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眼淚做的
自從明白自己對裴鳶的感情,洛笙就沒想過要離開。
而且這種時候,她怎么都不可能丟下裴鳶不管。
裴鳶會說出這種話,是因為太過于患得患失。
從前沒有得到的東西,現在得到了,總是會很害怕失去。
這一次,洛笙沒有再強調那些老掉牙的誓言。
那些輕飄飄的話安不了裴鳶的心。
扶著裴鳶坐好,洛笙平心靜氣地對她說:“裴鳶,兩個人相處久了,產生矛盾是很正常的,如果有了矛盾就鬧著要走,這是多不成熟?”
裴鳶抬起朦朧的淚眼,眼眶緋紅,瞧著楚楚可憐。
她盯著洛笙,反問:“你之前不是走過兩次?”
“那兩次?”洛笙想了想,認真地回應,“那時候離開,不是在賭氣,而是覺得我們不合適。”
裴鳶深吸一口氣:“不合適?現在呢?合適還是不合適?或者說,如果你以后覺得不合適了,是不是還要離開?”
“我又不是在過家家,今天覺得合適,明天覺得不合適。”洛笙哭笑不得,“和你在一起,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我認定的人,就算是要離開,也會好好商量。”
“誰要和你商量。”裴鳶扭開頭,“洛笙,我和你不一樣,我認定的人,死也不會放開,除非我哪天死了……”
洛笙立刻按住她的唇,堵住喪氣的言論:“又在說什么胡話?”
“聽說思慮過甚的人容易短命,更何況我的身體不好。”裴鳶盯著她,“你要是想離開,就等那個時候。我看不見了,想管也管不著。你要是在我清醒的時候走了,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
洛笙半晌沒有回話。
裴鳶以為她不信,補充道:“我并非警告你,而是跟你說我的心里話。讓你留在我這樣的危險旁邊,我很抱歉。但是,我絕不會放你走。”
洛笙聽后,沒覺得可怕,也沒產生任何憤怒情緒。相反,她的心頭升起一股疼惜。
秦黛說,裴鳶小時候是個小話癆,喜歡恣意地表達觀點。
如果她生活在媽媽的寵愛里,絕不會是現在這般陰暗的樣子。
她在最需要愛的年紀里,承受著來自家人的誤解和虐待。
媽媽的去世已然讓她痛苦,爸爸卻能把幾歲的她扔進水池。
后來,她被裴悅他們污蔑害死爸爸,又被推進泳池。
連自己能依靠的姐姐和小姨,也用她最痛恨的辦法逼迫她做不愿意的事。
這些經歷,在她日復一日的千思百慮中,形成阻礙前行的迷霧。
在那迷霧里,裴鳶是個努力尋找出路的困獸。
她努力成為自己的希望,給自己力量去反抗家人的虐待,對抗那些逼迫。
她不改變,那些壓迫只會越來越厲害。
于是,她變得冷漠強勢,用發瘋掩飾害怕,用冷漠壓制失望。
她身心俱疲地往前走。
在她厭棄暗無天日、想自暴自棄的時候,洛笙出現了。
洛笙無權無勢,但是遇到什么困難都能積極面對,用自己的智慧去面對挫折。
這樣的人,就是裴鳶在迷霧中最渴望成為的人。
從此,洛笙成為她撥開云霧的太陽。
裴鳶怎么可能放開自己的太陽,再次回到迷霧中?
這些經歷,就是裴鳶偏執的緣由。
洛笙了解后,能理解她為什么說出那番話。
洛笙真的離開,小說里的劇情應該會出現。
人在絕望的時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可越是這樣,洛笙越覺得心頭有一只手在掐自己。
洛笙凝眸瞧著裴鳶,抬手拂去她臉上再次滑下來的眼淚。
她不希望裴鳶這么難過。
“裴鳶,”洛笙輕輕喚著對方,“你確實應該感到抱歉。”
這原本是一句客套話,洛笙竟然當真了。
裴鳶正難受呢,以為自己聽錯了,猛地抬起頭,重復道:“我該感到抱歉?”
“對。”洛笙篤定地點點頭。
裴鳶連難過都忘了,撥開臉上的手,變回平時那副樣子,正襟危坐:“你最好說清楚,雖然我希望你留下,但不是要做是非不分的舔狗。”
舔狗?
這種話從裴鳶嘴里說出來,怎么有點好笑。
洛笙忍著笑,煞有其事地問:“是不是你誤會我要離開?”
“裴湘說你走了。”裴鳶解釋,“你又遲遲不回來。”
產生這種誤會很正常。
“你寧愿信她都不肯給我打電話,你是不是該給我道歉?”
“我們在吵架,我為什么要給你打電話?”
洛笙抓住她把柄似的,輕哼兩聲:“就因為吵架,你冷暴力我,不該向我道歉?”
裴鳶說的每一個理由,洛笙都能反駁,而且有理有據。
裴鳶絞盡腦汁想怎么解釋清楚,根本沒空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雪白的臉上,淚痕擦干了,已經恢復氣色。
籠罩著的陰云在她們辯論之間,早已偷偷散去。
哄好了。洛笙暗暗松一口氣。
這時,裴鳶似是終于反應過來,抓住洛笙的肩膀,逼近一些,質問:“不是你隱瞞了某些事情惹我生氣嗎?”
“對不起裴鳶,這次的事情,是我大錯特錯,從今以后,再犯這種錯誤,我任你懲罰。”
剛才還“咄咄逼人”地讓人道歉,轉眼自己就低下了頭,道歉的速度連豹子都趕不上。
這么能屈能伸的女人,找不出第二個。
裴鳶怔了怔,終是說不出什么。
“裴鳶,我道了歉,你是不是也該表示表示?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歡說話,我不求你道歉,只要帶我去吃點好吃的,我就原諒你了。”洛笙十分好心地提建議。
裴鳶看眼手機,正好到飯點。
就算不想給洛笙道歉,也該去吃飯。
只要是吃飯,洛笙就會當做是她在道歉。
裴鳶半瞇著眼,目光犀利地盯著洛笙:“這些鬼主意從哪里學來的?專門用來對付我,是不是?”
“你看你,怎么總把人往壞處想呢?你只顧著生氣,到點了也不叫我吃飯,我很餓啊,只能想到這種辦法蹭個飯。”
裴鳶一扭頭:“你惹我生氣,我罰你不能吃飯。”
“那我把剛才的建議改成撤銷懲罰。”洛笙快步繞到她面前,揉著肚子,可憐兮兮地說,“人是鐵飯是鋼啊。”
裴鳶慢悠悠地瞟洛笙一眼,嘴上不饒人:“餓死你算了。”
她默默撤回一個懲罰,帶上洛笙去吃晚飯。
晚飯吃的是中餐。
出國太久,洛笙特別想念家鄉的味道。
裴鳶滿足她的要求。
這種餐廳,來的大多數是同胞。
她們走進店里,正巧碰上葉婧和她朋友。
這個朋友就是之前潑希爾飲料,結果砸到洛笙頭上那個人。
對方也認出了洛笙,便當著面給洛笙道了個歉,又感謝她上次救了葉婧。
葉婧也想感謝她,想請她們吃飯。
洛笙婉拒了。
望著身邊的人,洛笙客氣地說:“抱歉了葉小姐,今天和我老婆約好了。”
葉婧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們,沒再堅持,說了幾句客套話,便用餐去了。
葉婧的眼神不太友好。
裴鳶看得很不舒服。
“我們非在這家店吃不可嗎?”裴鳶問。
這話問得突然,洛笙反應了幾秒,才搖頭:“這不是你推薦的嗎?你不喜歡就換一家啊。”
說完,洛笙的肚子叫了一聲。
附近只有這一家中餐廳,要換地方很浪費時間。
裴鳶便放棄這個打算,讓洛笙點餐。
最近的事可謂是堆積如山,都沒怎么好好地吃飯。
今天洛笙身心都很輕松,吃得格外開心。
裴鳶就沒那么有胃口了。
想到葉婧那個眼神,她的心里總有個疙瘩。
不是在意葉婧的看法,而是……
想到那種可能性,她心如刀絞。
眼前的菜色香味俱全,卻根本沒法吸引她。
大概是她的反應太明顯,洛笙吃著吃著,放下了筷子,目不轉睛看著她。
洛笙問:“不喜歡這些菜?”
“酒喝多了,吃不下。”裴鳶隨便找個借口。
洛笙起身,坐到她身邊:“不是。”
“不是什么?”
洛笙拆穿她的心思:“遇到葉婧之后,你才不開心的。”
裴鳶一言不發。
“她對你有些誤會。”洛笙說,“我會找她……”
裴鳶打斷她的話:“我不在意她的看法。”
只在乎你的看法。
這半句她難以說出口。
“不在意你還為她連飯都不吃。”洛笙拿起她的筷子,夾了一點菜,喂到她嘴邊。
裴鳶盯著洛笙,很想問問:“你和她想法一致嗎?”
但她終究沒問。
她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既然如此,不如不問。
只要人還在身邊就好了。
她張嘴吃了洛笙夾來的菜。
菜很香,她味同嚼蠟。
這頓飯,吃得沒什么滋味。
快結束時,葉婧和她朋友從她們附近經過。
等她們走過去,洛笙突然起身去洗手間。
裴鳶轉頭看一眼葉婧她們,也是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洛笙要找葉婧?
等人走過拐角,裴鳶也跟了上去。
站在衛生間外面,裴鳶果然聽見洛笙在和葉婧她們聊天。
本來以為是為她說話來著,沒想到,里面的人在互相采訪用餐體驗。
誰家正常人在衛生間討論用餐體驗?
裴鳶暗罵一句有病,黑著臉靠在墻上。
這種話題,沒什么好聽的,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不肯離開這里。
繼續聽她們聊沒有營養的天。
水龍頭的水嘩啦啦的流,她們洗了手,該各自出來了。
裴鳶站直身子,假裝恰巧來衛生間的樣子。步子都沒有邁開,她聽見葉婧非常認真地問道:“洛小姐,你真的準備和裴鳶在一起嗎?”
沉默了大概半分鐘,洛笙故作不解地問:“葉小姐,有什么問題嗎?”
“我以為阿婧的經歷是前車之鑒,沒想到還有人步她的后塵。”葉婧的朋友感慨道。
葉婧非常認真地問:“洛小姐,你了解真正的裴鳶嗎?”
“我明白了,兩位今天是來勸我不要誤入歧途的。”洛笙說,“就因為葉小姐遇到的希爾是那樣的人,所以,你們認為裴鳶和她一樣?”
“不是嗎?”葉婧還是好言相勸,“我曾經見過幾次裴小姐。別人想敬她的酒,她卻把酒杯砸人身上。”
砸酒杯?
裴鳶想起幾年前,在一個酒會上,確實用酒杯砸過一個人。
赴宴時,那人在外面糾纏她幾次,裴鳶正經地拒絕了一次。
趙曼曦幫忙攔了三四次。
酒會開始了,那人還要湊上來惡心人。
裴鳶拒絕那人,卻被當作耳旁風。
裴鳶便把酒杯砸對方臉上,這才解決了這個蒼蠅。
這也算到她頭上嗎?
