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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51章

    前一天晚上忙著?帶梁硯商這個醉鬼回家, 喻京奈走的時候只在微信上和喻京熹說了聲,甚至都沒來得及和她當?面打聲招呼。

    也?是知道謝辛樓在,喻京奈才放心不?少。

    不?過這夫妻倆正在冷戰(zhàn), 眼?下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一夜過去?, 喻京奈還是打算撥個電話過去?問問,順便解釋下昨晚先行離開的事, 如果喻京熹不?高興, 就賣慘撒嬌拿個免死金牌。

    和喻京奈休息日就晝夜顛倒的活法不?同, 喻京熹的生活作息極其規(guī)律, 早睡早起鍛煉身?體樣?樣?不?剩。盡管是在休息日, 很也?少有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候。

    喻京奈看準時間打過去?電話,料定她一定起床。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 通話提示音持續(xù)了很久, 直到快要自動掛斷的時候才傳出來新的動靜,對面悉索了兩聲,喻京熹的聲音終于遞到她耳邊。

    “喂, 奈奈。”

    稍稍有些疲軟的音量, 沒什么精氣神兒, 不?知是不?是因為聽筒的電流感, 聲音帶著?絲淡淡的喑啞,讓人一時分不?清對面是午夜還是黎明。

    “姐,你還沒起床嗎?”喻京奈抱著?窩窩歪在露臺沙發(fā)上,足跟有一下沒一下地踩著?小坐墩, “怎么聲音這樣?, 感冒了嗎?”

    “沒有。”對面凝了幾秒,輕輕咳了兩聲, 反問道:“都周末了,我總得睡個懶覺吧,倒是你,一大早的就打電話過來,怎么,梁硯商都能耐到這份兒上了,能把你這個平常不?睡到中午不?睜眼?的人叫醒。”

    “我自律早起關他什么事兒。”喻京奈直接否認,欲蓋彌彰地補了句話,“和他沒關系!”

    “喔。”喻京熹不?拆穿不?挑破,隨口應了聲,“說吧,找我干什么?”

    “昨天晚上梁硯商醉的有點厲害,我就和他提前從Autumn走了,也?沒來得及和你說…”喻京奈聲音逐漸放軟,明顯撒嬌的意味,“有姐夫在,姐姐不?會怪我叭?”

    不?知道是不?是喻京奈的錯覺,對面的反應有些慢,停了兩三秒才作答,聲音帶著?些氣音,介于沉默和喘息之間,“怪你?我要是這么容易生你氣,你估計早把我氣死了。”

    聽著?這話,喻京奈嘴巴更甜,“就知道姐姐脾氣超好,肯定不?會和我計較的。”

    在喻京熹面前,喻京奈最會賣乖,一股腦蹦出一堆夸人的詞,滔滔不?絕,通通砸到電話那頭。雖然?見的多了,不?過喻京熹也?是吃這套的,聽著?喻京奈的聲音,不?由?地笑出聲。

    “行了你,最近又上哪兒修煉嘴皮子去?了。”

    “見著?你無師自通了唄。”

    “說胡話的本?事見長。”喻京熹沒和她掰扯,“不?過也?奇了,昨兒晚上那場合,梁硯商能喝醉?他酒量不?應該低啊。”

    “這不?是多虧了我那位好姐夫。”喻京奈意有所指,“喝倒一個梁硯商,還要讓我付出體力勞動拖這個喝倒的回家,這么七繞八繞路途坎坷,怎么樣?,你們和好沒啊?”

    “你們”指的自然?是喻京熹和謝辛樓。

    電話那頭有明顯的幾秒鐘沉默,繼而傳來喻京熹帶著?幾分不?自然?的聲音,“我倆有什么可和好的,我才懶得和他一般見識。”

    “噢。”回答得很不?走心,明顯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喻京熹:“……”

    喻京熹難得擺出大她幾歲的姿態(tài),“自己?的事兒還沒搞明白,少管大人的事。”

    說完,喻京熹那邊再次傳來不?清晰的動靜,隨之而來的是她匆忙的話音,“不?和你說了哈奈奈,我這邊有點忙,先掛了哈。”

    還沒等喻京奈有所回應,電話被?直接掛斷。

    “噢。”喻京奈對著?提示音慢半拍地應了聲。

    放下手機,喻京奈的手心擱在窩窩圓圓的腦袋上,胡亂擼了幾下。

    有句話喻京熹說對了,她自己?的事兒她確實還沒搞明白。

    喻京奈歪躺在沙發(fā)里,身?體斜倚下去?。懷里的窩窩順勢從她臂彎里跳出來,又爬到她貼著?沙發(fā)坐墊的臉頰旁,尋了個姿勢趴著?。

    眼?角被?毛茸茸的貓毛掃過有些癢,喻京奈抬眼?,額頭往窩窩柔軟的肚皮上抵,“窩窩,你能搞明白我和梁硯商的事兒嗎?”

    窩窩的腦袋左右看著?,沒過了會兒,整個身?體翻過來,肚皮朝上伸懶腰。

    喻京奈笑了,沉默片刻,突然?沒頭沒腦來了句,“你如果滿意剛才那個叔叔當?你daddy,你就喵一聲。”

    話音落下,窩窩沒動作,翻著?肚皮躺在那里,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早上起得太早,雨后的空氣清爽,這個天氣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在這里躺久了容易滋生困意。

    喻京奈的眼?皮子打架,馬上就要膠黏在一起。正要抱著窩窩來段回籠覺,懷里突然?動了動。意識昏沉的前一秒,窩窩叫了聲。

    “喵~”-

    此刻京市位于中央商務區(qū)的嘉島酒店頂層套房內(nèi),喻京熹趴在床上,腰腹下墊著?個枕頭,海藻般的黑色卷發(fā)披散在身?后,在白色床單上蕩出一圈圈漣漪。

    這個季節(jié),室內(nèi)溫度卻不低。

    喻京熹白皙的肩膀露在空氣中,微微上下起伏著?,肩頭幾枚紅色剛剛落下不?久。

    男人的手掌貼住她腰窩,指尖輕輕打著?圈,“不?是說有點忙?忙什么。”

    是方才喻京熹掛喻京奈電話時的借口。

    沒得到回應,男人手下的力道重了點,揶揄著?,“忙著?和我做嗎。”

    喻京熹扯了枕頭直接往身?后甩,有氣無力的,“謝辛樓,大早上的能不?能滾遠點。”

    昨天晚上謝辛樓跟著?喻京熹從Autumn出來后,也?沒多說話,直接拉著?人就往車里塞。也?是干脆,車停在了距離酒吧不?遠的嘉島酒店。

    兩人沒說幾句話,注意力都放在情.事上,尤其是謝辛樓,很是賣力。

    互相冷了有幾天,剛一放開就沒了度,睡覺的時候也?不?知道幾點了。喻京熹是被?生物鐘叫醒的,誰成想?謝辛樓更早,許是一大早精力好,沒幾下兩人就又滾到一起。

    喻京奈的電話來的時候,喻京熹剛趴在床上。

    被?甩了一枕頭,謝辛樓也?沒氣,身?體伏過去?,輕輕吻她頸后,“是不?是還是這樣?比較爽。”

    “……”喻京熹又舒服又累,懶得搭理謝辛樓的騷話,困意朦朧地威脅他,“你得慶幸今天是休息日,如果是工作日我就殺了你。”

    謝辛樓低低笑了聲,唇舌來到她臉頰,“行啊,聽起來挺不?錯的。”

    “……”

    “別?冷著?我了寶貝。”謝辛樓埋到她溫熱的頸窩里。

    喻京熹被?翻過來,身?上的被?子沒了。

    看著?他們相扣的手,喻京熹踢他,“謝辛樓,你還要臉嗎?”

    謝辛樓彎唇,眉宇間有幾分散漫和浮浪,“不?要臉,要你。”-

    上次季萊升學?宴的時候,季珩說有空再組局請客,原本?喻京奈以為只是普通的場面話,沒想?到的是機會來得還挺快。

    季珩做東在容莊攢了個局吃飯,第一個就叫了喻京奈。

    這家店喻京奈也?聽聞過,比較出名?的是他家有位會做醒獅酥的老師傅,手藝精巧,每天限量供應十只。想?著?萬一能碰個運氣,搞不?好能嘗上這一口,況且溫淙也?這個無業(yè)人士肯定在場,喻京奈沒怎么猶豫就答應了。

    容莊位于京北,距離南山郡要四十分鐘的車程,下班后喻京奈沒回家,給梁硯商發(fā)了條消息簡單說了下,便直奔那個地方去?。

    點餐的時候,季珩他們率先把選擇權交到喻京奈手里,美其名?曰頭回請她吃飯,總得合著?她心意。無論真誠有幾分,喻京奈總不?會拒絕這樣?的好意。

    本?就是奔著?醒獅酥來的,喻京奈自然?先問了這道中式點心。他們來的時間不?早,沒成想?運氣還挺好,剛巧還有最后一份。

    “京奈,你還挺會選,這家醒獅酥可是出了名?的。”季珩笑著?喝了口茶,“我之前試過一回,師傅的刀工精妙,那獅頭啊,活靈活現(xiàn)的。”

    周圍有人笑出來。

    “要不?是限量十只,我們在坐的高低得各來一份。”

    “好不?容易趕著?您做東,總得狠削一筆。”

    溫淙也?玩笑道:“還是奈奈太善良,沒讓你提前把容莊包了,不?然?這十只今天都在這桌上了。”

    包廂里熱熱鬧鬧,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敲了門,推門的是個穿工作制服的男人,看模樣?像是這里的經(jīng)理。

    男人臉上帶著?些含著?歉意的笑容,解釋道:“不?好意思季先生,咱們這兒今天最后一只醒獅酥剛被?人訂走,我們額外贈您一份其他點心作為替換,您看這樣?可以嗎?”

    季珩皺眉,“訂走?剛才不?是還有一只嗎?”

    “實在抱歉,由?于最后一位客人是線上預訂,前后和您這邊就差了一兩分鐘,我們這邊的工作人員沒有同步,出現(xiàn)了點偏差給您造成不?便,是我們的失誤。”

    話音落下,有人調(diào)侃,“容莊從不?接受線上點餐預定,尤其是限量供應的菜品都得是線下先到先得,誰這么大排場能直接破例?”

    聞聲,經(jīng)理面露難色,再次致歉,并不?直面回答,“實在不?好意思。”

    到底也?不?是必吃不?可,喻京奈懶得徒生麻煩,便道:“那就算了吧,換了別?的就好了。”

    話音未落,包廂門被?敲響,又有一人推門而入。這回來的是個女人,進門后,她先是給這位男經(jīng)理頷首示意了下,而后直直面向喻京奈。

    門沒關上,有服務生端著?餐盤進來,就放在喻京奈眼?前。

    獅頭雕工精湛,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愕然?是醒獅酥的模樣?。

    喻京奈抬眼?,眼?神中的疑問代表她此刻的疑惑,“不?是說被?人訂走了?”

    女人笑容柔和,溫聲解釋,“確實是這樣?,不?過梁先生說既然?喻小姐喜歡,那便將這最后一份贈予喻小姐。”

    梁先生?哪個梁先生?

    能讓容莊破例,自然?不?是什么小人物。放眼?京市,能叫得上來名?的梁姓人只那一家。

    深知這一點,包廂內(nèi)的人安靜下來,齊刷刷都看著?節(jié)目里的喻京奈。

    這都第幾次了?招惹到梁硯商能有什么好下場?這回她竟然?還直接虎口奪食了?

    周遭幾人不?由?得變了臉色,卻又不?知眼?下什么情況,只

    能沉默地看著?喻京奈。

    聽著?女人的話,喻京奈有片刻的愣怔。

    這些天,因著?她心里那點小膈應,她確實很少搭理梁硯商。晚上的時候更是干脆背對著?梁硯商率先睡覺,直接切斷梁硯商想?做些什么的想?法。

    剛剛她只是和他說要出來吃飯,他是怎么找到這兒的?

    待工作人員走后,季珩第一個忍不?住,“京奈,什么情況啊,梁老板的東西可不?好搶,怎么他還直接找人好好地給你送過來了?他有這么好心?也?講究成人之美?”

    聞言,喻京奈沉默兩秒,片刻后看著?那只醒獅酥笑一聲,“得了吧,搞不?好他強買強賣呢。”

    “強買強賣?”有人調(diào)侃,“京奈,我們這桌也?就你敢這么說。”

    話聲未落,喻京奈手機響了。

    看著?屏幕上彈跳出來的消息,喻京奈唇邊彎起個弧度。

    看到?jīng)],強買強賣的來了。

    【梁硯商:醒獅酥給你,用你的私人時間做交換。】

    第52章 第52章

    因著醒獅酥那一出, 這頓飯吃得有些?微妙起來。總是有人向喻京奈旁敲側擊,話里話外?繞不開和梁硯商的事。

    而?喻京奈慣是個會打馬虎眼?的,又有溫淙也在邊上打配合, 硬是把所有或直接或迂回的提問都打了回去。又沒?人敢刨根問底,這事兒自然?也就?過去了。

    對于梁硯商強買強賣的行為, 喻京奈沒?有做出應答,不過對面也沒?有追著索要肯定答案。

    這是梁硯商有別于其他男人很難得的一點, 克己復禮知分寸, 懂得給?人空間。或許是自來擁有對大多場合事件的掌控權, 所有的變數(shù)和偏差均在他預料之?內(nèi), 所以從容得很, 并不急于一時的結果。

    晚上喻京奈幾乎是和梁硯商前后腳到南山郡的,或者說, 梁硯商的車就?在喻京奈后面跟了一路。自她到了容莊, 就?時時刻刻都在梁硯商眼?皮子底下。

    抱著換洗衣服從衣帽間出來的時候,梁硯商正在解自己的領帶。聽著門口的動靜,偏過頭去, 正好和喻京奈的視線對上。

    不過草草一瞥, 喻京奈便偏開目光, 直接繞過床側的梁硯商坐到床頭。

    扯下來的領帶被?梁硯商扔在床尾凳, 連同著西裝外?套一起。他抬眼?看向床頭,女孩子清瘦的側影對著他,長?發(fā)松散扎著,有幾縷發(fā)絲落在她白皙纖細的頸側。

    幾天了, 都沒?給?過他一個正臉。

    氣氛有些?近乎詭異的沉默, 唯有脫衣的悉索聲摩擦著空氣。

    注視了幾秒,梁硯商忽而?道:“醒獅酥好吃嗎?”

    強買強賣的人開始事后清算。

    喻京奈沒?抬頭, 輕松回答著,“好吃啊,師傅手藝不錯。”

    邊說著,喻京奈邊撩開了被?子和枕頭一角,像是在翻找什么。不多時,余光里出現(xiàn)?道身影,有人入侵她的社交范圍,停在了她身側。

    喻京奈剛一回頭,就?見梁硯商俯身蹲下來,就?在她腿邊。

    “怕你?找不到,都給?你?收起來了。”梁硯商拉開床頭柜第二層柜格,從里面拿出根充電器,“差點掉到床縫。”

    見到左右翻找的東西出現(xiàn)?在梁硯商掌心,喻京奈終于看向他,伸手抽過。

    然?而?指尖剛剛碰到白線,梁硯商突然?動作,扣住她手腕,拇指按在她腕骨,又壓在她圓潤的膝頭,“時間可以分給?我了?”

    這些?天,梁硯商不是看不出喻京奈的冷落。不刻意,平平淡淡從各方面表現(xiàn)?出不搭理人。而?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基于那天他醉酒之?后。

    那夜酒精作祟,言行許是不加規(guī)束放開了不少,如今看喻京奈這反應,怕不是說了什么冒犯的話惹得她不快了。退一步講,就?算沒?說什么,讓這個從小受盡寵愛的大小姐照顧他這個醉鬼,也確實難為了人家,不樂意不高興也是正常。

    就?算再不擅長?,也得找法子把人哄回來,不然?也不知道她能不理人到什么時候,就?這么幾天,已經(jīng)夠梁硯商喝一壺的了。

    喻京奈假裝聽不懂梁硯商的話,眼?簾微垂看向他,睫毛眨動幾下,“分給?你?做什么?”

