注意把鎖給撬開了。
走到一半，易辰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家浴室干濕分離，淋浴處特意被他往下做了兩層臺階，最近樓上水管有些漏，他和樓上鄰居商量好了約了師傅這兩天來修，廁所這會應該還有從上面漏下來的積水，可能有些濕滑。
“小心點。”易辰沖浴室喊道，“最近樓上漏水，臺階那塊大概有滴水，注意看，別滑……倒……”
話音未落，一聲沉悶的“咚”的一聲，然后是喻希的嘶吼：“臥槽——”
書房里。
喻希坐在床上，易辰半蹲在地面上，正在給喻希檢查傷處，身旁放著家用醫療箱。
這一跤滑的，說嚴重吧，又不太嚴重，沒有傷到骨頭，說不嚴重吧，又有些嚴重，腳腕扭了，腫起來一塊，小腿似乎給扭抽筋了，肌肉繃得挺直，一碰就疼。
喻希有些幽怨的看向易辰：“你怎么不早說。”
“誰知道你那么不小心。”易辰小心捧著喻希的小腿，輕輕捏他的肌肉，確定肌肉扭到的地方，“這里疼不疼？”
“嘶。”很疼，喻希忍不住往后縮了縮。
易辰大致確定了地方，對喻希道：“好在沒傷到骨頭，這塊地方我以前也摔過，沒事，不算什么大傷。”
他取出藥水，打開蓋子，清涼辛辣的藥味溢了出來，易辰將藥油倒在掌心中：“我幫你揉開，這藥挺管用，一會兒就不疼了，先試著用用，實在不行去醫院看看，褲子先脫了吧。”
喻希：“？”
一瞬間，他腦子里浮現出無數部有受傷情節的科教片，警惕道：“脫褲子干嘛？”
易辰無奈抬起頭：“你的褲子太貼身了，不方便揉藥水，換條短的，喏，在那邊。”
“……哦。”喻希有些尷尬，連忙去一旁拿那條短點的褲子，易辰主動背過身去，喻希火速換好，腳尖碰了碰易辰，示意他可以轉過來。
易辰準備的褲子不長，喻希又身著極寬松的短袖，坐下來時又往上縮一截，褲子被擋進上衣里，易辰轉過身時，被白花花的腿晃得有些愣神。
喻希的腿很好看，又長又直，肌肉勻稱。
易辰干咳一聲，沾了藥水的手輕輕握上喻希腳踝：“我現在幫你揉，如果疼你就告訴我，我輕點。”-
小劉速度很快，從劉蕓聯系他到他抵達易辰家門口，才過去十幾分鐘。
開門進來時，客廳空無一人。
——他已經敲過門，按過門鈴，只是不知道易辰在干什么，沒有反應。
身為易辰的生活助理，小劉自然有易辰門鎖的密碼，他在門外等了一會，打了電話，發了消息都沒人回，這才輸入密碼打開房門。
易辰不在客廳里，廁所、房間的門也都是關的，只有一扇門微微看著點縫，淡淡的薄荷味，帶著點辛辣的香氣從門縫中飄出。
易辰輕柔的聲音也一塊飄了出來，哄人似的：“碰這里不會疼？”
此時此刻，房間內的易辰正小心翼翼用藥水揉按揉喻希拉傷的肌肉：“你要說，疼別忍著，這種力度可以嗎？”
小劉：“？”
“嘶……輕點。”是另一道聲音，帶了點鼻音，還有些沙啞。
小腿某處肌肉疼得比其他地方更厲害，喻希下意識躲了躲，語調短促：“你別碰那里！”
小劉：“？？？？”
他不敢發出聲音，屏息悄悄往聲音來源靠去。
越往里靠，辛辣清涼的氣味便越濃。
易辰又往手上倒了點藥油，揉開，輕聲道：“你別說，這油味道真還挺辣，上手就覺得燙，我掌心著火似的。”
喻希深有感受，藥油對于扭傷確實挺有用的，易辰揉了一會，受傷的肌肉確實沒那么疼了，腳腕的痛楚也減輕了許多，好使是真的好使，但燒是真的燒：“確實辣，揉進去更辣。”
小劉：“！”
揉進去？！
媽耶，難怪易辰今天睡遲了。
原來是金屋藏嬌啊？
這么會玩？還用上了聞起來就很刺激的精油。
按揉得差不多了，喻希動了兩下，好多了，肌肉不疼，腳腕也沒什么痛感，走路肯定是沒問題，大概不會耽誤一會的拍攝。
他正要站起來，易辰忽然道：“誒，等等。”
或許是剛剛摔倒時被刮擦到了，喻希膝蓋內側破了層皮，傷口不深，但是有一絲血，易辰取出酒精，給破皮處消了個毒，又轉身去藥箱里找創可貼，半蹲在喻希面前，特認真特小心的給他貼上。
喻希看著膝蓋處那一點小小傷口：“……那里不用吧。”
小劉：“！”
哪里不用吧？
這對話內容怎么越來越刺……激……了……
小劉猛地一怔。
門縫不大，從小劉的角度，特么的正好能看到房間內一處場景。
喻希——必然是喻希！他當了易辰的生活助理那么久，喻希的那張臉他絕不可能認錯！
現在！此時此刻！喻希在易辰家里，兩人在房間里，喻希坐在床上，易辰半跪在喻希面前，很認真的低頭看向他腿間（在為他膝蓋上的傷口貼創可貼）。
小劉：“！！！！！！！”
場景太令人震驚，他腳底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極其響亮的“咚”的一聲。
喻希和易辰一驚，連忙走出房間查看情況。
只見小劉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進來了，他坐在地上，整個人要埋進地里，渾身顫抖著捂住臉，生怕看到了什么似的，語氣也驚慌失措：“你們繼續，你們繼續，不用管我，我什么也沒看到，什么也沒聽到！！”
喻希：“？”
易辰：“？”
第27章 第26章【1更+營養液1000加更】^^……
第二十六章
這一次, 宣傳片的拍攝十分順利。
D·A·Y藝術總監看到今天拍出來的片子，不停點頭，對喻希道：“你看, 你今天和易辰的眼神。”
他暫停在某個片段, 往回拉, 播放，暫停，又往回拉，反復看了好幾遍, 帶著欣賞的語氣：“完美。”
“你們昨天用什么方式培養的感情？”總監很滿意，整張臉容光煥發，金色頭發仿佛泛著光，“如果這一段能夠更好一些就好了。”
他又點出另一個片段, 夕陽西下, 兩人在喧囂的街道兩邊, 隔著人群，隔著來來往往的車流對視, 他們眼神交纏, 可是沒有人往前, 某一刻, 他們不約而同的轉過身，朝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離去。
“這段很好，真心的。”D·A·Y總監道，“但我個人希望，你們眼里的情緒能夠更加飽滿，更加有故事性，更加性感, 希望你們能夠實現我的想法。”
“我想要將這一片段重新拍一遍，有那種隨便截圖一張，都能擁有無限遐想的故事感，沒關系，不要有壓力，這一遍已經很好了，只是我希望能夠再精致一些。”
藝術總監拍拍喻希和易辰的肩:“加油。”-
“所以怎樣才能體現出無限遐想的故事感？”
化妝間中，劉蕓和冠子凡陷入沉思。
喻希和易辰正在補妝，藝術總監要求精細，妝容也需要更佳細節。
攝影師扛了個鏡頭在兩人身邊一頓猛拍，尋找后期適合剪輯成小視頻的片段。
小陳也對藝術總監一番話感到一頭霧水：“這個總監總是給一些非常抽象的建議，云里霧里的，不過也是，要是不抽象的話，還怎么當總監，你說是吧……誒？小劉，你今天一上午怎么都沒什么精神呢？”
小劉沒有反應，整個人怔怔的，像塊木頭樁子。
小陳用手肘碰了碰他，小劉才后知后覺動彈一下：“啊？怎么了？”
“我說你這一早上怎么都沒什么精神呢？”
小劉晃過神，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喻希和易辰，小聲對小陳說：“見識到了世界的魔幻。”
小陳：“？？”
“你們有想法了嗎？”冠子凡問，“總監說的是什么感覺？”
易辰回答：“我大概有點想法。”
化妝師完成最后一步，收拾東西，出去了。
“不然，你們也出去一會？”易辰說道，“我需要一點時間和喻希一塊找找感覺。”
“你打算做什么？”劉蕓問。
冠子凡也看向喻希：“怎么說？”
“……”喻希糾結片刻，表情有些不情愿，但又無可奈何，“出去吧。”
其他人往外走，小陳貼心的帶上門，化妝間中只剩易辰和喻希兩人。
安靜的化妝間中，空調嗡嗡作響。
