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應許之地
“唔, 唔……”
羅德被五花大綁堵了嘴在臥室椅子上掙扎著，睜大眼睛看著杰提耶開始操作標有“Promised Land”標記的電腦。
“你們真的確定Nostalgi Gaius會幫忙，對吧？”杰提耶操作到一半又忐忑不安地問, “祂真的不會把我們全都……我是說, 讓我們全都消解掉？”
“不確定。”布魯斯沉聲說, “我們只有布蘭奇女士的擔保, 以及……”
他看了一眼羅德。
“以及Isle的保證, 但羅德信任她。”
“布蘭奇女士？你早說嘛。”杰提耶松了一口氣, “這樣我就不擔心了。”
“還要多久？”布魯斯問。
“鬼知道, 這電腦要操作到藍屏屬于小概率事件！”杰提耶說，“你能幫我去街機廳商店買點超莓奶來嗎？順便去和艾瑞斯說一聲，解釋一下這里的情況。”
布魯斯看了一眼被綁在椅子上的羅德。
他用裝有高純度杏仁水的瓶子塞著羅德的嘴, 只要他伸出利齒，那些杏仁水就會盡數嗆入他口中，這讓他只能努力張著嘴含著瓶子。
由于不知道羅德究竟是通過語言還是其它方式傳播莫菲希斯信仰的，他只能這么做, 好在杰提耶才剛被教化, 受控制程度還很輕微。
“我會看著他, 你放心去吧。”杰提耶擺擺手，“應許之地里面唯一的危險就只有你了，黑漆漆的人類，我們掃興客可都是很愛好和平的，而其他實體基本不會到這邊來溜達。”
“其他實體？”
“Glowfolk，Gamefolk，游戲創造者, 還有一些做生意的無面靈，他們都很友善。”杰提耶百無聊賴地操作著電腦, “他們一般都在街機廳，夜總會和應許勝地那邊，那邊都是游戲機和商店，如果你想逛逛，可以找個掃興客導游，我們掃興客才是最公平客觀的那類實體，其它實體要么把你往夜總會帶，要么把你往游戲機前頭帶，不過他們也沒惡意，只是想分享自己喜歡的東西。”
“……夜總會？街機廳？”
再一次地，布魯斯感到了后室的不可理喻。
前廳傳說中流淌著奶與蜜的應許之地在后室居然是旅館、夜總會和街機廳？
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確實……很“應許之地”。
“沒有掃興客不喜歡超莓奶，但外面的掃興客恐怕沒有喝過，帶點給你男朋友嘗嘗看？”杰提耶從電腦前抬頭，“如果你想吃什么，在那邊買就行，什么貨幣都可以，這里的東西很便宜的。如果你想玩幾把，那也可以在那邊玩一會兒，這電腦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藍屏，你可以順便買幾款游戲來，反正都是操作電腦，玩游戲也算！”
布魯斯看向羅德。
就在羅德想要做出反應時，臥室門被敲了敲。
“杰提耶？”是一個溫和的青年嗓音，“是你在這里嗎？我們的演算出了點狀況，如果你有空——”
“哦！是艾瑞斯！”杰提耶跳起來想去開門，“艾瑞斯！這里的情況有點復雜……喂！”
他眼睜睜看著蝙蝠俠開門，關門，接著是落鎖的聲音。
“喂！”杰提耶撲過去開門，可門被鎖住了。
蝙蝠俠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他們反鎖在了臥室里。
“喂！蝙蝠俠！你就這么把我們鎖著？！”
“為了防止莫菲希斯再影響更多人，我不得不如此。”
“好吧，別忘了我的超莓奶！”
布魯斯轉身，看向了敲門的那個高大掃興客。
“你好，穿著怪異的朋友。”高大掃興客彬彬有禮地問，“你剛剛是不是說……莫菲希斯？”
“我是蝙蝠俠。”布魯斯簡短地將情況說明清楚，“我的戀人也是一個掃興客，他已經完全被莫菲希斯控制了，而莫菲希斯想要利用他控制應許之地里的其它掃興客。”
“……戀人？”高大掃興客似乎被這個詞噎了一下。
“你可以叫我艾瑞斯，但是……如果我沒有看錯，你只是一個人類？”艾瑞斯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困惑，“恕我直言，你知道我們掃興客的真實面目嗎？”
“如果你指的是身為‘饑餓的野獸’眷族而產生的一些生理特征。”
“看來你知道得很清楚，我只是有些困惑，據我所知，知道我們真實面目的人類都只會恐懼我們。”艾瑞斯扶了扶臉上的面具，“所以我們從不會在人類面前摘下面具，而你和一只掃興客是戀人……這太奇怪了，你不害怕會被咬掉頭顱？”
“不。”布魯斯簡短地說。
正相反，在某些時候，掃興客的非人感反而給他一種刺激的征服欲，讓他更加興奮。
“這不是重點，艾瑞斯先生。”布魯斯說，“重點在于，莫菲希斯意圖教化你們。應許之地外的掃興客都已經滅絕了，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是他們的抗爭。”
“我很清楚。”艾瑞斯溫和且平靜地說，“我是艾拉的兄長，我知道羅德的事，我也知道你們為什么而來。”
他側身示意，“請跟我來吧，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而后，他又越過蝙蝠俠敲了敲臥室門，對立面說：“杰提耶，照顧好羅德，我會給你帶點吃的。”
“好！”杰提耶高興地喊：“記得超莓奶！”
布魯斯跟著艾瑞斯走出了旅館的范疇，一路進了景觀透明電梯。
“這里有三百層。”艾瑞斯溫和地解釋，“也有白晝與黑夜的分別，現在已經是傍晚了，夕陽染紅云樹的景色很美。”
的確如此，樹冠由云朵構成的樹在朦朧光影中輕輕搖晃，夕陽將它染成了金紅色，在水汽折射中顯得美輪美奐。
“但這里不止有建筑，建筑外也有天地。”艾瑞斯指向景觀電梯外的大地，“那邊是水上公園，那邊是應許勝地，街機廳在一層，夜總會在旁邊，商店在那里。”
應許之地簡直到處都是游戲機。
“你們有經濟活動？”布魯斯問。
在后室的絕大部分地方都沒有貨幣的概念，基本所有交易都是以物易物，但這里卻有商店。
“其實就算你什么都沒有，也能從商店里買到東西。”艾瑞斯笑著說，“貨幣對我們來說只是一種游戲，在商店當收銀員的經歷也很意思，會收到什么都是驚喜，或許是啤酒瓶蓋，或許是賭場籌碼，甚至是手折的千紙鶴，未知的才是最迷人的，不是嗎？”
電梯到了一樓。
艾瑞斯一邊帶路，一邊閑聊般說，“我很理解為什么大家都想要應許之地，這里沒有紛爭，沒有饑餓，也沒有無聊，一個人類一輩子都玩不完這里的游戲，何況游戲創造者、Gamefolk和一部分掃興客還在不斷制作更新更有趣的，Glowfolk們只要有舞跳有酒喝就能很滿足，無面靈們沒有太復雜的智慧，只是本分地經營店鋪。這里很美好，不是嗎？”
布魯斯無法否認。
“商店里有各種各樣的商品，無論少了什么都會從倉庫里刷新出來，食物也不會腐敗變質，我們掃興客自己經營著一半的街機廳商店，里面賣一些我們自己做出來的東西，比如超莓奶，每個掃興客都很喜歡超莓奶。”艾瑞斯沒管布魯斯有沒有在認真聽，他接著介紹：“另一半街機廳商店是游戲創造者的，他賣的東西很隨機，大家沒事都喜歡去看看他那兒又上架了什么。我們掃興客一般都在街機廳深處的‘煩悶室’里研究后室，而Gamefolk幫我們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說到這里，艾瑞斯似乎是笑了一下。
“這里，就是掃興客的天堂。”
掃興客的天堂嗎？
或許，這里沒有戰爭，沒有犯罪，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上都能得到恰當的滿足，或許這里確實能稱得上“應許之地”。
“為什么還有一部分掃興客在外面？”布魯斯問，“比如，艾拉。”
“這就要從幾百年前說起了。”艾瑞斯說，“相信你們已經感受過了，到達‘應許之地’是何等困難。”
“我們在level！-！里跋涉了五個月。”
“是的，那需要耗費極大量的杏仁水。”艾瑞斯點頭，“而我們掃興客會被杏仁水傷害，這也是為什么艾拉他們沒有回來與我們匯合……而我們之間的分離，是在應許之地形成的那一刻起。”
他們走進了街機廳。
幾個在街機廳里玩游戲的掃興客都好奇地看了布魯斯一眼，但是沒有聚上前來詢問，而是繼續專心打游戲。
“如你所見，這里畢竟沒有柔軟的床鋪可供入睡，對于Gamefolk們來說或許無所謂，但我們掃興客如果想要好好睡一覺，就會去旅館找個房間。”艾瑞斯狀似無意地說，“杰提耶就是這樣遇見你們的，我想。順帶一提，我們掃興客沒有性|欲，也不會沖動行事，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很團結，所以內部沒有太多糾紛，我們就像一個大家庭，彼此在乎，彼此互助。”
布魯斯瞬間明白了艾瑞斯想要說什么。
果然，艾瑞斯接著說：“羅德雖然是人類轉化成的掃興客，但他也是我們的一員，所以如果你對羅德做了什么糟糕的事，我們會采取措施，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布魯斯：“……”
第052章 無聊罐子
進入煩悶室時, 他看見了密鑰師。
密鑰師朝他頷首示意。
布魯斯看向艾瑞斯，艾瑞斯似乎完全不意外，只是很自然地打了招呼, “你好, 守門人。”
“蝙蝠俠叔叔！”簡妮左看右看, 沒看到羅德, “羅德哥哥呢？”
“他被莫菲希斯控制了。”布魯斯沉聲說, “我把他鎖在了別的地方。”
“什么？羅德哥哥還好嗎？布蘭奇女士不是說要去level404……”
“他和杰提耶正在操作電腦等待藍屏卡入level404。”艾瑞斯溫和地蹲下來, “你好, 小妹妹，你是守門人的女兒？”
“是的！”簡妮聲音清脆，“我叫簡妮！”
“你好, 簡妮。”艾瑞斯伸出手和她的小手握了握，“我是艾瑞斯。”
“長話短說。”密鑰師說，“分享應許之地，你們是否同意？”
“我想, 你們指的是, 我們愿不愿意定期幫忙向前廳輸送物資。”艾瑞斯站起來, 平和地說。
他似乎在掃興客中擁有一定的威望，其它掃興客都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你們需要的是物資，而不是應許之地本身，不是嗎？”
密鑰師看向蝙蝠俠。
“問他。”密鑰師簡短地說，“我只負責開通道。”
艾瑞斯轉向蝙蝠俠，“請坐吧，蝙蝠俠先生, 請您考慮，我剛才的話是否有道理？”
布魯斯頷首。
他無意侵占別人的家園, 前廳所需要的確實也只是物資而已。
“那么我們可以達成共識。”艾瑞斯說，“當你們需要物資的時候，你們可以通過網絡聯系我們，而我們會給你們準備足夠的數量，然后從通道輸送過去，這樣你們也不需要在應許之地花費人手駐扎，很劃算，不是嗎？”
“但是我們之間必須有聯絡人，以確保合作的順利進行。”布魯斯說，“所以前廳到達應許之地的空間通道還是必要的，規模可以限制得很小，但是必須得有。”
“看來你不太信任掃興客的聲譽。”艾瑞斯平和地說，“當然可以，只要駐扎人數不要太多，我們都可以接受，這里是掃興客最后的家了，希望你可以理解我們的謹慎。”
“當然。”布魯斯沉聲說，“合作愉快。”
他們握了握手，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我們需要在眷神的見證下訂立一份契約。”艾瑞斯說。
“莫菲希斯？”
“當然不，我指的是‘饑餓的野獸’或是‘布蘭奇女士’。”
“據我所知，祂們是同一個個體。”
“是的，這只是同一個個體的兩個不同身份。”艾瑞斯說，“‘饑餓的野獸’是創造我們的眷神，是所有掃興客的母親，但‘布蘭奇女士’卻是我們的朋友，您能夠理解嗎？”