    看出她的故意,梁硯商也沒?有分毫的不耐,唇邊勾著淡淡的笑?,溫聲道:“請你?約會。”

    話音落下,喻京奈臉上明顯愣了瞬,“?”

    梁硯商的手掌向下,輕輕攏住她放在膝頭的指尖,“上次是假的,這次是真的。”

    上次?哪個上次?

    思考了足足半分鐘,喻京奈才理清思緒。

    之?前去松檀山看游文君,下山時被?她遞了兩張電影票,晚上正巧又趕著謝辛樓回國在厘桉組局,喻京奈當時開玩笑?地對梁硯商說了句去約會,沒?想到這隨口一說竟然?也能被?梁硯商記這么清楚。

    兩人一蹲一坐,喻京奈視線向下看過去,輕易觸及對方眼?底。

    約會兩個字從梁硯商口中說出來實在不搭調(diào),可他面上又實在鄭重,像是真的在邀請人約會,一點沒?有做戲的樣?子。

    喻京奈被?這稍顯赤.裸的注視搞得有點不自然?,尤其是現(xiàn)?在梁硯商現(xiàn)?在還蹲在自己身前,手指也被?他握住,若有若無地揉捏著,再加上他這莫名真誠的視線,氛圍更怪了。

    怎么像求婚一樣?…

    “噢。”喻京奈轉(zhuǎn)臉不看他,手也抽出來。

    半晌,她含含糊糊說了句,語速很快,生怕讓人聽清似的。

    “我…我考慮考慮…”-

    工作日的時候喻京奈和梁硯商都忙得腳不沾地,也就?周末和節(jié)假日能放松一些?。

    這些?日子下來,梁硯商知道周五晚上是喻京奈心情最好的時候。于是,他便將他們?第一次正式約會定在了這個時候。

    其實喻京奈并沒有直白地答應什么,如果非要給?這趟約會找個理由,姑且能說得上默契使然。一個沒刻意問,一個沒?明確拒絕。

    「留影」和萬融大樓是兩個方向,梁硯商要帶喻京奈去的餐廳又在京北,所以喻京奈一口回絕了梁硯商要來接人的提議,準備直接在餐廳見面。

    臨到下班的時候,姜愿明顯發(fā)現(xiàn)?喻京奈坐不住。

    再者,就?是她今天好像有些?不同。雖然?她這張臉就?沒?有過不漂亮的時候,不過今天似乎明艷的有點過分了。

    她沒?化妝,一件短款風衣,長?度到大腿,身形纖瘦雙腿筆直,一頭烏發(fā)在腦后隨意扎了個低丸子,慵懶又隨性。

    沒?有多余的配飾和繁復衣裙,卻氣質(zhì)盡顯。

    喻京奈把素燒后的坯體放到展架上,不知是不是姜愿的錯覺,總覺得今天她的步調(diào)格外?輕快,看起來心情不錯。

    目光隨著喻京奈的身影晃了兩圈,姜愿趴在座椅靠背上,下巴抵著腕骨,笑?道:“這么漂亮,晚上準備干什么去啊?”

    聞聲,喻京奈的動作有微不可查地停頓,“不干嘛啊。”放下最后一只素坯,喻京奈轉(zhuǎn)過身,糾正她,“而?且你?這話說的不對,我哪天不漂亮?”

    “……”姜愿笑?出聲,“是是是,臉上糊了泥巴也漂亮。”

    “泥巴?!”喻京奈快步走?向桌前拿起手機,舉起來對著臉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巡視,仍舊是白白凈凈,沒?有淤泥的痕跡。

    后知后覺是被?姜愿耍了,喻京奈抬眼?瞪過去,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姜愿忙走?過去挽住喻京奈手臂,適時投降,“開玩笑?的啦,老板應該不會和我這個小員工斤斤計較叭。”

    “有我這么好說話還被?員工耍的老板嗎?”

    “有啊。”姜愿眨眼?,“我面前這個不就?是?”

    “……”

    眼?看喻京奈要炸毛,姜愿忙轉(zhuǎn)移話題,“說正事兒說正事兒,之?前你?說的那個藝術餐盤的事兒有眉目了嗎?”

    提到工作,喻京奈的注意力果然?被?拉過去。她眉毛一挑,笑?容嫣然?,“那當然?啦,目前已經(jīng)有了雛形,等完工后第一個給?你?看。”

    “可以啊你?。”姜愿點頭,“執(zhí)行力這么強,不愧是喻老板。”

    “不過

    還有個事兒。”喻京奈突然?想起來什么,“年底的展還得和策展人好好商量一下,我這邊有推薦的策展人人選,到時候我拉個群,咱倆親自對接。”

    “好,聽你?的。”

    雖然?是周五,但喻京奈也沒?輕松多少。

    她有把自己燒成的作品拍照留檔的習慣,搬回京市后,一直沒?空出時間整理這些?資料,這兩個星期才陸續(xù)開始,沒?成想還真發(fā)現(xiàn)?了紕漏。

    去年下半年的所有留檔都消失了個干凈,喻京奈上午翻找半天也沒?尋見蹤影。

    思來想去,存放資料的U盤應該是落在了樟夏。

    因著今晚餐廳的位置距離這里有點距離,喻京奈擔心路況不好堵車,提前十分鐘就?溜了。她邊往停車場走?,邊給?樟夏喻家園林那邊去了個電話。

    電話到快掛斷的時候才接通,對面?zhèn)鱽砉芗覘钍迨煜さ穆曇簟?br />
    喻京奈迫不及待道:“楊叔,你?看到我給?你?發(fā)的信息了嗎?我的U盤可能落在樟夏了,估計在我房間里,想讓你?幫我找一下。”

    “不好意思二小姐,今天…比較忙,沒?來得及讀到您的消息,我忙完就?立刻幫您找。”

    “行,那你?找到了和我說一聲。”喻京奈找到自己的車,拉開車門坐進去,隨口道:“平常那邊也沒?什么人來,怎么今兒這么忙?”

    “這…”楊叔語態(tài)不自然?,罕見地支支吾吾沒?句整話。

    喻京奈眉心微微蹙起,“楊叔?”

    片刻,對面終于再次開口。

    蒼老沉穩(wěn)的聲音貼著耳廓灌入。

    話至末尾,喻京奈拿車鑰匙的手驟然?一停-

    梁硯商很少有等人的時候,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等待的對象都是喻京奈。

    不過今天卻有所不同,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快半個小時,卻還是沒?有喻京奈的蹤影。時間分秒而?過,梁硯商逐漸感到有些?不對勁。

    出發(fā)之?前,他給?喻京奈去過條消息,只是直至現(xiàn)?在也沒?有得到回復。

    時間過去三十分鐘整的時候,梁硯商撥通了喻京奈的電話。

    細數(shù)這些?日子,兩個人通話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綿長?的通話嘟聲響起,有節(jié)奏地在耳邊徘徊,等待接聽的時間似乎被?拉長?,每一秒鐘都顯得分外?遲緩。

    梁硯商的眉心隨著耳邊平穩(wěn)的聲音逐漸擰起弧度,終于,在自動掛斷的前一秒,嘟聲驟停。眉心緩慢舒展開,梁硯商溫聲喚她名字。

    “奈奈。”

    聽筒里傳來低低的呼吸聲,幾秒后才有所回應,“梁硯商。”

    “你?到哪兒了,路上是不是堵車?不用著急,你?慢慢來。”梁硯商的嗓音清沉,不急不緩,分明聲線偏冷,語調(diào)卻溫柔得讓人的心臟跟著共振。

    片刻,喻京奈開口,聲音輕的像羽毛。

    “梁硯商,我在機場,剛登機。”

    聽筒的另一頭呼吸微頓,連帶著空氣一起沉凝。

    電流聲交織著氣音,連帶著耳廓處都發(fā)麻。喻京奈話聲坎坷,解釋著,“我突然?有事,得去樟夏一趟,今天晚上沒?辦法過去了…”

    通話還在繼續(xù),卻許久沒?有動靜。若不是手機屏幕的通話時間還在繼續(xù),會讓人以為已經(jīng)掛斷。

    梁硯商:“嗯。”

    看不見對方的臉,只淡淡的一聲回應,聽不出什么情緒。沒?有問話,沒?有一切后續(xù),更無法揣測他此刻的想法。

    事發(fā)突然?,喻京奈緊急買了前往樟夏的機票,驅(qū)車趕來一路奔走?,終于趕在最后登上飛機。

    她本就?是想給?告訴梁硯商一聲的。

    氣氛僵持著,對面一直沒?開口,喻京奈緊緊抓著手機,指尖按得發(fā)白,“我掛了。”

    梁硯商:“嗯。”

    拇指已經(jīng)停在紅色的掛斷按鈕,喻京奈卻停住動作。

    屏幕上的通話時間還沒?停,梁硯商沒?掛。

    下一秒,喻京奈把手機放到耳側,問他:“梁硯商,你?在想什么?”

    電話那頭隱隱傳來聲音,乘務人員已經(jīng)在催促乘客開啟手機的飛行模式。

    梁硯商胸腔起伏兩下。

    空姐再次提示,喻京奈得不到回答,剛要掛斷,就?在這時,男人的話聲貼著耳廓灌入。

    “我在想,你?是放了我鴿子,還是把我忘了。”

    第53章 第53章

    拋開京市不?談, 樟夏應該是喻京奈生活最久的城市。

    喻家祖籍本就在樟夏,這里依山傍水,環(huán)境清幽, 是不?少人休養(yǎng)的好去處。也因此,多年前集團事務全權交到喻遠和宋明昭手里后, 喻京奈的爺爺奶奶便樂享清凈,從?京市搬回了樟夏喻家園林居住。

    離開京市的這些年, 喻京奈之所以能?穩(wěn)定在樟夏園林做陶藝, 很?大的原因是因為這喻家園林里住著她?的陶藝老師, 也是她?的奶奶, 周文亭。

    周文亭是國內(nèi)陶藝界知名的藝術大家, 她?的教授對喻京奈影響很?大。喻京奈高二暑假來樟夏小住,無意間闖入周文亭的工作間, 這便是她?陶藝路的開始。

    從?「留影」工作室出來后, 喻京奈從?和楊叔的通話中得?知了周文亭今天意外摔倒的消息,周文亭年事已高,摔一下難免傷筋動骨, 這也是楊叔他們今天焦頭爛額的原因。喻京奈心急如焚, 趕忙買了機票飛往樟夏。

    原本楊叔他們聽著喻承平的意思, 并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京市這邊, 誰成想喻京奈突然來了個電話,這才露了餡兒。

    前些日子樟夏剛下過幾場雨,庭院里青石板路濕滑,周文亭一個沒注意滑了一跤, 好在周圍有東西攙扶撐了把, 閃了個腰。

    喻京奈趕到的時候,周文亭已經(jīng)躺在床上睡著了。聽喻承平說, 做了全面檢查沒什么毛病,休息一段時間就能?好,算是虛驚一場,這才放心下來。

    按著爺爺?shù)脑挘骶┠螞]把這事兒告訴家里。一番折騰下來,喻京奈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已經(jīng)很?晚了。下飛機后便直奔喻家園林,喻京奈也沒顧得?上吃飯,不?過或許是焦心填了肚子,竟一點兒也不?覺得?餓。

    臥室里還有她?從?前沒帶走的干凈衣服,喻京奈洗漱后一腦袋扎進被子里,一動不?動了足足五分鐘。

    好半天,喻京奈翻身平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腦袋里竄入了點別的東西。或者說,蹦出了從?幾個小時前起?就一直被她?選擇性壓制不?去想的事。

    喻京奈從?床頭柜拿過手機,熟練找出和梁硯商的對話窗,對話還停留在兩個多小時前。

    [喻京奈:我?剛下飛機,剛才沒說完,奶奶不?小心閃了腰,我?有點急就先?趕過來了,不?過沒什么大礙,應該明天會?回去。]

    登機后的那通電話里,聽完梁硯商的話,喻京奈還沒來得?及有所回應,就被乘務員再次提醒,無法,只能?終止通話。

    落地后,喻京奈關閉飛行模式后的第一條消息就是發(fā)給?梁硯商的,可是到了現(xiàn)在還是沒收到回信。

    對話以喻京奈的信息框作為結束,是很?少見的事。

    喻京奈盯著對話窗半分鐘,拇指在輸入框中停了又停。一股莫名的悶氣堆積在胸腔處,不?上不?下,喻京奈閉了閉眼,直接甩手把手機扔到了邊上去。

    重?物撞擊床墊發(fā)出悶響,像石頭壓在人心鼓,怎么都?不?舒坦。

    梁硯商為什么不?回消息?沒看到?睡了?還是故意不?回?

    ……

    都?兩個小時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尖銳的答案刺著喻京奈的神經(jīng),連著太?陽穴都?跟著一起?跳動。

    喻京奈深深呼了口氣,抓著被子悶到頭上,腦袋上一把火快把她?燒著了。

    就在這時,一陣持續(xù)的嗡動順著被褥傳到喻京奈皮膚,擾得?她?越發(fā)心煩意亂。她?閉眼躺著沒動,直至響動消失。

    然而沒安靜幾秒鐘,那股嗡動卷土重?來,不?達目的不?罷休,有節(jié)奏的響動像踩著人耳邊狂舞,讓喻京奈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加煩躁。

    她?沒探出頭,伸手在床上亂摸,好容易把那音源握在手里,自然是沒什么好氣。

    “喂。”一個字就能?聽出不?悅。

    話音落下,喻京奈并沒有很?快聽到人聲。聽筒那邊有風聲傳來,平緩清淺,夾雜著些許人的呼吸音,似乎輕易就能?將氣氛凝滯下來。

    幾秒鐘沒動靜,喻京奈便沒什么耐心,以為是騷擾電話,剛要掛斷,對面終于傳來人聲。

    “奈奈。”

    空氣沉默三秒,喻京奈猛一撩開被子坐起?來,她?把手機拿離耳側,屏幕上愕然顯示著梁硯商的名字。

    盯著那個名字片刻,喻京奈重?新把聽筒處放到耳邊,嘴唇微動,卻沒說話。

    她?還在記梁硯商不?回她?消息的仇。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半分鐘,愣是誰也沒說一句話。

    終是梁硯商先?敗下陣來。

    就在喻京奈想著對面如果再裝啞巴就掛電話時,熟悉的話音入耳。男人的語速緩,像被冷水浸潤過,聲線有種冰冷的金屬質(zhì)感。

    “奈奈,到園林外面來,給?我?開門。”-

    梁硯商的突然到訪完全在喻京奈的意料之外,她?隨便裹了個外套就出了房間。這個點兒,庭院里的人基本都?睡了,喻京奈開了個手機手電筒,小心踩著趕往庭院大門。

    樟夏的喻家園林是中式庭院的設計,從?主樓到正?門有段距離,喻京奈幾乎是小跑著。

    不?知是短暫的運動還是什么別的原因,喻京奈抵達門口處的時候心跳得?飛快。

    庭院木門緩緩推開,喻京奈的步子停在門檻處,甚至不?用刻意尋找,就能?輕易和門外男人的視線對上。

    今日的樟夏許是天氣不?錯,此刻萬里無云,只有星月閃爍,皎白的月光傾落,在地面上覆下層淡淡的銀霜。梁硯商就站在夜色里,身影清泠泠的,寬闊肩膀似乎將月色裁割。

    他什么都?沒帶,風塵仆仆。這個季節(jié),樟夏的夜尚有夏的余溫,梁硯商卻似乎一身寒氣。

    盡管他此刻就這樣站在自己眼前,喻京奈仍舊覺得?不?可置信。

    他是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的?他又是怎么找到這兒的?難道剛才他不?回消息的那些時間里,是在飛機上?

