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書松了口氣:“我們不如和這個粉絲接洽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這個賬號買下來吧?買下來之后做一些道歉和退圈的發(fā)言,這件事情也就解決了。”
段嵊只是輕笑了一聲。
顧景明在一旁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努力不心虛地觀察著段嵊的反應(yīng)。
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段嵊方才揶揄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打量。
似乎是錯覺。
“不用,”段嵊擺了擺手,“霍書,向晨那邊有一個藝人的行程有點問題,你去幫他排一下。顧盼笙簫的事情,我會解決。”
霍書點了點頭:“哦,好的。”
顧景明豎起了耳朵,想聽聽段嵊怎么解決。
可霍書和造型師全都都出去了,這人居然半晌都沒說話。
燈火透亮的化妝間里就坐著他們兩個人,四周的鏡子倒映出他們的影像,顧景明卻只看到了段嵊眼里的自己。
他眨了眨眼,清了清嗓子:“你打算怎么處理?其實我無所謂的,我們的cp捆綁對你來說又沒什么好處,熱度下降也沒什么不好——”
他的嗓音戛然而止。
坐在他身邊的男人驟然湊近了過來,在他的臉頰上迅速親了一下。
顧景明:“!!!”
他臉頰立刻燒紅了起來,明知道剛才所有人都出去了,顧景明還是沒忍住左顧右盼了一下。
這人暗戀的時候一團烈火悶在心間,追求的時候謙謙君子紳士克制,在一起之后居然這樣耍流氓!!!
顧景明努力冷下自己的臉:“你這樣被人看到了怎么辦?”
段嵊卻好像一點都沒把他的冷臉當(dāng)真,挑眉:“我還怕感情影響事業(yè)?”
顧景明:“……”好像有點道理。
“你還怕感情影響你的實力?”
顧景明:“……”那他也確實不怕。
之前抵制只是想離段嵊遠一點,生怕《大導(dǎo)師》之后還得和段嵊有什么別的糾纏。可是現(xiàn)在他們都……
他抬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臉頰,低聲道:“那你到底打算怎么處理?”
段嵊拿出了手機。
顧景明余光中瞥到屏幕,似乎看到段嵊點開了微博的圖標(biāo)。
下一刻,也不知道段嵊是不是有意,居然將手機豎起來了一起,他看不到屏幕,嘀咕了一聲:“你要干嘛啊?”
這人點了幾下,手機已經(jīng)再度放平了。
顧景明看了一眼,正是段嵊工作室的主頁。
這人此刻正打開編輯的頁面,似乎打算發(fā)微博。
“剛才說的啊,管一管顧盼笙簫的那些猜測。”
這人打的字很短,只有一句話。
段嵊工作室:“今天是真的很喜歡你的一天。每天看到你,即便是遙遠的,也都是新的歡喜。——致喜歡我的你。”
顧景明緩緩睜大了眼睛。
他腦袋直接當(dāng)機了那么一瞬間,腦海中一片空白。
下一刻,顧景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段嵊發(fā)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這句話和他昨天發(fā)泄情緒的顧盼笙簫的那句話完全對仗?
段嵊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你……”顧景明眨了眨眼,睫毛輕顫,“你發(fā)這個是……什么意思?”
段嵊已經(jīng)收起了手機,挑眉道:“回應(yīng)啊。粉絲在意,不過是因為他們把我看的很重要,也把你看的很重要,從而覺得別人的詆毀或者是質(zhì)疑都是不可忍受的事情。可如果我表現(xiàn)的寬容無謂,他們自然也會心態(tài)平和。”
顧景明微怔。
“所以你發(fā)這句話,是為了表示你根本無所謂顧盼笙簫的態(tài)度?”
還加了一句遙遠。
“喜歡我的你”也可以套用在每一個笙簫身上。
其實若是這么理解,段嵊這句話在粉絲看來,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暗示粉絲們在熱愛的時候保持距離、保持理智。
應(yīng)當(dāng)不是知道了顧盼笙簫的身份,用段嵊工作室的賬號來和他……咳,來和他互相表白。
顧景明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
“就好?”