“你……想干嘛？”喻希后背緊繃，語氣警惕。
“你知道總監所說的‘感覺’是什么樣的，只不過現在表現不出來。”易辰安撫道，“為了一會的拍攝，咱們和好十分鐘，可以嗎？”
喻希垂下眼眸。
一道陰影落在余光周圍，空氣中出現淡淡的柚子薄荷香氣——易辰輕輕摟住喻希的肩。
喻希渾身一僵，下意識就要往后躲，易辰輕柔的聲音傳來：“安靜一會，就一會。”
熟悉的味道，帶著熟悉的體溫一塊擁了上來，易辰小心翼翼的環住喻希，將他摟進懷中。
——眷戀。
D·A·Y藝術總監想要的感覺，想看到的眼神，是眷戀。
外文單詞沒有中文多，想表達一個語境，往往需要用到更多單詞去解釋，再加上“眷戀”本來就是一種偏主觀的動詞，繞來繞去的解釋，說明，反而兩方都不甚明白。
愛人之間可以眷戀，親人之間可以眷戀，朋友之間也可以眷戀。宣傳片并沒有明說是哪種情境，但哪一種都好，他們需要在極短時間內，將這份情緒從下丘腦后區挖出來。
接觸——肢體接觸是調動情緒最簡單直白的方式。
“抱我。”易辰見喻希久久沒有動靜，輕聲在他耳畔提醒道。
喻希的手僵了僵，然后，他緩慢的抬起手，僵硬的抱住易辰的腰。
情緒是有記憶的。
他們曾經無數次和對方相擁，安靜的枕著對方的心跳，同對方呼吸交纏，他們臉頰貼臉頰，共享著彼此的信息素。
喻希一點點放松下來，放任自己倚靠在易辰的體溫之中，感受大腦深處逐漸涌起的情緒。
易辰動了。
他的臉稍微偏了一些，見喻希沒有反應，易辰又得寸進尺似的，嘴角一點點蹭過來，嘴唇輕輕貼在喻希唇上。
喻希：“！”
慌亂。
他記下了第一時間涌出來的情緒。
他沒有躲，而是睜開眼，靜靜的貼著，將自己帶入到情緒之中。
他的眼神逐漸柔軟下來，但他不會說，不，是不能說，不能將內心中所思所想宣之于口，他的理智叫囂著要分開，要逃離，可他卻沖動又瘋狂的眷戀唇畔相貼的柔軟。
這是曾經專屬于他的親密接觸。
以后會屬于其他人……是不是曾經已經被其他人享受過？
大腦不受控制的胡思亂想，內心中又涌現出無窮無盡的心煩意亂。
下一秒，喻希對著易辰的唇一口咬了下去。
易辰“嘶”的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往后仰，喻希是一點沒收力，嘴里嘗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易辰卻笑了：“找到感覺了？”
喻希將剛才涌起的情緒記在腦子里，起身，有些不悅的問道：“你和別人搭檔也這么找情緒？”
“沒有。”易辰看著喻希，認認真真回答，“只和你。”
喻希必須承認，在這一刻，他心跳停了一拍。
易辰認真說話時，有一股鄭重感，輕而易舉的將人帶進他的情緒之中，很有魅力。
“和其他人不急，慢慢找唄，和你不行，要比你更快進入狀態，畢竟不能被你比下去。”易辰又補充了一句。
喻希：“。”
：)
媽的。
就特么多余感動-
第二輪拍攝很快便結束了，總監對拍出來的片段十分滿意，全程掛著贊賞的笑容，拍攝結束時忍不住上前擁抱喻希和易辰：“天吶，選擇了你們的我簡直太幸運了。”
總監興高采烈的去了后期室，今天宣傳片的拍攝正式結束。
劉蕓和冠子凡也十分驚訝，總監要的那么抽象的情緒，喻希和易辰居然真的表達出來了。
以觀眾的視角來看，第二遍拍攝的片段，感情的確比第一次拍攝時要更充沛一些，更有意境感。
“你們做了什么，怎么培養出情緒的？”回去的車上，劉蕓問易辰，“咦，你的嘴唇怎么受傷了？”
剛剛拍攝時打了光，沒看出來，這會卸妝了，又湊得近，唇角的傷口看上去十分顯眼。
“沒事。”易辰說，“這是勛章。”
被咬傷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和喻希親了啊！
親了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喻希不排斥啊！
不排斥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們還會再親的！！！
還！會！再！親！-
D·A·Y宣傳片在火熱制作中，代言不僅僅只有宣傳片宣傳照要拍攝，還有其他方方面面需要協調，冠子凡和劉蕓幾乎每天都需要往D·A·Y跑。
冠子凡忙碌，喻希也沒有閑下來，馬上，新一期的《周末去哪兒》要開播了。
本周《周末去哪兒》是去探班《追夢之星》。
手機震了震，有人發消息。
導演單獨給嘉賓們拉了個群聊，用于發布任務。
畢竟，本周主題為“秘密探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選手們無法使用手機，基地也不提供網絡，他們無法得知消息，知道內情的工作人員已經簽署保密協議，不會隨便亂說，現在，最要做好保密工作的，是他們幾位嘉賓。
【導演：本周，我們將挑選《追夢之星》沒有對外開放直播的時間點進行探班，已經和節目組總導演商量好了哈，在直播期間，《追夢之星》所有場地向大家開放，活動范圍不受限制，聊得話題也沒有限制，大家別碰底線就行。】
【導演：還有一點大家注意一下，不要誘導選手說出有爭議的言論，或是利用節目直播蓄意誣陷毀人清白。】
導演最后兩句話是對誰說的，沒有人不清楚。
符樂誣陷事件過后，網絡上輿論發酵嚴重，有不少人要求節目組和心術不正的藝人解約，實際上導演也提過，但當時符樂聲淚俱下的開了直播，聲稱自己只是太害怕太慌張了，眼淚掉多了，漸漸也有人信了，符樂背后的金主還帶他前來負荊請罪，動了好大一層關系，才勉強將人繼續留在節目中。
群里陸陸續續回復了收到。
吳芷琪發現少了一人，問道：【咦，夢夢怎么沒在我們群里？】
【導演：易夢這一期請假，身體不太舒服，這兩天留在練習生宿舍休息，不過也沒事，我們就是去探班他們，正好能拍到他真實的模樣。】
【方鵬：確實，易夢在我們這里很緊繃。】
【吳芷琪：好耶！希望這周也能玩得開心！】
后勤人員發了集合點定位，確定集合時間，以及告知了直播中使用的商務用品，微型攝像頭佩戴及使用方法，大致了解清楚節目組安排，喻希便摁熄屏幕。
他正在醫院中，等待洛秦開藥。
洛秦上班和下班完全兩個人，全然晚上相見時的放蕩不羈，一身正氣十足，戴個金絲眼鏡，看起來很讓人信服的模樣。
洛秦今天的病人多，喻希和洛秦沒有多聊，開完藥就走，就是在離開診室前，洛秦提了一句：“是藥三分毒，藥雖然能緩解前兆發熱期的痛苦，卻容易產生耐藥性，對日后不利，能扛就扛，扛不住可以試試你前一晚的方法，找個值得信賴的Alpha Kiss，緩解一下。”
喻希道了聲謝，面無表情的關上診室的門。
還能有哪個Alpha？他身邊的Alpha不就易辰一人么？
認識是認識，但值得信賴么？
在喻希思考易辰值不值得信賴的同時，易辰發來消息。
【易辰：腿怎么樣？會疼么？】
【喻希：還行，不疼。】
【易辰：好，藥油剛剛忘記給你了，路上碰到小陳，我讓他帶給你，記得晚上睡前再揉一會。】
【喻希：謝謝。】
【易辰：？】
【易辰：謝謝？】
【易辰：畫風不對吧？你不是應該和我反著來怒懟一頓再吵一架么？】
看著接連跳出來的消息，喻希揉揉眉心。
【喻希：這有什么好反著來的？】
【喻希：猜你想問：受虐狂】
【喻希：猜你想問：無聊應該怎么辦？】
【喻希：猜你想問：吃太飽撐著應該如何解決？】
在和易辰無意義的車轱轆話中，車到了，開車的是小陳，小陳剛拿了駕照，實在很想找輛車開開，已經想當喻希司機很久了，只是前兩天喻希要么在趕行程的路上，要么司機師傅全程有空，不肯讓位。
好不容易熬到司機師傅休息，小陳當即自告奮勇。