“……當然。”
朋友？
和莫菲希斯對羅德所做的一切比起來，布蘭奇女士對待自己的眷族是何等的……平視。
羅德甚至連對莫菲希斯不敬的念頭都不能產生，他甚至要稱呼祂為“我主”，可艾瑞斯卻說布蘭奇女士是他們的朋友。
“既然如此。”艾瑞斯說，“我這就給布蘭奇女士發送電子郵件，告訴她你們已經順利抵達此處，我會請她給我們擬定契約，然后她會將契約送過來，我們雙方確認后簽訂即可，你覺得我們需要確立懲罰條約嗎？各位，你們有什么意見？”
艾瑞斯看向周圍的掃興客們。
“懲罰條約？”布魯斯愣了一下。
“如有違背，那就去給布蘭奇女士當圖書管理員怎么樣？”一個掃興客躍躍欲試。
“那對你來說明明是獎勵！”另一個掃興客說，“如果違背就再也不能喝超莓奶！”
“這太殘酷了！”
“只要我們不違背契約，就可以喝超莓奶，不是嗎？”
“這樣的懲罰才有威懾力。”
“我同意。”
一群掃興客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
在他們討論的時候，艾瑞斯手速極快地給布蘭奇女士發完郵件，然后說，“你們誰去把其他人都找回來？我們一起商量。”
掃興客內部真的就像一個大家庭，而且很民主，雖然大家都很相信艾瑞斯，但艾瑞斯并不會替所有人包攬一切，他們會聚在一起討論，然后舉手表決。
過了十幾分鐘，他們終于表決出了結果。
“如果掃興客一方違背契約，就永遠不能再制作和飲用超莓奶。”艾瑞斯嚴肅地說，“蝙蝠俠先生，你也得擬出具備同等效力的懲罰條約才行。”
布魯斯：“……”
這群掃興客認真的嗎？
“這對我們來說是很嚴酷的懲罰。”艾瑞斯強調，“蝙蝠俠先生，超莓奶對我們來說就是生命，你也得提出同等效力的條約。”
掃興客們一齊點頭。
布魯斯思忖片刻，說：“如果我方違背契約試圖侵占應許之地，掃興客有權請密鑰師關閉空間通道，這事關前廳數百萬人的生命，我們絕不會違背。”
掃興客們一致點頭認可。
他們達成了一致，此時，布蘭奇女士發來郵件，表示她已經把草擬的契約送到了她固定向掃興客們傳輸“無聊罐子”的地方——街機廳商店。
“請和我們去街機廳商店。”艾瑞斯嚴肅的說。
一大群掃興客呼啦啦地簇擁著蝙蝠俠涌出煩悶室，擠到街機廳商店的倉庫里。
好在這個倉庫夠大，勉強擠下了所有掃興客。
“杰提耶和羅德不在，但鑒于表決人數已經足夠多，我們事后會將商議結果告知他們。”艾瑞斯站在啤酒箱子上，對著一群掃興客、蝙蝠俠以及做見證的密鑰師和簡妮開始念布蘭奇女士草擬的契約。
實話說，很公正。
布蘭奇女士草擬的契約就像現代的合同一樣事無巨細，布魯斯反復核對后，確定其中沒有陷阱。
在修改了部分細則，且確定合作方為“韋恩援助后室移民基金會”后，他們請布蘭奇女士重新擬定正式的合約，并且附加上了懲罰條款。
然后布魯斯掏出平板，將合同掃給了前廳的提姆。
發覺蝙蝠俠不在后，哥譚的罪犯近段時間猖獗許多，筋疲力盡的提姆才結束夜巡難得打算早點睡覺，就被布魯斯抓起來干活了。
“我的睡眠！”提姆一邊慘叫，一邊泡了杯超濃的咖啡。
實話說，絕大部分掃興客都對這種文字游戲不怎么感興趣，在完全敲定下來后，掃興客們紛紛表示授權給艾瑞斯，讓他代替所有掃興客簽署契約。
再度確認無誤后，在布蘭奇女士的力量所構成的契約羊皮紙上，雙方用自己的真名簽署完成。
就在契約生效的瞬間，羊皮紙化為星光消失不見了。
“好，現在我們是合作伙伴了。”艾瑞斯和布魯斯握了握手，“既然公事談完了，讓我們來談談私事吧。”
“私事？”
“同胞們！”艾瑞斯大聲對其它掃興客喊：“這位蝙蝠俠——布魯斯·韋恩先生是一位掃興客的戀人，你們是否同意我們要確認這位先生不會在感情上傷害我們的同胞——羅德·曼迪斯？”
群體嘩然。
掃興客們以比剛才討論超莓奶還要激烈的語氣討論起了這件事。
布魯斯：“……”
面對一倉庫的掃興客，布魯斯感覺到了壓力。
要是他們發現他其實是在騙羅德，這群掃興客會不會蜂擁而上把他生吞活剝？
這里少說也有幾百只掃興客！或許面對幾只掃興客，他還能憑借杏仁水取勝，但是這個數量就遠不是他能夠招架的了，畢竟作為“饑餓的野獸”的眷族，他們不但每只都有超乎人類的體力和耐力，而且每只都有一口不輕易使用的鋒銳利齒。
“我……”布魯斯艱難開口。
所有掃興客都安靜下來，幾百張藍色悲傷面具注視著他。
“我……”布魯斯頭一次感到開口的艱難，“我，會盡我所能不讓羅德傷心，我以蝙蝠俠的名義保證。”
他其實不是對羅德一點感覺都沒有。
在他們接吻的時候，在他們彼此糾纏的時候，他內心也是有悸動的。
他只是……
只是他是蝙蝠俠。
他永遠愛哥譚與正義勝過其他。
貓女賽琳娜就是因為忍受不了這一點，而和他分了手。
“那你要喝‘無聊罐子’嗎？”一個掃興客突兀地問。
“無聊罐子”是能夠將人類轉變為掃興客的物品，也是掃興客經營的街機廳商店的鎮店之寶。
正好倉庫里就存放著幾個無聊罐子，站在旁邊的掃興客拿起一只，幾百個掃興客挨挨擠擠地將無聊罐子傳了過來，塞到了蝙蝠俠手上。
“如果你喝了無聊罐子，那你也是我們的一員了。”另一個掃興客說。
但是他們沒有催促和逼迫，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布魯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不。”布魯斯說，“我不打算變成掃興客。”
掃興客們沒有說什么，只是尊重了他的意見。
“這只無聊罐子給你了，如果你想反悔，我們隨時都歡迎。”艾瑞斯說，“我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
“可以。”
“好的，布魯斯。”艾瑞斯說，“或許你們人類會覺得很奇怪，但是每一只掃興客都是我們寶貴的同胞，我們擁有極為漫長的壽命，所以羅德會活得比你遠遠要更久得多。”
“如果你注定會離開他，請盡量不要讓他悲傷。”艾瑞斯說，“他已經失去過太多了。”
第053章 level404
密鑰師將自己的鑰匙環交給了簡妮。
“……爸爸？”簡妮困惑地眨眨眼。
“你來。”密鑰師說, “我教你。”
他們站在通往前廳的出口前，身旁站著布魯斯和艾瑞斯。
“我、我來搭建空間通道嗎？”
“嗯。”密鑰師說，“以后也是你負責維護。”
“看來以后后室要多出一個半人半神的實體了。”艾瑞斯搖搖頭, 聽聲音似乎在笑, “門與鑰之女神？這個稱號聽起來怎么樣？”
簡妮有些手足無措地接過鑰匙環, 她的頭發和裙擺無風自動地飄了起來, 眼里明滅著微光。
“你還不會收斂力量。”密鑰師蹲下身, 大手覆住女兒的小手, “我教你。以你的意志去驅使權能, 你無處不在。”
“我、我無處不在……”
“洞徹萬物之門，隱沒其中。”
“……”
瞬間，這對父女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不見了。
“看來這里不需要我們了。”艾瑞斯聳聳肩, “走吧，去看看杰提耶和羅德怎么樣了，順便給他們帶點超莓奶。”
他們回到街機廳商店，有兩個掃興客同樣在買超莓奶, 其中一個掀開面具正張嘴要喝, 看見布魯斯卻立刻把面具蓋上了。
“怎么了？”布魯斯問。
“呃……你不怕嗎？”那個掃興客問, “我是說，我們的臉。”
“不怕。”
何止不怕，他還在做的時候興致盎然地把羅德臉上的齒縫全部舔過一遍。
那個掃興客看了一眼艾瑞斯，見他點頭，于是掀開面具把超莓奶一飲而盡。
這個掃興客臉上的齒縫特別明顯，即便合攏也能看出痕跡，顯得面龐尤為可怖, 難怪他怕嚇到布魯斯這個人類。
見布魯斯沒被嚇到，掃興客們都松了口氣, 放心地飲用起超莓奶。
“實話說，你說你不怕的時候，我還有點不敢相信。”艾瑞斯的語氣輕松不少，他對柜臺里的掃興客說：“四瓶超莓奶。”
“……為什么你們這么在意這件事？”
“生活在這里的掃興客，基本都是應許之地形成時被隔絕在這里的。”艾瑞斯說，“我們都活了有幾百年那么久，在最開始，我們沒戴上面具的時候，人們恐懼我們，稱呼我們為怪物。”
“所以你們戴上了面具。”
“偽裝是必要的，就像布蘭奇女士，她不也是以人形的姿態與你們相處的嗎？”
布魯斯想起布蘭奇女士在對他們展示作為“饑餓的野獸”姿態時對他們說了很多個抱歉。
“想要和人類做朋友，就必須進行偽裝。”艾瑞斯接過超莓奶，用游戲幣付了錢，“難道不是這樣嗎？人們總是很害怕和自己不一樣的東西。”
布魯斯深以為然。
他們這些超級英雄也是一樣的，平時偽裝成普通人，只在必要的時候換上制服出來制止犯罪、拯救生命。
就像他花花公子的偽裝，這是必要的，無論是為了在人類社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還是為了掩蓋身份。
“這里還賣啤酒、面包、西紅柿、香腸什么的。”艾瑞斯說，“要不要買點回去？”
“有什么特殊嗎？”
“沒有，硬要說的話味道特別好。不過我們還有‘被詛咒的香煙’，抽那個可以給你帶來身處其它層級的幻覺，不過得是你去過的層級。”
“只是幻覺？”
“你還想怎么樣？那只是一根香煙。”
“……一樣來十箱。”
在level！-！中跋涉了五個月，是該補充一下食物了。
布魯斯用美元付了款，將東西全都收進了口袋石戒指里。
“這個口袋石是羅德給你的？”
“是的。”
“難怪，很眼熟。”艾瑞斯說，“好好用它。”
由于怕被莫菲希斯教化，艾瑞斯只是隔著門板和杰提耶講了幾句就告辭了。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應許之地內建筑的窗簾都自動拉上，看不見外面黑沉沉的夜色。
羅德還被綁在椅子上，特制的繩索已經隨著不斷的掙扎而逐漸崩裂。
杰提耶高高興興地接過布魯斯帶來的超莓奶和街機游戲。
“羅德。”布魯斯拔出塞著羅德嘴巴的瓶子，“喝點這個。”
布魯斯很好奇，被掃興客們大力推崇的超莓奶會是什么味道。
他自己先喝了一口，發覺那只是有一種淡淡藍莓味的牛奶而已。
沒什么特別的啊？
但是當他拿出吸管插上遞到羅德嘴邊時，羅德卻說：“好香……”
羅德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臉上露出享受和喜悅的表情。
“很好喝……這是超莓奶？我第一次喝到這么好喝的東西！”
“是吧！”杰提耶得意洋洋，“我就說嘛，沒有掃興客不喜歡超莓奶！”
看來掃興客的味覺和人類并不一樣。
接著，羅德和杰提耶同時打了個哈欠。
他們都困了。
在掃興客那邊折騰了一通，此刻已經是深夜了。
“我提議睡覺。”杰提耶打著哈欠舉手。
這間臥室里有兩張床，杰提耶占了一張，布魯斯抱著被綁縛全身的羅德上了另一張。
關燈后，房間內就是純然的黑暗。
不一會兒，杰提耶那邊就傳來了鼾聲。
在黑暗中，布魯斯懷抱著羅德，用手安撫地輕輕順著他的脊背。
“布魯斯。”羅德輕聲說，“我的同胞都是一群什么樣的掃興客？”
“他們都很關心你。”布魯斯想起了一大群掃興客虎視眈眈看著他的場景，不由失笑，“他們甚至怕我欺負你，還威脅我……他們甚至給了我‘無聊罐子’。”
“他們也想讓你變成掃興客？”羅德問。
“我想是這個意思，但選擇權在我。”
“為什么不呢？布魯斯？”
“……”
“成為我主的信徒是多么……”
顯然，羅德還深受莫菲希斯的控制。
布魯斯干脆利落地以吻封緘。
在level！-！的長廊中跋涉五個月，難得睡上軟和的床鋪。
布魯斯也不想再欺負他，兩只手臂將羅德整個禁錮在懷中，對他說：“睡覺。”
“我感覺你好像……很混亂，布魯斯。”羅德輕聲說，“是不是發生了什么？”
