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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果斷

    在造神工廠之中的博士把-玩著手中羅盤的動作突然一頓,羅盤摔落在地面上,與金屬地面撞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這聲脆響驚動了周圍正在調(diào)試正機(jī)之神的教令院成員,也驚動到了因為與正機(jī)之神的連接而正在忍受痛苦的散兵。

    少年眉頭微皺,看向一旁很是悠閑自在,還有時間玩羅盤的博士,發(fā)出一聲嗤笑。

    “怎么,我們的愚人眾執(zhí)行官第二席,連一個羅盤都拿不住嗎?”

    博士并沒有理會散兵的挑釁。

    他的胳膊撐在桌面上,食指抵著額頭,陷入了思考中。

    散兵對于他這種無視態(tài)度顯然很氣憤,操縱正機(jī)之神的手臂朝博士拍去。

    眼神中的不屑,倒不像是在看一起進(jìn)行造神計劃并且共同效忠于冰之女皇的愚人眾執(zhí)行官同伴,反倒像是在看一個膽敢忤逆自己的凡人。

    博士在察覺到散兵的攻擊時,終于有所反應(yīng)。

    但也只是微微動了動手指,用元素力攔下了散兵這一道與其說是攻擊,更像是在發(fā)泄不滿的幼稚舉動。

    他微微抬眸,敲了敲自己翼點周圍,語氣淡淡地說:“你還是先仔細(xì)思考一下怎么控制你這笨重的身體吧,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就算是我把羅盤舉到你面前,你也拿不起來吧?”

    “靈巧性這么差,難不成你就想靠體型上的優(yōu)勢,通過重量成神嗎?”博士挑了挑眉,“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想,到時候場面可能會有些滑稽。”

    兩人唇槍舌劍了片刻后,又都恢復(fù)了安靜。

    只是,造神工廠中的氣氛明顯更緊繃了。

    研究員們噤若寒蟬,手上的動作僵在那里,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們看向身邊的同伴,眼神中恐懼不加掩飾。

    有人的視線悄悄看向博士,然后嘴角下撇,眼睛也皺巴巴的。

    無聲地向他的同伴傳達(dá)著:今天博士怎么也這么……明明平時他面對七葉寂照秘密主大人的挑釁時,都是不發(fā)一言的。

    大賢者阿扎爾對他們的小動作很是不滿,在兩位執(zhí)行官的面色都恢復(fù)正常之后,朝著不敢動作的研究員們說道:“你們該干什么干什么,別在那里想一些有的沒的。”

    說完后,阿扎爾看向了博士:“您今天是?”

    他也注意到了博士自從羅盤摔落之后,狀態(tài)就有些不對勁。

    明明最近這幾天的心情都還算不錯的樣子,難道在羅盤落地之前,發(fā)生了什么自己沒能注意到的事情嗎?

    可是,明明那幾秒鐘之前,造神工廠如往常一般。

    只有機(jī)器運轉(zhuǎn)和研究人員小聲交流的聲音。

    博士看了阿扎爾一眼,但也只是略略一瞥,就收回了視線。

    全程都未發(fā)一言。

    阿扎爾看著已經(jīng)將頭扭過去的博士,藏在袖口中的拳頭漸漸攥緊。

    但是,在他聽到正機(jī)之神因為活動而產(chǎn)生的金屬摩-摩擦聲之后,又將自己的手松開了。

    現(xiàn)在還不是清算這個曾經(jīng)被流放的“罪人”的時候。

    阿扎爾在心中不斷地警告著自己。

    博士不管散兵怎樣想,也不去管阿扎爾對他日漸明顯的不滿。

    他們的情緒,不是他需要關(guān)注的存在。

    他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盯著地上因為磕碰而指針亂轉(zhuǎn)的羅盤。

    沒想到居然會因為須酔而損失一個珍貴的切片。

    博士想。

    他還在分析傳回的記憶片段,思考須酔身上所潛藏的價值究竟值得他付出多少。

    博士抬眸看向不遠(yuǎn)處的正機(jī)之神。

    如果說正機(jī)之神是機(jī)械人偶的概念極致化的產(chǎn)物,那么須酔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是生命融合極致化的產(chǎn)物。

    博士起身,拾起了地上的羅盤。

    他將其遞給身邊的小兵:“拿去丟掉,順便,去給列奧尼德他們收尸吧,雖然,并沒有尸體就是了。”

    小兵的手在聽到后半句的時候,本來準(zhǔn)備接過羅盤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

    博士側(cè)頭看向他:“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用羅盤搜尋須酔的痕跡,要盡快。”

    他雖然不知道須酔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須彌,但是這么好的機(jī)會,他可不能浪費。

    要知道,在楓丹,有那維萊特的看護(hù),想要動手可不容易。

    小兵努力保持冷靜,竭力控制住了微微顫-抖的手:“好。”

    他本來覺得今天被分配到博士身邊已經(jīng)很倒霉了,想著盡量當(dāng)個石柱子不要惹博士不快。

    沒想到卻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全軍覆沒了嗎……

    即便他只是傳令,可是到時候肯定是要被盤問一番的。

    可是博士就交代了這么一句,到時候必定是要因為一問三不知被長官斥責(zé)的。

    再加上今天在博士面前的表現(xiàn)。

    小兵覺得自己可能要被派到冰原上面挖土豆了。

    須酔……

    小兵在心里默默念著這個名字。

    他想,這個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須酔打了個噴嚏,甩了甩因為長時間戰(zhàn)斗而有些酸麻的手腕,朝遠(yuǎn)方望去。

    的視線線穿過水天叢林的巨樹,隱約可以看見依托著須彌城的圣樹。

    “須酔,怎么樣?”那維萊特關(guān)切地問道。

    “還好。”須酔抻了抻肩膀,“可能是博士的在天之靈在背后罵我吧,不用擔(dān)心。”

    也不用瘋了一樣往這邊運輸元素能量啦。

    須酔既有些感動,也有些無奈。

    須酔走進(jìn)水天叢林,找了一塊石頭,暫時坐下了。

    雖然和博士的交戰(zhàn),并沒有須酔想象得那樣困難。

    但是,還是消耗了須酔很大一部分的元素能量儲備和深淵之力儲備。

    他剛開始不想同愚人眾士兵或者博士交手,一味地躲避逃跑就是因為他不想在面臨天理的威壓之前,無端地消耗自身。

    可是現(xiàn)在架也打了,能量也消耗了,人也殺了。

    不在計劃內(nèi)的這一切都已經(jīng)發(fā)生,須酔就只能坦然接受這個結(jié)果,然后開始重新修訂下一步的計劃了。

    話雖這么說,但是對須酔而言,將博士斬于刀下還是很爽的。

    直接掃除了對方之前留給他的心理陰影。

    只是對方最后的表情,卻又讓須酔產(chǎn)生了新的憂慮——“博士”可能不止有一個。

    畢竟無論怎么說,殺死博士的過程都實在是有些太過順利了。

    如果自己殺死只是博士之一的話,那么現(xiàn)在在教令院當(dāng)中一定還存在著一個博士。

    而且,須酔敢肯定,即便是自己殺死了對方的一個分身,博士也絕對不會放棄“捕捉”自己的機(jī)會的。

    就憑對方僅僅是少年體見過自己一面,就對自己這么執(zhí)著的表現(xiàn)來看,想讓博士放棄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也許,很快追兵就會到來。

    到時候,又會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一個新的博士。

    須酔雖然有自信再殺死對方一次。

    可是要是博士“源源不斷”的話,須酔可承受不了這樣強(qiáng)度的車輪戰(zhàn)。

    到時候要是博士再說些垃圾話干擾他,或者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藥劑。

    沒準(zhǔn)還沒等摸到世界樹的門口,自己就先被逼瘋了,到時候魔陰身發(fā)作,沒有系統(tǒng)用生命執(zhí)政留下來的力量在后方兜底,可就真的完了。

    本來是想擺脫危險的,結(jié)果來了須彌,反倒是有可能比自己預(yù)想的更快失去理智和存在的價值。

    早知道,就多陪陪那維萊特了。

    須酔用手捂住臉,嘆了一口氣。

    真是太倒霉了。

    須酔本來是想在喀萬驛用貓咪的形態(tài)打探一些教令院方面的消息的,至少大致了解一下兵力分布和凈善宮門前的看守情況。

    作為水神大人的暗探,須酔對此已經(jīng)得心應(yīng)手。

    只是,沒想到貓爪子剛踏上喀萬驛的磚石,麻煩就接踵而至。

    時間已經(jīng)不多。

    須酔深吸一口氣,朝水天叢林的深處走去。

    糾結(jié)已經(jīng)沒有意義,干脆果斷一些,就不要去管教令院附近究竟埋伏了多少危險了。

    反正到時候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無論如何,他都要活下來。

    只是,在那之前,他還需要那維萊特的幫助。

    水天叢林的水元素儲備非常豐沛,在這里,那維萊特能夠借助徽記,在須酔身邊,重新捏一只小水龍出來。

    具有水龍王氣息的小水龍,是吸引天理的重要砝碼。

    而且,雖然沒有小水龍的存在,須酔也能同那維萊特在腦中對話。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有小水龍陪在身邊,偷偷地用尾巴纏住他的手指,須酔總感覺會更安心一些。

    就像那維萊特站在他的身邊一樣。

    水面上首先鉆出的是兩根小角,然后是一個東張西望的小小龍頭。

    新生的小水龍在看到須酔的時候,飛速從水中鉆出,先是繞著須酔打了個轉(zhuǎn),用腦袋貼了一下須酔的臉,才重新盤回了手腕上。

    須酔忍不住輕笑出聲,小指偷偷繞著小水龍的尾巴轉(zhuǎn)了個圈,然后長舒了一口氣。

    “走吧,去…世界樹。”

    聽到“世界樹”這幾個字的蘭那羅悄悄探出了頭,卻只看到須酔匆匆離開的背影。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又有一些穿著奇怪衣服的家伙拿著圓圓的金屬大鐵片路過,還一腳將小蘭那羅本來準(zhǔn)備要摘的薄荷踩了個粉碎。

    小蘭那羅決定要去找小吉祥草王大人告狀。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最近傳遞給小吉祥草王大人的信息總是收不到回信。

    小蘭那羅為此抱著自己圓嘟嘟的身體,獨自消沉了一陣。

    不過沒過多久,小蘭那羅掐著樹葉算了算,也就過去了半天,他就又收到小吉祥草王大人的回信了。

    “你們盯緊愚人眾,我之后會處理。”

    至于現(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維護(hù)好世界樹同外界的結(jié)界。

    納西妲看著眼前的須酔,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沒想到須酔就這么直接闖了進(jìn)來。

    第92章 凈善宮

    事情要從須酔離開水天叢林說起。

    須酔張開羽翼,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須彌城的方向。

    如果博士真的是想要把他搞得筋疲力盡的話,那不如直接速戰(zhàn)速決。

    省去不必要的中間步驟,直接奔往結(jié)局。

    雖然在面對須彌城的布防時,現(xiàn)在的須酔同裸考的學(xué)生無異。

    但是憑借著自己的實力,還是有很大可能在保留一部分力量的前提下幫助納西妲撕開封印,并抵達(dá)世界樹。

    只要基礎(chǔ)好,裸考也是能拿高分的。

    靠羽翼飛行的速度要遠(yuǎn)比四足奔跑快得多。

    更何況須酔現(xiàn)在并沒有可以改變形態(tài),將自己變成一只遠(yuǎn)比他的人類形態(tài)要小得多的鷹隼。

    他現(xiàn)在的樣子就像是傳說中背生兩翼的天使。

    如果這個時候,地面上的須彌人抬頭去望的話,一定會發(fā)出一聲驚呼的。

    只是須酔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并沒有給地面上的人多少反應(yīng)的時間。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因此倒也沒有在須彌引起什么大范圍的恐慌就是了。

    不過,他的身姿倒是被某位外放的楓丹蒸汽鳥報的記者的留影機(jī)記錄了下來,并在楓丹引起了不小的討論。

    這些都是后話。

    現(xiàn)在的已經(jīng)徹底放棄隱藏的須酔已經(jīng)抵達(dá)了須彌城的上方。

    天空的視野非常不錯,能夠?qū)⒄麄須彌城的情況收入眼底。

    透過云層,須酔發(fā)現(xiàn),須彌城的布防不說是銅墻鐵壁吧,也可以說是幾乎沒有。

    就算是把那些在到處亂晃,看上去游手好閑,還隨手提著酒瓶,戰(zhàn)斗力和凝聚力一看就很弱的三十人團(tuán)算上的話,也可以說是不堪一擊。

    而且,須酔還發(fā)現(xiàn),堂堂須彌主城,圣樹所在的位置。

    自己都已經(jīng)這么不講究地飄在天上了,居然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自己。

    要知道,因為羅盤的存在,已經(jīng)徹底擺爛的須酔,毫不掩飾自己的氣息。

    甚至為了干擾羅盤的指針,他還將自己的部分力量彌散開來——馬上就要籠罩整個須彌城了。

    都已經(jīng)這樣了,為什么須彌城還是安安靜靜的。

    說是安靜倒也不全對,畢竟還是有人注意到了須酔,并且發(fā)出了驚呼的。

    只是,除了驚呼,別的什么都沒有。

    須酔都已經(jīng)做好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了,但是并無一人上前來詢問或阻止他。

    沉默震耳欲聾。

    須酔想,這要是在楓丹,估計此時已經(jīng)被那維萊特一水炮給轟走了。

    這要是在璃月,魈可能已經(jīng)一個閃身,提著和璞鳶就來到自己面前了。

    這要是在稻妻,雷電將軍的刀沒準(zhǔn)已經(jīng)劈過來了,無想的一刀可不是誰都能承受的了的。

    但是,這是在須彌。

    須酔想到之前在表達(dá)了自己想要前往世界樹的想法之后,曾經(jīng)旁敲側(cè)擊地詢問過納西妲須彌城的情況。

    包括須彌城的戰(zhàn)力情況。

    畢竟,雖然納西妲已經(jīng)同意要幫他了,但是納西妲失權(quán)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即便是神明同意了自己接近世界樹,但還是有可能遭到教令院上層的反對,到時候如果遭到了如同璃月的三眼五顯仙人那樣的存在的阻擊,一切都會變得苦難起來。

    不過,可能是須酔說得實在是有些太委婉的原因,成長環(huán)境過于簡單的納西妲沒能領(lǐng)悟到他話中的含義。

    又或者是神明出于對自己國家子民的保護(hù)不方便說太多。

    反正,最終須酔也沒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反倒是了解了一群賢者們的個人愛好和研究傾向。

    須酔當(dāng)時只能在心里默默嘆一口氣,告別納西妲后,苦思冥想,試圖從其中發(fā)現(xiàn)一點什么。

    有的時候,自己沒有將話說得明白的,也不能怪別人說“廢話”。

    只是,須酔的身份實在是有些敏-感,同須彌鄰國楓丹的神明和最高審判官的關(guān)系匪淺,顯而易見是代表著楓丹的利益的。

    因此在面對納西妲的時候,不能將這種有些敏-感的問題問得太直白。

    不過,在分析失敗之后,他也很坦然。

    畢竟,他有信心沖破須彌城二號戰(zhàn)力的攔截,在最快的時間同納西妲合作鏈接世界樹。

    在遇到博士之后,他的底氣微微有些不足。

    都想好受傷之后,該如何在天理的懲罰降下之后盡可能保住性命了。

    卻萬萬沒想到,這個所謂的“二號戰(zhàn)力”原來全程都是他自己的無端想象。

    須彌城中根本沒有這么一號人物。

    怎會如此?

