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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清白==

    明明是白日, 眾人的心都沉到谷底,謝國公府一向是清流名門,竟然會有人在府上對二少夫人下手, 這事傳出去, 坊間估計沒人敢信。

    說話的功夫,陳氏已經從里面走了出來, 她的目光里盡是不忍,二房是讓人討厭, 但是出了這么個事, 讓人心里格外的不舒服,陳氏顯然是已經看到了那個孩子, 她走到謝老夫人身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謝老夫人臉色完全沉了下去,說想進去看看那個孩子,然后讓陳氏仔細盤問。

    江鸞這時走到陳氏身邊, 小聲將方才御醫說的話重新跟陳氏說了一遍, 陳氏只一聽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這后院是她在管,章婉瑩就算最后生得是小公子, 那也繼承不了謝國公府的爵位,有誰會想著對章婉瑩下手,別是林氏自己自作孽,為了讓自己兒媳生個兒子出來給她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一夜沒睡加上出了這么個事讓陳氏變得格外疲憊,她掃了一眼面色蒼白的林氏, 好聲好氣的問章御醫:“章太醫,婉瑩她是因為誤事了什么東西才導致肚子里的孩子……”

    要是能知道是因為誤食了什么, 就能知道婉瑩這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沒了。

    當初章婉瑩有孕也是宮里御醫給診的脈,當時分明是能探出滑脈的,怎么這孩子生下來會這么小,而且生下來就沒了氣息,事關謝國公府,章御醫不敢貿然判斷,只客客氣氣的對陳氏道:“不知道下官能不能看一下二少夫人平日的安胎藥的藥方”

    陳氏也是好說話的人,御醫都這么說了,她二話不說讓人去拿藥方,再讓人將郎中還有章婉瑩身邊的侍女給押過來,幾人的臉色都灰白一片,跪地求饒。

    陳氏就這么居高臨下的看著底下跪著的郎中,一字一頓的質問:“崔郎中,二少夫人這一胎一直是你在負責,我記得她剛懷上孩子那會兒身子就特別不適,那時了是崔郎中說女子初次有孕這樣也正常,我跟老夫人也信了,結果呢,這難道也是因為女子初次有孕嗎?”

    這是她們謝國公府用了十幾年的郎中了,若非信任,不會讓他一個人照料懷了身孕的女子,誰知在他手上就出了這樣的事,若是下次還出這樣的疏忽,陳氏簡直不敢想。

    崔郎中沖著陳氏叩頭,響聲一聲比一聲響,沒幾下頭就青了一大塊:“夫人明鑒,下官開的藥方確實是安胎藥啊,下官也不知為何會如此。”

    其他幾個伺候章婉瑩的小丫鬟也以頭叩地,磕頭的聲音此起彼伏,院子里一團亂。

    陳氏不想冤枉人,但也不想放過始作俑者,她指使幾個粗使婆子按住郎中跟小丫鬟,冷聲道:“是不是還要等章御醫看過還知道。”

    江鸞給陳氏端了一盞熱茶,陳氏冷然的面色緩和不少,還是鸞兒最好,陳氏低頭喝了口茶,語氣柔和的開口:“鸞兒,你已經在這陪了一晚上,就先回去歇著吧。”

    反正這事大概就是林氏犯了糊涂,她若不心

    虛,臉色怎么變得這么蒼白。

    江鸞輕輕點了點頭:“那兒媳就先回去了。”

    侍琴上前扶自己少夫人,張媽媽臨走前瞧了一眼臉色蒼白,尚無法回神的二夫人,她怎么覺得這件事就是二夫人做的,不然二夫人何至于此。

    一路上,江鸞都在想這件事,她想到章婉瑩還未懷上孩子的時候就時常請郎中,身子尤為不舒服,等到懷上孩子之后,這種感覺愈發強烈,后來在年關前那一段時間,這種情況明顯改善許多,如果懷孕之后的藥方跟吃食沒有問題,那很有可能是懷孕之前吃了什么不敢吃的。

    前世到她跟郎君出意外之前,章婉瑩并沒有懷上身孕,而這一世……

    有一個念頭在江鸞腦海中盤旋,難道這一胎是人為,因為想著事,江鸞眉眼輕輕蹙了蹙。

    回到芝蘭苑,張媽媽試探著對江鸞道:“少夫人,老奴剛剛發現二夫人臉色不太對勁,你說這事會不會是二夫人所為”

    她倒不是故意懷疑二夫人,而是二夫人表情看著就很不對勁,她合理懷疑這事情的幕后主使就是二夫人,因為不管是郎中,還是府中的廚娘,他們為何要去害二少夫人,二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可沒對任何人產生懷疑。

    因為將來要繼承國公府爵位的是長房的孩子。

    “你是說”江鸞回想起來剛剛二嬸嬸臉色確實極為慘白,這位二嬸嬸慣會給人找事,若是她懷有不該有的心思去弄什么偏方,或者是受人蒙騙不小心害了二堂嫂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有可能。

    “少夫人,您還記不記得二少夫人在懷孕之前有一段時間身子哪哪都不舒服,而且整個人弱的幾乎風一吹就倒,那時候二少夫人就整日都在喝藥,少夫人當時不是還讓老奴留意二少夫人的藥方,只是因為很快就有郎中給二少夫人診脈診出來二少夫人是懷上身孕了,所以所有人都以為二少夫人身子之所以不適是因為初次有孕,老奴就沒有留意了。”張媽媽心里已經產生了一個想法,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少夫人:“但是如果二少夫人之所以會這么快就懷上孩子,就是因為喝了那個藥呢”