洛笙不會信了吧?
裴鳶的手貼在墻上,因為怕聽到洛笙失望的聲音,指甲差點摳進墻里。
可她不能直接沖進去解釋,因為她也希望聽聽洛笙的看法。
很快,她就聽到洛笙問葉婧:“因為這件事,你們就把裴鳶和希爾劃分為一類人?葉小姐,你現在在背后議論裴鳶的是非,我又該把你劃分到哪一類?”
洛笙在為她說話……
裴鳶抬手按住胸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里面的人還在理論。
葉婧急忙解釋:“洛小姐,你誤會了。你救過我,我不希望你跳入火坑。裴鳶性格古怪,確實不太適合當對象。”
“她適不適合不好說,我適合就行了。”洛笙一本正經道,“再說了,裴鳶喜歡砸酒杯就砸酒杯,反正我接得住,不勞你費心,還請葉小姐和你的朋友以后不要再議論我老婆的是非。”
葉婧趕緊道歉:“洛小姐對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冒犯到你和裴小姐,我很抱歉,明天我會登門道歉。”
“不用了。”洛笙直接拒絕,“葉小姐不議論我老婆的是非就謝天謝地了。”
話音落下,裴鳶就聽見腳步聲傳出來。
洛笙從衛生間出來,臉色并不是很好看。
裴鳶趕緊站直了,凝視著洛笙。
對面的人也恰巧發現了她,和她四目相對。
兩人一步步走向對方,在相隔半米的地方停下來。
裴鳶本來想說話,但是喉嚨里酸酸的,很多話堵在里面,一句也說不出來。
站了一會兒,臉上貼來一只溫暖的手,為她輕輕擦拭臉頰。
洛笙斂去剛才不好看的神色,眉眼凝著溫柔,輕柔地問:“裴鳶,你是眼淚做的嗎?又哭了。”
“誰哭了?”裴鳶垂下眼眸,兩行清淚毫無預兆地落下來,打濕了雪白的臉龐。
洛笙拿出手機,點開相機,對著她的臉拍了一張,笑道:“我有證據。”
裴鳶伸手去搶,可惜沒有洛笙那么敏捷的身手。
不僅沒拿到,還摔在洛笙懷里。
“知道你很感動,但也不用投懷送抱。”洛笙低聲耳語。
裴鳶抬起腿,用膝蓋頂了頂她的腿:“感動個鬼,都是花言巧語。”
洛笙輕嘆一聲:“好吧,不感動算了,我以后再也不說了。”
裴鳶低下頭,在她脖子上親了一口:“不說就算,我已經看穿你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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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好和好和好!
第72章 逗你開心
說開以后,洛笙和裴鳶手牽手回到家。
洛笙想著今晚該找點事打發時間,卻在客廳瞧見張郁然和裴湘。
兩人正襟危坐,神色嚴肅,看起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
洛笙尋思和她們沒有關系,就繼續和裴鳶上樓。
張郁然和裴湘的視線掃過來。
看見她們要上樓,張郁然走過來,對裴鳶說:“鳶鳶,借點時間?”
找裴鳶?
洛笙尋思,這兩人應該沒什么事情需要談吧?
工作的事不都結束了嗎?
轉眸瞧著裴鳶,洛笙想問問什么情況,卻發現裴鳶有點不耐煩,一點跟她們聊的意思都沒有。
張郁然特地來一趟,應該是真的有事。
洛笙捏了捏裴鳶的手,笑說:“你們聊,我去陽臺坐會兒。”
裴鳶這才沒有拒絕。
“給我泡杯咖啡,放到洛笙那里。”吩咐保姆之后,裴鳶低聲對洛笙說,“我很快就過來。”
洛笙點點頭,邁步往陽臺上走。
陽臺視野很好,洛笙和喬言心都很喜歡坐在這里。
她去陽臺,就是看見燈亮了,猜到是喬言心在。
喬言心坐在靠墻的位置,正在玩手機。
手指飛快打字,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了。
洛笙走進去,笑道:“和誰聊天,這么高興。”
喬言心僵了片刻,臉都紅了,趕緊把手機收起來,拍了洛笙一把:“聽說你和裴鳶和好了,恭喜你啊。對了,她那么生氣,沒對你做什么吧?”
洛笙搖搖頭。
自從那次把她騙進水池以后,裴鳶再也沒有實質性傷害她。
“別說,你哄人還真有一套。”喬言心感嘆道,“要是讓我上,指不定火上澆油。”
洛笙淡淡一笑,面對著客廳坐下來,透過玻璃門望著裴鳶,自言自語般說:“哪里是我會哄人。不喜歡你的時候,就是說出花來,人家該怎么著還是怎么著。”
“也是,她喜歡才說吃你這套。”喬言心很贊同。
見她望著里面,喬言心湊過去,順著她的視線,瞧見裴鳶正在和張郁然她們說話。
她雙手抱胸,下巴微抬,眼神里盡是冰冷。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只有紅唇動著。
雖然和張郁然她們做得挺近,但她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氣質。
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喬言心低聲說:“裴鳶在你面前和在別人面前,根本就是兩個人嘛。你怎么做到的?”
“我?”洛笙指指自己,立刻否認,“我什么都沒做啊。”
喬言心豎起大拇指:“你厲害,什么都不用做就拿下了裴小姐。讓我們這種咸魚怎么活?”
“你不也沒費吹灰之力就招來秦黛?”洛笙問。
喬言心垂下頭,臉頰飛了一抹紅,聲音輕而低:“她啊,就是圖個新鮮吧。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秦黛難道是外星人?”洛笙笑說,“說不定真是呢。你看,她是裴鳶的朋友,竟然幫我們逃離裴鳶。誰家朋友干得出來?”
洛笙又開始插科打諢,喬言心也忍不住笑了。
洛笙問:“你覺得秦黛怎么樣?”
“挺好的。”喬言心肯定道。
洛笙還在等她的后續。一兩分鐘了,喬言心都沒打算再開口。
洛笙坐到她身邊,主動問起:“你不喜歡秦黛嗎?”
“喜不喜歡的,也不是很重要吧。”喬言心心抬起眼眸,凝視洛笙,“裴鳶和張郁然坐在一起,你會不舒服嗎?”
洛笙望著沙發上的人。
那人一副生怕別人靠近的樣子,根本不可能生出別的想法來。
她不僅沒覺得不舒服,甚至覺得裴鳶不用保持太過遠的距離,多和別人正常交流更好。
“你完全不用操心這些,因為你知道,裴鳶除了你,誰也不喜歡。”喬言心看透了,“可是秦黛不一樣。她對誰都很好,毫不夸張地說,路邊的螞蟻都能得到她的垂憐。當初你需要幫助,她不就自己送上門來嗎?這種過于溫暖的中央空調,我無福消受。更何況,她那個家世……就不是我該考慮的對象。”
洛笙撐著腦袋,低聲說:“按照你的思路,我半點也配不上裴鳶。”
“哎呀阿笙,你明知道你們和我們不一樣。”喬言心要被洛笙給說動心了,但她還有一點自以為的理智尚存。
洛笙想說動她,還有很多理由,但是,她不說了。
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勉強。
喬言心大概覺得太過安靜,盯著里面的人,問洛笙:“裴鳶竟能心平氣和地和她們聊這么久?你勸她們和好的?”
“沒有。”洛笙說,“只要裴湘不煩人,裴鳶也不會對她怎樣。”
“怎么算不煩人?”
“不給她介紹對象。”
喬言心恍然大悟,然后盯著里面三個人,低聲問:“意思是裴湘不打算把張郁然介紹給裴鳶了?”
“裴湘倒也沒蠢到這種地步。”洛笙扭頭瞧著她,“聽你的語氣,還挺期待我去和張郁然爭一爭?”
喬言心擺擺手:“就是上次聽秦黛……”
提起秦黛,喬言心便不說了。
這時,張郁然起身,和裴鳶兩姐妹說了句什么,就往外走。
裴鳶也站起來,大步往陽臺這邊走來。
洛笙說:“這邊的事情都解決了,我和裴鳶近期應該會回國。你和秦黛……要是實在沒意思,就和我回國搞事業吧。”
“嗯。”喬言心點點頭,朝客廳的人努努嘴,“去吧。”
洛笙回到客廳,正巧迎上裴鳶的目光。
“我咖啡呢?”裴鳶問。
洛笙應道:“涼了。”
“你是怪我聊太久?”
看她瞪著眼,洛笙牽著她,往樓上走。
到了二樓,洛笙拿出工具,給她磨咖啡,順口問道:“張郁然今天怎么過來了?”
“你猜猜。”裴鳶緩步繞到她面前,靠在桌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磨咖啡。
洛笙猜不到,只是笑了笑:“總不會是聊結婚的事。”
“為什么不是呢?”
洛笙的動作猛地一頓,抬眸瞧著眼前的女人:“裴鳶,我是很信任你的。”
“我應該感動?”裴鳶勾起唇角,靠近了一些。
洛笙放下手里的東西,嚴肅地說:“至少不應該花這么多時間和她討論結婚的事。”
“你說得不無道理,但我不想騙你。我們剛才,確實在討論結婚的事。”
“……”
“婚期都定了。”
定婚期?
洛笙那僅剩的一點希望都被掐滅了。
盯著眼前的女人,洛笙想看出破綻。
很遺憾,裴鳶的臉色完全沒有異常。
她們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是不該出現這種局面的。
今天才和好,發生這種事真的不合理。
洛笙的腦子飛速轉起來。
她打心底覺得,裴鳶在開玩笑。
她的目光鎖在裴鳶身上,繞著這個奇怪的女人慢慢走一圈。
就是不說話。
裴鳶問:“你這是干什么?”
“我在想,你是不是拿我當傻子。”洛笙目光如炬。
裴鳶笑了一聲:“我可不敢,你曾經把我耍得團團轉。把你當傻子,那我自己是什么?”
洛笙噢了一聲,聲音故意拉長。
她明白了問題的關鍵。
“你在懲罰我。”洛笙語氣肯定。
裴鳶氣定神閑地搖頭:“你想太多,沒那回事。”
這個女人,好像很希望她相信結婚的事。
急切的心情就差寫臉上了。
洛笙咀嚼著剛才的話,越發覺得這女人就是在懲罰自己。
“你剛才真是在商量結婚的事?”洛笙主動問。
裴鳶點頭。
“張郁然和誰結婚?”
“你說呢?”
“裴湘吧。”
裴鳶掀了掀眼皮,不說話了。
洛笙盯著她的臉,繼續磨咖啡。
她沒有繼續追問,只是一臉平靜地望著裴鳶。
許久,裴鳶終于開口問:“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你不會和她結婚,所以我猜裴湘。”洛笙淡淡地說。
裴鳶:“……”
“是不是又在花言巧語?”她拉進兩人的距離。
裴鳶的呼吸撫摸著洛笙的臉龐,暖暖的。
洛笙勾了勾唇角:“是啊。”
裴鳶一怔,朝她肩膀拍一巴掌,嗔怪道:“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裴小姐,你可以戲耍我,就不準我回禮?”