    夜色深沉,女孩子穿著單薄,許是跑著來的,頭發(fā)微微凌亂,肩膀上下起?伏,因著喘息而聳動著。她?瞳孔清亮若月光,梁硯商看得?清她?眸底的驚詫。

    視線交匯,牢牢地纏在一起?。

    梁硯商神色平靜,沒有分毫波瀾。

    “奈奈,我?是不?是和你說過。”

    “找到你對我?來說不?是什么難事。”

    所以她?無論到哪里,梁硯商都?能?追過來。

    在確認自己被爽約后,那心情并不?讓人愉悅。喻京奈一聲不?吭地跑到樟夏去,連個理由?都?沒有,直接放了他鴿子。若是他不?打電話過去,她?準備讓他在那里等多久,一晚上嗎?

    或者說,喻京奈壓根兒是把他忘了,完全沒把這場約會?放在心上。

    帶著這樣的疑問,梁硯商在返程南山郡的路上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搭乘最近的航班,一路趕到樟夏。

    從?京市到樟夏兩個小時的航程,梁硯商獨自把情緒消化了大半。喻京奈縱然是有點脾氣在,不?過她?性子坦誠,斷然不?會?用故意放人鴿子來表示不?滿。

    若說忘了,倒是有幾分可能?,不?過下班前他曾給?她?發(fā)位置確認地點,所以這一點也基本可以排除。

    一一細數(shù)過后,梁硯商猜想,或許她?是真的有什么突發(fā)的急事。待下飛機看到喻京奈的消息后,梁硯商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而不?回喻京奈消息這一點,梁硯商確實是有意為之,說起?來似乎有些卑劣,竟然也用起?了先?斬后奏的招數(shù)。再窺得?深些,是他想看到喻京奈見到自己的反應,想知道,她?到底愿不?愿意他來。

    不?過愿不?愿意也不?重?要了,他已經(jīng)在她?身邊了。

    梁硯商的話隨著夜風一起?蕩到耳畔,一同而來的還有她?的心跳聲。

    “你…”

    剛想說些什么,突然,不?遠處有燈光打過來,可能?是附近的住戶或者巡邏的安保。喻京奈連忙上前拉住梁硯商的手,夜里寂靜,不?由?自主地放低聲音,“先?進去再說。”

    庭院很?大,喻京奈拉著梁硯商往主樓臥房的方向走,梁硯商始終慢她?半步。

    這段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梁硯商看著喻京奈的背影,刻意放緩速度,保持著剛好能?看到她?牽他向前走的位置。

    園子里鴉雀無聲,連蟲鳴都?沒有,兩個人輕聲地穿行,讓梁硯商生出種偷偷摸摸的不?敞亮感。直到進了房間,才有所放松。

    夜里的一丁點動靜都?聽得?清晰,喻京奈拉著門把,小心地把房門關上。

    “咔噠——”

    鬼使神差的,喻京奈上了鎖。

    待她?回頭看向梁硯商,對方的視線也剛好移過來,有種難以言說的深沉。

    此刻的喻京奈滿腦子都?是疑問,再加上今夜那若有若無的小隔閡,正?是想著要說些什么的時候。

    然而冷不?丁的,梁硯商問她?:“你鎖門做什么?”

    “……”

    被他這么一提醒,喻京奈驚覺自己幾秒鐘前的所作所為,好像要做什么見不?得?光的事一樣。忽而生了股局促,不?過她?還沉得?住,鎮(zhèn)靜答:“我?睡覺有鎖門的習慣。”

    氣氛再次沉默下來,梁硯商的目光沒移,穩(wěn)穩(wěn)地落在她?面龐。

    然后,溫聲提問。

    只不?過用詞太?直白,容易讓人理解出另一層意思。

    “所以你現(xiàn)在要和我?睡覺嗎?”

    第54章 第54章

    男人語氣平平, 開口時面不?改色,連半分停頓都沒有。若不?是這句話模棱兩可又太過露.骨,喻京奈還真要被他這真誠模樣唬過去。

    臉頰倏爾一熱, 喻京奈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拒絕, “不?要!”

    說完,還轉(zhuǎn)過身去把鎖住的門鎖打開, 身體力?行她的否認態(tài)度。

    看著對方或許可以稱得上懇切的拒絕, 梁硯商默了瞬, 隨后點頭, “嗯。”

    連接受她不?想和自己?睡覺都搞得像在商務會談。

    而后梁硯商的手觸到喻京奈身后, 把她剛剛才打開的門鎖重新擰動關上,“這事兒一會兒再說。”

    “……”

    這個姿勢, 喻京奈像是被梁硯商環(huán)抱著。

    喻京奈下意識要推人, 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只手還牽著梁硯商,剛剛一心拉著他快速穿過庭院,沒想太多, 結果到了房間也忘記松開。

    注意到這點, 喻京奈立刻把手抽出來, 推了梁硯商一把就往屋里走。睡衣外?衫被她向身前裹了裹, 喻京奈雙手交叉環(huán)胸坐到床上,清麗的眸子?染上幾?分慍色。

    “你干嘛大半夜跑到樟夏來,還一聲?不?吭的。”語氣不?重,嗓音脆生生, 只那微微蹙起?的眉毛讓人感受到幾?分質(zhì)問。

    空氣有片刻的沉靜, 梁硯商反把話拋了回去,“你不?也一聲?不?吭地來樟夏了?”

    “我”

    趁著喻京奈稍有卡殼的空隙, 梁硯商又道:“如果我不?給你打電話,準備讓我在那里一直等著了?”

    “我沒有。”沒有過腦的一聲?回答,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蹦出來,喻京奈的指尖微微往手臂皮肉里嵌了些,不?自然地晃了下視線,咬了咬下唇,不?情不?愿地嘟囔著,“我那時候是太著急了,登機后是想和你說一聲?來著,這不?是你剛好打過電話來了嗎”

    話說到這里,喻京奈不?自在的感覺更濃,堵著口氣不?上不?下,只覺得冤枉得很,干脆傲著性子?轉(zhuǎn)到一邊去,悶悶丟下句話,“不?信算了。”

    女孩子?脊背纖細,床頭燈光在她足邊落下輕薄一片影子?。僅僅是個側影,也能感受到她傲著性子?不?理?人的小情緒。

    方才聽到耳中的那些話,和梁硯商的猜想大差不?差,只是聽喻京奈親口說出來,到底是要比自己?琢磨的要舒心不?少。

    旁邊一直沒動靜,喻京奈心里暗罵了梁硯商這個老古板八百遍。大老遠跑到樟夏難道是來當木

    樁的?怎么連句話都不?知道說。

    干脆把他趕出去算了,省得在這里給她添堵,反正他又不?會沒地方住。

    剛打算把想法付諸實踐,喻京奈突然感受到身邊下陷重量,下意識回頭,鼻腔間侵入熟悉冷冽的雪松氣,猛的和男人的視線撞上。

    安全距離被入侵,喻京奈條件反射地后退躲開,背部卻抵在男人的手臂。

    梁硯商的手掌撐在她身體的另一邊,臂上肌肉壓得她退無可退,看上去像是把人攬住。

    “讓我說一句?”梁硯商的聲?音很輕,溫柔詢問著,停頓不?語。

    這樣近的距離,喻京奈看得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漆黑如墨的瞳仁罕見毫無逼迫感,反而溫柔的神情更多些。呼吸無聲?糾纏,喻京奈像忽的闖入片壓著皚皚白雪的雪松中,氣息突然一窒。

    眼?睛緩慢眨動兩下,喻京奈沒說話。

    確認喻京奈的沉默是同意的意思,梁硯商才繼續(xù)方才的話,“你說的那些我都想到了,不?過還是想再聽你說一遍,就當我這人多事。”

    聞聲?,喻京奈微微愣住,轉(zhuǎn)而眉眼?情緒微松,不?過語氣還擰著,“你是很多事。”

    梁硯商眼?簾微垂,伸手拉下她摳著手臂的指,輕輕握在掌中,又壓到自己?膝蓋上,緩緩道:“大半夜的,我跑樟夏來能干什么。”掌心的力?道收攏住,梁硯商再次看向喻京奈,自問自答:“還不?是來找你。”

    男人的話聲?沉,字字有力?地敲擊在鼓膜上,又穩(wěn)穩(wěn)停落在心墻,清泠若流水在房間內(nèi)淌過。

    莫名的,喻京奈心臟怪異酥麻,一陣陣地刺激著四肢百骸。

    “況且奶奶摔著,我不?得跟著來看看嗎,奶奶怎么樣?”

    喻京奈老實回答:“沒什么事,稍微閃了下腰,需要休息幾?天,其他都很健康。”

    剛接到楊叔電話的時候,喻京奈關心則亂什么都沒聽清,到了地兒才知道是自己?擔憂過甚,奶奶被拉著各種檢查折騰一圈,健康得很,只是累的困意大增。

    “那就好。”梁硯商看著她,無奈嘆口氣,“也不?早早告訴我,自己?一個人跑得倒是挺快。”

    話又回到了這里,喻京奈抿唇,“噢,那我下次記著先?和你說。”

    剛剛梁硯商破天荒說了一堆話,喻京奈聽著倒是聽悅耳,看在他連夜趕來的份上,對他[失聯(lián)]兩小時的情緒也散了大半,不?過嘴上依舊不?服軟,語調(diào)氣性頗大。

    兩人幾?乎是貼坐在一起?,梁硯商的視線始終停在她身上,見她眉眼?明顯松動,也不?由自主地彎了下唇。空氣凝了幾?秒,梁硯商拉著喻京奈的手指揉了揉。

    “我沒回你消息,生氣了?”

    解釋幾?番,眼?下終于提到重點。

    被戳中心事,喻京奈眼神微晃。

    生什么氣,搞得像她多在乎他的回復一樣

    然而此刻的不?回答,也同默認無異。

    否認的話已經(jīng)?到了嘴邊,喻京奈的頸側卻突然被人握住,整張臉被寬大的手掌抬起?。腦袋被迫仰起?,喻京奈瞳孔微縮,后背被壓著靠向梁硯商。

    還沒等喻京奈反應過來,唇上就落下柔軟。她心臟猛的一震,雙手抵住梁硯商的肩膀想把他推開,然而對方的胸膛堅硬得像塊鋼板,背后箍著她身體的手臂又和鐵鏈似的,喻京奈根本掙脫不?開。

    細數(shù)梁硯商全身上下最?柔軟的地方,正纏著她不?放。

    掙扎了幾?下,力?道盡被梁硯商卸去。喻京奈干脆順著靠在他身上不?動了,臉被他溫熱的手掌捧著,喻京奈的身體像塊軟趴趴的棉花。

    梁硯商含吻著她唇珠,舌尖沿著唇縫反復試探,齒冠咬住又松開,碾磨半晌,吮吻聲?像沉浮的水潮,淹沒人的呼吸和感官。

    唇上廝磨著,梁硯商的拇指指腹還在輕輕撫摸著喻京奈的虎口,一節(jié)一節(jié)壓過手指,貼著指縫反復蹭動,揉按著。

    好半天,梁硯商偏到她唇角處,“奈奈。”

    “嗯?”喻京奈迷迷糊糊應他。

    下一刻,唇又被他含過去。終于到舌,很快糾纏在一起?。

    喻京奈腦子?像泡了酒水,暈乎乎又麻酥酥的。

    怎么梁硯商這么會親,每次都好舒服。

    不?知過了多久才分開,梁硯商親了親她微微泛紅的臉頰,隨后伸出手臂撈住她腿彎,直接把她抱坐在自己?身上。

    天旋地轉(zhuǎn),喻京奈很快壓住他大腿。

    從繾綣中脫離出來,喻京奈把自己?散開一半的開衫往上拉了拉,“你干嘛。”

    話還沒說完,喻京奈的動作被阻止。梁硯商握住她的手腕,把布料從她指尖抽出來,按著她的后頸在她唇上輕輕一碰,唇邊揚起?個弧度,沉聲?問她:“想繼續(xù)我們的約會嗎。”

    其實梁硯商的約會計劃非常俗套,吃個飯,看場電影,然后回家做.愛,好好伺候他老婆。

    現(xiàn)在前面兩項沒法實現(xiàn),能實現(xiàn)的就只剩下最?后一項。

    一晚上情緒起?起?伏伏,現(xiàn)在誤會解開又吻了這么一場,喻京奈窩在他懷里,只盯著他,兩只眼?睛烏亮的像水洗的葡萄,也沒說好還是不?好。

    心里想的卻是,就梁硯商這個冰塊做的腦袋,能在這兒想出什么約會手段。

    當她被抱著放在床上,身體趴向床面,腰下又被墊了個枕頭的時候,喻京奈才發(fā)覺自己?高估了梁硯商搞情趣的能力?。

    睡裙被卷到腰的位置,喻京奈臀后感受到梁硯商粗糲的指腹,就在布料邊緣處徘徊。

    喻京奈想回頭看梁硯商,結果身體剛起?來一半,就被梁硯商拉著手臂,順勢把光滑的睡裙從頭頸上脫了。

    身上僅剩的布料下滑到膝窩。

    梁硯商低頭吻她背后,“奈奈,膝蓋抬起?來。”

    其實喻京奈壓根兒沒動,還是梁硯商自己?動手的。

    直至感受到梁硯商的手指,喻京奈忽而想起?這不?是南山郡,忙要推人,“梁硯商!”

    “嗯。”梁硯商輕輕應她,手指回勾。

    “這…這里沒有避孕套”喻京奈咬著牙才說出完整的一句。

    然而梁硯商沒停下,微微彎唇,安撫她,“沒事,我?guī)Я恕!?br />
    “……”

    熟悉的盒子?出現(xiàn)在喻京奈眼?前。

    避孕套是提前為了約會買好的,來的時候情緒尚在,上飛機前拿了盒也不?過是沖動之舉。

    情緒消退,梁硯商原本是不?想今夜在這里和她做什么的。

    想不?想是他們彼此的默契。

    約會的三個環(huán)節(jié)被濃縮成一個環(huán)節(jié),這僅剩的環(huán)節(jié)便吸取了所有的精力?和時間,對約會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放在上面。

    喻京奈的手臂垂落在床邊,像被風吹動的柳枝。

    枝條晃蕩,輕柔搖曳著。風稍顯狂躁,把柳枝吹得東倒西歪。

    柳枝韌性好,隨著風抽過來,留下的痕跡明顯。

    深沉夜色中,有人迎著柳枝在風中趕路,寬大的身體輪廓上隱隱出現(xiàn)的紅印,是夜里的風太呼嘯的緣故,柳枝胡亂下落。

    梁硯商靠在喻京奈耳邊,“不?回你消息是因為在飛機上,下飛機不?回是我的錯。”聲?音很緩,和他的節(jié)奏相反,“因為怕你不?愿意讓我來,所以先?斬后奏。”

    好半天才消化掉梁硯商的意思,喻京奈的手指緊抓著他,“你…”

    后面的話沒說完。

    老男人果然心思多!

    園林安靜,喻京奈的唇亦是緊抿。

    其實別墅極大,客房多,喻京奈的臥室在園林深處,離爺爺奶奶的房間很遠,離管家和園林內(nèi)其他被雇傭的人的房間更遠。隔音好,并?不?會聽到什么。

    梁硯商見著她辛苦,低頭吻住她的唇,吞下所有聲?音。

    短短幾?個小時,從京市奔波到樟夏,又和梁硯商滾到床上。喻京奈歪在梁硯商懷里,手指掐著他腹肌,像是為了方才剛過去的那場颶風泄恨。

    隱約間,喻京奈察覺到男人的指背擦過她眼?角的生理?性眼?

