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住口。≌l要吃你”
試探性地觸碰, 由指尖過渡到了指腹,繼而變成了手掌。
溫奈緒的臉肉很軟,皮膚細(xì)膩, 溫度和夢里的一樣熱, 溫度從掌心傳遞, 體內(nèi)的血液好像都在沸騰。
新奇的體驗(yàn)讓他忍不住縮了下手, 意識到自己的畏縮后, 又不甘心地捏了捏她的臉。
溫奈緒是被捏醒的, 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藤原富江那張放大的臉。
“奈緒,你醒了哦!彼讼,唇角勾起了一個無害的微笑, “奈緒睡覺的樣子實(shí)在是太可愛了, 沒有忍住呢。”
溫奈緒緩了會神,從睡袋里鉆了出來, 眸子也逐漸清明:“你……”
見溫奈緒想要開口,他癟嘴, 熟練地做出委屈的表情:“那個贗品實(shí)在是太粗暴了,轉(zhuǎn)出來的時候,居然把我的頭弄掉了!
溫奈緒剛剛清醒的腦袋因?yàn)檫@句話停轉(zhuǎn)了一下, 然后表情扭曲了一下。
雖然知道了男朋友會這樣, 但真正見識到的時候, 還是會覺得有點(diǎn)滲人。
眼前的這個男朋友到底是死了多少次的?
是把分裂出來的那個, 當(dāng)作男朋友,還是分裂之后的那個當(dāng)作男朋友?
總不能每一個都一起吧?
只是想想那樣的場景, 他就有種毛骨悚然, 寒毛倒豎的感覺。
藤原富江看到溫奈緒的表情, 大概就猜到了她在為什么煩惱。
每一個富江的記憶是共享的,但共享只限于同一個時期,每一個富江不會時時刻刻觀看其他富江的記憶。
第一視角的頻繁、長時間地讀取,會干擾讀取者的正常認(rèn)知。
就像是穿越進(jìn)一個個贗品 的身體,感知他無聊又無趣的日常,傲慢的富江不屑于查看其他假貨的日常。
也不在乎那些分裂體做過什么驚天動地的事,甚至負(fù)面情緒多過正面,對“同類”天生就抱有惡意。
但未來的那個贗品,真的很有趣。
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讓他進(jìn)入了第三視角的夢境,在夢里看著他為她癡狂。
看著他與她牽手,親吻,貼貼,無數(shù)次地觀望,讓他從不屑,變得嫉妒。
為什么那個人不是他,為什么他不能進(jìn)入第一視角?
這樣圍觀她和贗品親密,讓他的心臟像是被螞蟻撕咬,啃食。
嫉妒使他瘋狂,但摸不著,看不到更讓他痛苦,一次次翻閱富江的記憶,他都沒有找到關(guān)于她的記憶。
直到,看見她,那些記憶忽然穿透了那層薄膜,出現(xiàn)在了他的大腦里。
第一視角的讀取讓他的心緒很難穩(wěn)定,身體激動到當(dāng)場分裂。
不想她看見,但分裂的速度實(shí)在是太快了,被看見的那一刻,他心里竟然被恐慌填滿。
可好在,奈緒是頂頂好的女孩子,在看到那樣丑陋的場景后,沒有害怕。
沒有流露出恐懼厭惡的表情,甚至被他觸碰,都沒有生氣。
真的,好喜歡啊。
都怪那個分裂體,他在心里惡毒地詛咒他,即使知道,他此去是為了給奈緒解圍,再回到那樣的地方,兇多吉少。
但就是很不爽,憑什么從他身體里跑出來的贗品能和她相處?最喜歡奈緒的是他。
藤原富江彎腰,漂亮的手虛捧在她兩頰,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黑眸直勾勾地對上她的,視線勾人,額際一縷炭黑發(fā)絲滑落。
發(fā)端掃過,癢意讓他眼眸微微彎起,風(fēng)情搖曳,他適時眨了眨眼,果不其然看見了溫奈緒眼瞳里的驚艷。
這讓他心情愉悅起來,沒有在意那一縷黑發(fā),他聲音里不自覺帶上了蠱惑。
“不要在意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啊,奈緒!彼⒁曋捻淖仙鐚毷闫粒屑(xì)凝視時,會有種整個人都要被溺斃的錯覺。
是內(nèi)斂的魅惑,不同于他的張揚(yáng)肆意。
他的聲音刻意放緩,頗有幾分鄭重的認(rèn)真:“我就是我,不管在哪里,哪個時空,都是我!
“那些贗品,如果能保護(hù)奈緒,死掉也算是有些價值呢。”他頓了頓:“況且,又不會真正地死掉。”
無所謂的語氣,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溫奈緒在腦海里過了下他的話,差點(diǎn)被他的邏輯帶著走。
從藤原富江可以勾引的美貌里回神,溫奈緒搖頭:“不是這樣。”
“但是,只有這樣才對奈緒是最好的不是嗎?”往日里自私自利,唯我獨(dú)尊的人,從前是如何都想不到,他會為了誰,自我馴服。
即使付出了那么多,他在她的面前也未曾提起。
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所有的一切不是他為了她付出,而是他想做,他自己認(rèn)為應(yīng)該這么做。
至今他都不理解愛是什么,但不妨礙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奈緒生活的地方較為平安,普通人類自小被馴化,道德感普遍較高。
從他的記憶里能感覺,她雖保留有自己的判斷,但也有著較為善良的普世道德觀念。
但如果道德感太高的話,面對他的一次次死亡,精神上,情緒上都會有一定的壓力。
他不希望那樣類似于愧疚,悲傷的情緒出現(xiàn)在她的臉上,用癡迷,愛戀,想要吃掉他的眼神看他,他才會興奮喜悅。
溫奈緒沒有說話,她不是沒明白藤原富江的意思。
但說是這么說,受到了這么久的文明教育,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就需要一點(diǎn)時間了。
就好像,在二十一世紀(jì),你被教導(dǎo)遇到顫顫巍巍過馬路的老奶奶,要主動詢問,攙扶對方去對面。
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你,遇到了顫顫巍巍過馬路的老奶奶,不用詢問,只要飛起一腳將她踢到馬路對面。
即使知道,這個“老奶奶”不會被你踹死,她到了馬路對面,會因?yàn)槟銥樗肮?jié)省了時間”而感激涕零。
但真正要“飛起一腳”的時候,曾經(jīng)的道德觀還是讓她踢不出第一腳。
尤其是……
她垂下眼眸,避開他的視線,“明明說了要保護(hù)你的人是我,但是每次都好像是你在保護(hù)我!
“保護(hù)你。”藤原富江似乎覺得她用的這個詞非常棒,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臉頰,“我只是不想奈緒死掉啦,如果奈緒想要把這樣的行為稱之為保護(hù)的話,我也會……”
他歪頭思索,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很開心很開心的。”
“開心?”溫奈緒跟不上他的思想。
藤原富江卻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的孩子,手在她臉肉上,動作輕柔的揉捏,“是啊,有沒有聽到,我現(xiàn)在心臟在咚咚咚地跳,腦袋里好像住進(jìn)了小怪獸,咕嘰咕嘰的響!
“你的形容倒是特別!睖啬尉w忍不住吐槽,但下一刻,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這里不是戰(zhàn)國時期吧?”
藤原富江扒拉了一下被他放置的記憶,道:“原來奈緒要去的是戰(zhàn)國時代啊,好可惜,這里是所謂的[平安京]時期呢!
猜測被印證,溫奈緒呆了兩秒,然后盯著藤原富江那張很有少年感的臉。
溫奈緒在心里默默計(jì)算他的年齡,“那你豈不是……”
想說很老了,但想到他的能力和他的性子,覺得說出這樣的話很傷人,剩下半句話又咽了回去。
“我和奈緒是一樣年輕的哦!彼[起眼睛,下頜微微抬起,像一只驕傲的貓:“我可以不老不死的,雖然很容易死掉,但也很難被殺死!
頓了頓,他期待地看著溫奈緒:“奈緒好奇的話,可以試試哦!
“這個就不用了!睖啬尉w咽了下口水,“以后不要說這么奇怪的話了!
“奈緒果然舍不得,好善良啊……”藤原富江感嘆,彩虹屁不要錢地往她身上堆:“知道我不會死,都不忍心下手,在這樣惡心的地方都能生存,實(shí)力真的很強(qiáng)呢,不光如此還很有愛心,也很大度,收留了那兩個小鬼,他們真是太幸運(yùn)了,遇到了你,像奈緒你這樣漂亮,善良,又溫柔的女孩子,在這個世界都不多見呢!
溫奈緒拉開他的手,原本的思緒被夸沒了,小聲道:“你夸得也太過了!
“我只是想你知道,你有多可愛。”他直起身,看著她的發(fā)頂,腦海里是五條悟和虎杖悠仁揉她發(fā)頂時的模樣。
想到的下一秒,他的手就在溫奈緒的腦袋上揉了揉。
與五條悟、虎杖悠仁的親昵不同,他的動作里是模仿和好奇。
溫奈緒忽然被按住了天靈蓋,想去看藤原富江,誰知對方手在她頭頂胡亂抓了下,然后又揉了揉。
成功讓她剛睡醒本就有點(diǎn)亂的頭發(fā)更亂了。
“也就一般般嘛……”邊揉,藤原富江還邊嘀咕。
溫奈緒臉黑了,拍掉他的手:“你干嘛。
手被打掉,藤原富江先是頓了幾秒,似是不可思議,繼而臉上流露出委屈:“奈緒好偏心!
溫奈緒:“?”
藤原富江先是抬起泛紅的手腕,“明明五條先生和虎杖那家伙都可以,為什么我就要被嫌棄啊……”
黑眸里滿是控訴,表情更是委屈,眼尾的睫毛甚至沁上了淚珠。
“哪有這樣揉的啊。”溫奈緒面無表情,“頭發(fā)已經(jīng)很亂了,難看!
“明明很可愛嘛!哪里難看了!碧僭唤粷M反駁,“明明奈緒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很可愛啊……”
“要是不愿意的話!彼紫律碜樱拔业念^頂給奈緒揉揉,不管怎么揉我都不生氣!”
頓了頓,他仰起雙頰染著詭異緋紅的臉,黑色眸子里亮晶晶的,眼尾淚痣妖嬈:“最好多揉一會兒,不光頭發(fā),我的每一寸皮膚,血肉,內(nèi)臟,骨骼,只要奈緒想,都可以揉哦……”
“就是想吃掉,我也很樂意呢……”
溫奈緒原本微微上揚(yáng)的唇角止住,她驚恐地看著自己的男朋友。
“住口。≌l要吃你!
藤原富江委屈,眼里升起怨毒,唇角笑意加深。:“可是,他們都說很美味呢!
溫奈緒:“?!”
第82章 藤原氏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
官道上, 馬車緩慢行駛,身著公家女房五衣小褂的玉藻前感應(yīng)到了周圍的異常,撩起車簾向外看去。
“前面就是食骨之井所在的地方吧?”邊說話, 手中的松扇打開優(yōu)雅地?fù)u了搖。
“大人的五感真是太敏銳了。”藤原純一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晌午的時候就能到那里了, 大人可以小憩一下!
玉藻前沒有回話, 臉色有點(diǎn)古怪。
用搖卦的方式, 他算到, 往南去,可以遇見對自己十分重要的人。
占卜了幾次,都是這樣的結(jié)果,所以當(dāng)藤原氏的人組隊(duì)前往黑市時, 他便跟了上來, 順路來食骨之井看看。
還沒到達(dá),就感應(yīng)到了熟悉的妖力和空間之力。
真是意外收獲呢, 他看著窗外的景象,又靠回柔軟的靠墊, 闔上了雙眼看上去像是在閉目養(yǎng)神。
實(shí)則妖力已經(jīng)自馬車擴(kuò)散向四周,開始探查起周圍的環(huán)境。
食骨之井旁,藤原富江的身體倒在地上, 一只松鼠抱著松子靠近, 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地上沒有生息, 面目模糊的人。
忽然, 它耳朵豎了起來,身體直立, 警惕地看向周圍。
輕柔的風(fēng)拂過林間枝葉, 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 它剛剛放松警惕,那看上去似是生機(jī)全無的人,手指忽然顫動了一下。
松鼠一驚,立刻丟掉了手上的松子,“嗖”地一下躥上樹。
它警惕地立在樹枝上,探著腦袋,好奇向下望去,這是一只開了些許靈智,但還未完全成妖的松鼠。
它曾經(jīng)被人類救治過,對躺在地上的兩腳巨人,存有一絲好奇。
就在它觀察地上尸.體時,那地上的人卻倏然睜開了眼睛,放大的瞳孔在慢慢聚焦,但那雙黑眸里,卻未能融入一絲光線。
似是身體機(jī)能還未恢復(fù),他只能轉(zhuǎn)動眼珠觀察周圍環(huán)境,對上樹上那雙好奇的黑豆眼后,他眨動了一下眼睛。
小松鼠好奇地看著地上的人,只見那人臉上縱橫露骨的傷口開始蠕動,新生的血肉一點(diǎn)點(diǎn)擠出,然后長出新的皮膚。
臉上的傷口恢復(fù)后,他胸前的黑洞才開始愈合。
寒氣森然的食骨之井旁,他躺在地上,耳邊是熟悉的血肉增長的聲音,摻雜著林間特有的蟲鳴鳥叫。
心臟長出后,開始向全身輸送生機(jī),他任由身體進(jìn)行自我修復(fù)。
思緒卻飄向了這個世界,其他富江的記憶。
胸前的血肉填滿空洞,兩邊的皮肉也在生長,之前被破開取心的傷口處,此時已經(jīng)愈合得只留下了一道細(xì)長的傷口。
底下的血肉依舊在蠕動著愈合,外沿剛剛愈合的傷口處,透出淡淡的粉色。
白皙的膚色和身上臟污的衣服,和地上的泥土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他的呼吸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穩(wěn),臉上的皮膚也恢復(fù)了白皙嬌嫩。
陽光透過枝葉,斑駁的光影落在他的臉上,將他卷翹的睫毛帶出過曝的暖色,鼻梁挺直,唇色濃重。
纖細(xì)的脖頸脆弱又美麗,向下,弧度完美的鎖骨隨著呼吸起伏,打下的翳影隨之晃動,輕易能挑動人的神經(jīng)。
將在這里有關(guān)溫奈緒的記憶翻閱完,他從地上坐起身。
靠坐在食骨之井的井沿邊,翻閱了一會其他富江的記憶,他氣惱起身,“還真是廢物,連這段路的記憶都沒有。”
就在他鼓著腮幫子,思索怎么辦時。
遠(yuǎn)處響起了些許聲音,黑眸凝視過去,他思索了兩秒,站起身。
井底勉強(qiáng)找到的衣物只能蔽體,挑剔的他,也不可能去穿臭烘烘的鞋子。
白皙的腳面踩在林中深褐色肥沃的土地上,他只是略微皺了下眉,面上就又恢復(fù)了沒有表情的淡漠。
走到并不平坦的官道旁時,脆弱的腳底皮膚被埋在沃土里的枯枝劃破。
鮮紅的血液沁在土路的路面上,他懶洋洋靠在樹干上,黑眸看向路的另一邊。
馬蹄聲不徐不疾,不一會,一輛帶著貴族標(biāo)識的馬車出現(xiàn)在了視野范圍內(nèi)。
藤原富江淡淡看去,恰好和在前開道的人對上了視線,那人先是一愣,繼而抬手,讓馬車停住,自己打馬上前。
來人身著短款改良狩衣,腰上配著刀,氣宇軒昂并不像仆從。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藤原富江,眼里是掩飾不去的驚嘆,目光落在他足上時,眉頭皺了起來。
“人類?”