喻希沒告訴小陳來醫院的事，就讓他停在醫院附近路口處。
新手剛開車，總是緊張卻平穩的，喻希很放心的靠在后座刷手機。
娛樂圈的風風雨雨一向多，有人鬧出瓜，有人沉冤昭雪，《追影》試鏡如火如荼，有不少有些名氣的演員喊話要加入《追影》，電視劇還沒開拍，已經被極多人關注。
還有不少劇要開拍，也有劇組被撤資，項目中止，導演跪在地上，卑微到塵埃里，求投資方不要撤資的視頻被人發到網絡上，發布者甚至沒有打碼，只是導演名氣不大，劇本也不被人關注，視頻底下的評論寥寥無幾。
【挺可惜的，是個好導演。】
【導演產出的作品都挺精致的。】
【希望導演能夠順利吧……】
此時此刻，另一邊，易辰忽然收到洛秦發來的消息。
【洛秦：兄弟，你是不是對前任念念不忘？】
【易辰：？】
【易辰：怎么可能？！我們對家，勢不兩立，不共戴天。】
【洛秦：原來如此。】
【洛秦：既然這樣，我勸他遠離你吧，反正他現在的狀態，應該盡量避開無關Alpha。】
【易辰：小心我剁了你。[微笑][微笑][微笑]】
【洛秦：你不會。】
【洛秦：你不僅不會剁我，你還會感謝我。】
【易辰：？】
【易辰：你干嘛了？】
【洛秦：我有一位病人，若想緩解病痛癥狀，可以服用A藥，也可以使用B方法，但是呢，A藥會產生耐藥性，可B方法除了感覺上奇怪點，心情上崩潰點，基本沒有任何副作用，所以呢，我盡職盡責的建議我的病人使用B方法。】
【洛秦：你猜我這位病人，在聽完我的建議后，會選擇A藥還是B方法？】
【易辰：！】
【易辰：你的病人，我認識嗎？】
【易辰：我懂了。】
【易辰：所以B方法是什么？】
洛秦沒有回消息。
【易辰：？人呢？】
【易辰：回答我啊？】
【易辰：故意吊我是吧？呵，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半小時后。
【易辰：王八蛋。】
【易辰：啊啊啊啊啊！！！】-
兩天后，《周末去哪兒》第二期，正式開播。
鏡頭先定格在巨型城堡上，隨后漸漸拉遠，露出幾位嘉賓的臉。
“各位觀眾，歡迎來到《周末去哪兒》第二期！”主持人熱情同直播間觀眾打招呼，“本期行程呢，是探班《追夢之星》，當然，練習生們并不知道這次探班采取的是直播模式。”
“關注直播間的有福了！今天直播全程不中斷，大家能夠看到pick的選手最真實的模樣，請、狠、狠、期、待！”
彈幕十分熱鬧。
【我靠！】
【節目組又想出金點子了！】
【自先導期查犯罪記錄和征信之后，又開始搞暗訪探班了！！】
【媽耶！有點緊張又有點期待是怎么回事！】
【請大家支持我們夢夢！！】
【夢夢這期怎么沒來？】
【聽說他身體不舒服，請假了，不過沒關系啦，一會去練習生宿舍還是會看到他的！】
【我的CP要和我的墻頭同框了嗎！】
【天吶！直播探班！能不能看到我們耿隊呀！！！耿耿大軍快來啊！！！】
《追夢之星》錄制場地十分豪華，城堡前有一處十分寬廣的花園，需要擺渡車沿路線開二十分鐘才能正式抵達城堡，推開精致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百人大合照，所有練習生站成四排，易辰和另外三位導師站在練習生之中。
今天是節目休息日，其余幾位導師沒有提前得知消息，沒出現在現場，只有易辰一人。
“這張照片，是來的第一天，所有練習生的合照。”易辰介紹道，“按照當時的排名站位。”
吳芷琪湊近：“哇，一開始夢夢還在挺后面的！”
文易夢剛參加節目時，排名四十三，現在實時排名為第四，整整前進了四十名。
“哇，原來耿年一開始就排第一了！”吳芷琪湊近看站在第一排正中間的男人，表情興奮，“嚶，好帥，今天終于能見到耿年了！”
耿年，《追夢之星》人氣第一，隊內全能ACE，顏值極高，性格溫柔，平易近人，場場公演都是人人搶奪的C位和隊長。
“哇，易辰老師？你怎么來了？”
“不止易辰老師啊！喻希老師也在？！”
“鵬叔？！芷琪姐！？哦！！哭包豪門少爺叫符什么來的也來了！”
“天吶！”
有練習生們路過大廳，看到他們十分驚訝：“你們怎么來了！”
“我們受節目組邀請，來進行休息日特別節目錄制。”易辰道，“今天正好休息日，大家都在么，叫大家一塊出來聚聚？”
《追夢之星》除了正片直播版和剪輯版之外，還有特別節目，會邀請嘉賓和選手們互動，類似于玩游戲的棚綜，能夠增加選手個人曝光，特別節目本就是在休息日錄制，易辰是導師，說得又十分自然，學員們不疑有他，紛紛奔走相告。
沒一會兒，學員們全部在大堂齊聚。
《追夢之星》第一期有一百位選手參賽，進行到現在，只剩下二十五人。
人來得突然，學員們組織了簡單的歡迎儀式，每個人從宿舍掏出私藏禮物，以耿年為代表，送給來的幾位嘉賓老師們。
“能夠親眼看到各位老師，真是我的榮幸。”耿年笑意溫柔，全程大方又得體。
幾人的微型鏡頭藏在領口處，耿年每一次握手鞠躬，都會被攝像頭拍的一清二楚，直播間粉絲狂歡。
【嗚嗚嗚，我們耿隊也太帥了吧！】
【天吶！這張臉也太完美了吧！】
【看節目時沒get到耿年的顏，現在get到了，高清放大都這么好看！】
【耿隊看這里！！】
【我真的好快樂！！耿隊！】
【聽說耿隊還是富二代呢？是不成功出道就要回去繼承家產嗎？】
一個上午，嘉賓們在和選手們互動，聊天，玩游戲。
平時看節目直播，都是通過官方視角，攝像頭架在高處，視頻畫面總是俯視的角度，有些距離感，但這會不一樣，通過領子后的微型攝像頭拍到的畫面，都是第一視角，代入現場角色，互動感體驗感簡直呈指數型暴漲，彈幕尖叫聲就沒有停下來過。
彈幕中提到最多的，除了喻希和易辰等五位嘉賓，就是耿年。
耿年長得帥，游戲玩得好，梗很多，能接會拋，調動全場氣氛，和他一塊參加節目是一件極其舒服的事。探班直播期間，耿年實時投票數也在不斷上漲。
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飯點。
吳芷琪說：“今天夢夢沒來一起玩，有點可惜呢，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
“老師們先去食堂吧。”耿年柔聲道，“我看看易夢，易夢最近身體不太好，老是去醫院，今天早上又實在不舒服，只能在宿舍里休息，我托生活老師去買了藥回來，現在去看看他情況。”
“哎，耿隊和易夢關系就是好。”
周圍選手起哄。
“什么時候耿隊能一樣對我好呢？”
“好羨慕易夢。”
“好久沒上網了，不知道有沒有人磕耿隊和易夢cp啊？”
“不管別人磕不磕，反正我先磕了！”
耿年朝眾人微笑揮手，轉身走進宿舍區內。
人都集中在大堂，通往宿舍區的路上空無一人，離開眾人視線，耿年那張總是掛著和煦笑容的臉驟然變了，臉上全是輕蔑。
他推開宿舍門。
前十住的是雙人間，此時此刻，文易夢虛弱的躺在其中一張床上，面朝墻壁。
耿年關上門，反鎖。
“易夢，起來了，要吃飯了，你身體好些了嗎？”
文易夢沒有回應他。
他走到文易夢床邊，俯身，一把掐住文易夢的后頸，將他整個人拎起來，逼迫他看向自己：“我在和你說話呢，怎么不回應我呢？”
文易夢表情十分痛苦，他盯著耿年，眼神中全是惡心，厭惡。
“哎呀，弄疼你了吧，可是我昨天也沒做什么呀？”耿年回想著昨晚，他的確沒有做什么，不過是把燒得滾燙的鐵鏈往文易夢身上纏而已，聽著他的慘叫，和他做快樂的事。
也沒有多過分吧？
“滾。”
耿年表情驟然冷下來：“這是你應該對我說話的態度么？”
他松開手，文易夢整個人摔在床上，身上的傷還沒好，巨大沖擊帶來的劇烈疼痛讓他蜷縮起來。