    張媽媽沒有陪著少夫人來謝國公府之前,是江國公夫人王氏身邊最重用的嬤嬤,江國公府與謝國公府家世相當,張媽媽什么時候沒見過,她總覺得二少夫人這孩子懷上就有蹊蹺。

    江鸞清眸一凝,細細思索張媽媽的話,依著她兩世對二嬸嬸的了解,這像是二嬸嬸會做出來的事。

    侍琴原本還聽得云里霧里,這會兒已經完全聽明白了,她驚得瞪大了眼睛,沒有想到二夫人會這般大膽:“那照張媽媽這么說,二少夫人這個孩子一開始就有可能不正常,而且她懷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是因為吃了有利于女子懷孕的藥,這個藥方還是二夫人給她的。”

    “這只是老奴的一個猜測,興許不是。”張媽媽道。

    侍琴卻是覺得張媽媽說的非常有道理,說不定就是這樣,她微微咬了咬牙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二夫人還真是個黑心肝的,這樣不是害了二少夫人嗎。”

    二少夫人如今虧了身子,想要將身子調養好都不知道要等幾年呢。

    張媽媽也可惜那個剛出世就沒了的孩子,她輕輕嘆了口氣,道:“老奴也只是猜測,說不定二夫人沒有那么蠢笨,老夫人跟夫人那邊已經派人去查了,應該很快就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少夫人肯定也累著了,不如先歇一會兒吧?要是有消息老奴就告訴你。”說完,張媽媽又看了一眼少夫人,見少夫人眼底還有烏青,顯然我累了,張媽媽開口道。

    “也好。”江鸞神色凝重,眸子卻是含了水霧,顯然是困。

    屋內的香爐里燒著檀香,因著心里記掛著事,江鸞便在美人榻上歇息一會,侍琴在她身上搭了一個毛毯,隨后悄然走出去,合上門。

    就在短短幾個時辰里,謝老夫人那邊已經查明了真相,第一次在人前重重的斥責了二夫人,讓她去跪祠堂,并派人傳信請謝二爺跟二公子謝云回府。

    江鸞再從醒來,屋內一團漆黑,她嗓音還有幾分沙啞,朝外喊了一聲。

    侍琴連忙進來:“少夫人,您醒了。”

    江鸞朝外面看了一眼,見天色快要暗下去了,她問:“事情可查出來了?”

    “已經查出來了,御醫看過二少夫人所有的藥方,安胎藥確確實實沒有問題,唯一有問題的是二少夫人被診出懷孕之前喝過的藥方,那個藥方里含了很多大補之物,雖然確實可以更快的讓女子懷上身孕,但如果過度進補,就會不耐/受,并且損害女子的身子。”

    “二夫人現在已經全都招了,她說這個偏方是在清泉寺求的,說是對女子有孕極有好處,老夫人說二夫人被騙了,那個所謂的得道高僧根本就是個坑蒙拐騙的假道士,二夫人在那又哭又鬧,鬧得二房一團亂,然后老夫人讓二夫人去跪祠堂了,二夫人現在還在祠堂跪著。”

    今日最傷心除了二少夫人,便是謝老夫人了,畢竟這個孩子,眾人都很期待。

    “郎君呢?”江鸞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聲道。

    侍琴:“公子下午回了府,他還進來看了少夫人,只是沒多久老夫人就派人過來請公子過去,公子現在在老夫人那里,公子說晚些來陪少夫人用膳。”

    “你扶我起來吧。”

    侍琴連忙上前服侍她起身。

    ***

    正堂,謝老夫人跟謝國公坐在上首,下首分別坐著謝承,陳氏等人。

    謝老夫人這短短一日已經氣的話都說不出來,又傷心又氣:“我已經派人請了老二回來,林氏做出這種荒唐的事,你們說說要怎么辦”

    第62章 第 62 章

    ==第六十二章:休妻==

    這事不是什么小事, 謝老夫人開口之后,也無人吭聲,陳氏是一早就猜到林氏又犯了糊涂, 這次的糊涂不僅是害了她自己, 還害了別人,所以不知道要說什么, 而謝國公覺得這事是二房的事,他也不好過多的插手, 唯一的解決辦法便是等他二弟回來, 這事鬧得是何等難看,除了休妻, 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謝老夫人目光從謝國公跟陳氏身上劃過,沒忍住開口:“林氏自從嫁到我們謝國公府就沒完沒了的作妖, 還處處對自己的丈夫不滿意,沒給她掙個誥命夫人回來,等楓兒成婚之后, 她那目光又盯到婉瑩肚子上了, 她的心思, 老身還能看不出來,無非就是想等婉瑩生個兒子, 她就可以在我們謝國公府作威作福了,誰知因為她蠢,被人騙了,這樣的人再待在我們謝國公府,老身就算死了都不能閉眼。”