裴鳶輕哼:“誰叫你瞞著我受傷的事,我逗你兩句怎么了?”
“我還能怎樣,當然是心甘情愿讓你罰。”洛笙放低聲音,“你想怎么罰,就怎么罰,我絕不反抗。”
本是正經的一句話,因她嗓音低低的,聽起來有點曖昧。
裴鳶耳尖爬上一抹紅,罵道:“背上的傷那么嚴重,你還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
有的沒的?
洛笙瞥見她耳朵的顏色,才明白裴鳶想歪了。
藝術家的想象力就是豐富。
什么話都能賦予獨特的含義。
莫名可愛。
最近,裴鳶這么可愛的表現越來越多了。
洛笙覺得很有成就感。
她忍不住想逗一逗裴鳶。
“要是扯到傷口,你肯定會幫我包扎吧。”
“你還真打算……如果弄傷了,你自己受著。”
裴鳶完全沒注意自己的話是順著洛笙的思路說的。
洛笙一本正經提議:“那就別喝咖啡了,去房間?”
“洛笙你真是……”裴鳶的話沒說完,就看見洛笙捂著嘴,笑得肩膀一顫一顫。
合著剛才都是在戲弄她呢?
裴鳶等著洛笙,伸手輕輕捏住她的耳朵:“又耍我玩呢?”
“哎疼疼疼,我發誓,就是想逗你開心。”
聽她嚎得這么大聲,裴鳶趕緊放開手,來檢查她的耳朵。
裴鳶根本沒用力,洛笙哪里會疼?
什么話都信,太可愛了。
等裴鳶靠近了檢查,洛笙快速扭頭,在她唇上碰了碰,笑道:“親一下就不準不生氣了。”
裴鳶頓時沒了脾氣,瞪了她半晌,憤憤地扭頭,嘟嘟囔囔:“哄小孩呢你。”
第73章 三好妻子
晚上睡覺之前,洛笙去洗澡,裴鳶千叮嚀萬囑咐,讓她注意,傷口不要沾到水。
洛笙從來沒見過這么嘮叨的裴鳶,忍不住笑她:“知道了,管家婆小姐。”
“再亂叫試試?”裴鳶抬腿就朝洛笙踢去。
洛笙快速躲開,拉開衛生間的門往里跑。
眼看門就要關上了,卻被裴鳶抵住。
還真是不依不饒啊。
洛笙趕緊求饒:“我知道錯了,老婆大人。”
裴鳶不跟她鬧了,認真地說:“幫你洗。”
讓裴鳶幫忙洗澡,哪是洛笙會想的事?
以前覺得裴鳶高高在上,洛笙不敢想。現在的裴鳶已經接地氣多了,幫她洗澡這種事,倒也不覺得怎樣,主要是怕傷了她的手。
藝術家的手,用來幫她洗澡,洛笙怎么舍得呢?
“還是我自己來吧。”洛笙扶著門,不肯打開。
裴鳶不來推門,卻也不走。只是盯著洛笙,氣定神閑地等著開門。
她這個樣子,洛笙不好再堅持了。
拉開門,洛笙讓出位置,請她進來。
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洛笙伸手去解扣子,被裴鳶捷足先登。
一想到裴鳶一本正經幫自己脫衣服,洛笙的臉就有點發燙。
洛笙按住她的手,笑道:“我是背上受傷,不是手。”
“別不識好歹。”裴鳶懶得理論。
再理論,又浪費時間。
洛笙不再拒絕,非常識好歹。
她轉個身,背對著裴鳶。
這個站位,裴鳶動手時,洛笙看不見她,應該就不會多想了。
“來吧。”洛笙伸直手,站得像個十字架。
裴鳶問:“轉過去干什么?故意為難我是不是?”
洛笙看不到她的表情,大概猜到背后的人有多無語。
洛笙一動不動,笑道:“換個角度而已,怎么可能難倒你?不來我可就自己動手了。”
“名堂真多。”裴鳶嘟囔著,由著她鬧,真沒繞到身前,就這么給她脫衣服。
一雙手從洛笙兩肋旁伸到前面,以一個環抱的姿勢,在洛笙前面匯合。
站在后面,裴鳶看不見,只能摸索著找襯衫扣子。
指尖不小心碰到脖子,洛笙涼得差點打了個寒戰。
“戳到你了?”裴鳶邊問邊摸索。
洛笙搖搖頭,握住她的手,精準地挪到自己扣子上。
“到時候去醫院看看,調理一下你的身體吧。”洛笙提議。
裴鳶解著扣子,無所謂地說:“沒什么好調理的。脫衣服呢,少說點話。”
脫的是衣服,又不是嘴巴。
洛笙挺想反駁的,想了想還是算了。
裴鳶最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她口頭勸是沒用的,到時候和她一起去醫院更直接一點。
思緒落下來,洛笙的上衣已經脫下來了。
傷口顯露出來,背后的人呼吸都放緩了,半晌沒有任何動作,不知道在做什么。
洛笙扭頭看一眼,裴鳶正好傾身向前,在她傷口上方印下一個吻。
她吻得很輕,小心翼翼,怕弄疼洛笙似的。
一瞬間,洛笙感覺背上的傷口正在愈合。
愈合的地方,正在發熱,發癢。
洛笙下意識縮起肩膀,躲開裴鳶,轉身面對她。
洛笙抬眸瞧著身前的人。
裴鳶美艷的臉龐上,掛著無限心疼。柳葉刀般的眉毛微微蹙著,壓在眼睛上。
烏黑的眼眸里淌出疼惜和自責。
洛笙陡然涌出愧疚。
早知道裴鳶會這么心疼,說什么也不能讓希爾劃這一刀。
事已至此,洛笙只能安慰裴鳶:“沒事了沒事了,一點也不疼,你……你不要擔心。”
裴鳶原本只是心疼,聽著這些話,眼淚決了堤,嘩的一下就流出來了。
洛笙的安慰竟然成了催淚劑。
裴鳶一哭,她的心也跟著揪起來。
背后的傷口都扯得疼死了。
洛笙慌死了,趕緊抱住泣不成聲的人:“裴鳶,你……你別哭啊。我以后一定不讓自己受傷了,我向你保證,好不好?”
裴鳶伏在洛笙懷里,哭得說不出話。
她身體本來就不好,情緒大起大伏對她沒半點好處。
洛笙只能使出絕招:“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裴鳶抓住她的肩膀,微微抬起頭,哭得一顫一顫,很努力地忍耐著,不再哭。
過了幾分鐘,她終于緩過來了,啞著聲音問:“你哭個什么勁?不是你不愛惜身體,能弄成這樣?”
“聽見你哭,我也要忍不住了嘛。”洛笙擦掉她的眼淚,“所以,以后你不要再哭了。”
裴鳶哼了一聲:“你不招惹我,我怎么會……”
洛笙豎起三個手指,保證的話沒說出口,就被裴鳶按下去。
“你用不著發誓,我時時刻刻監督你。”裴鳶惡狠狠地瞪洛笙。
洛笙笑道:“為了粘著我,繞這么大一圈。”
熟悉的一腳踢就要過來了,洛笙直接抱住她,抵住她的腳,鄭重地說:“裴鳶,歡迎你監督。”
裴鳶沉默片刻,說:“洗澡吧。”
裴鳶要繼續幫她脫褲子。
洛笙是真受不了了。
剛才被裴鳶抱著脫衣服,軟綿綿的身體靠在背上,洛笙感覺,沒比面對面脫好多少。
現在還要脫下面的,算了算了。
她握著裴鳶的手,單手給自己解決了,盡量以一個裴鳶只能看到臉的姿勢,快速進了浴缸。
“哪沒看過?”裴鳶輕哼,“裝。”
洛笙假裝沒聽見,握著她的手不肯松:“你手很涼,我先捂熱一下。”
洛笙習慣性地搓了搓裴鳶微涼的手。
她力道控制得很好,這樣的揉搓會讓裴鳶的手更快暖和起來,而且不會難受。
可是,洛笙敏銳地發現,裴鳶頻繁地蹙起眉頭。
“弄疼了?”洛笙停下動作。
裴鳶怔了怔:“沒。”
說著,就急忙抽出自己的手。
往常,裴鳶大概是很享受這種接觸,亦或是喜歡自己慢慢升溫的感覺,她向來鐘愛這個環節。
主動抽出手,這是頭一回。
洛笙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立刻就發現裴鳶不對勁。
她急忙拉住裴鳶:“手怎么了?”
剛問完,她就看到雪白的手上有兩條長長的扣子。
洛笙毫不猶豫跨出浴缸,扯件浴袍裹身上,然后到外面去拿藥。
一系列動作太過絲滑,裴鳶都沒機會讓她別折騰,藥和創可貼就拿到面前了。
洛笙雖然著急,但上藥的動作輕得像一陣風。
她心疼得直蹙眉。
等藥涂好了,她給裴鳶貼上創可貼,這才有心思說話。
“說我的時候,一套一套,到自己了,這是在做什么?”洛笙難得這么嚴肅地批評裴鳶。
裴鳶瞧著她板著的嘴臉,莫名的,非常受用。
就好像,她的整顆心都放在自己身上。
裴鳶掀了掀眼皮,解釋道:“杯子摔碎了,我去撿,不小心劃到了。”
“這些事讓阿姨去做,你鬧騰什么。”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去撿玻璃,這不是折騰自己嘛。
裴鳶凝視著她:“想著你要走,我還顧得上這些東西?”
洛笙僵住了:原來白天就劃傷了,還是因為我。白天出門,我怎么就……就沒跟她說明去向?如果那個時候不想東想西,直接告訴裴鳶,裴鳶肯定不會多想,也就不會受傷了。
明明一句話就可以讓對方放心,偏偏……
洛笙嘆了一聲,暗罵自己太過任性。
裴鳶那么敏感,那么脆弱,怎么受得住被冷落?
“我明明可以帶你一起去找汪靜華,卻選擇什么也不說,自己去,讓你在家里擔驚受怕,是我錯了,我混蛋。”洛笙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給自己來幾下。
裴鳶垂下腦袋,嗓音沉下去:“洛笙,你這樣,只會讓我更難以忍受你的離開。”
洛笙摟緊她,低聲說:“你總想著我要離開做什么?在你心里,我難道是個不負責任的渣女?”
裴鳶在她懷里僵了僵,才說:“所以?”
“裴鳶,你很有必要多了解了解我。我,是有責任、守信用、會疼人的三好妻子。再懷疑我會丟下你不管,就有點不尊重我了啊。跟你說,被人誤會我可是會生氣的。”洛笙道。
說出“三好妻子”就算了,還用這副正兒八經的樣子,鄭重又滑稽。
裴鳶原本心情復雜,此刻也忍不住笑了。
“三好妻子?”裴鳶放開她,目不轉睛地瞧著她,“洛笙,你既不姓王,也不賣瓜,怎么自夸都不打草稿的?”