“快起來吧。”耿年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文易夢，“把你臉上、身上的痕跡處理干凈，你的同事們來探班了。”
文易夢沒有任何動靜。
耿年直接抓起文易夢的頭發，逼迫他同自己對視：“和你說了很多遍了，我和你說話時，你應該要怎么做？”
文易夢恨恨的盯住耿年，咬牙，勉強支撐起身子，仰頭，在他嘴角上印下一吻：“好，我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耿年忽然開始笑，笑得越來越愉悅，他放開手，文易夢再次摔在床上，疼得渾身顫抖，可他倔強的不肯發出一點點聲音，任憑自己將嘴角咬出血，任憑耿年在他身后侮辱似的嘲笑。
他只是緊緊的、緊緊的攥著胸前的心形項鏈。
第28章 第 27 章 “你不要總是拒絕我。”……
第二十七章
午飯吃到一半, 文易夢才姍姍來遲。
他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明明化了淡妝，卻仍能看出底子是蒼白的, 眼神十分沒有精氣神, 像是一整晚沒睡著的疲憊。
他面無表情的走向探班（直播）組, 公式化朝幾人打了招呼：“你們怎么來了？”
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像是不想和他們產生過多聯系。
符樂有些怵文易夢的表情。
文易夢不知道現在在直播，他知道。
他生怕文易夢一個不爽盯上他，又當著直播鏡頭面罵他。
之前的誣陷事件輿論還未完全褪去, 他現在必須要將之前的事冷處理，可不能再有別的惡評了，萬一有哪些好事之徒去扒他，扒出哪些蛛絲馬跡可就不太好了。
符樂選擇不和文易夢對視, 低頭吃飯。
“夢夢, 你怎么了, 你看起來不太好，去醫院看過了嗎？”吳芷琪有些擔心, 想要伸手去碰碰文易夢的額頭, 看看他有沒有發燒, 文易夢躲開了。
“我沒事。”
桌子是正方形的, 每邊可以坐兩個人，符樂和吳芷琪坐在同一排，其他嘉賓們一人坐一邊。
眾目睽睽下，吃飯坐哪個位置都需要再三斟酌。
方鵬是老前輩，文易夢他一個小輩自然不應該和他坐在一排。
易辰是節目導師，此刻坐到他身邊，會被節目選手們說閑話。
最好的位置只能是喻希身邊。
文易夢在喻希身邊坐下。
喻希倒是沒什么反應, 還主動往邊上坐了點，給他留位置。只是……
他為什么在文易夢坐下來時，聞到了信息素的味道？
有一股淡淡的蘋果香。
之前喻希是Alpha，每天會貼很多層信息素阻隔貼，隨身攜帶，并定時噴信息素阻隔噴霧，通過各種手段讓自己將信息素的敏感度降到最低，除了離得極近的情況——例如上次和易辰擠在更衣室的門后，除了那次那樣完全躍過正常社交距離的情況，正常狀態下喻希根本聞不到信息素。
但是現在他處于二次分化期間，分化方向為Omega。
雖然還未分化完成，依舊保持著Alpha的習慣，但很明顯的，喻希發現自己對Omega的信息素敏感了許多。
他聞到了來自文易夢的、淡淡的蘋果香。
文易夢明明是Beta啊？
而奇怪的是，一塊呆了一上午，喻希居然一點兒也沒感受到符樂身上的信息素，也沒見他隨身攜帶阻隔信息素的用品。
吃飯過程中，文易夢的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實際上，如果不是需要做足表面關系，他并不想出來，身上很疼，很難受。
“你們怎么突然來了？”文易夢問，今天不是原定節目錄制的日子。
“來參加《追夢之星》特別節目錄制，這邊很多年輕人，也變年輕了呢。”方鵬說，“而且我們也想來看看你的情況，聽說你這期要請假。”
“嗯，身體原因。”文易夢回答得十分冷漠，眾人已經習慣他這幅誰都不想搭理的樣子，沒說什么。
彈幕有些不高興。
【文易夢怎么這樣啊，人家都說了來看他的，還這么冷漠。】
【他到底在清高什么啊？一個笑臉都不想露嗎？】
【笑死，投他的時候說他是厭世臉，好酷，現在不理人了又說在假清高，你們真雙標呢！】
【純路人，只看《追夢之星》直播時，文易夢天天都在練舞，厭世臉真的很酷很帥好嗎！誰知道和其他人溝通也頂著欠錢臉啊……】
【可是他狀態看起來確實不好，也許是真的很難受吧？我聽說他最近頻繁去醫院哎。】
吃完午飯，是自由活動時間。
“大家都先回去吧。”易辰對眾人道，“下午再繼續錄制，中午好好休息。”
原本對著所有人的攝像機也都拆了——除了別在嘉賓身上的微型攝像頭。
一上午的互動不過是此次探班的開胃菜，接下來，才是這一起直播真正的重頭戲。
【終于來了！】
【怎么辦，又開心又緊張的。】
【緊張啥！大不了脫粉，開心就完事了！】
選手們陸陸續續回了宿舍，或是前往練習室。
文易夢也想走，方鵬叫住了他：“易夢，我們想逛逛這里，你不來和我們一起嗎？”
文易夢也是團隊一員，雖然他不知道探班直播的事，但和他們一塊行動比較好
城堡在借給節目組錄制之前，也是一處知名景點，每天都有不少游客前來拍照參觀，錄制之余嘉賓們想要四處走走，參觀一下也不奇怪。
文易夢沒有起疑，卻還是拒絕了：“不去了，不太舒服，我要回去休息會。”
“還是一起吧。”吳芷琪說，“就一會吧，不要讓其他人說你閑話，好么？”
她也是練習生出身，有時候挺理解文易夢現在的處境。
都是沒有出道的練習生，為了一個口播都要爭得頭破血流，憑什么文易夢就有額外綜藝？
文易夢上了綜藝，卻還和綜藝里的其他嘉賓“不和”，那其余的練習生又會怎么說他？
輿論可大可小，昔日隊友一句話也有可能成為日后怎樣都甩不掉的黑歷史。
文易夢腳步一頓，想了想，還是道：“好。”
五人終于在直播里集齊。
喻希問：“大家一會有什么安排？”
吳芷琪：“到處逛逛唄，指不定有驚喜呢？”
“要不，我們分頭行動？”易辰提議。
“好呀好呀。”符樂抬眼，看向易辰，“那我想和易……”
在符樂又他媽要當著直播鏡頭進行人情綁架，發出不那么好拒絕的組隊邀請之前，易辰及時打斷他：“那我和喻希一組。”
符樂：“？”
喻希：“？”
說完，他也不給喻希拒絕的余地，推著他的肩膀就往走廊右側走去：“我們先去逛了，你們繼續商量啊。”
喻希：“……”
他不知道易辰抽什么風了，一點也不想和易辰共處一片空間，更不想互相的直播鏡頭只有對方，又要被剪成鋪天蓋地的cp視頻，肩膀一扭，想要掙脫。
易辰伏在他耳邊，壓低聲音，不讓話筒將說話聲收錄進去：“要、營、業、啊。”
喻希：“……”
靠。
其他三人分組決定得很快。
吳芷琪和文易夢一組，去操場和攝影棚。
方鵬和符樂一組，前往練習室。
探班直播正式啟動。
一開始的直播內容是很正常的。
練習生私底下和鏡頭前基本上是一致的。
有爭辯，有道歉，有和好，有僵持，不管怎樣都是十八九歲的直白熱烈和激昂。
見到喻希和易辰路過，選手們會熱情的同他們打招呼。
易辰向喻希介紹每一位練習生。
“林溪，人很好，很有舞蹈天賦，聽說他在參加比賽前沒訓練過。”
“吳勤，來之前就是小有名氣的編曲。”
“陳林林……”
“燕商……”
喻希認真聽完，問道：“耿年呢？他名字有些耳熟，耿氏集團？”
“嗯。”耿年沒有對外隱瞞過身份，易辰道，“耿氏集團獨生子。”
喻希點點頭，想起耿年一上午的表現：“他很有領導力。”
不愧是實時排名斷層第一的選手。
“確實。”易辰沒有否認，“有些導師們不好插手的爭論，都得靠他出面調和，導師不管偏向誰，另一方都會有微詞，選手們更愿意聽耿年的判斷。”
還想要說什么，喻希的腳忽然一軟，瞬間失去支撐，整個人往前倒，被易辰扶住才勉強站立。
他的右腿小腿及腳踝處一抽一抽的疼痛。
好在醫務室就在附近，易辰將喻希扶進去，這會醫生午休去了，不在，易辰直接拉起喻希的褲腿，幫他查看情況。