    淚。

    梁硯商抱著喻京奈,看她閉著眼?睛睫毛微顫,心臟也跟著震動。

    不?想讓她生氣,她生來就是被所有人愛著的。

    停頓片刻,梁硯商低頭下去吻她額角,溫柔哄著人,“寶貝,我們不?生氣了。”

    第55章 第55章

    一夜無夢, 喻京奈醒來的時候還有點不清醒,對著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光懵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現(xiàn)在?是?在?樟夏的喻家園林。

    身上有些疲軟, 或許是?因?為前夜奔波。喻京奈揉揉眼睛,哈欠打到一半, 腦子里突然?冒出來些記憶。困意被驅(qū)散,意識也逐漸清晰。

    她立刻回?頭, 然?而床面?寬大, 預想中的人并不在?身邊。

    喻京奈抓著被角坐起來, 混沌的腦海也徹底清明。

    房間靜悄悄的, 除了她的呼吸聲外?什么?都沒?有。喻京奈左右尋找著, 偏偏就?什么?都尋不到,“梁硯商?梁硯商?”

    喊了兩聲沒?聽到回?應, 喻京奈坐在?床上沒?動, 只眼睫沒?什么?生氣地眨了兩下。

    而后,她猛地撩開被子,低頭看。

    沒?穿衣服, 身上斑駁一覽無余。

    所以梁硯商昨天晚上確實來找她了, 那他人呢?

    想到什么?, 喻京奈猛地撩被下床, 裹了件衣服就?要往外?跑,然?而臥室房門剛被拉開,就?見門外?站著個人,若不是?忽一停下, 差點就?要撞上去。

    “哎呦二小姐, 大早上您這么?著急去哪兒啊。”楊叔也被嚇了跳,無奈笑道:“我這正準備喊您下樓吃飯呢。”

    “啊…嗯…”喻京奈握著門把?, 不動聲色往門外?瞟,這個角度看不清什么?,尋找無果,視線慢吞吞收回?來,試探著問:“楊叔,你剛才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么?人呀?”

    “?”

    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太怪異,喻京奈換了種說?法,“就?是?…有沒?有什么?臉生的,你不認識的…”

    短暫的猶疑和沉思后,楊叔恍然?大悟,終于明白喻京奈在?說?什么?,“是?有啊。”

    聞聲,喻京奈忙道:“他在?哪兒呢?”

    楊叔笑,“他們啊,庭院里呢。”

    喻京奈:“他們?”

    “是?啊。”楊叔后怕地摸摸胸膛,“還好?昨天沒?出什么?事兒,不過還得防范著,這不,一大早我就?安排了批人去把?院里沾了雨水的路清掃干凈,有些地方啊還得換換磚石,萬一哪天再摔著老太太就?不好?了。”

    后知后覺自己?和楊叔答非所問,喻京奈有些尷尬地摸了下亂糟糟的頭發(fā),剛才忙著跑出來找人,都沒?顧得上洗漱,“是?…是?該這樣…”

    直到關上門,喻京奈都沒?想明白梁硯商上哪兒去了,什么?時候走的。

    昨天晚上他來得太突然?,庭院上下都已經(jīng)入睡,難免帶了幾分偷偷摸摸的意思。

    聽楊叔的話,他好?像并沒?有發(fā)覺梁硯商過來,所以…梁硯商是?又偷偷摸摸地走了嗎?

    想到這里,喻京奈三兩步跑到床頭拿手機,果然?成了塊板磚。昨夜沒?來急充電,不知什么?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電量耗盡。

    來樟夏的時候什么?都沒?帶,喻京奈在?房間內(nèi)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出根備用充電器。

    剛一開機,應用消息飛速彈出,瞬間占據(jù)整面?消息通知欄。喻京奈從密密麻麻的條框中精準找到那條綠色提示框,上面?是?梁硯商的名字。

    [梁硯商:看你睡得熟就?沒?叫醒你。]

    [梁硯商:今天在?園林等我。]

    屏幕上顯示的消息顯示時間在?三個小時前,喻京奈隱約記得,昨天晚上結束后好?像已經(jīng)很晚了,這樣算起來,梁硯商可能沒?怎么?睡就?走了。

    來去都是?悄沒?聲的,還背著人,他梁硯商什么?時候有這么?狼狽的時候。

    想到那個畫面?,喻京奈不由得笑出聲,忙編輯了消息發(fā)送過去。

    [喻京奈:你怎么?走了?]

    對面?幾乎是?秒回?。

    [梁硯商:第一次拜訪爺爺奶奶,總得正式一點。]

    [梁硯商:不然?大早上從你房間出來,還是?有點不合適。]

    又假正經(jīng)…昨天晚上突然?出現(xiàn)又拉著她做到大半夜的時候可沒?覺得不合適…

    喻京奈躺倒在?床上,隨意把?手機丟在?一旁,沒?再回?復梁硯商的消息。反正照他的話看,一會兒也能見得到。

    被子柔軟,凌亂地堆疊在?床面?上。喻京奈的身體陷進去,好?半天沒?有動作。

    周圍有淡淡的柑橘香,是?沐浴露的味道,可她偏偏又在?這柑橘中尋到雪松的蹤跡。

    因?著這縷若有若無的雪松氣,喻京奈的記憶迷迷糊糊睡著前的那幾分鐘。那時她躺在?梁硯商臂彎,眼皮重的耷拉下來,如?何也睜不開眼瞧個明白。

    意識有大半已經(jīng)被夢境吞噬,她似乎聽到了什么?。

    清沉的話聲竄進腦海,喻京奈驟然?抓緊床單。

    “寶貝,我們不生氣了。”

    梁硯商叫她寶貝了?真的假的?

    好?像是?真的…

    異樣的溫度從耳后飛速竄到臉頰,血液燒熱,滾燙。

    喻京奈猛地抓著被子蓋住腦袋。

    這老古板跟誰學的?難道是那份好老公三十六計起作用了?

    那還…挺好?使的-

    洗漱完,喻京奈換了套衣服下樓,耽擱了點時間,她是?最后一個到餐廳的。

    昨夜沒?見著周文亭,喻京奈還記掛著她閃了的老腰,老遠看見她坐在?桌前,便加快步子,邊走邊道:“奶奶你怎么?下樓吃飯了,我——”

    話聲在?走到桌旁的瞬間停下,喻京奈看著坐在?奶奶對面?的男人,有點摸不清楚狀況。

    “怎么?大早上也沒?個消停,我這耳朵都快被你磨出繭子了。”周文亭語態(tài)佯裝嚴肅,眉眼間卻不少溫和,“就?你醒得最晚,還不趕快坐下吃飯。”

    聽著周文亭的話,喻京奈含糊應了聲,又往男人身上看。

    也就?洗漱換衣服的功夫,這才過了多久?

    梁硯商怎么?這么?快就?來了,還換了身衣服…看起來又人模人樣了。

    “奈奈昨天晚上舟車勞頓難免辛苦,起晚了也正常。”梁硯商聲線清正,說?話時語速不急不緩,清淺的笑容弱化了眉眼的冷峻。他手邊一盞茶裊裊生煙,本就?雅正的氣質(zhì)竟和這中式園林的古樸不謀而合,憑生出幾分入眼的從容感。

    若不是?喻京奈心里門兒清,怕是?壓根兒想不到這人幾小時前剛偷摸地溜出園林。

    “快吃飯吧,奈奈。”梁硯商眼簾微垂,示意身邊那處位置擺了副空碗筷。

    想要坐到周文亭身側的動作被他一個眼神叫停。

    “……”

    急著詢問周文亭的身體狀況,喻京奈也沒?在?這件事上多掰扯,落座后也沒?顧得上吃飯,忙問:“奶奶,你怎么?就?下樓吃飯了,不剛閃了腰嗎,讓人給你拿上去啊。”

    “你奶奶就?這樣,閑不住。”喻承平一身中山裝,花白的頭發(fā)擋不住儒雅氣質(zhì)。他給周文亭倒了杯熱茶,無奈笑著,“這不,剛還讓我去幫她找人搬搬她新到的泥巴呢。”

    聞聲,喻京奈眉毛一蹙,“都這樣了你還顧及什么?泥巴。”

    “少聽他把?小事兒往大了說?。”周文亭推了推老花鏡,手心往腰后一拍,“我腿腳麻利著呢,稍稍閃了下,不打緊。倒是?麻煩了你們一個兩個,也沒?個動靜就?忙著來了,不是?什么?大事兒。”

    周文亭看向梁硯商,“硯商工作不清閑吧,難為你跑著一趟。”

    “應該的奶奶,知道您摔倒,我們都不放心。”梁硯商偏頭看喻京奈一眼,“奈奈著急,就?先趕過來了,我有事耽擱了一會兒,才沒?陪奈奈一起。”

    喻京奈:“……”

    也不知道該說?梁硯商泰國鎮(zhèn)定自若還是?演技非凡,就?這桌上,誰能看得出來他昨夜留宿。

    不過到底還是?要打個配合的,喻京奈彎唇假笑兩聲,埋頭吃飯。

    周文亭看著喻京奈吃飯的樣子,揶揄著,“這才走了多久就?跑回?來,我耳根子還沒?清凈幾天呢。”

    “我本來也不是?很吵好?吧。”喻京奈撇撇嘴,“奶奶你少冤

    枉我。”

    “她可嘴硬得很。”喻承平點到為止,也不說?破。在?喻京奈離開樟夏的那天晚上,周文亭偷偷抹淚了半宿,他硬生生也陪著她熬了半宿。

    今早知道喻京奈來了,忙安排人去準備她平常愛吃的,現(xiàn)在?到又不認了。

    不用喻承平提醒,喻京奈也清楚得很,抬頭就?作勢親了下,“姐姐以前就?和我說?,奶奶的話要反著來聽,含蓄著來聽,我早學?會啦。”

    周文亭先是?瞪了旁邊的喻承平一眼,而后又道:“你們姐妹倆就?是?會鬧騰。”

    坐在?邊上的梁硯商話很少,偶爾回?應幾句,并不多插話。

    從小他家教嚴苛,不僅是?父母,就?連他自己?也約束著自己?。他很早就?開始接觸集團事宜,也明白自己?肩上的重擔。而喻京奈和他則完全不同,想來被這樣愛著和嬌慣著長大,才有了如?今的她。

    梁硯商默不作聲,心中想的卻不少。

    這樣被愛著的喻京奈嫁給了他,他能給予的相較她從前,只能多不能少,這樣才姑且不算是?委屈了她-

    早餐后,梁硯商陪著喻承平下棋,而喻京奈則是?陪著周文亭去了后院拉坯的地方。

    喻京奈已經(jīng)念叨了一路,都是?些讓周文亭少進工作坊的話。

    眼看進了門,周文亭還是?不消停,她用手指輕輕往她額上一敲,“怎么?叨叨個沒?完,你奶奶我年紀是?大了,耳朵可不聾。”

    喻京奈挽著她不放,“那不是?怕你記性不好?,多說?兩遍我才能安心。”

    “拐著彎兒地說?我忘事是?吧。”周文亭睨了喻京奈一眼。

    “哪有的事兒。”喻京奈撒著嬌,“您貴人忙,哪能什么?事兒都記得。”

    兩人說?著說?著已經(jīng)走入后院院落,專門有個房間是?囤放素坯的地方,有些素坯還是?還是?喻京奈在?的時候燒的,這離京市遠,都是?易碎品不好?運輸,干脆都擱在?這兒了。

    喻京奈的視線掃過展架上,突然?一停。

    感受到旁邊的人步子停下,周文亭側過頭,順著喻京奈視線看過去。

    是?一個月牙香插,喻京奈自己?手捏的。

    “怎么??想帶走了?”周文亭回?憶,“這不是?你回?京市領證那會兒做的嗎,當時剛開窯就?趕著你走,說?是?等領證回?來再上釉,還能放到新房。”

    “結果回?來后也不知道誰招你了,也不繼續(xù)上釉了,像沒?這回?事兒似的。”

    周文亭笑,“我還以為這是?你給你新婚丈夫的禮物,好?好?給你收著,誰成想你壓根兒都不想帶走,這不,干脆就?擱在?那兒了。”

    幾句話勾起喻京奈的回?憶。

    領證那會兒記憶不太美妙,她以為梁硯商放她鴿子,生了股悶氣,對梁硯商的印象急轉(zhuǎn)直下,別說?香插了,甚至連南山郡都不愿意回?,自然?沒?了做香插放到新房的念頭。

    如?今被周文亭提起,喻京奈才恍恍惚惚想起來。

    老實說?,這個月牙香插還真不是?什么?給梁硯商的禮物,單純是?為了當作新房擺件罷了。

    不過,要說?是?禮物,倒也不是?不可以…

    當初那個陶瓷蘋果雖然?是?送給梁硯商的,但確實是?她為了回?梁硯商七夕的禮,而從展區(qū)找了個能看的過眼的充數(shù)…更?別說?后來因?為這蘋果,還讓梁硯商誤會了一番。

    真正送給他的,細數(shù)下來還真沒?有。

    “算了,這東西還是?放你這兒吧。”喻京奈挽著周文亭往里走,心思慢慢飄遠,嘟囔著,“反正我可以重新做一個。”

    踏過門檻,泥巴的味道和周文亭的話聲一起傳過來。

    “重新做一個,送給硯商?”

    第56章 第56章

    正走神?著, 耳邊落下周文亭略帶幾分調(diào)侃的聲音,喻京奈乍然回神?,說不準是為了什么, 心臟飛速震了幾下,矢口否認, “當然不是了。”

    嗓眼突然有點發(fā)癢,喻京奈輕輕咳了兩聲, 聲音漸小, “本來之前那個香插也不是送給他的”

    聞聲, 周文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所以這回準備專門給他做一個?”

    “”

    對于?周文亭的頂級理解, 喻京奈啞然半刻,只覺得耳朵熱得厲害, 剛要尋個借口駁回去, 就被周文亭給了一記爆栗。

    “都?多?大了,還跟你?奶奶扯謊呢。”周文亭嗔她一眼,眉間流露出幾分無奈的笑意, 話聲沉, 卻給人種娓娓道來的溫柔, “既然結婚了, 和人好好過。”

    喻京奈摸摸額角,低喃著,“我什么時候沒和他好好過了”

    見她這模樣,周文亭笑了笑, “平常機靈的和什么似的, 這個時候怎么了,連我到底想說什么都?聽不明白, 腦子進泥巴了?”趁著喻京奈要炸毛前,周文亭搖頭,“你?們姐妹倆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省心多?不好玩兒?,出其不意這日子過得才有意思。”

    “你?歪理邪說最多?。”

    穿過周文亭的工作坊,兩人沿著石板路走到庭院魚池,有工人正在拆卸路面,換上更防滑的石料。這個季節(jié)樟夏也迎來降溫,院內(nèi)樹蔭散落,清風流水,并沒多?少燥熱。

    周文亭的話還沒完,見喻京奈裝傻,干脆更直白了些,“嘴巴長著是要說話的,有什么掰不清的,理不明白的就開口問?,那么大的膽子上哪兒?去了。”

    “我看那硯商是個好孩子,配你?,成。”

    周文亭向來火眼,就這對夫妻間若有若無的小心思,早被她看明白了。

    幾句話直戳戳地?往喻京奈耳邊堆,她想不聽懂都?難。

    “我知?道我知?道奶奶,您就別操心了。”喻京奈耳朵燙,急于?把這個話題帶過去,直接拿那青石板路開刀,“我還沒說你?呢,怎么走個路還能把腰閃了,說好得矯健得很呢?”