    須彌可是就在坎瑞亞王朝的上方,離現(xiàn)在最主要的深淵入口,或者說是出口的距離很近。

    深淵最近的動作非常頻繁,冰之女皇的行為也在暗地里推動著這個世界朝混亂邁進(jìn)。

    平和的表象下,提瓦特暗流涌動。

    沒有強(qiáng)大戰(zhàn)斗力的保護(hù),須彌就靠著納西妲,該怎樣在之后必然會發(fā)生動-亂的世界里立足?

    哦,教令院正在創(chuàng)造另一位神明。

    只是,同愚人眾合作創(chuàng)造出來的神明,真的屬于須彌嗎?

    須酔為納西妲捏了一把汗。

    對了,好像賽諾是什么大風(fēng)紀(jì)官來著。

    從眾人的對話中,大概能夠猜到對方的戰(zhàn)斗力應(yīng)該不弱。

    他不會就是須彌遲遲未出現(xiàn)的神下第二人吧。

    那教令院在干什么,把唯一能打的戰(zhàn)斗力開除?

    此時在阿如村的賽諾突然打了個噴嚏。

    “所以說,要把肚臍好好蓋上,要不然會著涼,然后不停打噴嚏地。”派蒙不知道從哪里抽出一,戴上“老花鏡”假模假樣地翻動起來,時不時還點點頭。

    “不蓋肚臍就會打噴嚏,是因為把肚臍露-出來的話,就會有人指著說‘啊,肚臍’,讀快了的話就是‘啊臍’嗎?”賽諾扶著下巴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應(yīng)該擔(dān)心的是別人才是。”

    “……”派蒙合上了自己的書,同時也摘下了自己眼鏡,朝一旁的空說道,“旅行者,我怎么覺得我可能受涼了。”

    須酔并不知道自己腦中所念叨的對象,因為自己而打了個噴嚏,而招致了派蒙牌“老中醫(yī)”的再一次上線。

    他也不知道,因為這一個噴嚏,本來還算“溫暖”的沙漠突然變得冷得想讓人哆嗦。

    現(xiàn)在不是為了須彌的未來擔(dān)心的時候。

    須酔收回思緒,朝著圣樹的頂端俯沖而去。

    雖然對于須彌來說,沒有強(qiáng)大的戰(zhàn)斗力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對于此時的須酔而言,這真的是個好消息。

    在鎖定納西妲的位置之后,他如入無人之境,放倒了門口的守衛(wèi),強(qiáng)行破開了凈善宮的大門。

    在見到納西妲的那一刻,須酔立刻在手心積蓄力量。

    “那維萊特,麻煩你了。”

    “無妨。”

    他手中的深淵力量伴隨著深海龍蜥的吐息,通過那維萊特的水元素力對意識世界的影響,直接將博士設(shè)下的、困住納西妲的精神牢籠破壞殆盡。

    在接住納西妲的那一刻,須酔迅速撐起深淵之力所圍成的能量罩,以隔絕所有元素層面的攻擊。

    “納西妲?”

    須酔搞出了這么大的動靜,但是納西妲竟然一動不動的,這讓須酔感到非常不解。

    他本以為是因為博士的力量還在制約著納西妲,卻沒想到這個時候那維萊特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小水龍?zhí)匠鲱^,對著納西妲琢磨了半晌之后說道:“她似乎主動將自己的意識封閉起來了。”

    須酔沒想到真正的難關(guān)在這里等著他。

    他將納西妲輕輕放下,正準(zhǔn)備嘗試將思維跳轉(zhuǎn)到“蚯蚓”身上,通過世界樹鏈接納西妲的意識,喚醒對方。

    卻沒想到這個時候那維萊特卻說道:“我來試試吧。”

    現(xiàn)在的須酔還在持續(xù)地使用著深淵之力,而且博士或者教令院的人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到來。

    此時意識離開身體實在是太過于危險。

    “可是,納西妲是…神明。”

    讓一位七龍王去鏈接一位塵世七執(zhí)政的意識,也實在是……

    “無妨。”那維萊特對此倒并不是很在意。

    如果不分場合,不分時間,一味地只想著審判,被過往的仇恨蒙蔽了雙眼,那可遠(yuǎn)遠(yuǎn)算不上真正的“正義”。

    說完,那維萊特就開始同納西妲的意識建立連接。

    須酔只能一邊擔(dān)憂地看著尾巴垂下來的小水龍,一邊加大深淵之力的輸出,增強(qiáng)防護(hù)的層數(shù)和強(qiáng)度。

    最外層則用元素力圍住,防止逸散的深淵霧氣傷害到普通人。

    匆匆趕來的三十人團(tuán)的成員直接被元素力掀翻在地,還有些倒霉一點地掛到了樹枝上。

    須彌城中并沒有愚人眾的身影存在。

    雖然是合作伙伴,但是圣樹對于整個須彌的意義還是不同的。

    別的地方遍布著愚人眾,只要不出現(xiàn)在教令院這些明白內(nèi)情,同愚人眾勾結(jié)的賢者們面前,就可以當(dāng)作沒看到,不知道。

    但是,如果作為精神圖騰的圣樹周圍,也有愚人眾活動的身影。

    那對這些賢者來說,卻是不能無視的污點了。

    不過,在會議上,他們的理由是不允許不懷好意的外邦人的褻瀆。

    倒也不知道究竟誰才是褻瀆圣樹的人了。

    只靠這么幾個三十人團(tuán)的成員,想要沖破須酔的第一層方向都困難重重。

    甚至于說,他們到現(xiàn)在為止都還不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畢竟在層層黑霧籠罩下,他們連凈善宮中有幾個人都看不清。

    再加上受到攻擊的是凈善宮,又沒有人提前告知他們酬勞多少,這群本應(yīng)保護(hù)須彌城安全的三十人團(tuán)成員就更加斗志缺缺了。

    甚至,連沖擊屏障都開始變得裝模作樣起來。

    須酔有一瞬間都覺得,自己用深淵之力構(gòu)建起這么多層的防護(hù),是不是有些浪費。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保險起見。

    不然,很可能因小失大。

    果然,就在須酔這樣想的下一刻,一道由元素力凝成的利箭就擊碎了最外層的部分防御,在又接連穿過兩層深淵之力的防護(hù)罩之后,才消失。

    須酔正準(zhǔn)備順著攻擊的方向,找到出手的人,突然感覺到身邊的小草神的肩膀。

    “啊…須酔……”納西妲起身,略微后退了一些,抬頭朝須酔說道:“謝謝你。”

    朝須酔表達(dá)完感謝之后,納西妲又轉(zhuǎn)向須酔手腕上重新恢復(fù)精神的小水龍:“也謝謝前輩。”

    前輩?誰?

    須酔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手腕上的小水龍。

    他忍不住敲了敲腦中的那維萊特,朝他問道:“你同納西妲說了些什么?”

    須酔實在是有些好奇,致力于“審判”諸神的那維萊特究竟做了些什么,讓本應(yīng)和他站在對立面的納西妲對他如此尊重。

    第93章 求知

    “我在連接納西妲的意識之后,我發(fā)現(xiàn)她在思考應(yīng)該怎樣成為一名神明。”

    那維萊特沉默兩秒之后,說道:“她說自己是一個不稱職的神明。”

    “我覺得這實在是有些過于妄自菲薄了,雖然她對于教令院溺愛,當(dāng)今的氣度也無法承擔(dān)起神明的責(zé)任,但是與芙寧娜相比,她的責(zé)任感仍然值得夸贊。”

    作為楓丹的最高審判官,雖然時至今日仍然無法真正融入人類的社會中。

    但是那維萊特,在這幾百年的執(zhí)政生涯中,已經(jīng)知道怎樣治理好一個國家,和一個國家的神明或者是領(lǐng)導(dǎo)者的模樣。

    他的語言并不溫柔,他的話語非常直白。

    但是,作為智慧之神的納西妲,即使尚且年幼,在面對重重困境時,卻也不需要像一個真正的幼童那樣被安慰。

    而且,她不會放棄“求知”。

    那維萊特字字珠璣,略顯冰冷的話語,卻能啟迪納西妲。

    或者說讓納西妲正視自己,然后狠下心來。

    神愛世人,但是如果這種愛是溺愛的話,卻會毀了她心愛的子民。

    端坐高臺之上,將萬事萬物都視為芻狗,只在必要的時候施以高高在上的憐憫。

    也許,反而能收獲更多的信仰。

    “或許,你應(yīng)該向冰之女皇學(xué)一學(xué)怎么‘愛’人。”那維萊特總結(jié)道。

    “水龍王……那維萊特前輩,我想我應(yīng)該永遠(yuǎn)學(xué)不會像她那樣狠下心來。”

    “但是,等到發(fā)現(xiàn)一味地逃避,一味地軟弱,一味‘自私’的愛在面對真正的‘天災(zāi)’時,無力挽救自己的子民的時候,才真正將自己的心冰封,就已經(jīng)晚了。”

    意識中的納西妲拳頭微微握緊,然后又放下:“我知道了,也感謝你不計前嫌,傳授給我這些珍貴的知識。”

    一直被囚禁在凈善宮中的納西妲根本沒有見證這個世界的權(quán)利。

    能用意識悄悄離開牢籠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自然也就沒有機(jī)會去深-入其他國家的神明究竟是怎樣做的。

    那維萊特的話,為她撥開了不少迷霧。

    但是,納西妲并不知道那維萊特是一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加班,主要工作還是無情地審判。

    在處理工作的時候,幾乎沒有人情味的執(zhí)政者。

    她也不知道,在遠(yuǎn)處的,代表著自由的國度——蒙德,那里的神明又是怎樣用屬于吟游詩人的歌聲“治理”國家。

    還有,在海的那邊,代表著永恒的國度——稻妻,那里的神明又是怎樣地成了一個甩手掌柜。

    納西妲只能從那維萊特口中了解到一點點有關(guān)水神芙寧娜的消息,但是這部分信息卻好像只是被捎帶著提了一下,并沒有深-入地講述。

    而且,智慧的納西妲很輕易就能從那維萊特的寥寥幾句話中聽出其對水神行為的并不認(rèn)同。

    也能從對方的描述中,推斷出來楓丹的正常運轉(zhuǎn),在大部分時間靠的并不是芙寧娜。

    小小的納西妲在內(nèi)心感嘆了一下水神的“自由自在”和“無拘無束”,然后就決定將那維萊特作為她暫時的參考對象了。

    一顆代表著卷王的星星,正在提瓦特的星空冉冉升起。

    在兩人即將離開意識世界的時候,納西妲突然叫住了那維萊特:“那,你怎么看待須酔即將要面對的‘天災(zāi)’呢?”

    那維萊特轉(zhuǎn)過身來,久久沒有回答。

    納西妲似乎領(lǐng)會到了什么,用拳擊掌,恍然大悟一般說道:“所以就像是前輩你說的一樣,在面對這件事之前,你就已經(jīng)把自己的心封上了,所以無論情況如何,你都不會在意。”

    “還是說,身為‘神明’又或者是身負(fù)巨力的七龍王,會自覺地將所有人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除了必要的憐憫之外,其余的全都是利益交換?”

    納西妲說完之后,嘆了一口氣,說道:“但是,我想,我是絕對無法做到這些的。”

    納西妲的本色,或者說世界樹的本色,本身就是溫柔且包容的。

    它用自己的身軀承擔(dān)起整個世界的記憶,并將他們珍藏,時不時用地脈回憶流年,并盡力替自己的“子民/枝葉”隔絕外部的一切傷害。

    “這樣冷冰冰的神明,我……”

    “我也做不到。”那維萊特突然開口說道。

    “所以,我會一直注視著他。”那維萊特轉(zhuǎn)身對納西妲說道,“我信任他,我也尊重他,因此我不會用自己的力量束縛他。”

    “但是,我會在背后保護(hù)他。”

    納西妲聞言之后,第一次在這位水龍王面前露-出了笑容:“受教了。”

    或者說,那維萊特最后的這一番話的意義,也許比他之前的長篇大論,還要來得讓納西妲受益匪淺。

    那維萊特面對納西妲的笑容時略略有些困惑。

    不過,作為水龍王的那維萊特并不會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到“神明”身上太久。

    他很快就將這一點小小的困惑拋之腦后。

    那維萊特垂頭看向自己的手心,想到須酔,無奈地笑了笑。

    他想,他對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對是錯都沒有定論。

    也許等到最后發(fā)生什么意外的時候,會后悔莫及也說不定。

    “前輩?”納西妲招了招手,“我先離開了。”

    “好。”那維萊特輕輕點頭,隨后也退出了意識世界。

    “原來是這個前輩嗎?”須酔忍不住感嘆說。

    原來是在執(zhí)政領(lǐng)域的前輩啊。

    “不過,納西妲被找回的時間應(yīng)該要比你就任最高審判官的時間早上幾十年吧?”

