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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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最后有一種胳膊擰不過大腿的感覺。
其實他是教練,按理來說是他說了算,但他也很清楚,賀洲這小孩兒是有點叛逆的,真是因為他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堅定——
所以才有了desire。
如果賀洲從出道來就是聽別人的安排,那他也打不出現在這樣的成績。
“行,那你們就試一試。”
反正這就是個訓練賽,訓練賽還不讓他們試,那之后還什么時候試錯呢?
跟plg打的時候,他們的風格還沒改過來,依舊是保守的打法,也沒有讓尤禾去玩那種比較激進的英雄,是直到后面plg叫他們打娛樂賽,才拿了一把。
雖然那一局看得出來尤禾的風格,但因為大家都打得比較娛樂陣容,教練只能作參考,不能就這么定奪整個隊伍的風格。
不過尤禾的確有點實力,這毋庸置疑。
突然要改一下風格,對ed整個隊伍來說都是個很大的挑戰,說起來只是野輔改變一下打法,但這比賽本來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
事情定下來以后,晚上的訓練結束以后,其他人可以先去休息,但尤禾和賀洲是要等的。
他倆這個夜是必須熬了。
今天晚上要反復看之前的比賽錄像,分析許嘉年的野區打法,研究差不多以后明天直接上手對陣。
雖說打比賽就是錄像看得再多,對手的時候都不一定能打,但看了總比不看好。
凌晨兩點后,大家都結束了排位先去睡覺,最近的訓練強度高,大家也都困得稍微早了一些,之前休閑的時候有的人要熬到五六點,甚至好幾次尤禾起床了碰到有人剛睡。
“你們倆也早點睡啊。”盧子明走之前還像個老父親一樣叮囑了他倆。
“沒事,我們就是看看錄像,不操作,應該會好點!庇群潭肆艘槐瓌偱莺玫凝埦柽^來。
誰這個點喝茶?
也就只有她了。
平時尤禾睡得不算晚,她是隊員里作息最穩定、最健康的,雖然打職業必熬夜,但是她也基本不會超過兩點,一點左右就結束排位去睡覺,第二天也會起來得格外早。
她每天睡七個小時就很足夠,比大家多出一個上午的時間門來打。
今天也算是難得要熬夜的日子。
尤禾去泡茶的時候,還給賀洲拿了一瓶酸奶,而賀洲已經把那邊的幾場重要錄像給整理出來,光比賽就是六局,他們還要一邊看一邊暫停,一邊復盤。
看來今天得看到天亮。
尤禾看了一眼他準備的部分,說:“好了,我準備好了!抓緊時間門開始吧!”
比賽錄像就用賀洲的電腦看,尤禾索性把自己的電腦往他身邊挪了些,位置緊緊地靠在一起,她剛挪過去的時候,空氣中掀起了一陣溫熱。
洋洋灑灑落在賀洲的手背上。
他忽感有些輕微的癢意,下意識地縮了一下,小聲問她:“看得清嗎?要再挪過來點嗎?”
其實分明他們現在的距離已經很近了。
“就這樣,看得見的!庇群陶f,“我們先看哪場?”
“先看吧,春季賽的四強的時候的比賽。”賀洲點開,準備播放,“畢竟我們剛剛跟plg交手過,你也可以更好地對比!
“好!
兩個人認真看著錄像,倒也沒有怎么分神,偶爾才會出聲溝通。
許嘉年剛剛打完自家的野怪,對面的kio出現在下路。
賀洲微微側身:“姐姐,這波你來,怎么打?”
“去反蹲來不及的,雖然可以嘗試一下趕到戰場,但是plg的下路反應很快,而且kio抓人也不是一個喜歡蹲伏很久的選手,他一定是盡快動手,所以不如直接去她的野區反野,爭取最多的資源!
尤禾剛說完,就看到許嘉年做了跟她一樣的決策。
“不錯!庇群坦戳斯创,“這許嘉年的思路和打法跟我還挺像的!
觀眾視角會覺得打野的決策不過如此,只有他們這種上過賽場的選手才知道,每一個細微的決策,都是帶著選手強烈的個人風格的。
稍微一點點的不同,都會讓整個局勢改變。
賀洲繼續跟他說:“的時候,最受關注的就是打野這個對位,畢竟許嘉年是一個能在野區壓制kio的選手,這一局kio的壓力會很大!