“是的大人!碧僭唤m時露出脆弱的模樣,黑眸掀起對上他的,“我是藤原氏的,名叫藤原富江,原本是要去黑市的,結(jié)果……”
與此同時,那人腦海里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帶他走,帶他走!
他臉上露出了掙扎的神色,看了看藤原富江,又回頭看了看那輛印著貴族標(biāo)識的馬車,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車?yán)锏闹髯铀坪醪荒蜔┝,他挑起前簾,遙遙看向前方。
目光落到藤原富江身上時,眼睛亮了起來,櫻木賢次郎抬手朝旁邊的侍從勾了勾手指,“去看看那邊是怎么回事,這樣的美人,總不能流落荒野……”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補(bǔ)充:“如果安倍家的人說那是妖,就當(dāng)我這句話沒說!
“好的大人。”侍從應(yīng)了聲,小跑到前面打馬的武士前吩咐了兩聲。
那武士應(yīng)了聲,打馬上前,嗓門很大的說,“安倍大人,少爺說,如果是人類,我們就盡可能的幫一下。”
安倍啟人看了眼武士,點(diǎn)了點(diǎn)頭:“知道了雄也。”
然后又看向藤原富江,打量了一會,又看了看周遭的環(huán)境,想到他的姓氏,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你跟我來吧。”
“只是一個人類,用得著這樣小心嗎?”那名叫雄也的武士嘀咕了兩句,目光落在藤原富江臉上的時候,愣了下。
回到隊(duì)伍的短短幾步路,他就已經(jīng)看了富江很多次。
安培啟人皺起眉,“雄也,注意你的行為,他姓藤原!
雄也被當(dāng)場抓包后點(diǎn)名,也不惱,嘿嘿笑了幾聲道:“不能怪我啊,實(shí)在是這位先生長得好看,不知道黑市的花魁,有沒有他漂亮。”
“雄也!”安培啟人訓(xùn)斥,他是安倍分支的家族成員,沒有主家那樣的資源,但因?yàn)槭顷庩枎,好歹也有跟隨的武士仆從。
雄也就是其中一個,實(shí)力強(qiáng)悍,但性子終歸有點(diǎn)跳脫。
雄也見他真的有點(diǎn)生氣了,這才恢復(fù)了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只不過眼神還是偶爾會隱晦落在藤原富江身上。
藤原氏啊,嘖嘖,大家族的少爺就是這樣。
隨心所欲的外出,不顧他人的死活,他能一個人出現(xiàn)在這里。
恐怕是身邊的追隨者都死完了,真是讓人嫉妒又生氣呢。
但……這家伙也他娘的太好看了,即使知道他是個男的。
也很難不喜歡他,那眼神像是鉤子似的,偏偏臉上是一臉的高傲。
大人都這樣。
雄也安慰自己,但心底卻升起了隱秘的欲望。
這樣美麗的人,如果屬于自己該多好。
櫻木賢次郎喜歡好看的事物,剛剛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到藤原富江,就覺得他是個大美人,現(xiàn)在近距離見到更是歡喜。
原本安培啟人只給了他一雙干凈的木屐,讓他坐在馬車外,將他帶去黑市。
可櫻木賢次郎見到他的臉后,就邀請他進(jìn)入馬車。
“藤原氏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您這么好看,篩選的時候竟然不多思量一下!”櫻木聽了藤原富江編造的遭遇,憤憤不平地說。
“是啊,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敝灰粫墓Ψ颍緳涯咎芍能泬|就被他占據(jù)。
身上也換上了一套干凈漂亮的衣服,他恣意靠在馬車的軟墊上。
原本的主人可憐地縮著身體,嘴上還在為他打抱不平。
馬車行駛了一段路,外面的仆從敲了敲馬車,說稍后可能會下雨,最好就地休整一番的好。
櫻木幾乎沒有猶豫就點(diǎn)了頭,出行前,家人特地叮囑,安倍啟人是個很有經(jīng)驗(yàn)的陰陽師。
要采納他的意見,他除了會花錢,還會聽話。
于是車隊(duì)停下,在選好的地方,搭避雨帳,拾柴,生火。
就在他們收拾得差不多時,一輛更為精致華麗,人員更多的車也停在了后面。
安倍啟人看到了馬車外的貴族標(biāo)識,“櫻木先生,是藤原氏的車!
櫻木賢次郎愣了下,看了眼正在吃他心愛點(diǎn)心的藤原富江,臉上露出了不舍的表情,繼而又憤憤道:“我去看看,到底是誰,把自己家的孩子丟在荒郊野外,埋鍋造飯還不去找人!”
話音落下,就跳下了車。
安培啟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櫻木手做喇叭狀,放在嘴邊,對著后面的車喊:“喂,藤原氏的!我是櫻木次郎,你們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
安培啟人:這個二愣子!
藤原富江噗嗤笑出了聲。
安培啟人死魚眼看向他,卻見他事不關(guān)己的朝他吐了下舌頭。
馬車?yán)锏奶僭円话櫫讼旅迹破疖嚭熛氯ィ鸵姍涯炯矣忻亩蹲由贍敍_了過來。
他剛剛齜牙,朝對方露出微笑,還沒開口。
來人劈頭蓋臉道:“我說是誰,原來是純一你個大倭瓜,自己的兄弟,就算是旁支也不能任由他自生自滅吧?”
藤原純一剛呲出來的大牙收了回去:“你再說我是大倭瓜我就揍你了!”
見對方好像真要開口,藤原純一繼續(xù):“還有,你說的旁支是誰?我們也是才出發(fā),根本沒接到消息!
“是啊!瘪R車的簾子被一只素手掀起,露出里面人半張極美的側(cè)臉。
那人聲音平緩,卻莫名帶上了幾分勾人的氛圍,“櫻木家的小子實(shí)在是活潑又善良,不妨把話說明白,讓我也看看那位流落在外的藤原吧!
櫻木賢次郎愣在原地,大腦都快宕機(jī)了。
里面還還還有一個大美人?!
這這這……
藤原純一不忍直視,怕他冒犯到車?yán)锏拇笱?br />
只能板著臉道:“櫻木!快把那小子帶過來讓玉藻前大人看看!”
玉藻前三個字咬得極重,好一會才見櫻木賢次郎回神。
“玉玉玉玉玉藻前?!”櫻木賢次郎下巴都要掉了,這一刻也不愛美了,瞬間清心寡欲,“是是是是是大人!”
坐在馬車?yán)锏奶僭唤牭搅藱涯镜年愂,一雙黑眸直勾勾的看向他,勾唇道:“不去。”
“會會會會死的!”櫻木賢次郎快哭出來了。
藤原富江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別做出那樣惡心的樣子,看在你還算有用的份上,走吧!
腦海里想的卻是,這家伙的表情真豐富,要是奈緒也能做出這樣可憐兮兮的表情。
那實(shí)在是……太可愛了!
第83章 說明我的方法是對的。
“真是個有趣的人呢。”玉藻前沒有走出來, 只是隔著半掀起的車簾,看著馬車外的藤原富江,心里就莫名升起了一種分外不喜的感覺。
“您也是呢。”藤原富江輕笑, “聽說是玉藻前大人想要見我?”
尾音上挑帶了幾分漫不經(jīng)心, 目光卻在打量車?yán)锏娜? 他的目光看向周圍。
玉藻前忽然笑了, “小家伙, 有點(diǎn)意思!
下一刻, 他揮了下衣袖,兩個人仿佛出現(xiàn)在了另一片空間。
玉藻前看著眼前的似乎是人類,又和人類有著本質(zhì)不同的少年,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說說吧, 身上的時空之力,怎么來的?”
眼前的少年的皮囊是美的, 單看樣貌不遜于狐族,天然帶有一種詭異的吸引力。
只要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就能直觀地感受到美,也想去探索他皮囊下的血肉,是否和表面的皮膚肌理一樣令人著迷。
但這種詭異的誘惑, 對她這個玩魅惑的專家來說, 不算什么。
很容易就能看透他的本質(zhì), 自私又惡劣的靈魂, 偏偏有著詭秘旺盛的生命力。
脆弱到極致,但又十分地堅(jiān)韌
是一種很獨(dú)特的生存方式呢。
——介于妖怪和人類中間的怪物。
以往這種時候, 玉藻前看到這樣的家伙他都會比較感興趣。
但今天, 他非但不想探究, 還隱隱有點(diǎn)不喜。
這種不喜來得十分莫名,漂亮的狐貍眼不由瞇起了起來,隨意的一個動作,就帶著天生的魅惑。
藤原富江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不喜歡有人的容貌能和他不相上下,也不喜歡被人一眼看穿,更不喜歡被人高高在上地問話。
但對上那雙和溫奈緒極為相似的深紫色眼眸,他幾乎是下意識收斂了自己的脾性,乖巧應(yīng):“是追隨喜歡的人來到這里的!
玉藻前看著他,笑了:“沒有說謊,但也隱瞞了重要的事呢?”
她起身,一步步朝他走來,屬于大妖的氣勢一點(diǎn)點(diǎn)壓向他。
“小家伙,你認(rèn)識我,或者聽過我,你追隨而來的那個人,是不是和我有關(guān)系?”
話音落下,他的指尖點(diǎn)在了藤原富江的眉心,共感記憶讀取的瞬間。
玉藻前面上的笑容開裂,他匆匆收回手,袖子一甩,兩人又恢復(fù)了正常。
他凝視藤原富江片刻,面露微笑,聲音卻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似得:“剩下的路一起吧,臭小子。”
藤原富江眨了眨眼睛,漂亮的臉上露出了好奇,不清楚玉藻前在自己的意識海里看到了什么,但又覺得他似乎對自己的不滿。
在上一刻達(dá)到了頂峰,本能讓他閉上了嘴,乖乖點(diǎn)頭。
玉藻前:微笑.jpg
不管玉藻前樂不樂意,看了藤原富江的最深的執(zhí)念后,玉藻前都不能放任他離開。
另一邊,奈落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路上脅迫了一只沒開靈智的黑熊當(dāng)坐騎,但坐在黑熊身上十分不適,一路上還遇不到一個人。
胸口處吸納的那枚心臟,在胸腔里跳動的同時,竟然在主動伸出血管,探向他的身體。
血管扎進(jìn)血肉,竟然開始與他原本的心臟,同頻躍動。
一開始他還滿意于那顆心臟的懂事,可慢慢地,他就察覺出了異樣。
那心臟在同化他的血肉,里面仿佛有著什么詭異的物質(zhì),心臟周圍的部分血肉,隱隱開始纖弱了起來。
在察覺到那顆心臟,在同化完周邊血肉后,隱隱有向五臟六腑蔓延的趨勢。
他面無表情將手插.進(jìn)了胸膛,剜出了那顆心臟,鮮紅的心臟極具活力地在手心跳動。
甜膩的異香在鼻尖繚繞,奈落猩紅的眸子里出現(xiàn)了一刻的茫然,手不自覺將那顆心臟放到嘴邊。
身下的那只熊似是也被血腥氣吸引,焦躁不安地怒吼了一聲。
奈落回神,看著眼前的心臟,眸子里滿是冰冷。
“有趣。”他修長的五指緩緩收緊,就在要捏爆那顆心臟的前一刻,他止住了動作。拍了拍身下的熊道:“找個食肉動物。”
他要看看,這顆心臟,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黑熊嗷嗷叫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扭了下屁股,就沖進(jìn)了林子里。
猝不及防被樹枝拍了一臉的奈落,面無表情地化作原形,由黑熊帶著找到了一只豺狼。
在黑熊嗷嗷的抗議聲里,將那顆已經(jīng)停止跳動的心臟,喂給了那只倒霉豺狼。
觀察了一會沒發(fā)現(xiàn)動靜,就在他打算帶上這只豺狼上路時。
那只豺狼忽然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驚起藏在樹冠里的鳥兒,它們拍著翅膀盤旋后,又落回樹干。
一些靈智較高的小動物,也在樹上探頭看著。
奈落化為人形,胸口處嚴(yán)絲合縫,看不出剛剛從這里掏出過心臟,可因富江的心臟曾在體內(nèi)跳動過。
血液里似乎多了一些不明物質(zhì),那些東西被送入大腦,竟然隱隱有個聲音出現(xiàn)在了腦海里。
他用妖力梳理身體,收回了伸向那只倒霉豺狼的手,猩紅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在地上嚎叫翻滾的動物。
突然,那只豺狼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起來。
豺狼驚恐哀嚎,想逃卻因?yàn)榇T大的肚子無法挪動,四肢無能為力地痙攣。
皮毛血肉撕裂的聲音響起,一只手破皮而出,先是在地上探了下,緊接著,豺狼腹部的撕裂處,擠出了幾縷黑色的發(fā)絲。
豺狼已經(jīng)叫不出來了,虛弱地張著嘴,瞳孔開始渙散。
腹部的傷口卻在擴(kuò)大,先是頭顱完全露了出來,然后是肩膀和另一只手臂,他沒有在意看向自己的奈落。
專注地掙脫動物的身體,一只手按住了生息斷絕的豺狼尸體。
一只手撐在了地面向上,幾乎是幾個呼吸間,他就從那具獵狗般大小的豺狼體內(nèi)掙脫了大半個身子。
他只是瞥了眼奈落“沒用的東西,”
奈落欣賞了一會,笑了:“很不錯的能力,只是……”
妖力傾瀉而出,用絕對的力量碾碎了富江新生的身體,感應(yīng)到他的生命力只是散開并未消散后,隨手抓了只會噴火的小妖。
大致清理了一番后,這才坐回了黑熊背上。
至于是否清理干凈,富江會不會復(fù)生,對他來說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因?yàn)橐呀?jīng)實(shí)驗(yàn)過,火焰可以讓他的“活力”消失,是弱點(diǎn),也是消滅他的辦法。
至于那些被梳理出來的東西,奈落想了想,分離出了心臟和一團(tuán)血肉后,任由那些奇怪的東西進(jìn)入了自己的大腦。
是執(zhí)念啊,他任由黑熊馱著自己回到了官道,想用妖力再次將那些東西梳理出來。
可卻再也無法找到那些東西的蹤跡,隱隱間他似乎知道了他想去哪兒,要去找誰。
任由大腦放空后,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女孩的身影。
奈落遙遙看向黑市,嘴里下意識念出了那女孩的名字:“溫奈緒……”
“是你的執(zhí)念嗎?”他問,卻并不想得到任何的回答。
理智漸漸壓下了不屬于他的執(zhí)念,奈落猩紅的瞳里一片冰冷,對于妖怪來說,對一個人類,尤其是女人生出執(zhí)念是很可笑的事。
殺掉吧,他這么想著,大腦似乎痛了一下,他悶笑兩聲,“只是生出這樣的思想,你就不愿意了嗎?”