    喻京奈扶著周文亭,朝施工的地?方看了眼,尾音微翹,“還好爺爺想得周到喔。”

    聽得出喻京奈的調(diào)侃,周文亭哼了聲,“他那是小題大做,哪兒?用得著這么大動干戈。”

    話音未落,醇厚蒼老的男聲從?兩人背后傳來,“趁我不在說我壞話呢?”

    聞聲回頭,喻京奈就看見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喻承平,還有他身邊的梁硯商。

    見著人,周文亭照樣揶揄,“歲數(shù)見長,耳朵到還是挺靈。”

    喻承平笑著接過喻京奈攙著她的那只手,“這不靈不行啊,不靈可就聽不著你?使?喚了。”

    聞聲,周文亭作勢揮一掌,又被喻承平拉下來,溫聲道:“出來這么久了,該回去躺著了。”

    喻京奈忙不停地?點頭,“再不回去躺著,爺爺估計得搬張床下來。”

    周文亭:“”

    最終仍是架不住幾人連番游說,周文亭被喻承平牽著往臥房去,臨走前還不忘給喻京奈使?好幾個眼神?,搞得喻京奈又是裝聾又是做啞,眼神?總歸是不聽著周文亭的往梁硯商身上瞟。

    老兩口步子慢,走走停停,喻承平始終遷就著周文亭。也不知?道說了什么不討喜的話,被周文亭敲了一下,握著她的手反而更緊,像是生怕再讓她摔著。

    石板路七拐八拐,喻京奈歪頭看著兩人逐漸遠去的身影,好半天沒收回視線。

    “剛才和奶奶聊什么呢?”

    一句話打破喻京奈的思緒,她偏頭同梁硯商的視線撞上,目光微停幾秒,而后彎唇道:“說你?壞話你?信嗎?”

    沒等梁硯商應,喻京奈回身幾步,坐到不遠處的石凳上,一只手撐著下巴,沒什么正形地?把手肘支在桌子上休息。

    梁硯商的目光緊隨著她,見她撐著臉笑盈盈看過來,眸底是他熟悉的狡黠和作弄。

    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壞心思,不過梁硯商愿意和她在這種事上周旋。

    他坐到喻京奈對面的石凳上,認真接了她的話,“什么壞話,說來聽聽。”

    有誰會愿意聽別人說自己小話,虧得梁硯商還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喻京奈攤著掌心,用骨節(jié)敲了敲冰涼的石桌桌面,笑道:“都?說了是壞話了,哪兒?能當面說。”

    順著石桌輕微的兩聲扣動,梁硯商的視線掃過去,又沿著那纖白的手臂回到她面孔。女孩子面容俏麗,眼波柔軟,周遭一切似乎都被她這笑容浸染得明亮,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目光停了幾秒,梁硯商伸手放在桌上,指尖有意無意觸在她手心。

    略微粗糲的觸感,讓喻京奈手指無聲蜷縮了下,心口微怔,卻沒有將手收回。

    梁硯商的手指指腹順著喻京奈手心的紋路而下,碰到指根又重新往上,反復摩挲,“你?平常說我壞話說的還少嗎?”

    風聲讓男人的嗓音多?了層別樣的顆粒感,說不上是什么音調(diào),分明平淡若流水,又刺得像電流。

    手心碰到的地?方有點癢,喻京奈不退,順著他的話,“那就更沒必要說了啊反正你?都?聽膩了”

    梁硯商彎唇,“誰告訴你?我聽膩了?”

    手上的動作沒停。

    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大庭廣眾就動手動腳的。

    因著酥麻,喻京奈的手指無意間動了下,指尖刮蹭過梁硯商的掌。

    起初是不小心的碰,后來是有意識的蹭。

    “噢”喻京奈的視線從?梁硯商的面孔游移到指尖,然后又重新回到那張臉上,“我我有點忘了,等我記起來再和你?說”

    冰冷的石桌上,或柔軟或粗糲的手指輕碰,纏繞,輕輕緩緩地?貼合又松開,并不扎實?牽牢,只有一下沒一下地?蹭。像流淌的水流,沿著掌紋滑過。

    這里?靜謐,除風聲鳥啼,只遠處施工的聲音偶爾出現(xiàn)。

    喻京奈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順著肺部到鼻腔,又緩緩吐出。梁硯商的手掌寬大,覆在上面可以輕易攏住。

    不比自己,梁硯商的掌總是溫熱又干燥的,他骨節(jié)分明,顯得分外有力量。

    “見著奶奶沒事,安心了嗎?”梁硯商問?她。

    “嗯。”喻京奈點頭,忽視掉梁硯商揉她指尖軟肉的動作,“安心了。”

    梁硯商的食指指腹壓在喻京奈無名指上,“下次能不能也讓我安心?”

    “嗯?”喻京奈沒明白梁硯商的意思。

    下一秒,手心被人扣住,梁硯商的掌根同她貼合。

    四目相視,喻京奈稍有愣怔,似乎能在梁硯商深沉的雙眸中看到別的什么情緒。

    緊接著,男人的聲音遞到耳畔。

    “下回,能不能也多?想著我。”-

    喻京奈和梁硯商沒在樟夏多?留,午飯之后便回了京市。落地?的時候,京市的天已經(jīng)?黑透了。時間不早,兩人直接回了南山郡。

    飯后喻京奈洗過澡早早進了臥室,而連硯商則是一頭扎進書房。

    想想也是,平常休息日的時候,梁硯商有大半時間都?要用來處理工作。昨天到今天他怕是都?分身乏術,哪抽得出時間放在工作上。

    喻京奈看了眼表,時間還早得很,想來沒一兩個小時他是沒法從?書房出來的。

    叼著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酸奶袋,喻京奈撈起自己換下來的衣服,正準備扔到臟衣簍,然而衣服掉落的瞬間,她突然聽到聲悶響。

    喻京奈眉毛一擰,撩起衣服看,忽而就從?里?面掉出個東西。

    四四方方的長條形硬物跌在衣簍底部。

    正是她要找的那個U盤。

    這次回樟夏她親自在臥室翻了遍,果然在從?前的柜子里?找到遺失的東西,于?是便直接揣進了口袋。原本是想在園林找個電腦檢查一下內(nèi)容,沒想到后面卻忘了個干凈。

    也不知?道里?面的東西是不是完好無損。

    喻京奈立刻拿了起來快步走向臥室,從?桌上拿了筆電,U盤插進去,按了開機鍵。

    然而天不遂人愿,漆黑的電腦屏幕怎么點都?沒反應,連了充電器照樣是塊板磚。喻京奈啪的合上電腦,沒什么好氣。

    她很少在家辦工,用筆電的時候自然也不多?。誰成想這東西這么不中用,幾天不用就罷了工,頗有種抗議的意思。

    大晚上的又沒法去找臺新的,喻京奈坐在椅子上有點不安分。

    這事兒?沒想起來的時候不覺得,一旦想起來就不想擱放著,得確保資料無誤才能安心。

    可大晚上的,上哪兒?去找一臺電腦呢。

    就在這時,喻京奈想起了那個一頭扎進書房的男人。

    白天在喻家園林時,梁硯商同她說要她多?想著他。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就是…好像有點不太好辦。

    雖然是夫妻,但喻京奈自知?他們的開始并不是因為有感情。而且就算是有,總是要保留彼此的私人空間的。私人電腦這種東西,他們好像還不是能彼此查看的關系。

    更何況,梁硯商的筆記本電腦多?值錢,用頭發(fā)絲都?能想到。

    動輒上億的大項目在里?面,他都?不一定會給他身邊的左膀右臂看,難道還會允許她看嗎。

    實?在難搞。

    喻京奈的額頭磕在桌上。

    空氣安靜。

    一秒。兩秒。三秒。

    “嘩——”

    喻京奈坐起身。

    還是想用。

    ……

    敲響書房門的時候,喻京奈心里?還有點沒底,也不知?道這招管不管用。

    聽著屋內(nèi)傳來聲應答,喻京奈清了清嗓子,推門而入。

    梁硯商還是白天那身衣服,只不過此時襯衫解了兩顆扣子,袖口也挽到手肘處。鼻梁上一副金絲眼鏡,更顯斯文禁欲。喻京奈進去的時候他沒看過來,手指在鍵盤上迅速敲擊著。

    直到喻京奈在門口站了半分鐘,梁硯商才抬起頭。

    見著人,他眼中閃過絲疑問?,“怎么了?”

    喻京奈幾乎不進書房,和他不進她的衣帽間及工作室異曲同工,說不上來是默契還是什么,彼此有意不去過多?進入對方的私密空間,無需言說地?保留余地?。

    算起來上次喻京奈進入書房,還是向他提出他們之間沒有激情那回。

    所以此刻喻京奈出現(xiàn)在這里?,梁硯商理所應當覺得喻京奈是有什么訴求。

    被他這么一問?,喻京奈反倒卡了殼,她慢吞吞朝辦公桌走,“沒有啊…我就是來參觀參觀,你?怎么工作的…”

    這借口說出來,喻京奈自己都?信不得。

    梁硯商的視線隨著她的靠近慢慢移動,知?道喻京奈藏著話要說,也不多?問?,只微微頷首,“行,隨你?。”

    說完,便繼續(xù)把注意力放在電腦屏幕上。

    喻京奈已經(jīng)?移動到梁硯商邊上,誰知?這人頭都?不抬一下。

    掃一眼那屏幕,密密麻麻一堆東西,也不閑看著頭疼。

    她都?站這兒?了,換個人早迫不及待同她搭話噓寒問?暖了,就他,還盯著那堆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兒?看…

    算了算了,喻京奈忙著推進目的,暫且不找這個老古板麻煩。

    其實?喻京奈也沒想出什么好辦法,從?前在家的時候,父母和姐姐對她基本是有求必應,有些難實?現(xiàn)的,不過是她撒個嬌的事兒?。

    所以這回,喻京奈也準備如?法炮制。

    掃梁硯商一眼,喻京奈想了想,伸腿往他身上碰了碰。

    然而不知?道梁硯商是太專注工作沒感覺到還是什么,一點反應都?沒。

    喻京奈又來,腳貼著梁硯商西褲踢。

    對面依舊不動如?山。

    喻京奈皺眉。

    這人裝的吧…

    而后,她變本加厲,用手指戳梁硯商的腰。

    指下觸感硬實?飽滿,能明顯感到肌肉的弧度。喻京奈記得梁硯商身材很好,那處衣料下的人魚線線條明朗,塊狀分明。

    梁硯商沒反應,喻京奈就碰,梁硯商一直沒反應,喻京奈就一直碰。

    這人怎么回事,木頭嗎?他一直不說話,那她準備好的臺詞還怎么說?

    一不留神?,下手重了點。喻京奈感到不對勁,剛要收回手,身邊的男人卻突然動作,伸手拉住她細腕,用力一扯,直接把喻京奈拽他

    懷中坐著。

    喻京奈身體?突地?跌下,條件反射抱住梁硯商脖子,四目相視,她望進那雙幽深的眸子里?。

    腦子里?想好的臺詞脫口而出,“老公…”

    剛吐出兩個字,喻京奈便反應過來,后面的話猛地?咽回去。

    空氣驟然凝滯。

    抱著喻京奈的手掌收緊,梁硯商的胸腔深深起伏,唇角平直,臉上似乎沒什么溫度。

    片刻,梁硯商嘴唇微動,音色醇厚低磁,像烈火燃燒冰棱,極劇的冷和熱,沒什么耐性地?共存,又克制的不像話。

    “做什么,都?依你?。”

    喻京奈:“?”

    還沒從?梁硯商突然抱她的動作中緩過來,還被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那兩個字唬到,喻京奈正是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又突然被拋了這么一句。

    腦海還未忘卻目的,喻京奈懵道:“我可以用下你?的筆記本電腦嗎?”

    第57章 第57章

    因?著周五的約會, 梁硯商本就推遲了很多工作,今兒一天又在樟夏,事情難免有所堆積。起初聽到有人敲門時?, 梁硯商還以為是?來送茶的薛姨,誰成想一抬眼?看見喻京奈, 確實在他意料之外。

    雖不知道她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不過梁硯商能看得出她拙劣的借口。分明是?意不在此, 偏生要?裝出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美其名曰參觀工作。

    所以梁硯商干脆由喻京奈去, 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只?需要?耐心等等, 她自然會露出自己的狐貍尾巴。

    然而?梁硯商還是?低估了喻京奈搞事情的本領。

    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招數(shù),逮著機會就亂撩人, 前前后后沒個?章法, 光顧自己開心了。

    原本梁硯商顧及著喻京奈一下午飛行?疲憊,并不想今夜做些什么?別的。然而?喻京奈恍然未覺他的好意,反而?變本加厲。

    抱住她不過是?想施以小懲, 沒想到又被她擺了道。

    夫妻間再普通不過的一句稱呼, 輕易讓他繳械投降。

    梁硯商已經(jīng)做好了什么?或離譜或難于上青天的要?求都答應的打算, 然而?喻京奈竟只?是?想要?用一下他的筆記本電腦…

    有的沒的念頭, 盡數(shù)扔了個?干凈。

    不過梁硯商沒動,就那樣,讓喻京奈坐在他懷里?操作電腦。

    這個?姿勢說不上來的親密,喻京奈整個?人靠著他胸膛, 臀壓實, 隱隱有些古怪。

    哪有人這樣辦公的…

    不過想想能達到目的就是?好事,反正被坐的又不是?她。

    于是?, 喻京奈好像一下子回了神,把?U盤插在電腦上開始迅速操作。

    幸運的是?,U盤內(nèi)的所有資料完好無損。喻京奈沒打算坐在梁硯商腿上把?資料看完,登錄微信把?文件發(fā)到自己手機上后,喻京奈總算安心下來。

    然而?還沒等她松口氣,臀后突然挨了一掌。

    力度輕到和彈棉花似的,隔著層布料像是?在抓癢,觸感溫熱粗糙,讓人后脊一麻。喻京奈肩膀微微縮動,偏頭睨梁硯商,立刻不悅地在他鎖骨上掐了一把?,“你?總打我干嘛!”

    狠狠地一掐,可?比她臀后輕飄飄那一下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梁硯商笑著把?喻京奈往自己身上抱了抱,又用手掌隔開她膝蓋和桌子棱角。

    盡管是?被梁硯商抱坐到腿上,喻京奈依舊是?記著點分寸,生怕碰到什么?不該碰的。手臂貼著辦公桌面,身體也一點點向前挪。

    眼?看就要?坐到梁硯商膝蓋上了,不留神就會掉下去,腿更是?硌著桌腳壓出痕跡,所以梁硯商這一掌算是?提醒也算是?警告,“當心跌下去,可?沒人接著你?。”

    喻京奈嘴巴不饒人,微微揚著下巴,“要?是?我摔下去,就是?你?的鍋。”

    “那我更得抱緊了。”梁硯商聲音溫和,動作卻沒多少溫柔,拉著她腿彎往自己身前摟。

    隨著力道,喻京奈的手臂重新磕上梁硯商胸膛。

    “弄完了?”梁硯商問。

    “噢。”喻京奈眼?珠清亮,一根手指抵住梁硯商的腹肌,勉強隔開他們之間的距離,“你?慢慢工作,我就先——”

    “剛才叫我什么?了?”梁硯商打斷喻京奈的話,手掌摟她的力道更緊了些。

    “啊?”喻京奈慢半拍地知道梁硯商指的是?什么?,頂著那束直白的目光,她支吾著裝傻,“能叫你?什么?,叫你?梁硯商啊”

    沒聽到什么?好話,翻臉不認人的本事倒是?見長。

    眼?看人偷摸著就要?往下跑,梁硯商輕握著喻京奈后頸,讓她轉(zhuǎn)向自己,“你?來只?是?為了做這件事嗎。”

    兩人靠得很近,喻京奈不由自主地放低聲音啊,“對啊不然你?以為還能做什么?。”

    梁硯商注視著她,溫聲回答她的話,“自然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來來回回幾個?[做]字都快把?喻京奈繞進去了,一個?問題拋來拋去,“我能做什么?”