……羅德已經能看穿他的情緒了嗎？
“也沒什么。”布魯斯低聲說，“就是被一大群掃興客逼著要對你好一點。”
羅德不由悶笑出聲，“這讓你混亂？”
布魯斯凝視著懷中人海藍色的雙眼。
因為我其實沒有我說的那么愛你。
他沒有說話，只是抱緊了羅德。
脖頸上突然傳來濕濕滑滑的觸感，布魯斯呼吸一窒。
是羅德在舔他的鎖骨。
他深吸一口氣，抓著羅德的后頸將他提遠了一點。
羅德仍被綁縛著，眼中卻閃爍著一種陌生的光芒。
“布魯斯。”他輕聲說，“你知道為什么我剛剛沒有咬斷你的脖子嗎？”
布魯斯悚然一驚。
“因為我做不到。”羅德輕聲說，“你阻礙我傳播我主的福音，按照我主的指示，我本來應該想辦法殺掉你的。”
“但是我做不到。”羅德的聲音低啞，“布魯斯……我想我也愛你，你對我來說已經變得很重要很重要，你已經是我維持自己唯一的支點了。”
他的聲音無比堅定，“為了你，我可以去對抗祂。為了你，我可以接受一切結局，哪怕是被Nostalgi Gaius消解。”
布魯斯感到心中有那么一瞬像是被攥緊般酸澀，他感到濃烈的愧疚。
他無言地看著他。
沉默片刻后，布魯斯欺身上前，解開了羅德的腰帶。
“唔……杰提耶還在……”
“噓，他睡著了。只要你不出聲，就不會被他發現。”
“唔……唔！”
在安全舒適的應許之地，布魯斯和羅德難得睡了個舒服的懶覺。
半夜被吵醒的杰提耶：“……”
這對狗男男！
————————
為了避免布魯斯也被卡入level404，只有羅德被綁著和杰提耶待在電腦前。
畢竟羅德和杰提耶是掃興客，尚且算是有布蘭奇女士當后盾，但布魯斯只是個普通人類，如果他也卡入level404，就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像出發前往level404尋找E·Isle的Eden·G一樣。
他們很快就見到了Eden·G。
在杰提耶打著游戲的某一刻，電腦藍屏，他和羅德卡入了level404——天堂。
“我剛剛還差一點就能贏了！”杰提耶跳腳，“怎么偏偏卡在這個時候！”
“噓。”羅德低聲說，“這里看起來不太對勁。”
這里的現實空間呈現出一種雪花像素般的噪點閃動，一切都像是壞掉了，一切都像是虛假的。
難以理解的幾何體呈仰倒狀躺在空曠的水面上，露出其絕大部分。
他們就站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平面幾何體所構成的碼頭上，仰望著那些巨大且不可思議的構造。
“那是……”杰提耶露出了癡迷的表情，“那是物品在高維空間中的姿態，讓我看看，埃舍爾的推想在這里都是現實！水會從低處往高處流，人也能向低處走向高處，我們走得越遠，越是止步不前，當我們靜止時，卻是在高速移動……”
一切常識都在這里被顛覆了。
他們站在原地，四周的景色卻在飛速后退，想要留在原地反而需要快速向前移動才能做到。
四周萬分喧囂，充滿了刺耳的噪音，可越是接近“祂”，四周反而越是寂靜。
終于，他們四周的景色停滯在了某個定格。
一尊高數百米、披掛絲綢的女性大理石雕塑在眼前顯現。
第054章 Eden·G
在這里, 一切都像是壞掉的、不真實的，只有祂如此完美無瑕。
披掛絲綢的女性大理石雕塑靜立在水面上，祂的腳下是一片海, 是無數沉浮的人類軀體和面孔, 堆積如山, 所有人面上都呈現出一種懷念和陶醉的神情, 他們看起來是如此幸福, 仿佛已經置身于自己的天國一般。
這場景是多么令人窒息、向往和反胃。
羅德脖頸上的藍寶石吊墜閃爍了一下。
他從恍惚間清醒過來, 看到那尊高達數百米的女性大理石雕塑突兀地消失不見了。
它……祂到哪去了？羅德四顧。
一尊小型的女性大理石雕塑突兀地出現在面前。
羅德悚然一驚, 才從這突然的貼近中回過神來。
“Isle……”
她的大理石嘴唇沒有動，可一個飄忽渺然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你好，羅德。”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眼前的大理石雕塑就變成了一個穿著粉色毛衣的女孩，她看起來很嬌小，脖子上掛著和他、和布蘭奇女士相同的藍寶石吊墜。
她向他走了一步，看起來有些掙扎,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阻止她。
可是她脖頸上的藍寶石吊墜閃爍了一下, 雪花般的噪點就從她身上消失了, 她站在那里，如他一樣真實。
E·Isle。
另一個布滿雪花噪點的身影從她身后不遠處顯現出來。
那是一個有著一頭粉色短發的女性，有著東亞人的面孔，但是口音卻非常美式：“你好，曼迪斯，我是Eden·G，我是伊的朋友。”
她的整個存在都被雪花噪點覆蓋著, 看上去似乎隨時都會像老式電視死機般從屏幕上消失。
“我……聽說過你。”羅德看向身形不斷閃爍的Eden·G，“我聽說你是Isle和監督者B的密友, 在Isle失蹤后，你和監督者B鬧翻了，獨自一人來了level404……”
“哈，掃興客。”Eden·G說，“你真的要在感動的重逢中說那么掃興的事情嗎？監督者B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伊的朋友，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別這么說，Eden。”Isle輕聲說，“至少我們還活著。”
有那么一瞬間，眼前活生生的Isle又變成了一尊大理石雕塑。
“哦，真令人驚訝——”那個陌生的、縹緲的聲音譏誚地說，“野獸的幼崽，卻要來找我幫忙。”
“你是誰？”羅德警覺地后退一步。
“你不知道我嗎？”那個陌生的聲音譏諷地說，“我也是Isle啊，你看不出來嗎？”
就在一瞬間，大理石的顏色從她的皮膚上褪去，Isle眨眨眼，看向他。
“抱歉，羅德，我們剛剛說到哪了？”
“……你有辦法祛除我和杰提耶身上屬于莫菲希斯的精神烙印嗎？”羅德指向身旁的杰提耶，這才發現杰提耶已經沉默很久了。
隔著掃興客的面具，他無法看到杰提耶的表情，他就像一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杰提耶？！”羅德心里告了聲罪，劈手摘下杰提耶的掃興客面具，“杰提耶？！”
杰提耶面上呈現出一種恍惚而幸福的神情，就像見到了自己的摯愛，但被羅德推搡幾下，很快就回過了神。
“他的烙印不如你深，所以對Nostalgi Gaius的抗性很差。”Isle說，“他的意志也不如你堅定，所以短暫地陷入了恍惚。”
Isle臉上短暫地出現了大片污漬般的白色大理石斑塊。
“Isle，你看起來……”羅德不知該怎么說。
不太好？很糟糕？不像人類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說，因為他自己也早就不是人類了。
“我們已經淪陷在了永恒的苦痛之中。”Eden說，她的語氣有些譏諷，“就像凱特當初就能預見的后果一樣，但她還是自私地這么做了。”
她似乎對監督者B凱特怨念很深。
羅德緩慢地眨了眨眼，在他聽說過的消息中，M.E.G.的那位首席實地觀察員Eden·G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女孩，她總是把實體看成和自己平等的存在，哪怕對于殺人怪物也是如此，她甚至曾耐心地教會了一些無面靈使用手語……
但眼前這個Eden，是那么的……尖銳、刻薄，而且深深怨恨著凱特。
她不太像……不太像他聽說過的那個Eden，不太像那個會耐心地教無面靈說話的善良女孩。
“別這樣，Eden。”Isle說，她臉上的大理石斑塊似乎越來越多，“這不是凱特的錯。”
就在一瞬間，她又變成了那尊白色大理石雕塑。
“懷念嗎？”祂譏誚地說，“野獸的崽子，被其他人捕獲了，現在嚶嚶叫著求我把你解放出來。”
只是一個眨眼，眼前又是Isle了。
羅德感到了驚悚。
Nostalgi Gaius和Isle……現在究竟是在以什么狀態共存著？！
“我是絕對不會原諒她的。”Eden說，“她還殺死了賽可莉娜。”
Isle沉默了。
“我沒想到她會變成那樣。”Isle輕聲說，“抱歉，羅德，你們不是為了說這個才費盡千辛萬苦來到這里的。”
羅德沒有說話，因為白色大理石斑塊又在Isle臉上浮現。
“我會幫你們。”Isle說。
穿著粉色毛衣的嬌小女孩抬起手，她脖頸上的藍寶石吊墜又閃爍了一下。
羅德只感覺自己腦中屬于莫菲希斯的烙印就這樣消失了。
徹底地消失了。
他自由了。
羅德壓抑著滿心的喜悅，又看向杰提耶。
杰提耶呆愣地站著，臉上呈現出一種懷念的神情，似乎正沉浸在什么回憶里。
“追隨者。”Eden說，“你知道嗎，曼迪斯，我現在已經是祂的追隨者了。”
“你是說Nostalgi Gaius？”
“除了這位神祇，我還能追隨誰？”Eden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漠然，“我已經變成了怪物，和你們掃興客一樣的怪物，我將不得安息。”
她譏誚地勾了勾唇角。
“我現在必須把裝有人們珍貴記憶的記憶罐拿走，吸食那些閃閃發亮的美好的東西，才能維持自己的生存，我已經變成了童話中那種偷走別人美夢的怪物了，你明白嗎？而這都是凱特害的。我如果不這樣做，我就會成為一塊碎片，我將會淡入祂。成為祂永恒的部分，就和那些幸福的傻瓜一樣……我好痛苦，如果不是凱特，這一切根本不會發生。”
羅德聽懂了她的意思。
她現在已經變成了受Nostalgi Gaius控制的眷族，而如果她不吸食別人的記憶，她就會無法維持個體的存在，徹底變成Nostalgi Gaius的一部分。
她就像他在莫菲希斯手下那樣掙扎著。
羅德理解那種可怖的痛苦。
所以，他明白了她為什么怨恨。
“Isle，你也不能幫Eden解脫嗎？”羅德問。
Isle緩緩搖了搖頭，這個動作很艱難，因為她的脖頸已經有一小部分也變成了大理石。
“我沒有辦法。”她悲傷地說，“但是我會一直堅持下去，就像布蘭奇說的那樣，我不能放棄，也不會放棄。”
僅僅是被神明控制都那樣痛苦，要是像Isle那樣與神明正面交鋒呢？
羅德看著這個嬌小的女孩，真心實意地感到了敬佩。
“布蘭奇女士說，你還保有完整的自我。”
“她也是這么對我說的。”Isle笑了笑，“我只是覺得，我不能讓Nostalgi Gaius奪走我的一切，所以我堅持下來了，僅此而已。”
而且現在她甚至已經能以自己的意志行使Nostalgi Gaius的權能了。
“你有沒有想過，羅德。”Isle說，“你有沒有想過要從這枚烙印中向莫菲希斯奪取什么？”
她抬起手，手心里浮現出一枚精妙復雜的烙印。
“這就是莫菲希斯的烙印。”她說，“Nostalgi Gaius是存在于靈感與記憶中的神，祂沒有實體存在，卻能讓所有生物都陷入自我的回憶中，再從回憶中奪走他們的一切，記憶、情感、自我……祂在我身上留下的烙印，也和這枚非常類似。”
而Isle現在不但沒有成為Nostalgi Gaius的一部分，反而能反向使用Nostalgi Gaius的權能。
“你的意思是……？”
“只要你擁有足夠強大的自我，當祂試圖侵蝕你的時候，你也能侵蝕祂。”Isle說，“如果你保留這枚烙印，我可以幫助你分走莫菲希斯的權能，也能讓祂也不再操控你。”
“代價是我仍然做祂的眷族？”
“是的。”