醫務室有幾張臨時病床，用白色拉簾隔開，喻希和易辰待在最里面那張病床上。
和易辰猜測的差不多，是因為前兩天的扭傷。
雖然經過他的按揉當天就消腫了，但喻希這兩天一定沒有好好擦藥，沒有養好傷處，這兩天又處于高強度工作狀態，肌肉又扭到了。
好在醫務室里常備扭傷藥酒，易辰打開藥水，自然而然蹲下，就要替喻希按揉再次扭傷的地方。
喻希整個人往后縮：“不行！休息一會就好了，不用按！”
易辰：“如果不好好養好，很容易習慣性扭傷，不揉會的話，會更疼。”
當著鏡頭的面，喻希無論如何也不愿意：“不用！要揉我自己來，不用你幫忙！”
“必須要我來。”易辰抬起頭，很認真的看向喻希。
喻希從他臉上看到了幾個大字。
營業呢，配合一點。
易辰帶著藥油的手觸碰到扭傷的小腿時，喻希的身體一點一點，僵住了。
在私底下，他能夠洗腦自己忘記易辰前任的身份，較為松弛的面對易辰，但在鏡頭前，他干什么都十分不自然，他明白營業，也見過其他人的營業，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與易辰營業。
他現在的模樣，一定非常滑稽，非常搞笑，非常不自然。
【好白的腿！好好看的手指，碰在一塊我直接寫一本小說！】
【第一視角給魚魚老師按腿（bushi）】
【嚶，我在喻希和易辰的直播視角來回切，又磕到真的糖了！】
【快去易辰直播視角看喻希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好傲嬌啊！！表面上一點都不想給易辰碰，可易辰說伸腿就伸腿，口嫌體直哈哈哈！】
【他們絕對是天選真CP，死對頭突然溫柔什么的太好嗑了！！】
“你為什么不拒絕？”喻希忍不住了，問道。
“我要拒絕什么？”易辰反問喻希，“放松點，不然會疼。”
營業兩字不好直接說出來，喻希想了半天：“那個啊！”
“你都沒法拒絕，我又怎么拒絕？我們處境一樣的。”易辰說，“別躲，嗯，對，放松，這個藥油味道比較沖。”
“一樣么？哪里一樣了？我扭到了，你并沒有。”
易辰聽出來喻希想要說什么。
當初他們分手前，喻希的情緒就變得很不穩定。
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讓喻希產生了要放棄這段感情的想法。
而這件事、這個讓喻希“扭”到了的理由，喻希并不知道應該怎么告訴他。
“我可以幫你揉。”易辰看向喻希，認認真真道，“你不要總是拒絕我。”
進來時，醫務室并沒有開空調，空氣變得有些悶熱。
白色掛簾將空間分隔得狹小又逼仄，喻希想要移開眼神，目光卻無處安放。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該回應什么，以他的性格，他應該要說一句“與你無關”，然后起身離開。
面對易辰無措時，逃避總是最好且最有用的解決方式。
可小腿拉傷的肌肉上傳來輕柔的按壓、和那突如其來的、過分認真的眼神像是一把溫柔的鎖，無形中鎖住了他。
此時此刻，他沒有辦法逃避易辰的目光。
就在喻希不知所措時，耳邊忽然“砰”的一聲。
醫務室的門被一腳踹開，緊接著，是玻璃瓶罐碰撞掉落的聲響，有個人似乎被用力推進來，根本站不穩，重重摔在簡易病床上。
他的身后，傳來大約三四個腳步聲，其中一個往前走了幾步，白色拉簾印出他們的影子，有人蹲下，捏起摔倒那人的下巴。
“喂，你剛剛，憑什么搶我鏡頭？”
第29章 第 28 章 “道歉吧，說了才能讓你……
第二十八章
說話聲很耳熟, 在男聲中有些許尖銳，喻希認出，說話的是剛才和他們互動較為頻繁的練習生選手, 陳慢慢。
陳慢慢的家庭條件在練習生中較好, 家里本身就是混娛樂圈的, 有一家經紀公司。在節目中巴結他的選手不少，把他捧得有些傲氣。
而那個推到在地的練習生徐暢則家庭條件一般，實時投票數也一般，綜藝進行了兩輪淘汰, 每一輪都是擦線過。
“我沒有啊，慢哥，我真的沒有……”他的聲音在顫抖，聽起來害怕極了。
陳慢慢蹲在徐暢面前：“你說, 你剛剛站在窗簾邊上要干什么？”
“我去看了錄制視頻, 你可是將我擋得結結實實, 徐暢，你想要在那里, 你問過我的同意了嗎？”
徐暢小聲辯解：“我我我我不知道你站在那里啊慢哥, 你沒有告訴我……當時我站得很偏了……”
“你還敢還嘴？？”陳慢慢身邊其他練習生開口。
“對不……”徐暢還沒來得及說一句完整的道歉,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便驟然響起。
徐暢臉頰紅了一大片。
陳慢慢甩了甩因為過于用力而同樣有些疼痛的手掌：“廢話真多。”
他朝旁邊伸出手, 立馬就有人會意，諂笑的獻上芒果汁。
被掌摑時不敢動彈的徐暢，在看到芒果汁瞬間，瞳孔驟縮：“不行，不行……慢哥，你知道的，我對芒果過敏, 喝下去我會死的！”
“死不了。”陳慢慢語氣懶散，“你放心，我可以隨時將你送到醫院，沒事的，我嘛，也只是想讓你下午別出現在我面前礙眼。”
徐暢嗓音帶了哭腔，他對芒果過敏極其嚴重，吃上個小半顆都會休克昏厥：“我可以不參加錄制，我可以不出現，我……我都可以，慢哥，真的會死的！”
陳慢慢充耳不聞，不緊不慢的擰開瓶蓋，身旁兩人一左一右架起徐暢，甜香芒果味飄出，徐暢渾身一哆嗦，下意識要偏開頭，可陳慢慢死死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向這瓶足以讓他進醫院的芒果汁。
“喝了。”陳慢慢將芒果汁貼在徐暢嘴旁，抬起瓶底，徐暢極力反抗，可他在聞到芒果味那一刻，腦袋就已經開始發暈發漲，注定撐不了太久。
這時，陳慢慢的手一頓。
下一刻，徐暢只看到有人忽然出現在他身旁，抬起腿，一腳踹翻了陳慢慢手中的芒果汁。
塑料瓶帶著果汁重重砸在地面，鮮黃的芒果汁流了一地，徐暢一點點抬起頭，喻希不知何時擋在他面前，十分驚訝，也十分憤怒：“你在霸凌？！”
陳慢慢和他的跟班們看到忽然出現的喻希和易辰，有些震驚，但他也只是怔了一下，很快便恢復了鎮定，甚至能禮貌的打招呼：“易辰老師，喻希老師，你們也在啊。”
喻希站定在徐暢面前，還是和剛才一樣的四個字，不過從震驚的疑問句，變為了肯定句：“你，在霸凌。”
“這怎么能算霸凌呢？”陳慢慢解釋道，“他今天擋我鏡頭了呀，我肯定是要想個法子好好教育一下他，不讓他痛一回，他怎么會記得住呢！”
“喻希老師，易辰老師，你們知道鏡頭有多珍貴的吧！”
他并不知道喻希和易辰身上戴了正在直播的攝像頭，既然被他們看到了，陳慢慢也不打算再掩飾。
被喻希和易辰知道了又怎么樣？
沒有人會管這種事，練習生們知道，導演組知道，工作人員知道，但是沒有人說。
說了對他們有什么好處呢？
對被霸凌者又有什么好處呢？
“犯了錯教育一下不是很正常嗎？否則會一直犯錯呀。”陳慢慢一臉天真無邪，沒有鏡頭，他自然不需要掩飾，“弱肉強食。喻希老師，易辰老師，你們人氣高，我尊稱你們一句老師，但是我，我這個人在節目里怎么表現，做什么，都不是你們應該管的呀。”
“這個節目對我而言只是一個平臺，一個跳板。”
“但對他而言就不同了。”陳慢慢目光輕蔑的瞟向徐暢，“他啊，一個平平無奇的家庭，想要鏡頭，想要人氣，想在節目里呆久一點，不都得靠我們么？老師你們也是闖圈子的，你肯定懂，那我在他犯錯的時候說一下怎么了？我給了他那么多機會，在他惹我生氣時教育一下他怎么了？”
陳慢慢用一種十分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令人膽戰心驚的話。