“哦不是,我是說,你能處理好就好。”
回應(yīng)他的是段嵊的一聲輕笑。
他繼續(xù)管理著自己的表情,一雙眸子藏著方才的慌亂與此刻的放松。
“不過我沒想到……”他想了想方才段嵊發(fā)的這句話,“你會語氣這么好的引導(dǎo),我還是第一次見。”
“這次不一樣。”
“嗯?為什么不一樣?”
這人抬手,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其實有時候,粉絲看的角度和我們不一樣,作出的反應(yīng)也總會有些偏激。偶像對于大多數(shù)人而言,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精神凈土,理想寄托。”
這人認(rèn)真說話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讓人無法反駁的氣勢。
顧景明完全沒意識到段嵊根本沒有繼續(xù)剛才的話題,他微微抬眸看著段嵊,神情逐漸嚴(yán)肅。
只聽這人接著和他說:“我是什么樣的,他們就會計較什么東西,我什么都不計較,他們的精神世界就會很干凈。”
顧景明斂眸,神色微動。
他拉了拉已經(jīng)有些松垮下來的校服外套,喉結(jié)輕輕滾動,嗓音清冽:“你以前在鏡頭前那么冷淡,我還以為你從來沒有在乎過這些。”
或許剛出道時候的段嵊還是樂于交流的,可是后來的段嵊,但凡是個粉絲都知道,這人已經(jīng)根本不和臺前臺后互動了。
段嵊工作室這幾年發(fā)的微博也是越來越官方,連帶著笙簫幾乎全員事業(yè)粉。
這是他這些年第一次、唯一一次,用這種和粉絲貼近關(guān)系的語氣來發(fā)言,說的話還是和另一個粉絲……咳,也就是他的話,有刻意的對應(yīng)。
眼看拍攝時間就要到了,段嵊緩緩站了起來,從口袋里掏出了兩張長方形的厚紙:“差不多該出去了,這個給你,你來收著吧。”
顧景明下意識接過,垂眸一看,已經(jīng)平緩下來的面容露出一絲驚詫。
“……柯斯的演唱會?”
這是兩張門票。
段嵊低沉的嗓音隨即響起:“對,這周末的,他給我送來了兩張,去吧。”
沒有問他去不去,而是肯定地說“去吧”。
顧景明勾了勾嘴角:“好。”
段嵊知道他肯定會去。
那是無法放下的友誼。
他知道這場演唱會的存在,其實也私底下讓吳序幫他弄到了前排的票,但他卻礙于不知道如何開口,一直都沒有和段嵊提起。
剛剛轉(zhuǎn)變了關(guān)系,他實在無法適應(yīng)突如其來的變化,今天一直都端著,在所有人面前也保持著和以前一樣的態(tài)度。
什么都沒有和段嵊說。
——段嵊卻知道他在想什么。
男人已經(jīng)緩緩轉(zhuǎn)身走了出去,顧景明手中握著演唱會的門票,眸光輕動,半晌才起身跟了出去。
《深春》今天拍的是體育課。
劇本里,還在讀高二的裴朗經(jīng)常參加各種社團活動,尤其是在運動這一塊風(fēng)頭正盛,每回體育課都有o在一旁圍觀吶喊。
而這也是一直不需要拘束地坐在教室里,假裝不愛學(xué)習(xí)的裴朗最喜歡的時間。
本該心情很好,可偏偏打籃球的時候,剛剛投中籃筐的籃球正巧彈到了路過的耿泉身上,把耿泉手中抱著的作業(yè)都打散了一地。
兩人因此再次起了爭執(zhí)和沖突。
拍攝開始前,幾個和顧景明拍對手戲的alpha全都做好的防護措施,反倒是顧景明,因為對自己形體和姿勢的苛刻,他堅定地拒絕了這些防護。
段嵊在一旁看著,從頭到尾沒有說話,直到一切準(zhǔn)備就緒,這人才驟然道:“你以前打籃球嗎?”