羅德突然想起之前出現在自己夢里的夢神墨菲斯，他也說過類似的話。
那可是……神明的權能啊。
莫菲希斯的權能是律法與秩序，只是光是想一想用祂的力量能做到什么事——就像“和睦法典”那樣——就足以令人垂涎。
代價只是——他仍做莫菲希斯的眷族。
這甚至稱不上什么代價，在Isle的幫助下，這枚烙印不能再控制他。
“不。”羅德拒絕了，“我不想再和祂扯上任何關系了，Isle。”
“你確定嗎？”
“我確定，Isle，我不想再做莫菲希斯的眷族。”
“那他呢？”Isle看向他身旁重新陷入恍惚的杰提耶，“他想要這份力量嗎？”
一瞬間，眼前的女孩又變成了白色大理石雕塑。
“怪胎。”那個陌生的聲音難以理解地說，“衰弱的仍是神，為什么不要？”
羅德堅定地搖搖頭，藍寶石吊墜閃爍了一下。
“不。”他說，“我做一只掃興客就好。”
重新出現的Isle看起來有些恍惚，她說：“抱歉，我們剛剛說到哪了？”
羅德搖醒旁邊的杰提耶。
“杰提耶！”他搖晃他，“醒醒！”
“哦……羅德。”杰提耶回過神來，眼神迷離，“祂是如此美麗，你知道嗎？祂只說，讓祂能夠愛我……”
“那可是Nostalgi Gaius！”羅德皺起眉頭，“醒醒，別被蠱惑了！”
杰提耶竟然難以遏制地哭泣起來。
“這太殘忍了……”他說，“我不想讓祂失望，我怎么能忘得了祂？我永遠記得level52的煩悶室，永遠記得我在那里是怎么——”
下一秒，他就像雪花噪點一般消失不見了。
第055章 喜悅
“我送他回去了。”Isle說, “他無法承受Nostalgi Gaius的一瞥。”
“你也該回去了。”Isle說，“羅德，現在你可以做你自己了, 祝你幸福。”
“Isle……”羅德還沒說完, 眼前就閃過一陣白光。
眼前是應許之地的臥室。
他甚至還被綁在椅子上, 身邊是昏迷不醒的杰提耶。
“羅德？”布魯斯走上前來。
“放開我吧, 布魯斯。”羅德笑了出來, “我終于不用聽那個該死的莫菲希斯的話了。”
布魯斯松了口氣。
他默不作聲地解開捆縛羅德的繩索, 羅德脫困后伸出雙臂喜悅地去擁抱布魯斯, 他環住布魯斯的脖頸，湊上去親吻他的嘴唇。
布魯斯沒有立即回應。
我還要繼續哄騙他嗎？布魯斯不確定地想。
羅德還沉浸在擺脫夢魘的喜悅中，他笑得真心實意, 眉眼都像月牙那樣彎了起來，布魯斯發覺羅德笑起來是那樣好看，不再是強顏歡笑，而是自由地、放肆地笑, 他看起來前所未有的耀眼。
布魯斯一時看得怔住了。
“怎么這樣看著我？”羅德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臉, 而后又高興地去吻他, “不管怎樣，我都自由了，我們可以一起回前廳，我從沒想過我還能活著回去。”
當他的唇舌湊上來的時候，布魯斯下意識就反客為主，開始深入地吻他。
就在他們吻得氣喘吁吁的時候，杰提耶充滿怨念的聲音響起：“我是不是應該把房間讓給你們？”
“杰提耶？”羅德紅著臉縮了回去, 那反應該死的可愛，“你還好嗎？感覺怎么樣？”
“我還好。”杰提耶翻了個白眼, “但是你們倆看起來就像要原地打一炮。”
羅德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但又立刻推著杰提耶出門去：“那你還不趕緊出去？”
他看起來自由又肆意，像是布魯斯年幼時遇見他的那個下午，他漫不經心地在林間行走，像一只慵懶的山貓。
那只山貓將走投無路的他領到了一個像是存在精靈般的王國，在那個倒掛著蝙蝠的山洞里，山貓對他說：“所有殺你不死的，都只會使你強大。”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放不下的高傲，又帶著稍顯別扭的關心。
多少次，他回想著這句話從生死邊緣堅持了下來。
布魯斯想起了那天。
眼前的羅德看起來和那時的他別無二致。
脫去了束縛的他看起來那么快樂，他海藍色的眼睛里盈滿了笑意。
布魯斯發覺自己不想打破它。
他也發覺了自己的不忍心。
羅德把杰提耶推了出去，回身像只快樂的小鳥那樣撲向布魯斯，一把將他推倒到了床上。
褪去了溫和老好人脾氣的山貓笑起來耀眼極了。他伸手摘下布魯斯的頭罩。
“布魯斯。”他笑著說，“為了慶祝，這次換我來動，怎么樣？”
布魯斯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已經俯下身來吻他了。
這是羅德最放肆最主動的一次。
他跨在他身上，勁瘦的腰肢擺動著，潮紅的臉看起來那么誘人。
他喘息著，雙手撐在他的小腹上，看向他的眼神迷離而深情。
“謝謝你，布魯斯。”他口中吐露著沙啞的愛語，“謝謝你愛我，我很高興我也愛上了你。”
“你曾告訴我我改變了你，我其實已經沒什么印象了，但你現在切切實實地把我從那種糟糕的境地里拯救了出來……”
他悶哼一聲，被腰間的大手猛地禁錮住。
布魯斯再也忍不了了。
他反客為主，順從了內心的欲望。
再等一等吧。他在意亂情迷中想，現在……不是個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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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哥哥！”簡妮舉著鑰匙環，快步跑了過來，“簡妮做到了！簡妮做到了！”
女孩開心地和蹲下身的羅德抱了個滿懷。
“羅德哥哥！簡妮建好了空間通道！”她眼中隱有淚光，“簡妮真的做到了！”
“簡妮很棒。”羅德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頭，“你以后會越來越好的，簡妮。”
“咦？羅德哥哥，你脖子是被蚊子叮了嗎？”簡妮困惑地指著他頸側的吻痕問：“這里紅了一大片！”
“咳……是啊，蚊子。”羅德紅著臉回頭瞄了布魯斯一眼，“一只很大的、黑漆漆的蚊子。”
密鑰師咳嗽了一下，把女兒拉回來。
“簡妮已學會行使權能。”密鑰師說，“日后通道也由她維護。”
“那就太好了。”羅德嗓音含笑，“以后就全靠你了，簡妮。”
“簡妮會好好工作的！”簡妮斗志昂揚地舉起手。
就連布魯斯也忍不住往上勾了勾唇角。
“你好，羅德。”一個溫和的嗓音從旁響起，“終于見到你了，很高興看到你一切都好。”
羅德認得這個聲音。
“你好，你是……艾瑞斯？”
“是的，我是艾瑞斯，事實上，我們幾年前就已經知道你了。”高大的掃興客說，“我是艾拉的兄長。”
“……艾拉的兄長？”
“大家都很想見見你，羅德。”
煩悶室里，Gamefolk們搬來了成箱的超莓奶。
“歡迎來到掃興客的家，羅德！”艾瑞斯張開雙臂，“歡迎你，我們的同胞！”
掃興客并不喜歡開派對，但沒有掃興客會拒絕超莓奶。
掃興客們挨挨擠擠地把羅德團團圍住了，把布魯斯給擠到了外邊。
“你好，羅德，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什么模樣。”
“要喝超莓奶嗎？給你！”
“羅德羅德，我是安休亞的弟弟！安休亞和我說起過你！”
“羅德，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你對什么知識比較感興趣？我都可以教你！”
“艾瑞斯說你在和那個人類談戀愛，是真的嗎？”
“要是你的戀人惹你傷心你一定要告訴我們！”
“我們會揍他一頓！”
“我特地去云樹那兒摘了幾個果子回來，云樹果實的營養很豐富，你要不要嘗嘗看？”
布魯斯差點被掃興客們擠出煩悶室。
掃興客堆中的羅德看著他偷笑，他看向一張張和自己如出一轍的掃興客面具，心中涌起一股酸澀的暖流。
以前也是這樣的，被艾拉領回煩悶室的時候，其它掃興客們也是這樣好奇地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和他說話。
這種感覺就像……他重新擁有了家人。
“羅德！”
“羅德。”
“羅德——”
“羅德……”
大家都在呼喊他。
某種被接納和被需要的溫暖感覺包裹了他。
羅德眼眶一熱。
他真的重新回到了家里。
他近乎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力地對每一個掃興客點頭，摘下面具對每一個掃興客微笑。
“你怎么哭啦？”
“是不是那個人類欺負你了？”
“傻瓜那明顯是喜悅的淚水啊！”
無論如何，原本就被排擠到邊緣的布魯斯被某個掃興客一腳踹出了煩悶室。
煩悶室的大門在眼前轟然關閉，里面傳來熱鬧而溫馨的交談聲，只有他被關在外面。
布魯斯：“……”
————————
他們在應許之地住了一段時間。
向前廳輸送物資的事宜還需要協調和磋商，韋恩援助后室移民基金會是掛靠在正義聯盟名下的組織，作為正聯成員的布魯斯和羅德必須確定他們要向前廳運送什么貨物，種類、數量、批次都要由他們考察過后才能決定。
但有了掃興客們的幫忙，他們很快就整理好了第一批物資，初次試著通過簡妮建立的空間通道向前廳輸送。
簡妮緊張地攥著裙角，看著成捆的貨箱緩緩通過那扇她親手創造出的大門。
很快，布魯斯接到了前廳的消息。
“空間通道定點投放順利，對接坐標成功接收物資。”他說。
空間通道的另一頭被定點在了一處海島上，那處海島及附近的群島都被布魯斯買了下來，專程用來安置后室移民。
他們和M.E.G.對接，幾乎是從M.E.G.手中搶來了大量的后室移民，此時正在轉移的途中。
簡妮狠狠松了口氣，興奮地攥緊了小拳頭，用力揮舞了一下。
“現在嘗試從前廳進入應許之地。”布魯斯說，“超人已經準備好了。”
很快，貨物大批量進入前廳的大門里逆光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克拉克叔叔！”簡妮興奮地大叫。
“好久不見，簡妮。”克拉克蹲下來，接住了興奮撲來的簡妮，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確認她沒有受傷。
“克拉克叔叔！簡妮很想你！”
“我們也很想你，簡妮。”克拉克摸了摸簡妮的腦袋，抬頭看向比他還高的密鑰師，“您就是簡妮的父親吧？幸會，我是超人。”
“幸會。”密鑰師打量了他一下，“前廳的神。”
“不，我算不得什么神。”克拉克失笑，“我只是個超級英雄，僅此而已。”
克拉克還隨身攜帶了一個行李箱，此時蹲下打開，對簡妮說：“露易絲和喬讓我給你帶了些東西，這是露易絲給你準備的小裙子和零食，這是喬整理的學習筆記，還有這個，是喬給你寫的信。”
“謝謝克拉克叔叔！謝謝露易絲阿姨和喬！”簡妮快樂地叫了一聲。
雖然應許之地里也有很多好吃的東西，還有很多有趣的游戲，但是她還是很想念前廳的食物，也很想念前廳的朋友。
她把喬的信小心地放進自己的小包里，接過了塞得滿滿當當的行李箱，兩只眼睛都高興地彎成了月牙。
看著她這么高興的模樣，密鑰師欣慰地摸了摸女兒的腦袋。
看來真如她所說，前廳的人對她很好。
艾瑞斯作為掃興客的代表上前和正義聯盟的主席超人握了手，邀請他去煩悶室做客。
就在這時，杰提耶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各位，抱歉打擾，但是這里有個壞消息，還有個好消息，你們要聽哪個？”
第056章 黑洞
“壞消息……算了先說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應許之地在后室層級中的位置很特殊, 有脫離后室獨立存在的可能，我們并非無處可逃。”
