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周六, 米萌在家里昏昏沉沉睡了一個早上。她本以為自己是因為前一晚缺覺，才起不來床。

    掙扎著爬起來后，在刷牙時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臉頰上有可疑的紅暈。掬了一把涼水撲在臉上，熱度不降反升，她才意識到可能發燒了。

    難不成是蕭朗傳染給她的？該死的alpha, 把她折騰病了, 自己倒是跑得無影無蹤……

    米萌嘟囔著抱怨了兩句。來到肯特星球后,她覺得新身體壯得像頭牛,回憶起生病時難受的感覺，像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敲門聲響起，米萌第一反應是監察院來抓她錄信息素了。他們工作那么拼的嗎？周末都不休息？

    一開門, 才發現莉莉絲、鮑勃、溫蒂、朱利安、山迪等人整整齊齊地站在門口, 這次居然還帶上了菲爾羅。

    米萌一愣，才想起他們昨晚在群里說，為了慶祝活著走下“飛鷹號”，決定一起去喝一杯！

    米萌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有氣無力地問：“闞上尉跟你們一起去嗎？”

    “嗯。”莉莉絲點頭，“他有新任務了，下午就要離開，所以這次也是給他踐行。”

    “好, 你們注意安全啊。”米萌說，“我身體有點不舒服, 我就不去了。”

    “啊……”莉莉絲張了張嘴, “園長,怎么了？嚴重嗎？”

    “可能有點發燒，沒找到體溫計, 還沒量。”米萌說。

    “等我一下。”溫蒂拔腿就往樓上跑，從她的房間里找出耳溫槍，回來后對著米萌一測，“唔，發燒了，多喝點水，好好休息啊。 ”

    米萌點點頭，“你們玩得開心。”

    “我不去了，留下來照顧你。”朱利安說。

    “呃……”米萌下意識地想拒絕，這樣不太好吧？

    “我待在樓上自己房間，給你煮個粥送下來。”朱利安大聲澄清，他雖然喜歡園長沒錯，但是他有自己的分寸，不會讓園長為難，“不然你生病了，還要喝那難喝的營養液嗎？”

    “有道理，那就朱利安留下來吧，我們也能放心一點。”菲爾羅拍板。

    米萌已經沒有力氣再跟他們討論了，就這樣吧，她走回床邊，大字型往床墊上一摔，陷進柔軟的被子里，又昏昏沉沉睡去。

    她沒鎖門，這棟公寓里住的都是七七園職工，她值得信賴的伙伴們。

    朱利安在樓上煮好粥，裝進保溫盒里拿下來。

    他對園長的房間并不陌生，之前剛搬來地星時，事務繁雜，有時要加班開會，大家就來園長房間，散會后回到自己宿舍分別干活。

    朱利安輕手輕腳的，沒有直接吵醒她。

    淡黃的燈光給人籠上一層溫柔的光，朱利安等了一會兒，用手背貼上米萌的額頭探了探，好燙。

    他皺著眉發訊息問溫蒂，該不該給園長吃退燒藥。

    溫蒂說，先物理降溫試試。

    朱利安用古老的辦法，擰了塊冷水毛巾，放在米萌的額頭上。

    冰冰涼涼的觸感讓米萌感到舒服，她醒來，見朱利安規矩地坐在餐桌前。

    他身穿一件淺藍色的休閑襯衫，搭配著米色褲子和運動鞋，清爽地像秋夜的微風。

    “來喝粥吧，溫度應該剛好。”朱利安將保溫盒打開。

    他的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指甲修得很干凈。若是直接聯想，會想到這雙手在黑白的鋼琴鍵上起舞，而不是在廚房握著鋒利的尖刀化開肉類肌理。

    真是燒昏了頭，米萌胡思亂想，又覺得異地戀真糟糕，她那該死的alpha還不知道在哪里生悶氣……

    “謝謝你，朱利安。”米萌很誠摯地說，她沒辦法不感動。

    “米，你和我還要客氣嗎？”朱利安笑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燦爛得晃了下米萌的眼，把小碗推到她面前后，又問：“下午再給你做個點心。”

    米萌剛想說不用不用，太麻煩啦，話還沒說出口，敲門聲又響起。

    這回又是誰？

    米萌正想起身，被朱利安按住，他說：“我去。”

    開了門之后，兩人都怔住，面面相覷了幾秒鐘。

    來人是一位極漂亮的女性，棕色長卷發，溫柔明媚的眉眼，鼻梁高挺，嘴唇嫣紅。她的身材高挑，穿著一條絳紫色的連體衣，豐乳細腰，把完美的身形展露無遺。

    美人皺了皺眉，似乎很疑惑，后退了一步，再看了一眼門牌號，沒錯啊。

    她問：“朱利安，你怎么在這里？”

    朱利安無奈，只能打招呼，“伊琳公主，這話應該我來問你。”

    肯特帝國的上流階層早已固化，被皇室、財閥和軍部控制，圈子里的人大多都認識。

    凱瑞集團作為跨星壟斷資本集團，其小少爺朱利安，自然也是在上流階層里長大。

    朱利安厭惡那種生活，每個人臉上似乎都戴了一層卸不下來的面具。在他們的圈子里，沒有真心，每個人都像湯姆森。

    他當然認識帝國尊貴的公主，梅格女王唯一的女兒——伊琳公t主。伊琳公主分化成omega之后的成人禮，權貴階層的所有適齡子弟都去了。

    不過這位公主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早些年玩弄多個alpha感情等離經叛道的事跡在圈子里瘋傳，皇室動用了很多媒體資源，才壓下去，讓她不至于成為民眾茶余飯后的談資。

    “我來幫蕭朗籌備他的婚禮啊。”伊琳聳聳肩，“女王派給我的任務。”

    “哦，那請進。”朱利安讓出一個身位，讓伊琳進入。然后他對米萌說，“園長，指揮官的姐姐伊琳公主來找你了。”

    “啊？”米萌站起身，前去迎接。她主動伸出手，對伊琳說：“你好。”

    “你好。”伊琳微微一笑，握住米萌的手。她肆意打量了眼前這個身材嬌小的omega幾秒，說明來意，“你就是蕭朗的omega吧？母親身體不好，沒辦法親自過問你們的婚禮，交由我來籌辦。”

    伊琳身上自帶一股高傲，被簡單的稱作“蕭朗的omega”的米萌并不是很喜歡，她自我介紹，“你可以叫我'米'，我在第七十七幼兒園工作。 ”

    “唔。”伊琳應了一聲，其實她不關心這個omega在哪里工作，或者說有沒有工作都一樣，反正也快結婚了嘛。她說：“米，那我們速戰速決，我聽說地星很好玩，我還想順便旅游一趟。”

    沒等米萌說話，伊琳就點開光屏介紹，“按照你們地星的傳統，結婚要選'黃道吉日'，在新年來臨之前，還有三個日期'宜嫁娶'，你看看選哪個合適？我們都可以的。”

    米萌揉了揉眉心，頭疼地看著光屏。朱利安在一旁欲言又止，終究是沒進去打岔。

    “很難抉擇是嗎？那我們可以看下一項，我本身就是珠寶設計專業的，蕭朗說你喜歡粉紅色，這是我為你搜尋設計粉色寶石，你看喜歡嗎？有沒有需要改動的？”

    “唔……”米萌看了一眼，確實被驚艷到了。應該是所有人都會心動的款式，項鏈、皇冠、耳環、戒指，一整套，熠熠生輝。

    伊琳看著米萌的表情，應該是沒什么問題了，自我滿足地點點頭。那這項pass ，下一項，婚服，她要叫隨行的服裝設計師上樓，為米萌量尺寸。

    在服裝機器化大生產的時代，手工定制才能體現出皇室的尊貴。伊琳正要撥通設計師的電話，米萌抬手，輕輕按在了伊琳的手背上——

    “伊琳公主，我想，不必那么著急。”米萌的嗓音有些沙啞，語氣卻輕柔且堅定。

    伊琳饒有興致地問：“為什么呢？”居然會有omega對嫁入皇室不感興趣。

    “我和蕭朗，能不能結成婚還另說，所以這些準備了也不一定能用上。”米萌道。

    “親愛的，你怎么會有那么天真的想法？”伊琳夸張地提高語調。

    本以為是一趟簡單的任務，此刻才真正激發了她的好奇心，蕭朗喜歡的這個omega，有點意思。

    米萌想了想，組織著措辭，“我們性格可能還需要繼續磨合，目前我并沒有短時間內結婚的想法……”

    還沒等米萌說完，伊琳嗤笑了一聲。性格不合？好天真的說法。

    她殘忍地勾起嘴角，說：“你以為，這是你們能決定的事情嗎？你知道蕭朗有信息素過敏癥吧？他能親近你，說明你們倆的匹配程度是100%。就算你現在拖延，等信息素匹配系統一配對，還是得結婚，早幾天晚幾天，改變不了最終的走向。

    哦……還是有可能有點不同，太晚了老頭子可能撐不住，看不到他最心愛的小兒子結婚了。 ”

    什么信息素過敏癥？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是因為這樣，他才沒有和其他omega交往，必須和自己結婚嗎？

    米萌的腦袋混混沌沌，還有……印象中，蕭朗非常尊敬他的父母，為什么他的姐姐是這種不屑而嘲諷的語氣？

    “伊琳，她累了。”朱利安忍不住打斷，他不知道園長和指揮官之間發生了什么。此時他絲毫沒有自己可能乘虛而入的竊喜，他只是心疼園長被伊琳這樣咄咄逼人地對待。

    “哦。”伊琳點頭，她起身，居高臨下地說：“米，你什么時候想通了，可以通過朱利安聯系到我。我希望能盡快，畢竟我不想在結婚這種無聊的事情上，耽誤太多時間。我說清楚了嗎？”

    “清楚了。”米萌幾乎有點壓抑不住胸中的火焰，直視她的眼睛，冷冷地說：“現在，我要休息了，請你離開。”

    第73章

    在家躺尸了一整個周末之后, 米萌的身體狀況有所好轉——至少不再發燒，周一能夠準時去上班了。

    米萌一如既往地出現在幼兒園門口，迎接小朋友們來上學。

    由于“飛鷹號”懸浮在天空, 遮蔽了太陽光線，白天也如傍晚般暗沉。七七園干脆決定搞個活動——舉辦睡衣派對，也算是應景。

    幼兒園的大燈亮著,菲爾羅昨天下午還將彩燈采購資金申請書拿到米萌宿舍,請園長緊急簽字批準,安格魯和山迪去地下城進貨。

    現在,幼兒園門口張燈結彩，光球變幻著顏色形狀，打在地上,小朋友們穿著可愛的睡衣,追逐著地上的彩光轉圈。

    米萌穿著保守的長袖長褲格子睡衣登場，莉莉絲看到了，嘆了聲氣，“噢,可憐的園長，因為生病還沒痊愈，才要穿那么多吧！”

    放眼望去，怕熱的肯特星人,大多穿著吊帶背心的款式，或像有錢的朱利安一樣,套一件自動控溫連體服。

    忙完進園這一陣后,米萌到辦公室,照例準備召開周一早上的行政會，討論和布置這一周的工作安排。

    她打開終端,先處理郵件。跳出的第一封，標題便非常醒目——

    「第七十七幼兒園園長更換通知

    鑒于米萌女士的個人原因，不再擔任第七十七幼兒園園長一職。即日起，由該園清潔中心主管溫蒂·克拉爾女士接任。特此通知。

    肯特幼兒教育委員會（駐地星臨時辦公室）」

    這是面向全園職工發送的郵件，相信他們同時收到了。

    米萌很震驚，她直接撥通幼兒教育委員會的辦公電話，對接線員說：“我是第七十七幼兒園的米萌，我找約翰主任，請轉接。”

    “稍等。”

    在等待的間隙，米萌喉嚨一癢，咳嗽了兩聲。

    約翰接過電話后，米萌直接問他，“約翰主任，我不存在任何個人原因，導致無法繼續擔任園長一職。請問你是怎么做出這個決定的？”