    謝老夫人算是看出來了, 這人留在謝國公府也算是個禍害,也別怪她冷漠無情, 實在是林氏跟她們謝國公府不合,再讓她待下去,謝老夫人擔心會害了其他的孩子。

    陳氏已經聽出了謝老夫人的意思,捫心自問,她是非常不喜歡林氏,這么多年相處下來,她早就摸透了林氏是個什么樣的人,尤其是這次的事情,林氏做的簡直是太過分了,母親要是不能早下決定,又如何給國子監祭酒那邊一個交代,陳氏朝謝國公看了一眼,謝國公接受到愛妻的視線,硬著頭皮上前給謝老夫人斟了一杯茶,開口道:“母親的意思是”

    “老身的意思是直接休了林氏,這樣算是全了我們謝國公府的清凈,既可以給婉瑩一個交代,也可以給章家一個交代。”謝老夫人也不想再喝茶了,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解決林氏這個蠢貨,靠偏方懷上孩子,虧她想得出來,那藥她怎么不自己去喝,婉瑩是國子監祭酒的嫡孫女,這事必須得給章家一個交代。

    要是不休了林氏,那就只能分家了,只是當年謝老國公在世的時候,說謝家不能分家。

    謝老夫人是說一不二的人,這事今天必須得解決,不然她們謝國公府會被別人傳成什么樣。

    以前謝老夫人只是覺得林氏有些蠢,現在卻覺得她不僅蠢,而且還毒。

    謝國公略微思索一番,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給章家一個交代。

    謝國公正欲開口,周媽媽疾步進來,身后還跟著一絲不茍、面色隨和的謝二爺,謝二爺與謝國公是親兄弟,長得很像,但許是謝二爺是做生意的,棱角沒有那么銳利,看起來也更加隨和一些,一看就是那種好脾氣的人:“老夫人,國公爺,二爺回來了。”

    當初就是謝二爺執意要娶林氏,謝老夫人想著謝二爺的性子與林氏正好互補下,才咬牙答應了,哪成想成就一段孽緣。

    “兒子給母親請安。”

    “先別急著請安了,想來在路上下人已經將林氏做的那些事情告訴你了,你現在就告訴我,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處理”謝老夫人直接擺了擺手,不打算跟他浪費時間。

    謝二爺眉梢一下子皺了起來,他一直在外忙生意,家中后院的事情自然交給了林氏處理,他信任林氏,所以家宅后院的事情他一貫不過問,誰知道在這件事上,林氏犯了這么大的糊涂,就連他聽的都心驚肉跳,可想而知母親有多生氣。

    “這件事確實是林氏做的太過分。”于是謝二爺毫不猶豫的開口。

    他難不成還想繼續包庇林氏。

    謝老夫人冷笑,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幻想:“老身不想聽這些廢話,林氏這下已經不是做的過不過分的事情了,而是因為她的愚蠢害死了我的曾孫女,而且導致我的孫媳難以再懷上身孕,林氏平日愛作妖老身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經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但這件事傷害了家里的孩子,若是老身這次再原諒了她,她以后還會不會繼續將我們謝國公府鬧得雞犬不寧。”

    如今子承跟鸞兒正是恩愛的時候,要是鸞兒有孕,林氏還這么作妖,謝老夫人覺得防不勝防,其他的林氏愛怎么作妖她無所謂,但不能傷害家里的其他孩子,這是底線。

    “母親,兒子知道這次是林氏做的太過分了,但她可能是關心則亂,這事兒子也有錯。”謝二爺還是第一次被謝老夫人這么斥責,他自知林氏有錯,但他是她的丈夫,若不在外維護她,那也算不上真男人。

    “老二,你這是要替她掩蓋過錯啊,她是關心則亂嗎?她是想要倚靠婉瑩肚子里的孩子壓過長房一頭吧。林氏事事都要與長房比,心里怨怪老身偏袒長房,怨恨怎么不是你繼承了謝國公府的爵位,為此不惜拿偏方讓婉瑩早些懷上孩子,若不是因為這偏方出了問題,眼下府中最得意就是她了吧。”提到這事,謝老夫人心里恨得滴血,說出的話也不給謝二爺面子了。

    謝二爺還是第一次見謝老夫人發這么大的火,當即就跪了下去:“是兒子的錯。”

    “老身知道這些事都是林氏所為,這本不是你的錯,老身之所以請你回來,就是商量要如何處置林氏,給婉瑩、給婉瑩那剛出生就沒了的女兒、給章家一個交代。你若選擇站在林氏那邊,甚至想著如何幫她找補,那老身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了,今晚咱們謝國公府就把這家給分了。”

    以前父親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謝國公府不能分家,以至于謝老夫人說完這話,謝二爺都愣了。

    “二弟,你現在是當局者迷,林氏她不僅害死了楓兒的孩子,而且因為她那個偏方,導致婉瑩日后難以懷上身孕,這事若是被章家知道,你覺得章家會如何做咱們謝國公府行事一向行得正坐得端,若是選擇在這個時候包庇林氏,那日后我們謝國公府的清流之風就成了笑話。娶妻娶賢,二弟有這么一個夫人,只怕終究成了禍患。”看著這個尚在心存幻想的弟弟,謝國公在旁邊提點,多年夫妻,這時候舍不得也是正常,但再舍不得都要舍得。

    謝二爺對上兄長那充滿暗示的眼神,幾乎能猜到母親會做出何種決定,他苦笑一聲,聲音沙啞:“母親的意思的”

