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溫陌緊緊拽住手機。
難怪他怎么刷也刷不到言洛的動態, 原來，言洛已經把他刪了。
……
呵，也對，言洛怎么可能還會留著他的聯系方式？
他那么薄情, 那么討厭他, 他怎么可能還留著他的聯系方式？
言洛是個薄情寡義的人，永遠只記得其他人對他的壞, 不記得其他人對他的好。
這點, 溫陌再清楚不過。
在言洛身邊的時候, 言洛對他各種命令, 經常讓他給他寫作業，給他拿書包, 煩躁了還會踹他幾腳, 簡直就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言洛很討厭他，非常討厭他。
而他, 也和言洛一樣, 非常討厭對方。
刪了也好，刪了也好, 要不是言洛先把他給刪了，他后面也會刪言洛。
他應該感到慶幸才對，言洛那么壞，那么惡毒, 他不是早就想要離開言洛了嗎？現在終于離開了，應該高興才行。
對, 沒錯, 應該高興。
溫陌將手機重新揣到兜里，一個下午都沉默不語, 只一直埋頭搬著水桶。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下午。
下午，溫陌的班級群里突然開始彈出幾十條聊天記錄。
溫陌無意間點了進去，才發現聊的居然是言洛。
群里引發議論的，是言洛新發的滑雪照片，他穿著黑色的滑雪服，踩著單板滑雪板在雪地上飛馳而過。
白色的雪向鏡頭飛濺，長褲被緊緊收在靴子里，雪色之間，隱隱約約露出言洛那張漂亮又囂張到極致的臉。
【言洛居然去滑雪，好像是瑞士那邊吧。】
【不知道言洛會報什么大學，不過他的分應該很高，去的也是985。】
【以言洛的成績，最低也是985。】
【考的真遠啊。】
他們用某種羨慕和扭曲的語氣訴說著言洛，因為經此一別后，他們也許都無法再和言洛相見了。
溫陌點開那張照片，照片里的言洛唇紅齒白，唇瓣微抿，像是被雨水打濕的玫瑰薔薇。
他依舊是溫陌熟悉的跋扈模樣，甚至眼睛里還帶著不屑，像是透過屏幕，在辱罵他“窮小子”“王八蛋”。
溫陌手指摸向照片里言洛的小臉，似乎嘴巴也是因為他的揉動而變紅的。
溫陌目光低沉，仿佛剛從言洛濕漉漉衣服上舔過。
溫陌賺了點錢后，回到了溫家。
家里還是熟悉的模樣，好像他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張云老遠就看見了溫陌。
她笑的難以克制，又趕緊走過來。
“溫陌，你可總算是回來了？高考考的怎么樣？累不累？”
溫陌：“還好。”
張云：“我相信我們家小陌，一定是最棒的。”
張云的身體恢復了不少，已經能夠下地，她特意去村口買了一些豬肉回來包包子。
溫家連豬肉都很少買，自然更加少做需要精加工的包子。
張云手藝很不錯，做的鮮肉包，包子個大皮薄，還有湯汁從表皮滲透出來。
三人吃的非常滿足。
飯后，溫錦拿出之前言洛來時送的沒有吃完的巧克力遞給溫陌。
“哥，吃糖。”
三人一起將最后三塊巧克力吃完了，甜滋滋的。
溫錦閉上眼睛，細細回味著這個味道，過了一會，溫錦又問道：“哥，言少爺怎么好久沒有來我們家了，我好想他。”
溫錦很喜歡言洛，喜歡和言洛一起玩，喜歡跟在言洛屁股后面。
溫陌一愣，道：“我們已經畢業了。”
溫錦：“畢業了，就不能來了嗎？”
溫陌點了點頭：“是的。”
“哦。”
溫錦有些失落，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她也知道言洛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言洛太驕傲了，也太富貴。
站在言洛面前，溫錦時常感到自卑。
但是，她真的好喜歡他。
更何況，言洛還救了她一命。
晚上，溫陌洗了冷水澡后，就睡覺了。
溫陌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到凌晨兩點，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溫陌早早的起床了。
他早起干農活，用這種方式發泄體內越來越充足的精力和欲.望。
溫陌這一干，就干了足足一個小時。
做完這些，他的額頭上滿是細細密密的汗。
接下來幾天，他沒有到城里去送水，因為家里的水稻要豐收了
他戴著草帽，拿著鐮刀，獨自一人去田地里割稻草。
太陽非常灼熱，刺的人眼睛疼。