    約翰也很驚訝，“皇室不是已經在準備第三王子和你的婚禮了嗎？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繼續工作？”

    老約翰平時辦事效率低得讓人無語，這回倒是趕上個熱乎的。米萌氣得一口氣喘不上來，連聲咳嗽，“這不用先問一下我的意見？咳、咳……”

    “這是市政的意思，直接傳達到我這里了。”約翰說道。他安慰米萌，“你的辛勤工作我一直記在心里，不過小米園長，恭喜你即將邁入人生的新階段，下次見到，就得叫你一聲王妃啦！愿你早日誕下小王子或小公主……”

    見鬼的王妃、小王子、小公主，米萌簡直一口血要吐出來了。

    她沒聽老約翰說完，怏怏地掛斷通話，無力地靠坐在椅子上。

    開會前五分鐘，急促的敲門聲傳來，米萌有氣無力地說了一聲，“請進。”

    烏泱泱地涌進來一群人。

    溫蒂急得鼻尖上都冒汗了，她手足無措地解釋：“園長，怎么讓我當園長啊？我從來沒有這個想法，他們也沒提前通知我啊！”

    菲爾羅沉默不語，他的內心，說沒有一點兒失望是假的。他也曾設想過，園長在結婚后辭職，新一任園長如果不空降，按照園內順位，應該是他繼任的可能性最大。

    安格魯撓著頭，其實對他來說，誰當園長，差別都不大……不過從歷任園長中選出一個最喜歡的，那必然是米園長。

    朱利安沉著一張臉，諷刺道：“皇室是招不到人當王妃了是吧，這么著急趕著辦婚禮？！”

    “是啊，確實有點倉促呢，這樣的婚禮肯定不完美啊，怎么配得上我親愛的米。”莉莉絲很惆悵，“再也不會有比米更好的園長了，我以后會懷念你的。”

    米萌弱弱地插了一句，“說的像是我要死了一樣……”

    職工們的表現，都是雖然很震驚，但是很快接受這個事實。

    肯特星人的想法大約都是跟莉莉絲之前說的一樣， omega結婚t后立刻放棄工作，才是最正常的現象。所以大家會帶著不舍祝福她早生貴子……''

    真是，無法溝通呢。

    米萌無力地發現，她所對抗的，好像不是蕭朗或伊琳的意志，而是整個肯特星千百年來形成的共識。

    她看向辦公室里的下屬們，幽幽說了一句，“要是我說，其實我并不想因為結婚退出七七園，你們怎么想……”

    “真的嗎園長？！”溫蒂沖過來，雙手按住米萌的肩膀搖晃。她的黑框眼鏡后閃著激動的淚光，“我不想當園長，我就想在你身后好好做事，這才是我的愿望！真的，你相信我！”

    米萌被她搖得頭暈，“信你信你。”

    “無論你做什么決定，你都會得到我的支持。”——深情的朱利安如是說。

    菲爾羅、鮑勃和安格魯也點點頭，對他們來說，維持現狀是最好的。

    “啊……那跟皇室怎么交代啊？他們肯定不會同意吧？從來沒有王妃在外工作的先例……”莉莉絲開始考慮現實問題了。

    還沒等老師們商量出個結果來，大喇叭小狼波波墻腳聽到一半，飛快跑去找費曼，他大聲指責，“費曼，因為你爸爸要和園長媽咪結婚，園長媽咪就就不能當園長了，她要變成你一個人的媽媽了！”

    “啊？真的嗎？”這等好事居然落在他頭上了！費曼內心狂喜，臉上的笑容還沒浮現出來，就看到周圍的小朋友瞪著他，“你們干嘛？！”

    “費曼你這個壞人，你要霸占我們所有人的園長媽咪！”

    “嗚嗚嗚我不跟你交朋友了……”

    “你快跟你爸爸說，別和園長媽咪結婚了。”

    費曼撓了撓頭，他最近的朋友逐漸多了起來，他不想因為霸占園長媽咪而失去朋友。他大聲喊：“你們先冷靜一下，我跟爸爸通個電話。”

    他抱著小狗道格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給爸爸語音留言，“爸爸爸爸爸爸，你在嗎？我可以請求你先不要跟園長媽咪結婚嗎？”

    等了半分鐘，爸爸沒有回復。

    外面的小朋友已經沖出去了，要到園長辦公室挽留米萌。費曼加入了人潮，并且沖到了最前面，“大家跟我一起來，我們絕對不能讓園長媽咪離開七七園！”

    ……

    會議的最后，老師們一致決定由菲爾羅主任牽頭，寫聯名信，向幼兒教育委員會說明情況，要求米萌繼續擔任園長一職。

    他們還沒走出園長辦公室的們，就被一群小崽崽們堵在門口，進出不得。

    崽崽們情緒激動，甚至有開始爆哭的，“園長媽咪，你不要走！”

    “我們需要你。”

    “嗚哇嗚哇嗚哇……”

    米萌真是又心疼又頭大，只能蹲下來挨個安撫，“寶寶們乖，我不走哈。”

    新來的監察員被第七十七幼兒園這個架勢嚇到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能在外圈大聲喊：“米萌女士，我們來抽取你的信息素樣本。”

    米萌站起身一看，發現熟悉的監察員艾達沒有來。這次來的是兩位男性beta監察員，身上沒有任何信息素氣息。

    她一邊咳嗽一邊說：“我前兩天發燒了，生病還沒痊愈呢，麻煩你們下次再來吧。”

    “不行，上級交代了，這次必須抽取你的信息素。”監察員說，“管理條例規定，只要omega未處于昏迷等神志不清的狀態，都可以抽取，別讓我們白跑一趟。

    “你們抽了不合格，這次也是白跑呀！”莉莉絲中氣十足地辯駁。

    “合不合格，不由你們說了算。”監察員不耐煩地說，從隨身包里拿出注射器，“麻煩疏散一下學生。”

    “哇，這是個壞人，要強行給園長媽咪打針！園長媽咪都說了她不愿意了！”費曼率先發現了注射器里的針管又長又粗，這戳進去，得多疼啊！

    “嗷嗚！”混亂中，小狼波波抱住監察員的大腿，一口咬了下去。

    別看被小崽崽咬一口，這可是攜帶狼族基因的幼崽啊，咬合力驚人，血很快透過衣物流了出來。

    beta監察員暴怒，用力一蹬，將波波甩了出去，摔在墻腳。被個小崽咬傷，太丟人了！他過去在波波的屁股上補了一腳，“滾一邊去。”

    費曼生氣了，這絕對是個壞人，還欺負他的朋友！

    他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右腿后蹬，使勁加速，在監察員要擠進辦公室之時，狠狠沖出，直接咬上了他的脖子！

    其他小朋友一擁而上，揪頭發、戳眼球、踢肚子，鮑勃眼睜睜地看著他所教授的格斗技巧，一下都沒用上，全是這種無賴打法，一群小崽將兩個監察員摁倒在地……

    警衛隊長安格魯見勢不妙，一邊召集警衛隊過來，一邊從亂糟糟的人群中將摔倒的小崽抱出來。揍兩個監察員問題不大，畢竟大多數時候，監察員狗都嫌，正常市民早就想揍他們了，苦于沒有機會……

    安格魯擔心的是人太多了，小朋友踩到彼此，那就不好了。

    監察員掏出配槍，朝天花板“砰”得一聲開了一槍示警，“都給我閃開！”

    小朋友們被嚇住了，有幾個哇哇大哭了起來。

    米萌感到一陣頭暈眼花，她根本想不到，短短幾十秒，事情就會發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她強撐著精神厲聲說：“莉莉絲，安格魯，召集老師和警衛，將孩子們帶走！”

    等孩子們被抱走，辦公室的門被關上。

    監察員擦了擦臉上的腳印，眼神中帶著濃濃的不耐煩，“自己把衣服撩開，我要開始抽取了。”

    第74章

    大腹便便的beta監察員, 制服被小朋友們扯得凌亂，扣子都掉了。他理了下散亂的頭發，惡狠狠地盯住這個omega。

    心想真是奇怪,做監察員那么多年，還沒見過這樣的omega ，居然不配合信息素提取,還聚眾毆打執法者。

    “我現在是真的身體不舒服, 請求你們推遲抽取時間……”米萌試圖跟他們繼續講道理。

    想不到兩個監察員,一個拿著注射器,另一個對著胸前的執法記錄儀說：“抽取對象不配合，接下來將按規定進行強制執行。”

    他直接過來，按住米萌的肩膀。米萌震驚, 沒想到他敢動手。男性beta身材沒有alpha高大, 但也接近一米八，米萌從力氣上根本沒法反抗。

    她尖叫出聲：“你們要干什么？”

    “根據《信息素管理條例》補充條款第六條規定，我們有權力對配合程度低的omega強制執行……”他說著，就把米萌按到了桌子上,手掌牢牢鎖住她的胳膊，粗暴地將米萌的睡衣往下拉，露出頸后的腺體。

    一股強烈的憤怒沖上米萌的胸口，她臉貼在桌上, 呼哧呼哧地喘氣。

    不！絕不能像現在這樣，讓他們毫無尊重地對待自己！

    火焰在她清澈的眼睛里燃燒,米萌瞄向墻面,掛著一個沉重的石制時鐘,她嘗試著集中意念，將時鐘移向空中,對著監察員的后背……

    精神力一松，時鐘便從半空直直掉落，砸到了手握注射器的監察員頭上，尖銳的邊角瞬間將他的頭頂砸出個大口子，血流如注。

    成功了！

    “F**k！”監察員大罵一聲，捂住了頭頂呻吟。

    “怎么回事？”按住米萌的監察員松了手，米萌趁機轉過身去，忍著劇烈頭痛，使出渾身力氣，給這個肥頭大耳的男性beta一個狠狠的耳光！

    “啪”得一聲，清脆地在辦公室響起，震得米萌右手發麻。

    她的聲音憤怒到極致——

    “要是法律沒有教會你們如何尊重omega，今天我來教你！”

    她似乎在一瞬間頓悟了精神力的使用技巧——那就是足夠憤怒、焦急、悲傷，所有的情緒都集中起來，化為一股洶涌的力量，才有可能激發她驅動精神力。

    米萌還沒有熟練掌握，但她在嘗試。她緊盯著震驚到久久說不出話來的監察員，控制住他的軀體，嬌小的身體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看著他掙扎，試圖掙脫她的精神力之網。

    “聽明白了嗎？”米萌問。

    “你這個該死的低等的omega……”beta監察員怒罵著，在他眼里， omega就是供alpha發泄性.欲的工具，唯一的作用就是生孩子。現在，居然有omega跟他談尊重？

    “啪！”又是一聲響亮的耳光，打得這無比囂張的監察員偏過了頭。

    米萌臉上全無平時的溫柔笑意，兩個監察員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他們怎么會在一個瘦小的omega身上，感受到alpha才會帶來t的威壓？

    是標記她的alpha太強大了嗎？怎會如此？

    “請、請求支援，地點，第七十七幼兒園，發生暴力沖突……”監察員顫抖著拿出通訊器。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米萌捂住胸口，“噗”得一聲嘔出了一口血。

    “園長！！”在門外守候的朱利安和山迪，聽了半天動靜，再也忍不住，山迪一腳踹開辦公室的門，朱利安一起沖進去，抱住虛弱的米萌。

    “找死是不是？居然敢欺負我們園長！”看著胸口上都是血跡的米萌，山迪離奇憤怒了，監察員還是人嗎？連那么嬌小虛弱的園長，都折磨成了這樣樣子？真當他們幼兒園沒人了？

    山迪一揮手，“兄弟們，這兩個混球欺負園長！揍死丫的！”

    警衛隊一擁而上，把兩個監察員圍在中間。

    監察員舉著槍，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下，“放下武器，舉起手。”

    話音未落，身后的朱利安放下米萌，抄起椅子干凈利落地就往監察員手臂上砸，手.槍瞬間脫力掉到了地上。

    朱利安氣得眼睛都發紅，對著山迪吼，“給我揍這倆混蛋，醫藥費我來賠！！”