    “老身的意思就是你馬上寫下和離書,休了林氏,林氏的嫁妝可讓她盡數帶走,至于楓兒他們,既然冠了我們謝家的姓,那就是我們謝家的孩子,跟她無關,我們謝國公府要不起這么會謀算會害人的二夫人。”

    “你自己看吧,你要是不想休了林氏那晚上就把家給分了。”

    謝老夫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讓陳氏扶她進去歇息一會兒,從昨晚到現在,她已經是精疲力盡了。

    陳氏端莊上前扶謝老夫人,謝老夫人走了,謝二爺還在那跪著,他的情緒非常復雜,但他也明白只有休妻,才能換來謝國公府的安寧,可是多年夫妻,林氏再不好,讓他就這么輕易的休了她,謝二爺還是會不忍。

    當初便是因為謝二爺的優柔寡斷,所以他沒能入朝為官,最后做起了生意,時至今日,他還是一樣的優柔寡斷。

    謝國公腳步沉穩,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你好好想想,別再惹母親生氣了。”

    正堂的爭吵其他人是不知的,但是聽說章婉瑩醒了之后一直在哭鬧,藥也不喝,水也不喝,江鸞親自過來探望,下人連忙迎她進去,屋內的血腥氣減輕不少,但還有殘留。

    “二堂嫂節哀,孩子肯定會再有的,二堂嫂當務之急是要好好養身子。”

    “我還會有孩子嗎?”章婉瑩雙眼無神的盯著頭頂的羅帳,剛剛流了好多眼淚,現下已經流不出一滴眼淚了,但她臉色白的嚇人,面色是那么悲傷,聲音更是輕的像一陣風,若不細聽,都聽不見。

    她不是沒察覺到不對勁,但對婆母的信任壓過了這抹不對勁,在知道孩子去世的那一刻,章婉瑩的心都冷了,她寧愿死的那個人是她,她覺得很冷。

    江鸞抿了抿唇,語氣溫柔且堅定的安慰她:“一定會有,只要二堂嫂將身子養好,孩子肯定會再有。”

    章婉瑩眼角的淚已經留了下來,神情又悲傷又柔弱,她不知道自己之前為什么總要跟眼前的女子爭,爭了又如何,不爭又如何,明明她出閣之前是家中最受寵的姑娘,最得祖父喜歡跟驕傲的一個孩子,結果出閣之后她變得越來越自私,甚至動不動就嫉妒別人比自己過得好。

    興許就是因為她是個壞人,所以她那可憐的女兒才不想認她這個母親吧。

    江鸞沉默了下,拿手帕替她擦了擦淚,章婉瑩緩了許久,才認認真真的開口:“鸞兒妹妹,謝謝你。”

    ***

    在紫霞閣待了一個多時辰,等到章婉瑩情緒平復了一些之后,江鸞才回去。

    昏暗的屋子之中,謝承正在閉眸假寐,聽到盈盈的腳步聲,謝承才將眼眸睜開,撫了撫袖擺,腳步輕緩地起身走到她面前,將她攬入懷中:“夫人回來了。”

    在他懷中的江鸞輕輕點了點頭,容貌一如既往的清婉動人,但是情緒明顯很低落,說話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

    謝承知道她在難過,薄唇抿了下,輕柔的舔了下她的耳垂:“我帶夫人去個地方。”

    第63章 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郎君哄人==

    無邊的月色之中, 江鸞被抱著站在城墻上面,春風一陣一陣的往人身上刮,但因為她是依偎在男子懷里, 所以沒有感覺到冷。

    從她們這樣的角度看, 可以看到京城最繁華的景色,這種感覺很舒適, 江鸞那種低落的情緒確實緩解了不少,她淺笑了下, 嗓音被微風吹得更加輕柔, 細細的:“郎君怎么帶我來這兒”

    “這不是想著哄夫人高興。”謝承輕輕笑一聲,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他知道妻子心里不好受,但別人的事再重要, 都比不過妻子。

    這一點都不像他會做出來的事,但江鸞心情確實沒有剛才那么低落了,她眉眼微彎, 輕聲道:“郎君怎么覺得這樣就能哄我高興了?”

    謝承也不知道要如何哄妻子高興, 他沒有哄人的經驗, 而且妻子也跟尋常女子不一樣,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但他就是不想她不高興。

    “那夫人現在高興嗎?”謝承未答,眸光深深的看她一眼,溫聲反問一句。

    夜色之中,江鸞臉頰不受控制的紅了紅,還有些燙, 只是因為有風在吹,所以看起來不這么明顯, 她其實不想跟他說自己高興,但她確確實實是很高興。

    謝承結實的手臂橫在妻子的腰間,也不催促她,不知過去了多久,在他懷中的妻子輕輕點了點頭:“妾身是高興的。”

    謝承抱著她的力道加大了許,又在她唇瓣上親了親,嗓音沙啞、混沌不清:“夫人高興就好。”

    知道妻子記掛白日的事情,謝承說完又補了一句:“二叔應該會與二嬸嬸和離。”

    鬧出了人命,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但在江鸞印象之中,謝二叔對自己夫人還是極其愛護,當年也是謝二叔執意娶如今的夫人,謝老夫人才同意她們的婚事,所以江鸞不覺得這事是謝二叔的主意:“是祖母的意思”

    妻子好像一直都很聰慧……

    謝承笑了笑:“確實是祖母的意思,準確來說,不是和離,是休妻。”