別的路沒什么好說的。
像plg這樣的隊伍,對線大多數隊伍的時候都是優勢,看起來沒什么懸念,只有勢均力敵的時候才會被格外關注。
許嘉年在拿完kio的一組野以后,尤禾都以為他這個時候會回城或者回到自己的野區和線上。
畢竟kio抓人成功,而且plg的中上都已經在線上消失。
隊友給過許嘉年信號。
他現在就是一個被包圍的狀態,plg打算甕中抓鱉,但是——
許嘉年還是每走,明明是別人的野區,明明他沒有任何視野,但是還是卡著時間門,把人家那幾個野都刷了。
尤禾有些驚訝,她自認是比較激進和冒險的選手了,沒想到還有人比她還勇。
尤禾說:“許嘉年有點太敢了吧?本來他刷完一組很賺的,繼續往下刷別人的野有點過于莽夫了,要是被抓,隊友其他線蝴蝶效應是會炸的!
“這就是許嘉年這個人的恐怖之處。”賀洲拿起酸奶喝了一口,“野獸,通常都是這樣不是么?”
“他這情況…打得好就是神,但凡有一個失誤,是會把隊伍推向深淵的。”
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確是年輕人干得出來的事情。
尤禾一直都不是這樣盲目向前的,年輕的時候也不會,畢竟那時候她帶隊,作為隊長,她需要壓得住隊友,當然不會這樣玩。
再勇敢,也不能這樣硬著頭皮往前。
尤禾在這一點上,還是有點理智在的,但是許嘉年的打法真的很沒有理智。
這樣看的話,現在的實力的確是差不多四強。
“是!辟R洲輕笑,“別人一直覺得他很恐怖,這樣的侵略性,但我反而覺得這樣的侵略性,也是他的弱點之一!
尤禾點頭:“像博弈的時候,誰先動手誰更容易落敗,許嘉年這樣打的確很容易被人看出漏洞。”
“只是現在,沒有人能抓到這個漏洞,所以都拿他沒辦法而已!辟R洲說著,側頭看向尤禾,“你…”
“我可以啊!庇群屉S意地應著,“這漏洞,我來看!
相信尤禾是沒錯的。
這句話不需要尤禾自己來說,賀洲本來就相信她。
因為一直都在準備著回到賽場,尤禾這些年什么打法都嘗試過,所以現在她跟ed的磨合才會這么快,所以她看人才那么準。
沒比賽打的時候,也是一直都在反復看各種錄像。
她想,總會用得上的。
許嘉年是新來的選手,她沒有研究太透徹,但,應該不難。
新選手的厲害之處在于操作和反應力,還有年輕人的沖勁兒,但實際上沒什么城府,還是很好看破的。
…
六局錄像,他們是真的打算看完,好在他們倆看得還比較順利。
尤禾和賀洲的反應都很快,記性也好。
他們倆幾乎不用回放,也不用隨時暫停,很順利地就往下播放著走了,不過雖說是順利,尤禾看完第五局的時候還是困得不行了。
前面幾局都是很焦灼的拉扯局面,打了足足四十幾分鐘,這在英雄聯盟賽事上,四十分鐘就被大家稱為膀胱局。
她接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困得不行。
“最后一場比較短,二十幾分鐘,是許嘉年個人秀給對面節奏完全打崩了!辟R洲聽她在打哈欠,不自覺地把聲音放輕柔了些,“很困的話…要不要休息了?”
可這六局本來就是賀洲精挑細選出來的。
他們就一晚上的時間門可以看,賀洲當然選的都是一些必須要看的關鍵局,尤禾搖了搖頭,又猛灌了一口茶水:“沒關系,我們繼續看吧,反正也不長,我應該可以堅持一下。”
只是腦子現在反應稍微有點慢了。
賀洲也是打算把這局看完的,就算尤禾不看,賀洲一個人也會堅持到最后看完,明天既然要打野輔的配合,那他也很重要。
賀洲把許嘉年的情況給摸得再透徹一點的話,明天就可以在野區幫尤禾分擔許多壓力。
這本來就不是尤禾一個人的事情。
“嗯!辟R洲點頭應著,“沒關系,你覺得累的話少說點話,我們就不交流了,有什么情況,我就分析給你聽!