緊接著他繼續(xù)道:“說明我的方法是對的!
大腦不再有反應(yīng),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錯覺。
但奈落心里卻有些不安,似乎,他的能力不止復(fù)生,這樣的情況是同化嗎?
對妖怪也管用嗎?
還是因?yàn),他融合了人類的身體?
幾方人心思各異,經(jīng)過幾天的奔波,幾乎是一前一后,進(jìn)入了黑市。
因?yàn)樽蠲阑ǹ脑,黑市出現(xiàn)了不少慕名而來的王公貴族,販夫走卒,黑市霎時間顯得異常繁華。
兩面宿儺和里梅,在黑街里因?yàn)殛J出了名堂。
兩個半大的孩子,加入了黑街的地下組織,以滅掉咒靈和高效率地暗殺聞名。
他們的怪異能力,也引起了不少詛咒師、咒術(shù)師的關(guān)注。
上面的一些人,已經(jīng)在嘗試記錄他們的能力,術(shù)式,開始在暗中評判二人的價值。
當(dāng)初的小院,在溫奈緒從槐樹妖那得到的金銀加持下已經(jīng)變了樣。
兩面宿儺那個別扭的孩子和里梅,雖然還是和藤原富江合不來,但每次完成了任務(wù),還是會回來小住。
看上去似乎是真心實(shí)意覺得現(xiàn)在的生活很好,不愿去打破這樣的平衡。
溫奈緒也不是一個掃興的人,面對兩個半大孩子時,總會想到自己小時候。
那時,五條悟雖然會時不時來看她,但是生活上基本都是自己一個人,還小的時候,他會雇傭附近的阿姨來家里做飯照顧她。
大一些了之后,基本上都是自己一個人。
面對敲門的醉漢,和想要欺負(fù)自己的大孩子,幼小的她不是沒有害怕過。
但為了不麻煩他人,不暴露自己,她都會使用一些小手段嚇退那些人,以至于,后來的她,在街坊鄰居眼里她就是不祥的代名詞。
被大多數(shù)人厭棄的同時,也免去了很多麻煩。
那時她也期盼過,回家時,會有一盞燈是為她亮起的。
所以在面對兩小只的依賴時,她很難說出拒絕的話,只是將自己遲早要離開的事,告訴了兩面宿儺。
“一定要離開嗎?”男孩稚氣未脫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四只眼睛死死盯著溫奈緒,見她沒有回答,重復(fù)問話:“一定要離開嗎?”
可還沒等到溫奈緒的回答,一行人就強(qiáng)行踹開了院門,闖了進(jìn)來。
簡陋的小院里,涌入的仆從以極快的速度,將一條素藍(lán)的地毯鋪在地上。
緊接著,一個衣著華麗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他的目光嫌棄地環(huán)視四周,站在了地毯的前端,淡淡看向屋內(nèi)。
骨節(jié)分明的手動了動,示意跟在身后的隨從說話。
那隨從清了清嗓子道:“原氏原優(yōu)紀(jì)大人前來拜訪,請屋內(nèi)人出來一敘!
溫奈緒看向門外,趾高氣昂的男人牌面十足,狩衣精致,看上去像一只昂著腦袋的大白鵝。
只是那名仆從的額頭上,詭異的縫合線,異常扎眼。
第84章 耐心地引導(dǎo)她馴服自己
時間退回到一周前。
在得知自己可能穿錯的時空, 沒有抵達(dá)戰(zhàn)國時期,而是到了平安京時期。
她立刻就改變了暫時再次落腳的想法,原計(jì)劃是盡快去食骨之井那里看看。
可黑市周邊升起了忽然升起了結(jié)界, 黑市里也張貼了告示。
“聽說。貴族老爺們也想來花街一睹富江小姐的風(fēng)采。”
“富江小姐確實(shí)是特別的!蹦侨烁胶, “不畫涂黑牙齒的游女妝, 沒有任何才藝, 僅憑一張臉就……”
“你在說什么話?富江小姐只要站在那里, 就比所有人都美了, 她還需要什么作點(diǎn)綴?真是搞笑!
“但這陣仗搞得也太大了吧!
“你不會不知道吧?富江小姐要送出自己的第一次!很多王孫貴族要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結(jié)界……”
路邊的行人,不管是平頭百姓還是販夫走卒,都在討論黑市花街的頭號新聞。
溫奈緒盯著告示上的字,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 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她抬手抓住藤原富江的袖子。
“這是怎么回事?”
天空上, 散發(fā)著黑霧的結(jié)界將整個黑市罩在其中。
藤原富江笑瞇瞇地看著她,或者說一路走來, 他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似是怎么都看不夠一般。
大概是處于平安京時代,藤原富江意識到溫奈緒的接納后。
自我馴服的同時, 也在試著將纏在脖頸上的鐵鏈交到溫奈緒手上。
“你是指送出第一次這件事嗎?”藤原富江的聲音輕緩, 無所謂到:“只是做一點(diǎn)有趣的事, 唔, 我的第一次,當(dāng)然是屬于奈緒了。”
他頗為認(rèn)真地說道:“不止是第一次……每一次都會是奈緒。”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 看上什么, 或是想達(dá)到什么目的的時候, 都比常人更有耐心,更為執(zhí)拗。
惡意天生就會,善意卻需要后天模仿,模仿的善意是魅力施展的工具,也是俘獲人心的武器。
他可能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但對自己,卻是極其了解的。
第一個遇見她的富江會喜歡上她,是偶然也是必然。
他喜歡眾星拱月,被人奉承捧起,成為所有人的中心。
也喜歡她的安靜和內(nèi)斂,面對他人疏離冷淡,面對他時面染緋色,眸底漾著情意。
他討厭被人觸碰,可被她觸碰時,整個人卻像是患上了肌膚饑渴癥一樣,希望多一些,再多一些。
恨不得變成她的食物,被她一口口吃下去。
但是呀……
奈緒實(shí)在是太善良了,明明自己是個半妖,人類也可以放在食譜上。
可就是不肯吃掉「他」,還會心疼「他」的遭遇,即使提出了只接受一個這樣可愛的要求,也還是會去關(guān)注其他富江的消息。
不可以這樣呢,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只用專注地看他。
那些贗品,只能是犧牲品,「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只能為她服務(wù)。
藤原富江看著臉上還帶著茫然的溫奈緒,心里的喜愛幾乎要溢出。
將鎖鏈放在了溫奈緒手上,他又在耐心地引導(dǎo)她,如何馴服自己。
“只有在你身邊的「我」,才是真的「我」啊,所有的贗品都應(yīng)該為你付出啊。”他的手掌隔著衣袖,圈在了她的手腕上:“奈緒不要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也不要對除「我」以外的他們產(chǎn)生任何感情好嗎?”
動作是克制的,可黑瞳里的濃烈的欲.望仿若化為實(shí)質(zhì)。
僅僅是一個對視,就讓溫奈緒產(chǎn)生了被細(xì)密蛛絲網(wǎng)住,然后細(xì)密纏繞的錯覺。
濃烈的感情隔著面紗傳遞,讓溫奈緒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心臟在劇烈地跳動,溫奈緒幾乎是在他說完這句話后,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她沒有做到專“一”,提出了只能接受一個。
可她卻在身邊擁有“一”個富江后,又在關(guān)注另一個富江的消息。
雖然富江都是一樣的,但在她身邊出現(xiàn)的就一定只有一個。
而這個富江,必然是最特別的。
他遵守“一”的約定。
相應(yīng)地,她也要遵守“一”的約定。
類似于對等契約,如果她做不到,那么反噬將是他們兩方都無法接受的。
如果「他」們在知道她在“一”之外還有余地,那這份善良,一定會被「他」利用。
這是他的想法,也是所有富江的想法,思維方式相同,所以基本上所有的富江都會和他一樣,作出同樣的選擇。
一旦平衡被打破,那一個奈緒怎么去接受無數(shù)個富江?
搖擺不定地分辨「他」,然后選擇一個在一起,可憐同情剩下的「他」?亦或是和所有的「他」在一起?
如果她是個真正的妖,沒有道德底線,后面那一條有可能被她接受。
可問題是,奈緒雖然對人類有厭惡的情緒在,骨子里卻并沒有將自己排除在人類之外,仍有著后世人的道德約束。
所以這條牽制他的鎖鏈,必須由他親自綁好,將使用的方法,毫無保留地告訴她,教導(dǎo)她該怎樣約束他,管教他,讓他成為最契合她的伴侶。
只要是她喜歡的,他都可以做到,也能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沒有咒力,沒有妖力,僅是一個有著零落生命的卑微求愛者。
一向高傲矜貴的人,用最自私的想法,將自己毫無保留地奉獻(xiàn)給認(rèn)定的伴侶,或者說是愛人。
黑色的紙上涂不出色彩,即使畫滿了圖案,也會被黑色掩去,讓人看不清,摸不透。
可他的感情卻并非如靈魂那般,黑泥涌動,被痛苦,絕望,怨毒,嫉恨填滿。
反倒是一張干凈的白紙,哪怕僅有一抹色彩涂抹在上。
便是最為醒目地存在。
當(dāng)色彩填滿白紙,他也就不再是原來那個富江了。
在遇到溫奈緒之前,他從不會在乎除「他」之外,其他人的愛恨嗔癡。
人類于他不過是消遣的玩物,“情”是千百年來的消遣,愛這種東西,可有可無。
但總有例外,擁有極惡極欲靈魂的他,感情一旦爆發(fā),一次就足以讓他癲狂。
“你的意思是……”溫奈緒艱難開口,“要我只關(guān)注你!
“這樣的話從奈緒嘴里說出來真好聽啊。”他引著她走入了一條無人的深巷,掀開面紗,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脆弱的喉間。
白皙滑膩皮膚下,血液汩汩流淌,那張稠麗的臉上浮現(xiàn)出病態(tài)的緋色。
只是手觸碰到脖頸,他的呼吸便急促了起來,眼尾不知是動情還是其他,染著瑰色襯的淚痣秾艷奪目。
輕微的喘息聲傳入耳中,他微微躬身,配合她的身高,那只引導(dǎo)她掐住自己脖頸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但我說的不是只關(guān)注我……”濃密卷翹的睫毛隨眼瞼下斂微微顫動,說出的話卻讓溫奈緒失神:“只要關(guān)注在你身邊的,眼前的我就可以了!
“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僅有字面上的意思!彼氖郑瑴愒诖竭呌H了親,“不要過度關(guān)注贗品,奈緒,只要關(guān)注第一個出現(xiàn)在你面前的「我」就好,所有假貨贗品的消息,過濾掉就好!
“否則,我的事跡會充斥在奈緒的周圍!彼麤]忍住,含住了她的指尖,舌尖卷過指腹后又吐出,凝視她片刻又放進(jìn)嘴里輕輕咬了咬,“畢竟,我們都擁有和奈緒在一起的記憶!
“雖然這樣說起來很令人生氣,但一想到奈緒和我在一起時,還會分心關(guān)心其他贗品,就嫉妒得要發(fā)瘋。”
藤原富江的動作很慢,引著她的手,虛虛在脖頸摩挲。
指尖時不時觸過的肌膚冰冷滑膩,溫奈緒的目光停留在他脖頸片刻,然后抬眸對上了他的目光。
濃烈而扭曲的感情如浪潮,鋪天蓋地朝她席卷而來,她仿佛置身于驚濤之中。
冰冷的海水將她包裹其中,每一滴水都在對她囈語著喜歡,瘋狂的,爆裂的,令人窒息又讓人生出渴望的感情。
是愛嗎?
管他呢,溫奈緒想。
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呢,但又能從哪兒找到如此符合她心意的瘋子。
這一刻,所有的語言安撫都會顯得蒼白。
她眸光軟了下來:“我知道了!
纖白漂亮的手毫無阻攔地掐在了他的頸上,微微用力的手指將他拉向自己。
主動親了上去,手下力道收緊,是不會致死,但會令人窒息的力道。
在觸碰的一剎,他便探入糾纏。
以一種完全放棄抵抗的姿態(tài),承受的同時肆無忌憚地侵略。
他沒有闔上眼眸,黑眸氤氳著水汽,可卻望入她的眼瞳。
看著她那雙深紫的眸里,浮現(xiàn)出令他顫栗的瘋意。
就是這樣,極端占有,相互淪陷。
掐著他的脖頸,掌控他的生死,控制他的行動,瀕臨窒息時的唇齒相依。
瘋子就要用這樣的方式安撫——
“喜歡我嗎?”溫奈緒看著他迷離的眼神。
掐在他脖頸處的手卸了幾分力道。
藤原富江身體本能大口呼吸,眸光卻平靜了下來:“喜歡。”
冷靜皮囊下包裹的靈魂和他一樣熾熱,占有時的克制和隱忍讓人瘋狂。
毛孔舒張,想要更多,死在她手上才好。
不敢想象那會是多么美妙的體驗(yàn)。
“那就一直喜歡我吧!