“那壞消息呢？”
“我們一直在觀測的那個黑洞出現了異常現象，它的物質消耗和能量釋放都前所未有地強烈, 這說明它即將迎來一個超增長期！”
“……黑洞？”
“艾瑞斯！”杰提耶喊, “就是Null-06！在level78而且好像還有自我意識的那個！”
艾瑞斯的聲音嚴肅起來, “我們回煩悶室說。”
眾人面面相覷, 跟著去了煩悶室。
煩悶室內, 一些醉心天體研究的掃興客聚在一起爭論。
“究竟是怎么回事？”羅德問。
“我們長期在應許之地研究整個后室, 這是因為應許之地在后室結構中所處的位置讓我們能夠很方便地觀察其它層級。”艾瑞斯說, “這幾百年來我們都在進行研究。”
“你知道level78嗎？level78只有一個實體，那就是黑洞，我們稱它為Null-06。”杰提耶嚴肅地說, “level78中原有的一切已都成了它的養料，據我們觀察，幾百年來，它會時不時通過‘畸點’翹曲移動到其它層級, 只需要五到十分鐘, 它就會將那個層級徹底毀滅, 然后通過形成的‘畸點’回到level78，它在某種程度上具有一定的智能！”
“……有智能的黑洞？”克拉克覺得難以理解。
黑洞是一種天體，怎么會有智能？
“對！太明顯了！自然形成的黑洞可不會玩弄落到它面前的流浪者！”杰提耶喋喋不休，“之前的演算因為我去level404擱置了，但是我回來一算發現不對勁！Null-06消耗了太多的光、物質和能量，它的尺寸、質量和潮汐效應都在高速增長！”
“它會增長到我們難以理解的質量和大小，然后——徹底崩壞level78的結構, 去毀滅其它層級！層級之間的結構會像漲得太大的氣球那樣炸掉！時間和空間也會扭在一起！這一次誰也不知道它要增長到什么程度！誰也不知道它要到哪去！說不定后室就要完了！”
在衣物的遮掩下，他腹部的一小塊不自然地閃動了一下, 就像雪花的噪點。
“你確定嗎，杰提耶？”艾瑞斯有些疑慮，“我們觀測它有幾百年了，它有過幾次超增長期，但通常只是通過‘畸點’毀滅了幾個層級內部，從來沒發生過崩壞整個層級結構的事。”
“我是專業的，艾瑞斯！”杰提耶大喊，“我可是我們最好的數學家！我絕對不會算錯！”
或許是由于恐懼和震驚，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祂也坐不住了么？”密鑰師思忖，“因為我們正在衰弱，而祂不愿接受？”
“守門人，您說誰？”艾瑞斯問。
“那個黑洞。”密鑰師說，“不是‘它’，是‘祂’。”
寂靜。
“……守門人，您的意思是，那也是一個神明？”
“祂的權能是毀滅，與創造我們的父相反。”密鑰師說，“我不知祂的名號，祂也從未與我們交流過，但我們知道，祂是毀滅之神，終結之神，連死亡都會在它面前被徹底摧毀。”
“拉奧啊。”克拉克喃喃，“有智能的黑洞，神，太離譜了，B，你怎么看？”
“難以理解與不可思議是后室的特色。”布魯斯搖搖頭，“既然如此，它還有多久會突破level78？”
“不超過一年。”杰提耶說，他難以遏制地顫抖著。
艾瑞斯擔憂地搭上他的肩，“你抖得厲害，杰提耶。”
“別、我、我只是害怕……”杰提耶低聲說，“要是，要是它、祂決定毀滅后室怎么辦？”
“你剛剛說，應許之地在后室的位置特殊，有脫離后室獨立存在的可能？”布魯斯問。
“是的！”杰提耶趕忙說，“或許你們不知道，應許之地由于連接著前廳，在后室結構上尤為突出，這就是為什么應許之地很難到達，你們在那條長廊里可是跋涉了那么久才來到這里的！”
確實，布魯斯和羅德知道他們在那條單調的走廊里究竟前行了多長的距離。
“應許之地和其它層級的聯系并不緊密。”杰提耶跑到電腦前調出一張結構圖，“看，這是我們建立的空間結構模型！”
看著那張模型，布魯斯、羅德和克拉克都沉默了。
雜亂無章。
真的……雜亂無章，各種層級扭在一起，像扭曲的蜂巢或者肥皂泡，層級之間以難以理解的方式相連。
“造物主揉成一團的廢棄藍圖……”羅德喃喃。
“很準確。”密鑰師說，“就是祂揉成一團的廢棄藍圖。”
在這模型的標注中，空間是錯亂的，密鑰師最常待的隱秘層級“樞紐”以又細又脆地纏繞在不同層級上，就像連接不同葉片的細枝。
而level11的結構和樞紐極其類似，并非刻板印象中的平整一塊，而是破碎而錯亂的，level0就像一棵畸形的樹下堅實的土地，甚至有些層級像是迷霧一樣籠罩在部分區域表面，以一種難以理解的散亂姿態存在。
應許之地就像個小小的果實般獨立在外，只留下幾根細絲與后室整體聯系著。
“這邊是前廳所在的宇宙。”杰提耶指向被劃出來的另一塊區域，“前廳是一整塊的，而應許之地在這兩者之間，分別延伸出細絲連接兩頭，而這里，這里是‘破碎之地’，是廢棄的層級堆積而成的垃圾場，沉在底下，這包裹后室周遭的虛空，就是我們常說的‘藍色通道’。”
“后室整體和前廳之間的距離是不是……很近？”克拉克猶豫著說。
“甚至有部分直接與相貼。”杰提耶指著象征著level0的黃色扭曲斑塊，“但是兩者之間存在一層薄薄的虛空和壁障，正在交錯著貼近或分離，據我們的研究，總體趨勢是在逐漸分離，但前些年有段時間貼近得多，這段時間兩者貼近的部分間有些壁障和虛空被打通了。”
“是我打通的。”密鑰師平靜地說，“那時M.E.G.的人對我進行了一些極端的實驗，我的力量失控后打通了這些通道。”
“那為什么大多數切入后室的都是地球人？”克拉克忍不住問。
“我們并不了解前廳宇宙的結構。”杰提耶說，“不過我們觀測到一些能量集中點，或許你們的地球就在那里……后室與前廳不僅在空間上相貼，就連時間軸也糾纏在一起。”
杰提耶調出另一邊的數據，這次這張圖看起來就沒那么直觀了，“總體來說，我們之間的大部分時間軸是共用的，但也存在部分分歧，在很久很久以前，應許之地的時間軸與前廳并不平行，而是散亂的點狀接觸形式，但后面出于一種我們不了解的原因接在了一起。”
“后室就像一個……寄生瘤。”布魯斯評價。
“寄生瘤？很像，在共用的時間軸上，后室的環境是隨著前廳的發展而改變的。”杰提耶說，“后室就像個被造物主隨意改造的練手之作，一旦有什么新想法，就會在這里進行添加和試驗。”
“而這個練手之作即將遭到丟棄。”密鑰師淡淡地說，“這是我們都能感受到的事實，所以不少人坐不住了。”
“那……隨意刷新的物資呢？”克拉克問，“我是說……憑空出現的那些食物……那是怎么回事？”
“我們推測那應該是個錯誤的循環代碼。”杰提耶說，“是個bug，一個錯誤的設定，但是沒有遭到修正……后室的整體是混亂的，像個亂了套的系統，各種設置相互沖突的情況并不罕見。而那個黑洞……它，不，祂就像個強力的刪除代碼，無論是物質、能量還是規則，所過之處都會被刪得精光。”
所有人都在消化這件事。
“而祂有自己的智能。”布魯斯皺起眉頭，“祂究竟想做什么？”
“我并不了解祂。”密鑰師說，“祂或許是想脫出后室進入前廳，或許只是單純想毀滅后室，我并不清楚。”
“那個黑洞能導致層級間的空間扭曲形成‘畸點’，并進行翹曲移動。”杰提耶說，“祂理論上能進入任何層級并且毀滅它。”
羅德突然注意到了一個游離在后室層級之外的小點。
“這是什么？”他問，“這個點同樣游離在后室外面，只有幾根細絲和后室相連。”
“這是level906，就是布蘭奇女士所控制的層級。”杰提耶說，“她能操縱層級改變它在藍色通道中的位置。”
“密鑰師。”布魯斯說，“如果后室的神想脫出后室，抵達前廳，有什么辦法？”
“后室的神不能抵達前廳，除非后室與前廳融為一體。”密鑰師說。
“意思就是，除非后室撞向前廳，兩者融合，否則后室的神是不能抵達前廳的。”杰提耶說。
“莫菲希斯想做的就是通過毀滅后室制造爆炸抓住空隙進入前廳。”羅德說，“莫菲希斯不希望其它的神也到達前廳，所以祂想直接毀滅后室，把其它的神也全都殺死。”
“但假如后室撞向前廳呢？”布魯斯問，“這樣是否所有后室的神明都能夠抵達前廳？”
“是的。”密鑰師說。“這是絕大多數神明共贏的方式。”
第057章 異常
“所以你的意思是, 為了避免黑洞毀滅應許之地，我們需要去‘創世工廠’，操控應許之地與后室主體斷聯？”
“是的！”杰提耶用力點頭, “拜托你們了！”
“我們沒有‘創世工廠’的線索。”布魯斯說。
“我有！”杰提耶急切地說。
掃興客面具后, 艾瑞斯探究的目光投向了杰提耶。
在應許之地一起生活了幾百年, 他們對彼此再了解不過。
杰提耶哪來的線索？
“‘愚者’！‘愚者’知道‘創世工廠’在哪里！‘愚者’無處不在！‘愚者’連接著整個后室！祂一定能告訴你‘創世工廠’在哪里！”杰提耶激動地手舞足蹈：“當你們穿越潔白的走廊, 到達神圣的海灘上, 乘上航船出海遠行, 就能在某處得見那遙遠的、龐大的、光之水母般的形體……”
艾瑞斯：“……”
布魯斯：“……”
羅德：“……”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還發現不了杰提耶的異常, 那就太遲鈍了。
毫不猶豫地，艾瑞斯沖向杰提耶身后，試圖打暈他。
杰提耶盡管不擅長戰斗, 但也是掃興客，他敏銳地就地一滾，以人類難以企及的速度撲向布魯斯。
布魯斯反應極快地擲出一瓶高純度杏仁水，隨后抬手飛出蝙蝠鏢, 刺穿塑料瓶。
一整瓶高純度杏仁水盡數灑在了杰提耶身上。
但杰提耶的速度比他預料的還要快, 盡管應對及時, 但杰提耶已經近在咫尺，對著他的頭顱張開利齒。
“布魯斯！”
千鈞一發之際，站在布魯斯身旁的羅德想都沒想，以自己的雙臂擋了上去。
掃興客鮮紅的血液灑落在地面上，匯成一大灘血泊。
布魯斯心跳一窒。
艾瑞斯此時已經掠到杰提耶身后，制住他的后頸，并極快地將他擊暈。
“……羅德。”布魯斯動作快于念頭, 已經迅速從口袋石中拿出了敷藥和紗布。
羅德今天沒有穿制服，只穿了一身普通的掃興客黑衛衣, 布魯斯小心地把他的袖子卷上去，鮮血沿小臂的肌肉線條蜿蜒而下，布魯斯趕緊給他扎上止血帶，以專業的手法給他處理傷口，他的雙手沒有一絲顫抖。
“沒事，傷不算很重。”羅德笑著說，“對于掃興客而言，這只需要一個星期就能愈合……你的眉頭不用皺得那么緊，布魯斯。”
我有嗎？
布魯斯垂著眼，細致地包裹好他的雙臂。
“杰提耶究竟是怎么回事？”羅德皺眉，“是因為Nostalgi Gaius？”
“恐怕是的。”艾瑞斯將杰提耶扛在肩上，“他近期唯一的異常也只有前往了level404。”
他又想了想，對一旁嚇呆了的掃興客說：“檢查他經手的所有數據，看他是否撒了謊。”
“我想我們需要去一趟天鵝座檔案館。”艾瑞斯說，“能對抗神的唯有神，我們需要去找布蘭奇女士。”
護著簡妮的密鑰師放下了他的鑰匙環，對著艾瑞斯點點頭，“我可領你們通過樞紐前往。”
布魯斯用特制繩索將杰提耶牢牢捆了起來。
“天鵝座檔案館？我是不是和你們一起去？”克拉克問。
“不，你留在這里。”布魯斯說，“做好你原本的工作，超人。”
艾瑞斯本想一同前往，但被布魯斯拒絕了。
“你是掃興客的代表，你需要履行我們的合同。”布魯斯說。
最終，布魯斯扛著昏迷不醒的杰提耶，給他嘴里塞上一瓶高純度杏仁水，帶著羅德，跟隨密鑰師和簡妮通過密鑰師打開的門離開了應許之地，前往level906。
天鵝座檔案館。
“歡迎，羅德，歡迎，凱，歡迎各位。”布蘭奇女士的聲音從書架上空響起，隨后眼前場景一陣變幻，他們又站在了布蘭奇女士那的裝潢古典的辦公室里。
“艾瑞斯給我發了郵件。”布蘭奇女士說，“把杰提耶放下來吧，盡管很抱歉沒能爭取他的同意，但我現在必須察看杰提耶的心智，看看Nostalgi Gaius對他都做了什么。”