    那維萊特卻不認(rèn)可這樣粗略的運算:“但是,實際來看,她至今為止,都未曾真正接觸過如何治理一個國家。”

    這倒也是。

    一看任期五百年,一看掌權(quán)才零天。

    不過,須酔總覺得那維萊特這樣子教納西妲有一點小小的問題。

    神明其實更多的是作為精神圖騰和大方向的統(tǒng)籌者,以及最后保底的存在的。

    就像是璃月的摩拉克斯,在未“退休”之前,也只是每年才在請仙典儀上出現(xiàn)那么一次,“退休”之后,就更是萬事不管了。

    雖然須酔懷疑,這只適合表象,其實化名為鐘離的巖王帝君,還是會在必要的時候出手就是了。

    但是,不管怎么說,都沒有那維萊特這樣“恪盡職守”就是了。

    須酔清了清嗓子,最終還是沒有指出這個問題。

    畢竟,須酔早就發(fā)現(xiàn)那維萊特對于水神芙寧娜的“執(zhí)政理念”頗有微詞了。

    好不容易能讓對方找到一個發(fā)泄的機(jī)會,在面對年幼的納西妲時,表達(dá)一下自己對神明的“期望”。

    須酔想,還是不要貿(mào)然開口,不解風(fēng)情地給那維萊特潑冷水了。

    “須酔,麻煩你…能不能讓這些深淵力量離我遠(yuǎn)一些?”納西妲猶豫片刻開口說道,“而且,這些深淵能量也會干擾我同世界樹之間的連接。”

    “好。”須酔收回思緒,認(rèn)真點了點頭。

    須酔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接下來,他即將迎來屬于自己的“審判”。

    小水龍感覺到須酔的脈搏加快之后,偷偷將自己的身軀纏得更緊了一些,并用尾巴尖尖溫柔地環(huán)住須酔的小指。

    十指連心。

    小水龍想,或者是那維萊特想,他所能做到的不多,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緩解須酔的緊張了。

    也不知道,水流能不能讓須酔的心跳緩和下來。

    又或者說,在這種時候,心跳得快一些,反倒是能夠激發(fā)出須酔的潛力,讓他在面對天理的時候,能夠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維萊特難得這么糾結(jié),環(huán)住須酔小指上的小尾巴,一會兒溫柔地摸-摸,一會兒卻又停下,仿佛自己的尾巴不存在一樣。

    那維萊特所分化出的小水龍的尾巴冰冰涼涼的,再加上溫柔的動作,的確能夠很好地安撫須酔。

    只是,這時有時無的安撫,對須酔來說,就像是隔靴搔癢一樣,剛剛要因此平靜下來,小水龍就不動了。

    不過,這倒是用另一種方法讓須酔冷靜下來——他看著小水龍,想到此時那維萊特糾結(jié)的神情,忍不住笑了。

    “須酔?”納西妲對他這種時候還能露-出這樣輕松的笑容很是不解,“你,不緊張嗎?”

    納西妲身為開門的引路人,此時都難免有些緊張。

    納西妲沉思片刻之后說道:“還是說,在來之前有好好地前去上了個廁所?”

    須酔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上廁所?

    須酔的眼睛眨了眨,不明白這和上廁所有什么關(guān)系。

    他一邊布下最后的圍擋,一邊朝納西妲耐心解釋道:“因為,有那維萊特,在我身邊。”

    須酔笑得明媚:“有水龍王大人和小吉祥草王大人在,我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呢?”

    納西妲自動忽略那一句小吉祥草王,朝須酔認(rèn)真說道:“雖然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不少,但是面對天理,還是要認(rèn)真一些哦。”

    須酔看著這樣的納西妲,忍不住想到了那維萊特。

    他們的身上都有一股沒有被世俗塵世浸染的認(rèn)真。

    須酔在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之后,很喜歡這樣純粹的存在。

    也許讓納西妲同那維萊特學(xué)習(xí)治國,并沒有什么不對。

    須酔重重地點了個頭:“好~”

    同世界樹的鏈接已經(jīng)建立,小吉祥草王賦予了須酔進(jìn)入世界樹內(nèi)部的權(quán)力。

    “希望,不久之后,還能在這里見到你。”

    須酔小拇指微微彎曲:“一言為定。”

    須酔消失后,納西妲低頭,將小小的手指微微彎曲:“這是在同我拉鉤嗎?”

    一定要遵守承諾哦。

    納西妲想。

    第94章 獨角戲

    納西妲轉(zhuǎn)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子民們,他們被須酔用元素力設(shè)下的結(jié)界攔截在外面。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斗志。

    剩下的那幾個還在堅持的,納西妲卻能清楚地聽到他們的心里的想法——反正也不會受多重的傷,就在這里多“裝模作樣”一會兒,到時候沒準(zhǔn)能從教令院手里拿到更多的摩拉呢。

    只是為了錢嗎……

    納西妲收回視線。

    她想,這就是保護(hù)須彌的人嗎?這就是教令院治理之下的國家嗎?

    納西妲嘆了一口氣。

    逐利而來,又能真正盡幾分心?

    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著手處理這些的時候。

    納西妲抬步,走進(jìn)了須酔在前往世界樹深處之前,為她在世界樹的表層設(shè)下的“三明治型”精神防護(hù)罩。

    最外層的元素力將中間的深淵之力包裹起來,而最內(nèi)層納西妲直接接觸的地方,又環(huán)繞著一層元素力的屏障。

    深淵之力凝結(jié)而成的黑色霧氣,就像是被夾在面包片中的果醬一樣。

    須酔這樣做的目的,一是為了讓世界樹的力量察覺不到深淵之力的存在,保護(hù)這層為了隔絕來自博士的意識層面的攻擊而設(shè)下的深淵之力的屏障。

    二是為了讓身為魔神,天然排斥深淵之力的納西妲,不用因為與深淵之力共處而感到難受,或者是身體上受到來自深淵之力無意的傷害。

    納西妲看著這精巧的灰紫色小球,實在是忍不住對須酔的驚嘆。

    雖然須酔離開之前就已經(jīng)交代了會給自己在世界樹的表層留下一個深淵之力凝成的保護(hù)屏障,讓納西妲能夠?qū)P木S持鏈接。

    但是納西妲對這個保護(hù)屏障的舒適程度本來就沒抱什么期望,而且她總覺得在世界樹這樣“光明正大”地使用深淵之力。

    就算是最終能夠成功做出屏障,估計也維持不了多久。

    但這畢竟是須酔的好意。

    納西妲本來想的就是,先忍一忍,這種程度的深淵之力,只是會讓神明感到略微的不舒服而已。

    與在正午的沙漠吃燒烤沒有什么區(qū)別。

    等到世界樹徹底將這層由深淵之力凝成的屏障“清理”殆盡之后,她再自己出手,抵御因為“虛空”的鏈接而產(chǎn)生的精神上的攻擊。

    只是,做好心理準(zhǔn)備的納西妲卻沒想到自己見到的是這個精巧的小東西——甚至上面還印有紋樣。

    納西妲湊近之后發(fā)現(xiàn),這個天平形狀的紋樣,應(yīng)該同那位最高審判官大人脫不了干系。

    他們的關(guān)系可真好啊,重新坐回小球中間的納西妲想到。

    不過,她也只是感嘆了這么一句,就重新觀察起了這個精巧的“裝置”。

    根本沒有人會知道,這對于一位代表著智慧的神明而言,究竟有多么巨大的吸引力。

    這實在是太神奇了,納西妲從未想過竟然有人可以讓這兩種互相排斥的力量,這么“和諧”地待在一起。

    須酔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要是須酔還在這里,一定會苦著臉,可憐兮兮地回答說:

    “如果你的身體里存在著兩種關(guān)系‘不太融洽’的能量,那么為了自己的生命健康安全考慮,你也一定會絞盡腦汁,探索怎么精細(xì)地控制他們,并讓他們在某種程度上達(dá)到和諧共處的。”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須酔這種程度的。

    納西妲推了推這個模樣有些古怪的小球,看著凹進(jìn)去的由元素力形成的屏障,臉上忍不住浮現(xiàn)出笑意。

    這個小球很像是納西妲在教令院的各種研究方案中,看到的一個設(shè)想。

    并不是多么精妙的設(shè)計,也不足以改變世界。

    那名在大部分人看來都有些普通的教令院學(xué)者,在紙上寫下了這樣的一個設(shè)想:

    讓孩子們可以通過透明的小球,在水面上行走。

    這名學(xué)者,也曾試著實現(xiàn)他的想法,但是須彌雨林的水脈中密布的鱷魚卻給了他沉重的一擊。

    在小顧客被鱷魚追著,從須彌城差點跑到奧摩斯港之后,他的計劃也就徹底擱淺了。

    還欠下了一-大筆的賠償費用。

    該名學(xué)者的方案偶然被納西妲發(fā)現(xiàn)。

    她很喜歡這種能夠帶來快樂的東西,也為他的遭遇而感到惋惜。

    當(dāng)時的納西妲,也曾想象過有一天自己能夠坐著那樣的一個小球,順著須彌的河道。

    看看兩岸的風(fēng)光,再觀察一下水底的眾生。

    那還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

    卻沒想到,今天因為須酔,她能有機(jī)會體驗到曾經(jīng)視作不可能實現(xiàn)的夢的一部分。

    只是,留給納西妲的研究的時間并不多。

    就在她推著小球想要挪動兩步的時候,須酔的聲音從腦中響起。

    “納西妲,之后就拜托你了,給你添麻煩了。”

    天理的沖擊可能會使得世界樹發(fā)生動蕩,雖然它不至于會真正傷害到世界樹,但還是需要納西妲的存在,來維護(hù)世界樹內(nèi)部的穩(wěn)定。

    而且,世界樹內(nèi)部環(huán)境的穩(wěn)定,還能增加須酔存活下來的可能。

    畢竟,要是最后在天理的攻擊下活了下來,卻被“發(fā)狂”的世界樹,用內(nèi)部的記憶亂流攻擊而死。

    須酔可是會死不瞑目的。

    不過,就算世界樹內(nèi)部保持穩(wěn)定,危險程度也只是保持在原來的水平,對于須酔來說還是很有可能受到攻擊的。

    僅僅是攻擊有跡可循,并且在面對得到小吉祥草王“授權(quán)”的須酔時,會手下留情一點而已。

    這時,就需要納西妲出手,她的另一重作用則是在世界樹內(nèi)部鎖定須酔的位置,將筋疲力盡的他帶出最危險的地方。

    “好。”納西妲收好臉上的所有表情,認(rèn)真地回答說。

    須酔的掌心緊緊地握著那枚他剛到這個世界不久之后,由那維萊特賜給他的金屬吊牌。

    那是他第一次以“須酔”的身份被這個世界承認(rèn)的證明。

    須酔順著用“蚯蚓”的身體留下的痕跡,找到了那處他所認(rèn)定的,能夠被天理所在乎的記憶——關(guān)于五百年前爆發(fā)在坎瑞亞的那場大戰(zhàn)的記憶。

    這里的記憶被層層防護(hù)。

    過去的系統(tǒng)也僅僅只是“啃下”了一點點邊緣的皮毛。

    這一點點皮毛中,還幾乎沒有任何有效的信息。

    被系統(tǒng)丟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幾百年都未曾再將其取出。

    雖然,須酔覺得坎瑞亞戰(zhàn)士誓死守護(hù)坎瑞亞的子民,即使戰(zhàn)死也不愿意合目的記憶,是悲壯的哀歌。

    對于這個世界,那些不想被神明和命運主宰一切的人類來說,意義重大。

    而正是這樣的,有關(guān)人類的哀歌,也許才能夠讓“神愛世人”的天理,為之降下視線吧。

    無論是因為自己的造物的反抗而哀婉的,還是憤怒的。

    在世界樹上,系統(tǒng)啃咬出的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傷口,已經(jīng)足以作為須酔的突破口。

    小水龍正準(zhǔn)備“出陣”,卻被須酔攔了下來。

    那維萊特通過小水龍的眼睛,不解地看向須酔。

    須酔拿出了阿佩普送給他的力量結(jié)晶:“暫時不需要你釋放七龍王的力量來吸引天理的注意力了,那維萊特。”

    小水龍的尾巴將須酔手中的元素結(jié)晶稍微推遠(yuǎn)了一些,同時,那維萊特在須酔的腦中開口說道:

    “雖然阿佩普的能量中所具有的古龍的氣息也能夠吸引天理,但是其能量可能不足以引來天理。”

    “而且,有我在前面,可以幫你抵擋住第一波沖擊。”

    須酔搖了搖頭:“草龍王的力量結(jié)晶中的能量是否充足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讓天理產(chǎn)生一種錯覺——七龍王和深淵合作的錯覺。”

    “而我,會把深淵能量清空殆盡,雖然古龍王的力量不足,但是深淵的力量保管是足夠的。”

    再加上須酔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中儲存的記憶的敏-感程度,不怕天理不來。

    那維萊特憂心忡忡:“但是這樣,你就沒有深淵之力保護(hù)了。”

    “但是我還有元素力…而且,我不是還有你嗎?”

    那維萊特沉默片刻之后,語氣突然堅定了起來:“好。”

    須酔笑著說:“而且,有了阿佩普阿姨的幫助,就不用擔(dān)心你的保護(hù)太過全面,反而保護(hù)到系統(tǒng)了。”

    畢竟,阿佩普給須酔的這枚力量結(jié)晶更接近于手榴彈。

    必須受到?jīng)_擊才能“引爆”,在那之前,這枚力量結(jié)晶幾乎沒有什么外溢的能量,自然不會招致攻擊。

    如果讓那維萊特出手的話,世界樹內(nèi)的“信號網(wǎng)絡(luò)連接”本來就不好,還需要他控制有部分能量逸散的小水龍帶著封印系統(tǒng)的種子沖向記憶深處。

    在這個過程中,他無法觀測到須酔的情況,出于擔(dān)心,他必然會為了保護(hù)須酔而釋放出大量的能量。

    不過,完全攔下天理的懲罰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須酔這樣,只是再開個玩笑。

    只是,那維萊特如此,可能會在遭遇沖擊之后,被強(qiáng)制斷開與須酔的精神連接。

    之后,就只能靠須酔自己一個人挺過去了。

    “你現(xiàn)在,還能保留更多力量保護(hù)我哦。”須酔摸了摸小水龍的腦袋。

    而且,須酔有種預(yù)感,比起七龍王,天理更“害怕”深淵的侵襲。

    這也是他在見識過深淵內(nèi)部的情況,偷聽過深淵教團(tuán)的墻角之后,得出的合理推測。

    保留深淵力量反而不是什么好決定。

    須酔將阿佩普的力量結(jié)晶和封印系統(tǒng)的種子綁到了一起,丟出的同時,瞬間輸出大量的深淵之力,利用沖擊力將他們一起送到記憶深處。

    并令從“蚯蚓”的身體中獲得生之執(zhí)政的力量主動進(jìn)攻世界樹的屏障。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

    世界樹內(nèi)部,似乎都只是在上演著一場屬于須酔一個人的獨角戲。

    但是在平靜之中,壓迫感逐漸襲來。

    第95章 天理

    須酔知道,是時候引爆阿佩普送給他的力量結(jié)晶,也是時候?qū)⑾到y(tǒng)的封印解除了。

    在須酔手心中的元素力流轉(zhuǎn)的那一刻,被注視的感覺從四面八方襲來。

    似乎無論須酔躲到哪里,都會被發(fā)現(xiàn)。

    但是,注視著須酔的視線卻不帶任何情緒。

    平靜得有些可怖。

    就像是在看著一只不聽話的螞蟻又或者是浮游。

    但是這樣的注視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就在須酔的額頭上的一滴冷汗?jié)L落下來的時候,祂就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隨之而來的是颶風(fēng),只針對須酔一個人的颶風(fēng)。

