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危機徹底過去,寧芙才找到空隙擠進了神廟。
找麗翠絲問過才知,行政官的反應其實已經夠快了,早在發現火龍往弗倫方向飛來的時候,就用符文煙花做了緊急通知,讓居民盡快撤離,或者躲進地下室避難。
但時間緊迫,總有人既沒有地下室可以避難,又來不及逃到安全之處,他們在絕望之中,就看到麗翠絲打開了神廟大門。
麗翠絲其實也拿不準這樣有沒有用,神廟也沒有地下室,但比起貧民區大部分木石混用的房子,還是堅固許多。
誰都沒想到,在火龍靠近的時候,有根系沿著墻壁悄然生長,而火龍竟也畏懼它,只在附近肆虐了一陣子便離開了。
之前深夜那一戰沒有目擊者,對于橫空出現的神眷者,不少人都持懷疑態度。
如今才是心悅誠服。
房間里,被冷落多時的神像,仍舊安靜的立在桌角。
只是在它身后的陰影里,根須早就已經盤著桌腿一路生長到了地下。
寧芙觀察了它片刻,走近后試著環抱了一下,終于確定這不是她的錯覺——
神像竟然長胖了。
植物的根系埋進富有營養的土地,自然就會成長。
它需要的養分就是信仰。
這就是個業務考核器啊!收集了多少信仰,看活木就一目了然,一點水分都摻不得。
寧芙心說,得虧創世神從不考核績效,不然就她這芝麻大點兒的抗壓能力,肯定要愁的整宿睡不著。
這時,有騎士來到神廟,說國王陛下有要事想與神眷者商談,邀請她進宮。
原本,寧芙還對于王室對平民隱瞞了魔物躁動的嚴重性略有微詞。
可在見到國王之后,指責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謁見廳內,鬢角已經花白的老人一臉過勞社畜的憔悴相,怕不是說兩句重話,就會心臟病發當場猝死。
在充分表達對創世神的感恩和崇敬之后,國王便迫不及待的問寧芙,是否愿意去調查霧林,尋找讓魔物們返回原本棲息地的方法。
“我本以為王朝氣數可能要斷送在我這里,好在還有你,如今你是弗倫……不,是整個安格維斯唯一的希望了!”
老人的眼神看起來實在太悲苦了,寧芙沒忍心拒絕。
而且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重振信仰這事終于有了看得見的成效,她要留在弗倫穩扎穩打,就算沒有委托,她也會試著去解決躁動的魔物。
更何況國王開出的報酬格外豐厚,寧芙估算了一下,從里頭拿出一半來作為懸賞金,就足夠組建一支玩家隊伍了。
這樣一來,她就不用跋山涉去找玩家匯合,而是將玩家召集過來!
見寧芙答應下來,國王露出了這次會面以來第一個真切的笑容,他給出保證,如果之后寧芙還有有追加需求,隨時可以提。
離開時,就見到米拉公爵在謁見廳門外等著。
寧芙本以為她也是來見國王的,側頭示意她可以進去了。
哪知米拉公爵卻轉身跟著寧芙并肩往外走,同時道:“我跟我叔叔沒什么好聊的,每天兩眼一睜就是比誰掉的頭發多,誰都拿不出主意來。如今算是解決了,我也終于能把重心放到災后重建上了,正好順路和你一同去樹溪區。”
寧芙:不是……我還沒去霧林呢,怎么就算是解決了?
盲目迷信要不得啊!
公爵府的馬車外部裝飾極盡奢華,里頭卻是舒適隨性的布置。素色細麻的墻布和坐墊中透出柑橘調的熏香,中和了顛簸帶來的眩暈。邊柜的隔板是透明的,能看到抽屜里放滿了小零食。讓人不知不覺就會松弛起來。
閑聊幾句后,米拉公爵提議,可以讓神廟的人出面,一起參與救援和重建工作。
這就讓寧芙有些意外了。
“為什么?”
根據先前從占卜師雷弗斯那兒聽來的內容,米拉公爵的野心可不小。
這可是拉攏民心的政績哎,竟然要拱手讓給教會?
米拉公爵笑道:“很意外?畢竟安格維斯國土就這么大一點兒,如果守不住王都,接下來怕不是要政治流亡了。”
說到這兒,她瞇起眼睛輕哼一聲:“其他幾個平日里最愛拉攏人心的教派,這次全都啞巴一樣作壁上觀,當然要幫你搶人。”
寧芙:“公爵還真是快人快語……”
這一路上,米拉公爵言辭直白,也不知道是本人的性格如此,還是因為她跟莉奇的冰釋前嫌,讓公爵意識到她很吃這一套。
寧芙總覺著自己的性格被王室狠狠拿捏了。
但管他呢!