    ……

    下午兩點，地星臨時基地·監察院·拘留室。

    米萌靠在溫蒂的懷里，身體雖然虛弱，但精神好了很多。

    拘留室被隔成一個個小房間，透過欄桿的間隙，周圍的alpha好奇地圍觀打量著這一群被押進來的beta和omega ，個個臉上掛著點彩，難道是打架斗毆？

    “這個星球終于發展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一個alpha壯漢低聲感慨，“溫順的beta和弱小的omega，也學會打架啦？”

    最后的混亂時刻，監察院派出的支援小隊到了，控制住斗毆雙方。

    實際上是七七園仗著人多勢眾，將兩個監察員毆打得鼻青臉腫，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

    監察小隊來了，他們也絲毫不畏懼，大有今天打到同歸于盡的架勢。

    監察員射出子彈，打倒了為首的壯得跟熊一樣的山迪，扔出了□□，才將局面控制下來。

    溫蒂急匆匆沖進來，踹了兩腳監察員，在逮人的時候大喊：“我也打人了，把我也抓走！把我也抓走！”

    手銬“咔噠”扣在手上，監察員當然如她所愿。

    她真怕園長出什么事，有她在，至少能給園長基礎的醫療看護。

    溫蒂的鏡框被撞歪了，此時歪歪斜斜地架在她鼻子上，格外狼狽。

    她和米萌注視彼此三秒鐘，然后忍不住笑出聲，溫蒂說：“園長，哈哈哈哈，太神奇了！我從來沒打過架，好爽啊！我們好牛啊！”

    所以說別小看平時悶聲不吭的人，他們瘋起來，殺傷力可比咋咋呼呼的人強多了。溫蒂就是這樣一個人，被抓到監察院了也絲毫不害怕，眼里居然還閃著奇異的興奮的光。

    連帶著米萌也被感染了，笑著說：“是啊！”

    “揍他丫的，要不是不給我們配真槍，我們能認輸？”山迪豪氣萬千，他們可是以警棍和麻醉槍對抗監察員的真槍實彈，最后被壓在地上了也不算丟人。

    朱利安一張俏臉上，眼睛腫成了熊貓，此刻在米萌身邊裝可憐，“園長，好疼，你給吹吹就不疼了。”

    米萌：“……”

    別當自己是三歲小孩，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此時，監察院炸開了鍋。

    老監察長用拐棍敲那兩個監察員的頭，“我說的是，今天務必提取到米萌的信息素，加快進系統審核流程。我有讓你們用強制手段？啊？不長腦子的白癡！”

    “但是她完全不配合……”臉腫得老高的監察員為自己辯解，“以往對不配合執法的人，不都是這樣嗎，我真后悔沒直接擊倒她！”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不？她是第一艦隊指揮官蕭朗的omega ，你們上不上網？看不看新聞？”老監察長氣得差點一口氣喘不過來。

    兩個中年監察員面面相覷，他們下班后的愛好無非是喝酒賭球，誰關心這種花邊新聞啊？

    另一名年輕監察員插嘴，“這也沒什么吧？我看蕭朗很快也要卸任第一艦隊指揮官一職了，聽說他傷重到快死了，要由亞當斯接任吧？”

    眾人沉默不語，前線戰場的形勢瞬息萬變。蕭朗傷重的新聞圖片一流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憂心著戰爭形勢會不會就此惡化。

    這周末，科學中心還宣布了一個更糟糕的消息：蟲族的智慧升級，進化出新一代異獸，能夠根據機甲戰士的弱點發起進攻。

    這引起了肯特星人真正的恐慌——如果機甲戰士都倒下了，還有誰，能守護肯特星？

    現任首相，自由黨黨魁霍普金，對外宣稱采納了湯姆森市長的建議，簽署了引進雇傭軍，加入蟲族戰場的決定。

    比起盟軍，雇傭軍為金錢而戰，更加兇猛，戰斗力強悍。尤其是宇宙中最著名的雇傭軍飛格獸人軍團，作為蟲族天敵，一引入戰場，便擊退兩只進化后的一級異獸。

    輿論漸漸形成——只要能擊退蟲族，花點錢雇傭軍團沒什么不好。

    選舉演講仍在進行，經過這一波造勢，自由黨的支持率再一次飆升。眼看著共榮黨就要再次錯失新一屆的首相席位了，接連缺席兩屆，對共榮黨而言，將會是極大的打擊。

    “就算蕭朗卸任指揮官，他仍是第三王子，我們也得罪不起。”老監察官說。想不到他的得力下屬艾達·沃維出差兩天，其他監察員，就捅出那么大簍子。

    “那接下來怎么辦？”

    “我去吧。”老檢察官深深嘆了口氣。

    米萌被傳喚到審訊室，這地方她來過，上次就痛失1000肯特幣。她做好了跟不近人情的老監察長，打一場硬仗的準備。

    想不到這次，老監察長換上一副可親的面容，配上他花白的胡子和老花鏡，倒有幾分和藹的意味。

    他進門就說：“米萌女士，我對兩位監察員的粗魯深感抱歉，他們會受到相應的處罰。你和你的朋友，相關醫療費用也由監察院報銷。”

    米萌瞪大了眼，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啦？她說：“那監察長，什么時候能放我們出去……”

    “咳，有些流程還是得走完才能結案啊。”老監察長一臉無奈道，“其實他倆沒跟你解釋清楚，每個地區劃片的信息素抽取，都是有考核指標的。

    你在我們的轄區內，年滿25周歲，未婚，如果我們沒有按時上傳你的信息素樣本，完成率就達不到100%，年底了，關系到大家發獎金，這才會有些急躁。我相信這種心情，米園長你應該能理解……”

    這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米萌作為管理上百號員工的園長，大致也能體會老監察長的心情。

    見米萌的表情有所松動，他繼續說：“其實這件事呢，嚴重程度可高可低。你們都是公職人員，背上毆打監察員的案底，可以被判定為有暴力傾向，這會直接影響你們在幼兒教育屆的工作……”

    “那我們要聘請最好的律師，跟你們最高監察院見。”米萌冷笑道。

    “不不，米園長你誤會我的意思了。”老監察長連忙擺手，提出新方案，“你看這樣，你配合我們，完成這一批的信息素抽樣工作。我們呢，也大事化小，別傷了兩個單位之間的感情，一點小摩擦而已，簽個諒解書，也就完事了，今晚交了保釋金就能走。”

    米萌權衡再三，實在不忍心因為此事影響員工們的工作，只能點頭答應了。

    老監察長信誓旦旦地保證，他派出了監察院手法最溫柔的監察員，為米萌抽取信息素。

    冰涼的針管插入腺體，澄澈的液體又一次被緩緩抽出。

    米萌不知道，這次的樣本能不能通過系統審核。如果能，她就要面對匹配后的強制婚姻；如果不能，下一次又要來抽取……

    omega這個身份，似乎牢牢禁錮住她，給她帶來了無窮無盡的麻煩。

    當初她來到肯特星球，科學中心未經她的同意，直接將她改造成了omega 。如果她能選擇，不如當一個最平凡的beta ，也就不用面對這些糟心事了……

    傍晚，菲爾羅前往窗口，繳納昂貴的保釋金，將七七園涉嫌毆打公務人員的十五名職工撈出來。

    朱利安拍了拍垂頭喪氣的菲爾羅的肩膀，“主任，別難過了，這筆錢我來出。”

    “我不是心疼錢！”菲爾羅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我真后悔，當時跑得慢來晚了，沒揍上那兩個混球兩拳！”

    “那要不我們回去，t再打一架？”擔架上的山迪笑嘻嘻地說。

    菲爾羅驚恐地擺手，“那倒是不必！”

    深夜。

    出差歸來的中級監察員艾達·沃維在回家路上，聽同事講完了今日八卦——第七十七幼兒園園長，指揮官的未婚妻米萌女士，居然以omega的身份，對抗信息素抽取，還帶人打倒了兩個成年男性beta，這簡直不可思議！

    人不可貌相！原來指揮官喜歡的是這種強大的omega。

    艾達聽罷，笑笑不說話。這個社會對omega的偏見之深，已經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

    她回到家，剛解開黑色制服的第一顆紐扣，便收到了來自米萌的訊息：

    「艾達，你好，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明天晚上如果你有空的話，我能請你吃一頓晚餐嗎？ 」

    第75章

    菲爾羅提交的希望米萌繼續擔任園長的聯名信, 幼兒教育委員會尚未回復。

    因此，在等待回信期間，米萌不再是第七十七幼兒園的園長, 成為了一個無業游民。

    剛好，她也因為過度使用精神力造成的頭疼，在家休息了一整天。

    昨晚發送給艾達的信息, 她今天早上才回復, 艾達說：「好的, 哪里見？」

    兩人約到了一家新開的餐廳。

    那家店不但售賣營養液, 更是推出了一些地星特色的復古餐。朱利安強烈推薦米萌去試試，說她會喜歡那里的口味。

    米萌找艾達，想咨詢她如何去除omega腺體。

    米萌不是一個內耗的人, 她的想法很直接——目前她所有的困擾, 都是由omega這個身份帶來的。

    如果她不是omega了，是不是就可以被平等的對待，憑借她的工作能力，在這個星球更有尊嚴地活著？

    米萌提前到達了餐廳, 翻了幾頁菜單，唔，葷素搭配的套餐，圖片頗有幾千年前地星盒飯的特點, 量大管飽，也對, 畢竟肯特星人能吃……

    米萌懷著好奇的心情,點了幾個菜——

    酸甜口味炸漿包裹豬里脊、泡椒溶液浸制禽類腳部和神奇的魚味肉絲。

    嘖,連鍋包肉這種復雜無比的菜式都出現了！

    為肯特星人的學習能力點贊！

    艾達下班后，換了一身常服出現。她干凈的短發梳到腦后,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颯爽的姿態，笑著跟米萌打招呼，“米園長，晚上好。”

    “別叫我園長，我已經被迫卸任了。”米萌笑道，“就叫我名字吧。”

    米萌將菜單推向艾達，不過艾達對地星復古菜式基本上沒什么興趣，看到最后還是選了最簡單的營養液。

    等待上菜期間，艾達主動挑起話題，“米，介意和我說說，為什么不讓你當園長了嗎？”

    米萌便將最近發生的事對艾達說了。

    她的語氣平靜，經過昨天和監察員酣暢淋漓地打架，心中的怒火一發泄，好像就好了很多。

    現在米萌腦子里已經沒什么情緒，只存在“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線性思維。她在工作中也經常這樣，所以被上下級夸贊“米園長的脾氣無敵好”。實際上她只想把問題快點解決，早點下班。

    艾達點點頭，她壓低聲音，湊到米萌耳邊問：“那你是希望去除omega腺體，對嗎？”

    ——這可不是什么能在公共場合探討的問題。

    米萌堅定地說：“是。艾達，你能告訴我，有什么副作用嗎？”

    “副作用就是，沒有alpha會再愛上你——他們都是直覺生物，聞不到信息素、無法標記，他們就無法產生愛情。”艾達輕聲說，“這會對你產生困擾嗎？畢竟你和指揮官在交往，你們看起來也彼此相愛。”

    米萌的眼里閃過一絲猶豫，但她隨即將之摒棄。

    是的，愛情很重要，談戀愛時常會讓她覺得世間萬物美好。

    但是，當愛情阻礙了她的自由，那雖然會心痛，但仍可以舍棄。

    “如果他愛我，不管有沒有信息素，他都應當愛我。”米萌說，“不然，這叫什么愛？”

    艾達笑笑，喝了一口營養液，沒有接話。米園長應當是一個十足的理想主義者，不然，她怎么會對alpha這種生物抱有這么天真的想法？

    艾達向服務員借來一支筆，在紙巾上寫下一個坐標。她說：“米，這不是一件小事。你再考慮兩天，如果真的想清楚了要去除，后天晚上十點，咱們在這個地方見。”

    米萌收下紙巾，感激地說：“謝謝你。”

    “不客氣。”艾達說，“ omega幫助omega ，愿我們能通過自己的力量，將這個社會改造得更加平等、自由， alpha 、 beta與omega之間彼此尊重。”