“我這都是大實話啊。”洛笙滿臉嚴肅,“再不信我鬧了。”
看她還要耍寶,裴鳶點頭:“信你信你,洗澡去。”
指指衛生間,裴鳶推著她往里走。
裴鳶的手受傷,幫忙洗澡的事就免了。
洛笙獨自去洗。
出來的時候,裴鳶已經讓保姆把藥送過來了。
洛笙沒客氣,乖乖趴在沙發上讓她上藥。
傷口比較長,裴鳶手法不嫻熟,花了很長的時間。
兩人便閑聊著打發時間。
洛笙說起張郁然和裴湘那事。
她很好奇,張郁然是怎么做到找裴鳶結婚不成,轉頭又找裴湘的。
這中間發生了什么?
“張郁然有喜歡的人,對她來說,和誰結婚都一樣。結婚對象是我還是裴湘,沒有任何區別。”裴鳶解釋。
洛笙明白了,但她不理解,裴湘怎么會答應結婚?
不可能是因為喜歡,否則,裴湘不會讓張郁然來找裴鳶。
裴鳶瞥她一眼,終究是選擇告訴她:“我打算讓汪靜華付出應有的代價。”
“你要去公司幫裴湘?”洛笙扭頭盯著她。
裴鳶說:“不會太久。”
“如果不是你自己想做的,就不要做了,讓我來。”洛笙說,“雖然我不懂,但是左瑤女士……就是我媽,她應該可以給我提供幫助,還有我姐的女朋友,她查東西很有一套。”
“你替我請她們來幫我,怎么樣?”裴鳶問。
她已下定決心,洛笙便不再勸了。
立刻給古思義和左瑤發了消息,請她們幫這個忙。
左瑤比較忙,平時比較少和洛笙聯系。
洛笙呢,之前都是一個人,沒有養成主動給誰發消息的習慣。
幾個月了,她和左瑤發的消息不超過十條。
真正有事了,左瑤倒也沒有忽略她。
很快就打電話過來。
洛笙把事情簡單說了,左瑤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掛電話之前,左瑤說:“早聽小語說你結婚,找個時間吃個飯吧。兩周后,我這邊案子結束,你爸也差不多能回國。你們呢,什么時候回國?”
洛笙開的揚聲器,所有的話裴鳶都聽見了。
轉頭看著裴鳶,洛笙無聲問她什么時候回去。
裴鳶竟然有點坐立不安,雪白的臉染上草莓汁。
“這周?”洛笙在她耳邊問。
裴鳶趕緊點頭。
時間談妥,洛笙便掛了電話。
裴鳶問:“意思是,兩周后,見家長?”
“啊。”洛笙點頭,“你不想見她們?”
裴鳶立刻否認:“胡說什么?我就是……還沒準備好。”
“人家丑媳婦兒也要見公婆,你這么漂亮,擔心什么?”洛笙笑了。
————————
馬上要回國啦,還要見家長!
裴貓貓慌慌
第74章 學習戀愛
在M國再待了幾天,洛笙和裴鳶就啟程回國了。
除了她們,還有張郁然和裴湘,趙曼曦和喬言心。
登機的時候,洛笙看見喬言心心不在焉,時不時看向遠處,似乎在等人。
洛笙走到她身邊,低聲問:“在等秦黛?”
“不是。”喬言心立刻否認。
但她在M國認識的人沒幾個,除了秦黛,都在這了。
不是秦黛,還能是誰?
秦黛今天正好有事,昨天晚上已經和裴鳶道過別了。
喬言心看起來并不知道。
洛笙問:“你沒告訴她回國的事?”
喬言心搖搖頭。
“她今天有事,不會來。”洛笙告訴她,讓她到里面去。
登機后,喬言心一直悶不做聲,望著外面發呆。
洛笙的安撫,喬言心一句也沒聽進去。
感情的事,別人說得天花亂墜都沒有用,關鍵是要自己想通。
這種事情,洛笙深有感觸。
依洛笙看,喬言心對秦黛是有感覺的,但還沒有到那種程度。
讓喬言心主動,也是有點為難她。
她望著秦黛可能出現的方向,其實是希望秦黛主動吧。
她對秦黛是有期待的。
洛笙叫來裴鳶和她們,坐在一起,拍了一張照片。
她們臨時建了一個群,洛笙把照片發到群里,說要發朋友圈,紀念第一次在M國待這么久。
大家都沒有意見。
洛笙把照片編輯編輯,發了個朋友圈。
配上道別語。
洛笙沒有朋友圈的習慣,今天突然發這個,很難不讓人注意到。
裴鳶看了,以為她很喜歡M國,不想離開這里。
把她叫到后面的座位,裴鳶向她保證,以后肯定會經常出國。
工作旅游都可以。
思來想去,裴鳶又補充:“你實在喜歡這里,我們就不回去了。”
洛笙一聽就知道裴鳶誤會了。
指了指喬言心,洛笙小聲解釋:“我幫她發給秦黛看的。她回國的事,秦黛還不知道呢。”
“給秦黛打個電話不就好了?”裴鳶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洛笙搖搖頭:“感情的事,還是要慢慢來。”
“告訴秦黛,讓她過來。這不就是喬言心所希望的嗎?”
“這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
裴鳶覺得這件事很簡單。
喬言心希望見到秦黛,她們就幫忙告訴秦黛,讓她過來,這就解決了問題。
可是,她不知道。
感情的事,沒到那一步,別人再怎么幫忙,都是沒有用的。
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
洛笙覺得,也許喬言心回國了,兩個人之間有點距離,才會更明白自己的心意。
天天在跟前晃,并不一定是好事。
“我已經發了朋友圈,只要秦黛看到了,就會知道。到時候如果需要我們幫忙,我們再出手不遲。”洛笙拍拍她的手,讓她別忙活了。
裴鳶盯著她,紅唇輕啟:“洛笙,你當初也是用這一套邏輯對我的?”
洛笙:……
怎么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來了?
洛笙彎了彎嘴角,并不正面回應:“本來嘛,感情的事就急不得,要一步一步來是不是?好感度沒達到,粘得太緊,可能會讓對方產生反感。”
“是這樣嗎?”裴鳶狐疑地瞧著她。
洛笙點頭:“別看小喬很期待秦黛過來,如果我們真的一個電話把人叫過來,對她來說,可能會覺得秦黛是被我們勸來的。小喬心里的感覺可能就不一樣了。如果秦黛無意間知道這件事,主動回國找小喬,那好感值,肯定刷刷往上漲。”
說完,洛笙半晌沒得到回應。
洛笙扭頭看裴鳶,發現她目不轉睛盯著自己。
這眼神,看得洛笙毛毛的。
洛笙笑了笑,說:“我說得也許不對,但有一定的道理,你說呢?”
“有點道理。”裴鳶認同她的看法。
洛笙暗暗吐息著,放下心來,卻聽見裴鳶問:“你呢?什么時候往上漲的?”
話雖沒問全,洛笙聽懂了。
裴鳶在問:你對我的好感值,什么時候往上漲的。
她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洛笙,勢必要等個答案。
看起來非常在意。
洛笙沉思片刻,說:“你這氣質,這長相,只要站在這里,就能漲好感啊。”
話音落下,她的臉頰立刻落進微涼的手里。
裴鳶輕輕捏住她的臉,氣笑了:“你當我是沒有記性的?當初是誰,聯合秦黛,利用裴湘她們逃跑?我每天都在你跟前站著,沒見你有多喜歡我。”
她們之間的舊賬要翻起來,那就有的說了。
還是就此打住為妙。
洛笙輕嘆一聲:“裴鳶,你現在很尊重我,所以對于喜歡你這件事,我毫無負擔。要是用好感度來衡量我們之間的感情,那就太過初級了。”
裴鳶眨了眨眼,松開手,便不再說話。
她回想結婚的幾個月,自己對洛笙的態度,確實算不上多好。
尤其是剛結婚的時候,她總是對洛笙甩臉色,命令她做很多不喜歡的事情。
她從來沒有認真問過洛笙喜歡怎樣的生活,想要怎么相處。
她總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以自己為中心。
現在,她能感覺到,自己似乎沒有從前那么冷漠。
遇到事情,她下意識會和洛笙商量。
并不是要她做決定,而是商量出彼此認可的方案。
連裴湘和秦黛也說,她現在正常得可怕。
對洛笙,她事事尊重。
這就是洛笙一直想要的。
所以,她的喜歡,表露之時,毫無負擔。
裴鳶的心輕松很多,她靠在座位上,雙手枕在腦后,笑道:“秦黛和喬言心的感情,還是初級階段?”
話題又轉回喬言心和秦黛身上,洛笙知道,裴鳶心里沒有疙瘩了,便笑道:“我猜是這樣,等回了國,如果秦黛有正向反饋,她們的感情大概會升級。”
“正向反饋?”裴鳶坐端正了,重復這四個字,有點不明所以。
她對感情的事,向來不是很精通。
洛笙不一樣。
她對別人的感情,似乎非常精通。
她很樂意給裴鳶講解:“就是做一些有利于感情發展的事。”
“比如說?”
“約會,不經意的小禮物等等,總之不能太刻意。”
裴鳶聽得很認真,甚至打開了手機備忘錄。
洛笙湊過去,看她把剛才說的話都記錄下來,有點哭笑不得:“你記這個干什么?”
“學習。”裴鳶鄭重其事。
誰能想到,在外面高貴冷漠的裴家三小姐,認真記筆記,就是為了學習談戀愛。
真是太可愛了。
洛笙覺得自己完蛋了,最近看裴鳶做什么都覺得可愛。
但她忍不住產生這種感覺。
拿起裴鳶的筆記,洛笙一字一句地念:“不經意制造小浪漫……”
“誰讓你偷看了?”裴鳶搶回手機,瞪著她。
洛笙捂著嘴,輕輕地笑起來。
裴鳶感覺自己遭到了嘲笑,躺倒在座椅上,抱住手機不讓她看,然后抬腳踢了踢她:“再笑我試試?”
“不是嘲笑你。”洛笙挨過去,伸手抱住座位上的人,緩慢而低沉地說,“你對我這么認真,我很開心。”
裴鳶抱著手機,目光轉到洛笙臉上,說:“別人有的,你也不能少。”
一股雀躍從心底竄起來。洛笙點點頭,眉眼彎彎:“裴鳶,謝謝你。”-
睡了一覺,她們終于回國了。
望著只待了一兩個月的別墅,洛笙卻忍不住暗忖:久違了。
上一次來這里,還是裴詩的生日宴。
那時候,她和裴鳶正在鬧離婚。
關于別墅的一切回憶,少有開心的。
這里早就過戶到她的名下,可她從沒有把這里當過家。
于她而言,這里就是一座屬于金絲雀的牢籠,一個讓她膽戰心驚、失去自由的地方。
可是,這次回來,洛笙的心情無比輕松的。
這里的一草一木,看起來都充滿了親切感。
人的情緒,對于事物的態度,影響頗深。
洛笙腳步輕快地走進去,聞著遠山傳來的清新感,身心舒暢。
她主動和保安打招呼,讓李阿姨幫忙拿東西,然后牽著裴鳶進去。
李阿姨的目光落在她們相扣的手上,嘴角咧到耳后根了。
接過趙曼曦手里的行李,李阿姨招呼幾個做家政的女孩子過來拿東西,問洛笙和裴鳶餓不餓,是打算先吃飯還是先休息。
洛笙扭頭問裴鳶:“你說呢?”