她把食指放在杰提耶的額頭上。
杰提耶在昏迷中皺了皺眉，但又很快放松了。
“是烙印。”布蘭奇女士皺著眉說，“是精神烙印，Nostalgi Gaius拔除了莫菲希斯的烙印，又種下了自己的。”
“那有什么辦法去除嗎？”羅德問。
“只有Nostalgi Gaius本人能將它去除。”布蘭奇女士說，“她精于此道，我只能在天鵝座檔案館內壓制這枚烙印，很抱歉，親愛的。”
就在這時，杰提耶皺了皺眉頭，呻|吟一聲，緩緩睜開了眼。
“我……怎么了……”他茫然地看著天花板，“這里是……？”
“杰提耶！”羅德松了口氣，“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記得……啊！”杰提耶大叫一聲，“我想起來了！羅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愧疚地想跳起來，但又被灑在身上的高純度杏仁水浸得癱軟，只好口中不斷道歉。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
“沒事，沒事的，杰提耶。”羅德說，“這不是你的錯，真要算起來，最開始莫菲希斯的烙印也是我傳給你的。”
但杰提耶仍然是一副愧疚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這不是你的問題，親愛的。”布蘭奇女士也說。
她簡單地揮揮手，杰提耶衣服上浸濕的高純度杏仁水就這樣全部消失無蹤了，他的衛衣重新恢復了干爽。
“羅德……”杰提耶想說什么，但又說不出來。
“真要道歉，那就請我喝超莓奶。”羅德挑眉，“要一箱。”
“沒問題！”杰提耶喊。
他零零碎碎地從口袋里掏東西，幾枚被浸濕的紙折花朵，一把濕淋淋的游戲幣，一塊懷表，一些啤酒瓶蓋……
羅德被逗笑了，“收起來吧，杰提耶，現在你也沒法兌換了。”
杰提耶這才如夢初清地看向四周。
“這里是……哪里？”
“歡迎來到天鵝座檔案館，親愛的。”布蘭奇女士溫柔地說。
“啊！媽……不是，布、布蘭奇女士！”
布蘭奇女士也被他笨拙的反應逗笑了。
“親愛的孩子，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杰提耶的臉漲得通紅。
“讓我們進入正題吧。”布魯斯輕咳一聲，“布蘭奇女士。”
“哦，對，杰提耶，說說看，Nostalgi Gaius讓你做什么？放心地說吧，這里是我的地盤，Nostalgi Gaius也不能進來。”
“祂、祂讓我催促你們去找‘創世工廠’……”杰提耶努力回想著，“Nostalgi Gaius已經說服了那個黑洞……”
“偉大的毀滅，你就不渴盼一個嶄新而龐大的世界？里面有數不盡的物質和能量，有廣闊到足以讓你自由遨游的純凈星空，不再有逼仄的層級與畸形的巨構，你將在那里找到無智能的同胞，你可以吞吃它們，你將在無盡的宇宙中找到永恒的歸宿……”
杰提耶喃喃，“祂是這么說的，而那個黑洞……那個黑洞接受了。”
“她想要創世工廠，操縱整個后室撞向前廳，讓自己能出現在前廳生靈的夢中，是這樣嗎，親愛的？”布蘭奇女士溫柔地問。
“是的……祂告訴我可以找‘愚者’去尋得‘創世工廠’的線索，因為她和‘愚者’……”
“他們之間一向關系不好。”布蘭奇女士輕柔地嘆息，“她認為愚者對待靈魂的方式太過粗暴，而愚者只想要吸食她收集的那些記憶和情感，他們之間的矛盾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是的……”杰提耶訕訕地摸了摸頭，“就是這樣，所以祂讓我去找‘創世工廠’，祂想離開level404，出現在前廳所有人的夢里，取走所有人的記憶、自我和情感，以壯大祂自身，讓祂能夠吞噬Isle……”
“而不是和Isle平等地融合。”布蘭奇女士輕輕頷首，“我知道的，她害怕Isle。”
“杰提耶已經被我們發現，祂的算盤落空了。”布魯斯沉聲說。
“不……我想她不會那么輕易放棄，親愛的。”布蘭奇女士瞥了布魯斯一眼，“即便如此，對我們而言，去尋找創世工廠仍是必要的，這就是她高明的地方。”
“什么意思？”
“后室正在遠離前廳。”布蘭奇女士說，“如果你們一直需要應許之地，那就需要創世工廠，否則遲早有一天，應許之地將隨著后室主體被拉得更遠……凱建立的空間通道也將被拉斷。”
“不是我建立的空間通道。”密鑰師適時地說，“是我的女兒簡妮建立的。”
“你做的真好，親愛的。”布蘭奇女士對簡妮柔聲贊嘆了一句，而后又說，“如果你們仍然需要應許之地，你們就必須去尋找創世工廠，尋找是第一步，總得要找到才能有后續，等你們找到后，她當然還有別的方法去那兒做些小動作。”
布魯斯的眉頭擰了起來。
“必須去？”
“只要你們還需要應許之地。”
布魯斯陷入了沉思。
前廳需要應許之地，地球需要應許之地。
無論是龐大的后室人口還是饑苦的貧窮平民，他們都需要那些物資。
在地球上，因饑餓而死的人不計其數。
“……我們去找。”羅德低聲說。
“羅德？”
“我們去找，我們能守住。”羅德平靜地說，“就像布蘭奇女士說的，找到只是第一步而已，就算我們不去找，那些神明也會通過別的方式去找，如果是我們找到，至少主動權能掌握在我們手中。”
第058章 祂
“羅德說得對。”布蘭奇女士端莊頷首, “我只有一個請求，親愛的。”
“請您告訴我。”羅德說。
“如果你們找到了‘創世工廠’，我能否拜托你們將天鵝座檔案館和我原本的軀體從后室中切割出來？”布蘭奇女士溫柔地問, “然后將它們連接在獨立出來的應許之地上, 我無法憑空創造物質, 故而不能建立兩者間可供生命與意識通行的通道, 但我想, 在‘創世工廠’中應該能夠做到, 如此, 天鵝座檔案館也將成為前廳的部分。”
“您也想去往前廳？”羅德問。
“是的。”布蘭奇女士坦然承認，“我誕生于虛空中，進入后室已經有幾千年之久, 我在這里生活了很漫長的時間，如今也被困在這里，盡管我也有自己感興趣的事可以做，但我仍渴望去往一個更加廣闊的世界。我好奇后室的藍本究竟是什么樣子, 我好奇那些只在書中讀過的陌生動物, 我好奇前廳的人類又是怎樣生活……我不否認我也有著其它神明那樣的渴盼。”
布魯斯下意識就想說不行。
他不相信這頭“饑餓的野獸”。
布蘭奇女士平靜的藍眼睛看向布魯斯。
她的目光真的能看穿人心。
“你不相信我, 這很正常。”布蘭奇女士說，“你是個保護者和犧牲者，可你的內在比外表看上去要柔軟，蝙蝠俠，如果你只是顧忌我的力量，那么前廳同樣有很多神明，如果你只是顧忌我的本性, 那么我已經守護過往的人們數不盡的千年了，從‘Khari’到‘Azkhari’, 從‘饑餓的野獸’到‘布蘭奇’。”
“……我只是不確定你的自我克制能到什么地步，布蘭奇女士。”布魯斯說。
“或許你們聽說過聳人聽聞的……‘超越’。”布蘭奇女士低聲說，她看起來很悲傷。
“超越？”
這個古典而優雅的辦公室變成了無盡的星空。
“這些星星。”布蘭奇女士站在那兒，近乎啜泣，“所謂的‘超越’，其實就是真正的我……一種丑陋的存在，遠在人類的認知之外，只需看上那么一眼，思想便會四分五裂。”
“布蘭奇女士，您在……哭？”杰提耶跳了起來，他連滾帶爬地跑過去握住布蘭奇女士的手，“您為什么哭？”
“請——請原諒我，親愛的。”布蘭奇女士抬起手，摸了摸杰提耶的頭，“為了避免造成任何傷害，我采取了無數措施，這些措施需要我對自己加以極大的約束……可即便如此，有時也會出現差錯，這讓我十分悲傷。”
饑餓的野獸：“這就是我最早期的形態之一，一只巨大的鳥般的神祇。”
一只難以言喻的巨大神鳥出現在星空中。
祂的羽翅有星云點綴，祂的尾羽搖曳繁星，祂的頭部是數不盡的鋒銳利齒，看起來就像猙獰與完美兩位一體的化身。
“饑餓的野獸”居然是一只……鳥類。
“在最早的傳說中，是我帶來黑夜。”祂輕輕地說，“我的翅膀覆蓋過蒼穹，于是黑夜便降臨了，當白晝來臨時，我會回到我在天上隱秘的巢穴……”
布魯斯感到一種本能的、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他立刻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祂，仿佛再多看一眼都會被那不可直視的神威沖擊得精神崩潰。
簡妮躲在父親身后，驚嘆而呆愣地看著祂。
好美……她想，祂怎么會為自己可能對別人造成傷害而哭泣呢？
她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渴望與憧憬。
簡妮不由自主地伸出小手，想要握住父親腰間的鑰匙環。
她也渴望能擁有……這樣的姿態。
密鑰師垂目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握住了她的手，溫柔而沉默地制止了她的動作。
祂垂下繁星點綴的羽翅，輕柔地撫過呆愣的杰提耶和羅德。
“我的孩子們。”祂輕柔地說，“或許你們奇怪我為什么沒有賦予你們翅膀，但在這個生活在大地上的人所造的世界上，擁有一雙翅膀才是最大的悲哀。”
“即便如此，這也不是完全的、最真實的我。”布蘭奇女士又變回了那個金發漫長、雙眼湛藍的女子，脖頸上戴著古典的藍寶石項鏈，“為了能夠與人們交流，我對自己采取了種種措施，最終變成了你們看到的這副模樣，這也讓我不再完美……受制于此地的規則，被困在這個地方。”
布魯斯聽懂了她的意思。
她不是不能掙脫此地的束縛，而是她害怕造成傷害，所以不想這么做。
密鑰師看著她，沒有說話。
正如布蘭奇女士的這副姿態，密鑰師實際上也有更加超然的姿態——‘凱’，但他自身不過是其的部分，而布蘭奇卻是全部。
“同樣，如果我想進入前廳，我完全可以操縱天鵝座檔案館撞向前廳。”布蘭奇女士輕聲說，“但那或許會造成一些超乎預料的后果，甚至會對人們造成傷害，所以我不想那樣做，你明白了嗎，布魯斯？”
蝙蝠俠忍不住退了一步，又堅定地前進了一步。
他腦中仍然殘留著面對那不可名狀的神祇的恐懼，那仿佛連思想都會崩裂的不可直視的姿態，那溫柔的聲音。
這就是……神。
祂與后室中的其它神祇并不一樣，祂并非誕生于前廳或后室，而是誕生于虛空中，而后進入后室，并自愿為此地的規則所束縛。
這種約束本身已經足以證明祂的善意與克制。
“……我知道了。”布魯斯沉聲說，“我只有一個條件，請您遵守前廳的規則，必要時為保護人們的生命提供援助。”
“這正是我想做的。”布蘭奇女士溫柔地說，“從沒有哪個人類如此接近真正的我而不陷入瘋狂，布魯斯，在這數不盡的千年，你是我見過意志最為堅定、自我最為強大的人類，我會聽從你的建議，這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親愛的。”
可以商量的……展示出完全壓倒性的力量只是為了取得一個渺小人類的信任，這說明祂確實如祂此前所言，十分喜愛人類。
當初那群后室原住民到底是怎么把祂封印在月亮上的？
“我是您的眷族，您本可以操控我去為您尋找‘創世工廠’，但是您沒有這么做。”羅德輕聲說，“您以平等的姿態請求我們為您做這些……”
他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想到了莫菲希斯對他做的事。
人經不起對比，神也是如此，和莫菲希斯那個家伙比起來，布蘭奇女士簡直……
她擁有那種力量，可是在M.E.G.記錄的所有檔案里，她都只是在閱讀、寫作、和人們聊天喝下午茶！