溫錦想要幫忙，但溫陌想著對方身體還沒有恢復，就讓她在岸上站著。
溫錦在岸上看著溫陌彎腰又直起彎腰又直起，整個人都好像融入了稻田里。
*
言洛在瑞士滑完雪后，坐飛機回了家。
從王叔口中，言洛得知溫陌還了4萬塊錢。
言洛表情淡淡的。
這溫陌還的還挺快的嘛。
高考結束后，言洛就刪了溫陌的聯系方式。
笑話，現在溫陌馬上就要開始自己一遇風云便成龍的逆襲打臉之路了，他還留著對方的聯系方式干什么？等著看對方稱霸商業圈？
言洛恨不得溫陌從此一蹶不振，當然不樂意看到那副畫面。
要是看到了，他不得氣死。
溫陌是這本書的主角，言洛無法改變對方的未來，那么就只好眼不見為凈。
言洛是個貪玩的性子，好不容易畢業了，當然也是世界各地到處跑。
才從瑞士回來，就跑去爬山。
他要趁著還活著的時間，享受活著的感覺。
二十多天后，言洛收到了錄取通知書，不出他所料，他成功被夏大的設計專業錄取。
言洛趕緊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母親。
方溪剛剛打完麻將回來，因為贏了不少錢，臉上紅潤又漂亮。
看見言洛似乎很高興的樣子，連忙問道。
“什么事啊？寶貝，今天怎么這么開心？”
言洛鄭重其事地拿出自己的錄取通知書：“當當當當，我的錄取通知書到了。”
方溪眼睛一亮：“天啊？錄取通知書？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說我兒子最棒了。”
方溪的喜悅簡直溢于言表。
在他們這個圈子里，學歷其實不是最重要的，他們也不在意，想要上學完全可以出國留學，還能夠用錢買到國外的學位。
但錢有時候不是萬能的，頂級學校的好專業想要用錢買？那簡直就是做夢。
所以像言洛這種用自己能力考上夏大的人，簡直可以用前所未有來形容。
經常和她一起打麻將的幾個太太的孩子個個都是學渣，這下她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誰讓她們之前贏了她那么多錢。
方溪高興得不得了，又趕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給言洛的哥哥和父親。
一聽說這個消息，他們也十分高興，當即就決定今天早點回來。
方溪也讓下人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準備好好慶祝一番。
傍晚，言聞年和言鶴回來了，還給言洛帶了不少禮物。
*
另一邊，溫陌也收到了錄取通知書。
他被海大的it專業錄取了。
張云也因為這張錄取通知書而高興。
張云原本病殃殃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法抹去的笑容：“真好啊，溫陌，我聽人說，這個學校可好了。”
村里人知道這個消息后，也很興奮。
稻禾村這么多年，也出過幾個大學生，但那些大學生最多只有二本。
而溫陌考上的是什么？是海大！那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學校！是985啊！
這傳到其他村子里了，他們稻禾村多有面子啊？
于是，錄取通知書下來后，村里人全跑溫家去了，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也過來攀親戚，把溫家堵的個水泄不通。
溫陌：“把他們都攆走。”
張云連忙把門給關上。
關上門以后，張云頗為無語。
“當初，你爸死了以后，那些親戚恨不得把我們吃了，一個個的都想要把我們趕出去，現在你出息了，他們又全來攀親戚，真是一群倀鬼。”
溫陌沉默不言。
等那群親戚走后，他拿起鐮刀，照舊去地里收莊稼。
學費的問題，溫陌暫時不用擔心，他可以申請助學貸款。
但除了學費外，大學還有很多其他花費。
大學需要電腦，溫陌是IT專業，更需要電腦。
一臺電腦的價格往往在四五千，好一點的電腦，更是上萬。
溫陌還欠著言家錢，想要買一臺電腦，只能想辦法去賺。
溫陌一咬牙，只能在家里和工地上輪流跑。
兩個月以后，他用四千塊錢買了一臺便宜電腦。
這電腦經常發燙，很多軟件也帶不動，但這已經是溫陌的極限了。
溫陌準備等之后有錢了再換新電腦。
時間一晃，來到了九月份，開學了。
溫陌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給溫錦留了足夠用來生活兩三個月的錢。