“我都行,看你。”裴鳶舟車勞頓,不是很有精神,但她還是答復了洛笙。
洛笙心疼她的精神狀態,決定先休息,醒了再吃東西。
裴鳶走路不是很利索,洛笙索性彎下腰,打橫抱起裴鳶,往房間走。
望著前面的身影,李阿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抬起手肘撞了撞身旁的趙曼曦,李阿姨問:“兩位小姐在國外發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這么好了?”
趙曼曦也累得不想說話,偏偏李阿姨滿臉八卦。
“要不……您去問問小姐?”趙曼曦提議。
“你這孩子……我不問行了吧?走走走,給你煮碗面。”李阿姨笑著帶她進去。
等她吃飯的時候,李阿姨還是沒放過趙曼曦,愣是拉著她聊了一頓飯的功夫。
所謂吃人嘴短,趙曼曦吃了人家的東西,不好再藏著掖著,挑了些重點的事說給李阿姨聽。
李阿姨聽得一會心疼,一會兒高興。
心情跟坐過山車有一拼。
趙曼曦吃飽了,準備去休息。
李阿姨拉住她,低聲問:“她們這么好了,又說什么時候辦席嗎?”
“沒聽說。”趙曼曦想了想,攏著嘴跟李阿姨耳語,“下周洛小姐的家人要回國了,要見面呢,小姐好像有點緊張,您給準備準備?”
李阿姨立刻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她倆湊一起說話,沒注意身后來了個人。
停在她倆不遠處,洛笙低低地咳了一聲。
李阿姨和趙曼曦飛快站直了,沖洛笙笑了笑。
洛笙餓的睡不著,等裴鳶睡了,下來吃點東西。
李阿姨特別開心,全程哼著歌給她煮了一碗面條。
洛笙笑道:“李阿姨,什么好事這么高興?”
“你和小姐回來,我當然高興了。”李阿姨順便瞥一眼她的手,空空的,沒有戒指。
這可不行,都要見家長了,怎么能不戴戒指?
李阿姨煮好面條,放到洛笙面前,撐著下巴,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吃。
“您不用招呼,我自己來就行了。”洛笙被她這么看著,感覺有點奇怪。
李阿姨卻不肯走:“小洛啊,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嗯,不走了。”洛笙應道。
“什么時候邀請你家里人過來做客啊?你和小姐結婚這么久了,該走動走動了。”李阿姨明知故問。
洛笙瞧著她,頓時看穿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便說:“李阿姨,你放心,到時候我爸媽來家里,我會提前和你打招呼。”
她這么直接,李阿姨也就沒什么好顧慮了,直接說:“多謝你體恤我這個老人家。還有一個事,你和小姐都沒戴戒指,讓爸媽看到,怕是不太妥。”
洛笙覺得她說的有道理,笑說:“我會準備好。”
————————
純情裴貓貓
第75章 找人
最近幾天,裴鳶醒來的時候,都看不到洛笙的身影。
到午飯期間,洛笙回家吃飯,裴鳶才能見到她。
裴鳶工作自由,沒有活動的時候,起得比較晚。
往常,洛笙都會陪她一起。醒了也會待在房間等她。
洛笙剛回國,據裴鳶了解,找她拍片的人雖然多,但她還沒有正式開始工作。
也不知道每天這么早出門是去做什么。
裴鳶問過幾次,洛笙沒有正面回應,只說在準備一樣重要的東西。
神神秘秘的,連喬言心都不知道。
周六的早上,裴鳶的手機震天響,催命似的。
裴鳶迷迷糊糊摸過電話,耳畔傳來秦黛急切的聲音:“鳶鳶,洛笙呢?”
問點別的還好,偏偏來問這個。
裴鳶每天早上起床,最怨念的就是見不到洛笙。
裴鳶怨氣沖天:“不知道,自己找去。”
說著就要丟電話。
秦黛像是猜到她的打算,搶在這之前趕緊說:“我剛回來,上哪找去?鳶鳶,你得幫我,我馬上到川云。”
那天,秦黛看了洛笙的朋友圈,得知喬言心和她們一起回國了,急得不得了。
可惜手邊的事還沒做完,只能打電話給喬言心。
這人走了,電話也不接。
秦黛連著熬了兩三天,提前做完手頭的事,匆忙回國。
這回,喬言心不僅不接電話,連家里都見不著人。
秦黛在國內沒什么可用的人,只能去問洛笙。
誰知洛笙和喬言心串通好似的,一問搖頭三不知。
現在,唯一能幫上忙的,就只有裴鳶了。
裴鳶了解了情況,趕緊起床。
倒不是對幫助秦黛有多上心,裴鳶早就想派人去盯洛笙,看看她每天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想歸想,裴鳶沒有這么做。
裴鳶之前那答應了洛笙,要尊重她。
私底下打聽她的動向,這太不尊重人了。
萬一她一氣之下,又離開……
每次想到這種可能性,裴鳶就會按住自己蠢蠢欲動的窺探欲。
天無絕人之路,秦黛給她開路來了。
裴鳶終于有一個正當理由,光明正大去找洛笙。
裴鳶給趙曼曦打個電話,讓她查洛笙的位置。
只是洗漱的時間,趙曼曦就把地址發過來了。
等裴鳶收拾好,秦黛也來了。
她健步如飛,沖到裴鳶面前,急忙道:“鳶鳶,你和洛笙的事,我可是全心全意幫你,現在你也得幫我。”
“出息。”裴鳶瞥她一眼,把地址發給秦黛。
秦黛看清位置,轉身就走。
趙曼曦從外面進來,請裴鳶和秦黛上車。
她們并肩而行。
秦黛腳步飛快,裴鳶甚至追不上她。
秦黛先一步上車,扒在車窗上,催她快點。
裴鳶忍不住開口:“她是不想見你,你急于這一時有什么用?”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是洛笙不見你,你比我更急。”
裴鳶輕哼:“她天天上午都出門,根本不想見我,我說什么了?”
“她就是在忙事情,又不是不理你。”
說話間,趙曼曦已經開始導航了。
洛笙去的地方,是城西的一條小巷。這邊聚集了各種手藝人,做什么的都有。
秦黛盯著地址看了幾遍,問道:“她跑這種地方去做什么?拍照?”
“誰知道。”裴鳶撇撇嘴。
洛笙神秘得很,根本不告訴她。
幾個人都很疑惑,一路上不停猜測,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一個小時后,她們到了地方,便匆忙下車。
這條街小巷很老舊,房子還是老式的四合院,木質大門經過風吹日曬,溝壑縱橫,成了黑褐色。
房子的墻體斑駁,露出滄桑的筋骨。
周圍屋子大門都開著,但是看不到里面的狀況。
叮叮當當的聲音持續不斷地傳出來。
“洛笙真在這里?”秦黛再次看了一遍門牌號:海棠路39號,是這里沒有錯。
電子地圖也顯示這個位置。
趙曼曦說:“我先去看看。”
裴鳶點點頭,靠在車上,觀察這條巷子的情況。
這里并非每家都沒有招牌。有“正興書齋”、“李師傅手工”、“羅氏純銀手工”等店鋪。
這些招牌大多磨損嚴重,搖搖欲墜。
想必39號這家,也是類似的店鋪。
洛笙來這種地方做什么?
裴鳶越看越好奇了。
這時,趙曼曦從里面出來,臉上掛著驚訝的神色。
“洛小姐在里面。”趙曼曦說,“不過我們還是不要進去了,就在外面等她吧。”
這更加挑起了裴鳶的好奇心。
她長腿一邁,快步往里走。
秦黛說:“做什么,搞得這么什么。不會是在做對不起鳶鳶的事吧?”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裴鳶聽不得一點這種話。
秦黛委屈:“這不是關心你嘛。”
關心個屁。
裴鳶想罵人。
她剛建立起來的信任,被秦黛三言兩語就破了。
連續這么多天,只身跑到這種地方來,怎么看都不像在做好事。
別真是在和誰躲這里約會?
捏緊裙擺,裴鳶加快腳步。
這里房屋老舊,地面也不是很平坦,青石板年代久遠,已是坑坑洼洼。
裴鳶穿著高跟鞋,走這種路,稍有不慎,就可能摔跤。
趙曼曦趕緊跟上,讓她慢點。
裴鳶一心想著洛笙在做什么,哪里聽得進去。
腳下的步子不僅沒有慢下來,反而更快了。
她們繞到四合院里,來到堂屋外,叮當的敲打聲就在耳畔響起。
看見大堂里有人正在干活,裴鳶便走過去。
那細細的鞋跟正好踩到一個小坑里,裴鳶的腳一扭,人就往旁邊摔去。
趙曼曦和秦黛大驚失色,快步跑過去。
然而,還沒靠近裴鳶,就看見屋里出來的人,正好拉了裴鳶一把,讓她免于和大地接觸。
趙曼曦和秦黛長舒一口氣,不約而同地拍了拍胸脯。
秦黛放松后,盯著扶人的女人那雙桃花眼看了半晌,低聲對趙曼曦說:“這人眼睛和洛笙挺像……”
說著說著,她終于反應過來,沖那人叫了一聲:“洛笙?”
裴鳶也抬眸瞧著眼前的人。
這女人穿了一身深藍色的工作服,戴著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裴鳶的視線轉到眼睛上。
桃花眼,眼神清澈靈動。
不是洛笙還會是誰?
而且,洛笙的力量感很明顯,扶住她的時候,感覺非常輕松。
裴鳶也感覺是她。
裴鳶迅速抬起手,摘掉眼前這女人的口罩。
一張熟悉的地臉出現在眼前。
聽著秦黛的呼喚,裴鳶瞪洛笙一眼,嫌棄地推開她:“搞什么?穿成這樣,臟死了。”
“在這學手藝呢。”洛笙拍拍身上的灰,瞧著她們幾個,問道,“秦大小姐終于回國了?不容易啊。”
聽見她陰陽怪氣,秦黛急了:“正好遇到點事,我加班加點才忙完。這不,馬不停蹄就趕來了。洛笙,你快告訴我,小喬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啊。”洛笙指指里面,“我天天待在這里,根本沒和她聯系。”
秦黛不相信:“你是不是不想回答我,才每天躲在這種地方?”