腦海里似有聲音,蠱惑著,呢喃著,叫囂著殺了他,殺了他。
溫奈緒手上的力道在加重,可藤原富江的目光卻帶著興奮。
空氣越來越稀薄,肺部灼熱得痛,缺氧讓大腦停止轉(zhuǎn)動。
好開心,好幸福。
終于要死在奈緒手上了,他會是第一個……
就在那雙黑眸逐漸黯淡,瞳孔即將渙散時。
掐在他脖頸處的手忽地松開,他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溫奈緒面無表情,伸手扶住他癱軟的身子,語氣冷了不少:“好玩嗎?”
“你在生氣。”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悅。
“是!睖啬尉w見他臉上血色恢復(fù),呼吸平穩(wěn)了起來。
轉(zhuǎn)身離開,腳步邁出前,她忽地想到了藤原富江說的那些話。
她轉(zhuǎn)過頭,認(rèn)真道:“你想讓我殺了你,這讓我很不開心!
看著藤原富江失神的模樣,她繼續(xù):“殺了你很容易,但我不喜歡,和你想讓我活著一樣,我也喜歡富有生氣,能回應(yīng)我的你。”
“富江……不可以對我使用那種能力。”溫奈緒一字一頓,“如果我動手了,那這段關(guān)系就結(jié)束了。”
離開巷子時,她察覺到有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去尋找時,卻并未發(fā)現(xiàn)異!
溫奈緒頓住腳步,想了想腳步一轉(zhuǎn),折回巷子。
“還要在那里待多久?”
“奈緒……”那人可憐巴巴,活像只被拋棄等待主人找回的小狗,“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要我。”
溫奈緒:“你不會自己跟上來嗎?”
“可是奈緒在生氣。”
“剛剛那股瘋勁兒哪兒去了?”
“原來奈緒也喜歡這樣啊……但是現(xiàn)在的奈緒好可愛,回頭找的是我呢,超喜歡的,心臟撲通撲通的,想看看嗎?”
“不想。”
“哦……”他可憐巴巴,“想看的時候告訴我哦!
“閉嘴啊!
“……”
三分鐘后。
“可以張開嘴嗎?或者再親一下可以嗎?”
“不可以也沒關(guān)系,奈緒說的話我都會聽……”
無聲跟在兩人身后,頂著縫合線的男人頓住腳步,他思索了兩秒,轉(zhuǎn)身再度匯入人群。
溫奈緒微微側(cè)過臉頰,只看到了一道一閃而逝的瘦削身影。
第85章 會和你一樣,獲得永生
避開人群回到家時, 溫奈緒還在思索那道視線,和離開的那個身影。
太熟悉了,那樣的眼神……里面透出的是帶著欣賞的滿意。
似是極其滿意某種物品, 這讓溫奈緒下意識就想到了一個咒靈。
那是一個極其脆弱的大腦形態(tài)的咒靈, 咒力濃郁, 溫奈緒不止一次看見他切換身體。
可能是熱衷掀開他人的頭蓋骨, 那家伙不知是惡趣味, 還是偏好, 喜歡保留額際的縫合線。
能力大概是可以通過盜竊強(qiáng)悍咒術(shù)師的身體,獲取對方印刻在身體之上的咒力。
是它嗎?這可是千年之前啊。
“奈緒在想什么?”藤原富江也發(fā)現(xiàn)了她的心事重重,訓(xùn)斥完搬運(yùn)物品的工人,蝴蝶一樣飄進(jìn)來。
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他, 他自是無法忍受這樣簡陋的環(huán)境, 這幾天都在指揮工人修繕房屋,全方位改造住所。
現(xiàn)在的住所, 比起之前的那個老破的小屋,內(nèi)里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外面看只是修繕了一下, 可里面裝潢的奢華程度,足以讓溫奈緒這個從現(xiàn)代穿越來的人都目瞪口呆。
帶著淺香的木質(zhì)桌椅,琉璃玉盞, 燈籠火燭, 雖沒有現(xiàn)代那么方便。
卻也顯得貴氣雅致, 家里甚至擺了幾副看上去頗具風(fēng)味的水墨畫, 聽說是從大夏圣國帶回來的。
溫奈緒這才想起來一件事,藤原富江他姓藤原。
在平安京時代, 藤原是一個貴族大姓, 據(jù)說藤原氏的分支幾乎遍布日本。
她想了想, 覺得不管是陰陽師,還是咒術(shù)師,亦或是妖與咒靈,這些人類中,能保留火種穿成前年的大家氏族,根本不可能消息閉塞,應(yīng)該是知道些什么的。
從近幾天,周圍來往的人衣著和身上統(tǒng)一的徽記,和他們對藤原富江恭敬的態(tài)度。
不難看出藤原富江在這個時代有著不俗的身份,在這種時代,門閥氏族的情報(bào)搜集能力必定強(qiáng)于她一個個體。
不管怎么樣,詢問富江,比她盲目搜索來的強(qiáng)。
于是她看著藤原富江,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那天回來,你就沒有發(fā)現(xiàn)不對嗎?”
“什么嘛!碧僭唤瓘澭,用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她光潔的額頭,“又在想那樣無趣又討厭的家伙,奈緒在這里,只用想我就好!
“又不是戀愛腦,總不能天天都想那種事情吧!睖啬尉w小聲嘀咕。
“也不是不行哦!碧僭唤故穷H為認(rèn)真的思索了起來,看著溫奈緒死魚眼望向自己,他噗嗤笑出了聲:“奈緒的話當(dāng)然不用了,我是就行了嘛,反正現(xiàn)在也只能想一想嘛。”
溫奈緒感覺到他的排斥,不光沒問出情報(bào),一會兒再說下去,他肯定又會無賴一樣的纏上來,只能找借口說:“你先忙著,我出去看看那兩個孩子。”
“又要看那兩個小鬼啊……”藤原富江毫不掩飾語氣里的嫉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近翹起了一個惡劣的弧度“說起來,奈緒有和那小鬼說起過你要離開的事嗎?”
溫奈緒身子頓了下,思索道:“這兩天會說!
***
小院的改變太明顯了,兩面宿儺和里梅,在任務(wù)完成后回來時。
差點(diǎn)以為走錯了,兩人均對房屋的奢華,和忽然多出來的擺件產(chǎn)生了興趣。
擺弄間,看到物件上獨(dú)屬于藤原氏族的徽記后,先是不可思議,后又覺得這樣也還行,后面更是就理所當(dāng)然的享受了起來。
藤原富江這人挑剔的緊,對什么東西都要求頂級,食物也不例外。
溫奈緒他們住的這間屋子空間有限,無法安排廚師的衣食住行,所以他換了個折中地方法。
每到飯點(diǎn),都會有人將新鮮食材帶來烹飪,以求讓藤原富江吃到口感最佳的食物。
溫奈緒對食物沒什么要求,只要不吃兩面宿儺做的就行。
兩面宿儺原本是不屑的,但經(jīng)過某次嘗試后,直接改變了作息,每到餐點(diǎn)時,都會出現(xiàn)在餐桌前。
藤原富江很滿意兩小只整日不在家勤快外出,給他和奈緒足夠獨(dú)處空間的表現(xiàn)。
在大概知曉兩人在什么后,當(dāng)即就說服了在黑市的藤原氏,為那兩個小鬼善后。
理由當(dāng)然用的是“看上去不錯,以后能保護(hù)我”這樣任性的理由。
在聽說里梅想和家里的廚師學(xué)習(xí)廚藝后,更是大手一揮就同意了。
“你這小鬼比那個四眼粉毛可愛多了,去吧去吧!
他吃著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葡萄,懶得剝皮,吮完果肉噗地將果皮吐進(jìn)裝垃圾的布袋里。然后像沒骨頭似得癱在軟榻上,朝兩面宿儺昂了昂下巴。
“喂,粉毛小鬼,你這兩天有點(diǎn)奇怪……”這么說著,臉上習(xí)慣性露出了充滿惡意的微笑:“是不是快死啦?”
臉上稚氣未脫的兩面宿儺,依舊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藤原富江見他不為所動,干脆把習(xí)慣性流露出的表情收回,認(rèn)真品嘗下面人供給她的葡萄。
甜津津的汁水彌漫整個口腔,軟脆的口感讓他不由瞇了瞇眼睛。
他盯著已經(jīng)重裝好的門,百無聊賴地想:奈緒出門了……好無聊。
不讓他跟著,好冷酷。
又往嘴里塞了兩個葡萄,將皮吐進(jìn)布袋,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種葡萄,奈緒還沒吃上呢,
這么想著,他從軟榻上坐直身子,開始一絲不茍地挑選漂亮的葡萄。
這個又圓又大,那個漂亮色澤勻稱,半天工夫,只撿出來了四五個合他心意的。
深思熟慮后,他將那幾顆精挑細(xì)選的葡萄鄭重收好,他這才將剩下的葡萄都推給了兩面宿便:“這些次品都給你了!
兩面宿儺盯著盤子里又大又漂亮的葡萄,又看了看藤原富江,沉默地將葡萄接過。
被饑餓折磨過的人,是不會嫌棄食物的,而且這些東西能被送到藤原氏“黑市”目前話事人的手中,也不會是什么次品。
他其實(shí)不太明白那些,圍繞在藤原富江身邊,心甘情愿為他服務(wù),還被他當(dāng)做狗一樣被呼來喝去使喚的那些人的想法。
明明有著很強(qiáng)的力量,卻甘愿臣服在一個愛穿女裝,性格惡劣,自私自利還肆意妄為的人手下做事。
就算……他有分裂和復(fù)活的能力,那也很弱。
可偏偏,姐……不,是那女人,就是喜歡這種美麗的廢物。
吃著葡萄,兩面宿儺又想。
能為他提供優(yōu)渥的生活環(huán)境,說點(diǎn)垃圾話也不算什么。
這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即使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會對他們釋放一些“善意”也能讓他的生活好很多。
當(dāng)然,這人大概率是想支開他們,和奈緒獨(dú)處。
——不過是男女之間的那點(diǎn)事。
可據(jù)他觀察……
兩面宿儺盯著用漂亮臉龐,做出扭曲表情,黑眸里是不是閃過怨毒的男人。
垂下來眼眸,這個怪物,明明怨念升騰,想要占有的欲望幾乎肉眼能看見。
他扭曲的“氣息”只有在遇見溫奈緒時,才會溫和下來,如同柔軟觸手般,一點(diǎn)點(diǎn)將她纏繞,恨不得她的全身上下,都充斥著他的氣息。
就像是野獸在用味道標(biāo)記自己的所有物。
如此變態(tài),強(qiáng)烈又恐怖的欲望壓在這樣的怪物身上,他不但沒有變得可怕,反倒面對溫奈緒時。
會不由收斂自己的脾氣,就連觸碰都會很克制。
這是他未曾見過,也不太理解的感情。
人類實(shí)在是麻煩,這么想著,他干脆專注吃葡萄。
但對他那句問話還是很不爽,一手摸了個餅干,一手端著茶杯。
剩下兩只手又在剝葡萄皮,小家伙動作很快,卻并不粗魯。
藤原富江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后嫌棄收回目光:“你臉上的咒文……丑死了!
兩面宿儺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這不關(guān)你的事。”
在藤原富江滿是惡意的凝視下。
他淡定將點(diǎn)心混著茶吃下,將葡萄吃了一半后停止進(jìn)食,然后看向藤原富江:“我不會死,會和你一樣,獲得永生!
“哦?”藤原富江似是感興趣地挑眉看向他。
對自己永生這件事興致缺缺,卻對一個孩子的永生誓言格外好奇。
“所以再詛咒我會死,殺了你!睔⒁鉀坝恳u向藤原富江,但他的表情和動作卻沒什么異常似是完全不在意他的息怒,依舊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進(jìn)入黑市后。他就找到了黑市接暗殺任務(wù)的暗堂,原本就心狠手黑,加上和溫奈緒學(xué)習(xí)了一段時間,更是實(shí)力超群。
早就有了能凝實(shí),幾乎外放氣勢,就會令普通人神形驚懼,驚恐無比。
可眼前這個毫無實(shí)力的家伙,卻依舊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他掀起眼皮,漂亮的黑眸里寫滿了無聊,然后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哦!
兩面宿儺:“……”
就不該跟他浪費(fèi)口舌,早晚殺他一次泄憤!
“殺了我你也不會更開心的!碧僭唤Σ[瞇道:“反倒會生出更多的富江!
這是挑釁吧?
兩面宿儺看著那張明艷臉上毫不掩飾的快樂,惡意的想,最好給他那張臭嘴撕了。
又欠又討厭。
就在他想要和之前一樣,翻墻出去時。
沒骨頭一樣靠在軟榻上的藤原富江坐了起來,“小鬼,是你一直在調(diào)查食骨之井的事吧?”
他看著眼前這個尚顯稚嫩青澀的“詛咒之王”,眼里并沒有其他的情緒:“為什么舍不得斬?cái)噙@份異常的感情呢?”
“情意一旦生成,再次斬?cái)鄷杀斗词傻摹!彼χ,對未來的詛咒之王道,“你最好不要做出讓奈緒傷心的事哦,那樣……”
他頓住,留下了無盡的想象空間。
兩面宿儺嗤笑:“無聊。”
幾個閃身就消失在了院中。
離開時,他深深看了眼又軟回椅子的藤原富江,美人媚眼唇紅,皮膚如雪似玉,如綻在權(quán)利與欲.望之上的糜艷花朵。
脆弱,美麗,引人生惡,卻也會將人拖入深淵。
四只猩紅眼眸里,被強(qiáng)烈的欲念填滿。
權(quán)利,強(qiáng)大,不被掌控,不用小心翼翼。
他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不被約束,吃到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味的食物。
將喜歡的人留下,把那些嘲笑他,惡心他的人通通殺掉。
幾天后,溫奈緒趁兩面宿儺和里梅都在,將自己可能不久后要離開的事托盤而出。
里梅和以往一樣,面上冷淡,心思藏的極深。
兩面宿儺的表情也很正常,他目光移向藤原富江時,見對方看著自己,微不可查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卻只能看著她,有些執(zhí)拗地問:“一定要離開嗎?”
溫奈緒看著他,那四只眸里,竟泛起了一層薄霧般的水汽,但又很快消散。
這一次,他語氣加重了一些,看向她的眼睛,再次開口:“一定要離開嗎?”
