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回家的時候,晚霞已經被夜幕驅逐。
她提著送給裴鳶的東西,直奔對方的房間。
走進大廳,洛笙停下急切的腳步,看向窗下的人。
裴鳶散著長發,靠在沙發上,正在聽身旁的人說話。
那女人有一頭淡金色的長發,白皮膚,藍眼睛。
她說話時笑容滿面,特別喜歡比手勢,活潑得很,和高冷的裴鳶形成鮮明的對比。
洛笙知道這個人。
她叫秦黛,她媽媽是裴鳶媽媽的閨蜜。
裴鳶的媽媽還沒去世那會兒,暑假總會帶裴鳶她們三姐妹出國,找秦黛的媽媽一起度假。
秦黛和裴鳶同年,都對藝術感興趣,常常一起去看展。
能聊的話題非常多。
一來二去,兩人關系特別好。
后來,裴鳶媽媽過世,三姐妹再也沒心思去度假。
秦黛想和裴鳶見面,只能回國。
媽媽過世對裴鳶打擊很大。
她性情變化很大,從前會輸出自己的觀點,后來,什么都不喜歡說了。
所有不開心都憋在心里。
兩人即便見面,總是沉默和不耐煩居多。
久而久之,就成了現在這樣。只有秦黛喋喋不休,裴鳶開口說的,幾乎都是趕客的話。
洛笙回憶著關于秦黛的劇情。
這個女人在書里出現過三回。
第一次是裴詩的生日宴。
聽說裴鳶囚禁洛語,秦黛不希望曾經的好友陷入深淵,勸她不要亂來。
失敗之后,秦黛直接去見洛語,問她想不想離開。
秦黛想帶走洛語。
洛語不知情,只當是裴鳶的把戲,痛罵了秦黛一頓。
第二回出現,秦黛剛回國,打算參加一個畫展,借用了裴鳶的畫室。
聽見洛語反抗的聲音,秦黛再次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忙。
這時的洛語快被虐待死了,不敢對裴鳶身邊的任何人產生信任。怕自己答應之后,會跳入另一個火坑。
她直接拒絕了。
后來,洛語死了,秦黛第三次出現。
望著被折磨死的人,她無話可說。
最終替裴鳶處理了洛語的后事。
書里的秦黛,每一次出現,都是抱著拯救裴鳶的心態。
奈何,無論是裴鳶還是洛語,都沒拿她的好意當回事。
裴鳶是不屑,洛語是不敢。
但是,秦黛的好意,對洛笙而言,是救命稻草。
秦黛是她脫離苦海的關鍵。
走過客廳時,洛笙不經意發出聲音。
窗下兩人一起扭頭看過來。
“這位就是你的妻子?”秦黛毫不掩飾地打量洛笙。
裴鳶起身,往洛笙身邊走,身體恰好擋住秦黛的目光。
她一邊走,一邊下逐客令:“有事,不送。”
秦黛還挺干脆,站起身,笑道:“等你有時間,要介紹妹妹給我認識。”
瞥向洛笙,秦黛說:“我看了你給鳶鳶拍的照,特別高級。過幾天就是畫展了,你得幫我也拍幾張哦。”
裴鳶冷冷地睨秦黛一眼:“李阿姨,送客。”
等人走了,裴鳶的臉色還沒回轉。
洛笙彎起嘴角,揚起一抹明媚的笑:“你放心,我根本不可能拍她,因為我進不去畫展。”
“什么意思?”裴鳶蹙眉。
她已經叮囑過主辦方,通過洛笙的志愿者申請。
不可能進不去。
洛笙組織著語言,握住她的手,帶她往房間走,順便解釋原因。
得知原因,裴鳶的臉比剛才還冷。
“喬言心有想拍的人,你沒有?”裴鳶甩開洛笙的手。
洛笙抓緊手里的袋子,跟進房間,關上門,低聲說:“我可以隨時為你拍照,不一定要去畫展。”
“這一樣嗎?”裴鳶問完,甩她一眼,坐到沙發上,用手撐著腦袋,看起來很不舒服。
洛笙急忙放在手里的東西,坐她旁邊,幫忙按摩太陽:“你不要生氣,別又加重了病情。”
裴鳶拂開她的手:“這不就是你的期望?”
“冤枉啊,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洛笙抱住她,“你希望我去,我就算爬墻也會進去的。”
裴鳶推開她,把凌亂的頭發撩到耳后,垂下眼眸:“誰希望你去?”
她心虛的時候,眼眸會往下看。
這是消氣了。
洛笙心下明了,故意挨到她身上:“是我自己想去,想去見見世面。”
裴鳶傲慢地扭頭不看她。
“老婆,不說這個了,我帶的東西還沒給你看。”洛笙拿來那個大紙袋,然后關掉房間里的燈。
房間里漆黑一片。
她們只能通過彼此的呼吸判斷對方的位置。
“你搞什么?”裴鳶的聲音有些急促。
洛笙讓她閉上眼睛。
裴鳶變得更急躁:“你少整活。”
洛笙打開紙袋。
一瞬間,房間里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她捧起紙袋里的東西。
一盞紗織的燈緩緩出現,光芒逐漸變亮。
洛笙抱著燈,送到裴鳶面前:“送你的,希望你會喜歡。”
裴鳶接過這盞燈,目不轉睛地觀察。
這些光芒有很多小光源,這些光源甚至在動。
“螢火?”裴鳶把燈放近,認真地凝視里面的小蟲。
淡淡的光勾勒裴鳶立體的五官,襯得她越發柔和。
精致的臉美得驚人。
洛笙注視燈前的人,眼睛一眨不眨,連話也忘了答。
看了一會兒,光暈突然靠近。
洛笙眼前一晃,回過神來。
裴鳶雙手抱著燈,靜靜地瞧著她:“看什么?”
“看燈!”洛笙指著螢火,“你喜歡嗎?”
裴鳶沒回答,視線落到燈上,問:“能放幾天?”
“你要看幾天嗎?”洛笙睜大眼睛。
裴鳶微微蹙眉:“不可以?”
“其實它們被關起來,一晚上就會死,這個環境不適合它們。”洛笙輕聲講解,“我想等你睡著了,放它們回大自然。”
裴鳶摩挲著燈,望著燈里的蟲子。
它們在紗上爬,想爬出來。
她隔著紗摸了摸,說:“如果我不想放呢?”
“本來就是送給你的,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洛笙回答。
裴鳶凝視著里面的蟲子。
看見它們怎么都爬不出去,她抬起眸子,望著眼前的女人。
她輕啟薄唇,淡淡地問:“我不讓走,就不會走嗎?”
透過淺色的螢火蟲光,她的目光變得犀利,仿佛問的不是螢火蟲,而是洛笙自己。
洛笙立刻搖頭:“當然,沒門沒路,要怎么出去呢?當然只能乖乖待在這里了。”
裴鳶卻不依不饒,繼續問:“要是有人給它開門呢?它們會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