    在屹然不動,連樹葉都沒有搖晃半分的世界樹旁。

    渺小的須酔在狂風(fēng)中撐開雙-腿,即便身體隨風(fēng)不停地顫動,他最終也未移動分毫。

    不能離開能量爆發(fā)的中心位置太遠(yuǎn),不然會讓天理能輕易地分清兩個能量源,然后在兩個方向同時降下攻擊。

    這樣不僅不能“渾水摸魚”,達(dá)到自己的目的,還相當(dāng)于引火燒身,讓自己之前的謀算也都會變成笑話的。

    而且,那維萊特現(xiàn)在正在通過徽記同自己連接,如果自己直面天理的胡,很有可能會是與他建立了精神鏈接的那維萊特受傷。

    雖然須酔已經(jīng)囑咐過那維萊特,一定要給自己留出及時撤離的空間。

    但是,就看那維萊特直到現(xiàn)在為止,在世界樹內(nèi)部還能和他“流暢”交流來看,對方一定沒有好好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這也是須酔不想那維萊特化成的小水龍去打頭陣的另一個原因。

    到時候直面天理的攻擊的那維萊特,一定無法及時將自己的意識撤離到安全位置的。

    真是的,明明自己在楓丹的時候,就很聽那維萊特的話。

    須酔想。

    除了變成小貓的時候,會“忤逆”對方,在對方工作時間也非要用尾巴或者腦袋蹭蹭以外,須酔可是有好好完成那維萊特的每一個吩咐的。

    不過,那維萊特這樣他也能理解就是了。

    雖然須酔無論如何都不支持這種行為,但是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又不能在這種時候把那維萊特趕回去,就只能想想辦法,保護(hù)一下不聽話的水龍王大人了。

    阿佩普送給須酔的力量結(jié)晶被引爆,七龍王的氣息糾纏著深淵之力,在有關(guān)坎瑞亞的記憶周圍游蕩。

    因為須酔的特意“訓(xùn)練”,他所釋放出的深淵之力,會非常克制地不去“引誘”元素力向混亂轉(zhuǎn)化。

    同時,因為阿佩普曾經(jīng)被深淵的力量污染過,雖然經(jīng)過須酔的處理已經(jīng)好了不少,但是對方所賜予的力量結(jié)晶中還是不可避免地?fù)诫s了一些深淵之力。

    而且,這些經(jīng)受過污染的元素力,在面對深淵之力的時候更為“得心應(yīng)手”,不會被輕易帶偏。

    這就給天理留下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一個錯覺——七龍王同深淵和平相處,勠力協(xié)作的錯覺。

    這是天理絕對不希望看到的。

    于是,就在系統(tǒng)被須酔從種子的封印中解放出來的時候,在世界樹看似虛無的空中,突然降下了一道攻擊。

    代表著這道攻擊的光柱極其刺眼奪目,一時之間竟然分不出來其中究竟蘊含了多少種元素。

    又或者,來自天理的攻擊,本身就同這個世界本來的法則不同,這道攻擊根本就不是由元素力組成的。

    這倒是沒有出乎須酔的意料。

    而且,天理的攻擊雖然不是由元素力或者深淵之力組成的,但是其中的能量形勢仍然可以用虛數(shù)能量解釋,對于須酔來說非常熟悉。

    但,不是熟悉就能全身而退的,天理的攻擊可是絲毫情面也沒有留,勢必要將世界樹中生出的小蟲子清理殆盡。

    總而言之,這道具有萬鈞之力的攻擊,從天而降的速度極快,范圍也極廣。

    讓須酔想到了仙舟文化中的雷劫。

    避無可避,只能硬抗。

    只是不知道,如果能夠挺過這道“雷劫”,能不能帶來新生了。

    剛剛被解放的系統(tǒng),頭腦還有些懵。

    在“種子”中,他并不是一直處于沉睡的狀態(tài),而是被迫“收聽”由小吉祥草王制作的教育小課堂。

    其內(nèi)容的幼稚程度,讓系統(tǒng)想要抓耳撓腮,或者狠狠用頭撞墻,期待暈過去之后,就不用聽到這樣魔音貫耳的東西了。

    不過,這完全是不可能事情。

    先不說在封印狀態(tài)下有沒有可能暈倒,就算系統(tǒng)真的突破重重阻礙暈倒了,但是在“夢”中,納西妲的教育課堂仍然能找上他。

    這可是草神的權(quán)能。

    系統(tǒng)不能暈倒,也不能發(fā)泄,他在種子中,精神體連動都不能動。

    被迫認(rèn)真聽課的系統(tǒng)簡直要抽搐了。

    因此在被釋放的第一時間,他連環(huán)境都還沒看清,就破口大罵:“我c……”

    然而,僅僅只是這么一個字的功夫,天理的攻擊就已經(jīng)來到了他的眼前。

    他的這聲“感慨”,反倒像是在對天理說的。

    不過,作為能夠在宇宙中漂流,并且奪取他人身體為己用,還專愛力量強(qiáng)大且地位崇高的人進(jìn)行掠奪的種族。

    系統(tǒng)的生命力還是很頑強(qiáng)的。

    即使半個身體都消失了,但是系統(tǒng)還是頑強(qiáng)地活了下來。

    但是,說是“雷劫”,就不可能只有這么一次攻擊。

    系統(tǒng)這只是剛剛撐過九十九道天雷的第一道,后面還有九十八道在等著他呢。

    系統(tǒng)的心中,此時沒有暴怒,也沒有焦躁。

    他的心中只剩下了深深的恐懼,在面對強(qiáng)大存在時,知道自己必然會迎來的恐懼。

    系統(tǒng)從未感覺自己如此渺小過。

    “救我…救救我……”

    系統(tǒng)話音剛落,就消失在了下一道攻擊中,灰飛煙滅。

    在天理的第一次攻擊降下的時候,隨著系統(tǒng)的意識體一起被切斷的還有“蚯蚓”同世界樹的聯(lián)系,同時還有系統(tǒng)同須酔的聯(lián)系。

    須酔就這樣看著那個過去趾高氣揚的家伙,就這樣消失在了天理的攻擊之下。

    沒有多少暢快。

    或者說,須酔根本沒有多少時間關(guān)注系統(tǒng),也沒有心思去思考對方的離去。

    一秒也沒有為系統(tǒng)的離去感到惋惜,接下來,即將面對天理的攻擊的則是須酔。

    不過,似乎是因為已經(jīng)斬斷了“背叛者”同世界樹的聯(lián)系,并將深淵之力清理得一干二凈。

    天理的后幾波攻擊,明顯沒有最開始那樣狠厲了。

    代表著攻擊的光束,其上的光芒也漸漸變得昏暗,讓這處位于世界樹內(nèi)部的戰(zhàn)場不再像是被閃光彈轟擊過一樣耀眼奪目了。

    須酔盡量沿著納西妲為他標(biāo)記出,以及他用“蚯蚓”的身體探索過的“安全線路”騰挪,躲避天理的攻擊。

    只是,步伐實在是有些踉蹌,透露著一絲狼狽。

    此時須酔的劍已經(jīng)變成了一團(tuán)赤紅的鐵水,衣服也被沖擊得破敗不堪。

    那維萊特給他的能抵御攻擊的道具都已經(jīng)用完,從蒙德采購的,能夠恢復(fù)精力并且增強(qiáng)身體強(qiáng)度的煉金藥水已經(jīng)一滴都不剩。

    甚至有的煉金藥水,還未送入口中,就被代表著天理的攻擊的光束所散發(fā)出的熱量蒸發(fā)殆盡。

    要不是須酔松手快,被熔化的玻璃就要流到他手上了。

    這可比須彌沙漠要熱上幾百度。

    小水龍在面對這樣的溫度時,根本無法維持自己的身形。

    在須酔的勸說下,那維萊特不再強(qiáng)撐,順從地讓小水龍消失在空中。

    僅僅用珍貴的元素力,維持一個除了能夠使須酔涼快一些,并無其他作用的分身,對于那維萊特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劃算。

    下一輪攻擊襲來,與此同時,世界樹內(nèi)部陷入深深的黑暗,冷意漸漸蔓延。

    在這片寂靜的黑暗中,身上有元素能量流動的須酔顯得格外顯眼。

    不過,天理的攻擊襲來的位置也格外顯眼就是了。

    那維萊特見狀,立刻就要用通過徽記艱難運來的、所剩不多的元素力幫須酔抵擋下這道攻擊,卻被須酔攔下了:“后面應(yīng)該還有很多攻擊,等到我快堅持不下去,你再出手吧。”

    “不然…我就沒有底牌了。”說話的功夫,須酔化出深海龍蜥的利爪,擋下了這道攻擊。

    不過攻擊的沖擊力卻差點讓他被推到世界樹內(nèi)部危險的記憶亂流中,還好他最后穩(wěn)住了身形,才沒讓自己跌入信息的洪流。

    “須酔!”那維萊特此時簡直想要立刻離開楓丹,前往世界樹了。

    但是,沒有納西妲的允許,他是絕對不會被允許進(jìn)入世界樹的。

    而納西妲絕對不會允許水龍王進(jìn)入世界樹這么重要的地方。

    其實,她能允許須酔進(jìn)入,已經(jīng)是破例為之了,畢竟如果不同意的話,她也不知道掌控著“蚯蚓”的須酔會做出什么。

    作為水龍王的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體會過這樣深深的無力感了。

    須酔強(qiáng)撐著提了提嘴角,輕聲對那維萊特說:“放心放心。”

    之后的須酔能躲則躲,躲不過就變出甲片,抵御天理的攻擊。

    甚至最后,他都使出了當(dāng)初對付博士時所用的金蟬脫殼的方法,讓還有元素力流動的、被舍棄的身體承受天理的攻擊。

    天理的最后這幾次攻擊,雖然其中的力道在漸漸減弱,但是須酔也越來越虛弱。

    甚至,他要比天理攻擊的力度衰弱得快得多。

    水元素溫柔地籠罩住了趴在地上、徹底沒了力氣的小黑貓。

    其所形成的保護(hù)膜,在之前的那幾波元素能量和天理的攻擊下顯得格外脆弱,但是已經(jīng)足夠幫須酔擋下這最后一道來自天理的進(jìn)攻了。

    雖然,那維萊特因此,能感到陣陣耳鳴。

    小黑貓口吐鮮血,卻在感覺到動-亂平息的時候,露-出了一個笑容。

    “須酔……”那維萊特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

    須酔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傷得太重,還是那維萊特已經(jīng)無法維持意識上的連接穩(wěn)定的緣故。

    總之,就這么短短的兩個字,須酔也有些聽不太清了。

    小貓張開嘴,想要安慰一下那維萊特。

    然而,他剛剛張開嘴,就又吐-出一些鮮血。

    “須酔……須酔……”那維萊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輕聲呼喚著須酔的名字。

    就在那維萊特的眼角有一顆淚滴滾落的時候,一道光柱突然從天而降,將須酔籠罩其中。

    那維萊特瞳孔緊縮,目次欲裂:“須酔!”

    與此同時,納西妲也終于找到了須酔的位置,將這只突然出現(xiàn)的小貓帶到了世界樹的外層。

    只是,本來還能強(qiáng)撐著,想要安慰那維萊特的。

    這次,卻無論那維萊特怎樣不要命地用水元素修補(bǔ)他的身體,無論那維萊特怎樣在意識中呼喚,都沒能醒來。

    “這是?”納西妲的手銜來了一枚落葉,“天使?”

    第96章 天空島

    須酔上一秒還趴在世界樹內(nèi)部冰冷的地面上,下一秒,就來到了云層之上。

    不過他看了一眼自己手,就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了。

    應(yīng)該是意識被拽了上來。

    畢竟他剛剛都因為重傷和身體的損耗過大,變成貓咪了,就算是想要恢復(fù),也絕對不會這么快。

    但是他現(xiàn)在卻是以人類的姿態(tài)站在這里。

    只是,根據(jù)世界樹內(nèi)部的記憶來看。

    天理明明應(yīng)該已經(jīng)陷入了某種情況不明的“沉睡”之中,現(xiàn)在提瓦特的秩序,都是靠著對方制定的“命運”來運行的。

    自己怎么會被揪到這個地方?

    難道是自己的分析出現(xiàn)了錯誤碼?

    無論怎么樣,既來之則安之。

    雖然須酔身體看上去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人類的形態(tài),但是他的力量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恢復(fù)。

    就算是抬個手指頭,都有些懶洋洋的。

    好困啊。

    須酔打了個哈欠,他見這么久都沒見到有人過來,于是久順勢坐在了云層之上。

    這里的云層軟綿綿的,坐上去非常舒服,讓須酔更加昏昏欲睡了。

    須酔見坐下之后,周圍還是靜悄悄的,不見人影,耳邊也聽不到什么奇奇怪怪的聲音。

    于是,本來經(jīng)過一場大戰(zhàn),腰酸背痛的須酔就這樣順勢躺下了。

    他雙臂被在腦后,抬頭看著虛假的星空,和不遠(yuǎn)處高高的石柱。

    須酔忍不住開始思念起那維萊特來。

    想到在意識徹底離開之前,耳邊傳來的那維萊特的那句格外清晰的嘶吼,須酔不禁嘆了一口氣。

    要是不能及時回去給對方一個擁抱的話,楓丹的雨,可能短時間是不會停息了。

    須酔知道,水龍王大人看上去強(qiáng)大,驕傲,凌然不可侵-犯。

    但其實很脆弱的。

    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自己盤起來,變成流淚龍龍頭了。

    想到這里,須酔朝這片云層的邊緣挪了挪,將身體悄悄探出這片蓬松的云朵,試圖看清地上的景色。

    或者說是楓丹現(xiàn)在的模樣。

    須酔想,自己也許能夠根據(jù)楓丹此時上空的烏云密度,判斷那維萊特的心情幾何。

    也好現(xiàn)在就開始想想辦法,一會兒怎會哄一哄對方。

    只是,被光暈染成暖洋洋的鵝黃-色的元層之下,是顏色更淡一些,但仍然能讓人感覺到溫暖的胖乎乎的云朵們組成的云層。

    將須酔的視線遮擋了個一干二凈。

    仔細(xì)想想,這里八成可能是精神世界,也許就算沒有云層的遮擋,也看不到楓丹,看不到那維萊特。

    須酔只能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重新躺回了屬于自己的這朵格外溫暖柔軟的淡黃-色的云。

    也不知道那維萊特現(xiàn)在怎樣了……

    須酔側(cè)過身,一只手撐著腦袋,另一只手從云朵上揪下來一小塊軟綿綿的云朵。

    不到片刻,就捏出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小水龍的形狀。

    這個小水龍并沒有支撐多久,在一陣風(fēng)吹來的時候,就散落在了空中。

    須酔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在他還想要繼續(xù)嘆氣的時候,卻又及時打住了。

    在他還小的時候,因為身邊的大人實在是有些不靠譜,給了須酔一種“這個家全都要靠我這么個小寶寶”來支撐的錯覺。

    導(dǎo)致須酔小小年紀(jì)就很愛嘆氣。

    還會一邊嘆氣,一邊搖搖小腦袋。

    他這幅樣子,倒是把他的父親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揪住隨著小朋友的腦袋一起擺動的頭頭上被包成小團(tuán)子的小揪揪。

    “楚楚,不能老嘆氣哦。”

    “可是你真的很讓人操心唉。”

    男人聽到“操心”兩個字,差點沒有崩住自己的嚴(yán)肅面孔——雖然本來就眼含笑意,也不怎樣嚴(yán)肅就是了。

    “爸爸會努力做一個成熟的大人的,楚楚也要努力學(xué)著不要去嘆氣啊。”

    小小的須酔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眼神中的不信任絲毫不加掩飾。

    “好吧,如果你能做到讓我放心的話。”

    男人聽完這句話之后簡直滿臉問號,什么叫做“讓我放心”。

    誰讓誰放心?