    目光交接,也不知什么?糾纏到一起的。

    關于接吻這件事,兩人越來越熟悉對方的唇舌,唇瓣膠黏沒多久便推抵深入。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書房親密,不知道是?不是?環(huán)境的刺激,觸碰要?更克制些。

    一個?漫長又旖旎的吻,梁硯商松開喻京奈的時?候,還用拇指擦了擦她唇角。

    粗糙又輕緩的觸感,磨人的沙礫感。

    換做平常,這個?時?候的梁硯商應該會默不作聲地幫她把?衣服脫掉,或者直接抱著她回臥室,壓住。

    然而?今夜,梁硯商的視線卻久久停在喻京奈唇上。

    剛經(jīng)歷過一場熱烈的吻,想必是?嫣紅過分的。這視線太赤.裸,喻京奈不想受著,伸手便要?捂他眼?睛。

    可?梁硯商卻預判似的握住她的手,攔下她動作,而后面不改色道:“今天你咬起來像桃子。”

    “……”

    “!!!”

    剛剛她來書房之前喝了袋白桃酸奶。

    臉頰倏然飛紅,喻京奈剛要?發(fā)作,就又被梁硯商吻上來。

    話聲含糊,她聽到梁硯商的話,“甜的。”-

    今天剛到「留影」,姜愿就覺著不太對勁。喻京奈來得格外早,而?且一頭扎進工作區(qū)就是?一上午,頭都沒抬一下。眼看就要到飯點兒,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原本喻京奈工作的時?候,姜愿是?很少打擾的,不過今兒太奇怪,她猶豫過后還是?走了過去。只?見工作臺上密密麻麻,而?喻京奈正拿著把?竹刀捏花瓣。

    臺上已經(jīng)放著不少捏好的,形態(tài)各異,彎折蜷曲。當然,也有失敗品。

    姜愿愣了瞬,“奈奈,你?這是?要?做瓷花?”

    冷不丁一聲,讓喻京奈從專注中抽離出來,她肩膀猛地一聳,手腕脫力,竹刀在泥巴上歪了下。喻京奈扭回頭,驚嚇過后還有余震,胸腔深深起伏,“姜姜,你?是?要?嚇死誰!”

    “是?你?太投入了好吧。”姜愿坐到喻京奈身邊,往臺上掃了眼?,“怎么?突然想起手捏瓷花了。”

    喻京奈微微抿唇,重新捏起來,“想做就做咯。”

    這個?回答顯然不能得到姜愿的信任,她瞧著她專注的模樣,調(diào)侃著,“我怎么?記得有誰之前好不容易掌握了瓷花的手藝,燒了一回后說以后再也不做了?”

    “……”

    “我最開始玩兒泥巴的時?候還說過再也不玩兒了呢,我還不是?在泥巴堆里?長到現(xiàn)在。”

    也不怪喻京奈當初這樣說,瓷花制作工藝復雜,成品率不高?,很容易失敗,就算燒成也極易破損,運輸更是?難上加難。目前整個?「留影」,也就只?有喻京奈會這手藝。

    可?是?展覽在即,誰這么?大本事,這么?大能耐,又花多大的價錢,才能請得動喻京奈做這么?復雜又難成功的東西?

    就連姜愿也沒親自見她手捏過,只?是?從前偶然一次和她一起參觀瓷花展覽,才聽她說了自己的經(jīng)歷。

    姜愿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大,猜測著,“有人找你?

    定制了?”

    “沒,就是?想做個?香插用用。”喻京奈用手肘碰碰姜愿,“少在這兒盯著我了,我都緊張了。”

    “喻京奈,你?很可?疑。”

    “……”

    “現(xiàn)在你?不應該為年底的展和僅有的那幾個?商單焦頭爛額嗎,哪兒來的功夫搞這么?復雜的陶瓷花香插,估計光這形狀你?就得搞個?一周。”姜愿有理有據(jù),“況且你?什么?時?候喜歡使?香插了,我怎么?不知道。”

    “……”

    見喻京奈不說話,姜愿半瞇著眼?,試探著問,“送人的?”

    “……”

    “梁硯商?”

    “不是?!”

    “噢,那就是?了。”

    “……”

    喻京奈放下竹刀和泥巴,把?圍裙也脫了,手肘推著姜愿就往外面走,“你?是?不是?餓了,我請你?吃飯。”

    “我怎么?覺著這么?不對勁呢。”姜愿笑出聲,“喻京奈,賄賂我這招可?行?不通。”

    喻京奈面色微赧,“你?閉嘴就行?!”

    “小夫妻送送禮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姜愿調(diào)侃個?沒完,“我還不知道你?們感情悄沒聲兒地這么?好了。”

    喻京奈進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洗手,見姜愿站在門口直勾勾盯著,干脆也不否認了,“我那是?合理回禮,之前梁硯商送了我頂王冠,還有七夕項鏈,我那不是?覺得…畢竟也是?合法的聯(lián)姻關系,不能太過敷衍了事…不然顯得我多沒合作精神…”

    見她傲著性子,姜愿就明白怎么?回事兒了,笑道:“還合作精神呢,怕是?有人走心得很。說認真的,梁老板人帥多金又對你?好,除了他誰能配得上你?,天生一對兒啊,我看你?們?nèi)?體合作上升到靈魂合作挺好的。”

    “姜愿!”眼?看她越說越露.骨,喻京奈手上沾了水就要?滋她,后者趕忙把?手機舉起來投降。

    “手機響了手機響了,搞不好是?工作消息!”

    一聽工作,喻京奈勉強放過。

    然而?姜愿剛打開消息欄,就把?屏幕面向她,“晚上淙也叫我們?nèi)コ燥垼骼习宄榈贸鰰r?間嗎?”說完,又故意道:“不過如果忙著做給?梁老板的禮物,不去也不是?不行?。”

    喻京奈狠狠睨她,“哪有那么?夸張。”

    說完,撈起旁邊的手機就回消息。

    [喻京奈:去。]

    [溫淙也:呦,回消息這么?快,我以為你?沉迷婚后生活懶得看消息呢。]

    [喻京奈:幾天不見,怎么?越來越會陰陽怪氣了。]

    [姜愿:什么?陰陽怪氣,我看淙也是?精準道破。]

    喻京奈抬頭瞪姜愿,后者眨眨眼?,一點不怕她這紙老虎。

    [溫淙也:還是?姜姜拎得清。]

    [喻京奈:合著你?們一塊兒控訴我呢。]

    [溫淙也:那你?說,你?前幾天是?不是?沒回我消息?]

    敲擊鍵盤的手指微微停頓,喻京奈回憶了下,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兒。那天晚上Autumn開業(yè),溫淙也問了她句話。

    “你?是?不是?喜歡上梁硯商了?”

    被戳中心事,又傲著心氣不愿先梁硯商一步承認那份變質(zhì)的塑料情,喻京奈噼里?啪啦一頓輸入。

    [喻京奈:我那是?忘回復了。]

    [喻京奈:我怎么?可?能會喜歡梁硯商,那個?老古板,一點情趣都不懂,無聊死了。]

    這樣的心思,說實話,喻京奈早對自己有所猜測。只?是?這段婚姻本就是?以利益為開始,她也擔心自己會錯意,自然有所顧慮。

    旁邊的姜愿搖頭,調(diào)笑道:“也不知道誰花費那么?大心思給?人做陶瓷花香插。”

    被她拆穿,喻京奈臉上燙,故意彈她水。

    手機的動靜還沒停。

    [溫淙也:不喜歡還一起出去七夕旅游?]

    [喻京奈:我那是?精準踐行?塑料夫妻關系,總要?維持體面,不然合作怎么?繼續(xù)。]

    [溫淙也:得了吧,你?能演這么?好?]

    旁邊的姜愿嗤笑一聲,發(fā)了行?消息過去。

    [姜愿:不愧是?大藝術家。]

    喻京奈只?覺心臟癢得很,只?想趕快甩開這個?話題。

    [喻京奈:那是?,我受我姐真?zhèn)骱貌缓茫告訴我長輩喜歡乖巧的,喜歡夫妻恩愛,我學習能力多強,當然演得好了。]

    刷刷發(fā)完,喻京奈關了手機沒再理嗡動,更沒看溫淙也后面的消息,拽著在邊上看戲的姜愿,威脅著:“要?是?敢告訴她我做香插的事,這個?月扣你?工資!”

    姜愿在嘴巴上比了個?做拉上拉鏈的手勢,“放心,一定保密到香插出生,為你?和梁老板的愛情保駕護航。”

    “……”-

    萬融集團大樓頂層,梁硯商剛結束會議回到辦公室,就聽見有人敲門。

    得到許可?后,柯允推門而?入,手里?拿著臺筆電。

    “先生,這是?您今早落在車里?的筆記本。”

    忙了一上午,難免疲憊,梁硯商捏了捏鼻梁,“知道了,放桌上吧。”

    午餐時?間,梁硯商卻并不感覺到餓。本是?想先去休息室午睡一會兒,就瞥見剛被柯允送過來的筆電。

    好幾天沒更新那份關于如何?取悅伴侶的研究PPT了。

    這些日子又累積下不少經(jīng)驗,得好好記錄下來才是?。

    這樣想著,梁硯商打算編輯完再午休。

    然而?剛打開電腦,意外發(fā)現(xiàn)并沒有關機。想了想,梁硯商找到答案,昨夜喻京奈突然跑來用電腦,剛弄完她的事,兩個?人在書房便吻了起來。

    原本是?想在桌上先做一次,喻京奈不肯,怎么?說都要?回房。于是?便連電腦也沒顧得上,直接抱著她回了臥室。

    想到這里?,梁硯商眼?尾漾出些笑意。

    昨晚那聲稱呼來得突兀,梁硯商還沒來得及聆聽,便悄然而?過。后來在床上,梁硯商耐著性子碾磨了半晌,卻還是?沒聽到想要?聽的。

    誰讓她最知道怎么?折騰他,抱著他脖子撒嬌裝哭,他便立刻心軟。

    怎么?都由著她。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也是?喻京奈慣會做的事,覺著舒服了又乖乖靠過來,縮到他懷里?睡覺。

    睡著的時?候最安分,任由他抱著。

    電腦關閉待機,重新顯露出桌面,梁硯商注意到右下角跳動的微信消息。

    下意識點擊,卻發(fā)現(xiàn)是?不認識的群聊名字,直到對話框彈跳,梁硯商才意識到許是?昨夜喻京奈忘記退出電腦微信,所以消息才同步過來。

    他自知應尊重對方隱私,更無心窺視,收回視線便要?點擊退出。然而?不過半秒掃過屏幕的時?間,便看到那條顯露在最前的消息。

    [溫淙也:好好好,你?厲害,都快讓我以為你?們真愛上了。]

    愛上了,愛上誰?問奈奈的嗎。

    只?一瞬的卑劣欲望,隱含著幾分默不作聲的期待。

    梁硯商抬眼?,視線觸及正片屏幕。

    眸底像深邃的井,偶然被天光照亮。而?分秒間,天光似被一張厚重的大網(wǎng)遮住,掩蓋,直至徹底消失。

    梁硯商的手指再次動作。

    退出微信。

    第58章 第58章

    晚上溫淙也定的地方是家?叫做WILD的餐吧, 喻京奈和姜愿到的時候氛圍正好,溫淙也已經(jīng)?提前點了些餐食。

    位置靠窗,這個時間?華燈初上, 可以俯瞰京市夜景。

    喻京奈坐在溫淙也對面的椅子上嗎,看?到她面前已經(jīng)?空了一半的草莓巴斯克, 揶揄著?,“溫大?小姐這是餓了多久, 我?們?沒到就吃上了。”

    “空著?肚子等你們?過來我?就餓死了。”溫淙也搖搖頭, 往落地窗外看?了眼, “京市的下班高?峰期可不是說說的。”

    姜愿總算能坐下喝口水, “可不是嗎, 我?和奈奈都提前十分鐘走了,還堵得要命。”

    “這么說來和我?吃飯還挺不容易?”溫淙也精準捕捉到這話中的意思, 很給面子, 手指輕輕敲了下桌面道:“那我?這頓可不得好好補償二?位,來吧,隨便點, 我?請。”

    喻京奈的手心撐著?臉, “這么大

    ?方?”

    “我?說話向來言出必行。”溫淙也雙臂環(huán)繞抱著?胸, “你們?見我?什么時候有?食言的過。”

    說到這里, 溫淙也往吧臺的方向看?了眼,“今兒?一定嘗嘗那位調(diào)酒師的特調(diào),獨一份兒?的質(zhì)感。”

    姜愿順著?看?了眼,敲了敲桌, “度數(shù)怎么樣, 太高?的話奈奈可無福消受了。”

    話音剛落,姜愿就被喻京奈用手肘磕了下, 后?者反駁道:“哪兒?有?那么夸張。”

    “嗯。”姜愿聳聳肩,“我?說含蓄了。”

    喻京奈:“”

    “也就姜姜說話還拐個彎兒?,照我?說啊,你最好提前讓人在門口待命接你回南山郡。”溫淙也笑出聲,幫喻京奈回憶,“也不知道誰回京市后?第一頓,沒幾杯就倒了,還是我?和姜姜一起把你扛回家?的。”

    喻京奈:“”

    姜愿補刀:“回了家?還非要搶著?跳魚缸。”

    “”喻京奈尷尬地咳了兩聲,給自己?找補道:“我?那是有?點醉了眼神兒?不好,把魚缸當浴缸了嘛”

    前段時間?去Autumn,喻京奈從頭到尾沒怎么喝,旁邊又?有?喻京熹盯梢,她就是想嘗一口都得被她的眼神殺回來。

    對于?喻京奈沒什么底氣的解釋,姜愿點頭表示認可,“可以,喻小姐以后?變成魚小姐,原來魚缸才是你的歸宿。”

    “”

    喻京奈皺眉不滿,“你們?太小看?我?了,一杯而已。”

    “你少逞強。”姜愿笑道:“忙了一天?正腰酸背痛呢,這次再醉,你跳什么缸我?們?都不攔了。”

    話落,溫淙也朝姜愿拋個眼神,“跳唄,大?不了讓她塑料老公來兜底。”

    聽到[塑料老公]這四個字喻京奈就心虛,只道:“有?他什么事兒?。”

    “怎么就沒他事兒?了,塑料的也是合法的啊。”溫淙也雙手撐在桌子上,身體往前靠,“說真的,你們?倆真不打算假戲真做一下?”

    “我?看?行。”姜愿先一步接話,語重心長,“感情都是培養(yǎng)出來的嘛。”

    喻京奈的手指在臉頰上壓著?,輕輕按了按,眼神閃爍一瞬,“你們?倆太會腦補了。”

    “怎么就是腦補了,這叫合理推斷。”溫淙也著?重強調(diào)后?面那四個字,“就上回在季萊升學宴,別人看?不出來貓膩,我?這雙眼可看?得清清楚楚。你們?夫妻倆也是挺有?情趣的,裝不認識這一招玩兒?得越來越熟練了。”

    旁邊傳來姜愿低低的輕笑聲,一字一頓,“這塑料嗎?”

    喻京奈被她們?一言一語說得沒了話,腦子也亂糟糟的,干脆一拍桌子,“看?來吃飯才能讓你們?消停,今天?一定把你們?都喝得回不了家?!”