他的分析是準確的。
尤禾在這一點上對賀洲還是很信任的,一方面是因為賀洲的能力本來就擺在那里,另一方面是因為最近接觸下來,賀洲的風格跟她還是比較像的。
很多時候,他的想法就是她的想法。
簡直就是她的嘴替。
尤禾輕聲嗯了一聲,覺得現在的空調有些冷,她蜷縮了一下身子,索性把腿收起來抱著,下巴放在膝蓋上繼續看。
賀洲看她這個姿勢。
“冷嗎?”他問。
“還好,就是腿有點涼颼颼的,都是小事,無所謂的。”尤禾說著,又打了個哈欠。
真是讓人忍不住的困意。
突然熬這種夜,她現在過了平時睡覺的點,就困得不行了。
她腦子糊糊涂涂的,已經不能處理太多事情,把最后一絲清醒和腦容量都丟給了面前的游戲,正看著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膝蓋上一熱。
還有掀起來的一陣風,帶著香味撲面而來。
很淡的薄荷清香鉆入鼻息之間門,尤禾還在那一瞬間門清醒了半分,但很快又被困意席卷給壓了下去。
“那先將就蓋一下?”賀洲又整理了一下邊角,往下壓,讓它蓋得盡量嚴嚴實實不漏風。
他丟過來的是一件外套,平日里搭在椅背上也沒穿。
“嗯,謝啦!庇群痰穆曇粲行╋h忽,聽著好像是軟乎了幾分。
難得聽她這樣的語氣,困得像在撒嬌。
雖說知道只是因為困了,但賀洲還是沒由來的一陣心顫…就覺得,原來姐姐也這么可愛嗎?
尤禾偏了下頭,靠著膝蓋繼續看。
賀洲趕緊點開播放,馬上開始了這最后一局的錄像,又生怕驚擾到她,聲音放得很輕很輕。
“這一局其實跟第一局有點像,許嘉年就是膽子很大一直去拿節奏,因為對手拿他沒辦法,也沒能壓住他的節奏。”
“kio倒是可以在野區給許嘉年一些小壓力,不會讓他這樣肆無忌憚地拿節奏!
“但是一旦對方給不到許嘉年壓力,他就會這樣起節奏的!
“所以我覺得…”我們明天一定要在野區好好地抓一下許嘉年的節奏。
別人可能不知道怎么抓許嘉年,但是他們倆配合,一定可以的。
賀洲這句話還沒能說完,突然感覺肩膀一重,耳畔傳來她平緩的呼吸聲——
睡著了。
剛才他一直認真地在看錄像,想著尤禾困了要早點結束,也沒分神,認真看,也認真跟她說著話。
后面要說的話全部都啞在了嗓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說完的話堵住了喉嚨,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喉間門發緊,分明空調也沒關,空氣卻突然燥熱起來了。
她穩穩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一些溫熱的鼻息順著鉆進了他的脖頸。
竟然會讓人覺得有點燙。
發絲垂落,有一些說不出來是什么香味掠過,但就是讓人覺得香香軟軟的。
女孩子這么香這么軟的嗎?
好可愛。
好想捏一捏。
現在明明人已經靠著他了,卻還是想要再近一些…
耳機里的比賽還在繼續。
可世界又安靜地可怕。
他聽著她均勻平緩的呼吸聲,卻又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吵鬧。
賀洲的身形這么僵了有兩分鐘。
他這人看東西還是很專注的,不太容易分神,但從剛才開始就是真的什么都沒能看進去了。
尤禾也是睡得挺熟。
本來就困,這衣服一搭,暖呼呼地包圍著,再加上賀洲的聲音還很輕,她直接就睡了過去。
這個年紀了,卻還是有個優點——
睡眠質量很好。
又等了一會兒,尤禾還是沒有醒的跡象,倒是外面的天色倒是快醒了,青宜的夏天本來就日出早,這個點已經開始泛起魚肚白。
賀洲余光掃到窗外的天色。
真是一個不留神,天就亮了,就像他自己一個不留神,就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在喜歡她了。
天亮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從來都不是一瞬間門突然亮起來的。
只是某一刻,才發現天亮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