這一次,他只看見了溫奈緒張嘴,卻沒聽到她的回答聲。
門外響起的聲音,讓他慶幸的同時,又不由對門外之人升起了怒意。
該死該死該死……
為什么要這種時候來煩他?
殺掉吧?把這些討厭的,喜歡的,來到他身邊還想離開的,還有那個不死的家伙。
通通殺掉吧!
第86章 有人看著呢,別太過分
兩面宿儺年紀(jì)不大, 但因其體內(nèi)咒力的龐大,加上最近頻繁完成暗殺任務(wù)。
冷臉殺氣四溢的樣子,看上去十分滲人, 但終歸年齡比較小, 就算氣勢上壓迫感十足, 也缺了點(diǎn)震懾力。
“你這小鬼……”原優(yōu)紀(jì)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滿, 挑眉道:“是對原氏有什么不滿嗎?”
原家也是大姓之家, 他所在的分支在黑市立足, 手上也有不少的權(quán)力,家中一個較有能力的族兄近期被暗殺。
幾經(jīng)調(diào)查后,他發(fā)現(xiàn)了這兩個有著異常能力的孩子。
在得知這兩人還未加入藤原氏,但藤原氏分支里, 那個神秘的掌權(quán)人居然他們混在一起時, 就察覺到了異常。
結(jié)合花街那個忽然出現(xiàn)的花魁,和近期發(fā)生的種種, 很難不懷疑,藤原氏會有什么動作。
觀察了幾天后, 他決定主動出擊,作為一個以普通人身份,收服不少“陰陽師”、“咒術(shù)師”的氏族分支的掌權(quán)人。
他不會坐以待斃, 所以排場很大地來到了這間小院。
他慢條斯理地戴上了半邊眼鏡, 透過咒具, 觀察眼前這個被評估為較為危險的孩子。
語氣看似無腦, 實(shí)在實(shí)在試探少年到氏族的態(tài)度。
兩面宿儺四只眼睛死死盯著眼前人,咒力在不斷外放, 同時也在觀察他身后帶來的那些人。
有看上去比較危險的咒術(shù)師, 還有一些似乎是陰陽師的人追隨身后。
但他現(xiàn)在, 卻不想去思考那些,腦海里只剩下了一個字。
殺!
心隨意動,咒力釋放,身體微微弓起,腳上發(fā)力,下一秒,他滿是殺氣地沖向了原優(yōu)紀(jì)。
那張仍帶著稚嫩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與那張臉不匹配的冷酷笑容,“都去死吧!”
他不喜歡被人這樣俯視,更不喜歡對方充滿優(yōu)越感的態(tài)度,他是個孩子,但也隨心所欲慣了。
嘗試接受一份虛假的柔軟,沉溺其中還未放任自己放縱,就被當(dāng)頭棒喝。
近了,近了!
眼睛傳遞著這個訊息,可大腦卻發(fā)出了預(yù)警,直覺讓他利用咒力,在空中硬生生改變了活動軌跡。
向后退去,下一秒,原優(yōu)紀(jì)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詭異護(hù)盾,向四面八方射出尖銳的毒刺。
原優(yōu)紀(jì)凝視他,臉上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思索了片刻,隨意揮了下手:“都?xì)⒘税伞!?br />
不可被原氏用的人,即使?jié)摿υ俅,都不能留?br />
輕描淡寫決定了小院里人的命運(yùn),轉(zhuǎn)身,衣擺寫意般旋了半圈,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原優(yōu)紀(jì)手下的咒術(shù)師見他離開,做出手勢,聲音整齊:“由暗而生……”
黑色的帳逐漸降下,那跟隨在原優(yōu)紀(jì)身旁的仆從腳步頓了頓,隱晦看向屋內(nèi),沒有猶豫跟了上去。
原以為能在這里的富江身上試試呢,看樣子,還是去花街看看吧。
原家這次出動的能力者很多,幾乎擅長戰(zhàn)斗的咒術(shù)師或陰陽師,都出現(xiàn)在這里了。
兩面宿儺也意識到了危險,但他卻沒有什么恐懼,面對洶涌而來的殺意,心里一派平靜,甚至是興奮。
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撕碎,眼前的這些雜魚,天生就該臣服在他的腳下。
咒力狂飆,他幾乎是沒有猶豫,憑借本能做出了領(lǐng)域起手式。
“喂,小鬼乖乖束手就擒就好,你才多大年紀(jì),不會真以為你是天才吧?”高傲的能力者們似是勝券在握,并不著急對他下手,反倒對他小小年紀(jì)咒力濃郁興趣很大。
“是!你才多大,乖乖被我們殺死后吃掉就好,不會是想展開……”
話音沒落下,他的眼睛就陡然睜圓。
溫奈緒看著那個站在院子里的少年,神色復(fù)雜。
她看了眼想沖出去的里梅,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領(lǐng):“不用去幫他,會被誤傷的!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下一秒,稚嫩的聲音響起,“領(lǐng)域展開!
話音落下的瞬間,溫奈緒的手抓住了藤原富江背部的衣物,顧不得其他,向后躍去。
下一秒,兩面宿儺的領(lǐng)域撐起,兩種不同屬性的咒力,在領(lǐng)域中完美融合。
風(fēng)格奇詭的猩紅似神龕的亭中,身著女士和服的男孩立于中央,四只猩紅的眸中滿是殺意,尚顯稚嫩的臉上,笑容邪惡又危險。
領(lǐng)域幻像的亭外,紅云翻滾似是帶著無盡熱浪,燒得亭外天空一片火紅。
亭子立于湛藍(lán)湖水之上,平靜的水面倒映著紅亭與滾動的紅云。
“竟然真的……”那人正要感嘆,下一秒,身體便被攔腰斬?cái)唷?br />
原家的咒術(shù)師只是頓了兩秒,就面色沉寂了起來,擺出了認(rèn)真對待的態(tài)度。
兩面宿儺再天才,也不過是一個孩子,戰(zhàn)斗經(jīng)驗(yàn)都沒有原家供奉的這些咒術(shù)師、陰陽師們豐富。
很快就落入了下風(fēng),但這家伙,硬生生憑借一股狠勁在堅(jiān)持。
溫奈緒破開帷帳,將藤原富江送了出去,看向里梅時。
那個一直沉默寡言的孩子搖頭道:“我要和宿儺大人在一起,老師!
對里梅的稱呼,溫奈緒糾正過,但里梅年紀(jì)不大,就一副死心眼的樣子能認(rèn)定了兩面宿儺。
對她的稱呼也很倔強(qiáng),每次都是點(diǎn)頭答應(yīng),但再次稱呼的時候,還是更愿意叫他老師。
“我也不想走,奈緒!碧僭唤静辉谝庠豪锟此朴衼碛谢,實(shí)則已經(jīng)被壓著打的兩面宿儺,“我也想看看,這小鬼到底有多天才……”
似是怕溫奈緒不同意,他搬出了家族,不緊不慢道:“藤原氏很看好他呢!
就在說話間,原氏的一名咒術(shù)師釋放了一個類似束縛的術(shù)式。
原本因被圍剿,動作略顯遲緩的兩面宿儺,行動凝滯。
配合多次的咒術(shù)師當(dāng)即抓住了這個機(jī)會,流淌著咒具的利刃刺入了他的身體。
“宿儺大人!”里梅沖了過去。
溫奈緒想了想,將槐樹妖的玩偶塞進(jìn)了藤原富江的懷里,手腕一轉(zhuǎn),長刀出現(xiàn)在手上。
“噗嗤”冰凌刺入了一個陰陽師的心臟,里梅動作極快地接住了被刺傷的兩面宿儺。
溫奈緒緊跟其后,長刀附著咒力與妖力,揮出的刀氣逼退了原氏的咒術(shù)師。
“你們……”其中一個年齡稍長的咒術(shù)師臉色難看。
溫奈緒氣勢全開,她看著眼前的幾個看似狼狽,實(shí)則咒力凝實(shí)的家伙,抖了下手中的刀,那雙幽紫色的眸子,在咒力和妖力的運(yùn)轉(zhuǎn)下。
如璀璨的寶石般耀眼,帶著蠱惑人心的魅惑,和令人生畏的殺意。
“當(dāng)著我的面,欺負(fù)我的家人。”
溫奈緒手中的刀被收回,抬手指向那群人,“你,你,你……都留在這里吧,”
妖力與咒力同時爆發(fā),力量自她身上沖出,她輕聲道:“寂滅!
磅礴的兩股力量相互糾纏,爆發(fā)的瞬間沖向院落中的幾人,院子里才被修繕好的小屋晃動了一下。
少女凌空而立,力量自上而下灌在地面上,在地上轟出一個深坑。
心臟受創(chuàng)的兩面宿儺,似是進(jìn)入了一個奇異的狀態(tài),像是回到了母親的肚子,還是胎兒時的狀態(tài)。
模糊的視線里,能看到另一個兄弟,餓,實(shí)在是太餓了!
想要活下去,不想死,還沒隨心所欲地活著,還沒吃遍所有的好吃的,還沒……
還沒問她,到底要去哪里,一定要拋棄他。
可她說,他是……家人。
腦海里,是藤原富江那似詛咒般的聲音。
“為什么舍不得斬?cái)噙@份異常的感情呢?”
快要死了吧,家人的話,不必背負(fù)詛咒活著……那就,斬?cái)噙@份感情吧。
心里一旦出現(xiàn)了這樣的想法,模糊視線里,他隱隱看到了一道扭曲的詛咒連接著他和溫奈緒。
“姐姐……”
他無聲地囁嚅。
在意識即將沉入黑暗時,那本要完全斷裂的親情似乎以極快的速度膨脹,生長,糾纏釋放,極致的感情伴隨著濃烈的惡意,和他原本體內(nèi)的咒力沖擊在一起。
竟然形成了一道詭異的白光,他下意識將白光,倒入自己被貫穿的心臟。
殘破的心臟在快速恢復(fù),已經(jīng)停止跳動的心臟,似乎煥發(fā)了別樣的生機(jī)。
解決了沒跑的家伙,溫奈緒蹲在兩面宿儺身旁,神色復(fù)雜。
她不清楚為什么,小家伙會在生命即將消逝時,斬?cái)嗪退挠H情線……
里梅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他想了想,將人放進(jìn)被溫奈緒轟出了的坑里。
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填土的工具,正想給他入土為安時,溫奈緒制止了他的動作。
“?”里梅疑惑地看她。
溫奈緒察覺到那個即將消散的,和兩面宿儺的咒力鏈接在增強(qiáng),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起來:“不用埋了!
藤原富江盯著底下,嘴唇似是動了動的小鬼,蹲在坑邊撿了個石頭丟了下去。
里梅先是呆了兩秒,然后被惡狠狠瞪視藤原富江。
藤原富江毫不在意,他起身拍了拍手,將自己掛在溫奈緒身上,見她沒反對得寸進(jìn)尺地貼過去蹭了蹭她的臉,興奮道:“奈緒,去我那住吧!這的房子,沒啦~”
溫奈緒臉肉被蹭,本以為他會適可而止,誰知道這家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不光蹭蹭還時不時用唇瓣蹭她的眼尾,甚至無視了里梅的目光,去咬她的耳垂。
溫奈緒給他推開,“有人看著呢,別太過分。”
藤原富江委屈地盯了溫奈緒一會,見她不為所動,轉(zhuǎn)頭去看依舊盯著自己,恨不得給自己來一個冰錐的里梅,癟嘴:“小鬼,我說你就沒發(fā)現(xiàn),你的那個小大人,其實(shí)沒死嗎?”
兩面宿儺面無表情在坑底坐起身,仰臉看向她。
溫奈緒不知道該說什么,僵在原地沒敢動。
藤原富江饒有興致地蹲回坑邊,捧著臉看著別扭又討厭的小鬼:“奈緒,看你可憐的歐豆豆,差點(diǎn)就被里梅活埋了呢~”
黑市登記處,剛剛編造完信息的奈落若有所感看向某處,濃郁的妖力和咒力殘穢糾纏消弭。
這是一種全新的力量體系呢……就去那邊看看吧。
接近黑市的車隊(duì)里,馬車上的玉藻前忽地睜開了眼睛,他坐直身子,目光似是穿透了一切障礙,遙遙看向引起強(qiáng)烈波動的女孩。
強(qiáng)烈的熟悉感讓他不由想看得更清楚。
與此同時,那女孩也似是有所感應(yīng)般,疑惑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第87章 我需要?dú)⒌粢粋半妖。
被凝視的感覺只有一瞬, 很快就消失,溫奈緒卻皺起了眉。
很熟悉的感覺,但好像又很陌生。
“奈緒, 你在看什么?”嘴完兩面宿儺, 藤原富江又把目光放在了溫奈緒身上, “去我那里吧, 雖然也會有討厭的家伙, 但總歸要比這里強(qiáng)!
兩面宿儺在坑里活動了下身體, 跳了上去,但那股力量似乎只修復(fù)了心臟,并沒有讓他身體上其他的傷口愈合。
里梅眨了下眼睛,把眼里原本的水氣眨去, 上前扶住了面色蒼白的兩面宿儺。
兩面宿儺看了眼里梅, 沒有排斥他的觸碰,他看了眼溫奈緒, 然后垂下了頭。
抬起手,在心里思索著剛才的感覺, 強(qiáng)烈的求生欲,兩種極端的負(fù)面情緒相互碰撞產(chǎn)生的那股能修復(fù)肉身的能量。
溫奈緒避開了兩面宿儺看來的目光,耳邊是藤原富江憤憤的聲音:“原氏的那些廢物, 就應(yīng)該切腹自盡, 居然還想要對奈緒動手……”
她偏頭去看她, 見藤原富江表情怨毒:“還要奈緒親自動手, 能被奈緒殺掉,實(shí)在是太幸福了呢!
溫奈緒輕咳了一下:“太過了, 你對我濾鏡太厚了。”
“才不是濾鏡。”他憤憤, “我都沒有這樣的殊榮!