    “”

    然而在喻京奈完成自己?的壯舉之前,她卻第一個倒在戰(zhàn)場。

    原本溫淙也和姜愿沒打算讓她多喝,誰知道她酒量不增反減差成這樣,半杯就倒。

    看?著?靠在自己?身上數(shù)針織衫紋路的喻京奈,姜愿無奈道:“淙也,送她回家?的艱巨任務就交給你了,記住,謹防跳缸。”

    然而尾音未歇,喻京奈突然從姜愿肩膀抬頭,“不用,我?自己?可以。”

    “”

    溫淙也笑了,“喻小姐,你看?你這是可以的樣子嗎?”

    “當然。”喻京奈深吸口氣,一拍桌子站起來,嚴肅道:“我?還能走直線。”

    “”

    在喻京奈搖搖晃晃要摔倒前,姜愿把人重新拉著?坐下來,“得了吧你,都快走成山路十八彎了。”

    “這么晚了,我?送奈奈,那你怎么辦。”溫淙也想了想,“你也上我?車吧,我?先送你回家?,再送奈奈。”

    “算了算了,你們?家和我住的地方是相反的方向,來回太折騰了。”姜愿看?了眼手機,“這個點兒還能打到車,我?打車就行。”

    邊說著?,姜愿邊打開了網(wǎng)約車軟件。

    “誒誒誒。”溫淙也冷不丁攔住她動作,見她疑問著?看?過來,笑道:“奈奈還有?個合作對象呢,忘了?”

    片刻,姜愿才反應過來溫淙也口中的[合作對象]是梁硯商。

    溫淙也繞到喻京奈身邊,拿出她手機,“奈奈,給你老公打電話。”

    喻京奈的腦袋在姜愿肩膀靠得不穩(wěn),臉頰抵著?,好半天?沒理解,眼睛閉著?,迷迷糊糊問:“我?老公是誰?”

    “”

    眼看?她已經(jīng)?快醉得記不清事兒?了,溫淙也提醒,“梁硯商。”

    “噢。”醉酒的喻京奈反應遲鈍,不過倒是格外聽人話,手指劃拉半天?,跌跌撞撞撥出去,聽筒壓在耳邊。

    綿長的嘟聲響在耳畔,有?節(jié)奏地敲擊在鼓膜。喻京奈昏昏欲睡,勉強維持清醒等著?對面的人聲。

    一邊是餐吧的輕緩音樂,一邊是聽筒內(nèi)的機械聲響。

    嘟聲響了很久,卻還是沒有?接聽的意思。

    喻京奈拿手機的手臂已經(jīng)?酸累,手機滑下來,被她扔在桌上。

    “他不接”

    直白道出結論。

    旁邊兩人皆是尋聲看?去,就見手機屏幕在那一刻變換界面,跳出通話計時。

    男人的聲音不大?,隱隱在音樂下,簡短低沉,“喂。”-

    剛進WILD,梁硯商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幾人,這個點兒?的餐吧幾乎沒什么人了。盡管喻京奈背對著?他,梁硯商也能從人群中精準辨認出她的身影。微微停頓后?,便快步走去。

    溫淙也很快發(fā)現(xiàn)走向他們?的男人,朝對面的姜愿挑了挑眉,“瞧見沒,急著?呢。”

    待梁硯商走到身側,溫淙也招呼道:“這么快,我?以為還要一會兒?呢。”

    簡單同?她們?頷首示意后?,梁硯商立刻看?向喻京奈,只見她雙頰微微泛紅,半夢半醒地倒在姜愿肩膀上,似乎是醉得不輕。他眉毛輕擰,問道:“她喝了多少?”

    “一兩口吧。”姜愿答,“腦袋正暈著?呢。”

    溫淙也站起身,“梁老板,奈奈就交給你啦。”

    得到溫淙也的暗示,姜愿自覺起身,把肩膀上的喻京奈扶正,旁邊的梁硯商三兩步走到她身邊攬過來。

    女孩子的腦袋像撥浪鼓,順著?攬人的力道又?沒骨頭地靠在梁硯商身上。

    肩膀上擱下重量,梁硯商握著?她手臂的掌力道重了些。

    而后?,他抬眼看?過去,“謝謝你們?打電話告訴我?。”

    “應該的。”溫淙也挽住姜愿,“接下來就靠你照顧奈奈了,我?們?先走啦。”

    梁硯商應聲點頭,禮貌看?著?二?人離開,視線才重新回到喻京奈身上。

    頸側有?溫熱的呼吸,帶著?點點酒氣,呼吸起伏不太平穩(wěn)。她臉頰紅撲撲的,眼睫不安穩(wěn)地顫動著?,時不時傳來幾聲嚶嚀。

    音樂蕩在耳邊,壓下不尋常的呼吸和心跳。長久的注視讓一切感官失效,只視線依舊清晰。

    不由得,梁硯商的另一只手掌撫上去,指尖將碰未碰的瞬間?突然回神,壓下胸腔中鼓脹的情緒,手上的動作收攏回來。

    他握著?喻京奈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扶正,俯下身子同?她平視。

    因著?這強勢的力道,喻京奈稍有?清醒,慢慢睜開眼睛。視野停了一會兒?才清晰起來,喻京奈眼神不太清明,瞳孔上似乎被蒙了層淡淡的的霜霧。

    好半天?,喻京奈的嘴唇才微微張合,聲音黏黏糊糊,“梁硯商?”

    女孩子的反應明顯比平常慢了幾拍,眼神沒有?焦點,原本白皙的膚色上氤氳著?幾分紅潤。

    梁硯商應她,“嗯。”

    得到回答,喻京奈的肩膀微微動了動,兩只手緩慢伸出來,放到他肩膀上輕輕搭著?。她舒了口氣,說著?醉醺醺的話,“她們?說…她們?說你是我?老公…”

    無意識的,柔軟的指尖在梁硯商的頸后?刮蹭。男人停頓了片刻,目光沒有?分毫移動,“嗯。”

    喻京奈腦袋有?點沉,不自覺地往下低,聲音緩慢,陳述著?事實,“你來接我?的…”

    若是沒有?他扶著?,估計要摔下去。

    “還能走嗎?”梁硯商問她。

    這句話在腦海中轉(zhuǎn)了半晌,喻京奈才消化掉意思。她先是點了點頭,而后?又?搖頭,“不能”

    梁硯商看?著?她沉默了片刻,低頭靠近了些,“抱著?。”

    這句話的意思喻京奈倒是理解得很快,剛剛環(huán)住梁硯商的脖子,就被他穩(wěn)穩(wěn)抱了起來。

    靠在梁硯商肩頭,喻京奈的鼻尖貼近他頸窩,聲音低軟,“我?們?回家?嗎。”

    女孩子的氣息落在他頸側,不太清晰的那句話,讓梁硯商的注意力停在“家?”這個字上。

    梁硯商的喉間?微澀,半晌,抬步向前。

    “嗯,回家?。”-

    梁硯商是直接從車庫抱著?喻京奈進門的,路過客廳時,薛云忙迎上來,剛要說什么,梁硯商便率先開口。聲音低,像是怕吵醒懷里睡著?的女孩子。

    “煮碗醒酒湯吧,一會兒?我?下樓拿。”

    交代完,梁硯商便迅速帶著?人上了樓。

    房間?內(nèi)沒開燈,梁硯商直接把喻京奈抱上床,脫下鞋子和衣褲。動作已經(jīng)?再溫柔不過,卻還是吵醒了淺眠的喻京奈。

    她伸手推拒著?,像是不太愿意,時不時發(fā)出兩聲悶哼。

    待外衣脫去,喻京奈躲開梁硯商的手,翻身一滾鉆進被子里。

    懷中的人突然跑掉,梁硯商放好她剛甩下來的衣服,偏頭看?她。女孩子半張臉蒙在被子里,發(fā)絲凌亂地落在臉頰上,呼吸清淺。

    梁硯商坐到床頭,把她的被子拉下來一些,而后?伸手去撥她臉上的頭發(fā)。

    忽而,喻京奈翻了個身面朝梁硯商,臉頰壓住了梁硯商的手掌。

    掌心的重量讓梁硯商動作停住。

    房間?靜的落針可聞,只有?呼吸和心跳清晰。

    目光停在喻京奈臉上,一遍一遍,描摹過她五官。虎口處感受到她濕熱的氣息,看?她安靜地睡在這里,在這一刻,梁硯商心肺中發(fā)脹的東西突然溢散。

    黑沉沉的夜色給情緒增添重量,牢牢壓實在心口。

    梁硯商的手掌回攏,拇指輕輕擦過她柔軟的臉頰。

    動作很輕,怕打擾她睡眠。

    房間?黑透,只有?窗外的光亮勉強落進來,卻落不到男人眼底。黑沉若深潭的瞳孔,似乎蒙了團黑霧。

    良久,男人突然笑了。

    說不好是對自己?的挖苦還是安慰。

    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他感受到的親密和貼近不過是喻京奈為了維持夫妻關系而營造出的假象。

    這樣想想,破綻其實很多。始終空白的聊天?窗,幾乎不存在的分享欲,在厘桉的那次約會,那份不太真切的禮物,還有?在奶奶和姥姥姥爺面前時,她總是超乎尋常的乖巧,還總是愛黏著?他,本來以為她也是喜歡和他一起的。

    梁硯商看?著?喻京奈,胸口深深起伏,又?緩緩呼出。

    可是奈奈,心動是真的。

    就在這時,喻京奈似乎是覺著?這樣睡不太舒服,扭動了下身體,臉頰從梁硯商手掌離開,準備翻過身子。

    身體的反應比腦中的反應快。

    梁硯商的手掌轉(zhuǎn)而壓住喻京奈的肩膀,止住她背對他的動作。

    下一秒,吻住她的唇。

    “唔——”女孩子輕嚶一聲,并不能讓吻聲消失。

    唇瓣廝磨,克制的,溫柔的一個吻。

    片刻,梁硯商松開喻京奈。

    鼻息間?都是她的氣息,梁硯商的目光牢牢鎖著?闔著?眼的喻京奈,眉眼間?的凜冽松懈。

    男人的聲音喑啞,尾音低的幾乎要聽不見。

    “喜歡我?行不行。”

    第59章 第59章

    前夜喝了酒, 喻京奈醒來的時候腦子比平常重很多,若不是沒有其他癥狀,她幾乎要以為自己得了重感冒。歪在枕頭上緩了會兒, 喻京奈才坐起身。

    嗓眼干澀,喻京奈下意識尋找, 就看見床頭的玻璃杯。半杯清水入腹,清涼滑過喉管, 才勉強讓嗓眼舒適一些。

    喻京奈打開手機, 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鬧鐘被?調(diào)晚了一個小時。房間靜悄悄的, 窗簾也拉著, 梁硯商應該早就上班去了。

    昨天她是怎么回來的?喻京奈揉了揉眼皮, 腦海中的記憶碎片慢慢拼湊成?線。

    好在大概的記憶還在。

    似乎是她喝醉了,給梁硯商打了電話, 后來的事無非就是梁硯商帶著她這個醉鬼回家。

    還真是一報還一報, 前有梁硯商醉酒“獸性大發(fā)?”,后有她不勝酒力一杯就倒。

    喻京奈算是明?白了,以后南山郡得滴酒不沾, 一瓶酒都不能帶回來。

    今天還要上班, 喻京奈看著時間不早, 匆忙進浴室洗漱后便下了樓。薛云剛巧在流理臺做三明?治, 聽著動靜便抬眼看過去。

    “喻小姐您醒了。”薛云擦了擦手,“三明?治馬上就好,您先坐著,我先把牛奶端過來。”

    “好嘞。”喻京奈拉開椅子, 從桌上拿了顆雞蛋剝。

    從起床后喻京奈就沒看見過梁硯商, 不過今天她起得晚,倒也正常。剛咬了口水煮蛋, 她便隨口問?了句,“梁硯商什么時候走的?”

    “先生今天的航班比較早,趕著時間天剛亮就走了。”

    話音落下,喻京奈咀嚼的動作一停,抬起眼來,“航班?他要去哪兒?”

    “先生沒和您提嗎,今天他要出差去云港市,看先生帶的行李箱挺大的,估計得走好些天吧。”薛云把熱好的牛奶小心放到喻京奈手邊,“早上的時候先生還和我說您昨天喝了酒,讓我晚點再叫您起床。”

    幾秒后,喻京奈咀嚼吞咽的動作才有所恢復,“喔。”她收回視線,手心握著玻璃杯,拇指沿著上面?的紋路擦了擦,“才知?道。”

    今天薛云做的三明?治是芝士雞排煎蛋的,芝士清甜又不黏膩,正和喻京奈的口味。她咬了幾口,隨手劃拉了幾下手機屏幕,不由自主地?點進那個熟悉的對話窗。

    消息欄空白,沒有未讀。

    喻京奈關閉微信,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

    吃完最后一口,她把最后小半杯牛奶也喝了個干凈。杯子磕到桌面?發(fā)?出清脆的悶響,喻京奈站起身,和薛姨說了一句便拎包出了門-

    云港市的行程來得突然,夜里突然收到柯允的消息,推無可推,只能立刻定了第二天的行程飛往云港。

    出門前,梁硯商記掛著喻京奈前夜喝了酒,怕她早起口渴,便在她床頭放了杯清水。

    這段行程中,一忙三四天沒個消停,直到今天才勉強能喘口氣。

    自從來云港后飯局就不少,梁硯商連日游走難免疲憊。好不容易得了空,他推了來邀的幾個約,獨自去了從前來云港時常去的茶樓吃飯。

    雖然有幾年沒來過,不過茶樓頂層的套間卻是他獨屬,這些年只此?一間。

    頂層的套間有窗,視野直通大廳的戲臺。梁硯商坐在椅子上,手邊紅木桌上一盞濃茶,茶香裊裊,滾滾向上溢散出熱氣。

    梁硯商靠著紫檀雕花扶手椅,闔著眼睛捏了捏鼻梁。包間內(nèi)點燃的線香淡雅,讓梁硯商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下來。

    腦子里沒有工作的時候,難免就會冒出些別的來。他長長舒了口氣,拿出手機,剛一打開微信就掃到那個置頂?shù)膶υ挻啊?br />
    置頂消息欄還是那天他和喻京奈從樟夏返回京市后設置的。

    那天晚上他們做得久了些,中途喻京奈受不住的時候翻舊賬,提起他前一晚上收到消息但不回復的時候。以此?為借口,下的手越發(fā)?重,所過之地?都是劃痕。

    當時梁硯商耐心哄著人,把能想到的話都說了個遍。然而喻京奈卻還是不滿意,鬧著要推人下床,拉回來好幾次后,梁硯商分?神從床頭拿了手機,當著喻京奈的面?把她的對話窗置頂,還保證說以后再也不會有不回她消息的事發(fā)?生。

    此?刻看著那個空空蕩蕩沒有消息提示的信息欄,梁硯商走神了很久。這些日子他們基本?是斷聯(lián)狀態(tài),自從梁硯商來到云港,他們就沒再互相發(fā)?過一條消息。

    那天離開的時候,梁硯商起初是想著喻京奈醉酒后不舒服,想讓她多睡一會兒,便把她手機的鬧鐘調(diào)晚了一個小時,還安排了司機老黃早早在門口等著接送她上班,想著等她醒來后再告訴她自己去出差的事也不遲。

    不過后來,他也確實是存了點不磊落的心思。

    他想看看,如果他沒有主動找喻京奈,她是不是會給他發(fā)條信息問問。不夠坦蕩的試探,只想知?道他在喻京奈心里到底有幾分?重量。

    可事實好像是,他因為突然行程的離開,并沒有對喻京奈造成?任何?影響。

    從眼下的情況看來,她并不在乎他去了哪里,也不想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梁硯商好像理解了喻京奈口中的“塑料夫妻”是什么意思,他們原來是這樣一個沒有分?享和關心的整體。