    這簡直是倒反天罡!

    男人忍不住捏住了須酔白里透紅的粉-嫩小耳朵,眼珠一轉(zhuǎn),語氣非常正經(jīng)地說道:

    “我聽丹鼎司的人說,嘆一口氣的話,魔陰身就會提前一天找上你的。”

    “真的嗎?”

    “真的。”男人肯定地說,“你看我就從來不嘆氣,因為我還想多陪陪楚楚呢。”

    “咦,我才不要在你身邊待上幾百年呢。”

    “楚楚,不要啊,不要啊,你知道的,爸爸離不開你的啊!”

    雖然男人最后沒有兌現(xiàn)他的諾言。

    雖然之后的日子里,須酔承受了遠(yuǎn)遠(yuǎn)比此時聽到這句話時,更大的痛苦,更難以排解的苦悶。

    但是,須酔還是謹(jǐn)記了他的囑托。

    而且,雖然這其實是男人一拍腦袋想出來的,想讓自家的小朋友少嘆氣一些的方法。

    但自己想想,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科學(xué)依據(jù)的。

    至少,經(jīng)常嘆氣的人,對他而言生活中的煩惱和憂愁一定不少。

    在日積月累,快樂的記憶漸漸褪色之后,這些痛苦就會加速魔陰身的到來。

    須酔想,自己還想要多活幾天,好能多陪伴同樣是長生種,而且顯而易見地承受磨損的閾值要比自己高傷不少的那維萊特幾年。

    又或者是讓對方,多陪伴自己幾年。

    須酔在云層之上,止不住地思念那維萊特。

    而云層之下的那維萊特此時的情況,則要比須酔想象中的好上不少。

    就在他焦急地想要恢復(fù)須酔的身體,并且努力想要通過徽記聯(lián)系到須酔的時候。

    收到樹葉的納西妲突然開口說道:“那維萊特前輩,請問你現(xiàn)在能聽到我的話嗎?”

    “須酔似乎是被‘天使’接走了,根據(jù)樹葉上的信息來看,他們并沒有什么惡意。”

    但是也沒有說為什么要把須酔的意識,趁著對方剛剛結(jié)束大戰(zhàn),精神最放松、最虛弱的時候趁虛而入,將須酔的意識體接引到天空島上。

    一只小水龍重新出現(xiàn)在了須酔的脖頸上,它用尾巴憐惜地摸了摸須酔受傷的前爪。

    然后才抬頭看向納西妲。

    “請問,草木之神,我是否能了解‘天使’所傳達(dá)的的信息中的具體內(nèi)容?”

    納西妲猶豫片刻之后,還是搖了搖頭:“抱歉,因為你身份的原因,我……”

    那維萊特似乎早就預(yù)料到會這樣:“好的,我知道的。”

    他知道,天理的東西,如果不用武力手段的話,自己是不會有查看的權(quán)力的。

    但是,那維萊特愿意為了能夠更了解一些有關(guān)于須酔現(xiàn)在的情況,去嘗試。

    即便,可能性是那樣的微小。

    “前輩…請你不要太過擔(dān)心,我能從剛剛的樹葉中感覺到,‘天使’并無惡意。”

    納西妲走到須酔的面前,蹲下身體,打量著這只小小黑貓:“須酔怎么會變成這樣?”

    那維萊特并沒有回答納西妲這個問題。

    于是,納西妲也自然地轉(zhuǎn)換了話題:“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盡力維持須酔身體的生命體征,盡可能地治療他身上的致命傷口。”

    不然,沒有精神支撐的身體,很有可能就這樣失去生機(jī)。

    納西妲看著須酔身上仍然在流動,但是已經(jīng)漸漸有些凝滯的水元素力,開口說道:

    “那維萊特前輩,如果你可以信任我的話,我想,我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最適合來幫助須酔的人。”

    那維萊特沉默半響之后說道:“謝謝你。”

    這邊,那維萊特和納西妲正在合力治愈須酔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另一邊,須酔卻無法在云層之上,療愈自己精神上收到的傷。

    疲憊如影隨形,但是他還是強(qiáng)撐著自己的眼皮,不讓自己就這樣睡去。

    如果在這里睡去,就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了。

    就在他快要用身下的這朵云造出一整個抽象版的楓丹城的時候,他的身側(cè)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人——一個眼神中帶著打量與好奇的女孩。

    須酔艱難地?fù)纹鹕眢w,用膝蓋撐著手臂,抬頭朝對方望去。

    “真奇怪,你難道不會對不遠(yuǎn)處的那片建筑群感到好奇嗎?”女孩彎下身,朝須酔問道。

    “可是那里看上去很遠(yuǎn)啊。”須酔雙臂向前伸,喪氣地垂在腿上,“我可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女孩顯然不贊成須酔的這種想法:“這種時候,不才應(yīng)該展現(xiàn)出你頑強(qiáng)的斗志,就算是爬也要爬過去啊。”

    “我都已經(jīng)千瘡百孔了,要是再爬過去,沒準(zhǔn)真的會碎掉。”

    須酔完全不明白對方的腦子里在想些什么,難不成是熱血漫嗎?

    須酔困惑地問道:“而且,我為什么要過去,過去有什么好處嗎?難道你想讓我為了一點小小的‘好奇心’,把命都給搭上嗎?”

    “那里可是天空島的中心位置啊,是四位執(zhí)政和天理大人所在的位置。”

    雖然已經(jīng)很久很久都沒有見到過他們了。

    須酔:……

    須酔的眼神中明晃晃地寫著“關(guān)我屁事”四個大字。

    須酔努力地站起身,眺望著遠(yuǎn)處的建筑,朝身側(cè)的女孩問道:“所以,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啊,因為你快死了。”女孩非常自然地說道。

    須酔:?

    “但是,似乎生之執(zhí)政大人和溫妮莎大人都不希望你就這么死去。”

    “溫妮莎大人?”

    “你難道沒有讀過《溫妮莎傳奇》嗎?”女孩很是驚訝地樣子,然后她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說道,“哦,對了,天空中沒有你的位置,你不是提瓦特本來的居民。”

    “亞妮婭,這里交給我吧。”一個古銅色皮膚的紅發(fā)少女出現(xiàn)在了須酔眼前。

    第97章 契約

    “我還沒有和他聊夠呢,天空島上實在是太過于無趣了。”亞妮婭掰著自己的手指,似乎不想就這么將“接力棒”交到溫妮莎手中。

    明明剛剛還一臉崇敬的樣子,而且,自己難道是什么陪聊機(jī)器人嗎?

    須酔在心中暗自腹誹。

    溫妮莎聞言,只是給了亞妮婭一個眼神。

    然后,小姑娘就失落地退開了。

    不過,她并未走遠(yuǎn),而是躲到一朵云后面,悄悄看著兩人。

    溫妮莎在須酔旁邊,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還支起了一條腿,令手臂搭在其上。

    一副瀟灑作態(tài)。

    須酔看著這樣坐下的溫妮莎,便也順勢坐下了。

    兩人進(jìn)行完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后,就立刻進(jìn)入了正題。

    “就是你在世界樹的位置,牽動力量,引來了天理的注意吧。”溫妮莎打量著面前這個顯得有些懶洋洋的家伙,“真是不可思議的舉動。”

    須酔聳了聳肩,對這個評價不置可否。

    “你的身上既沒有契約,也沒有詛咒,按理來說,應(yīng)該是無法到達(dá)這里的。”

    “但是,你身上生之執(zhí)政的力量,卻讓天空島得以暫時‘捕捉’你的意識。”

    “所以這就是關(guān)押我的牢籠?”須酔拍了拍身下的云朵。

    溫妮莎搖了搖頭:“這是用來觀察你的平臺。”

    須酔指著自己:“觀察我?你們嗎?”

    “不是。”溫妮莎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樣的存在,是天理殘余的意識,還是生死時空四執(zhí)政留下的力量投射。”

    “反正,就算你抵達(dá)了那片建筑,也不會遇到任何一位神明。”

    亞妮婭在此時突然朝溫妮莎喊道:“溫妮莎大人,咳咳!”

    溫妮莎搖了搖頭,卻根本沒分給亞妮婭一絲一毫的視線:“我想,大概是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吸引了祂的注意吧。”

    “所以我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你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為我和亞妮婭的一點小小的私心。”這個一直表情嚴(yán)肅的少女,露-出了一個苦澀的微笑,“就像是亞妮婭說的,天空島實在是有些太過于寂寞了。”

    “而且,如果不能將你的意識截留在這里,截留在這個最安全的地方的話,說不定到時候你會被送到哪里,你的意識已經(jīng)如此脆弱了……”溫妮莎看向遠(yuǎn)處的林立的石柱,“反正無論在哪里,天空島上的你都無法逃離神明的注視。”

    須酔看向躲在云后的亞妮婭:“可是她剛剛可是希望我離開這里。”

    溫妮莎終于將視線轉(zhuǎn)向亞妮婭,在看到對方朝她招手的時候,也緩慢地?fù)u了搖手掌:“她和我所想的不太一樣……”

    究竟是哪里不一樣溫妮莎沒有說,須酔也便沒有問。

    “那,在現(xiàn)在這個單方面的考察階段,我需要做些什么嗎?”須酔揉著肩膀,很是無奈地說道,“但我現(xiàn)在連搖花手都有點困難了?”

    溫妮莎歪了歪頭:“什么是搖花手?”

    溫妮莎的眼神格外認(rèn)真,讓須酔的心中升起了點點負(fù)罪感:“沒什么,一種人類探索天空的方法。”

    搖花手,也可以看作一種借助自身力量,以手為螺旋槳,企圖“上天”的方法吧。

    溫妮莎聞言,更為好奇了。

    須酔只能清了清嗓子,心虛道:“我現(xiàn)在因為身體原因,實在是沒辦法給你演示。”

    溫妮莎對須酔表示了理解,并且還關(guān)心地詢問了一下須酔現(xiàn)在的具體情況:“但凡我還有一點力量,我都會幫你的,可惜……”

    溫妮莎看著自己的雙手,難掩神色中的落寞。

    這倒是引起了須酔的好奇。

    “我剛剛聽亞妮婭提到了《溫妮莎傳奇》,你是提瓦特什么有名的大英雄嗎?”

    溫妮莎愣了一下,視線穿過云層,遙遙地落在了一處。

    如果須酔的方向感沒有被天空島的這一番操作折騰壞的話,那個方向應(yīng)該是…蒙德?

    又或者是至冬?

    溫妮莎仿佛帶著些苦澀,又仿佛是釋然地笑了:“大英雄…我是蒙德最初的獅牙騎士,溫妮莎。”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里,須酔從溫妮莎口中聽到了一個有關(guān)天空島的故事。

    一個一直對天空島心懷憧憬的小女孩,在生命的最后,獲得了登上天空島的資格。

    在臨走前,她的心中有躊躇,于是她問一路以來一直幫助著她的詩人:“登上天空島,真的能成為神嗎?”

    “不能。”溫妮莎的聲音無比肯定。

    須酔抬頭看向身側(cè)的溫妮莎。

    “原神…是一個騙局,又或者化作滋養(yǎng)眾生的養(yǎng)料,本身就是神明的歸宿?”

    “這就是在祂快要無力支撐下去的時候,維持這個世界的方法嗎?”須酔問道。

    神之眼中力量,是饋贈,也是牢籠。

    是天理同有資質(zhì)“成神”者簽下的契約。

    溫妮莎笑得張揚:“不過,能繼續(xù)化作飛鷹守望蒙德,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遺憾了。”

    真的沒有遺憾嗎?

    溫妮莎雙手交疊,枕在腦后:“你要是還能回到地面上,能…算了……”

    “竟然能夠化作飛鷹,那應(yīng)該能有機(jī)會落到風(fēng)起地的那棵大樹的枝頭。”須酔看著溫妮莎說道。

    溫妮莎搖了搖頭:“既然已經(jīng)登上天空島,此生就永遠(yuǎn)無法降落了。”

    須酔沉默片刻后問道:“既然身軀和力量已經(jīng)化為了這個世界的養(yǎng)料,那么,天空島為何又要留下你的靈魂?”

    “這倒不是天空島的原因,這是我的愿望,我想要一直守望蒙德。”

    為了這一點點的守望,就要忍受這樣漫長的孤獨嗎?

    對溫妮莎來說,蒙德究竟意味著什么呢?

    “我其實最開始,也想過要回到蒙德的。”溫妮莎徐徐開口,“只是,在天空島上,天理的監(jiān)控沒有死角,在天空島外,我的身邊則有‘獄卒’跟隨。”

    那是比她身上曾經(jīng)的枷鎖還難以擺脫的存在。

    亞妮婭氣鼓鼓地說道:“溫妮莎大人,不要用那種稱呼來叫我!”

    須酔重新將視線放回了這個一直顯得有些跳脫的少女身上。

    “你剛剛說,是你和亞妮婭主動將我攔截在這里的。”須酔瞥了一眼亞妮婭,“但是,她明顯沒懷什么好意吧。”

    明明知道須酔已經(jīng)“快死了”,還攛掇他跋山涉水,前往遠(yuǎn)處并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建筑群中。

    “什么叫我沒懷什么好意啊!”亞妮婭不滿地叉腰,“真的是好心沒好報!”