“你會不會想太多?”洛笙無奈搖頭,“我最近要做一個項目,所以才來這里的。”
秦黛想說話,話題立刻被裴鳶接過去了:“什么項目?里面的?我進去看看。”
“里面臟,就別進去了。”洛笙把裴鳶攔在外面,“我進去換個衣服,再出來找你。”
說罷,讓趙曼曦照顧好她們,洛笙就進去了。
秦黛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偏偏這幾個人云淡風輕。
她真恨不得學習裴鳶,揪住洛笙的衣領,逼她說出喬言心的位置。
等了幾分鐘,洛笙還沒出來。秦黛實在坐不住了,只能攛掇裴鳶帶自己進去。
“鳶鳶,她進去這么久還不出來,到底在做什么?你就這么放心?”秦黛知道洛笙不會做這種事,這么說只是為了讓裴鳶帶自己進去,快點問清楚喬言心在哪里。
“她想拍的東西,不至于看都不讓我們看吧?”秦黛說。
裴鳶瞟她一眼:“你要想知道喬言心在哪就直接問,別在這挑撥離間。”
秦黛被拆穿了,便直接說:“鳶鳶,你快幫幫我,我真是沒有辦法了。”
裴鳶瞧著她,急得腦門上直冒汗。
洛笙要搞項目,一個人是不夠的。
裴鳶讓裴湘找的助理又還在國外。
不如……
裴鳶說:“這有什么難?你給洛笙做一個月助理,我幫你找喬言心。”
“行行行,別說是助理,保姆都行。”秦黛毫不猶豫答應。
裴鳶邁步走進去。
一老一少兩個手藝人正在干活,看她們進來,兩人只是扭頭看一眼,并未起身。
裴鳶打量著。
她們的穿戴和洛笙一樣,坐在老舊的機器面前,正在做銀鐲。
裴鳶瞧著她們手里的鐲子,紋樣古樸,花紋精細。
做工一絕。
難怪洛笙要來拍她們。
裴鳶正想問她們,洛笙來這里做什么,就聽見洛笙問自己怎么進來了。
等人走近,裴鳶低聲挖苦:“看你半天不出來,我還以為你在里面藏了個人,舍不得出來。”
“我怎么會是這種人?”洛笙立刻否認,“是誰胡說八道在這造我的謠?我找她算賬去。”
裴鳶和她走出堂屋,道:“你別忙著找麻煩,趕緊告訴我喬言心的在哪。”
“我就知道是你造我的謠,太卑鄙了。”洛笙故作生氣地覷著秦黛。
秦黛想辯解,裴鳶不給機會,拽著洛笙離開四合院,帶上車。
“她今天晚上吵到我睡覺了,如果你還想折磨我,就繼續保持沉默。”裴鳶雙手抱胸。
洛笙猶豫起來。
秦黛冷哼一聲:“你竟然連我的睡眠質量都不在乎了,那里面果然有鬼吧?”
“不是……”洛笙瞅著她,“你直接不接她電話不就好了嗎?”
“連我朋友的電話都不讓我接,果然……”
“好好好,我說我說。”
洛笙真是無奈,一口一個她心里有鬼,冤枉人嘛這不是。
只是想悄咪咪給裴鳶一個驚喜,她容易嗎?
第76章 戴戒指
接下來幾天,趙曼曦去海棠路39號看過,洛笙已經不再去了。
洛笙每天按時出去,卻不按時回來。
現在午飯不回家吃,要到晚上才著家。
裴鳶盼著秦黛來找人。
可惜,秦黛找到喬言心后,每天跟在人家身邊,幾乎沒時間來川云。
裴鳶一邊遠程幫裴湘處理汪靜華的事,一邊猜測洛笙的去處。
無聊又難熬。
她想追蹤洛笙的心越發按捺不住了。
這天,裴鳶準備打電話叫人去查洛笙的去處,趙曼曦過來了。
她來匯報汪靜華的情況。
回國之后,裴鳶雖然每天在家里,但一直沒有閑著。
她跟左瑤、張郁然還有古思義保持聯系,先去查了路安公司的稅務。
有左瑤和張郁然幫忙,古思義更加如魚得水,很快就查到了一些致命問題。
路安做得很隱秘,不深挖是不會暴露的。
可惜,她遇到了裴鳶。
她做事喜歡直切重點,省了多余的爭斗。
找到敵人的要害,裴鳶要做的事很簡單,就是想辦法讓路安的公司被相關部門調查。
這些事對裴鳶來說,太輕而易舉了,她甚至都沒放在心上。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一身疑點的洛笙。
“這些無聊的事和裴湘說去。”裴鳶煩躁地喝了一口咖啡。
趙曼曦知道她在煩什么,勸道:“洛小姐的爸媽三天后回國,洛小姐最近應該是在為你們見家長做準備。”
“那不是應該叫我一起?”
她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一家人?
這句話憋在心里,攪得裴鳶很不舒服。
洛笙不主動告知最近的動向,裴鳶的疑慮就很難消。
現在為洛笙說好話沒有意義。
趙曼曦不勸了,掃一眼家里的裝飾,說:“小姐,你去見家長之后,人家可能也會來家里做客,要不要安排人收拾一下?”
裴鳶環視一圈,覺得很有必要。
整個屋子都放著她之前的畫作,一看就讓人壓抑。
這里的人都習慣了,無所謂的。
要是讓洛笙她們一家人看看到,只怕要多想。
裴鳶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讓趙曼曦安排人去畫室,把她那些色彩豐富的畫搬回來,放在家里裝飾。
她越看越覺得之前的裝飾太過陰暗,看什么都不舒服。
大到各種家具,小到一個擺件,都換上了豐富而和諧的顏色。
辦完這些事,裴鳶累得在沙發躺下了。
眼睛一閉,沉沉睡去。
很少做夢的她,今天神奇地做了夢。
她站在泳池邊,周圍站了很多人。所有人臉上都帶著詭異的笑。有嘲諷、嗤笑、不屑……
那些眼神像一把把利刃,刺進她的身體里,扎破她的心臟。
鮮血飛濺。
她絕望著倒下去。
突然,有個人拉她一把,帶著她不停往前跑,沖破層層人群,甩開那些嘲笑和謾罵。
裴鳶只能聽見風的聲音,還有身邊的人一聲聲呼喚。
“裴鳶……裴鳶……”
這聲音柔潤,是和煦春風拂過碧波發出的響聲。
輕微而平穩。
“洛笙。”
裴鳶呢喃著,幾乎是下意識回應著。
她跑累了,想倚靠著洛笙休息一下。
主動拉住洛笙,裴鳶緩緩靠近。
她閉上眼睛,慢慢靠上去。
只要靠上去,她就能好好地休息了。
對于洛笙,裴鳶很放心。
她毫無顧慮地靠上去。
嘩啦!
冰冷的池水像一頭恐怖的巨獸,瞬間將她吞噬。
“洛笙!”裴鳶掙扎著去握那只越來越遙遠的手,可她怎么也抓不到。
她猛地睜開眼,翻身從床上坐起來。
漆黑的房間讓她跌入冰窖。
她彎曲著腰,手肘抵在膝蓋上,手掌蓋住臉。
似乎這樣,就能擋住自己的恐懼。
裴鳶手上濕漉漉的,自己都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她還沒從剛才的噩夢里醒過來。
在黑暗之中,她身體不可察覺地抖著。
此時此刻,她特別希望洛笙就在身邊,讓自己靠一靠。
可是,洛笙最近到底去忙什么了?
“洛笙,你要是敢……”做對不起我的事……
裴鳶半句話從嗓子里擠出來,眼淚再也忍不住,從指縫里滾下來。
漆黑的房間里傳來什么細微的聲音,裴鳶完全看不見。
今天房間里的感應燈一盞都沒亮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裴鳶警惕地去桌子上摸水果刀,以防萬一。
啪。
一簇火苗猝然亮起,照亮了整個房間,也照亮了一張線條柔美的臉。
那雙桃花眼含著幾分睡意,此刻正茫然地看過來。
“裴鳶,你怎么哭了?”洛笙拿著打火機,聲音還帶著睡醒的低沉。
她坐在沙發前面的地毯上,神色擔憂。
借著微弱的光,裴鳶看見地上放著一條被子。
洛笙剛才就趴在沙發邊緣睡著了。
裴鳶忍著起伏的心潮,拍了拍身邊,說:“坐這。”
洛笙放好打火機,起身坐到她旁邊,拿了張紙巾,給裴鳶擦掉眼淚。
“你剛才不是睡著了嗎?怎么……”洛笙欲言又止。
裴鳶倒進她懷里,用盡全身力氣,拽住洛笙的肩膀。
洛笙圈住細瘦的腰,輕輕拍打她的背,低聲問:“做噩夢了?”
“夢到你走了。”裴鳶言簡意賅。
洛笙抱緊她:“因為我這幾天在忙?你就生出這種想法?”
“你在忙什么,我不知道。”裴鳶的聲音沉下去,和那點火一樣,無序地搖曳著。
洛笙拍了拍她,然后放開她,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盒子。
打火機的光越來越弱了,裴鳶看不清盒子的材質,也看不清顏色,唯獨能看清大小。
這種尺寸的盒子,一般用來裝戒指。
裴鳶的身體下意識緊繃,肩膀收緊,腰部挺直。
“這是……”
“本來還要再等等,但我一刻也不想讓你擔心了。”洛笙坐回她身邊,打開盒子。
火光微弱,卻照得盒子里的東西閃閃發光。
裴鳶的視線粘住盒子。
兩枚并排而放的戒指,是她最喜歡的素圈。
“你……最近在準備這個?”裴鳶問。
洛笙拿出右邊那枚戒指,抬眸望著裴鳶通紅的眼睛:“你上次說喜歡素圈,我一直想準備。不過我對M國不太熟,只能回國再做。這東西樣式大差不差,市面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不想敷衍,干脆找個手藝人學著做一做。就是技術太稚嫩了,你要是不喜歡……”
“都做了,不送給我,你準備送給誰?”裴鳶立刻把手送到她面前。
洛笙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右手捏著那枚亮晶晶的戒指,往她無名指上套。
還沒套進去,洛笙停下來,瞅一眼逐漸微弱的火光,笑問:“會不會太草率了?”
裴鳶另一只手握住洛笙,固定住她拿戒指的手,右手往前一推。
戒指立刻牢牢地戴在無名指上。
抬起手,裴鳶伸直了手,細細看一眼,翻過手掌,手背對著洛笙:“好看嗎?”
洛笙睫毛閃了閃,握住她的腕骨,傾身在無名指和戒指上吻了一下。
暖暖的溫度通過冰涼的戒指,傳遞給裴鳶。
微涼的手指逐漸變暖。
微暗的燈光下,眼前之人落下如此虔誠的一吻。
裴鳶的患得患失和疑心病,在這一刻,全都治好。
洛笙不用開口,裴鳶已徹底相信她此前的所有誓言。
借著搖曳的火光,裴鳶用目光描繪洛笙。
她的聲音緩緩從紅唇中吐出來:“洛笙……”
聲音出來的一瞬,火光滅了。
打火機支再也支撐不住,罷工了。
黑暗轉眼將她們吞沒。
洛笙適應得很快,她握緊裴鳶的手,安撫道:“裴鳶,別怕,我在這里。”
裴鳶好像一點都不害怕了,鎮定地說:“還一枚戒指呢?”