    不見面?的時候,她可能不會想念他。

    梁硯商唇角揚起個微不可見的弧度,眼底卻沒半分?笑意。

    還真是個小狐貍,慣會迷惑人。

    不多時,梁硯商退出對話窗,往下移,找到和薛云的消息欄。

    對話窗的內(nèi)容要比和喻京奈的豐富得多,圖片占比相對文字信息要更多些。基本?是餐食的照片,早晚各一張,偶爾喻京奈會不經(jīng)意出現(xiàn)在鏡頭里。

    喻京奈很挑食,不愛吃的東西一籮筐。梁硯商比每日做飯的薛云還要更早摸清喻京奈的飲食習慣,怕喻京奈在營養(yǎng)方面?不均衡,時不時的,梁硯商會和薛云在吃食上交代一些東西。

    那天從南山郡離開后,梁硯商就示意薛云每天把早晚餐的食物?菜單發(fā)?給他。薛云心里門兒清,一聽這話就知?道怎么回事兒,不僅事事報備,甚至還拍了照片,總是有意無意出現(xiàn)在照片中的喻京奈,想來也是薛云的手筆。

    梁硯商不是沒耍過些小心思,這次來云港的行程安排薛云是知?情的,更知?道他已經(jīng)在進行收尾工作,還有兩?三天最遲周日就能返回京市。

    這些話,會原封不動地?傳到喻京奈耳中。

    然而直到今天,梁硯商也沒有收到喻京奈哪怕一句問?話。

    他以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喻京奈對他的事這么不關心。從前他也有覺得他們之間話題是否太少,不過想著只是不熟悉,日后總歸是有進步,卻沒有想過,喻京奈是否愿意真的和他交心說些什么。

    就在這時,包間房門突然被?人敲響,把梁硯商的注意力拉回來。

    得到同意后,有人推門而入,快步走向梁硯商,“梁先生,外面?有個人找您。”那人停頓了下,繼續(xù)道:“他說他姓蔣。”

    話音落下,梁硯商眸中閃過絲微不可查的暗色,片刻道:“讓他進來吧。”

    門外,蔣則臨沉默地?等待著。前些日子知?道喻京奈結婚后,他渾渾噩噩了一段時間,每天酒吧里泡著,醉了睡,睡醒又繼續(xù)喝,別人問?起就裝聾,什么都不說。

    最后還是他爸找人把他抓回去,強制給他醒酒后帶著他來了云港,剛巧這里有個項目在,怎么都不讓他回京市,說要讓他找找魂兒。

    這茶樓的老板是蔣則臨父親的舊友,他自從來了云港也沒少上這兒來。只不過今天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一直空著的那間頂層包廂有動靜,有服務生進進出出。

    聽著像是來了位大人物?,一打問?才知?道是梁硯商。

    能到這一層來,他費了些力氣,這里的人賣他蔣家一個面?子,這才沒駁了回去。

    意外的是,梁硯商竟然真同意見他。

    進去時,梁硯商正在泡茶,他正對著樓下戲臺,只一個背影,也讓人覺得氣勢凌人。

    蔣則臨站在原地?,突然不知?道如何?向前。

    “不是說要找我。”梁硯商把茶杯遞到唇邊輕抿了口,“就別站著了。”

    聞聲,蔣則臨微微蹙眉,停頓后走到梁硯商身側,卻并沒坐到他旁邊的扶手椅上。

    一坐一站,分?明?高低姿態(tài)不同,蔣則臨卻仍舊無法放松。梁硯商正面?戲臺飲茶,僅一個側臉對著他,就足以讓他噤聲。

    他喉嚨滾了滾,迫于氣勢壓力,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梁先生知?道我是誰?”

    “上次不是見過一面?嗎。”梁硯商聲線沉,沒什么溫度,“既然是奈奈的朋友,自然會有印象些。”

    上次,自然指的是喻京奈說她和梁硯商已經(jīng)結了婚的那一回。

    蔣則臨面?色微變,話聲卡在喉嚨里。

    就在這時,茶杯落到紅木桌上發(fā)?出輕輕一聲悶響,“想必你?來找我不只是為了寒暄一二。”梁硯商抬眼看過來,“有什么話,直說。”

    話已至此?,蔣則臨閉了閉眼,干脆豁出去。

    “我來只想問?問?,你?為什么要和奈奈結婚?”蔣則臨想了這么些天都沒明?白,他梁硯商什么樣的人找不到,有手段有野心或者體己顧家的,怎么這樁婚事的對象就成?了喻京奈。

    她性子單純,自來被?家里保護得好,如果梁硯商有心想利用什么,怕是她接受不來。

    若是喻京奈受了委屈,他就是以卵擊石也不會讓。

    梁硯商的視線淡漠,瞳底像冰涼的青石板,只一眼便讓人噤若寒蟬。明?明?是坐著,卻給人種俯視的逼迫感。

    他并沒有直接回答。

    “比起這個,你?想問?的應該是為什么奈奈選擇了我,而不是你?。”最后四字一字一頓,聲音冷若寒冰,字字戳他心肺。

    梁硯商把問?題拋給他,“哪怕再來一次,你?覺得,奈奈選擇你?的幾率會有多大。”

    第60章 第60章

    僅有兩人的包間, 字字句句都聽得清晰。男人的聲線磁冷平穩(wěn),又像尖銳的利刃,直接地刺穿蔣則臨那?勉強鼓起來的底氣。

    相比梁硯商的從容不迫, 蔣則臨胸腔不平穩(wěn)地起伏,被人戳穿的憤懣積壓在心口, 有些話便脫口而出?,“那?你又能給奈奈什么?”

    “錢, 權勢, 地位?還是說能給她愛呢?”蔣則臨哼笑, “這些她缺嗎?”

    梁硯商平靜看著他, 并不接話。

    而蔣則臨顯然心氣不穩(wěn), “我知道您位高權重,多得是人捧著, 但奈奈不一樣, 向來只有別人捧著她的份兒,沒人能踩在她肩膀上。”

    “如果你只是看她單純沒什么心眼好拿捏的話,那?你找錯人了。”

    對方太沉默, 對于?這些不好聽的話, 甚至眉毛都不動一下。已經(jīng)?刻入骨子里的穩(wěn)重和冷靜, 可以輕易壓倒人目光的閃爍, 好像完全?沒把人放在眼里。在他面前,所言所行?都被輕易消解,襯得蔣則臨的所有真心話都像是口不擇言。

    見他雙肩因為氣息起伏聳動著,一時無言, 梁硯商問他:“說完了嗎。”

    很?顯然, 方才那?些話沒有對梁硯商造成任何影響。

    他像是灘平靜的死水,石子落于?其中怕是也掀不起一丁點的波瀾。蔣則臨胸腔悶堵, 也不知道是被誰惹的,氣笑了聲。

    而后,蔣則臨最?后問了梁硯商一個問題,“你覺得奈奈為什么和你結婚。”

    話音落下,梁硯商的指尖微動,不過面上仍舊不動聲色。

    蔣則臨從小也是眾星捧月,從來沒磕過什么絆子,唯一栽倒的地方就是喻京奈。

    不甘心和嫉妒作祟,很?難不讓他對眼前這個男人產(chǎn)生情緒。他從小和喻京奈一起長大?,一直陪在她身邊,憑什么到最?后被他截了胡。

    蔣則臨向來膽子大?,干脆一股腦把有的沒的都說了。

    “我和奈奈從小一起長大?,我了解她,奈奈身在這個位置,該怎么選心里門兒清,自然是要挑好的。”說道這里,蔣則臨聲音微頓,似乎是不得不承認些什么,他咬牙壓下不服,“奈奈知道什么是體面,但這不代表她就真的對你有什么情。”

    話音落下,誰都沒再開口,包間陷入長久的靜默,空氣凝固,只從窗口傳來已經(jīng)?開唱的戲曲聲。梁硯商的視線停在蔣則臨臉上,不知是不是蔣則臨的錯覺,那?目光仿佛一寸寸冷下去,變成冰棱,讓周遭慢慢冷卻。

    片刻,梁硯商終于?開口,唇邊似乎含笑,眼底卻冷的過分,“你恐怕誤會了什么,我是奈奈的丈夫,如何關切她,是我該考慮該做的事。”

    男人的語速緩慢,挑明自己和喻京奈的關系,又和旁的劃清界限。

    字字句句都讓蔣則臨覺著刺耳,他在告訴他,現(xiàn)在站在喻京奈身邊的人是他梁硯商。

    一時間,蔣則臨所有的話都被嗆了回去,臉色鐵青。

    下一秒,梁硯商唇邊最?后的弧度消失,唇角慢慢放平,“而且我和我妻子的關系,還不需要你置喙。”-

    回酒店的路上,柯允坐在副駕駛,同梁硯商匯報下午的行?程安排。可梁硯商的目光卻始終看向窗外,罕見在工作中分神?。

    方才聽到的那?堆酸話不入耳,不過蔣則臨確實有句讓他記住了。

    “奈奈知道什么是體面,但這不代表她就真的對你有什么情。”

    梁硯商的手掌微微收攏,唇邊緊繃,拉出?不知算不算溫和的弧度。

    確實讓人發(fā)?笑,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甚至能想一塊兒。

    一個說她對他沒有情,一個說不可能會喜歡他。

    心口像被塞了團浸了冷水的棉花,透不過氣,沉甸甸地壓在那?里。怒氣來得不夠坦蕩,或許早就有所積壓,只不過被他牢牢克制,沒有一丁點跑出?來的機會。

    梁硯商突然覺得可笑,怎么也像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一樣,幾句話就被人攛掇出?火氣來。

    前排柯允好像問了些什么,但是他聽不進去。

    梁硯商收回視線閉上眼睛,胸膛深深起伏。

    在柯允再一次問出?口的時候,梁硯商沉聲道:“把下午的行?程推掉。”

    副駕駛的柯允微微愣怔。

    梁硯商睜開眼,瞳底情緒不明,“去機場。”-

    華燈初上,「留影」內(nèi)卻還亮著燈。瓷花花瓣太薄易斷,喻京奈再三?小心,還是不小心弄壞一朵。

    她摘了圍裙,給目前的半成品拍了照做記錄。

    這些天,除了日常工作,她總是會抽時間出?來捏瓷花,目前勉強成型。到了下班的時間,喻京奈按時出?門,邊拿車鑰匙邊往回翻看前幾日的記錄。

    入秋后的京市氣溫明顯轉(zhuǎn)涼,夜里的風冷颼颼的。喻京奈加快步子上了車,身體穩(wěn)穩(wěn)靠在座椅上。

    來回看了幾張,喻京奈眉心微蹙,甩手把手機扔到副駕駛座椅上。

    喻京奈想敲自己腦門兒,真是閑的,做這東西干嘛!費時費力費泥!扔了算了!

    因著這瓷花香插,喻京奈腦子里浮現(xiàn)出?張臉。

    這些天梁硯商去云港,喻京奈沒和他聯(lián)系過。

    和大?多數(shù)時候其實也差不多,他們工作沒有交集,自然不會對對方過問些什么。喻京奈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指甲有一下沒一下?lián)钢じ铮孟耠[隱有些什么捉不到的情緒在。

    自從意識到那?些心思后,她對梁硯商的態(tài)度看法好像確實有了點變化,這樣的變化讓喻京奈不適應。

    薛云說梁硯商預計周日會回來,喻京奈只是聽了一句,也沒多問。

    默了會兒,喻京奈微微搖頭?,把所有思緒拋在腦后。

    反正梁硯商什么也沒和她說,她也沒什么好問的。

    今天姜愿請假,溫淙也正好叫著吃飯,喻京奈只能獨自赴約。回到南山郡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別墅的燈罕見都關著。

    平常就算司機和其他負責打掃的人不在,薛姨也是會住在這里的,尤其是現(xiàn)在天黑得早,每晚回來,都會有燈給她留著。

    進門后,喻京奈一邊換鞋一邊摸著墻找開關,“薛姨?”

    沒人應答,時間不早,想著或許是她睡了,喻京奈便沒再喊。

    然而剛剛尋到開關中控,屋內(nèi)便驟然明亮,隨之而來的是道低沉的男聲。

    “這么晚才回來,去哪兒了。”

    冷不丁一道聲音劈耳過來,喻京奈嚇得肩膀一顫,聞聲看去,就見梁硯商的身形隱沒在黑暗里,他站在客廳里,方才才亮起的光線打落在他褲腳,映下小小一片影子。

    “梁硯商?”喻京奈驚訝道:“你怎么回來了?”

    方才的驚嚇讓她心口狂跳,見著是梁硯商,才慢慢放松下來,不過仍是沒好氣道:“干嘛突然站在那?兒?專門嚇人的嗎?”

    暗色隱藏著梁硯商的臉,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語調(diào)平靜,沒什么起伏地問:“你不想我回來嗎?”

    聞聲,喻京奈恍一愣怔。

    突然出?現(xiàn)在這兒,又問這樣曖昧的問題,喻京奈搞不明白?狀況,一時沒有回答。

    梁硯商牢牢看向她,音色一如既往的低冷,“薛姨告訴你我什么時候回來了吧。”

    沉默幾秒,喻京奈答:“嗯。”

    夜里很?靜,一丁點動靜都清晰。喻京奈聽到梁硯商微沉的呼吸聲,綿長又深沉的一下。

    “這幾天怎么不聯(lián)系我?”梁硯商拋出?了新的問題,不止一個,“我提早回來了也不問一下嗎?”

    話音落下后是長久的安靜,氣氛凝滯,有什么在空氣中氤氳著。

    或許是最?近忙碌,氣性總是格外容易被挑起來。

    四?目相視,喻京奈適應了黑暗,視線也緊緊鎖著梁硯商。從進門看到梁硯商起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悶堵卷土重來。或許是前些日子就有苗頭?,只是喻京奈沒細想,眼下被梁硯商冷不丁幾句重新勾出?情緒,便怎么也收不回去。

    他自己突然走又突然回來,她剛進屋就被他迎面扔過來幾個問題,現(xiàn)在還說她為什么不聯(lián)系他?

    連續(xù)幾句話,他面上都沒什么大?的波動。梁硯商總是這樣平靜,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就是此刻這樣過分溫和冷靜的態(tài)度,才讓喻京奈火氣倍增。

    喻京奈笑了聲,“我聯(lián)系你什么,關心你去哪兒去多久,還是問你吃飯了沒,和誰在一起?”

    學著梁硯商的樣子,喻京奈一個個問題連續(xù)著丟過去,狠狠戳著他心口。對此,梁硯商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盯著喻京奈。

    那?雙烏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似乎比夜色還深遠。

    迎著這樣一雙淡漠的眼睛,喻京奈卻沒辦法靜下來。

    行?程報備這一點喻京奈自知沒有要求,梁硯商愿不愿意說她也管不著,反正他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梁硯商這回只字不提,和她上回獨自去滬州一樣,沒什么不同。

    但此時此刻聽著梁硯商的問題,喻京奈也確實不爽。

    她把包扔在玄關,繼續(xù)道:“你不也沒聯(lián)系我嗎,那?反過來要求我干嘛。”

    “平等一點行?不行?啊梁硯商?”

    隨著尾音落下,她看到梁硯商抬步從遠處走來,進入不夠明亮的光線里。

    想站在她面前當面理論?行?,那?她就和他好好掰扯!

    “梁硯商,你不是什么都和薛姨交代清楚了嗎,那?我還有什么可問的。”

    梁硯商步子似乎加快,距離她不過幾米的距離。

    “你提前回來也不開燈,把我嚇著我都沒說什么。”喻京奈咬唇,心間澀澀的,這種感覺好像是委屈,“你現(xiàn)在還問——”

    梁硯商走到她面前,伸手。

    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喻京奈就被突然伸出?來的手臂擁入懷中,緊跟著,溫熱的唇落下來,堵住了喻京奈后面的話。

    梁硯商用力地,兇狠地,吻住了喻京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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