    兩人都沒有理會亞妮婭的抗議。

    溫妮莎回答說:“無論她怎樣想,反正她最后還是出力將您留在了這里,這就足夠了。”

    亞妮婭看似嘟嘟囔囔,實則非常大聲說道:“我明明是想讓沉睡…小憩的大人們留下的意識看看他頑強(qiáng)不屈的樣子,不是說,就連神明也會被堅韌不拔的靈魂所折服嗎?”

    可惜,無論亞妮婭說什么,二人都沒給她回應(yīng)。

    于是被孤立的她決定,孤立兩人——她不再看著他們,反倒是轉(zhuǎn)過身去,自顧自地一邊哼歌,一邊堆起了云。

    但是,顯然,無論她哼唱的歌聲有多么動聽,都無人理會。

    須酔不得不承認(rèn),雖然不想搭理這個有些莫名其妙的“獄卒小姐”,但她的歌聲卻意外地動聽。

    在那樣舒緩的旋律中,須酔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到自己的本來有些昏昏沉沉的大腦,漸漸變輕。

    身體也變得輕飄飄的,似乎下一秒就能從云層上飛起。

    須酔努力睜開想要合上的眼皮,發(fā)現(xiàn)他真的飛了起來。

    他的身側(cè),是已經(jīng)化作飛鷹的溫妮莎。

    須酔隱約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淺淺的祝福。

    是在祝福什么呢?

    須酔掙-扎著,想要從這種被-操控的飛行中掙脫開來,然而卻徒勞無功。

    甚至,他連讓小指微微彎起都做不到。

    只是,在這樣徒勞無果,只是精神層面的持續(xù)掙-扎之中,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身上的一點很難發(fā)現(xiàn)的變化。

    須酔發(fā)現(xiàn),那場大戰(zhàn)之后,一直困擾著他的頭痛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了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火柴人的亞妮婭。

    小小的火柴人搖了搖手臂,另一只手在嘴邊環(huán)成喇叭狀:

    “雖然你沒有堅韌不拔的意志,但是善良的亞妮婭還是決定給你一點祝福,讓你能夠更好地演繹接下來的故事!”

    怎么就直接斷定他沒有堅韌不拔的意識了?

    須酔想要和未經(jīng)準(zhǔn)確求證,就妄下結(jié)論的亞妮婭好好理論一番。

    只是,可能再也沒有這個機(jī)會了——須酔很快就來到一座神殿前。

    溫妮莎停在一旁的石柱上,看著須酔被送入了黑暗的大門中。

    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希望你能迎來一個好的結(jié)局吧。”

    神殿內(nèi)部伸手不見五指,但是來自神明又或者是什么東西的注視卻是那樣明顯。

    即便這樣的注視中不包含什么惡意,甚至還帶著一絲溫柔,須酔飽受磋磨的意識體,仍然在這樣的注視下壓力重重。

    在神殿內(nèi)部,直接領(lǐng)略“神明”的注視。

    須酔所能感到的壓迫感,要比在世界樹內(nèi)部的時候強(qiáng)烈許多。

    怪不得溫妮莎會將自己留在云層中。

    如果以當(dāng)時的那個的沒有被亞妮婭“賜福”的狀態(tài)來到這里的話,恐怕根本撐不了多久。

    看“神明”這久未開口的樣子,恐怕未被留在云層的自己在知道對方的目的之前,身體已經(jīng)崩散了。

    雖然現(xiàn)在的須酔,也開始漸漸感覺到吃力就是了。

    但至少還可以多等一會兒。

    探索是不可能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被拘束在了一個小小的圓柱中,動彈不得。

    須酔摩挲著靠著邊沿坐下,看似平靜,實則有些焦躁地等待著“神明”發(fā)落。

    他閉著眼,暫時休養(yǎng)生息。

    “你是否愿意同我簽下契約?”

    須酔睜開眼,看到了伸到眼前的一條嫩枝。

    他并沒有伸-出手,而是扯了扯嘴角:“怎么,我還以為神明大人會先給我發(fā)一個神之眼呢?”

    沒有神之眼,可沒有成神的資格。

    “還是說,我的契約并不是溫妮莎簽訂的那種,神明大人?”

    周圍重新歸于一片寂靜,唯有那條伸-出的枝丫還在晃動著它小小的葉子,似乎在昭示著現(xiàn)在的不同。

    “相似,卻又不完全一樣。”虛空中的“神明”突然開口說道,“以及,請不要叫我神明大人,我只是四影之一,生之執(zhí)政大人創(chuàng)造出來,協(xié)助天理大人維護(hù)這個世界的造物。”

    造物?

    真是很少有人聽到有人這樣稱呼自己。

    “你的身上,有宇宙中其他神祇的力量;你的命運,沒有被提瓦特的星空標(biāo)記;你無法被掌控,所以我來找你合作。”

    一只背負(fù)青蛇的巨龜出現(xiàn)在須酔面前:“你想成為被稱之為‘神’的存在嗎?”

    須酔沒有回答對方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那,代價是什么呢?”

    “我會將生之執(zhí)政大人留下的力量賜予你,而你需要在死后,像溫妮莎一樣,成為滋養(yǎng)這個世界的養(yǎng)料。”

    “同時,你還需要,在未來那一場注定會到來的大戰(zhàn)中,在未來保護(hù)這個世界的假象被揭開時,盡可能地在深淵的入侵下保護(hù)-法涅斯大人和生之執(zhí)政大人所造的萬物。”

    須酔舉手提問:“他們所造的萬物指的是?”

    須酔自然知道法涅斯創(chuàng)造了人類,但是對方卻不僅僅創(chuàng)造了人類。

    花鳥樹木,提瓦特的一切都有對方的影子。

    “到時候,獲得了力量的你自然會知曉。”

    須酔再次舉手:“你說要‘盡可能’保護(hù)他們,但是,我要是摸魚劃水,然后再假裝自己盡力可怎么辦?”

    反正,只要在最后一刻表現(xiàn)出最積極的樣子,老師…哦不,老板…好像也不對……

    總之,很有可能出力最少,但是卻被評判的人認(rèn)為貢獻(xiàn)最大。

    烏龜?shù)暮退成系那嗌呙婷嫦嘤U,他們的豆豆眼快速地眨了眨。

    雖然沒太理解“摸魚劃水”的所指代的意思,但是須酔話中想要偷懶的具體含義,以及還沒簽訂契約就想找漏洞的姿態(tài)還是讓他們大受震撼。

    “你真的會嗎?”

    “我真的不會嗎?”

    “……”巨龜開口說道,“生靈涂炭,你既然領(lǐng)受了這份力量,自然會被其中的責(zé)任所束縛。”

    須酔想,這應(yīng)該是對方也不知道生之執(zhí)政有沒有什么保全措施,只能全都推給天命了。

    “那,除了這兩項,就沒有別的了?”

    比如幫著天空島對抗冰之女皇座下的愚人眾啊,鏟除深淵教團(tuán)這個威脅啊,又或者是幫忙抵御想要復(fù)辟王朝的七龍王。

    巨龜搖了搖頭:“并無。”

    這實在是有些出乎須酔的意料,他本來以為天空島是想招募一個比較好用的牛馬,卻沒想到這里居然這么良心。

    須酔的身體微微前傾,直視著巨龜?shù)难劬柕溃骸捌鋵崳椰F(xiàn)在這么虛弱,你們既然覺得無法掌控我,完全可以將我殺死在這里的。”

    但是,你們不敢。

    須酔的眼睛微微彎起。

    其實在溫妮莎借助亞妮婭的力量成功將他截留,以及巨龜?shù)哪托慕忉屩校氠E就發(fā)現(xiàn)了對方的忌憚。

    以及非常明顯地有求于他。

    “雖然我很不想承認(rèn),但是你是被生之執(zhí)政大人認(rèn)可的存在。”

    巨龜沒有說是在哪方面認(rèn)可,但是須酔已經(jīng)猜到了——無非就是在身體或者靈魂中所蘊含的能量方面。

    須酔想,他對于天空島或者說是神明留下的部分尚能操控這個世界的意識而言,就是:

    殺了,實在是有些可惜,不想浪費這樣“珍貴”的能量,但又不能放任不管,就只能這樣招安了。

    “那要是我未來站在龍王的一邊呢?”須酔在手即將搭上面前的細(xì)細(xì)的枝丫前,突然停住動作,問道。

    巨龜快被他這大喘氣的舉動搞得窒息了。

    “生之執(zhí)政大人在沉睡之前的愿望,只是希望在未來,提瓦特不至于淪為一片死域,萬事萬物仍有一線生機(jī)尚存。”

    “提瓦特的未來,注定會那樣慘淡嗎?”

    這個時候,一直未曾開口的青蛇突然說道:“只有當(dāng)變量足夠多,提瓦特才能掙脫必然毀滅的結(jié)局。”

    “我們,正在尋找、正在留下更多能夠改變世界的存在。”

    “包括那位旅行者?”

    巨龜和青蛇同時沉默不語。

    但是須酔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

    須酔的手勾上了面前已經(jīng)微微彎曲的小小枝丫。

    其實,他的精神體在神殿的重壓之下,已經(jīng)瀕臨崩潰了。

    如果再不同意這個契約的話,他的精神體可能就會在這里逐漸消散。

    反正,已經(jīng)盡可能獲得更多的信息了。

    在巨大的能量涌入須酔的身體之后,他閉上了眼睛。

    第98章 生之執(zhí)政

    “須酔。”溫柔的女聲響起,“希望你能像我一樣愛著人類,愛著這個世界。”

    “你是?”

    “我是…本應(yīng)消失,但是因為留戀,仍然游蕩在這個世界的孤魂。”女人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伊斯塔露有她的責(zé)任,而我也有我的使命,希望我的選擇沒有錯吧。”

    “提瓦特何時會迎來屬于它的終局,又或是新生呢?”須酔問道。

    “何時?”女人發(fā)出了一聲輕笑,“也許等見證者見證完這整個世界的故事,又也許只是最平常不過的一天。”

    “見證者?”

    難道是指那位旅行者嗎?

    “我想,你們應(yīng)該見過面才是?他是一個金燦燦的孩子呢。”

    果然嗎?

    “不過…深淵的那位公主好像也是金燦燦的。”

    而且白金配色的話,好像看上去要比作為旅行者的空的“黑”金配色,看上去更加金燦燦一些。

    至少陽光打在對方身上的時候,會更加光彩奪目一些。

    女人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她是個善良的孩子。”

    “一直嘆氣的話,壽命會減少的哦。”須酔忍不住提醒道。

    雖然不知道對方現(xiàn)在,究竟算是怎樣的存在形式。

    女人似乎有些驚訝,又覺得須酔的“提醒”非常有意思:

    “我呀,無論嘆多少氣,存在的時間也只剩這么一點點啦。不過,要是我的孩子們知道這個道理,能夠每天都開心快樂的話,就好了。”

    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話倒也不能說得這么絕對,要是伊斯塔露的計劃能夠成功的話,我沒準(zhǔn)還能有機(jī)會重新用自己的雙手撫摸這個世界,能有更多的時間陪陪我的孩子們。”

    看對方這三句不離“孩子們”的遣詞造句方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將自己的一切寄托在自己孩子們身上的寶媽呢。

    “寶媽是什么?”

    須酔想,自己好像剛剛好像并未開口吧?

    “可是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無論你張不張口,你心中的想法我都能知道。”

    須酔:……

    這是他沒想到的。

    女人溫柔地說道:“不過,我的確是將一切都寄托在了我的孩子們身上。希望他們愿望中所具有的力量,能夠沖破命運的枷鎖,為這個世界帶來新生。”

    “命運的枷鎖?”

    沒想到堂堂生之執(zhí)政竟然會這么評價天理所錨定的命運。

    “是枷鎖,也是對他們的保護(hù)。”女人耐心解釋道,“在孩子們還沒有能力獨自面對殘忍的世界的時候,我們會給他們標(biāo)畫出屬于命運的、最恰當(dāng)?shù)能壽E。”

    “當(dāng)他們足夠強(qiáng)大的時候,他們會沖破我們所給予的束縛,直面這個世界最危險的一切,用他們自己的力量為這個世界創(chuàng)造新的未來。”

    須酔笑了:“雖然都是給予生命的存在,我的母親卻不能明白這個道理,她甚至規(guī)劃好了我死前的最后一秒要做些什么。”

    如果對方還沒有瘋的話,如果對方有機(jī)會見到須酔臨死前所做的一切的話。

    她應(yīng)該會再瘋一次的。

    畢竟須酔大醉一場之后,就被一群一看就是“狐朋狗友”的家伙,以那樣不得體的方式放飛到太空。

    于那個女人而言,簡直是太不合規(guī)矩了,也太叛逆了,太沖破底線了。

    “能明白放手,你已經(jīng)是一個偉大的‘母親’了。”須酔嘆息般說道。

    “唔,被偷偷罵了那么久,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呢,沒想到居然能在你這里受到夸獎。”

    須酔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么,卻聽到對方接著說道:“不過,這只是你的媽媽太差勁啦,并不是我有多好。”

    須酔輕輕扯起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然后他感覺自己的額頭被誰溫柔地摸了摸:“以后,如果難過的話,就請來找我吧。”

    須酔倒沒有被對方的這句話安慰到。

    “你以后要一直跟著我嗎?”

    早知道這樣的話,就先想辦法跑路了。

    “怎么突然這么嫌棄我?”女人似乎有些受傷,“你既然接受了我的力量,自然同我之間建立了聯(lián)系。”

    “不過你放心,我并不是住在你的腦子里,還對你頤指氣使的家伙。需要你到時候主動聯(lián)系我,我才能和你說說話。”

    女人又補(bǔ)充道:“我盡量都會回復(fù)你的,不過不要太頻繁,我大部分時間都要用來睡覺,好能支撐到提瓦特迎來新生的時候。等到那個時候,我的孩子們就再也不需要我啦。”

    真是一位操心的“母親”啊。

    “我喜歡這個評價。”

    “唔~我實在是有些困啦。”女人似乎伸了個懶腰,“你靈魂的強(qiáng)度好像已經(jīng)拓展得差不多了,那就開始吧。”

    一個輕快的響指聲在虛空中響起。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女人的歌聲從耳畔響起。

    在陷入沉睡之前,須酔似乎聽到了女人的喃喃自語:“原來,看著孩子在自己的搖籃曲下睡著,是這樣的感覺嗎?”