彈幕震驚了。
【？？？？？？他哪來的臉？？】
【我靠？這是陳慢慢？這真是陳慢慢？！】
【我世界觀塌了，我想過一百萬種塌房的方式，沒想到陳慢慢是這樣塌的？！】
【所以呢？我們這些普通人在資源咖面前都是無足輕重的，隨便發泄情緒的沙包？】
【陳慢慢你惡不惡心啊！！！！我曾經喜歡你，曾經為你拉票做數據，我都白瞎了！】
喻希臉色一點點變得陰沉：“給我道歉。”
陳慢慢還是有些驚訝的，沒想到喻希居然不站在他那一邊，居然會說出“道歉”這種天真的話。
可他很快又笑了，他低頭，目光投向徐暢：“你聽到了么，喻希老師叫我給你道歉，但是，決定需不需要我道歉的是你。”
“所以，我要向你道歉嗎，徐暢？”
徐暢渾身一顫，臉上全是恐懼神色，他轉身，仰頭，居然開口哀求道：“喻希老師你別管我了，我不要道歉，真的，我不需要道歉。”
喻希顯然沒想到徐暢是這種反應，眉心緊鎖，表情很不好看。
徐暢繼續哀求：“真的求求你們，你們出去吧，今天你們要他道歉了，以后怎么辦？我沒門路沒關系沒資源的，我忍著我或許有出頭之日，可是今天一旦出了這頭，我、我……”
“誰這樣告訴你的？”喻希打斷了徐暢的哀求，“誰和你這么說，誰向你們灌輸這種觀念？”
徐暢不敢說話，他只是不停在顫抖，就連嘴唇都蒼白一片。
一旁的陳慢慢笑了：“以前或許‘努力就有回報’能騙到一些人，但現在不一樣了，資源只掌握在一部分人手中，想要分到一點點湯羹，難道不需要討好握著資源的人么？”
“文易夢就是忍受了這些，才有機會和你們一塊錄制節目的。”
喻希瞳孔猛地一縮。
“哎呀，既然被喻希老師和易辰老師看到了，我想你也應該知道自己的錯了，下午記得自己的站位。”
陳慢慢不想再在醫務室中待了，人那么多，怪悶的，而且他總感覺喻希和易辰胸前的裝飾怪怪的。
陳慢慢揮揮手，想要帶上跟班一塊離開醫務室，一回頭，只聽“咔嚓”一聲，醫務室的門被反鎖，易辰擋在門前，一前一后，將他們這一群人圍在正中。
“不好意思啊，這事兒我和你喻希老師呢，是要管到底了。”易辰頷首，“道歉吧，不道歉你會后悔的，我保證。”
陳慢慢真是醉了。
他已經漸漸壓不住內心涌起的煩躁情緒了。
有什么好后悔的啊？
再說了，易辰和喻希還能把他怎么樣？
能將他所做的事情曝光嗎？
曝光了又怎么樣？無憑無據，會有人信嗎？
到時候他反口說他們污蔑誹謗，他們還能說出什么話？
“這里是訓練營，有訓練營的規則。”陳慢慢略有些不耐煩道。
喻希輕笑：“被我看到了就是另一套規則。”
喻希易辰這邊和陳慢慢發生沖突，另一邊，導演也十分震驚。
他詫異看向坐在對面的常導——《追夢之星》總導演，本就有些往外凸起的眼睛瞪圓了：“你邀請我們參與探班直播，就是為了讓我們拍到這些畫面？！我就說你有那么好心，能將從天而降的流量分我們一半？感情挖坑在這里等我是吧？”
“別急，別急。”常導寬慰道，“我也實在是沒辦法，我要說了你們還敢來么？”
“來個屁，事兒堆，我當然離得遠遠的，純純屎盆子淘金，毛都沒有還一身騷。”
“我實在是沒法子了。”常導無奈道，“太亂了，不止陳慢慢，還有其他人，可他們背靠的是金主，是投資商。”
“你知道咱們節目投資量有多大么，萬一事后霸凌事件曝光，我和我的員工們真的會賠到傾家蕩產，我只能斷尾求生。一開始沒告訴你，就是怕你不敢來，你的嘉賓們不敢來……現在，我們也算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了……”
直播鏡頭前，陳慢慢想要還手，他握住喻希的手腕，虎口用力，可他才剛有所動作，喻希干脆利落的手肘內扣，陳慢慢吃痛大喊：“你居然打我？”
喻希坦坦蕩蕩：“我是正當防衛。”
陳慢慢還想說什么，易辰腳尖踢了下他的膝蓋，膝跳反應使得陳慢慢雙腿一軟，失去支撐力，只能緊緊攙住喻希和易辰。
“道歉吧，說了才能讓你出去，乖啊。”
很顯然，喻希易辰同他杠上了。
陳慢慢滿腔怒火，可此時此刻，他根本掙不開兩人，目光惡狠狠灑向周圍其他跟班練習生。
練習生們猶豫片刻，在眼前的利益（陳慢慢）和名氣雖大，但日后大概率不會產生半毛錢關系的喻希和易辰之間，選擇幫助陳慢慢。
他們一點點朝喻希和易辰走去。
喻希抬頭，看向他們，為他們錯誤的選擇感到不悅：“今天，我身上但凡多一條傷口，多一點痕跡，都和你們脫不了關系。”
跟班們不敢再有所動作。
場面一時僵持住了。
陳慢慢打不過喻希易辰，跟班們膽小如鼠更不敢動，情勢所迫，他只能不情不愿的對徐暢道：“對不起，我錯了，不該霸凌你，原諒我吧，嗯？”
徐暢不敢看陳慢慢，只半跪著，求喻希和易辰：“喻希老師，易辰老師，你們聽到了，他道歉了，我接受了，我原諒慢哥了，放他們出去好嗎……”
喻希看向徐暢，眼神十分復雜。
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可以這樣的。
陳慢慢和徐暢，霸凌和被霸凌，不應該是被霸凌者求著他們放手的。
這本應該是一件非常可怕、非常恐怖的一件事，可霸凌者理所當然，被霸凌者習以為常。
為什么這里會變成這樣？
喻希還是松開了手。
陳慢慢在跟班的攙扶下離開醫務室，徐暢向他們鞠躬，也飛快的跟了出去。
直播沒有暫停，網友們已經炸了，熱搜爬了一個又一個，但喻希現在沒有屏幕，他看不到網友的言論，看不到熱搜，他只是怔愣的、帶著憤怒的在思考。
節目組里絕對不止陳慢慢這一位霸凌者，也絕不止徐暢一人被霸凌。
文易夢，剛剛陳慢慢提到了文易夢。
他忍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喻希的電話響了，喻希麻木的接起，吳芷琪焦急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喻希老師，易辰老師，你們在哪，夢夢剛剛暈倒了！”
喻希晃過神來。
“他身上全是傷！天吶，我完全不知道他之前發生了什么！暈倒前我看他臉色不太對勁，有想過將他送去醫院，可是他堅決不去，沒多久他就暈倒了！”
“他現在去哪了？”喻希問。
吳芷琪：“耿年帶他回宿舍休息了。”
耿年？
喻希忽的一怔。
弱肉強食——陳慢慢將這個詞語掛在嘴邊。
那在參加練習生，不，甚至是節目組所有人中，最“強”的，是誰？
是總導演么？顯然不是的。
出錢的投資商永遠在節目組有最大話語權。
而節目組最大的投資商，是耿氏，是耿年背后的集團。
那么，耿年和選手們朝夕相處，他會不知道這件事么？
如果他不聞不問，默許這一件事，只有一種可能。
——他也是霸凌者中的一員。
剛剛吳芷琪說了什么？
文易夢被耿年帶走了？！
“快走！”喻希拉上易辰，“去文易夢宿舍！”
喻希的腿忽的一軟。
——他還處于扭傷狀態，剛剛陳慢慢進來得突然，扭傷的疼痛根本沒有緩解。
“你的腿。”
“管不了那么多了！”喻希忍住疼痛，往文易夢宿舍沖。
與此同時，另一邊。
耿年關上門，反鎖。
文易夢已經失去了意識，他嘴唇蒼白，額間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肩膀不斷顫抖著。
耿年坐到文易夢身邊，替他掖好被角，擦去額間冷汗，手指停留在他的臉頰：“看來你在節目里認識了不錯的朋友。”
“那你，有沒有說了不該說的話呢？”
第30章 第 29 章 所以，應該怎么做？……
第二十九章
喻希來到文易夢宿舍時, 門是反鎖的。
宿管工作人員很快拿來鑰匙，打開門時聲音并不小，可房間內的人卻像什么也沒聽到, 沒有主動起來開門, 卻也未曾移動什么物品堵住門。
打開門, 喻希看到耿年坐在文易夢床邊，小心點、輕柔的觸碰他的臉頰。