溫陌：“阿錦，我走了，你一個人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錢不夠了，記得和我說。”
溫錦有些舍不得，眼淚在眼角轉了一圈：“好的哥，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
在舍不得的同時，她又有些驕傲。
因為他家哥哥是這一片唯一一個考上985學校的，這簡直太讓他驕傲了。
溫陌也想要考上一所好大學，像她哥哥一樣。
溫錦在火車站送別溫陌。
原本以為兩人應該會很舍不得，但溫陌到了車站以后，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溫錦總有一種溫陌迫不及待想走的感覺。
溫錦：……
哥，你就沒有想和她多說什么的嗎？
*
坐著綠皮火車，溫陌踏上了去往海市的路。
車上很多都是去海市的，不過大部分都是去打工的。
溫陌沒錢買軟臥的票，他買的是硬臥的票，這一坐，就是幾十個小時。
旅途非常無聊，手機也經常沒有信號。
閑著無聊，也為了消磨時間，溫陌就拿起手機，看之前下好的各種教學視頻。
溫陌在硬臥上硬生生坐了整整兩天，才終于到海大。
車站，有學校安排過來迎接師生的學長學姐。
他們把溫陌送到學校，在學長學姐的幫助下，很快就辦理好了入學手續。
宿舍是四人寢，很干凈，很整潔，比溫陌家干凈舒適許多。
在溫陌之前，已經有一個人來了。
那是一個個子有些矮小的男生，名字叫做李姜，看見溫陌后，友好的打了一個招呼。
不過李姜在看見溫陌后，還是驚訝了一下，畢竟溫陌看起來，完全就像是一個體育生。
報完名后，幾個宿舍的男生一起吃了一頓飯，就開始做自己的事情了。
能考上海大的，都是聰明人，不會把太多時間浪費在人際關系交往上。
很快，軍訓開始了。
溫陌沉默的進行軍訓，一天又一天。
閑暇時，他會刷新生群，看各個專業的資料。
同時，他會在不經意間路過設計學院。
言洛……
他應該就在這里。
但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什么，溫陌始終沒有遇見言洛。
過了幾天，一些消息在學校的論壇里火了，是關于各個學院的校花校草評選。
每個人都可以提名，然后高票數的人當選校花校草。
這活動熱度雖然不高，但也不低。
畢竟人們總是喜歡賞心悅目的人。
溫陌回到宿舍的時候，幾個室友正在那里討論各個學院的校花校草。
“哇，這個經管學院的女生好漂亮，笑的甜甜的。”
“這個美術學院的男生長得也可以，不過感覺沒我帥。”
室友討論得熱火朝天，李姜原本以為溫陌對這些不感興趣，畢竟入學這么些天了，他也就對學習感興趣，在寢室除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幾乎看不到人影。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溫陌的目光居然在這個榜單上停留了好久。
李姜錘了錘溫陌：“溫陌，你也對這個排名感興趣？對了，你小子也被人給提名了，真讓人嫉妒。”
不過他們也只是說說笑而已，沒人會太把這個名單當回事。
可是，他們卻注意到溫陌的眼神突然變得很銳利。
溫陌指著一張照片說。
“這是設計學院里所有被提名的學生？”
李姜：“對啊，長得都挺好看的。”
李姜聽見溫陌喃喃自語，似乎在說什么，但李姜沒怎么聽清楚。
“那有沒有設計學院里，其他長得好看的男生的照片？”
他們被溫陌的狀態嚇了一跳。
李姜：“不、不是很清楚，所有顏值過的去的，應該都在這里了吧？”
這時，又一個室友開口道：“我有一個朋友在設計學院，他之前好像發了一張軍訓時的集體照，我給你看看。”
他把那張集體照發給溫陌。
溫陌像是獲得了什么寶貴的數據一樣，一直坐在那兒看。
溫陌足足看了半個小時，從照片里每一個人的臉上看過去，態度嚴謹的像是在做實驗。
可是沒有，沒有，沒有任何一張熟悉的面孔。
溫陌的呼吸漸漸開始粗重。
難以言說的窒息開始在心底里發酵，像是心臟突然被刺了一刀，開了一槍。
為什么會沒有？
言洛呢？以言洛那樣矚目的容貌和個性，他怎么可能會泯然于眾，他怎么可能會認不出來？
一個猜想出現在溫陌的腦子里，讓他背脊開始發麻。
溫陌對著剛剛給他照片的室友說。
“你能不能幫幫我，幫我要到這一屆設計學院學生的名單。”
對于溫陌的請求，室友覺得很奇怪。