當然，布蘭奇女士也并非包容所有，她會讓粗魯的訪客吃點苦頭，然后把他們趕出天鵝座檔案館……但也僅此而已了。
“我只是在證明我對人類的善意。”布蘭奇女士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她的手詭異地拉長了，“如果你拒絕，我也不會說什么的，親愛的。”
布魯斯突然想起了布蘭奇女士能夠讀心。
布蘭奇女士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他的弱點在哪，他的軟肋又是什么，要怎么說才能讓他妥協……但布蘭奇女士沒有用那些去威脅他，而是選擇了最坦誠的方式告訴他，她原本是怎么樣的，現在又是怎么樣，以此證明她的善意。
又是一個好人。布魯斯疲憊地想，跟克拉克一樣，跟羅德一樣，但是更超然物外。
他真的招架不來這類人，他不是個好人，所以他才能扮演限制他們的角色。
可是布蘭奇女士要怎么限制？她不像超人怕氪石，不像掃興客怕杏仁水，她的弱點都是自我約束的結果！
“既然杰提耶的烙印只有在這里才能得到壓制，那么他就只能留在這里了。”羅德誠懇地說，“他就拜托您了。”
“布蘭奇女士，我可以當您的圖書管理員！”杰提耶舉手，“或者研究助手，什么都行，我是個數學家……”
“當然，當然，杰提耶，我的孩子，我很樂意和你一起生活一段時間，不過我要先對你介紹一下門外的小家伙，實話說，我前段時間實在太孤單了，忍不住又養了一只貓，他叫貝利……噓，不要告訴薩曼莎這件事，她會討厭我的！”
“貝利？”
“哦，你看，他來了，噓，過來，貝利，讓我摸摸你……”
一只黑色的毛絨絨從辦公室門外探出一個頭，輕輕喵了一聲。
“貝利不會說話……哦！你是不是一個可愛的、可愛的小家伙？”布蘭奇女士的手臂詭異地伸長了，把門口的貝利抱了進來，“噓，別害怕，貝利，這些都是我們的朋友。”
貝利溫馴地喵了一聲，在布蘭奇女士手心里蹭了蹭。
布魯斯敢打賭，達米安看到這只貓絕對會吵著要養。
哪怕他已經有一只貓兩條狗一只火雞一頭牛了。
布蘭奇女士幸福地抱著貓咪蹭著臉，“我實在是被沖昏了頭腦，貝利實在是太可愛了，我是說，薩曼莎當然也很可愛……噓，千萬不要、不要告訴薩曼莎！我不想被她討厭！”
簡妮眼巴巴地跑過去，“布蘭奇女士，我能摸摸貝利嗎？”
“當然，親愛的，貝利很溫順的。”
就在這時，布魯斯發覺自己的通訊器極小幅度地振動了一下。
這意味著一條緊急信息。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蹲下來擼貓的幾個人，拿出了手機。
片刻后，他面色嚴肅地對羅德說，“抱歉打擾你們的溫馨時刻，但我們得走了。”
“怎么了，布魯斯？”羅德問。
“小丑出現了。”布魯斯低沉地說。
第059章 小丑
“或許是因為這里的路太難找, 或許是新朋友的游戲太好玩——我給了你足夠的時間，小蝙蝠。”小丑將手搭在額前，環看一圈腳下瑟瑟發抖的人群, “但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仍然沒有動靜。
“嘁, 地方大就是不方便, 我的消息總是不能及時傳到小蝙蝠耳中。”小丑厭煩地甩了甩胳膊, 無聊地仰倒在椅子上, “不過沒關系, 這座城市的白天很漫長……呼, 總算不用面對那群只想著開派對的家伙了。”
監督者B同樣被綁住手腳，但她隱在人群里，看起來和其它人沒什么不同。
她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這個人是個瘋子。
除了同等的瘋狂, 任何條件都是無法打動他的。
“凱特，我們怎么辦？”一個M.E.G.的文職人員低聲問，“這些臉上戴小丑面具的實體……人，真希望他們只是人類, 他們已經控制了整個貝塔基地……”
“噓。”監督者B壓低聲音, “各位, 過來，聽好，我有一個辦法，但這個辦法只能用一次。”
周圍的M.E.G.下屬都打起精神，悄悄靠攏過去。
“我們之中的前線人員只有四位，所以這個計劃是以你們為主的，我注意到襲擊貝塔基地的人類中有兩個熟面孔, 我見過他們一面，當時是在一次B.N.T.G.的交易中, 這兩個人是落在邊緣看守貨物的無名小卒。”
“可是如今B.N.T.G.的高層早就回到前廳建立了正式的商業集團，以他們一貫的作風，這些人很有可能是遭到了遺棄。”監督者B眼中閃爍著理智的冷光。
“我們的武器都被收繳了，但我的口袋石項鏈里還有幾把裝了火油的滋水槍，我會以適當的語言刺激他們，你們拿過滋水槍逃走，這里離我的辦公室很近，你們四個和我去我的辦公室，桌子底下的抽屜里藏有一個聯絡器，那是單向聯絡‘阿爾戈斯之眼’總部的聯絡器，啟動它，向那邊控訴小丑的殺人罪行，并盡量告知我們的具體位置。”
“阿爾戈斯之眼？您確定……”
“這是離我們最近的援軍了。”監督者B低聲說，“如果阿爾戈斯愿意親自出來制裁小丑，那就是對我們最有利的結果。”
“但是、但是……您……”
“我知道，阿爾戈斯可能也會制裁我，我手中同樣沾有罪行。”監督者B低聲說，“但至少你們手中都是干凈的，如果到了那時候，你們優先確保自己的安全，你們都是優秀的探員，不要管我……我已經活得夠久了。”
“……我明白了。”一個M.E.G.下屬的軍團士兵低聲說，“遵從您的指示。
“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監督者B沉聲說，“我還有一盒躍遷漿果，那會將我們送到level10的原野上，只要我們全部及時吃下，那或許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死。”
大家都松了口氣。
對他們而言，監督者就是他們的主心骨。
小丑一向不在意人質們的反應，自顧自地轉頭離開了房間，不知道去哪了，監督者B冷靜地低著頭，沒有露出任何具有威脅性的眼神。
“我們已經在這操|蛋的后室活了幾十年了，不要死在這里。”她被束縛在身后的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小刀，她手腕靈活地翻飛，割斷了束縛自己的繩索。
“他們不知道我是監督者，因此會無差別攻擊我們每個人。”監督者B壓低聲音，“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活著逃出去。”
她一邊說，一邊動作極快地挑斷所有人的繩索，但所有人都攥著繩索，假裝自己還被綁著。
一群人掩護著中間的監督者B，讓她拿出了一盒躍遷漿果和幾把滋水槍。
躍遷漿果隱秘地傳遞到的所有人手上。
“記住，要是失敗了，就吃下躍遷漿果。”監督者B低聲說，“優先確保自己的安全。”
“是。”那四個前線人員低聲說。
“你們恨B.N.T.G.嗎？”監督者B揚聲問，“他們壓榨你們的價值，現在將你們遺棄在后室中，你們一定很想報仇吧？”
果然，有幾個戴著小丑面具的持槍者看向了她。
“這關你什么事？”其中一人惡聲惡氣地說，“你們M.E.G.對B.N.T.G.不是一貫挺好的？”
“別這樣，兄弟，我們兩個組織之間可不見得多么友善。”監督者B唇角勾起一抹微笑，“B.N.T.G.那些家伙爛透了，不過是一群瘋狂斂財的吞金獸，我有個朋友在那工作，他說他們都是一群吸血鬼！”
“這倒不錯。”另一個人咕噥著，“要不是沒地方去了，誰想跟著這個綠頭發的瘋子啊。”
“打個商量，兄弟們。”監督者B說，“你們想回前廳嗎？”
“哈，前廳？去前廳做什么？當國際賤民？”一個戴小丑面具的人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去前廳還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過又是給那群吸血鬼賣命，我們可沒有公民權！”
“M.E.G.不是正在協調嗎？M.E.G.就是后室移民自己的政權，我們正是為了你們這樣無家可歸的人而奮斗的，我們會統一派發食物，維持治安，兄弟，我們的軍隊是為了保護手無寸鐵的人而存在的，M.E.G.會保護所有人。”
“我們都已經襲擊你們了，你們還愿意幫我們？”一個戴小丑面具的人明顯有些動心了。
“只要你們現在放了我們，我們當然愿意幫你們。”監督者B笑著說。
有幾個戴小丑面具的人明顯動心了，其他幾個呵斥他們，“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傻瓜！”
“沒有可怕的實體，有穩定的社會，只要你們放了我們，我個人愿意給你們一筆感謝金，那足夠讓你們在前廳開一家小店，舒舒服服地度過余生，怎么樣？”
一個戴小丑面具的人怦然心動，“你說真的？”
有安安穩穩的營生做，誰愿意刀尖舔血啊？
“當然，我在M.E.G.里也算擔任要職。”監督者B微笑，“十萬美金，怎么樣？這足夠你們舒舒服服地過好久了。”
“傻瓜！”另一個戴小丑面具的人呵斥，“放了他們，我們通通都要沒命！”
“那就只放我一個，怎么樣？”監督者B故意說，“這里這么多人，少我一個不會被發現的。”
“她說的有道理啊！”
“有道理個頭！混蛋，想死別帶上我！”
“那可是十萬美金！”
“二十萬。”監督者B加碼。
“五十萬！”一個戴小丑面具的人喊，“要五十萬！”
監督者B假意為難了一會兒。
然后她咬咬牙，“成交！”
幾個戴小丑面具的人吵作一團。
“就是現在！”監督者B低喝。
四個軍團士兵動作極快地抄起地上的滋水槍，在戴小丑面具的人反應過來以前，裝有火油的滋水槍槍口噴出火舌，將其中幾人燒了個對穿。
在他們反應過來以前，其他人紛紛吃下躍遷漿果，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監督者B和四個訓練有素的前線人員把看守的人全部干趴下。
————————
“小蝙蝠，你總算來了。”小丑瘋狂地笑了起來，“好久不見，我好想念你，這個鬼地方什么都好，就是沒有你，沒有你，那一切都還有什么意義呢？”
“小丑。”蝙蝠俠沉聲說，“放了他們。”
“哈哈哈哈哈好啊。”
布魯斯有那么一瞬間懷疑自己聽錯了。
“老樣子，讓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吧。”小丑大笑著說，“我喜歡這個刺激的環節，多叫人懷念啊！”
他拍拍手掌示意，他身后的小丑幫成員打開了貝塔基地大廳中的兩塊屏幕。
“老樣子，二選一——”小丑大笑著，“你是選擇救左邊的人，還是救右邊的人呢？”
左邊，是吊在一池液態痛苦上的監督者C，右邊，是一群被關在籠子里的普通M.E.G.成員，他們周圍都是高功率炸藥。
“每次做選擇的時候，你的表情都那么讓人——享受！”小丑尖笑。
他身后的房間里，端著滋水槍的M.E.G.作戰人員警惕地探出了頭。
看到外面的對峙，他愣了一下，而后隱蔽地對著蝙蝠俠打手勢，希望他能掩護他們。
布魯斯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和小丑拖時間，“你獲得了誰的支持，小丑？”
“這不重要！這是所有問題里最不重要的一個了！”小丑狂笑，“沒有了我們的老朋友戈登，一切都不那么讓人適應，不是嗎？不過沒關系，我們有很多時間！”
“你背后是游戲大師？”布魯斯問。
“聰明的小蝙蝠——一如既往地聰明。”小丑哼了兩聲，“她比哈莉還要有趣，可憐的小哈莉不過是落入我手中的籠中鳥，可她——哦，她真的很懂要怎么找樂子，可是沒有你，這一切仍然太無聊了——”