“打啊,”顧景明正在拉開校服拉鏈,練習(xí)一會要拍到的利落脫外套的動作,“以前不是經(jīng)常和你打嗎?你還經(jīng)常逗我。”
還嘲笑他矮來著。
他只是隨口一說,段嵊神情卻驟然一變。
“哦,你問的是‘我’?”顧景明沒留意到對方此刻的神情,說著說著突然反應(yīng)過來,“我下意識以為你說的是秦宣了。我不打。”
男人純黑色的眸子閃過難以忽視的懊悔,即將搭上顧景明肩膀的手微微一頓,居然收了回去。
他站得挺直,本來是一手抄兜的隨意,此刻卻渾身都繃緊了,垂眸望著不知何處,雙唇展平。
顧景明并沒有正對著段嵊,半晌沒聽到這人回話,回過頭去才發(fā)現(xiàn)段嵊的異常。
段嵊迎上他的目光,勾了勾嘴角:“抱歉,我以前不知道你是o,只想著逗你玩,說你矮……總是沒有分寸。”
“我……”本想接話的顧景明話音一頓。
當(dāng)初段嵊也不知道他還沒有分化。
但此刻這件事情突然拎出來,他一時間沒有留心,段嵊卻仿佛十分在意。
他咬著下唇,將校服外套重新披好,這才低聲道:“我剛才只是隨意提一嘴。”
并沒有苛責(zé)段嵊的意思。
段嵊點了點頭,朝他笑了笑:“嗯,我知道。”
這人看上去似乎已經(jīng)從方才的懊惱中抽了出來,面色沉穩(wěn)如昔。
顧景明卻突然有種渾身說不上來的別扭。
他或許突然明白,自己為什么不能在他們在一起之后,立刻適應(yīng)身份上的轉(zhuǎn)變。
他和段嵊都互相以為一切都重新開始,但說到底那些記憶都還在。
段嵊忽視的方面,或許對他而言意義非凡;他不介意的地方,或許是段嵊最介意的地方。
就好比此刻,段嵊或許想要了解的是他成為秦宣之前的那些過去,而他卻總會把自己擺放在了“秦宣”的位子上,將這些他原先最不喜歡的部分當(dāng)作和段嵊的談資。
而他其實早就不太在意的身高問題,卻又成了段嵊心里的刺。
他們都明白對方是無心的。
可也正是明白,更讓人無所適從。
不遠處,動作指導(dǎo)扔了一顆籃球過來,顧景明條件反射地接到了手中拍了幾下。
這樣的認(rèn)知讓他心底漸漸升起煩躁,他卻表面輕笑一聲,抱著球:“我去排一下走位。”
轉(zhuǎn)身便運著球走上前。
段嵊留在原地,筆直地站了好一會。
良久,男人悠悠地嘆了口氣。
“怎么板著一張臉,在為一會的對手戲作準(zhǔn)備呢?”寇向晨走上前,一手搭著段嵊的肩膀湊了過來,“你好歹對小顧態(tài)度好點,不是說要放下秦宣重新開始嗎?別把人小o嚇走了。”
顧景明沒有說過戀情到底公不公開,段嵊也完全隨著顧景明的意思來,到如今除了他們兩個,也沒人知道他們已經(jīng)成了真cp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甩掉剛才負面的情緒,語氣平穩(wěn)道:“小o?”
寇向晨噎了一下。
“誰能嚇得到他?”
寇向晨又噎了一下。
“你能不能不懟我?來片場的時候你不是還挺高興的嗎?我怎么感覺你現(xiàn)在吃了火藥一樣?”