    江鸞猜到祖母肯定很生氣,又想到下午紫霞閣的場景,她依偎在他懷里,揪著郎君的衣襟:“這事確實是二嬸嬸的錯,要是不重罰二嬸嬸,無法給二堂嫂跟章家一個交代。”

    謝承手掌撫摸著她的脊背,意在安撫她。

    在城墻守著的侍衛看到謝大人跟謝少夫人,皆自覺的退到一旁,眼神不敢往這邊多掃一下,直到謝大人與謝少夫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侍衛才連忙拱了拱手:“謝大人,謝少夫人慢走。”

    夫妻倆回到謝國公府,已經快子時了,因為近日謝國公府不太平,所以下人沒有將公子跟少夫人出府的事稟報給謝老夫人,但管家一直在大門口等著,看到二人,管家連忙迎了上來:“公子,少夫人。”

    謝承語氣淺淡的“嗯”了一聲,帶著妻子進去。

    因著不知道公子跟少夫人去了哪兒,芝蘭苑是燈火通明,看到兩人的身影,張媽媽連忙讓人將煮好的紅棗姜茶端到屋里面去,再讓人準備熱水。

    謝承沐浴出來,便見妻子坐在窗臺邊,捧著手中的茶盞在那小口小口的喝茶,垂眸間盡是溫柔,謝承腳步一頓,他覺得妻子害羞的時候格外動人。

    “好喝嗎?”謝承心尖一動,徑直朝她走了過去,溫潤的嗓音從江鸞的頭頂上落下來。

    “郎君要嘗一下嗎?我讓人……”江鸞下意識的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案桌上,準備讓人再端一盞進來。

    話音還未落,謝承那堅/硬還泛著些許熱氣的手腕便掐住妻子細軟的腰肢,讓她與自己肌膚相貼,吻就這么落了下去:“何須這么麻煩。”

    江鸞還沒反應過來,粉紅的唇瓣便被他含住,輕輕吮吸,女子“唔”了一聲,想要推開他卻被他吻得更/深,連掙扎都沒了力氣,只能乖乖巧巧的由著他吻。

    “確實很甜。”吻到江鸞有些坐不穩,郎君才大發善心的放開她,不等她嗔怪,謝承已經將她抱了起來:“方才是子承的錯,我抱夫人去沐浴。”

    沒多久,溫泉池里面再次傳來旖旎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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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色還是暗沉沉的,沒有一絲陽光,江鸞來正堂的時候,謝二叔還在外室跪著,身體跪的筆直,江鸞身為小輩,路過的時候向謝二叔問了聲好,“二叔。”

    即便是跪著,謝二叔的表情依舊隨和,他語氣溫和地“嗯”了聲。

    下一刻,周媽媽從里屋出來,親自迎江鸞進去:“祖母。”

    “你二叔還在外面跪著”謝老夫人沉著的臉色馬上轉晴,招呼她過來坐下,問。

    “是。”

    謝老夫人冷哼一聲,聲音故意加大不少,像是在故意說給外面的人聽:“他愛跪就讓他在那跪著,都多大的人了,還分不清是非,林氏愚蠢,他也要跟著蠢,這能怪誰。”

    如果說老二最后要因為林氏違背他父親生前的遺愿,寧愿分家也要保住林氏,那謝老夫人要敬他一句“真君子”,這樣她日后只當沒這個兒子。

    但同時,謝老夫人也了解這個兒子,她知道老二最后肯定會做出合適的決定,這件事已經是實打實的是林氏的錯了。

    跪在屏風外面的謝二叔自然聽到了謝老夫人的話,他苦笑一聲,此刻他的內心備受煎熬,如果不妥協,他就要失去母親,甚至是家人,但如果妥協了,就好像顯得他很沒有擔當,連自己的夫人都可以隨便舍棄。

    一晚上,謝二叔想了很多,其實腦中想到的最多的還是父親生前對他的教導,那時父親一直盼望著他能夠入朝為官,可是他辜負了父親的期望,后來在娶林氏這件事上,他又辜負了母親的期望,那這次呢,他還要讓母親再失望一次嗎。

    謝二叔心里的秤已經開始發生了偏移。

    謝老夫人才不管外面的人在想什么,只管與江鸞說笑,而林氏自然還在祠堂里面跪著,略摸到了半上午,暗沉的天色漸漸亮起來,暖陽從外面照進來,周媽媽面色嚴肅的從外面走進來,小聲道:“老夫人,二爺說他愿意聽從你的意思,休棄二夫人。”

    塵埃落定了……

    謝老夫人松了口氣,幸好這個兒子最后沒有犯糊涂,她面色緩和不少,開口道:“讓他進來吧。”

    謝二爺在外室跪了一晚上,腿早已沒了知覺,是被下人扶著站起來,他進去第一件事就是想向謝老夫人問安,被免了:“母親。”

    “聽周媽媽說,你想通了”到底是自己親生的,謝老夫人也很心疼這個兒子,讓他坐下,道。

    “此事確實是林氏的錯,誠如母親所說,林氏與我們謝國公府不合,再這樣下去,有可能會傷了其他的孩子,所以兒子愿意聽母親的,休棄林氏。”