“在盒子里。”
“給我。”
洛笙能感覺到一只微涼的手碰了碰自己。
現在黑燈瞎火,顯然不適合戴戒指。
洛笙笑道:“我去拿手機。”
“別浪費時間。”裴鳶又急躁起來了。
聽起來一刻都等不了。
洛笙不想她再等,摸著黑從盒子里拿出另一枚戒指。
摸到微涼的手,洛笙遞了過去。
裴鳶兩根手指很明顯捏住了戒指的另一邊。
雖然看不見,但洛笙能清楚地判斷出兩人的姿勢:她和裴鳶同時捏住了這枚戒指。
也許是黑夜容易放大感受。
此刻,洛笙感覺自己在完成某種交接儀式。
她要把自己滿腔的愛意,交接給面前的這個女人。
一時間,她的眼眶居然也開始發熱。
感受到對方穩穩地拿住了戒指,洛笙終于松開手。
她正準備收回手,就被一抹冰涼挽留。
那只纖瘦的手握住她的手掌,一寸寸地摩挲她的手背,從食指,滑到中指,再到無名指,終于停了下來。
那枚小小的素圈貼著洛笙的指腹,有一種似涼非涼的感覺。
戒指貼在那個位置已經有十幾秒了,再沒有動過。
不知道裴鳶在做什么。
黑暗之中,洛笙抬起眼眸,望著前方。
剛要開口問她為什么不戴了,就感覺到那枚戒指在往上爬。
速度很慢很慢,和蝸牛一樣。
連帶著裴鳶的指腹,也緩慢地摩挲著她的無名指。
手指上像是有小螞蟻在用腳撓洛笙,動作是輕柔的,怕弄疼了她一樣。
這種感覺在黑暗之中無限放大。
都說十指連心,這種感覺很快就蔓延到心口。
那些小螞蟻已經肆無忌憚地爬上洛笙的心頭,攪得她心里癢癢的。
她忍著那抹心動,低聲催促:“裴鳶,你,快點。”
“很急?”裴鳶問。
洛笙沉默片刻,還不見裴鳶加速。
她另一只手抬起來,在一片漆黑里,精準地貼在裴鳶臉上。
溫暖的唇已經貼上裴鳶,那只手卻任由裴鳶給自己戴戒指。
“你……”
洛笙扶著她,低聲說:“你繼續。”
如她所要求的,裴鳶還在給她戴戒指。
只是裴鳶的動作不如剛才淡然,時快時慢,動作一點也不穩。
因為,洛笙也在繼續吻她。
第77章 一家人
兩三天一轉眼就過去了。
洛家人終于回國了。
洛笙和裴鳶起了個大早,吃了早餐就去機場接人。
到了目的地,洛笙感覺身旁的人死死抓住自己的手。
“放輕松,她們都很好說話的。”洛笙寬慰道。
裴鳶望著出口:“是嗎?之前罵我神經病的不是你姐?”
洛笙哭笑不得:“人家都不認識你,你莫名其妙就讓人結婚,不罵你罵誰?”
裴鳶還想反駁,出口涌出人群。
人到了。
左瑤和洛景明走前面,洛語和古思義在后面。
洛笙拍拍裴鳶,朝出口努努嘴,牽著她過去。
其實,這也是洛笙第一次見爸媽。
剛才的淡定也沒了蹤影。
她勾起嘴角,努力擠出自然的笑,抓住裴鳶的手卻更加用力了。
“爸,媽。”她的嗓音有些干澀。
左瑤和洛景明連聲應了,滿心歡喜地走上來,親切地握著她們的手,開始噓寒問暖。
“阿笙,這是鳶鳶吧?哎喲,手這么冰,阿笙,你也不知道給鳶鳶裹件厚點的外套。”
左瑤走到裴鳶身旁,輕聲細語:“鳶鳶,是不是阿笙對你關心不夠?我幫你收拾她。”
裴鳶剛想解釋,左瑤推了推洛笙:“快去拿衣服給你媳婦兒披上啊。”
洛笙脫下身上的風衣,給裴鳶披上,自己只留了一劍針織開衫抵御寒冷。
裴鳶想脫下來還給她,左瑤輕輕按住她的手,笑道:“她身體好得不行,哪需要這個。你盡管穿著,可別感冒了。”
裴鳶想說點什么,沒來得及開口,左瑤拉著她話家常。
裴鳶甚至沒來得及打招呼。
她們這么熱情,裴鳶根本沒空緊張。
洛笙也一樣。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是能感覺到她們的親切。
上車之后,氣氛一點都沒有冷下來。
左瑤說話時,不會忽略誰,講得話題都是大家都能說上兩句的。
她時不時cue一下幾個孩子,也會和洛景明搭話。
她們兩夫妻搭話就放肆很多了,一唱一和,說相聲似的。
就在哪吃飯的問題,夫妻倆說了快二十分鐘。
洛笙擔心她們太累了,想了兩個方案。洛笙來做飯,或者去餐廳吃。
都被左瑤否了。
“這么久沒回家,第一頓飯當然要吃自己做的才香。洛景明,你來給我打下手。”左瑤安排道。
洛景明笑著點頭。
回到春風里,左瑤一進屋就準備打掃衛生。
房子太久沒住,當然要收拾一下。
沒想到,到處纖塵不染。
特別干凈。
她們確定時間后,洛笙和裴鳶就請家政打掃過了。
左瑤樂開了花,直夸她們會辦事。
回家后,左瑤終于沒一直閑聊了,加了洛景明去廚房備菜。
洛笙和洛語想去幫忙,左瑤把人趕出去,讓她們去裴鳶老婆。
洛笙來到裴鳶身邊,望著廚房里忙碌的身影,低聲問:“感覺怎么樣?”
“很好。”裴鳶應道。
是啊,很好。洛笙暗暗道。
這也是她第一次體會到有親人很好。
裴鳶靠在沙發上,裹緊衣服,低聲說:“我們的事,她們是不是不知道?”
“為什么這樣問?”洛笙不解。
裴鳶掀了掀眼皮,閃過一抹復雜的眼神:“她們知道我當初怎么對你,應該會把我趕出去吧?”
洛笙側了側身子,手肘抵在靠背上,撐著腦袋,忍不住笑:“我們裴小姐也會怕這個?”
“怕啊。”裴鳶很嚴肅,“要是她們趕我出去,你是留在家里,還是跟我走?”
洛笙眨眨眼,問:“你希望我怎樣呢?”
“希望你……”裴鳶凝視她,片刻,又轉開視線,“希望你尊重自己的想法。”
洛笙噗嗤一聲,靠近她耳邊,小聲說:“我媽是律師,聽到我突然結婚,你覺得她會怎么做?”
“她們早就……”裴鳶扭頭瞪著她,想笑罵幾句,想到這是洛笙家里,又咽下去了,只是嘀咕兩句,扭頭坐端正。
洛笙被她可愛死了,攬著她的肩膀,輕聲道:“放心吧,她們喜歡你。”
裴鳶低著頭,揪著風衣的腰帶。
顯然不相信。
洛笙說:“你沒聽過愛屋及烏?”
因為她喜歡裴鳶,所以洛家人一定會喜歡裴鳶。
這時,洛語拿了一堆牌走到裴鳶面前:“說什么悄悄話呢,無聊得要死,來打牌啊。裴鳶,你會不會啊?”
裴鳶看眼她的神色,對方竟沒有之前的反感。
連洛語都主動邀請她玩,想來,洛家人對她的態度,正如洛笙所說的那樣,愛屋及烏。
裴鳶拉著洛笙起身,和洛語來到陽臺上。
這里擺了一套桌椅,古思義坐在這里喝咖啡。
見她們來了,古思義主動向裴鳶她們打招呼,收拾收拾桌子,給她們發牌。
裴鳶很少打牌,一手好牌也能打得稀爛,洛笙給她放了幾次水,被洛語和古思義貼了幾張小紙條在臉上。
沒人放水,裴鳶一次都沒贏過,臉上貼了好幾張。
誰也不會跟她客氣。
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沒有人把裴鳶當做高不可攀的豪門小姐,也沒有人把她當拒人千里的藝術家。
在這里,她就是一個可以話家常、共玩鬧的家人。
裴鳶恍惚想起媽媽說過的話:永遠不要對自己的親人擺架子、說身份,要把最溫暖和柔軟的一面留給家人。
裴鳶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還很小,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長大后,家人的態度一點也不溫和。
直到此時此刻,裴鳶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飯前的最后一把,裴鳶終于贏了。
她拿起彩色小紙條,毫不客氣地按在另外三個人腦門上。
左瑤和洛景明看見了,笑得直拍大腿。
在洛家,這種平等的感覺無處不在。
哪怕吃頓飯,也覺得特別溫馨。
吃過飯,幾個人閑著沒事,又打了幾個小時牌。
這次,洛笙退出,坐在裴鳶身邊,給她當軍師。
左瑤頂上,洛景明坐在旁邊當軍師。
別看左瑤官司打得好,牌卻打得極爛。
有她在,裴鳶都不是墊底的了。
第一把左瑤輸了,洛語拿著條子往左瑤臉上貼,左瑤立刻叫停:“軍師沒起到作用個,是不是該罰?”
“對。”其他人異口同聲。
洛笙毫無負擔地貼在洛景明額頭上。
裴鳶笑起來,低聲對洛笙說:“輸了軍師背鍋。”
洛笙這可慌了:“那你也得聽我的啊。”
洛笙讓她出黑桃A,裴鳶偏偏出個K,這誰頂得住?
“難道主帥不能有思想?”裴鳶反駁。
洛笙笑了:“能能能,主帥,我認為這輪出一對A,您說呢?”
裴鳶抽了這一對,放到牌桌上。
后來的每一輪牌,裴鳶都按照洛笙說的出。
結束的時候,其他人臉上都貼了滿了。
裴鳶她們一把都沒輸過。
“軍師干得不錯。”裴鳶夸道。
洛笙朝她拱拱手:“主帥決策能力強。”
裴鳶抬起手,擋住唇,低聲對她說:“當然要聽你的,我怎么能讓你受懲罰?”
洛笙瞧著這雙笑意盈盈的雙眸,特別想吻她。
奈何這么多雙眼睛看著,洛笙只得作罷。
時間差不多了,洛笙和裴鳶回到川云別墅。
李阿姨和趙曼曦早等著了。
車窗降下一半,李阿姨趕緊問有什么東西需要拿。
裴鳶搖搖頭。
李阿姨和趙曼曦面面相覷,神色不明。
一般來說,她們帶了東西過去,對方都會回禮。
除了紅包,還會準備點別的東西。
洛家竟然沒回禮嗎?
還是直接拿錢打發了?
裴家又不缺錢,要那點錢有什么用?