“誰像你可以又分裂又復(fù)活的啊!”溫奈緒瞪他, “都說了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我只是很羨慕嘛~”藤原富江觀察著溫奈緒的表情,見他對自己的提議不排斥,干脆抬手?jǐn)堉鴾啬尉w的肩膀,朝外走。
“小鬼,走吧,帶你們?nèi)タ纯,什么叫真正的生活!?br />
在原氏那些人離開后,小院就暴露在了大眾視野里。
有好奇的人探頭觀望,但大部分人都關(guān)緊了院門房門,以免事故波及自己。
藤原氏的那些人似是并不在意,見到藤原富江出來后,立刻有人迎了上來。
藤原富江睨了他一眼,看上去很有上位者的風(fēng)范,那張艷麗臉上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原氏這么可惡,黑巖,你應(yīng)該知道該怎么做吧?”
“是,大人。”被叫做黑巖的男人,癡迷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了兩秒,然后不動聲色地移向溫奈緒。
就在他的目光即將落在溫奈緒臉上時,一股陰毒駭人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下意識收回目光,看向視線的來源。
只見自己那個容貌出眾,僅憑一張臉,就成為黑市藤原氏話事人的男人。
面上的表情冰冷,仿若被侵犯到領(lǐng)地而被惹怒的野獸。
“喂!你剛剛……想看什么?”駭人的氣場自他身上升騰,帶著上位者的威壓,上挑的黑瞳里仿若被塞滿了無盡的惡意。
被盯視的黑巖,在這一瞬間仿若被置身于狂風(fēng)浪涌的海面,藤原富江的惡意如滔天巨浪朝他席卷而來,竟讓他身體的每個細(xì)胞,都在叫囂著逃,快逃。
少年漆色的眸子里是無盡惡念:“黑巖,我問你……剛剛看到了什么?”
黑巖無法動彈,精神仿佛被拽入了黏稠的黑泥里,將他不斷向下拉。
他看到了無數(shù)個富江,那些富江被埋在黑泥里,一臉冷漠地看著他,伸出慘白的手將他向下拽去。
岸上,那個富江一臉冷漠地伸出腳,踩在了他的臉上,一點(diǎn)點(diǎn)將他向泥潭下壓去。
黑巖的腿徹底軟了。
“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神迷茫,嘴唇囁嚅:“我看見……”
溫奈緒沒想到,藤原富江會忽然發(fā)怒。
怒火將他眼尾燒的更為艷麗,眼尾黑痣灼人,面上卻沒有一絲表情,令人毛骨悚然。
“你們——”
他看向周圍身著藤原氏徽記的仆從:“把他的眼珠給我……”
那些仆從們早已紅了眼,似是對眼前的場景見怪不怪,每個都目露狂熱,表現(xiàn)出躍躍欲試的雀躍。
似是殺死這個名叫黑巖的領(lǐng)頭,就能取而代之一般。
溫奈緒看了眼汗如雨下的深田,抬手戳了戳他的腰,“看什么?”
藤原富江忽然頓住,也顧不得計(jì)較下屬的無禮行為,扭頭看向溫奈緒,一雙黑色的眸子細(xì)細(xì)凝視她,臉上還浮現(xiàn)出了可以的紅暈:“奈緒……”
只這一剎,溫奈緒就察覺到了壓力。
周圍那些仆從,有黑巖的前車之鑒,不敢明目張膽地觀察他,也將目光隱晦地投了過來。
藤原富江頓了頓,見她看著自己,臉上的紅暈更大:“是不是剛剛太累了,用我抱你嗎?”
溫奈緒搖了搖頭,對他伸出手,“要牽嗎?”
跪在地上的黑巖眼神在藤原富江將目光移開時,就恢復(fù)了正常,他將頭壓低,額頭抵在地面上。
做出祈求的姿勢,任由汗水從脖頸蜿蜒而下。
太可怕了,黑巖渾身幾乎被汗水打濕。
他不敢抬頭看藤原富江的表情,只能通過他的語氣,和之前見到的場景,去構(gòu)筑兩人的相處。
什么時候,大人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了?
為什么,跟在大人身邊的是個女人,大人還會主動要求去抱她?
牽什么,讓大人去牽別人的手嗎?
嫉妒的情緒拉扯著他的思緒,不可以,不可以,這怎么可以?
這女人身上,分明殘存著妖氣!
大人一定是被蠱惑了!
黑巖想說什么,但剛剛的精神壓迫太過恐怖,讓他張了幾次嘴,都沒法說出自己的想法。
藤原富江才不會去管其他人的想法,他目光落在溫奈緒那雙漂亮感覺的手上,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
放下了虛虛攬?jiān)谒缟系母觳,將手遞了上去。
兩人雙手交握,溫?zé)嶙詼啬尉w的掌心傳遞過來。
藤原富江的目光在兩人交纏的手上停留了片刻,漆黑瞳眸里仿佛有星星被點(diǎn)亮,他指尖微微用力,將那柔軟的手握的更緊。
“奈緒。”他喊她的名字。
溫奈緒掀眸看他:“嗯?”
“好喜歡這樣呢!彼邌萦趯⒛抗夥殖,幾乎心神都放在了溫奈緒的身上,“以后想和我親近,直接吩咐我就好,不用征詢我的意見哦~”
“可是那樣……很奇怪!
“怎么會?”藤原富江湊近她,“一點(diǎn)也不奇怪,我很喜歡的,奈緒可以試著吩咐我,保證會做的很好!
溫奈緒好奇心起來了:“包括讓你遠(yuǎn)離我嗎?”
藤原富江瞪圓了眼睛,然后癟嘴道:“這種吩咐太犯規(guī)了,不要,不喜歡!
溫奈緒:“……”
藤原富江察覺到了溫奈緒的無語,他哼哼了一會,無賴的改口道:“像剛剛那樣可以親近的事,直接吩咐就好。”
然后小聲補(bǔ)充:“這種冷酷無情的話,最好是詢問……不!怎么可以無情地命令我遠(yuǎn)離你呢?我都是屬于奈緒你的?”
說到后面,語氣甚至委屈了起來。
被里梅扶著的兩面宿儺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身體有咒力加持,已經(jīng)好了七七八八了,但還是逼著自己吐了口血。
不偏不倚,恰好吐到了藤原富江的衣擺上。
藤原富江怒目看去,就對上了臭小子挑釁的目光。
原本想要發(fā)火的,但他陰惻惻地盯了會兩面宿儺,就迅速調(diào)整了一個委屈難過要安慰的表情。
“奈緒……你看這個小鬼!他居然在吐血!我的衣服都被血弄臟了……”
溫奈緒看去,見到兩面宿儺依舊面色蒼白的樣子,忍不住關(guān)心:“你沒事吧?需要……”
藤原富江涼涼開口插話:“我抱你嗎?歐豆豆。”
里梅面色復(fù)雜,兩面宿儺瞪了藤原富江一眼,沖溫奈緒虛弱一笑:“姐姐,我沒事,咳咳……”
又極度虛弱地,嘔出了一口血。
藤原富江咬牙切齒:“我抱你!歐!豆!豆!”
待幾人安置好,代表著藤原氏的豪華馬車,緩緩駛向黑市東邊最豪華的府邸。
車隊(duì)的影子消失在巷口,一個墨發(fā)如海藻般束在腦后的男人,從黑暗里走了出來。
他的眼瞳顏色,在猩紅和漆黑中轉(zhuǎn)換。
“嘖,還真是麻煩呢……”奈落嘗試了幾次,只要對那個半妖動殺心,自己的身體就不受控制。
執(zhí)念真是有趣的東西,這樣一來……就借力吧。
他感應(yīng)了一下,轉(zhuǎn)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原氏,原優(yōu)紀(jì)聽著屬下來報(bào),臉色晦暗,
“不管怎么說,那個怪物小鬼被我殺死了。”臉上有著刀疤的男人,把玩著刀具,用低啞的聲音匯報(bào)。
這一遭下來,活下來的能力者寥寥無幾,“那女孩,實(shí)力不俗!
“原大人,你不會真以為,你們的手下殺掉了那個人吧?”奈落突兀現(xiàn)身,出現(xiàn)在了房梁上。
衣擺垂下,斜睨這個黑市里,頗有名望的家族掌管者。
“是妖!”又陰陽師開口,擺出了進(jìn)擊的姿勢。
“不要緊張,原大人!蹦温涮路苛海澳銈円?dú)⒌哪呛⒆記]死呢,不光沒死,還覺醒了反轉(zhuǎn)術(shù)式!
他語氣蠱惑,“因?yàn)槟撤N原因,我需要?dú)⒌粢粋半妖,有興趣合作嗎?原大人!
“那半妖是……”
“說來你可能不信,是藤原氏現(xiàn)在掌權(quán)的那人的……心上人!
原優(yōu)紀(jì)勾唇:“你怎么就確定,我不會殺了你?”
“原大人,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藤原富江的秘密……”
第88章 富江小姐,您快出面吧
兩面宿儺不想藤原富江纏著溫奈緒, 依舊虛弱地窩在藤原富江的懷里,面上柔弱,實(shí)際上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藤原富江動作僵硬地抱著兩面宿儺, 臉上時不時做出一個想吐的表情。
溫奈緒是想說讓她來的, 她其實(shí)也好奇反轉(zhuǎn)術(shù)式。
但每每開口, 就會被藤原富江僵著臉拒絕, “是奈緒的歐豆豆, 我來也是一樣的, 再怎么說這也是個男、孩、子,男女有別呢!
頓了頓,他看向盡量減少存在感的里梅,“再不濟(jì)還有里梅小朋友呢, 平日里牛勁兒那么大, 總歸能幫點(diǎn)忙。”
兩面宿儺偏過頭,看向自己這個用得十分順手的小跟班。
只一個眼神, 里梅的身體就散發(fā)出了一股寒氣,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了起來。
“咳咳……”他虛弱地咳嗽了兩聲, “我感冒。”
溫奈緒:“不然我……”
“不用!碧僭唤梢曎囋谧约簯牙锏暮⒆,笑容猙獰,“我可以的。”
暗暗使壞的兩面宿儺見釋壓沒有, 想換個舒服點(diǎn)的姿勢, 卻被對方牢牢固定在懷里, 以一個怪異的姿勢。
溫奈緒看著兩面宿儺已經(jīng)平穩(wěn)的咒力, 默默閉上了嘴。
心里還在想,這兩個平日里, 碰面就要掐架的幼稚鬼, 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好了。
藤原富江的手臂在抖, 面上的表情也在逐漸扭曲,但依舊在堅(jiān)持。
兩面宿儺保持一個姿勢,腿在抽筋,想換姿勢,卻被藤原牢牢箍在懷里。
終于,在兩人的互相較勁兒下,馬車行駛到了藤原氏在黑市的府邸。
古樸的門前,兩側(cè)掛著的白燈籠上,畫上了藤原氏的徽記。
府門很大,上方的牌匾看上去格外有氣勢,簡單的幾個字內(nèi),暗藏玄機(jī),似有淺紋流轉(zhuǎn)著淡淡妖力在流轉(zhuǎn)。
溫奈緒在察覺到那股妖力時,就迫不及待地從車上跳了下來。
字體遒勁,入木三分,黑色的字內(nèi)里藏有金紋,那股妖力就附著在金紋之上,只是那股妖力……太熟悉了。
玉藻前?
她那不靠譜的父親,和藤原氏還有關(guān)系呢?
溫奈緒轉(zhuǎn)頭想問藤原富江,卻見他還在和小孩子計(jì)較。
“姐姐……”經(jīng)過了之前的那一遭,這小孩似乎就拋下了包袱。
姐姐兩個字忽然就順嘴了起來,而且學(xué)習(xí)能力驚人。
那聲姐姐叫得委屈又軟綿,像極了需要照顧的無害小動物。
藤原富江站在馬車上,漆黑的眸子死死盯著懷里的討厭小鬼,很想直接給他丟下去,摔死得了。
隨心所欲慣了的人,怎么可能抵抗得了這樣的誘惑……
幾乎沒有過大腦,手就做出了最真實(shí)的反應(yīng),他把討厭小鬼面朝下丟了下去。
臉上習(xí)慣性露出了一個惡毒的表情,吃點(diǎn)苦頭吧!臭小鬼!
年幼的兩面宿儺沒想到藤原富江這么瘋,掉下去的瞬間,就使用了自己新學(xué)會的能力。
身上的傷口在瞬間恢復(fù),他腰間用力,整個人在空中翻轉(zhuǎn)了一圈,平穩(wěn)落地。
溫奈緒也從那聲軟綿綿的“姐姐”里回過了神。
她看了看站在馬車上的藤原富江,又看了看穩(wěn)穩(wěn)落地,身上傷口已經(jīng)好透了的兩面宿儺:“嗯?”
“奈緒,這小鬼故意的!貪戀我的容貌,垂涎我的美麗,還想一只賴在我的懷里……嘔,好惡心,我現(xiàn)在就要去洗個澡……全身都是這小鬼的臭氣!”他先先聲告狀,語氣氣憤又委屈。
兩面宿儺乖乖站在原地,四只眼睛無辜地眨巴兩下,乖巧又無辜地說:“姐姐,我沒有……”
溫奈緒冷著臉,心里慌得一批,但在兩人的目光下,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
然后氣氛就尷尬了起來,溫奈緒實(shí)在不知道該怎么解決這樣的場景,左右看了看,對著那個穿著打扮很像管家的人道:“這個牌匾,方便告訴我是誰寫的嗎?”
藤原富江和兩面宿儺互相瞪視一眼,一左一右站在了溫奈緒身旁。
那被點(diǎn)名的家丁看向藤原富江,只見這位極為美麗的家主瞪了他一眼,“說啊,嘴送出去了嗎?不想要可以縫上……”
“不不。”那人眼底顯出幾分欣喜,道:“這是藤原家交好的一名大妖送來的,據(jù)說來自大夏圣國!
“這字……”藤原富江停頓了幾秒,然后一反常態(tài)道:“寫得還算不錯!
兩面宿儺沒說話,雖然識字,但對書法一竅不通。
但憑他對這個“美麗廢物”的了解,他只愛貴的,好的,漂亮的,對所謂的名家字畫毫不關(guān)心。
所以在聽到藤原富江的話后,用鼻子發(fā)出了一個重重的哼聲。
溫奈緒也有點(diǎn)詫異,對藤原富江還會夸贊別人這件事,總覺得有點(diǎn)可疑。
藤原富江對兩面宿儺的陰陽怪氣視若無睹,看著溫奈緒那張冷淡臉上的細(xì)微表情,露出了一個淺笑,“這位前輩,很有可能和奈緒有關(guān)系呢!
溫奈緒看著藤原富江,緩緩開口:“玉藻前?”