“你們怎么來了？”看到來人，耿年并沒有太驚訝，仿佛猜到會有人打開這扇門, 淡淡一笑，“易夢最近太累了，他很需要休息。”
說話時，耿年盯著喻希的眼睛。
倒不是他故意要針對喻希, 而是此時此刻, 喻希站在最前方, 正在用審視的眼神看著他。
就好像，知道了什么事情。
這很有意思。
以陳慢慢為首的、背景條件稍微好些的練習生們囂張又傲慢, 他們做事根本沒考慮太多, 霸凌這事一定會被發現。
很顯然, 喻希發現了。
耿年笑了。他的眼睛很好看, 笑起來時有一種能夠瞬間拉近兩人距離的親近感。
只是此刻，他的笑意未達眼底。
耿年注意到喻希的腳踝：“喻希老師，你的腿看起來不太好……我剛好有準備一些藥酒，我給你拿一些。”
喻希跑了一路，本來就因為扭傷而有些腫的腳踝腫得更大了。
“沒事，不用。”喻希將身體重心轉移到另一條腿上，易辰在他身旁扶住了他。
“夢夢身上有傷啊, 你知道怎么回事嗎？”吳芷琪也趕到了宿舍，焦急問道。
“嗯，他前兩天出了小車禍，這也是他這一次請假的原因。”耿年回答，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喻希：“你說的是真話，對么？”
耿年：“我有什么需要說謊的理由呢？”
喻希眼神一凜：“有啊，怎么沒有？”
吳芷琪、符樂和方鵬并沒有看懂為什么喻希和耿年的氣氛變了，好像那一瞬間，耿年觸到了喻希某一根弦，而喻希也并不打算掩飾自己不悅的情緒，他們站在兩個完全不同的立場，公然向對方宣戰。
“那讓夢夢好好休息吧，我們先出去了？”吳芷琪實在看不下去，開口打破此刻尷尬的氛圍。
“好。”耿年比了一個“請”的手勢，是正式下了逐客令。
離開宿舍沒多久，導演忽然通知幾人，直播暫停一會，并將幾位嘉賓集中到一處，又給各經紀人拉了網絡會議室，開了個小短會。
“非常抱歉。”導演起身，朝眾人深深鞠躬，“我為我輕率的決定道歉。”
網絡會議室里的幾位經紀人已經炸了，他們可以隨時看到直播情況，自然知道訓練營中出了什么幺蛾子。
但是方鵬、吳芷琪、符樂還不知道除了什么事。
吳芷琪神情疑惑：“怎么了？”
方鵬也十分不解：“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道歉了？”
導演將不久前，喻希直播間的畫面播放給三人。
霸凌觸目驚心，陳慢慢說的話天真又可怕。
資源好的，霸凌資源低下的，家世好的，霸凌家世普通的。
這是節目組中默許的叢林法則，沒人愿意開口，更沒人敢開口。
被霸凌者害怕遭到封殺，旁觀者害怕殃及池魚。
導演：“是我沒有調查好節目背景情況，接下了這一期合作。”
導演：“常導的意思，是想利用我們的探班直播，向外界揭曉訓練營中的霸凌現象，在損失擴大化之前斷尾求生。”
導演：“實際上，如果真的繼續直播，我們的熱度、流量、數據必然會暴漲，這對于我們整個節目組而言是好事，但是，我必須要將實情告訴你們，你們可能會受到影響。”
揭露訓練營霸凌事件，必然會動了其中資本的蛋糕。
耿氏是最大的資本，節目組是一個整體，不會受影響，反而會因為會找話題，會搞熱度而有更多業務。
但是嘉賓們是個體，如果被盯上，被搶資源，被限制流量，被防爆，被插進更大的關系戶，那會影響他們后續職業規劃。
導演本身是不希望嘉賓們參與進這個爛攤子的。
盲目出頭只會被人當做槍子兒。
《追夢之星》節目組不敢發聲，被霸凌的選手也不敢說話，那他們呢？他們又該以什么身份發聲的呢？
“現在我可以中止這次合作，我們還有其他替代方案，我認為明哲保身是最正確的選擇。”
“不行。”喻希第一時間否決了導演的提議，“整件事的重點不是我們以什么身份發聲，而是必須要發聲。我不會離開的。”
導演知道喻希的性格，猜到他大概會選擇留下，可當親口聽喻希這么說，還是有些驚訝：“你不怕被耿氏針對？”
在喻希開口回答之前，易辰說：“他不怕。”
耿氏集團是資本，誰不是呢？
喻希斜睨向易辰：“我用得著你罩？”
“應該用得著吧？”
“那當然需要！”喻希笑，“我還在想怎么讓你開口呢，你主動說了，很好，謝了兄弟。”
易辰：“？”
叫誰兄弟？
“我，我也要留下。”吳芷琪悄悄舉起手，“我無所謂他們怎么網.暴我，被罵也是一種流量嘛。”
方鵬大咧咧往椅背一靠：“我如果還怕被人封殺，那我一輩子白干咯。”
符樂：“……”
他是想走的，他現在口碑危急，不是很想接下爛攤子，但是大家都留下來了，如果只有他一個走的話，他必定會被罵得更慘，他已經被架在這里了，不得不留下。
符樂：“我、我也留吧……”
導演訝異的挺直后背。
網絡會議室里幾個經紀人：“……”
他們真的很無奈，把他們拉了一間會議室，全程愣是沒讓他們講出一句話。
但是，此次事件是個麻煩，同時也是一個機遇。
《追夢之星》、選手們、關鍵詞霸凌，流量太大了，僅僅從利益上講，也值得搏一搏。
這場小會沒開太久，嘉賓、經紀人和導演們迅速達成共識。
已經決定好要留下來。
所以，應該怎么做？-
四十分鐘后，直播重新開始。
【咋肥事？】
【剛剛怎么直播突然斷了？】
【嗚嗚嗚嗚不會要退出這期探班吧，雖然可以理解啦，但是我其實還挺想看的哎。】
【多播一會多播一會，我真的很想知道后續！】
【陳慢慢敢明目張膽說那些話，是不是說明還有其他人霸凌啊？】
“各位觀眾朋友們，我們的直播繼續。”喻希半蹲，沖著易辰胸前的鏡頭朝觀眾們打了招呼。
【好耶！！】
【剛剛是去開會了嗎？肯定要去開會啊！】
【所以……大家是決定留下來揭發真相么？嗚嗚嗚嗚我好感動，為我家崽崽向各位致謝！！】
攝像頭開啟，直播狀態確認正常，幾位嘉賓互相對視，分別往不同方向走去。
“其實，我認為，我們并不需要主動去揭露。”
“一面鋼化玻璃，需要觸擊到受力點，才會整個破碎。”
“我們不需要入局，只需要將這個受力點找出來。”
半小時前，喻希在小會議室中說道。
“受力點？”吳芷琪疑惑看向喻希，“怎么找？”
“預設。”易辰在一旁回答道，“帶著預設的猜測總是有偏見的。”
“陳慢慢霸凌情形已經被直播攝像頭拍攝，全網直播，但他是真正需要對抗的幕后人么？很顯然不是。”
“資本要護住的不是陳慢慢，也不是他的跟班，在節目中不讓人說，不允許人討論，以利益威脅整個節目中，你覺得這個人可以是誰？”
吳芷琪想了會，眼睛一點點瞪大：“不會吧，你指的不會是耿年吧？他……”吳芷琪回憶起的模樣——溫柔，愛笑，紳士，有領導力。
可當她把“霸凌”這一詞冠在耿年身上后，他平日的笑容、平日的一舉一動不知不覺竟是蒙上了一層薄霧，怎么想怎么不自然。
“看，這就是預設。”喻希說，“尋常曝光方式，寫小作文，發視頻片段，只要團隊夠強，花的錢夠多，都能在第一時間壓下熱度，熱度低，討論得少，一件事自然而然毫無水花。”
“同理，直接當著所有人的說，耿年是幕后黑手，是霸凌事件頭目，會有人信么？”
“不會。”吳芷琪說，“我們還會被網.暴，被封殺，被追著噴全家。”
喻希：“我們什么都不需要開口，只需要讓觀眾們有自己的預設，再帶著預設去討論一件事情，去扒重重蛛絲馬跡，最后驗證他們的猜測，結果會怎么樣？”
吳芷琪眼睛一亮：“輿論會爆炸，炸到資本都壓不下的程度！”
吳芷琪邊在柜子中翻翻找找，邊和直播間觀眾們聊天：“我們呀，還是繼續剛才的環節吧？鐺鐺——”
吳芷琪展示剛找出的錄像卷：“未公開片段獨家賞析！”
方鵬慢悠悠的在練習室附近踱步，符樂跟在他身旁。