    米萌回到家，瘋狂地查找了兩天資料，包括“ omega可以去除腺體嗎？”“ omega去除腺體后有什么副作用？”“《信息素管理條例》全文”“ omega變成beta后會怎樣”……

    答案五花八門，米萌驚訝地發現，原來不止她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這種行為是不被政府允許的，論壇和帖子里出現了大量諧音詞和“黑話”，米萌一邊研究一邊閱讀。艾達還讓她加入了一個小群，米萌頗有“找到組織”的感覺。

    去除腺體后，身體上的副作用因人而異。大多數omega會感到激素失調，需要終身服用藥物控制。這對他們來說，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畢竟正常情況下，每個月的發熱期也要使用抑制貼或抑制劑嘛。

    正當她研究得昏天黑地之時，手環震動，居然是蕭朗來電。

    米萌趕緊關掉光屏，抓了兩下頭發，在床上盤腿坐好，接通他的電話。

    這還是第一次，接到他的全息投影通話呢。

    手環終端被闞上尉升級后，效果就更加清晰了。米萌看到蕭朗穿著一身黑色寬松長袍，坐在椅子上，與她通話。

    大概是剛結束治療，手腕上還露出醫療膠帶。

    在小飛艇上不歡而散之后，米萌數次點開手環，想給他打個電話或發個訊息，卻又不知道說些什么。

    她也是第一次談戀愛，第一次吵架，兩人仿佛陷入了冷戰之中，誰先低頭誰就輸了。

    再經歷驚心動魄的打架事件之后，米萌就把她的alpha忘到了馬里亞納海溝里去了，壓根沒想起有這號人。

    蕭朗仔細端詳著她的臉色，率先開口：“伊琳說你病了，好點了嗎？”

    “差不多了。”米萌吸吸鼻子，高燒早就退下去了，現在只留了一點鼻涕和咳嗽，相信很快就能痊愈。相比較而言，他的身體狀況才更讓人擔心。米萌問：“你呢？”

    “我沒事。”蕭朗道。他這一趟回母星，除了骨骼加固手術之外，更重要的事情，是去探望病重的父親。

    按照兄長希克斯所說，父親這次暈倒得很蹊蹺。父親一直有心臟方面的問題，藥物控制得很好，醫療顧問也在定時監控，不該發生這樣突然的昏厥，并且接近一天沒被人發現。

    結合父親反常簽署了他的新駕駛伙伴薩利的通行證一事，蕭朗意識到——父親身邊，已經有人背叛了帝國。

    幸運的是，父親在關鍵時刻被喚醒，對希克斯說出了密盾保存地點，避免了“飛鷹號”被撞毀。

    他們已經有了懷疑對象，并且密切監視，將其控制了起來。外界所震驚的交出盟軍指揮權，其實也在他們的設計之中。

    蕭朗只是還沒想明白，對方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在有明確的思路之前，最好的做法便是繼續蟄伏。首相大選將至，相信對方會露出更多馬腳。

    ……

    “還會去前線嗎？”米萌問。

    “聽從軍部安排。”蕭朗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這次伊琳前往地星，除了告訴他米萌生病的消息之外，還勾著唇嘲諷：我親愛的弟弟，你的omega ，一點都沒有要和你結婚的意思呢。

    伊琳陰陽怪氣慣了，蕭朗本來并不想放在心上。然而他低估了米萌對自己的影響——接連這么多天，連一條消息都不給他發。

    晚上睡前，心浮氣躁。睡眠倉的白噪音和安撫氣體都對他失去了作用，蕭朗反復確認終端中，沒有一條來自于她的新訊息。

    他終于認清了：他的omega，其實是一個狠心的人。

    “唔。”米萌應了一聲，放緩語氣微笑著說，“那你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呀！不早了吧，趕緊睡覺。”

    用的是關心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只是蕭朗一眼便看出，那份笑意沒及t眼底，跟她真正快樂時不一樣。他沉默了兩秒，看著米萌的眼睛，似乎要從里面洞察出所有秘密，他問：“米，你還有別的話想對我說嗎？”

    全息影像高清得，仿佛他就坐在對面。米萌感到一陣心虛，又在心里給自己打氣，她暗暗攥緊床單，故作輕松地說：“沒有啊。”

    “好。”蕭朗點點頭，身體前傾，眼神很真誠地說，“我重新思考了我們結婚的問題，之前我確實太心急了。米，你不愿意那么早結婚，我理解。那我們先保持現狀好嗎？”

    “嗯。”米萌應了一聲，“那你以后不許像上次那么嚇人呢！我力氣沒有你大，更打不過你……我很害怕，蕭朗。”原本是撒嬌的語氣，一句話說到最后，竟有些哽咽。

    “好，我答應你。”蕭朗的心瞬間被攥成一團，酸澀的感覺涌上來。她那么弱小，那么可憐，那么可愛，自己卻差點沒有控制住，險些傷害到她，簡直該死。他承諾：“以后我再也不這么做。”

    一股困意突然襲來，米萌打了個哈欠，問：“要睡覺嗎？”

    “你困了就先睡，”蕭朗低沉的聲音安撫她，“米，讓我看看你，你睡了我就掛斷……”

    米萌也就隨他去，兩人的呼吸深深淺淺地交織在一起。米萌的腦袋靠在柔軟的枕頭上，突然開始有些懷念他火熱的懷抱，呢喃道：“其實，我現在也有點想你呢。”

    “只有現在嗎？”蕭朗笑了，“我一直很想你，寶貝。”

    “大騙子。”米萌從耳根開始發熱。

    蕭朗在她將自己埋入被子之前，認真地說：“是真的，米。答應我，不管什么事，都等我去地星，我們商量完再做，可以嗎？”

    米萌心里一驚，總覺得他意有所指，含糊地“唔”了一聲，算作應答，趕緊閉上了雙眼。

    第76章

    米萌走下飛車時, 艾達已經在那里等待了。

    米萌裹緊了風衣，雙手抱在胸前，仍有絲絲縷縷的寒意往脖子里鉆, 手臂上瞬間起了雞皮疙瘩。她對艾達點頭致意，說：“走吧。”

    艾達在前面帶路，兩人來到一個米萌并不陌生的地方——易烏地下城。

    對于這個地點, 米萌仍心有余悸。但是它作為地星現存最大的交易市場, 來這里進貨、辦事, 太正常了。甚至幼兒園的日常運轉, 都離不開地下城的供應貨源。

    兩人乘坐電梯，下到負三層。

    如果說前兩次來到地下城，還感到熱鬧繁榮,對一切都充滿好奇。那么這次,米萌只覺得陰森寒冷。

    她穿了一雙普通的運動鞋，甬.道里燈光昏暗，時常照不到地上的積水。沒多久，她的鞋便濕了。這股冷意, 似乎能滲透皮膚，直達心底。

    艾達帶她走到巷子盡頭，進入一家店。招牌的燈管壞了，忽明忽暗地閃著,應該是一家小旅館。

    進去之后，前臺什么也沒問,艾達交了錢,接過房卡。

    “醫生待會兒帶著設備過來。”艾達低聲道, “環境比較簡陋，但沒辦法,被抓到就是死刑。”

    站在門口前，米萌突然停下腳步，內心一陣猶豫。她想起那一晚，蕭朗對她說，不管要做什么事，先和他商量。她是不是該和蕭朗說一聲？

    “別害怕，就是一個簡單的小手術。”艾達溫和地說，“只要局部麻醉就可以。”

    “我……”米萌依舊在躊躇。

    艾達似乎洞察了她的心事，“米，現在想要放棄，也來得及。”

    米萌望向艾達的眼睛，里面只有大姐姐般溫暖的眼神，她好像能夠支持自己所有的決定，就算放棄，也不會被她指責怯懦。

    就在這一刻，米萌心里升騰起一股勇氣，她說：“不，我想做這個手術。”

    她對自己的身體，應當有完完全全的主導權，這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

    大約過了半小時，一名拉著行李箱的男子進來，他低著頭，戴著黑色的口罩。見到艾達之后，打了聲招呼，“艾達姐。”

    艾達向米萌介紹，“這是小羅醫生，男性omega，皇家醫學院畢業生，五年前切除了腺體。”

    米萌點點頭，“你好，你可以叫我'米'。”

    這群omega身后，各有各的故事。這兩天米萌在論壇里讀過太多，此時三人倒是一齊陷入了沉默。

    醫生打開箱子，里面整齊排列的手術刀閃著冷峻的銀光。艾達幫他將清潔布鋪好，示意米萌趴在床上。

    “想好了嗎？”醫生問。

    米萌點頭，“嗯。”

    “我先幫你清理，再打麻醉。麻醉五分鐘左右見效。”醫生說著，沉穩地將需要用到的器具拿出來，在床頭柜放好。

    消毒液在頸后涼涼地流淌，鼻尖對著木質床架，腐朽潮濕的氣息直往里面鉆。

    醫生取出注射器，抽取麻醉藥劑，他的眼睛盯著刻度，分毫不差。

    米萌也盯著，她很緊張，準備承受后頸的扎針。

    突然，走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打破這寂靜又緊張的氛圍……

    米萌心里突然有一股強烈的不詳的預感，而她的直覺往往十分準確。

    麻醉針刺入皮膚，右肩膀很快失去知覺，她趴在清潔布上，身體仿佛有千斤重，完全抬不起來。

    艾達從腰間摸出手.槍，敏銳地站在門邊。

    “哐！”一剎那，門板被黑色皮靴踹飛，木屑四濺，摔在地上，又發出“砰”得一聲巨響。

    進門的男人一襲黑衣，身材高大，臉上的表情如秋葉的凝霜，寒意四起。

    蕭朗從一進門，視線便落在床上嬌小omega的身上。他幾乎沒有看艾達，伸手便擒住了她的手腕。一收力，艾達臉上露出極其痛苦的表情，手.槍脫落，剛好被他準確接住。

    拿到槍的那一刻，蕭朗沒有絲毫猶豫，開槍，子彈直直射向醫生的右腿——

    醫生根本來不及閃躲，一股劇痛襲來，鮮血迸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兩個人痛苦的呻.吟在房間里低低縈繞。

    從男人進來那一刻，米萌便聞道了他身上濃郁的信息素氣味。

    他怎么會來……

    米萌使勁渾身力氣，想轉頭去看，想喊停。可是她不能！在麻醉的藥效之下，她的上半身，已經無法挪動分毫。

    蕭朗緩緩走到床邊，伸手將米萌翻身過來。

    她的額頭上都是汗，眼里盛滿恐懼的淚水，蕭朗看著她的眼睛，伸手撫摸她的臉龐，拭去她額頭上的汗和眼角的淚水，輕聲道：“寶貝，你讓我很失望。”

    充滿戾氣的眼神，讓米萌感到無比陌生。

    “你在這里做什么？是他們誘導你來的，對嗎？真是該死，這些心思不純的' omega' 。”蕭朗再次抬起手，槍口對準醫生。

    米萌瞪大了雙眼，眼淚流下來，她喃喃道：“不要，蕭朗，求求你，不要……這都是我的決定，求你不要傷害無辜的人……啊！”

    她眼睜睜看著蕭朗按下扳機，子彈無情地射出，穿透醫生的右手，他慘叫了一聲，鮮紅的血液流到地攤上，滿屋血腥氣……

    米萌眼前炸開一片血霧，而蕭朗似乎見慣了這樣的場面，眼皮都不抖動一下。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終究是沒狠下心來，在她面前殺人。

    喬安娜趕到時，皺著眉頭說：“至于嗎？折騰出那么大動靜，不好善后。”

    蕭朗沒有理會喬安娜，他橫抱起米萌，往門口走去。

    米萌的手臂無力地懸在半空，隨著他的步伐晃動。

    仿佛……回到了他們最初見面的時候，她那么無助，崩潰，淚流滿面。他是同樣的冷酷，無情，那些溫存相處的吉光片羽，隨著這兩聲槍響，煙消云散。

    在地下城黑暗的隧道里，蕭朗抱著她行走，腳步聲沉重，在地上留下一串潮濕的腳印。

    走到出口，她被塞進一輛銀色飛車的后座。蕭朗隨即彎腰鉆進來，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撫摸。