“難怪派對客會幫你送錄像帶。”布魯斯低聲說，“派對客是祂的眷族。”
“祂？這個稱呼可真奇怪，不是嗎？”小丑撇撇嘴，“我承認她很會自娛自樂，但她也就是個囚犯，被困在那個鬼地方不能出來。”
“你們應該玩了不少游戲。”
“當然！我得承認，她在這方面是很有可取之處的。”小丑嘎嘎笑了起來，“但還是不夠刺激，而刺激的游戲，她沒法出來陪我玩。你呢，小蝙蝠？你在前廳玩得好嗎？我送你的禮物怎么樣？”
想到突然爆發的實體浪潮，想到無數在死去的人們，布魯斯的目光更加冰冷。
四個前線人員已經護衛著監督者B往走廊的另一頭跑去了，監督者B抽空對他做了個感謝的手勢。
布魯斯收回目光。
“被你困在這里的有多少人？”他沉聲問。
“我可沒興致去數。”小丑撇嘴，“寒暄結束，選吧小蝙蝠，這個家伙——叫監督者C是吧？選他還是他們？我喜歡你做抉擇的表情。”
布魯斯看向那兩塊屏幕。
真是該死的熟悉的境況。
監督者C被吊在那池液態痛苦上，嘴里不斷大喊著什么。
是求救嗎？
那可是液態痛苦，別說被浸沒全身，就算皮膚上沾上一點都會痛苦萬分、生不如死。
可是在某個瞬間，監督者C抬起頭，露出了臉。
布魯斯突然看懂了他的唇語。
他在喊：救他們！別救我！
第060章 糖癮
“正義的執行者們, 我要報告一起駭人聽聞的罪行！是團伙作案！罪犯至少有上百人！無辜的人們正在遭到殘忍的謀殺和欺凌！請立即趕到level11發電廠予以制裁——”
監督者B以驚慌和痛苦的聲音對著通訊器說：“主犯名為小丑，綠色頭發，蒼白皮膚, 穿著一身紫色的亮片西裝, 在此之前, 他就已經驅使大量實體對前廳的無辜者進行了慘無人道的侵略, 更是用一種詭異的病毒毒害了英勇的保衛者們, 據我所知, 小丑曾殘忍地殺死數百人以取樂……不、不要過來——啊——”
面無表情地以驚恐的語調尖叫完畢后, 監督者B將通訊器擲到地上踩碎了。
“好了。”監督者B冷靜地說，“M.E.G.在阿爾戈斯之眼里標記的罪惡程度為‘低’，他們對我們采取的措施一向是不接觸、不理睬, 但這次發生了這么大規模的襲擊和謀殺，‘罪孽捕手’們一定會趕來……我必須留下來主持大局。”
“萬一阿爾戈斯本人真的來了……”
“阿爾戈斯能看穿別人的罪惡。”監督者B垂眼，“如果祂真的來了，你們優先保全自己, 不要救我, 我罪有應得。”
“可是您也為我們做了數不盡的好事！我、我的女兒在level40被擾頻器那群恐怖分子襲擊的時候是您將她救回來的！那么小的女孩, 是您將她抱在懷里……”
“現在還沒到悲傷的時候。”監督者B深吸一口氣，“保護流浪者是M.E.G.的核心宗旨，如果我和安德魯都死了，你們要盡可能保證剩下的人的安全……帶他們到前廳去，到斯徹奇那里去。”
“……您已經做好了準備，是嗎？”
“是。”監督者B說。
她清楚自己手上沾染的罪惡。
到底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
她剛卡入后室的時候，還只是個女高中生, 不擅長運動，只是讀書讀得很好的小姑娘, 正在籌劃周末要去哪兒度過，那時，她只是在家門口的小巷里腳步不穩靠在了墻上，她發誓，只是靠了那么一下——
她就到了一個有著無盡黃色墻紙、發霉潮濕的地毯和閃爍日光燈的地方。
她好不容易活下來，她親眼見證人們的掙扎與苦難。
她能辨別出隱藏在人群中的竊皮者，能識別出地棲怪埋伏的土地，最早注意到了寄生涂料的存在。她看過無數種死亡——擋在身前的保護者被撕裂成兩半、腐蝕得連鮮血都無法流出的尸體倒在角落里、地上遍布著殘碎的肢塊、人們活生生地在她面前變成悲尸……
她對斯徹奇說，我想保護他們。
于是他們建立了M.E.G。
他們從危險死區里搶人、從吃人怪物口中奪食、無償地分享自己收集的一切物資，他們建立基地、建立情報庫、建立秩序……五十八年了，他們一直都在做這些事。
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她手中沾染了罪惡？
她拯救了多少人，又殺害了多少人？
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會的人心，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會的算計？
是大家努力收集來的物資被人卷走的時候嗎？是信任的同伴將她推向實體口中的時候嗎？是她抱著佐菲婭的尸體哭泣的時候嗎？
還是在她終于意識到，要保護更多的人，就必須冷酷和殘忍的時候呢？
“我害死了很多人，但我不會忘記我是為什么走到現在的。”監督者B冷靜地說，“在你們回到前廳后，要保護好流浪者們，記住，我們不是完美的，要有所取舍，必要時會有犧牲，但無需悲傷，相信監督者A，這就是我的遺言，現在，你們留在這，我去找安德魯。”
她頓了頓，“這是命令。”
只要斯徹奇那家伙還好好的……我的繼任者要多少有多少，只要M.E.G.的政權還在，回到前廳的流浪者都能得到庇護。
凱特在貝塔基地的走廊中穿梭，她隱蔽的動作很專業，她舉著槍，謹慎地貼在墻邊。
走廊另一頭是醫療部，一群戴著小丑面具的人持槍守在門口。
凱特張開手指，又用力握緊。
她翻手取出一根幸運棒，撕開包裝，極快地塞入口中。
幸運女神啊，請眷顧我吧。
她翻手擲出五顆液態痛苦手|雷。
突入！
與此同時，和她同步進攻的還有另一道身影。
“羅德？！”
凱特顧不得驚訝，立即冷靜地避開掃興客的攻擊方向，配合他的進攻換槍點射。
時間緊迫，解決完門口這些歹徒后，他們都沒有寒暄，而是迅速進入了醫療部。
“那邊有五個人，都有槍，你掩護我，凱特。”羅德示意，“還記得M.E.G.的戰術特訓里教的那套嗎？”
“好。”沒有多余的廢話，凱特端起了槍，雙手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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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11，無垠城市，警察局。
駐守在門口的阿爾戈斯之眼守望者之哨兵們突然收到了一條命令。
“為正義的執行者的阿爾戈斯打開大門。”
這是一次盛大的狩獵。
以正義的神明為首，真理裁決人傾巢而出，負罪之子的元帥率領著士兵，他們腰間配劍與“懲罰者”之槍，浩浩蕩蕩地前往level11的發電廠——貝塔基地。
“我嗅到了鮮血與罪惡的味道。”正義之神說。
阿爾戈斯的速度人類難以企及，祂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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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人質的醫療室里。
“老兄，還有糖嗎？”一個戴小丑面具的人對身旁的同伴問，“廢料糖也行，吃不到糖我心里癢癢。”
“糖癮犯了？”另一個戴小丑面具的人瞥了他一眼，“B.N.T.G.撤出后室了，他們剩下的糖可不多。”
“我知道，老兄。”戴小丑面具的人搓了搓手臂，“說真的，我們里面沒有糖癮的有多少？我們不過就是被B.N.T.G.騙得上了癮，然后花光了手里的點數，到處小偷小摸弄點糖吃。要不是那綠毛瘋子給我們糖，我們哪會給他賣命？”
“算了，我這里還有些子彈糖，我給你一顆，但你要用別的東西來換。”
“把我的命給你都成，老兄，就讓我吃一顆。”
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兩顆子彈精準地洞穿了他們的頭顱。
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赤紅的刀鋒貼上了他們。
干脆利落的抹脖。
凱特和羅德透過門上的玻璃向內觀察，發現所有受了傷的人都在這里，總共有上百人那么多，周圍布滿了炸藥。
而監督者C安德魯在房間另一頭，被吊在一池液態痛苦上。
小丑給出的兩個選擇竟然都在同一個房間，而房間里都是炸彈。
如果選擇監督者C，炸彈會爆炸，所有人都會被炸上天。
如果選擇這幾百人——你什么時候見過小丑信守承諾？
“會拆彈嗎？”凱特問。
“會。”羅德說。
“很好，我去救人，你去拆彈。”凱特頓了頓，“希望蝙蝠俠能給我們拖延足夠久的時間。”
“他會的。”羅德面具下的唇角勾出一抹笑。
凱特和羅德躲避著鏡頭，羅德在拆彈，凱特松開一個個被綁縛的人，讓他們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在蝙蝠洞接受的訓練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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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猶豫什么呢，小蝙蝠？”
小丑哈哈大笑著，“我喜歡你的表情，這讓我愉悅，更妙的地方是，時間是有限的，小蝙蝠，你不能一直拖延下去，看到我后面的那個房間了嗎？那里關著些看起來更有權力點的人物，我們進來的時候他們正在會議室里頭開著無聊的會，如果你不快點作出決定，每隔一分鐘，我就殺了他們其中一個，直到你做出選擇為止。”
小丑對著身后的屬下揮手，“把那些可憐的小東西帶出來。”
兩個戴著小丑面具的人走過去，對著房間里頭喊：“老兄，把人質押出來！”
沒有動靜。
“老兄？”
他們推開門往里面一看，只見幾具燒焦的尸體倒在原地，他們的槍連同人質一起不知所蹤。
“頭兒！頭兒！”戴小丑面具的人驚恐地喊：“人質不見了！”
“什么？！”小丑猛地回頭，臉上露出氣急敗壞的表情，“你們這么多人都沒看住一群手無寸鐵的家伙？！”
“他們都死了！尸體焦得厲害，頭兒！”
“哦……你們逼我的，我還想當個好上司呢。”
小丑從懷里掏出手槍，一槍精準洞穿了喊話下屬的頭顱。
“沒了他們，用你們也一樣。”小丑喪心病狂地說，“選吧蝙蝠，一分鐘，一條人命。”
其它戴小丑面具的人驚恐地看向小丑。
“瘋子！你這個瘋子！”一個戴小丑面具的人喊，“我只不過想搞點糖吃，你——啊！”
又一槍，一具尸體倒下的聲音。
小丑無趣地掃視過驚恐的下屬們。
“嗒——嗒——”小丑轉著手里的槍，嘖嘴搖頭，“回答錯誤。”
“這些人都是哪來的？”蝙蝠俠開口，“他們只不過都是一些罪犯。”
“但你可連我都會救，嘎嘎。”小丑大笑起來，“讓你殺死一個人多難啊？你不選，那就殺了我怎么樣？殺了我啊，我折斷了你心愛的小杰鳥的翅膀，我弄斷了戈登那老東西女兒的腿，你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張開雙臂，“來啊！用你的蝙蝠鏢對準我的心臟！”
小丑又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但你不會那么做的，你不會，這就是你最有趣的地方，蝙蝠——”
“你恨我恨的要死，但你還會保我的命。”他尖銳地笑了起來，“這就是整件事最有趣的地方，你從不殺人，為什么不殺了我？為什么不？如果你這樣做，我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