***
花街大店,所有人都在為花魁游街和第一夜拍賣忙碌著。
不管是媽媽桑,還是店里的伶人小館,都動了起來,只有居住在大店深處的花魁依舊悠閑。
此時,他坐在池塘中心的涼亭里,整個人懶散趴在圍欄邊,柔軟烏黑的發(fā)絲如瀑般傾下,引得池中鯉魚游曳下方。
此時他瞇著眼睛,將心神都沉浸在了另一個“富江”的身上。
嫉妒讓他原就美艷的臉愈發(fā)妖冶,水光映照間,他似是看到了有人出現(xiàn)在了自己身后。
他面色冷下,開口斥道:“小草,你怎么……”
忽然,身后那人的身影清晰起來,那個平日里,用癡迷目光看他,卻又在極力忍耐的小草。
此刻透過水面看他的目光清明,額際出現(xiàn)了一道深紅色的線。
就在他想進(jìn)一步看清時,有什么東西,刺入了他的脊骨。
痛感傳來的一剎,他便失去了行動能力,意識在逐漸消散,他模糊間,看到了侍奉在身邊的小草,頭蓋骨被整個拿掉,露出了內(nèi)里丑陋惡心,溝槽縱橫的腦組織。
羂索看著手下已經(jīng)失去生機(jī)的藤原富江,正想就地?fù)Q腦,還沒來得及動手,外圍的侍女就已經(jīng)走了過來。
“小草,小姐的東西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小姐讓你們先回去!盵小草]側(cè)過頭,看向那邊隱隱露出的身影,“她還要在這里看會兒魚!
“可是……”
“小姐的話你都不聽了嗎?”[小草]聲音冷了下去。
那侍女猶豫了一下,見趴在涼亭欄桿上的藤原富江沒有開口,緩緩?fù)讼隆?br />
盯著這個已經(jīng)失去生機(jī)的軀殼,羂索思索了兩秒,按原定計(jì)劃,將藤原富江扶起,走向臥房。
多虧了藤原富江“不喜歡他人觸碰”的優(yōu)點(diǎn),他甚至不需要想辦法弄走其他人。
藤原氏,在黑市有著一定背景,擁有著不死的軀殼。
這樣的軀殼,是非常好的寄生體,需要嘗試一下,能不能將這具身體占為己有。
只留下大腦,以此探索新道的他,需要更多的嘗試,也需要更多的實(shí)驗(yàn)。
套上小草軀殼的羂索食指中指并攏,找準(zhǔn)了他額頭的中線,目光落在藤原富江那張極為惹眼的臉上,凝視片刻又收回。
不死不滅,每一處都極完美,臉,身體比例,皮膚,甚至能想象到,皮肉下的內(nèi)臟骨骼,都應(yīng)該是十分漂亮的形狀。
是極為完美的□□呢,[小草]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咒力化為刀鋒,輕而易舉地切開了他的顱骨,露出少年極為漂亮的大腦。
思索了片刻,他使用咒力,取出了那個粉色的,連褶皺溝壑都極為漂亮的大腦,凝視了片刻后,隨手丟棄。
脆弱的大腦落在地面上,像包滿水的氣球一樣,瞬間破裂。
黃白的腦漿迸濺,發(fā)出輕微的“噗”聲。
羂索只看了一眼,就躺在了他的身旁,掀起頭蓋骨,釋放自己的大腦。
細(xì)小的絲線一根根探出,緩慢蠕動后,將整個脆弱的身體,都放置進(jìn)了新的軀殼。
與此同時,一股股扭曲的,瘋狂的,執(zhí)拗的感情,自身體傳到向大腦,有什么東西,似是在試圖從他控制身體的那根連接線,侵入。
羂索坐起身,用咒力梳理身體,思索了兩秒,將咒力封存了侍女小草的身體,給她蓋上被子遮掩后起身。
開始適應(yīng)這具新身體,手指纖細(xì),骨節(jié)分明,也難怪,能以男兒身成為最受歡迎的花魁。
他大概學(xué)會了操控這具身體,能將藤原富江的行為模仿到七七八八后,又開口試圖說話,幾次后,便能與之前無差。
[藤原富江]思索了片刻,按之前打探到的信息走了出去,語氣驕橫:“喂,那個誰,帶我去選飾品!
“好的,小姐您跟我來!币恢笔卦诜客獾氖膛畱(yīng)聲,緩步而來。
在看到只有他一人時,目光在他額際的縫合線停留了幾秒,露出了一個不解的表情,然后又欣喜了起來,語氣里帶著期待:“小姐,小草在這種時候竟然不在您身邊,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您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目中無人!
[藤原富江]看著這個當(dāng)他面蛐蛐他的下人,輕笑,咒力的威壓不自覺就動用了起來:“哦?嘴這么碎,是不想要了嗎?”
就在這時,大店的媽媽;呕艔垙埖嘏芰诉^來,“富江小姐,您快出出面吧,原家的少爺砸了您最喜歡的觀賞臺,嗚嗚嗚殺了我好幾個女兒,吵著鬧著要見您……”
第89章 “叫聲爸爸讓我聽聽”
媽媽桑激動地沖了過來, 但腳步很快就頓在了原地,臉上的表情也由慌張變?yōu)榱梭@懼。
“富、富、富江……”聲音里的驚恐不似在作假。
在前帶路的侍從疑惑轉(zhuǎn)頭,眼睛瞪圓了一剎, 確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直挺挺倒了下去。
羂索看向慌張而來, 又面露驚恐的媽媽桑, 藤原富江的皮囊, 腦海里回憶著皮囊主人的一言一行。
那雙上挑的, 稠艷的眸彎起,唇角也揚(yáng)起了一個奪目的微笑“你看到了什么?老女人!
即使被眼前的場景嚇到臉色發(fā)白,媽媽桑也還是無法抵抗這張美麗的臉龐,她眼里, 恐懼與愛意交纏。
“我看見……您的頭骨嗚嗚嗚錯位了……”媽媽桑抖著聲音, 恐懼讓眼淚奪眶而出。
嘰咕嘰咕,羂索似乎聽到了腦漿翻涌生長的聲音, 有什么東西,在試圖通過它與肉.體的連接, 侵入他的本體。
釋放的咒力,被什么東西阻擋吸收,大腦黏膩生長的聲音更清晰了。
頭頂?shù)念^骨在被什么牽引, 似是在蠕動著復(fù)位, 愈合, 緊貼他本體的那層血肉里似是有數(shù)以萬計(jì)的蟲子在蠕動。
這是在復(fù)原和排異?
羂索想繼續(xù)釋放咒力控制身體, 但剛剛還毫無生機(jī)的尸.體,內(nèi)部竟詭異地泛起了生機(jī)。
愈合的速度超出了他的預(yù)期, 他顧不得去管抖如篩糠的媽媽桑, 操控身體, 抬手止住即將復(fù)位的頭蓋骨,踉蹌向藤原富江的房間走去。
媽媽桑眼里的愛戀,在[藤原富江]用白皙手指插.進(jìn)頭蓋骨,阻擋傷口愈合時消失。
只剩下驚恐,血肉生長的黏膩聲音在耳中放大,眼前那美艷少女早已沒了盛氣凌人的張揚(yáng),頭蓋骨被突兀插.進(jìn)去的手掀開。
露出了內(nèi)里完整脆弱的大腦,那大腦上,似乎還隱隱浮現(xiàn)出了一張臉。
還在……對她笑?!
精神在這一瞬間崩潰,媽媽桑眼睛一翻,身子軟倒在地。
因?yàn)樯眢w的生機(jī)恢復(fù),羂索只能強(qiáng)行使用咒力操控,跌跌撞撞回到房間。
咒力的催化,使藤原富江的身體恢復(fù)速度在加快。
眼睛里的畫面時斷時續(xù),身體不受控制地,朝著房間里走去。
就在他幾乎要掌控身體的那一刻,身體倒在了床上,下一秒,有什么東西脫離了自己的身體。
身體生長的速度在變快,藤原富江也恢復(fù)了身體的掌控權(quán),他看了眼地上的頭蓋骨,看著自己手上的污漬,嫌棄地在身下的軟布上擦了擦。
與此同時,床上,穿著侍女服的人睜開了眼睛,眼里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就差一點(diǎn),他就要被擠出身體了,熟練地控制身體坐起身。
他看著頭骨在不斷愈合的藤原富江,眼里閃過意思陰翳,差一點(diǎn),就死在這具身體里了。
“你……”察覺到異常的藤原富江轉(zhuǎn)過頭看他,漆黑眸子里全是不滿。
可還沒等她說完話,被羂索再次掌控身體的小草沒有說話,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刀。
鮮血四濺,還未完全復(fù)原的人,漆黑的眸子里只留怨毒。
“給你面子才讓你來通報(bào)的,狗東西,居然睡在這里了?!”囂張的男聲由遠(yuǎn)及近,語氣輕慢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敢阻攔他的,已經(jīng)被他帶來的人殺死,現(xiàn)如今,大店里所有人都躲藏了起來。
原晴司用刀挑開了門,看到里面場景后皺起了眉,“死了?!”
想到家主的吩咐,他朝后揮了揮手:“帶走!
***
安置好了住所,藤原富江為避免討厭小鬼總是纏著溫奈緒,親自吩咐,給兩人安排到了離溫奈緒最遠(yuǎn)的屋子。
溫奈緒看了看新住所,里面是按藤原富江的喜好布置的,奢華高調(diào),但一切都很舒適。
想到離開前,隱隱察覺到的目光,她思索了一下,原想和藤原富江說一聲,卻發(fā)現(xiàn),偌大的藤原氏府邸,他的氣息竟然憑空消失了。
在桌上留了封信,她閃身跳出了府邸。
“大人。”里梅看著兩面宿儺,目光掠過地上藤原富江的尸體。
兩面宿儺掃了眼溫奈緒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躺著,但生息盡失的藤原富江若有所思。
在藤原富江尸體的另一邊,武士打扮的尸體安靜躺在地上。
安置好后,他想去找溫奈緒,穿過庭院時,看到了藤原富江被下人殺死的畫面。
他雖對藤原的能力有猜測,但總歸是想了解一下的,據(jù)他所知,這家伙的身體,似乎和普通人一樣。
“不用管!眱擅嫠迌久迹约哼是太弱了,想探查她到底在調(diào)查什么,根本無從下手。
只有食骨之井,那口井……到底有什么神奇之處?
溫奈緒隱去了身形,幾個呼吸間就出現(xiàn)在了黑市外圍,幾乎是出現(xiàn)的一瞬。
就被一股更為凝實(shí)、強(qiáng)大的妖力鎖定,鎖定她的妖力……很陌生,但莫名會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也就在這一剎,眉心忽然熱了起來。
下一秒,一個不規(guī)整套著單衣,容貌極為艷麗的人,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
深紫色的發(fā)絲在身后飄動,柳眉下,一雙內(nèi)勾外翹的狐貍眼微微瞇起,眼瞳是更為艷麗的紫仿若精心打磨過的水晶,只一眼,就想要臣服。
柔若無骨的手抬起,羊脂玉般潤白的皮膚泛出漂亮的光澤,指尖點(diǎn)在了他的眉心。
溫奈緒正想給他來一記斷子絕孫腳,那人就倏地,收回了手。
那張極為美麗的臉上,顯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呆感。
“你叫什么?”溫潤的聲音輕撫耳畔,如春日雨露滴在心田。
溫奈緒神色復(fù)雜,看著那張?jiān)凇皦衾铩背霈F(xiàn)過的臉,默默向后退了一步,但嘴上還是誠實(shí)道:“溫奈緒!
“姓溫?”那人眼睛瞪圓。
溫奈緒沒說話,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只見那人歪頭看了一會,臉上再次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半妖?”
溫奈緒再次點(diǎn)頭。
玉藻前:“……”
氣氛就此陷入了沉默。
溫奈緒沒想到,出來一趟,就看到了讓她跳井穿越的不靠譜爹。
但時間不對,這個時間點(diǎn),她“爹”似乎還沒遇到她母親……所以到底要不要說點(diǎn)什么。
溫奈緒木這張臉,盯著眼前臉色一會變,一會變的玉藻前,有點(diǎn)不知道,是該告辭離開,還是主動告知。
想到自己身后的那個文身……她忍住了心底想要逃避的叫囂,站在了原地。
玉藻前是算到了,自己需要來一趟黑市,但真沒想到,單身的他一下子多了一個十幾歲的半妖女兒。
語言能造假,會騙人,但血脈是騙不了人的……
這半妖身上的“金毛九尾狐”血脈,和他同出一脈啊!甚至于說,就是出自他身上。
這說明了幾個問題。
一是,他以后會有老婆。二是,老婆是個人類。三是……
他媽的,這個孩子是半妖!血脈覺醒了是來找他的?!
找生娃的他?
現(xiàn)在的他還是個單身狐貍啊?!
而且……玉藻前的目光再次看向溫奈緒,明明有狐貍精的血脈,是個半妖,為什么看上去冷冰冰的,一副不好親近又不好招惹的樣子。
但這樣沉默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他打破了沉默:“我是……你爹。”
溫奈緒瞥他一眼:“……哦。”
覺得年輕時候的狐貍精一點(diǎn)也不靠譜,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看上他了哪一點(diǎn)。
不知道自己被閨女在心里蛐蛐的玉藻前:“叫聲爸爸讓我聽聽?”
溫奈緒轉(zhuǎn)身就走。
“別走啊!庇裨迩笆忠粨],她的腳步就凝在了原地,前方似是出現(xiàn)了一道透明的墻。
玉藻前湊了過來,鼻尖動了動皺眉:“有時空之力的氣息,但也有一股讓人討厭的味道。”
說到這,他的聲音忽然止住了,看著溫奈緒的目光變得有些奇怪。
溫奈緒:“……什么?”
還沒說話,下一秒,溫奈緒就被拎住了后脖領(lǐng)。
玉藻前掃了一眼,正打算帶著她回隊(duì)伍,去找那個奇怪的人類,目光再次回到了溫奈緒的脖頸上。
眼睛再一次瞪圓,“不是,這你都能活到現(xiàn)在啊?”
溫奈緒:“?”
不是,這個爹,怎么情商這么低?
意思是她就得早死唄?
見溫奈緒那雙和他極像的漂亮眸子里,出現(xiàn)了不滿的情緒,他尬笑兩聲:“不是,你聽我說……”
于是回到隊(duì)伍,去見討厭家伙的事被暫且放下。
玉藻前看著溫奈緒,開始解釋,自己為什么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我才三百九十多歲誒!相當(dāng)于人類的十八歲!庇裨迩靶÷曕止,見溫奈緒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深吸了口氣:“那個圖騰,其實(shí)是上古血脈覺醒的象征!