    這已經不是令人享受的愛.撫，陰冷地像毒蛇吐著信子，舔過她裸.露的皮膚。米萌毛骨悚然，她強忍住要閉眼昏睡的沖動，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問：“你要帶我去哪里？”

    蕭朗沒有回答，他在壓抑著怒氣。手掌撫過她的臉，將她的眼睛合上。狂怒之下的精神力并不穩定，導致飛車在行駛過程中都略有顛簸。

    她最好不要再說話， t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

    麻醉藥效完全退去，已經是五小時之后。

    米萌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

    身體下的床單柔軟，透著一股剛清洗完被陽光烤過的清香，她最喜歡這種味道。房間是木質結構，繁盛的植物從窗口爬進來。

    他們應該脫離了熱那亞小島，因為“飛鷹號”的陰影并沒有在此處投射。

    天光亮得有些刺眼，米萌睜眼后，又感到一陣眩暈，不由自主地瞇起眼皮。

    “醒了？”

    聽到聲音，米萌才發現房間里還有一個人。

    蕭朗坐在衣柜后的藤椅上。光線打在他身上，在腿部畫出一道明暗分界線。他的上半身，頭臉部，處于陰影里，晦暗不明，看不清表情。

    “嗯。”米萌虛弱地應聲，她撐起身體，讓自己靠在床頭，“這是在哪里？”

    “高叢雨林。”蕭朗說。

    米萌并不知道這是哪里，不過這也不重要。她抿了抿唇，問：“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再不回來，我心愛的omega就要消失了。”蕭朗輕輕地說，喟嘆了一聲，語氣滿含充滿危險的遺憾。

    他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床邊，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光線，將米萌籠罩在陰影里。他的手指摩擦著米萌的下巴，“米，有時候，我真弄不懂你在想什么。”

    “嗯，你永遠都不會懂。”米萌別開臉，說道。

    alpha與omega之間涇渭分明，利益既得者永遠無法共情被剝削者。如果她生來就是肯特星的omega ，也許她會無憂無慮地嫁給蕭朗，做人人羨慕的王妃。

    但是她來自地星，在她所處的年代，盡管還有許多不平等存在，但是她們的意識已經覺醒。追求獨立、自由，成為了絕大多數女性的共識。

    聽完這一句，蕭朗終于爆發了，他一揮手，藤椅便撞在墻上，分崩離析。

    他的聲音冷得嚇人，“是的，我有可能不懂。但是米萌，你有沒有跟我交過心，把話說清楚過？嗯？”

    “先是答應的好好的，然后忽然說不想結婚了，好，行，那先不結婚。”蕭朗強力壓制著自己的憤怒，“我尊重你的選擇，你有你的朋友，有你的工作，這些都可以保留。”

    “然后呢？你為什么要去除腺體？你愛上那個beta了，對嗎？”

    米萌有一種直覺，如果她說“是”，朱利安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她不知道伊琳跟蕭朗怎么說的，居然造成了這種誤會。她攥著床單，大聲否認：“你對我有沒有一點信任？我要和你解釋多少遍，我和朱利安就是普通朋友關系。”

    “是，對你有想法的朋友。”蕭朗語氣沉沉地說，“寶貝，有時候我真想把你關起來，什么人都別見。”他握著米萌的手，指腹在白皙手腕的青筋上反復撫摸……

    那么纖細又脆弱的手腕，真適合帶一副漂亮鐐銬，用黃金打造，上面鑲滿鉆石。然后把她鎖在床頭，哪里也別去。

    不，哪里需要什么鐐銬呢？只需要永久標記她，她這一輩子，便再也離不開自己……

    “蕭朗，你瘋了！”米萌尖叫出聲，“你在說些什么胡話？！”

    盤踞心中的陰暗想法，只是露出一角，便將她嚇得小臉發白。

    蕭朗的眼珠已經變為完全的猩紅，輕笑著壓在米萌的上方，在她耳邊說：“你大概不知道，別的alpha是怎么對待他們的omega……怎么會有alpha可以忍受，自己的寶貝身上出現亂七八糟的氣味？”

    “你瘋了，你瘋了……”米萌喃喃道，不住地搖著頭。這才是真正的他？對嗎？以往的溫柔都是假象， alpha都是野獸，再怎么偽裝，也會露出獠牙。

    不行，她絕對不能再跟發瘋的蕭朗待在一起！

    她看見桌面上有一把水果刀，幾乎沒有猶豫，就使用精神力，將它凝神懸在空中。

    然后，猛得發力，刀尖朝他后背刺去！

    第77章

    身后有異響傳來,按照蕭朗的敏銳程度，不管是什么物品，可以第一時間控制住,他卻沒有——放任那把水果刀，刺進自己的后背。

    “噗”得一聲，利刃劃開血肉的聲音穿進米萌的耳朵里,她驚恐地瞪大雙眼,下意識地尖叫：“混蛋,你為什么不躲開？”

    她根本沒想到這把刀會真的傷到他, 傳說中帝國戰斗力最強的alpha，連這都察覺不到嗎？ ！她只想讓蕭朗閃開，讓他們之間, 拉出一點距離, 彼此冷靜一下再溝通……

    “寶貝，要是我躲開了，那多沒意思。”蕭朗親昵地蹭著她的鼻尖，他握住米萌的手腕,扣在頭頂，“米，你很聰明，那么快就領悟了精神力的用法。只是你這樣用容易頭疼,我教你。”

    米萌咬著唇，淚珠滾滾落下。他越平靜,她就越感到害怕。她的一生中,從來沒有如此恐懼過,以致于身體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呼吸太快了。”蕭朗的眼神緊緊盯住她，下達指令, “放松，寶貝，吸氣，凝神，不要太用力……對，很棒。”

    米萌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只能跟著他的節奏。然后，她看著刀柄轉動，血肉被絞開的聲音緩緩傳過來，讓她渾身發麻。

    血液從他背部流下來，滴到她的腰間，一滴一滴，流個不停，帶著他身體的溫熱。

    “不，不要，別這樣，蕭朗……”米萌搖頭，發絲凌亂，哭到無法喘息。

    “寶貝，你還是心軟。”蕭朗笑了笑，“要是真想殺一個人，怎么能選背部，成功率太低。”他說著，停頓了一下，又是“噗嗤”一聲，將尖刀瞬間拔出，懸在半空，接著說：“不如試試大動脈，鮮血噴涌，想看嗎？”

    米萌幾乎在一瞬間，渾身卸了力，癱軟在床上。她放棄掙扎了，任由他扣著自己的手腕，她真怕蕭朗發起瘋來不管不顧。

    她眼里變成哀求，柔軟的唇胡亂蹭著他的下巴，喉結，“別這樣，蕭朗，我很害怕。”

    蕭朗定定地看著她，似乎在思考，她眼里的心疼和恐懼是真是假。

    水果刀“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米，我從來沒想過，你會使用精神力來對付我。”蕭朗低低地說。那么恨他嗎？讓性格溫柔開朗的她，做出這種事。她是那么善良的omega ，怎么會用刀具傷人呢……

    “不是的，我也不想，我太害怕了。”米萌哭著說，她早就認識過了alpha的力量，但從未想象過被全面壓制，完全沒有一絲逃脫余地的恐怖。

    她試圖喚回蕭朗的一丁點理性，“你先放開我，好嗎？”

    “放開你，給你自由。”蕭朗的嘴角又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然后讓你去跟beta約會？還是去摘除腺體，永遠離開我？”

    米萌想解釋，蕭朗卻輕輕按住了她的嘴唇，“別說話，寶貝，覺得疼，就用刀刺我，我跟你一起疼。”

    他的omega ，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被臨時標記弄疼了，也會狠狠一口咬回來。她說這是“公平”，憑什么只有omega受疼？

    她說得對，那就讓他一起感受。

    他的信息素瘋狂擴散，濃郁到幾乎要令人窒息的地步。米萌悲哀地發現，身為omega ，即便內心再不情愿，也會受到他的信息素支配，不由自主地分泌出大量松弛素，為即將發生的事做好準備。

    “混蛋，敢不敢不用信息素……”米萌的胸口激烈起伏，忍不住斥罵。

    “唔。”蕭朗居然應聲，他減少自身的信息素發散量，爽快地答應，“可以。”

    原本以為只是高匹配度產生的生理反應，在他的信息素撤去之后，居然沒有減緩。他太熟悉她的身體，仿佛在指揮一場志在必得的戰役。每一處都被激發得恰到好處，腰間纏上來柔韌的尾巴時，米萌忍不住失聲尖叫，又徹底軟下去。

    “…… alpha在進行永久標記時，會采取一定措施，防止omega逃跑……”科普視頻的旁白在腦海里想起，她簡直不能想象“結”形成時的疼痛。

    他的尾巴，靈活得仿佛像第三只手，在她身上肆意妄為。

    最后緊緊固定住她的腰，防止逃跑的意味不言而喻。

    被永久標記的omega在發熱期都會極度渴望自己的altpha ，他們會形成堅不可摧的伴侶關系。

    永久標記她，打開她，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予她，從此，他們血肉相融，再也不分開……

    這樣的沖動，太強烈了，蕭朗忍不住舔了舔長出的尖牙。

    他空出一只手，去解米萌的襯衫扣子。耐心地、緩慢地解，手指輕輕觸碰貝殼形狀的紐扣。她最喜歡這些可愛的小東西，要是弄壞了，會更加生氣吧……

    解到第四顆時，他突然看見了米萌脖頸上細細銀鏈上掛的吊墜——

    是他送的求婚戒指啊。

    粉寶石閃著柔和的光，銀圈嵌在她的峰谷之間。

    她居然，隨身帶著這枚戒指，光芒隨著胸口而起伏。

    蕭朗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這說明，她心里是有他的，是嗎？她也記得他們的婚約，從來沒有忘記過……

    他有些困惑了，搞不懂米萌究竟是怎么想的。

    “蕭朗，蕭朗，看看我好嗎？”米萌輕聲呼喚他。

    蕭朗抬頭看她，發現她的眼里，沒有了情.欲，變成一片死寂。

    “如果你今天非要這么做，不聽我說，那么，你會得到一個omega ，但會失去米萌。永遠的，失去我對你的愛。”

    她的語速很慢，很堅定，她要確保每一個字都進入蕭朗的耳朵里，腦海里。

    她在用最后的努力，喚醒這個已經陷入瘋狂的alpha。

    “你愛我嗎？”蕭朗紅著眼，問。

    “愛，我愛你。”米萌沒有猶豫，就脫口而出，“我只愛你。聽懂了嗎？蕭朗，我愛你，只愛你一個。”她撫摸蕭朗血肉模糊的后背，指尖觸到溫熱的液體，“好多血，我先替你包扎一下。”

    蕭朗將她的手拉回胸前，血液順著手指流下，恰好滴在她的唇上。蒼白的唇色被染紅，平添了幾分妖艷。

    “不用。”蕭朗說，“你說，我聽著。”

    “蕭朗，你知道我來自于三千年前的地星，對嗎？”她見蕭朗點了點頭，便繼續說道，“在我們那里，沒有alpha，beta和omega之分，只有男性與女性。我們結婚，不需要以信息素匹配為基礎。”

    蕭朗按照他的理解說，“就像beta一樣。”

    “對。”米萌說，“我們以愛情為基礎，彼此相愛的人可以結婚成為伴侶，終身廝守。”

    “是嗎？據我所知，你們的離婚率也不低。”蕭朗面無表情地說。

    “能找到一個人，終身廝守，是美好的心愿，但并不是人人都能達成。”米萌伸手觸摸他的五官，眼睛里的猩紅稍退了一些，可怕的尖牙也縮回去了，她問：“蕭朗，你會是這個人嗎？”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他說。