    他知曉因為繼承爵位的人是兄長,林氏對長房那邊一直不滿,要是這次懷上身孕的人是江鸞,謝二叔自己都不敢保證林氏會干出什么樣的事,他但凡有一絲良知,就應該知道怎么做。

    “你知道林氏為何會在我們謝國公府為非作歹嗎?因為她算準了你的良善,算準了你最終還是會為她妥協,所以她可以在我們謝國公府肆無忌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老身看在你的面子上對她向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她呢,做出來的事一件比一件過分,到了讓人不能忍受的地步。”謝老夫人認認真真的看了他一眼,見他所言皆是出于真心,還是很滿意:“讓她回歸本家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你若是要怪就怪老身,不要把氣撒到別人頭上。”

    謝二叔無奈笑笑,母親這還怕他多想:“母親說這話就是折煞兒子了,兒子知道母親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家里的孩子,也是為了我們整個謝國公府,所以兒子心里沒有怨恨,這件事是林氏她做錯了,她自然要為此付出代價,兒子這就回屋寫休書。”

    章家已經派人過來了,他們必須得盡快解決這事,給章家一個交代。

    謝老夫人便讓小廝扶他回屋,還讓人去請崔郎中。

    事情得以解決,謝老夫人話也多了起來:“其實你二叔跟林氏剛成婚那會兒,感情可謂是和睦,祖母那時候覺得林氏許是有些爭強好勝,沒有什么壞心思,誰知道她這么善妒,婉瑩未嫁到我們謝國公府前,也是個好孩子,結果也這么信任林氏,若早知如此,祖母當初真不該讓她進門。”

    因為謝國公府教導出來的孩子都是品行端正之人,所以明面上相處都很和睦,大家知道“一榮俱榮”的道理。

    江鸞:“祖母當時也不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事,這不是祖母的錯。”

    周媽媽也附和:“是啊,老夫人,當年你不是因為心疼二爺才同意那林氏進門嗎,這事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二爺硬是要娶了林氏,現如今不就是撥亂反正,以后我們謝國公府肯定更加榮華。”

    “不說林氏了,昨夜鸞兒跟子承怎么這么晚出去了?”聞言,謝老夫人立馬就笑了。

    還不等江鸞回答,謝老夫人又道:“鸞兒可不許瞞祖母,祖母什么都知道。”

    江鸞莞爾一笑,將去城墻的事告訴了謝老夫人,謝老夫人摸了摸她白嫩的小手:“鸞兒有心了,你跟子承一定要一直恩恩愛愛的,祖母還等著抱你們兩個的孩子。”

    當天下午,林氏被從祠堂放出來,迎接她的是一封休書,林氏將那休書當場就給撕了,又哭又鬧,但沒有誰在這個時候上前安慰她,她想求見謝老夫人,謝老夫人自然也不見她,直到下午,謝國公府派人通知她母家,她的嫂嫂親自過來領人,將她給帶走了。

    章家那邊心疼女兒,當然想為女兒討回一個公道,又聽說林氏被休棄了,便想著勸女兒和離,但是章婉瑩稱這件事自己也有錯,現在母親已經離家,日后她會好好與二公子謝楓過日子,孩子日后還會再有,讓家中的祖父還有父母不要為她擔心,章家這才算了。

    而江鸞跟謝紫妍時常會過去探望章婉瑩,章婉瑩身子也在慢慢恢復。

    春去夏來,一切都在慢慢變好,皇宮那邊也出了一樁事,那就是圣上不知怎的,突然龍體抱恙,御醫開了許多方子,都不怎么管用,還是年僅十二歲的七皇子楚翎靠看醫書摸索出了一個藥方,圣上一喝,龍體更勝從前,隔日便冊封七皇子為郡王,還是少年的七皇子一時風頭無兩。

    這晚,江鸞與謝承在窗邊下棋,下人溫了一壺熱酒呈上來。

    第64章 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開始==

    夫妻倆少有這么愜意的時候, 江鸞下棋的時候,水盈盈的眸子時不時的就往謝承身上瞥,謝承知道她想問什么, 云淡風輕的笑了笑:“我知道夫人想問什么, 但這只是開始。”

    謝承不是個喜歡等的人,既是已經做了決定, 那再等只會節外生枝。

    只是妻子不是尋常的閨閣女子,她看出來了, 謝承當然不會瞞著她。

    侍衛們都在屋外守著, 屋內就只有她們兩個人,江鸞抿了口梅花酒, 入口很甜,梅花的香氣也很濃郁, 她輕聲問:“那郎君會引人懷疑嗎?”

    “我可以理解夫人是在擔心我嗎?”謝承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淡笑一聲:“夫人,我就算有再大的本事, 也不可能以下犯上, 胡作非為。

    江鸞臉頰一紅, 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實在是這件事太巧合了, 怎么圣上突然龍體抱恙,御醫開的藥方也無用,最后靠的竟然還是七皇子進獻的藥方。

    七皇子一直養在太妃膝下,是最不受圣上重視的皇子,卻因為這件事引起了圣上的注意, 圣上一下子變得對七皇子這么重視,打了太子黨跟靜王黨個措手不及。

    這一切就很巧合, 巧合到讓江鸞覺得這一切背后都是有人在推波助瀾,現在看倒不是這樣。

    因著誤解了他的意思,江鸞有些不好意思,她再次抿了口酒,輕輕搖了搖頭:“妾身不是那個意思。”