“如果你是純粹的妖精,那這種覺醒,對你有利無害,是一種返祖的現(xiàn)象!
“精純的血脈,會讓更強(qiáng)!彼D了頓,心情很好地說:“問題就在于,我未來的老婆是個咒術(shù)師?”
“好像是這么說的,你的身體里有著人類和妖怪的特色,兩種力量在身體里爭奪主場,換作一般半妖,能活下來就是奇跡……等等!彼D住了話頭,臉色難看了起來,“你母親呢?”
溫奈緒垂下眼簾,“母親她……”
“你不要說!庇裨迩皬纳砼跃玖巳瑯淙~,丟在了地上。
停頓了兩秒,又取了三片樹葉,丟在了地上。
看著地上的樹葉,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放松的微笑,“不礙事,奈緒……”
“這是你的名字,對嗎?解決的辦法是有的。那么,你是想要徹底成為妖怪,還是想要變成純正的人類?”
第90章 壞孩子是要接受懲罰的
“我……”溫奈緒張口, 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好奇:“這種先天DNA決定的事能改嗎?”
“DNA?”玉藻前懵了,“那是什么東西?”
溫奈緒:“……”
思索了下, 感覺確實(shí)不能用人類現(xiàn)有的科學(xué)理論去解釋。
畢竟她的母親是人類, 父親是妖怪, 本質(zhì)上應(yīng)該是有生殖隔離的。
可現(xiàn)在卻有了她, 而且據(jù)她這幾天的了解, 半妖似乎不能像她這樣隨意切換形態(tài)。
她抬眸看向玉藻前:“你說的那個血脈覺醒, 是這樣嗎?”
她說著,妖力運(yùn)轉(zhuǎn),腦袋上的狐耳“咻”地冒了出來。
“咦?”玉藻前湊過來,伸手就想捏她的耳朵。
溫奈緒冷著臉拍掉。
玉藻前盯著她的臉, 猶豫地問:“狐貍也能變?”
溫奈緒想了想說:“能!
玉藻前愣在了原地, 不過一會就笑出了聲,“嘿嘿嘿, 我可真厲害,老婆一定也很棒。”
溫奈緒看著眼前身著女裝, 笑容還冒著傻氣的玉藻前,很難想象,這家伙未來居然會是她不負(fù)責(zé)任的父親。
大概是她眼里的嫌棄太過明顯。
玉藻前卻忍不住親近她, 血脈吸引有, 但主要是, 她這張看上去又漂亮又高冷的臉實(shí)在是好玩。
雖然表情不夠生動有趣, 但偶爾做出的微表情讓人喜歡得不得了,小時候會更可愛吧?
他在心里想, 那未來的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會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過得這么辛苦?
抬手戳了戳溫奈緒的臉, 水女臉頰皮膚細(xì)膩光滑, 像是在摸上好的錦緞,溫軟可愛。
溫奈緒看他,想打開他的手,卻被玉藻前的妖力束縛在了原地。
“你的記憶被封印了……”他輕聲道,“要看看嗎?”
沒有給溫奈緒回答的機(jī)會,他的指尖就點(diǎn)在了她的眉心。
溫奈緒只感覺到,自己眉心發(fā)燙,緊接著意識就沉入了黑暗。
“奈緒要聽風(fēng)婆婆的話,媽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睖厝岬呐曉诙呿懫稹
小女孩紫色琉璃般的眸子里寫有不解,卻也還是懵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溫暖的手在她的發(fā)頂揉了揉。
“那這孩子,就拜托你了,風(fēng)婆婆。”話音落下,她轉(zhuǎn)身離去。
溫奈緒隱隱看到,她離開時眼角滑落了一滴淚。
“媽媽在哭嗎?”小小的她看向風(fēng)婆婆。
“奈緒的媽媽很厲害!鄙n老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肩,風(fēng)婆婆輕聲說:“是為了更好地團(tuán)聚,才分別的!
小小的人不明所以,卻還是發(fā)出了疑問。
“是為了爸爸嗎?”稚嫩的聲音里帶著不解。
就像她不明白,為什么一家三口明明很快樂,爸爸卻要離開。
為什么媽媽明明舍不得她,卻也要離開呢。
但她很聽話,在爸爸離開的時候,乖巧地和媽媽一起目送爸爸。
在媽媽離開的時候,小小的她,立在風(fēng)婆婆身旁,乖巧地目送媽媽離開。
但莫名,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父親離開前的場景。
“奈緒是半妖,身體里同時存在咒力和妖力,這不是一件好事!蹦腥说穆曇艉芎寐,卻說著讓她聽不懂的話。
她虛弱地躺在媽媽柔軟溫暖的懷抱,向他伸出了手。
小小的她不懂什么是半妖,什么是咒力,什么是妖力。
也不明白,為什么父親會離開。
風(fēng)婆婆說,爸爸媽媽是為了整個村子,也是為了她可以更好地活下去。
可是,自他們離開后,村子就被怪物們盯上了。
被稱作女巫的風(fēng)婆婆,每次在怪物來襲時,都會組織村民們一起驅(qū)逐妖怪,紱除咒靈。
雖然每次都會勝利,但面對怪物時,難免傷亡。
每當(dāng)這種時候,村子里強(qiáng)壯的伯伯們,就會感嘆,如果溫氏的伏妖師,咒術(shù)師在就好了。
每當(dāng)遇到這樣的時候,他們都會將調(diào)侃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小奈緒什么時候可以變成像你爸爸媽媽一樣的大英雄?”
年幼的她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磿@么說,卻有了當(dāng)大英雄的想法。
可風(fēng)婆婆,卻嚴(yán)厲警告她,不可以使用身體里的力量。
那樣會發(fā)生很可怕的事,她一直很聽話,做得非常好。
但事情總有意外。
母親離開的半年后,村子迎來了一場危機(jī),熟悉的村民們一個個死去,她親眼看到,平日里帶著她上山爬樹的鄰家姐姐里琪。
被扭曲丑惡的怪物捏爆,一個異?∶赖哪腥,坐在巨大的異獸身上,指揮妖怪們,屠.殺村民。
可偏偏,他放過了她,那雙猩紅的眼眸里,寫滿了她看不懂的情緒。
這是她第一次動用力量,想要做點(diǎn)什么。
可那個墨發(fā)束在腦后的妖怪,只神情復(fù)雜的看著他,任由她毫無章法的使用妖力和咒力。
兩股相斥的力量還沒釋放,有效地她就先吐出了一口鮮血。
“奈緒!”風(fēng)婆婆嘶啞的聲音響起,她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與此同時,溫?zé)釢L燙的液體,染紅了她的視野。
“小奈緒。”風(fēng)婆婆渾濁的眼睛似乎清透了些許,溫奈緒透過被染上血色的視線,卻覺得那眼神里,充滿了溫柔,和媽媽一樣。
“不要。”她下意識開口,想留下點(diǎn)什么。
爸爸離開的時候,她以為他很快就會回來,沒有挽留。
媽媽離開的時候,她以為她很快就會回來,也沒有挽留。
這次,悉心照料她的風(fēng)婆婆沒有說話,她卻好像早就知道她想要離開。
“婆婆要出院門啦。”風(fēng)婆婆的聲音依舊溫柔,可她卻聽見,她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小小的孩子被抱在懷里,無力地說著不要,小小的手緊緊攥著婆婆的粗布衣服,仿佛這樣就能留下點(diǎn)什么。
可沒有人能阻止死亡,也沒有人能留下即將死.去的人。
風(fēng)婆婆的聲音在耳邊斷續(xù),小小的她不敢哭泣,怕聽不見風(fēng)婆婆的話。
“奈緒會長大的,對嗎?”風(fēng)婆婆的聲音溫柔,眼里的生機(jī)卻在消散:“發(fā)生這樣的事,奈緒也不想的,這和奈緒沒有關(guān)系,要勇敢地活下去啊,奈緒……”
她拼命睜大眼睛,想看清風(fēng)婆婆的表情,可眼里一片模糊。
老人憐愛地想抬手,撫摸她的頭頂,可已經(jīng)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她喘息了一聲道:“可憐的奈緒,你已經(jīng)不適合待在村子里了……有機(jī)會……就逃走吧……”
那雙眼睛,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她的結(jié)局:“逃去……去……”
最終婆婆沒有說出她要逃去哪里,也沒有再次睜開眼。
村子里遭遇劇變,風(fēng)婆婆死了,里琪姐姐死了,熟悉的小伙伴,只留下了涼太,但涼太的腿沒了,很多人都死了,很多人都?xì)埩恕?br />
風(fēng)婆婆是村里唯一的女巫,她的死亡讓剩下的村民們格外驚恐。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
“不管怎么樣,先安葬風(fēng)婆婆吧!庇腥颂嶙h。
溫奈緒被村民從風(fēng)婆婆懷里拽出來時,引起了村民們的嘩然。
“你們看!她是妖怪……她和妖怪是一伙的!”昔日的伙伴驚聲指控,眼里似是噴薄起了仇恨,“是她害死了風(fēng)婆婆!”
溫奈緒不明白,為什么昔日溫和的大家,今天會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
“怪不得溫氏離開了,我們村就開始被妖怪們襲擾。”
“是!什么咒術(shù)師,除妖師,都是騙我們的吧?他們一家都是怪物才對……”
“都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你該死!”
有人撿起石頭砸下來,年僅三歲半的孩子,茫然地看著這一切。
她不明白,為什么往日里溫和的伯伯,昔日里會保護(hù)自己的小伙伴。
會對自己怒目而視,明明殺死他們親人的,是那些怪物,她是想幫忙的……
不該是這樣的。
她下意識去看風(fēng)婆婆,卻看到了她胸前的破洞,血肉翻起,溝壑縱橫的臉頰已然生機(jī)盡無。
“不要用你骯臟的眼睛去看風(fēng)婆婆!”石頭砸在了他的額角,巨大的力量讓她小小的身子晃了晃。
鮮紅的血液流了下來,和風(fēng)婆婆噴濺在她臉上的血液混雜在一起,同樣地鮮紅。
“殺了她!”有人這么吼著,沖了上來。
“都怪你,全怪你,我的家啊……”女人崩潰得哭聲震天。
有人拿著鋤具,慢慢靠近,泛著冷冽殺機(jī)的光弧閃過。
溫奈緒不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歪著頭,寶石般炫目的紫色眸子里,映著眼前的一切,火光在眼里躍動,小小的孩子發(fā)出疑問:“為什么?”
可這句話,在崩潰的村民眼里,就是挑釁。
鋤頭砸下,沒有如愿將她打死,她的身上,咒力和妖力本能放出,抵擋了傷害。
她疑惑地轉(zhuǎn)頭看向那個想要?dú)⑺浪拇迕瘢骸靶∩啦,為什么要用鋤頭打我?”
“怪物,怪物……”被叫做小衫伯伯的男人跌坐在地,“你是怪物,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里琪的母親死死盯著她,那個一向溫柔如水,喜歡摸著她的頭夸她可愛的女人,此時滿目仇恨地看著她:“里琪就死在你面前,你卻被那個妖怪放過來,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小小的孩子張著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但憤怒的村民怎么可能放過唯一的宣泄口,即使那個被認(rèn)定是罪魁禍?zhǔn)椎模且粋年僅3歲半的半妖。
她的身體本就有問題,經(jīng)過幾輪沖擊,最終暈了過去。
她是被痛醒的,再次睜開眼,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折斷了四肢,扔在了狹小骯臟的房間。
好痛,為什么要這樣對她。
明明大家一開始對她很友好的……她想挪動身體,但只要一動,四肢的斷骨處的痛感就會加劇。
“救救……我。”小孩子的聲音,在空蕩的狹小的房間回蕩。
“……你們就不怕他們回來?”
“怕啊,如果不怕,就已經(jīng)把那小鬼弄死了!
“你說,控制住她可以抓住那個女人嗎?咒術(shù)師,不過也是人嘛……只要給她下.藥,嘿嘿嘿……”
小小的孩子,努力消化外面的信息——
媽媽生病了嗎?生病了是吃藥,不是下.藥,下.藥在故事里,是壞人會干的事。
她沒有殺死任何人,只是想救人,可村民卻打斷了她的雙腿雙手,所以村民也是壞人。
可是村里的叔叔阿姨,以前對自己很好……
但童話里的壞人,也會扮作好人。
要……在觀察一下呢。
奈緒要懲罰壞人,保護(hù)好人呢。
小小的女孩,四肢扭曲地躺在破舊的木板上,澄澈的目光看著頭頂腐朽的木頭,露出了純凈的微笑,眼里是近乎殘忍地天真。
和扮家家酒一樣,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職責(zé)。
好人留下,壞人清除……不,改造就好了。
時間在流逝,日夜交替幾個輪回,小女孩的目光在逐漸冰冷。
她一筆筆,將村民的惡行記錄下來,大概是,所有人的靈魂都被替換了吧,她想。
不然她怎么可能看到了那么多,那么多惡心的靈魂。
被那些惡心的人類看著,真的好討厭好討厭,想要把所有惡意的窺視全部消滅。
想要……把那些,在暗中觀察她的那些眼睛,全部捏爆。
意識在消散,眼皮沉重地闔上,可體內(nèi)的咒力和妖力在孩童單純又強(qiáng)烈的執(zhí)念下結(jié)合,奈緒會是大英雄,要救好人,殺死壞人……
進(jìn)來送飯的人,見她毫無聲息地躺在地板上。
抬腳踢了踢她幼小的身體:“喂,死了嗎?”
地上四肢以詭異角度扭曲的女孩,忽地睜開了眼睛,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干凈的笑容:“涼太叔叔,和奈緒玩?zhèn)游戲吧……”
那雙眼睛太過詭異,涼太下意識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
下一秒回神,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他惡狠狠地看向地上的女孩,“好你.媽!怪胎!”
惱怒地抬腳踹去。
那小小的女孩,卻露出了微笑,身體在快速復(fù)原,在他腳即將落在身上時,點(diǎn)了點(diǎn)頭,“涼太叔叔是要傷害我嗎?”
“不可以哦!毙⌒〉臏啬尉w笑得純真,“這樣不是好大人,涼太叔叔不乖,壞孩子是要接受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