    米萌沖她笑了笑，“成為omega之后，有很多糟糕的事——

    比如害怕信息素泄露，招致alpha的臨時標記，或者被監察院罰款。

    比如厭惡別人用看廢物的眼神看待我們，嘲諷我們天生弱小，只能從事一些簡單的工作，像保姆，收銀員，幼師……你必須承認，這些工作也是有價值的，只是我們更加溫和、具有耐心，比起alpha，可以更出色地勝任這些工作。 ”

    米萌一口氣說到這里，她在觀察蕭朗的臉色，他說：“你說得對，你是一名優秀的幼師，一個出色的園長。”

    “謝謝你，親愛的。”米萌的語調終于放松了一些，他是個強勢的alpha沒錯，但至少有腦子，能聽得進別人說話。

    她一鼓作氣，“所以你要明白，工作對我的價值，它讓我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人，能夠依靠自己，在這個星球生存。萬一我們分開了，我也不至于沒有錢餓死，對吧……”

    “我會將90%的財富都轉移到你名下，就算離婚——當然，我希望我們不會離婚——你也不會餓死，和我在一起，你會非常富有。”蕭朗悶悶地說，將頭埋進她的肩窩里。

    “親愛的，你要學會抓重點，我的意思是，我從來沒有想和你分手，至少現在還沒這個念頭。”米萌說，“我所恐懼的，是結婚后，我被要求必須退出工作，我的頭銜只剩下'指揮官的omega'，'肯特第三王妃'，這對我來說，遠遠不及小朋友們叫我一聲'園長媽咪'更重要。這樣說，你能理解嗎？”

    米萌眼里閃著淚光，她在奢求一個alpha站在omega的立場思考問題。也許這對肯特星球從分化完成便開始高人一等的alpha們而言，實在是一個艱巨的任務。

    蕭朗撐起手臂，懸于她的上方，看著她的眼睛，緩緩說：“我無法共情你的感受，因為我從未經歷過這些……”

    米萌的心一沉，所以，還是白費口舌了，對嗎？

    “但我會努力。”蕭朗說，“而且，解決問題的方法不止一種，摘除腺體會有很大的風險，你想過你的身體，能經受得住這種手術嗎？”

    “啊……”米萌微微張著嘴，這一點，他確實說得有道理。她承認自己確實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太想擺脫omega這一身份。

    “你知道給你做手術的醫生是什么來頭？”蕭朗冷冷地說，“羅成，聯邦一級通緝犯，跨星器.官販.賣團伙的成員。”

    第78章

    米萌的呼吸一滯,她難以置信地問：“什么？”

    小羅是通過艾達介紹的醫生，通過幾次與艾達的接觸，她直覺艾達不會欺騙傷害自己。

    蕭朗說：“米, 你太善良了，所以有時候，你無法想象人性的惡。”

    “那艾達呢？”米萌問。

    “不清楚。”蕭朗面無表情道, “等喬安娜將他們打包送到軍部審問完,一切都會水落石出。艾達作為監察員,明知違法的事情她要去做,就得做好承擔后果的心理準備。”

    “違法……蕭朗，你真心覺得，現在肯特星球的法律對omega是公平的嗎？”米萌嘆了口氣, 說道。

    “有不公, 那也要通過程序正義的手段去更正它，”蕭朗說，“而不是以傷害自己為代價，在現階段以卵擊石。米, 你在做這個決定前，有沒有想過我？ ”

    剛平息下去的怒火，隱隱又有燎原之勢。

    當收到闞明遠的消息，說米萌多次被帝國網絡監察系統捕捉到觸發了違禁關鍵詞,終端自動向網絡安全中心發送報告，被他暫時攔截了下來。

    像是這種程度的網絡搜索,表明該市民有不良傾向,但基于明面上的公民隱私保護,在引發重大公共安全事故的風險等級較低時，監察系統不會干預。

    蕭朗還存在些許僥幸心理, 覺得她只是好奇。

    于是，他在全息通話中暗示——

    米，做重大決定之前，一定要和我商量。

    他接近卑微地請求他的omega ，心里想著他。

    結果呢？

    連續加速空間跳躍趕回地星，深夜到她家，發現空無一人。

    讓明遠緊急破解了她的手環定位，出現在地下城。趕到那里時，她正在陰暗潮濕的房間，準備接受毫無保障的摘除腺體手術。

    艾達和醫生能保住性命，已經是他克制的結果。按照嚴格意義上講，作為軍部長官，他有權阻止帝國領土內的任何違法犯罪行為，甚至當場擊斃兩人，也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沒殺他們，一是在怒極之下仍怕嚇壞米萌，而是不想讓她被卷入更大的審查之中。

    米萌瞪著眼睛說：“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是不是監視我？”

    她這個……心捂不熱的混賬東西，現在居然關心的是這種問題，蕭朗簡直要被氣笑了。

    他捂住米萌的嘴，生怕再冒出幾句氣死他的話。將她翻了個身，臉朝下，陷入柔軟的被子里。撩開她的長發，在脖子上咬了兩口。

    米萌吃痛，哼了兩聲，察覺到他已經收了力道，倒也不再全是抗拒。

    她其實沒想到，蕭朗會認真聽她說完這些……

    或許，他并不是無法溝通的人，只是自己一開始就沒想過去嘗試。

    這么一想，米萌生出幾分愧疚之心，也不再和他掰扯情侶之間也要給彼此留隱私空間這種話題。

    在她出神之際，蕭朗半邊身子壓住她的，握住她的手腕，讓她的手環終端貼著他的，飛快地安裝了一個新軟件。

    “這是什么？”米萌問。

    “給你權限，你也可以監視我。”蕭朗貼在她耳邊說，“除了涉密的軍事活動外t ，我的所有行程，你都能看見。你看我會不會跟其他omega或beta曖昧……”

    “我沒有搞曖昧！”米萌狠狠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好，對不起，我不該亂吃醋。”蕭朗道歉，“來，看這里。”他的手環上突然出現一圈光暈，米萌情不自禁地盯著看。

    “生物特征錄入成功，即將開啟虹膜識別。”電子聲提示。

    “干嘛？”米萌問。

    “從今天起，你可以使用我在帝國中央銀行的賬戶，取用里面的存款；你也可以隨時查看我的終端，我的一切，都對你坦誠。”蕭朗說，“米，讓我完完全全屬于你，成為你的alpha 。”

    “我才不要看你的手環。”米萌氣呼呼地說，“我對你的私人生活毫無興趣。”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米萌突然感覺到屁.股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要不是被他按住，米萌都要驚得跳起來，“你干嘛？”

    “再問你一遍，要不要我做你的alpha ？”蕭朗眼里閃著危險的光。

    “不要！”米萌氣死了，該死的alpha，就會用蠻力壓制她。誰會想要和這種蠻橫不講理除了渾身大塊肌肉一無是處的混蛋結婚啊？ ！

    又一聲傳來。米萌的眼里浮現水光，囂張的氣焰被打下去大半，她低低地嚶.嚀一聲，說：“好疼呢。”

    蕭朗的手掌貼上，柔了幾下。毛細血管破裂，皮膚在月中起后觸覺不再那么靈敏，竟下意識地希望他再重一點。不知道下一次擊打什么時候到來，米萌在擔心受怕中扭動著身體，試圖逃開他的桎.梏。本就沒有平息的怒火轉化成谷欠火，他順勢而為，兩人之間不再有任何間隙。

    雨林中悉悉索索的小動物聲響，伴隨著野獸的低鳴，聲聲往米萌耳里鉆。

    等到背后的alpha卸力之時，鐘表的指針已指向正午十二點。

    從天光大亮到現在，米萌度過得有點恍惚。仿佛一眨眼就過去，又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漫長。他每一次，都帶著怒火，像是要鑿入，再也不分離。

    盛怒的alpha ，只有柔和的撫.慰才能化解。她雙手撐著，頭向后，細碎地哀求……

    下來時，她的膝蓋在發.抖，剛邁出一步，就軟得幾乎要跌倒。

    布單上血跡斑斑，像是兇殺案現場。

    木門響起“篤、篤”的敲門聲，米萌透過貓眼看到一個圓頭圓腦的送餐機器人。

    打開餐盒，盤子里居然裝了二十塊熱氣騰騰的牛排，淋著黑胡椒醬汁，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米萌說：“我吃不了那么多。”

    饜足后趴在床上的alpha懶洋洋地說：“誰說都給你了？你吃兩份，剩下的給我。”

    “豬嗎你？吃那么多。”米萌嫌棄道。

    想不到他一臉正經地反駁：“米，你才是小豬。”

    米萌：……

    蕭朗對自己后背的刀傷毫不在意，對于他的體質而言，這確實不需要什么特殊處理。不用一星期，傷口就會痊愈。

    不過米萌不知道這些，她拿著消毒棉球，用鑷子夾著，輕輕擦拭他的傷口。

    傷得那么重，一片血肉模糊，叫人看了忍不住心揪成一團。

    “你發起瘋來真可怕。”米萌嘆了口氣，心里滿是愧疚，“咱們以后有話好好說，行嗎？你別一上來就不聽我解釋，惹我生氣。”

    “唔。”蕭朗乖巧地點頭，在被滿足之后，怒火也被綿綿春雨潤濕，不知什么時候就平息下來了。他像一只被馴化的野獸，乖巧地舔.舐主人的掌心。

    牛肉被切成一小塊一小塊，送到他口中。

    嘴角沾了一點黑椒醬汁，米萌幫他拭去，卻被他握著手指，曖昧地用舌頭卷走，一滴都沒剩。

    “米，讓我永久標記你。”蕭朗忽然說道。

    米萌被噎了一下，剛才的熱.潮還沒有完全退去，怎么又說這個？ alpha的腦子里，是不是就只有這一件事？

    她敲了下蕭朗的頭，板著臉說：“你別老想著這種事，行嗎？”

    “我是認真地建議。”蕭朗嚴肅道，“如果你想免受omeg息素的困擾，被我永久標記后再摘除腺體，不失為一種辦法。以后你身上都是我的信息素氣息，低等alpha不敢靠近騷擾你。你沒有了腺體，也不會再有發熱期的煩惱。”

    “那你呢？”米萌喃喃道，居然開始思考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我？”蕭朗耷拉著眼，說道：“永久標記后，我就不會患得患失，感覺隨時要被你拋棄。”

    “閉嘴。”米萌斜他一眼，那么大個子，不適合裝可憐。她深吸一口氣，說：“沒有我的信息素，你不會難受嗎？”

    “當然會，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小茉莉。”蕭朗坐在床上抱住她，埋在她的頭發里，頸窩處，深深吸了一口。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米萌纖瘦的肩膀上，看她吃不住里，又用手臂緊緊摟著她的腰部，給予支撐。這是兩人獨處時他最喜歡的動作，恨不得掛在她身上不下來。

    米萌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肩膀，“我再考慮一下吧，我也不希望看到你難受。”

    “可以通過分析儀，模擬合成你的信息素氣味。”蕭朗說，“聽說有90%的相似度。”

    信息素分析合成儀是軍用器械，沒有在民眾中推廣。連年的戰爭，導致在外作戰的已婚alpha ，長期聞不到他們omega的氣息，容易發狂。科學中心便發明了分析儀，將他們omega的信息素解析重新合成后，濃縮注入在一個小瓶中，讓已婚alpha像香水一樣隨身攜帶。

    軍中還有專門的房間供alpha使用，他們可以一邊聞著自己omega的信息素，一邊看著影像，解決個人問題。專用房間在每次使用后會自動消毒通風，有效避免了omeg息素外泄，引發爭執或暴.動事件。

    蕭朗也聽老兵們抱怨過，假的就是假的，都是糊弄人的玩意兒，哪有真的信息素那么誘.人。再說下去，就是葷素不忌的話題，什么結婚之后，信息素是次要的，抱著熱乎乎的omega性.交才是最舒服的……

    “啊，還能這樣？！”米萌像是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她說：“那我們去找喬安娜。”

    “米，”蕭朗拉住她，提醒道：“前提條件是，讓我永久標記你。”

    米萌定住，仔細思考，她的臉微微發紅，問：“永久標記一定會懷孕嗎？”