    “夫妻之間沒有什么不能說的,夫人愿意與我說心底話,這是好事。”許是因為今夜氣氛正好,明月配美酒,謝承眉目看起來也更加溫和,他伸手捏了捏妻子柔軟的指尖:“七皇子殿下能力不遜于太子殿下跟靜王殿下,但也今后能有多大造化,還是要看他自己。”

    他話里的意思已經跟明顯了,江鸞當然聽懂了,是人都有私心,都有自己想要擁立的新君,可那個位置就只有一個,她前世雖然沒有活到最后,不知道最后登上皇位的究竟是誰,但她覺得如果最后登基的是靜王殿下或是太子殿下,他們都不會放過謝國公府很江國公府。

    所以私心里,江鸞還是希望七皇子最后能登基。

    謝承只要一眼,便能看出妻子在想什么,他在棋盤上落下一個黑子,含笑的嗓音很溫潤:“自然,子承定會竭盡全力讓夫人如愿。”

    只要是妻子心中所求,謝承都不想讓她失望,妻子上次與他提七皇子,就不是空穴來風。

    依著如今朝中的局勢,七皇子最后若是能登基,對謝江兩家都好。

    不知是不是因為酒意上頭,江鸞覺得很熱,不僅僅是臉頰燙,就連心尖都在顫,她覺得他好像是在故意蠱惑自己,不然她心跳得怎么這么快。

    江鸞抿了抿唇,假裝聽不懂他話里的深意:“郎君說的話,妾身聽不太懂。”

    “你是我妻子,不管你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我都會竭盡全力讓你如愿。”謝承低笑一聲,明明他滴酒未沾,說出話的嗓音卻像酒一般醇厚:“不然夫人嫁給我,豈不是委屈了。”

    這聲“委屈”讓江鸞怔了怔,她下意識抬眼看向對面的人,卻見他眉目認真的看著自己,唇角帶著溫和的笑,仿佛在告訴自己他說的話是真的。

    兩人之間從未有過這般繾綣的氛圍,這種繾綣的氛圍讓江鸞覺得有些受不住,她輕輕咬了咬唇,想別開眼,年輕郎君卻已經先一步捏住她的手腕,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個蜻蜓如水的吻:“剛成親那會兒,子承確實不知道如何疼人,所以讓夫人受委屈了,往后子承不會再讓夫人受委屈。”

    若早知道有今日,當初未成親前,他就會花更多時間與妻子好好培養感情,不然這實在是一件憾事。當然,他與妻子還有很多時光,他會好好待妻子。

    這個吻雖然輕但鄭重,淡淡的梅花酒香在兩人之間彌漫,兩人皆有些醉了,之后的事情變得順理成章,徒留那棋盤跟梅花酒盞在那孤零零的擺著,上面的棋局還沒有結束,但看局勢,白子會贏。

    華貴的衣裙跟精致的衣袍滑落到地毯上,鴛鴦帳中傳來男子略帶沙啞的嗓音:“都成親一年了,夫人還沒有習慣嗎?”

    妻子還是太敏感了,而且很容易害羞。

    “郎君不許說。”江鸞倏然睜開眼,杏眼中盈滿了一層水霧,像是剛出生的小貓兒,讓人很想欺負她。

    謝承最是受不住妻子這種眸光,他微微笑了笑,將妻子抱到他身上:“那夫人坐/在上面”

    這樣就是她掌控他了,之前也是這樣,許是喝醉了酒,女子膽子也更加大一些,她先是咬了咬唇,然后點了點頭。

    兩人已經是坦誠相對了,謝承一邊扶著她的腰,一邊溫聲提醒:“夫人可以溫柔一些,不然容易弄疼自己。”

    你倒是不怕,就怕她沒個“輕重”,弄疼了自己,那妻子肯定要與他鬧好幾天脾氣了。

    江鸞被他扶著腰,坐/下的時候并沒遭什么罪,只是覺得有些酥/麻。

    她按照他的指示,特別溫柔的磨/蹭,這種溫柔磨得謝承額頭出了一層汗,攬著她細腰的手臂紫色的青筋都爆出來了,謝承有些無奈的在妻子耳垂上咬了咬:“夫人也不用這么溫柔。”

    到這時,江鸞酒勁已經上來了,被他這么一說,江鸞有些委屈的看他,眼底浮現一層粉紅色,像是哭了:“那郎君想如何”

    還沒有醉到不認識人。

    醉了的妻子往往更加磨人,謝承不想在她喝醉的時候欺負她,與她打著商量:“那要不我來。”

    江鸞自然不愿,謝承只能妥協,一手扶著她的腰肢,一邊讓自己的呼吸平緩下來,盡力克制著那種洶涌的感覺。

    不知過去了多久,見妻子沒有了力氣,謝承才重新將她抱在身/下,輕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睫上:“這次我來。”

    喝醉了又有些困的江鸞根本沒聽懂他在說什么,幾乎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謝承就笑,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動作溫和的很,但另一邊顯然沒有那么溫和,甚至逼得女子流下淚珠,江鸞有些委屈的想要咬他的肩膀:“郎君,你欺負我。”

    謝承太陽穴輕輕點了點頭,大手繼續安撫她,語氣愈發溫和起來:“沒有欺負,夫人不是很舒適嗎?”