段嵊不說話了。
前兩日的暴雨一過,更是送來了更深一層的炎熱。
日頭已經(jīng)偏高了一些,炙烤著工作人員來來往往的操場。
偏偏《深春》大部分片段的季節(jié)都在春季,外套包裹著演員們汗流浹背。
顧景明也不住地接過吳序和秦應(yīng)遞來的毛巾和紙巾,一下一下地擦拭著額頭和脖頸間的汗水。
隨著副導(dǎo)演的指揮,鏡頭開啟,殷樹目光來回在監(jiān)視器和鏡頭前掃動,顧景明手中抱著籃球,段嵊抱著作業(yè)在鏡頭后方準(zhǔn)備掐準(zhǔn)時機入境。
顧景明方才本就堆積著心中煩悶,此刻鏡頭開啟,他一個轉(zhuǎn)身將籃球用力地拍在地上,側(cè)身撞開沖上來的alpha演員,一個起躍,居然就在殷樹允許的自由發(fā)揮范圍內(nèi)投出了一個完美的三分球。
青年躍起的那一瞬間,修長身姿拉出長影,衣服被動作扯得有些緊繃,拉出有力而偏消瘦的腰部線條。落地的那一瞬間,眼神傲然的“裴朗”抬手,袖口用力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在籃球場上的o群演們在這一刻簡直是本色出演,全都發(fā)出了甜膩膩的吶喊。
燥熱的天氣更讓人煩悶,顧景明在籃球落地間,神色嚴(yán)肅動作利落地拉開了校服拉鏈,片刻間便將脫下來的校服往旁邊一扔,再度一個健步便沖上前。
“卡——”
殷樹喊了一聲。
有兩個alpha配角沒能跟上顧景明的節(jié)奏。
殷樹走上前,正打算說什么,顧景明擦了擦額間的汗水,立刻道:“我的問題,沒有照顧到全場的節(jié)奏。”
“……”這位大導(dǎo)演眼角抽搐了一下,“我是想來讓他們認(rèn)真一點配合你的。”
顧景明:“……”
殷樹同那幾個alpha配角說了好一會,他們這才開始了第二次拍攝。
前兩個籃球動作顧景明仍然連貫地完成,他吹了聲口哨,在校服落地的那一瞬間再次將籃球拿到了手中。
顧景明此刻心中不好言說的煩悶都通過這些動作發(fā)泄了出來。
他每一次的動作都十分利落且用足了力道,誤打誤撞將少年人在籃球場上的好勝心和青春氣發(fā)揮了淋漓盡致。
唯一美中不足的,反而是和他一起打籃球的配角們跟不太上顧景明的節(jié)奏。
他雖然對外是個新人,骨子里卻是經(jīng)驗豐富,十分清楚這些問題并不是和他毫無關(guān)系。
所有人都覺得這位剛剛大爆的o新人會在幾次ng之后十分不耐心,可顧景明卻壓下心中的煩悶,一點一點和其他人完成配合。
殷樹在一旁連連叫好。
待拍到籃球砸散了“耿泉”手中抱著的作業(yè)時,顧景明最后的一絲煩悶居然消散了。
……原來他還是逃不過人性的陰暗面——喜歡看人吃癟。
一絲不茍的高三學(xué)長看著地上散落的作業(yè),十分不悅地皺了皺眉。
“耿泉”拉起袖口,緩緩彎腰將地上的作業(yè)拾起,青年帶著幾個兄弟幾步跑上前,二話不說也在一旁收拾起了滿地的作業(yè)本。
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散落的作業(yè)本上掠過,這雙手方才還拍打著籃球,微微帶上了些許污漬。
“裴朗”卻一臉無謂,收拾的動作爽快非常,口中卻忍不住道:“你是真的眼瞎吧?每次撞到的都是你。”
“耿泉”彎腰的動作一頓。
他看了一眼籃球場,還有“裴朗”身上那沾染了不少灰塵的校服,眸光淡淡的,嗓音低沉:“不學(xué)無術(shù)。”
“裴朗”本來已經(jīng)堆了一手整理好的作業(yè),聞言,他手中動作一頓,后槽牙緊咬,雙手用力一放。
“啪——”
作業(yè)本再度稀稀疏疏散了一地,青年乖覺的聲音即刻響起:“耿泉,你是不是非要和我過不去!?”