反正都是懷抱善意之人,而進行合作對雙方都好。
她才懶得去計較。
當晚,寧芙就開始著手組建隊伍。
探索霧林的生還率一向低的可怕,寧芙一個原住民都不想帶,連米拉公爵提議的,可以派幾位鬣狗給她,都被她拒絕了。
玩家就無所謂了,你情我愿的事,哪怕死在里邊也只是損失角色,本人并不受影響。
她往世界頻道發了編輯好的消息:【定位】隱藏劇情霧林開荒,可能涉及飛龍巢穴,等級要求20+,職業不限。
剛發了一條出去,寧芙的私信就爆了。
可幾乎都不是報名的,反而提出了許多質疑——
玩家1:大佬賣號嗎?
玩家2:才開服一個多月,怎么可能30級!你肯定是開掛了,等著被封號吧!
玩家3:坑人的套路爺都玩膩了,開科技搞假定位,誰去誰死檔,對不對?
……
玩家n:能介紹一下哪個工作室能代刷全息游戲嗎,當然如果你是請人到家里登錄你的游戲倉那當我沒說。
被信息轟炸的寧芙第一次感覺自己其實是個賽博社恐,深刻的同情起火烈雞的遭遇。
當初一個帖子被好幾千人追著噴,都能保持良好心態舌戰群儒。
他的心理素質可是一等一的好。
沒想到,火烈雞在聽了她的煩惱之后,一拍大腿:“這事兒你別自己出面!你聯系幾個專挖隱藏劇情的考據大佬,他們一準感興趣!”
得到了有用的建議,寧芙重整旗鼓,按著火烈雞給的知名考據帝常用昵稱去挨個搜索。
大部分都查無此人,直到在搜索“夏塔”這個名字時,界面上出現一個名為夏塔塔塔開的術士,簽名里就掛著他的直播間編號。
聽說寧芙是開局就在東部島國上,夏塔果然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幫忙湊上了一支作死小分隊。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式,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兩日,說是為了考察跟南大陸完全不同的民俗風情,只跟寧芙簡單打了個招呼,就跑沒了影。
直到第二天,寧芙路過旅館,才看到夏塔醉醺醺的回來,顯然是在酒館通宵跟原住民打聽當地傳說。
他叫住寧芙:“馬上就要到系統強制下線的時間限制了,能幫我整理一下手稿嗎,我怕再上線自己都忘了塞在哪。”
夏塔抱怨著游戲就連醉酒效果都跟真的一樣,搖搖晃晃去關上窗戶,隨后登出了游戲。
親眼看到玩家下線的瞬間,寧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走近方才殘留著符文光輝的地方,俯身就要去觸摸那些殘留在視網膜上的痕跡。
她早就有所察覺,并非是她卡在游戲里出不去,或者化為了一串數據,而是穿越到了真實存在的異世界。
但直到如今才是證據確鑿。
玩家下線時一瞬間張開的符文陣,蘊含著精妙復雜的構建,而其中許多部分,讓她頗為眼熟。
大約四分之一,類似于各公會和商行中常見的傳送陣。
另有四分之一,則和典籍中看過的降靈術有幾分相似。
剩下的一半完全看不懂,消失的太快也沒記住。但光是已知的那些,也足夠證明,玩家們進入游戲,其實就是靈魂在兩個世界間往返。
并非是系統用了常識之外的黑科技,反而是樸素的,寧芙能夠理解,甚至也有希望掌握的符文陣。
這也很好的解釋了,為何系統要求玩家必須在無人之登出——
若是被精通符文的人看到,那不管是玩家身份,還是他們背后的系統,就都要被察覺到了。
寧芙的心撲通撲通狂跳。
如果她能搞明白這法陣里所有符文的意義,是不是就能自己畫一個,然后回到地球去了?
她幾乎一瞬間就做好了打算,若真成功回去,她也不會一去不返。
在這里她有朋友,也有事業,有一位天上難找地下難尋的好上司。讓她徹底放棄這一切,她還真舍不得。
倘若符文陣的效果能達到預期,她大可以再以玩家身份過來,跟大部職業玩家那樣,用游戲內的資源交換人民幣,事業生活兩不誤了。
這其實跟剛買了一注彩票,就開始計劃五千萬該怎么花是同一種心態。
但寧芙根本沒法住腦,硬是在自己的想象中,樂的半宿沒睡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