    須酔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須酔只知道,當(dāng)自己睜開眼睛的時候,朝他涌來的,是莫大的疲憊。

    他似乎只來得及眨了眨眼睛,用貓爪的指尖輕輕勾了勾手腕上小水龍的尾巴,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等須酔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幾天后。

    他仔細(xì)打量了一下周圍,發(fā)現(xiàn)這里還是凈善宮的位置。

    小水龍在發(fā)現(xiàn)他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抬起了頭,湊到了他的面前,非常嚴(yán)肅地盯著他,似乎試圖從須酔的身上發(fā)現(xiàn)什么。

    “那維…萊特?”須酔想抬起手摸-摸面前的小家伙,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臂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即便是用力抬起來了,也顫顫巍巍的,而且還又麻又脹。

    須酔只能在小水龍的頭上隨意地摸了兩下之后,就將爪子放下了:“我…這是昏迷了多久?”

    “一個多月。”那維萊特借小水龍的口說道,“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我感覺…我可能需要先做復(fù)健。”

    “等等。”須酔重新抬起自己的手,“我記得,我之前不是變成貓了嗎?”

    須酔勉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左右打量了一番。

    “的確,但是在你那次睜開眼睛之后,你的身體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這就是為什么須酔現(xiàn)在還在凈善宮。

    在他的靈魂回歸身體之前,那維萊特和納西妲都不敢將須酔挪到離世界樹太遠(yuǎn)的地方。

    畢竟,須酔是通過世界樹同天空島的聯(lián)系登上天空島的,要是他離世界樹太遠(yuǎn),也許他的靈魂會沒有辦法很好地回歸身體。

    而在須酔醒來之后,那維萊特和納西妲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隨著須酔靈魂的回歸,他的身體也發(fā)生了一些變化——被來自生之執(zhí)政的力量淬煉。

    在可怖的咯吱作響的聲音中,須酔的輪廓逐漸被補(bǔ)足。

    他重新變回了人類,又好像不是曾經(jīng)的那個人類了。

    這也是那維萊特為什么在須酔醒來之后,并沒有立刻展現(xiàn)出激動的原因。

    雖然,作為小貓醒來的須酔的那輕輕的一爪,讓他安心了不少。

    但是之后發(fā)生在須酔身體上的變化,卻又讓他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那維萊特非常擔(dān)心,回來的不再是他的須酔。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一切都好。

    雖然等待的日子實在是有些難熬,但是須酔終歸還是回來了。

    放下心的那維萊特,在須酔面前化作了一攤水。

    須酔哭笑不得地捧起了尚且還算有些形狀,但實際上更近似于融化了的冰史萊姆的小水龍。

    “那維萊特……你還好嗎?”

    “徽記,被抹除了…力量…無法補(bǔ)充……”這攤小水洼,一邊吐著泡泡,一邊說道。

    聲音還有些斷斷續(xù)續(xù)的。

    看來,那維萊特能用這股力量支撐到自己再次醒來,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須酔看著逐漸連這樣的身形也無法維持的那維萊特,靈機(jī)一動,想到了自己剛剛獲得的力量。

    他的指尖凝出了一個小水滴,抵在了勉強(qiáng)還能認(rèn)得出的小水龍的龍角上。

    瞬時間,小水龍的身體就重新凝實。

    不過,獲得“重生”的小家伙看上去似乎并不高興,猛地甩了甩自己的腦袋,然后一個閃身就跑到了須酔的脖頸上。

    似乎致力于要離須酔的手指遠(yuǎn)一些。

    “那維萊特,你這么討厭這股力量嗎?”須酔有些低落地說,“可是,我這次從天空島回來之后,可能要經(jīng)常使用這股力量了。”

    小水龍的身體僵硬了一瞬,然后才假裝不在意地說道:“抱歉,我本能地排斥這屬于僭越者的力量。”

    更何況,它還屬于直接剝奪了他的權(quán)柄的生之執(zhí)政。

    “但是,現(xiàn)在,它的使用者是你的話,我會努力去克服這種本能。”那維萊特抬頭看向須酔說道,“更何況,力量本身沒有對錯。”

    “那…那維萊特,我能用這股力量將你變大一些嗎?”須酔輕聲說道,“我想,抱抱你……”

    那維萊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又何嘗不想呢?”

    要不是芙寧娜死死拽著他不讓他走,要不是須酔之前的情況都不適合離開凈善宮。

    那維萊特早就來到須彌,將他的須酔抱回楓丹了。

    伴隨著力量的流動,那維萊特出現(xiàn)在了須酔面前。

    他張開懷抱,將須酔攬入懷中:“辛苦了。”

    須酔將頭埋在那維萊特的肩膀上,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那維萊特,利維坦,我能重新見到你了。”

    “楚楚……”

    這個時候,推門聲突然響起。

    納西妲僵在門口,突然用手指捂住了眼睛。

    就是那“特意”留出的指縫,實在是有些過于顯眼了。

    “我是不是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納西妲小聲問道。

    第99章 回家

    須酔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埋得更深了一些。

    那維萊特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一瞬,在經(jīng)過深思熟慮之后,決定將主動鉆進(jìn)他懷中的須酔摟得更緊了一些。

    須酔本來只是稍稍尷尬了一下,緩一緩就好了。

    結(jié)果那維萊特的這一舉動,反而讓他更加無所適從了。

    “怎么,把我叫來,又不讓我進(jìn)去,是想要做什么?”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

    “阿帽,抱歉,稍微等一下。”納西妲說完,就抬步朝須酔二人走來。

    須酔清楚地聽到了門外小聲嘀咕的聲音:“哈,果然對于我這個‘外人’來講,還是要把秘密的小尾巴藏好的吧。”

    須酔想,這是誰家的叛逆少年。

    說話的語氣怎么有些陰陽怪氣的。

    “門外的…是阿帽。”納西妲踟躇片刻后介紹說,“須酔和那維萊特前輩你們,應(yīng)該聽說過七葉寂照秘密主的存在吧?”

    阿帽或者說流浪者過去同愚人眾、同自身有關(guān)的一切,已經(jīng)被從人們的記憶中盡數(shù)抹去。

    但是這個象征著神明的名號,應(yīng)該還是能在須酔的心中留下一點痕跡的——如果須酔的記憶同提瓦特的大家一樣,也被修改了的話。

    “七葉寂照秘密主。”須酔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從那維萊特的懷中退開,努力回憶著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含義,“那不是‘散兵’嗎?”

    怎么變成阿帽了?

    納西妲似乎有些驚訝于他居然能夠不受世界樹的影響。

    不過,很快她就冷靜了下來。

    畢竟,她一直都知道須酔的存在是特殊了。

    要不然,須酔也不可能從天空島全須全尾地回來。

    作為須彌的智慧之神,納西妲知道登上天空島意味著什么。

    只是,要說完全沒有變化,倒是不符合實際的。

    即便須酔沒有特意地展現(xiàn)出來,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將自己身上的氣息掩藏更好地了,但是作為魔神的納西妲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身上的那一點小小的不同。

    納西妲先是同須酔大概解釋了一下有關(guān)于散兵的事情:“須彌,需要這樣的一個存在。”

    須酔輕輕點頭,認(rèn)同了納西妲的這個說法。

    只是,他對于桀驁不馴的散兵是否真的能夠成為保護(hù)須彌的力量仍然抱有一絲懷疑。

    不過,這畢竟是別國的內(nèi)務(wù),倒不需要他來操心就是了。

    而且,看納西妲話語中的意思,和語氣中的期許與篤定,倒像是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了。

    而且,觀察納西妲的態(tài)度,她對于散兵倒不像是完全的利用。

    對于這種人,也許捧出一顆真心來,才是最好的收攏方式。

    納西妲見他們已經(jīng)消化完了有關(guān)散兵的一起:“須酔,你現(xiàn)在是成為‘神明’嗎?”

    須酔點了點頭,一點都沒有要隱瞞的意思。

    看著兩雙求知的眼睛,須酔簡單解釋了一些自己登上天空島之后的所見所聞,以及發(fā)生在自己身上這些變化的來由。

    “總之,我應(yīng)該是變成‘副’生之執(zhí)政了。”

    “居然是這樣嗎?”小草神開始低頭分析須酔話中所蘊含的巨量信息。

    而那維萊特的關(guān)注點全都在須酔要成為天空島,或者說是這個世界的“燃料”上:“燃盡自己的一切,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你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一切被烈火吞噬。”

    這并不是天理獨有的權(quán)力。

    對于所有從古老蠻荒時代走來的族群而言,他們都有著屬于自己的一套獻(xiàn)祭的方式。

    水龍的族裔,會選擇回歸源流。草龍的族裔,會選擇將自己埋進(jìn)泥土。風(fēng)龍的族裔,會隨著千風(fēng)飛上盡可能高遠(yuǎn)的天空。【1】

    將自己的血肉回報給世界,將自己的回憶回報給世界,將自己的能量回報給世界。

    這也是元素生命們,最初維持這個世界穩(wěn)定的方式之一。

    只是,隨著提瓦特的日漸穩(wěn)固,這種殘忍的方式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被使用過了。

    他們只是在那維萊特所傳承下來的記憶中,占據(jù)了一個很小很小的角落。

    須酔無所謂地笑了笑:“其實,仔細(xì)想一想,清醒地看著自己死去,對我們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殊榮呢?”

    須酔一直覺得,對于仙舟人而言在混亂的瘋狂中,連自我都泯滅。

    實在是一個再痛苦不過的過程了。

    那維萊特微微蹙眉,表達(dá)了對須酔生死觀的不認(rèn)可。

    須酔抬起手,緩緩撫平了對方的眉梢:“不必為我擔(dān)心,死亡并不會那么快地來臨。只要提瓦特能夠一直存在下去,我還有幾千年,幾萬年的時間可以留在這個世界上。”

    說完,須酔湊到那維萊特耳邊:“陪你。”

    須酔又退開來:“如果,提瓦特某一天真的迎來了終局,那么,到時候,你還會存在嗎?”

    那維萊特似乎知道了須酔的打算,他只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會陪提瓦特到最后一刻的,因此,如果真的等到了我變成燃料的那天,也許,提瓦特的命運已經(jīng)徹底無法挽回。”須酔輕笑著說,“那么,能在那樣的情況下,清醒著同這個世界做最后的道別,我倒也沒有什么遺憾了。”

    天空島上,還在為了“須酔究竟會不會為了保護(hù)提瓦特使出全力,生之執(zhí)政大人的保險到底靠不靠譜”吵架的巨龜和青蛇突然打了個噴嚏。

    那維萊特看著這樣的須酔,手輕輕扶上了他的額頭:“須酔…這樣的話,你還能回家嗎?”

    須酔這樣,就相當(dāng)于同提瓦特的命運綁定在一起了,也許,天理不會再讓他離開提瓦特。

    須酔搖了搖頭:“我本來就沒有家。”

    “而且,只是出入關(guān)的審批的手續(xù)麻煩了一點而已。”須酔抓住了那維萊特在他頭上的手,“我之前的力量,都支撐不了我離開提瓦特,那才是回不了家呢。”

    那維萊特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卻被須酔一下子將嘴捂住了。

    過去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那維萊特有這么多的話要說,這么多的心要操。

    那維萊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有些懵懵的。

    “真是的,我契約都簽了,而且剛剛還用那些力量捏出了一個你,反悔都來不及了。”

    那維萊特解釋道:“我并不是讓你反悔,我只是……”

    那維萊特自己其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的腦子,因為須酔的醒來亂作一團(tuán),情緒糅雜在一起,根本理不出個頭緒。

    就在他們兩個在這邊“互訴衷腸”的時候,小草神已經(jīng)悄悄到世界樹的位置查資料去了。

    “看來,真的要抓緊了。”小草神喃喃說道。

    須酔越過呆呆的那維萊特,看向了不遠(yuǎn)處的納西妲。

    感受到須酔投來的視線的納西妲回望過去:“須酔?”

    須酔艱難地站起身來,雖然還有些搖搖晃晃,但是最終還是靠著那維萊特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身形。

    “納西妲,這些天謝謝你的照顧了。”須酔非常認(rèn)真地朝納西妲鞠了一個因為身體原因,不算有多標(biāo)準(zhǔn)的躬,“我想,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能幫你將系統(tǒng)在世界樹中挖出的窟窿都補(bǔ)上了。”

    還能順便給世界樹輸送一些營養(yǎng)。

    納西妲看著連站都站不穩(wěn)的須酔,擔(dān)心地說道:“你還是先休息一下吧,世界樹枯萎的問題已經(jīng)解決了,這些小問題也就不用這么著急了。”

    “原來已經(jīng)解決了嗎?這可真是太好了。”

    納西妲走近一些:“需要我?guī)湍闳ソ嗅t(yī)生嗎?”

    須酔現(xiàn)在的情況真的很讓人擔(dān)心,無外乎剛才那維萊特要抱住須酔。

    應(yīng)該是須酔在同那維萊特說話的時候沒有站穩(wěn)的緣故吧。

    須酔并不知道納西妲已經(jīng)將他們剛剛的行為用“友誼”解釋了個一干二凈,他擺了擺手,回答道:“我現(xiàn)在只是因為身體和靈魂之間不太匹配,再加上實在是躺得太久了才會如此。”

    “不用為我過于費心,我現(xiàn)在的身體可是要比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要好上不少呢。”須酔指了指凈善宮的大門,“還是先關(guān)心一下門外的那位吧,我似乎聽到了金屬和木頭撞擊在一起形成的敲擊聲和摩-擦聲。”

    “嗯,休息的地方,我推薦化城郭哦,一會兒我會讓賽諾送你們過去的。等能舒舒服服地吃上兩碗蘑菇湯之后,我們再商議有關(guān)世界樹的事情吧。”

    “那就謝謝啦。”

    在臨出門前,那維萊特如同泡影一般破裂。

    但是須酔并未著急,因為他能感受得到手腕上清清涼涼的感覺。

    他心情很好踉踉蹌蹌走出了大門,并笑著同門前的“阿帽”招了招手。

    流浪者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少年的嘴角扯了扯,正要說些什么,卻聽到了凈善宮內(nèi)納西妲催促的聲音,因此他并未多說什么,立刻轉(zhuǎn)身就朝凈善宮走去了。

    待他進(jìn)入凈善宮之后,須酔轉(zhuǎn)頭,小聲同那維萊特說道:“沒想到這樣一個看起來孤傲的美少年,竟然會取‘宇宙無敵大菩薩’這樣的名字。”

    那維萊特眨了眨眼睛,似乎沒明白流浪者什么時候取了這樣的一個名字。

    須酔一邊笑著同那維萊特解釋“七葉寂照秘密主”的含義,一邊曬著太陽,等待著賽諾的到來。

    那維萊特的眼神一直專注地盯著須酔,也不知道有關(guān)“菩薩”和“佛祖”的內(nèi)容他聽進(jìn)去了多少。

    化城郭的風(fēng)景確實不錯,蘑菇也很好吃。

    尤其是那些顏色格外鮮艷,或者造型格外奇特的蘑菇,味道格外鮮美。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這里的巡林官提納里會露-出那樣不可思議的神情。

    宇宙浩瀚,不同星球上的食物相差巨大,須酔并沒有覺得這些蘑菇有什么奇怪的。

    總之,在適應(yīng)了現(xiàn)在的身體,并且得到充足的休息之后。

    須酔就立刻動身回到了須彌城,幫納西妲把世界樹內(nèi)部的窟窿都給堵上了,還給世界樹施了施肥。

    “道成林的風(fēng)光不錯,我以為你會多在那邊停留一段時間呢?”