洛家也太沒誠意了。
趙曼曦也意識到了問題,眉頭蹙起來,想等洛笙上去的時候,問問裴鳶什么情況。
她跟著裴鳶這么多年,知道裴鳶向來不在意這些。
她那么喜歡洛笙,可能直接說不要那些東西。
可是,趙曼曦和李阿姨都知道,洛家對裴鳶的態度,都體現在這些小細節上。
洛家不認真準備回禮,說明沒把裴鳶當回事。
趙曼曦和李阿姨對視一眼,決定好好跟裴鳶談談這件事。
裴鳶不知道在車上和洛笙說什么,半天沒下車。
趙曼曦和李阿姨只能等著,心里頗為不安。
再等了五六分鐘,裴鳶和洛笙終于下車了。
兩人手上空空如也,果然什么都沒拿。
趙曼曦正想著找什么理由支開洛笙,手臂突然被李阿姨拽了拽。
李阿姨對她搖搖頭,暗示她別說話。
這態度轉變可真快。
趙曼曦疑惑地瞧著裴鳶。
裴鳶正往里走,手臂隨之擺動,腕子上,一點金黃從黑色的風衣里露出來。
不僅手腕上有,耳朵和脖子上也都有。
今天的衣服首飾是趙曼曦和李阿姨準備的,絕對沒有黃金首飾。
裴鳶的首飾大都是各類寶石,很少戴黃金。
去了趟洛家,就多出這些東西來了。
趙曼曦的那些疑問,全都咽進了肚子里。
等她們上了樓,趙曼曦低聲對李阿姨說:“小姐好像很滿意?”
“不滿意她會戴?”李阿姨反問。
裴鳶不滿意的東西,是絕對不會勉強自己戴的。
趙曼曦很放心。
“這些東西都準備了,她們是不是準備辦婚禮了?”李阿姨最關心這件事。
畢竟是跟著裴鳶媽媽的人,對裴鳶,她總是抱有這種期待。
李阿姨看著裴鳶和所愛之人舉行婚禮,仿佛能給已故之人一個交代。
趙曼曦沉思片刻,覺得暫時不會。
裴鳶應該會等解決汪靜華之后,再準備婚禮。
“你這什么表情,難道她們不準備辦婚禮?”李阿姨很著急。
趙曼曦搖頭:“應該會吧。”
畢竟,小姐那么喜歡洛笙。
她們在下面商量沒影的婚禮,裴鳶在樓上思考,到底要不要提婚禮的事。
關于婚禮,洛笙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
之前,裴鳶想著,領證就是結婚,有沒有婚禮,無所謂的。
今天,她的想法卻變了。
離開洛家的時候,左瑤叫住她,拿來幾個精致的盒子。
左瑤說:“鳶鳶,我知道你最不差的就是錢,不一定看得上這幾樣東西。不過,你和阿笙結婚,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們當然要把能得到的最好的東西給你。這也是結婚最重要的一個儀式,絕對不能少。”
裴鳶打開盒子,里面是她很少戴的金飾。
做工精致,樣式別致。
耳環是一只振翅的鷹。
項、手鐲和戒指也都有這個元素。
鳶就是鷹。
洛笙給她做的素圈上,也有鷹的圖案。
這么個小細節,卻看得她心臟猛地跳動。
收到這么用心的禮物,裴鳶仿佛回到了從前媽媽還在的時候。
裴鳶抬眸瞧著眼前溫柔的女人:“我很喜歡,謝謝媽媽。”
陌生的稱呼脫口而出,裴鳶自己都愣了一下,然后匆忙低下頭。
左瑤頓了頓,笑著抱了抱她。
左瑤的懷抱很溫暖,和記憶里媽媽的懷抱一樣。
她靜靜地靠著,任由左瑤抱住自己。
抱了一會兒,左瑤放開她,指指盒子的首飾,說:“鳶鳶,你要是不嫌棄,我可以幫你戴上。”
裴鳶把盒子放到桌上,摘掉自己所有的首飾,乖巧地坐著。
洛笙正好進來,左瑤拿起那枚戒指遞給女兒:“這個你來。”
洛笙接過來,比前些天還要鄭重。
裴鳶坐著,任由她們給自己戴首飾。
她們的動作一樣溫柔。
怕她尷尬,左瑤還不忘聊天。
戴好之后,左瑤豎起大拇指:“鳶鳶這大濃顏,特別適合戴黃金。”
洛笙也低聲說:“很漂亮。”
臨走時,裴鳶聽見左瑤催洛笙趕緊定下婚禮日期。
洛笙含含糊糊,不知道說的什么,裴鳶沒太聽清。
左瑤堅持讓她選日子,說是儀式很重要。
裴鳶現在也覺著,儀式很重要。
今晚送金飾和戴金飾的儀式,她特別開心。
腦子一旦放空,洛笙和左瑤給她戴首飾的畫面就在她腦中閃回。
她產生了強烈的滿足感。
她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受重視的人。
這種重視不是源自她的身份、成就和地位,而是因為愛。
這種情感,自從媽媽去世之后,裴鳶就很少體會過了。
她認識了洛笙,去了洛家,她們的愛意便如潮水一般向她涌來。
她想像留住洛笙那樣,留住洛家人的對她的愛。
坐在鏡子面前,裴鳶摘下這些首飾,細細地摩挲著,頗有些愛不釋手。
洛笙走過來,坐在她身邊,笑道:“要知道你這么喜歡金飾,我早就給你買了。”
裴鳶瞥她一眼,笑罵:“我喜歡的東西很多,也沒見你給我買。”
“哎呀是我的罪過,我這就連夜去接幾個單,賺錢給你買東西去。”洛笙立刻就起身,真要接單去。
看她這皮樣,裴鳶忍俊不禁:“以后有你忙的。現在,咱們先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你說。”洛笙正襟危坐,斂去玩笑的神色,表情嚴肅。
裴鳶揚起手,指著自己的素圈和金戒指:“戒指都送了兩輪,我們是不是……”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裴鳶的話。
裴鳶望著門口,蹙起眉頭。
洛笙沒起身,還等著她說話。
“等會兒再跟你說,先去開門。”裴鳶把收拾放到盒子里,起身坐到沙發上。
洛笙便去開門。
門外,裴湘和林安柏望著洛笙。
自從之前禁止她們來別墅,林安柏就沒再來過。
今天過來,裴鳶知道是什么原因。
“杵在門口當雕像?”裴鳶面無表情。
兩人得到允許,快步走進來,坐在裴鳶對面。
裴鳶問:“什么事?”
林安柏和裴湘用余光看一眼洛笙,說:“來坐坐。”
洛笙接收到那抹眼神,找個借口離開了。
房間里只剩下她們三個人。
洛笙走了,裴鳶的臉色更差,涼涼道:“我們的事,沒什么是洛笙不能聽的。”
“聽說你今天去洛家了?你打定主意要和洛笙共度一生?”林安柏向來是有什么說什。
裴鳶扯扯嘴角:“如果你是來勸分的,那就別費口舌。”
“裴鳶,你能不能別總是誤會小姨?”裴湘聽不下去了。
裴鳶覷著她,冷笑:“你們一上來就讓洛笙離開,還要我給什么好臉色?”
林安柏臉色鐵青,但終究沒有生氣。
她長舒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一些。
畢竟今天是來說結婚的事,不該弄得很僵。
林安柏說:“你們在M國的事,我都聽說了。洛笙愛你護你,事事放在心上,可謂盡心盡力。從前是我們看輕了她。”
“她確實值得你攜手一生,我和小姨怎么可能再來勸你們分開?”裴湘望著裴鳶,“我們來,是想問你想在哪里辦婚禮。你最近要對付汪靜華,準備婚禮的事,就交給我和小姨來辦吧。”
裴鳶對她們的示好毫無興趣:“不勞費心。”
林安柏死死拽住衣服,努力壓下脾氣:“鳶鳶,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洛笙有她的家人,你呢?難道要把我們排除在外?”
“說幾句這種話就受不了了?”裴鳶冷嘲熱諷,“當初你們把我按水里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我會受不了?”
林安柏蹭地站起來:“你當初要是肯定為裴家的公司出出力,還需要我們做那種事嗎?”
“你們當初但凡對我好點,還需要我說這種話嗎?”裴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林安柏氣得腦袋冒煙,大步流星往外走,摔門而去。
裴湘左右為難:“裴鳶,小姨今天不是來吵架的,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她聽書洛家一大家子和你見面,怕你只身一人被看輕,所以提出要準備婚禮。我知道,你還在記恨當初的事。是我們錯了,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們?”
“我為什么要原諒你們?”裴鳶覺得可笑,又覺得煩躁,“你以為洛家人和你們一樣,喜歡折磨人,喜歡看輕別人?”
她一步步走到裴湘面前,冷笑道:“想要我原諒你們,就去池子里泡上幾個小時。要是不敢,就別說原不原諒的事了。”
“現在十度以下,讓我們去泡水池,你怎么說得出口?”裴湘不可置信。
裴鳶緩緩坐回沙發,淡淡地說:“那就滾啊。”
裴湘也摔門而去。
房間陷入安靜。
裴鳶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
她并不想看到那兩人泡冷水,一點意思都沒有。
她就是不想聽見這兩人說風涼話。
好不容易在洛家感受到一點溫暖,這兩個人跑來,假裝為她好,卻總是說些讓她不舒服的話。
這么些年,她可以,就當做沒有家人。
心里的煩躁一股一股冒出來,裴鳶很想來根煙。
這時,房門又響了。
敲門聲輕而緩,裴鳶快步跑過去,打開門。
洛笙站在門外,擔憂地望著她。
大概瞧見裴鳶臉色不對,洛笙靠近她,張開雙臂,輕輕抱住她。
一瞬間,裴鳶的眼淚毫無預兆地落下來。
當年的委屈好像堆積在了一起,在這一刻釋放出來。
她趴在洛笙懷里,哭得肩膀一顫一顫,眼淚打濕了洛笙的衣服。
洛笙什么都沒有說,抱著她進去,坐在沙發上,攔住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她的杯,安撫她的情緒。
不知道哭了多久,裴鳶的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哭聲終于停止了。
裴鳶嗓音沙啞:“我沒有家人,你會不會欺負我?”
不等洛笙說話,裴鳶按住洛笙的肩膀,惡狠狠地說:“要是敢欺負我,我就狠狠地欺負你。”
“我的大小姐,你要不要先把眼淚擦掉再威脅我?”洛笙抬手擦掉她的眼淚。
裴鳶扭開頭,胡亂抹了一把眼淚。
眼淚太多了,怎么都擦不完。
洛笙扶著她的肩膀,輕撫她的臉,柔聲說:“我不會欺負你,我的家人更不會欺負你。她們會和我一樣,愛你保護你。”
她對上裴鳶的視線,繼續說:“洛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以后不能再說自己沒有家人了,知道嗎?”
裴鳶又滾下兩行淚。
凝視眼前的女人,裴鳶說:“洛笙,辦個婚禮吧,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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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們,明天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