    “很難。”蕭朗說，“要是永久標記就能懷孕，政府應該不會那么憂心生育率的問題， alpha與omega的數量也不會連年持續走低。據統計，第一次就成功受孕的幾率，應該不到5% 。”

    第79章

    米萌醒來時, 已是第二天清晨。

    昨晚的回憶混混沌沌地在腦海中重現，一起來，仍有熱流涌動。

    不知不覺, 在小木屋里度過了一天。身側已經不見蕭朗的人影，內心瞬間空落落的，缺失了一大塊。

    他去哪里了……

    怎么能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這里呢？

    蕭朗拿著早餐推門進來時,看到米萌屈著腿坐在床上,長發披散,目光純凈,靜靜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視線落在他身上時，臉上突然綻放出笑容，身體前傾, 沖他張開雙臂。

    他放下餐盤,將米萌擁在懷里。

    “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米萌急切地問，軟軟的語調像香甜的奶油，融化在他心間。

    “出去取自助餐。”蕭朗說。

    米萌蹭了蹭他的胸膛，輕聲抱怨：“下次等我一起起床呢, 不要留我一個人。”

    “好。”他親吻米萌的額頭。心里喟嘆，果然驗證了書里所說的， omega被永久標記后，會在一段時間內情感需求旺盛,特別黏alpha 。

    昨晚，米萌在查了半天資料,又跟喬安娜通了一次電話,嘰嘰咕咕聊了半天之后才上床睡覺。半夜,跟戰士要英勇犧牲似的，翻坐到他身上,居高臨下地對他說：“蕭朗，永久標記我。”

    蕭朗挑著眉問她：“不后悔？”

    “我米萌，從不為自己的決定后悔。”米萌放出狠話。是的，每個選擇都會有遺憾。人偶爾也會一時腦熱，不過沒關系，車到山前必有路，顧好當下再說。

    “嗯。”蕭朗扶住她的t月要，在黑暗里沉沉地說，“那你在上面。”

    米萌原本對自己的信心爆棚，但越是推進，越是艱.澀。盡管松弛素源源不斷地流.出，但仍有幾個瞬間，她覺得自己要壞掉了。她放棄了，伏在蕭朗月匈口，汗滴落下。

    蕭朗笑了，“這就不行了？”米萌被他箍著月要，一陣天旋地轉……

    永久標記成結之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圓滿。

    她感到疼痛，身體崩成一張弓，他以吻溫柔化解。

    之前的那些猜忌，嫉妒，憤怒，在那一瞬間，煙消云散。

    這意味著，他們完完全全地，屬于彼此。

    吃完早飯后，米萌又喝了兩支營養液，才將昨晚的體能補充回來。

    她在清潔臺前洗漱，蕭朗在身后抱住她，親吻她的發頂。從鏡子里看到他的眼神，米萌抬頭說：“我要洗個澡清理一下。”

    “我幫你。”蕭朗咬著她的耳朵。

    一個澡又洗了半個早上，被蕭朗抱出來時米萌渾身泛著紅。

    她的身體發燙，體溫不正常的高，一開始還以為是泡了熱水澡的緣故，二十分鐘后，還沒降下去，蕭朗的手貼著她的額頭，反復測探，“好像發燒了……”

    “想喝水。”米萌呢喃道。

    溫水被送到嘴邊，干涸腫痛的咽喉被潤濕，久旱逢甘霖，終于讓她舒服得睡去。

    迷迷糊糊中又被喂了顆藥，她聽到喬安娜好像來了，罵罵咧咧，“你是不是禽.獸啊？不知道omega體弱？永久標記后不能連著做，你是不是翹生理課了……”

    蕭朗被喬安娜罵得啞口無言，眼神只能往外瞟，落在那個拎醫藥箱的清秀男性omega身上。

    “你想留著他？”蕭朗問。

    “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喬安娜抱怨，“三頭六臂也頂不住個個都來找我啊，難得撿個順眼的助手。”

    前天晚上，在地下城，喬安娜蹲下身查看倒在血泊中的羅成。

    她拾起羅成的右手，嘖，子彈貫穿了他的掌心，已經沒什么保存的必要，不如直接切了。

    “求你，救我，不要放棄我的手……”羅成強撐著說道，看到喬安娜，眼里迸發出無限渴望。皇家軍事學院醫學部的傳奇學生，帝國醫生的榜樣，他處于黑暗中，也仰望的璀璨明星啊，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眼前，他換了一口氣，哀求地喊出她的名字：“喬安娜學姐。”

    “嘖，認識我啊。”喬安娜來了點興趣，“有意思，摘除腺體的男性omega ，聯邦一級通緝犯。喂，你知不知道剛才那個是指揮官的omega啊？”

    “不知道。”羅成忍著痛說，“但是想摘除腺體的omega ，一定遭受了很糟糕的事情，我只想幫她，讓她脫離苦海……”

    “喂，你別自己腦補太多，行嗎？”喬安娜直接打斷了他。

    光是聽羅成說，喬安娜根本不信。她將兩人帶回科學中心，簡單做了醫療處理之后，用測謊儀反復測試之后，才確定這兩人確實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幫助”米園長。

    “你們omega真是團結。”她嘀咕了一句，“指揮官沒一槍崩了你，真是手下留情了。”

    她仔細檢查羅成的右手，失血過多的指節已經變成了灰白，原本該是一雙多么完美的，精巧的，外科醫生的手啊。

    “兩個選擇，一是從上臂末端切掉，換成機械臂，跟我一樣；而是保留手臂，去泡康復樁，讓手掌血肉再生。”喬安娜目光炯炯，盯著他說道。

    “血肉再生只是恢復外觀，我再也做不了手術了，對嗎？”羅成輕輕垂下眼皮，鴉羽般的長睫毛顫動。

    “對嘍。”喬安娜說，“不過換機械臂可貴，你這輩子都得留下來給我打工償債，同意嗎？”

    “我有錢，可以支付給你醫療費。”

    “那來源骯臟的，摘取器.官販賣后得來的黑錢嗎？我喬安娜，不收這種診金。”

    “他們扣押了我妹妹做人質，我不替他們辦事，他們就要殺了她……”

    “唔，小可憐，這些我替你擺平。”喬安娜說，“那你可得改認老板，賣身給我了。”

    羅成平靜地說，“好，賣身給你，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蕭朗對喬安娜有絕對信任，至于她想留著這個醫生，隨她心意。

    他對喬安娜說：“等這次回去，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嘗試摘除米萌的omega腺體。”

    “指揮官，你……”喬安娜驚訝地張大了嘴，“為什么？”

    “只要是她的心愿，我都會替她實現。”蕭朗說。

    喬安娜自言自語地說：“陷入愛情里的alpha真可怕，指揮官你也不例外……”

    omega伴侶摘除腺體，在整個帝國史上都沒幾例。

    這幾乎意味著alpha要陷入終身求而不得的困境中，沒有了伴侶omeg息素的撫慰，他們在易感期，只能依靠強力抑制針度日。合成的信息素治標不治本，長期下去，可能會進一步造成精神力損傷。

    “你們都冷靜，等回去后，我給你們做完全方位的身體評估，再做決定，好嗎？”喬安娜說。

    蕭朗點了點頭。

    她帶著羅成離開了。

    喬安娜留下的藥很見效，當晚，米萌的高燒就退了。

    她似乎迷戀上了和蕭朗待在一起的感覺，隨時隨地有個熱乎乎的人肉抱枕可以依靠。

    她簡直懷疑自己攜帶好色基因，在被永久標記后大爆發，滿腦子都在想著那件事。

    米萌想著想著，自己都有點害羞。足不出戶在小木屋里整整呆了五天，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做累了就睡覺的米蟲生活。

    到第六天中午，米萌終于收到了消息：幼兒教育委員會同意恢復她的園長職位。

    原因有兩個，一是聽說小費曼帶著一群小朋友，在周四下午沖到了市政中心門口，堵住了下班的老約翰，揚言就是他，把園長媽咪抓走了，大家沖呀，讓他把媽咪交回來。老約翰哭笑不得，呼叫警衛隊幫忙，才擺平一群憤怒的小朋友。

    二是老約翰親自打電話，詢問蕭朗的意見，是否同意他的omega繼續工作。蕭朗在米萌的注視下說道，我不干涉她的工作。

    既然恢復了原職，米萌就要返回熱那亞小島。

    在進入高叢雨林以來，她第一次踏出小木屋。原來這是一座度假莊園，一棟棟獨立的木屋別墅散落在雨林之中。

    莊園仍在建設，只開放了一部分。隱隱能聽到遠處隆隆的機械作業聲，還有小飛艇在叢林里穿梭搬運著建材。

    繁茂的植被遮天蔽日，到處的綠意濃得能滴出水來，呼吸間盡是濕潤的空氣。米萌穿著條米色的長裙，蕭朗替她身上噴上驅蟲噴霧。

    米萌抬頭看到樹上，掛著紅艷艷的漿果。蕭朗拉著她的手，說：“試試，用精神力摘一個。先選中目標，凝神，不要著急。”

    他和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米萌依言照做，發現配合呼吸吐納，摒棄雜念，用精神力控制一些小物品時，并不會頭疼。

    漿果落在手心里，很誘人，米萌忍不住咬了一口，唔，酸蘋果味道。

    這一下午，米萌在玩鬧中練習控制精神力。蕭朗微笑著注視著她，似乎在成年以后，他再也沒有過如此無憂無慮的時光。

    等夜幕降臨時，米萌也累了。她的進步飛速，已經能捕捉活動物體，在河里順利抓上來一條大肥魚。

    篝火升起，蕭朗將魚開膛破肚，去除內臟，穿在木棍上。

    他在心里暗道，野外生存實踐這門課沒白學，能派上用場。加之前陣子抽空瀏覽的實用烹飪教程，指揮官此刻信心爆棚，覺得自己能制作出一條香噴噴的烤魚，讓心愛的米飽餐一頓。

    唔，火大了，外皮烤糊了，黑乎乎一片。

    再來一條。什么？要去苦膽，苦膽是什么東西？

    第三條。我打開光屏，對著教程邊學邊烤，總不會出錯吧？

    米萌接過木棍，這一條看起來是靠譜的，表皮金黃酥脆，賣相接近于她記憶里的烤魚。

    嘗一口，哇，好燙好燙。怎么那么腥？沒有調料，好難吃啊！實在不想吃第二口了……他怎么還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要裝作很好吃的樣子嗎？

    最終，米園長還是選擇誠實面對，她害怕這次違心贊美了他t，他會在自己不擅長的賽道上越走越遠。她說：“蕭朗，我們回去吧，我其實還是挺想念朱利安的……”

    “寶貝，閉嘴。”蕭朗化為原形。

    一只體形流暢的黑豹出現在篝火前，渾身的毛發光亮，骨骼線條優雅，黃綠色的神秘眼瞳里跳躍著火苗。他一出現，周邊的小動物感受到威壓，四散逃去，周邊變得寧靜一片。

    米萌卻絲毫不害怕，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他的尾巴勾起一個弧度，圈著米萌的腰提起，讓她坐在自己的背上，向著小木屋狂奔而去。

    第80章

    地星·熱那亞小島·科學中心。

    喬安娜刷開她的個人手術間, 全身消毒，羅成為她系好開背手術服的系帶。

    米萌蓋著白色無菌床單，上半身赤.裸,等待著接受手術。

    兩天前，他們回到熱那亞小島，喬安娜抽取了她的信息素, 提純之后用分析儀解析, 得到了氣味組合數據, 永久地保存在數據庫終端。

    等到那一瓶小小的,模擬她信息素氣息的香水遞到她手里時，米萌自己也好奇地聞了聞，清淺的茉莉香氣,確實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

    液體居然還是淡淡的粉紅色。

    喬安娜瀟灑地大手一揮：“私人定制版,不用謝。”