    不是說經(jīng)過大戰(zhàn)之后,人們都喜歡到環(huán)境優(yōu)美的自然中去放松身心嗎?

    須酔收回最后一點力量,垂眸看向手腕上的小水龍,語氣格外繾綣溫柔地說道:“我,要回家了。”

    最近,沫芒宮中的復(fù)律官發(fā)現(xiàn),那維萊特大人似乎一直在期待著什么。

    自從須酔先生走后,那維萊特大人的心情就一直稱不上好。

    前一陣子,又因為少女連環(huán)失蹤案和梅洛彼得堡那邊搞出的動靜,那維萊特大人更是每天都眉頭緊鎖了。

    這兩天明明也沒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情,那維萊特大人怎么就像是突然之間被哄好了一樣?

    眉頭都舒展開了。

    那當(dāng)然是因為,那維萊特知道,須酔即將回到楓丹。

    那一天,當(dāng)那維萊特聽到敲門聲后,拉開房門的時候,他看到了他一直思念的人。

    只是,為什么是濕-漉漉的?

    那維萊特快步上前,將須酔迎了進(jìn)來,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回事?”

    “白淞鎮(zhèn)突然之間,水位上升了。”

    “剛剛的震動難道是……”那維萊特想起了剛剛發(fā)生的事情。

    “我當(dāng)時正好路過,并且從中感覺到了原始胎海之水的存在。”須酔一邊用那維萊特遞過來的毛巾快速地擦著腦袋,一邊說道,“我想到了之前從水仙十字結(jié)社相關(guān)的眾人的回憶中了解到了,‘胎海水能夠溶解楓丹人’的事情。”【2】

    于是,須酔立刻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白淞鎮(zhèn)奔去。

    幸好他當(dāng)時的距離不算遠(yuǎn),又剛剛獲得了生之執(zhí)政的力量。

    “抱歉,沒能救下所有人……”

    雖然須酔的速度已經(jīng)足夠快,但是,正好在海岸邊的那些人,他是無論如何都來不及救下了。

    第100章 神明?

    “這是剛剛他們遞給我,讓我給你帶進(jìn)來的資料。”須酔將進(jìn)門之前復(fù)律官塞到他手中的文件遞給了那維萊特。

    那維萊特一邊翻看著文件的內(nèi)容,一邊聽著親歷者須酔講述他在白淞鎮(zhèn)的所見所聞。

    “沒想到娜維婭他們居然會出現(xiàn)在那里。”須酔想起當(dāng)時的場景還有些后怕,“如果再晚一點的,邁勒斯和西爾弗就要被海水淹沒了。”

    “不過,多虧了又娜維婭他們指揮鎮(zhèn)民們,不然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中,面對我一個陌生人,疲于奔命的人們肯定是不會聽從我的命令的。”

    到時候傷亡只會更多。

    “沫芒宮負(fù)責(zé)核查白淞鎮(zhèn)目前情況的相關(guān)人員還沒有出發(fā),他們擔(dān)心海平面還會再次上漲。”須酔見那維萊特手快速地來回翻找,的眼睛一直在文件上逡巡,開口說道,“這上面估計都是一些套話,沒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那維萊特只能無奈地放下文件,專心聽須酔講述。

    就在須酔同那維萊特說著話的時候,那維萊特的辦公室大門突然被再次敲響。

    “那…須酔!”進(jìn)門之后正要同那維萊特打個招呼的派蒙驚訝地看著出現(xiàn)在這里的須酔。

    那維萊特介紹道:“這位是我的秘書官,須酔。”

    “秘書官?”派蒙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可是,我們來楓丹這么久了,都沒有聽說過……”

    “唉?楓丹的媒體朋友們這么快就將我置之腦后了嗎?”須酔擦了擦自己“鱷魚的眼淚”,語氣夸張地說。

    派蒙用拳敲掌:“我早該想到的,你之前說過你是龍王的眷屬!”

    須酔眨了眨眼睛,看向了一旁的那維萊特。

    怎么回事,那維萊特藏了幾百年的馬甲,怎么這么容易就掉了?

    派蒙開口問道:“話說你怎么濕-漉漉的?”

    “我剛從白淞鎮(zhèn)那邊回來,那里的水位剛剛突然上升,其中還包含-著原始胎海之水。”須酔說到這里,頓了一下,“你們知道什么是原始胎海之水嗎?”

    “知道,知道!”派蒙跺了跺腳,“然后呢,白淞鎮(zhèn)怎么樣了?”

    “雖然只有零星的人員傷亡,但是被海水淹沒過的白淞鎮(zhèn),目前看來是不能住人了。”

    須酔歪了歪頭:“不過,娜維婭小姐看上去很干練的樣子,有她在的話,白淞鎮(zhèn)應(yīng)該很快就能恢復(fù)過來吧。”

    說是這樣說,可是兩人還是放不下心來。

    在朝那維萊特問過有關(guān)“公子”的夢境的事情之后,他們就匆匆離開了。

    “公子?”須酔對于這個名字有些印象,據(jù)愚人眾士兵們說,他是跌入過深淵的少年。

    于是,那維萊特同須酔簡單講述了一下在他離開的這段日子,楓丹發(fā)生的一切。

    “吞星之鯨……”須酔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想,我也許也夢到過這只鯨魚呢。”

    “嗯?”

    “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系統(tǒng)在悄悄侵入我的意志,因此我才會夢到他所思所念的東西吧,畢竟會‘羨慕’吞星之鯨的,也只有他了。”

    那維萊特有些不解:“他究竟為什么會覬覦原始胎海之水?”

    “因為,沒有了看守者的原始胎海之水足夠‘安全’,且其中所蘊含的能量,足夠讓他登神,”須酔帶著些嘲諷地說道,“而有豐饒賜福,且誕生自原始胎海之水的深海龍蜥一族,經(jīng)過淬煉之后,‘剛好’能夠承受原始胎海之水中的力量。”

    “而,登神之后,魔陰身的困擾在短期內(nèi)自然也就不復(fù)存在了。”

    “癡心妄想。”

    那維萊特難得這樣評價他人。

    “倒也確實是癡心妄想,畢竟,擁有了生之執(zhí)政給予的力量和有關(guān)這個世界本源的部分記憶之后,我發(fā)現(xiàn),系統(tǒng)還是將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已經(jīng)被“污染”的深海龍蜥,即便水龍王仍然承認(rèn)它們眷屬的身份,原始胎海之水也不會再接納他們。

    到時候,同吞星之鯨大戰(zhàn)一場,消耗了大量氣力的身體,將無法逃離涌入身體的原始胎海之水的能量的束縛。

    就像是觸電的人,無法在第一時間將自己的手從電源上挪開一樣。

    之后,兩人一起前往了白淞鎮(zhèn),遇到了愚人眾執(zhí)行官“仆人”,并得知了旅行者和娜維婭他們的下落。

    在臨走前,仆人叫住了須酔:“你就是那個讓博士吃了個大虧的人吧?”

    須酔用指尖指了指自己,非常無辜地說道:“我嗎?”

    所以,這是來為博士鳴不平的?

    仆人對于他這種裝傻充愣的行為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說道:“多謝。”

    須酔一頭霧水地離開了。

    看來愚人眾中的同事關(guān)系真的不怎樣啊。

    他們趕到古代遺跡的時候,正好看到四個身影從空中墜-落,旁邊還跟著一個焦急的白色漂浮物。

    須酔和那維萊特同時出手,救下了娜維婭,以及邁勒斯和西爾弗。

    “真是的,那種情況下,旅行者沖過去就算了,原始胎海之水畢竟傷不到他,你們兩個是怎么回事啊!”派蒙叉著腰,一副被氣炸了的樣子。

    “邁勒斯,西爾弗,我不希望你們?yōu)榱宋遥米约旱纳诓活櫋!?br />
    “小姐……”兩人齊聲開口,卻又都沒了后文。

    須酔在一旁打著圓場:“好啦,好啦,大家都還活著,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須酔,那維萊特,多謝你們出手相助。”娜維婭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裙,“對了,須酔,你之前連衣服都不肯換,頭發(fā)也沒擦。急匆匆地就走了,我還以為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事情已經(jīng)辦完了。”

    已經(jīng)在約定的時間見到那維萊特了。

    “唉,可是我和旅行者到沫芒宮的時候,你明明說自己剛剛從白淞鎮(zhèn)回來。”派蒙湊了過來,“當(dāng)時頭發(fā)還濕漉-漉的呢。”

    “你們這么快就趕過來了,中間的時間也就夠換個衣服而已吧。”

    須酔但笑不語:“現(xiàn)在還是探索遺跡更重要一些吧?”

    被須酔含糊過去的幾人,轉(zhuǎn)身開始探索了起來。

    跟在幾人身后的須酔,朝自從聽到娜維婭的話之后,視線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的那維萊特眨了眨眼睛。

    那維萊特的眼睛快速地顫動了幾下,然后便欲蓋彌彰似的收回了視線。

    “這墻可真墻啊。”須酔蹭到那維萊特身邊,揶揄道。

    那維萊特收回放到石壁上的視線,悄悄捏了捏須酔的耳朵。

    那維萊特這個動作只是想讓須酔不要再鬧他了。

    卻沒想到須酔的耳朵瞬間變紅。

    本來想好了一堆調(diào)侃的話的他,霎時間向后挪了一-大步,和那維萊特隔開了一個安全距離。

    他揉著耳朵收回視線,向前看去,就見到娜維婭瞪得圓溜溜的眼睛。

    邁勒斯在一旁清了清嗓子。

    須酔:……

    “這…這地可真地啊。”須酔沒話找話道。

    “哈哈,是哦。”

    那維萊特看著須酔的背影,微微嘆息。

    當(dāng)小水龍?zhí)昧耍纪浧鋵嶍氠E是不太適應(yīng)這樣的舉動的。

    他垂眸,摸了摸放在內(nèi)衫心口的位置小小金屬環(huán)。

    之后幾人發(fā)現(xiàn)了石板,看著上面預(yù)言,眾人眾說紛紜。

    須酔此時想到了生之執(zhí)政的存在。

    在世界樹的時候,他其實就想過去找尋能夠破解楓丹預(yù)言的方法。

    然而,世界樹的內(nèi)部危險重重,有關(guān)于神明以及世界本源的信息更是被藏得極深。

    須酔幾次嘗試,最終都失敗了。

    而系統(tǒng)留下的信息中,除了原始胎海之水外,并無多少同楓丹相關(guān)的信息。

    前代水神額歌莉婭就是生之執(zhí)政創(chuàng)造出來的,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然而,當(dāng)見過芙寧娜之后,須酔卻打消了同生之執(zhí)政談一談的念頭。

    因為,他看到了芙寧娜身上的不同。

    那維萊特與芙寧娜并非同出一源,因此可能無法發(fā)現(xiàn)芙寧娜身上的一些蹊蹺。

    但是獲得了生之執(zhí)政力量的須酔,卻能很快發(fā)現(xiàn)對方身上的不對之處。

    芙寧娜不像一位神明,倒像是……被詛咒的人類。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須酔,你…你怎么這么看著我?”芙寧娜被須酔盯得有些炸毛。

    “沒有,就是好久都沒見到水神大人您了,被您這通身的氣度給驚到了。”

    “雖然你的話讓我很高興,但是……”芙寧娜擔(dān)心地用手摸了摸須酔的額頭,“奇怪,你也沒發(fā)燒啊。”

    “放心,‘神明’大人。”

    須酔告別了水神,聯(lián)想到派蒙心有余悸一般提到的諭示裁定樞機(jī)下傳來的人聲,須酔有了猜測。

    他告別了那維萊特,同時也回絕了聯(lián)手“審判”神明的行動。

    “須酔,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那維萊特問道。

    須酔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暫時還不能說。”

    “好。”

    須酔在諭示裁定樞機(jī)周圍感覺到了一股不平常的能量流動。

    只是,演出即將開始,以觀眾的身份是做不了什么的。

    于是他想到了林尼留下來的密道。

    走入其中,他閉上眼睛,抬起手,嘗試用力量連接諭示裁定樞機(jī)。

    須酔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意識的波動,并同其取得了聯(lián)系。

    再睜開眼,他坐在觀眾席上,看到了另一個芙寧娜。

    又或者說……芙卡洛斯。

    須酔看著巧笑嫣嫣的芙卡洛斯,掩面嘆息。

    “唉?見到我難道是什么很令人失望的事情嗎?”芙卡洛斯不解。

    “不是失望……”須酔在進(jìn)入這里之后,似乎就明白了對方想要做些什么了。

    無外乎就是“欺負(fù)”現(xiàn)在的沉睡的天理,鉆它制定的規(guī)則的漏洞。

    “我只是…算了,等我先把生之執(zhí)政和天理都屏蔽一下。”

    “謝謝你,須酔。”

    須酔同芙卡洛斯聊了很久,又似乎并沒有多久。

    也許,只是隨著對話的深-入,須酔心中的就越來越悵然。

    臨走前,須酔問芙卡洛斯:“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芙卡洛斯搖了搖頭。

    “芙寧娜……”

    芙卡洛斯聞言,看過來的眼神中帶著些淡淡的哀傷,但卻又那樣溫柔。

    五百年的偽裝。

    對于一個人類來說,這實在是太殘忍了。

    須酔想,就連很多仙舟人,都無法在這樣日復(fù)一日的偽裝中,壓制魔陰身。

    “我明白了……”須酔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些什么。

    說了也是沒有用的。

    幾日后,在歐庇克萊歌劇院,須酔見證了兩位“神明”的謝幕。

    在那場大雨中,他收回了手心中流動的最后一點力量。

    也不知,自己這來自天理的力量,能否成功躲過的“詛咒”。

    須酔望向空中的那維萊特,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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