“卡——”
……
這一天顧景明和段嵊都拍的渾身是汗。
回家的路上,車?yán)锏睦淇照{(diào)嘈雜地吹著,顧景明和段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誰也沒提白日里的那一場看似微不足道,卻仿佛一根刺一般的小別扭。
今天也算接著拍戲的緣故酣暢淋漓地打了一次球,顧景明本以為自己在意的這點煩躁已經(jīng)發(fā)泄了個干干凈凈,可是段嵊送他回家之后,他邊沖著澡,腦海中邊想著今天的對話。
他總是下意識的覺得,段嵊在意的是他們認(rèn)識的這幾年。
總是將這人最想了解的地方歸咎在秦宣的身上。
但他其實并不知道,段嵊究竟喜歡怎么樣的他。是四五年前和段嵊稱兄道弟的秦宣,還是兩三年前和段嵊針鋒相對的對頭,還是現(xiàn)在認(rèn)識的顧景明?
昨天答應(yīng)段嵊的時候,他是不是……沖動了?
或許應(yīng)該多等一等的。
洗完澡,顧景明擦了擦頭發(fā),穿著家居服便來到了特意裝修出來的放映廳。
放映廳面積不大,剛好是一個人呆著的極具安全感的空間,是他之前扮演秦宣留下來的習(xí)慣。
他開了一罐可樂,邊喝著邊看起了段嵊最近的采訪。
有《大導(dǎo)師》期間的,還有《深春》開機前后的,甚至還有《大導(dǎo)師》第一次公演舞臺上的那一場真心話互答。
他問段嵊喜歡過幾個人。
段嵊看著他,緊緊地握著話筒,一雙眸子里滿是掙扎與躊躇。
他坐在地毯上,靠著小靠枕,仰頭看男人將“一個”改口為“兩個”的特寫。屏幕里,舞臺下方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呼喊,顧景明身側(cè)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是他昨天專門給段嵊設(shè)置的鈴聲。
顧景明下意識便接了起來:“怎么了?”
屏幕里,公演的片段還在繼續(xù)。
電話那頭,男人似乎停頓了一下,“你在看我的視頻?”
“……”顧景明嘴硬,“我只是在反思我的現(xiàn)場能力。”
段嵊發(fā)出了一聲了然的輕笑,語氣卻似乎蒙上了一層輕紗,低沉沙啞:“你是不是這一次的臨時標(biāo)記要失效了?我今天可以幫你再弄一下嗎?”
聞言,顧景明抬手,摸了摸自己此刻沒有任何東西遮擋的腺體。
一陣酥癢感傳來,他輕哼了一聲。
“……好像是,你直接進來吧,我昨天給你鑰匙了。”
“你在哪?”
“二樓,拐角一個房間。”
“我直接進來?”
“嗯。”
下一刻,開門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顧景明回頭一看,段嵊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門,緩緩走了過來。
男人似乎也剛剛回家就洗了個澡,此刻緩緩靠近,顧景明甚至聞到了段嵊慣常使用的沐浴露香水味——還是和三四年前用的沒什么區(qū)別,念舊的過分。
段嵊在他面前坐下,轉(zhuǎn)頭望了一眼屏幕。方才公演的段嵊剪輯已經(jīng)播放完畢,自動跳到了下一個段嵊在《大導(dǎo)師》期間的采訪。
顧景明立刻按下遙控器,將投影儀給關(guān)了。
“反思你的現(xiàn)場能力?”