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見溫陌請求他們。
于是二話沒說，答應了：“好，你等著，我幫你要。”
很快，這屆設計學院各個專業學生的名單出現在了溫陌的手機里。
溫陌一點一點翻看所有名字，但是和照片一樣，這里面沒有言洛，甚至，連一個姓言的人也沒有。
沒在設計學院？
難道說，言洛去了其他學院？
這時，李姜突然出聲。
“我草，兄弟們，你們快來看，這人長的好好看。”
室友聽見此話，詫異道：“什么？真的嗎？”
“天哪，真的帥，又帥又美，看人像看垃圾一樣。”
“這是夏大的學生，聽說以高票數當選了夏大的校草。”
三人的話傳入了溫陌的耳朵里，溫陌想到了什么，步伐急促地走到李姜面前。
溫陌身高近1米9，極有壓迫感，李姜甚至感覺自己在非洲草原上，被一只獅子狠狠盯著。
他吞了口口水。
這沉默寡言的室友，今天的狀態十分不對勁。
溫陌沒空管李姜。
他的目光定格在李姜的手機上。
溫陌看清了照片里的人，那人穿著一件夾克，熟悉的眉眼里帶著一絲厭煩。
他的票數幾乎是第二名的兩倍，不少人都在下面瘋狂地喊“老公”“老婆”。
這張照片的主角是一個男性，他坐在椅子上，微仰著頭，流暢的下顎像是炫月。
對方的長相很符合現代人的審美，他長得并不陰柔，但肌肉也并不夸張到恐怖，他是飛揚跋扈的少年郎，是青春與肆意的代名詞。
眼前這人，溫陌十分熟悉，熟悉到能夠閉上眼睛描繪出對方的輪廓。
而那人……是言洛。
是溫陌尋找了好久的言洛。
溫陌握緊手機，指關節嘎吱作響，肌肉都快要崩掉身上的T恤了，牙齒也緊緊咬著，淡淡的血腥在口腔里蔓延。
溫陌感覺自己的眼前天翻地覆，像是時時刻刻有可能會倒下去一樣。
他騙了他，言洛騙了他，他根本就不在海大，而是去了夏大！
李姜輕輕在溫陌眼前揮了揮手。
“那個……溫陌，你沒事吧？”
從剛才起，溫陌就一直同一個姿勢，嚇得其他幾個室友連話都不敢說。
溫陌閉上眼睛，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在室友恐懼和好奇的目光中，他出了寢室門，漫無目的的四處游走。
不知何時，他走到了校門口。
溫陌差點走出去，但幸好又反應過來，他趕緊又回來。
溫陌拿著課本，去圖書館里學習。
但混亂的心卻怎么也學不下去。
晚上九點，溫陌帶著課本回到宿舍。
室友正在做自己的事情。
溫陌準備先去洗個澡。
這時，他在衣柜里發現了一件內褲。
那是言洛的內褲。
高三時，言洛讓他把這條內褲洗了，之后卻又作病犯了，突然不要這條內褲。
溫陌拿著那條內褲看了許久，隨后，溫陌去外面洗了個冷水澡，大桶大桶的冷水不斷往身上招呼。
溫陌本來想好讓自己冷靜冷靜，但是心中的煩躁卻愈演愈烈。
最后，溫陌拿著那件內褲進入了浴室。
等到再次出來時，那條內褲變得濕噠噠臟兮兮的，又充滿了古怪的味道。
溫陌抿著唇，將那條內褲洗干凈。
但內褲始終無法復原，變得可憐兮兮。
溫陌粗魯的將內褲重新塞回衣柜里，“砰”一聲，他關上衣柜門，像是在消除什么罪證。
溫陌脫掉衣服，開始睡覺。
那個總是入不了夢的囂張小少爺也終于入夢來。
他穿著白色的襯衣，一臉不滿地看著他，嘴巴里喋喋不休的呵斥他。
“溫陌，你怎么來遲了？小心我告我爸。”
言洛抬起腳，像他的生日宴會一樣，讓他給他舔干凈。
上次溫陌沒有照做，而這次，溫陌照做了，但他舔的不是言洛的鞋子，而是他的唇。
溫陌高大的身影籠罩著言洛，用自己干重活鍛煉出來的肌肉死死的將言洛困在自己懷里。
因為溫陌的動作，夢中的言洛睜大眼睛，一邊罵他死變態一邊用手死命捶他。
可不論他怎么錘，溫陌都沒有移動分毫，用自己高高大大的身體籠罩住言洛。
溫陌的舌頭一點一點探入言洛的口腔，像是劫匪一樣，瘋狂掠奪，溫陌整個人兇的可怕，仿佛要用這種方式，將言洛吃掉。
一小時后，溫陌醒了。
月亮照在床上。
溫陌就這么靜靜地坐在床上，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做。
良久，他吐出一口渾濁的氣。
從在言洛身邊當跟班的那刻起，溫陌其實就想要離開他。
溫陌討厭言洛的無理取鬧，討厭言洛的傲慢，討厭言洛仗著自己有錢就肆意的羞辱他。
可是如今，當他真的從言洛身邊離開的時候，溫陌卻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他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