不管喻希和易辰說得多有理，多頭頭是道，他就是不想為這些練習生們出頭，他選擇和方鵬一塊，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選手們斷網已久，并不知道直播間熱度，只是專注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停在為下一次舞臺做準備。
方鵬走進其中一間：“哎呀，現在的年輕人們真的都很有活力。”
喻希和易辰再次組隊。
他們共同前往選手們曾經的面試教室，他們的面試檔案也一塊存放在這里。
他們展示的，是得到節目組允許公開，卻曾經從未公開的內容。
練習生的簡歷出現在畫面中。
節目組要求面試照片必須素顏，檔案中，練習生們看上去十分青澀，沒有千篇一律濃厚的妝容，每一個人的臉都有著各自特色。
喻希一頁頁往后翻，直到翻到文易夢。
檔案簡要記錄了文易夢的家庭情況，他的性子應該本就較為冷淡，照片上，他的臉上也沒有過多表情。可那時候的他，整個人是平和的，心形項鏈掛在他胸前，緊緊貼著他的心口。
喻希見過那條項鏈。
在醫院。
在那個說自己懷孕了，是來產檢的男生身上。
喻希合上檔案。
直播間中畫面搖晃，喻希和易辰又在前往某個地方，很快，有個男生出現在喻希和易辰面前。
文易夢。
文易夢不久前醒了，耿年要配合錄制，不在宿舍，喻希托宿管工作人員將文易夢約了出來，在一個僻靜地方見面。
“我們正在進行直播。”見到文易夢第一句，喻希直接將真實情況告訴了他。
文易夢一怔。
彈幕也十分震驚。
在觀眾的視角，他們看不到喻希和易辰見面的是誰，只能看到男生雪白的T恤，而白t是最沒辨識度的著裝，他們一時猜不出這人是誰。
【不是，怎么就說了？】
【泄密了啊泄密了啊！你說出去了還怎么探班啊！！】
【我后續都還沒吃到！補藥啊！！】
【誰啊？誰啊你們就說了？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么？！】
不過文易夢只是怔了一瞬。
他大概知道喻希和易辰來找他的目的是什么。
陳慢慢這個草包，肯定被他們發現了。
霸凌事件能存在于訓練營，必然有人在包庇，能夠捂住所有人嘴的，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是誰。
“我什么都不知道。”文易夢拒絕溝通，偏開頭。
“我在醫院見過你。”喻希說。
文易夢看向喻希。
是。他們在醫院碰到過。
但他當時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喻希怎么認出他的？
喻希指了指他的胸前——那枚被他藏在領口的，心形項鏈。
喻希：“接下來的對話，直播間會同步聽到，你可以選擇回答，或是不回答，也可以選擇直接離開。”
文易夢并不知道他們想要做什么，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但他并沒有走。
“在來參加節目前三天，你父母出車禍了。” 易辰開口，“因為飆車黨橫穿山路，你父母正在拐彎，處于視覺盲區，飆車黨沖來，為了躲避他，你父母的車輛失控了，直接沖下了山路。當時車里，有你的父母，還有你妹妹。”
“你的父母當場身亡，你的妹妹，昏迷不醒。”
“哇！”吳芷琪正在觀看耿年的未播錄像視頻，“我們耿隊玩車的哎！你們看到他的摩托沒！帥炸了！”
錄像視頻是《追夢之星》節目組為了剪輯版本拍攝的，吳芷琪現在播放的內容，是沒有被剪進正片的素材。
畫面中，耿年酷炫的表演他的摩托，風馳電掣，然后，他停下，摘下頭盔，倚在車旁：“其實摩托是一項很危險的運動，不建議普通人玩哦，我呢，前段時間出了車禍，手臂脫臼，差點就沒法和大家在節目組里見面了。幸好，我沒事。”
喻希道：“你的家庭條件其實不錯，你父母經營著規模不錯的公司，但是車禍太突然了，你又全身心要照顧你昏迷不醒的妹妹，沒有管公司狀況，失去主心骨，無人指揮，那些股東們趁虛而入，你爸媽的心血被他們售賣給某家大型集團，留給你的只有少得可憐的一點生活費，甚至不夠你妹妹住一周ICU。”
“哎呀，鵬叔你不知道，耿隊真的挺牛的！”休息間隙，方鵬同練習生們聊天，方鵬說話溫和，能夠認真傾聽，練習生們挺愛同他聊天。
“耿隊告訴我們啊，他前段時間閑著無聊，收購了一家公司。他其實一早就想得到那家公司了，等了一段時間，看到那家公司好像出了事，直接安排內部人員開始行動，具體做了什么他說了我也沒聽懂，總之啊，出手果斷，蟄伏許久終于給對手迎頭痛擊，哇，妥妥商戰男主啊！”
文易夢表情變得很不好。
他緊緊握住拳，用力到指節泛白，用力到掌心中刻下指甲痕跡，用力到手臂顫抖。
可他不能否認喻希和易辰說的事實。
他也不需要質問他們如何得知。
這些事上過各個平臺報道，他的家庭、他的事故不過是萬千信息洪流中的一小點，但不可否認，這些事被刻印在互聯網之中，只是沒人知道他也身在其中。
“你來參加節目，是為了賺錢。”喻希說，“你妹妹的醫療費太高了，幸好，你踩著節目組的尾巴參與了面試，成功入選。不管最后結果如何，你都能得到一筆可觀收入。至少能夠解決你的燃眉之急。”
“嘿，你和文易夢參加了一期節目，你倆是不是也處不來？”符樂千方百計想要降低存在感，奈何就是有搞事練習生選手要在聊天時湊到他身旁，“其實我也挺不喜歡他的，整天一張臭臉，要不是耿隊，他哪來的流量？”
符樂：“……”
符樂敷衍：“哈哈哈是嗎是這樣的嗎？”
“不然呢？”練習生小聲蛐蛐，“不然文易夢怎么上你們節目的？排名在他前面的還有好幾人呢，怎么不選別人選他啊？還不是舔耿哥舔來的，可憐兮兮的求他，說他需要錢，一幅又乞討又清高的模樣。”
“你在節目里遇到了他。”易辰看向文易夢的眼睛，說出真相，“他害你父母去世，害你妹妹昏迷不醒，害你公司被瓜分，害你沒有能力給你妹妹繼續治病，他奪走了你的一切，還要剝奪你的尊嚴，侮辱你的人格。”
“其實你不是不愛說話，對么？”
“你只是覺得惡心，惡心出賣尊嚴的自己，惡心為了賺錢忍氣吞聲的自己。”
文易夢呼吸明顯加快。
他惡心。他真的很惡心。
他遇到了耿年。
耿年在他耳邊嘲笑那對開車墜下山崖的夫妻，嘲笑那群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把公司出賣的走狗，嘲笑那家為了照顧妹妹錯過公司變動的傻逼哥哥。
他在他分化那一天，惡劣的將他關在宿舍里，用令他惡心的雙手抱住他，不允許他有任何反抗。
他侮辱他，辱罵他，毆打他，強行收走他的信息素阻隔貼，收走他的抑制劑，讓他在發熱期時苦苦哀求。
可他總在做完這些惡劣的事情后，給他天大的好處。
給他錢，給他排名，給他綜藝資源。
侮辱他。
惡心他。
用錢砸向他。
循環往復。
可他能怎么辦？
他需要錢。
良久，文易夢緩緩松開緊握的手。
“我能怎么辦？”
“我能恨，我可以去報復，我可以聲嘶力竭的掐住他的喉嚨質問，我妹妹呢？”
“她得先活著啊！！！”
“我掙扎，我忍氣吞聲，我惡心，可是她得活著啊！”
他的呼吸十分粗重，胸口劇烈起伏，整個人情緒異常激動。
喻希往他手里塞了一瓶冰可樂。
冰可樂這種熱量炸彈不應該出現在練習室訓練營，但情緒激動時，冰可樂的第一口能夠極大程度壓下一切不悅。
喻希選擇把易辰踹回宿舍，悄悄為文易夢帶上一瓶。
“想問題需要看遠一點。”喻希真心建議。
喻希：“他是豪門，豪門最重要的是什么？”
文易夢微怔。
答案顯而易見，血脈。
人一旦有錢到一種程度，就會格外在意血緣關系。
喻希身旁，易辰笑道：“那大號養廢了，接下來要怎么辦？”
“你完全可以從他身上拿走更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