顧景明:“……”
他面色微紅,瞥過眼,直接歪頭露出了腺體。
“咬。”
段嵊卻沒有動。
這人直勾勾地看著他,眸如星辰,卻藏著萬千軌跡。
顧景明的發(fā)梢還有些濕,他歪著頭,奶金色的頭發(fā)有些地方微微翹起,偶爾無聲地滴落下水珠。
在臨時標(biāo)記即將失效的情況下,他對段嵊的信息素依賴近乎掌控了他渾身的信息素,他鼻尖聞著段嵊身上的沐浴露清香,混雜著alpha身上強勢的信息素氣息。
同他的交纏在一起,像是給屋里點燃了燭火。讓人缺氧般呼吸急促,讓人在烈火中一般炙熱溫暖。
“你怎么不動?”顧景明問他。
“今天早上,你不開心了。”
顧景明一愣。
他原以為白日里那一場小別扭他們會心知肚明地按下不提,卻沒想到段嵊直接開門見山。
“段嵊,”他垂眸,在他們信息素互相的交錯撩撥中,一字一句道,“不是我不開心,最開始不開心的人是你。”
男人眸光一頓。
“我……”段嵊看著他,抬手,寬大的手掌緩緩覆蓋了他的手背,掌心透過手背的肌膚將溫度傳來,“抱歉。因為我希望你能完全擺脫過去的影子,我問你的也從來不是秦宣的過去,我想了解的人叫顧景明,他愛熱鬧,讀書的時候似乎還很調(diào)皮,很驕傲,要是誰跟他過不去,他說著不會手軟,最后卻總會留一線。”
顧景明快速地眨了眨眼,睫毛輕顫,視線和段嵊的視線相交。
他覺得臉頰熱的厲害,剛想抽出手,碰一碰自己的臉頰感受溫度,段嵊卻下意識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顧景明微怔,段嵊卻也反應(yīng)過來了,立刻松開了手。
他卻沒有再抽出來了。
“……我突然明白了。”他說。
“嗯?”
顧景明不語。
他只是突然明白了,或許在這一段剛剛從摯友轉(zhuǎn)換為對頭又轉(zhuǎn)換為戀人的關(guān)系里,一直默默無言地等待、很多事情都無法得知的段嵊,其實比掌控一切的他來的還要沒有安全感。
段嵊見他不再說話,也沒有繼續(xù)追問,只是湊上前,低聲道:“來,我給你咬一口,不然你要難受了。”
顧景明沒有反駁。
這人緩緩低下頭,溫?zé)岬臍庀⒃谒哪橆a上,勾的他呼吸一滯,心跳驟然加速了起來。
他突然頭往后一仰,抬手,指尖驟然攔在了段嵊的雙唇前。
男人眸光一動,神情困惑。
他垂眸,低聲說:“有哪個alpha給o做標(biāo)記,是先從脖子下口的?”
段嵊緩緩睜大了眼睛。
顧景明張口,還想說點什么,這人卻驟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拉開他的手,猛地湊了上來。
“唔——”
一切言語驟然湮在了唇齒相交中,春風(fēng)吹起了飄渺云霧,沐浴露的清香填滿了面積不大的放映廳。
窗外夜色深深,內(nèi)里寂靜中只能聽到顧景明從嗓子里悶出來的聲音。
交纏在一起的信息素點燃了第一朵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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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日頭正正地掛在了天空上,垂直地灑下日光,炙熱地烘烤大地。
顧景明在渾身的酸痛中,被不斷響起的鈴聲緩緩吵醒。
他脖頸后側(cè)的腺體上清晰可見剛剛成型的臨時標(biāo)記,腦子還一片混沌,意識剛從睡夢中掙扎而出,睡眼惺忪地接起了電話。
“是我。”李夏的聲音傳來。
顧景明略微清醒了些,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李夏?”
他本來清冽的嗓音此刻難得的沙啞異常,還潤著剛剛睡醒的懵懂。
李夏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你才醒嗎?”
“嗯。”
“我……我是想和你說,我今天……”李夏頓了頓,“抱歉,我早上突然有點懷念以前,去了一趟你以前住的地方,剛好看到了一張貼在你房間門口的傳喚。”
李夏說的十分嚴(yán)肅:“有人找不到秦宣,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