    另一個好消息是米萌的身體健康，可以接受手術。

    在蕭朗的授意下，喬安娜為米萌寫了一份病例，大致寫明由于米萌女士是經后天改造加入的omega腺體, 對她的身體有害，現需要合法摘除。

    病例通過了科學中心的審核。

    這是個并不復雜的手術，尤其是米萌的腺體是半年前植入的，尚未和身體融合,取出之后是淡淡的透明塊狀物質，散發著濃郁的茉莉幽香。

    “還好。”羅成輕輕感嘆了一句。他見過太多傷痕交錯的后頸, 在取出腺體時, 生生剜出一塊肉, 傷口需要很久才能恢復。

    喬安娜讓羅成執針，為米萌縫合傷口。他們用的是最先進的生物線, 幾天后便會完全消融，看不出痕跡。

    喬安娜個子高，從她的角度，看到羅成頸后有一道歪歪扭扭蜈蚣似的疤痕。

    她問：“誰替你做的手術，技術好差。”

    羅成的語氣依舊很淡，“我自己取出腺體后，對著鏡子縫的。那時候沒打麻藥，手抖了。”

    “你們別說了，我聽著好疼！”躺在床上半麻的米萌插了一句，她雖然感受不到疼痛，但是知道針一下一下地穿過她的皮肉，也很恐怖的，好不好！

    “疼啊？我再給你加點麻藥。”喬安娜俯身，摸著米萌的臉，語氣溫柔得簡直不像她本人。

    羅成皺了皺眉，不理解喬安娜的做法。他都快縫完了，這時候加麻醉？

    喬安娜用警告的眼神告訴他，閉嘴，不該問的別問。

    羅成打完結之后，利落地用剪刀剪斷繩子，再將藥水推入。

    米萌沉沉睡去。

    喬安娜眼里閃出無比興奮的光，連電子眼都流光溢彩。她手上動作不停，轉身迅速啟動開顱儀器，將導管固定在米萌的頭上。

    “米園長，安安靜靜地睡吧，配合我，做一個小小小小的微創開顱手術……”喬安娜說著，飛快地操作，每一步都精確無比。

    羅成看著，在內心驚嘆喬安娜的操作之嫻熟。這是她的絕對領域，太完美的技術了。

    很快，米萌的腦部圖景呈現在大屏幕之中。

    喬安娜飛快地拍照記錄，“我真是太好奇了，那么弱小的一個人類，怎么會有如此強大的精神力呢？”

    求知欲在她身體里幾乎要沸騰了，她就是這樣一個科研狂人，不搞明白，她夜夜睡不著覺。

    終于被她抓住機會，能光明正大地帶米萌進手術室了。

    至于之后被指揮官發現，他會不會暴怒殺了自己……

    就不是她現在關心的問題了。

    收集完想要的東西，喬安娜親手為米萌縫合。微創傷口掩藏在耳后，再貼兩塊仿真皮，完全看不出來，簡直是一場迅速的、完美的手術。

    喬安娜勾唇笑了笑，她一頭鉆進科研室，去探索米園長精神力的秘密。臨走前還不忘交代羅成，“她大約半個小時后醒來，到時候推出去就行。”

    米萌陷入了光怪陸離的夢境，她冰冷的手腳漸漸復蘇，開始有了知覺。

    冷凍倉降落了嗎？這是哪里？好像一個手術室，是誰救了她？她試圖舉起手，好重好重，不過好像比之前好一點，她能夠控制了……

    “醒了？”羅成舉著手指在米萌眼前晃了晃，“這是幾根手指？”

    “兩根。”米萌說，隨即疑惑地問：“你是誰？”

    “我叫羅成。”羅成回答道。當晚他戴著口罩，米萌現在認不出他來也是正常。

    “觀察完沒問題就早點推出去。”喬安娜探出一個腦袋來喊，“咱們耗時太久，指揮官估計要等不住了。”

    米萌一歪頭，看見手術室的小隔間，出現半人半機器的藍發怪物，天吶！這是什么東西？機器人成精了嗎？要毀滅地星殺死人類奪取控制權了嗎？米萌瞬間腦補了一部賽博恐怖片，尖叫出聲：“啊啊啊機器人別殺我！”

    喬安娜：？

    好像有點不對勁。

    喬安娜起身，走到手術臺邊，問米萌：“我是誰？”

    我怎么知道你是誰啊？米萌顫抖著求饒，“機器人姐姐，別、別殺我……”

    喬安娜左邊眼角抽搐了一下，繼續問：“你是誰？”

    “我、我叫米萌，是一個善良無害的地星公民。”米萌慫慫地舉起雙手，她花好大價錢購買的冷凍倉，在太空漂了那么久，不會到頭來沒治好病，還莫名其妙地被機器人干掉吧？ ！那她的運氣也太背了，簡直是不受父母寵愛的悲催鬼倒霉蛋的一生啊！

    喬安娜：……

    接下來十五分鐘，喬安娜反復盤問米萌，終于確認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米園長記憶錯亂了。

    她在地星、上冷凍倉時的記憶都是正常的，錯亂的只有來到肯特星球之后的部分。

    喬安娜的眼里出現了罕見的慌亂，這下完了，指揮官不但可能宰了她，還會將她大卸八塊。

    “學姐，這應該是暫時性記憶錯亂，一般一到三個月能恢復。”羅成說道。

    “對、對。”喬安娜撫了撫胸口，應該是這樣沒錯，微創開顱術最常見的副作用就是導致記憶混亂或短暫失憶。這倒不是什么永久性問題，大概率是會完全恢復的。

    沒辦法了，她硬著頭皮也得把米園長推出去。

    米萌雖然沒聽懂眼前的兩個人在嘀咕什么，但她至少知道他們不想殺她。

    她弱弱地發問：“那你們能告訴我，這是在哪里嗎？”

    “現在是星耀時代，你在肯特星，以后你會恢復健康，政府給你指派的工作是成為第七十七幼兒園園長。”喬安娜說，“安心在這里工作吧，我們都會幫助你的。哦，對了，你還有一個alpha……什么是alpha你不懂對吧？意思就是你的丈夫，別看我，他就在那里站著，是不是還蠻帥的？”

    米萌順著喬安娜的視線看去，病房門口，確實站著一個男子。

    他好高，目測有一米九多。確實很帥，襯衫黑褲裹著緊實的身材，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緊抿。不過他看起來很冷漠，不太好相處的樣子啊！

    米萌戰戰兢兢地，小聲問喬安娜，“醫生，你們星球還包分配配偶啊？我能申請換一個嗎？我不喜歡冰山男，我喜歡陽光溫柔型的，最好別那么高，一米八就可以了，不然顯得我太矮了……”

    聽覺靈敏的蕭朗自然把她的話盡收耳底，他皺了皺眉，問道：“說什么胡話呢？”

    米萌下意識地抓住羅成的袖子——畢竟他是在場的人里面，最接近正常人類的。她向羅成求助，“醫生，他好兇。”

    羅成張了張嘴，還沒想好要說什么安慰米萌，身前的空氣震動，一陣勁風襲來，他并不健壯的身體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提到空中，倏地向墻角甩去！

    喬安娜眼疾手快，在羅成被摔出去時，一個箭步越起，抓住他的腰，將他往反方向拉扯，這才避免了羅成狠狠撞到墻上的慘況。

    “啊！”米萌下意識地叫出聲，為什么突然打起來了啊？

    “指揮官，聽我說……”喬安娜喘著氣，決定向蕭朗坦白。

    蕭朗一字一句地，聽完喬安娜私自給米萌做了微創開顱術。渾身的怒氣暴漲，他的眼里t戾氣四溢，語氣冷得如千年寒冰，他說：“喬安娜，我有沒有提醒過你，未經我的允許，不能對她做任何研究？ ”

    “對不起，現在確實有一點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喬安娜說，“要是情況樂觀的話，米園長過幾天就能恢復記憶……”

    她越說越心虛，蕭朗問：“要是情況不好呢？”

    “最糟糕的就是永久喪失這段記憶……”喬安娜摸摸鼻子，為自己找補，“不過也就八個月，損失也不算慘重。”

    “轟——”蕭朗一拳砸在墻上，墻皮脫落。

    喬安娜試圖伸手去阻止，卻被蕭朗一把按住左肩，劇痛襲來。

    她條件反射性地回擊，扭轉身體，猛得一出腿向蕭朗踢去。要知道，她的機械腿攻擊力可不低，普通人被踢到，絕對要飛出去半身不遂。

    蕭朗太清楚她的招數，閃身避開后，目光一冷，在她收腿的半秒之內掌控主動權，后傾降低身位，朝她膝蓋踢去。

    “啊！！”喬安娜慘叫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一軟，左腿單膝跪在地上。她的肩膀、半邊身體被狠狠壓制住，根本無法動彈。

    喬安娜回憶起上學時一起選格斗課的慘狀，她在四人小組里排第二——闞明遠是最弱的，畢竟他大多數時間都宅在宿舍里。

    她與老費曼交手，勝負參半，可以厚著臉皮說自己略勝一籌。但是與蕭朗，絕對的被碾壓，她就沒贏過，每次都被揍得鬼哭狼嚎。

    后來蕭朗明顯放水，讓喬安娜輸得沒那么慘，她以為是男性alpha中并不常見的紳士風度出現了。結果闞明遠私底下告訴她，老大嫌你挨打時叫的聲音太尖，刺他耳朵……

    好幾年沒有交手，想不到兩分鐘不到，在右半身機械化的情況下，還輸得這么慘。喬安娜的暴脾氣也上來了，怒喝一聲，準備發力反擊。

    不管其它的了，先痛快打一架再說！

    “喂……”米萌弱弱地開口，手指著蕭朗，說到：“你、你作為一個男人，怎么可以打女生？還有沒有一點紳士風度啦？”就算對方是個半機器人也不行啊！

    蕭朗挑了下眉，喬安娜？女生？因為她是女性alpha就不能動手了？

    “米園長，不是這樣的哈……”喬安娜抬起頭，因為疼痛，額頭滑落大滴汗珠。該死，她的手臂不會脫臼了吧？她喘了一口氣，接著解釋道：“跟你們地星傳統不同，我們性別劃分除了男女之外，還有alpha ， beta和omega三性。男女之間沒有太大力量差異，如果alpha動手打omega ，那才為人所不齒……”

    米萌超級害怕，怎么這樣啊？她的“丈夫”，一出現，不是揍剛才那位眉清目秀的小醫生，就是打這個看起來并不弱的半機器人。他看起來脾氣真糟糕？這種人怎么相處啊……

    她的內心九轉十八彎，不知道腦補了多少內容，見他們都看著自己，半晌在張開嘴吶吶道：“這樣啊，要不，你們繼續打，我回避一下，萬一誤傷到我，感覺也不太好，是吧？”

    蕭朗松開了喬安娜，面無表情地說：“喬安娜，違背我的命令，自己去領三級軍法。”

    “是！指揮官。”喬安娜立正，敬禮，接收命令。

    她一瘸一拐地離開時，把羅成也帶上了。她還是有預見性的，收了個助手，不然軍法處置完，都沒人替她治療。

    好險好險，三級軍法，也就是兩百下軍鞭，預計要一星期下不了床了，比再挨一頓揍強……

    “喂，醫生，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啊。”米萌低聲呼喚，換來的是喬安娜和羅成無情離去的背影。她不得不硬著頭皮，面對這個似乎有暴力傾向的、分配給她的……丈夫？

    她的內心實在害怕極了，只能對這個高大的男人說：“你、你好，我叫米萌。”

    “我叫蕭朗。”蕭朗彎下腰，摸了摸她的頭發。成功去除腺體了是嗎？身上還殘留著茉莉香氣，他近乎貪婪地嗅著。

    這個男人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清冽的氣味。但是他看起來實在是一個危險暴力分子，米萌瑟縮了一下，她鼓起勇氣說：“抱歉，蕭朗，我們還不熟。你能暫時離我遠一點嗎？我不習慣異性挨我那么近。”

    蕭朗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黑得像鍋底一樣。

    分明在進手術室之前，她還依偎在自己懷里，他們親密無間。

    一出來，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了。

    該死，喬安娜，真是太久沒修理她了。

    蕭朗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嚇人，他說：“待會兒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