    她哪里舒服了……

    江鸞酒意稍稍清明了些,她覺得這人是在強詞奪理,剛想掙扎卻被他堵住唇瓣,想要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只能任由他“欺負”。

    門外的人聽得也是目紅耳赤,公子跟少夫人雖然成親有一年了,但還是跟新婚的時候一樣恩愛。

    侍琴看著手中端著的醒酒湯,試探性的看了張媽媽一眼:“張媽媽,這醒酒湯還要送進去嗎?”

    “先溫著吧,晚些再送進去。”張媽媽略一思索,開口道。

    侍琴點頭:“那奴婢先拿去溫著。”

    屋內的動靜持續到后半夜,喝醉了之后又經歷一場歡好,江鸞累得沒有一絲力氣,謝承抱著妻子沐了個浴,再喂她喝了醒酒湯,然后攬著她歇下。

    江鸞再次醒來是被外面的暖陽刺醒的,她揉了揉自己的眼,昨晚的記憶慢慢的在腦海呈現,她們本來是準備一邊下棋一邊喝梅花酒,最后卻變成了……

    而且她因為喝了兩杯梅花酒,就輕而易舉的被他給蠱惑了,不僅身子情動了,連心都不受控制的動了動,所以任由他為所欲為。

    一想到昨夜的場景,江鸞就有些懊惱,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小腦袋。

    聽到動靜,正在偏房處理公文的謝承緩步走進來:“夫人這是怎么了?”

    江鸞沒想到他還在,又想到今日是休沐日,她搖了搖頭,說“沒什么”,謝承看出她是不想說,便在床邊上坐下來,問她是不是生氣了。

    “郎君在趁人之危。”江鸞抿了抿唇,溫柔的嗓音帶著嬌嗔。

    謝承微微挑了挑眉,把玩著她柔軟的指尖:“我何時趁人之危了難道夫妻歡好也叫趁人之危,這我就不認同了。”

    “反正不管怎么說,郎君都有理。”江鸞被她噎了一下,昨夜他就是說了一堆才導致她意亂情迷,任由他胡作非為了。

    見妻子是真得有些生氣,謝承正色,扶她坐了起來,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安撫的吻:“是我的錯,今日子承休沐,我陪夫人去珠寶齋”

    金銀首飾謝國公府都不缺,但妻子好像也喜歡逛京城的珠寶齋跟繡坊,是以謝承才有這么一問。

    江鸞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幸好現在還不是太晚,她輕聲道:“不用夫人陪,五妹妹不久就要出閣了,妾身今日要與她去珠寶齋看首飾。”

    這是謝紫妍跟江鸞約好的,她還險些忘了。

    第一次被嫌棄的謝大人:“……”

    他就這么不遭妻子待見……

    謝承提了一口氣,再次看了妻子一眼,伸手摟住妻子的腰:“那我服侍夫人起身。”

    第65章 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溫柔體貼==

    何為溫柔體貼……

    這便是。

    “郎君今日不用上朝, 也不用處理公務嗎?”江鸞還是習慣讓侍琴來,她抿了抿唇,輕聲反問。

    “夫人很想我去處理公務”謝承微微挑了挑眉, 知道妻子不待見自己, 但沒成想她這么不待見自己,她就這么迫不及待的盼著自己去處理公務。

    江鸞還想繼續解釋:“妾身……”

    可不等她解釋, 謝承已經攬腰將她抱起,放在菱花鏡前, 鏡中的女子面容像花一般美麗姣好, 臉頰還帶著些許的粉色,又嬌艷又動人。

    謝承最喜歡的便是妻子垂眸害羞的時候, 他眉目深了幾分,開始替妻子描眉, 若是在外人看來,只會覺得他們是恩愛到不能再恩愛的夫妻。

    等下人們得到允許進來,便見公子牽著少夫人的小手, 兩人“你情我儂”, 好不恩愛, 下人們連忙低下頭。

    謝承淡淡道:“傳膳吧。”

    “嫂嫂,我來了。”用膳用到一半, 謝紫妍蹦蹦跳跳的從外面進來,結果一進來還看到溫文爾雅的兄長,謝紫妍連忙立定:“兄長好。”

    謝家還真是不管是哪個兄弟姊妹,都畏懼謝承這個兄長,前世也是, 江鸞有些好笑,她語調很溫柔, 輕聲問:“妹妹用過早膳了嗎?”

    “嫂嫂,我已經用過早膳了。”謝紫妍乖巧的點了點頭,應該說謝國公府用早膳的時辰都很規定,若無特殊情況,這個時候大家應該都用過早膳了。

    江鸞這才突然意識到什么,她連忙開口:“那妹妹在里屋等我會,我馬上就來。”

    “嫂嫂還是先跟兄長好好用膳吧,我不著急。”謝紫妍連忙擺了擺手,一溜煙的就鉆進里屋。

    見妻子明顯有些著急了,謝承輕輕蹙了蹙眉,替妻子盛了一盞紅棗桂圓粥:“夫人且先好好用膳。”

    于是江鸞又被迫多用了一碗粥跟幾道糕點,等確定妻子確實用好了膳之后,謝承才放她離開。

    江鸞與謝紫妍同坐一輛馬車出去,馬車上面,江鸞正低頭砌一壺茶,她砌茶的動作很熟練,也很清婉,而謝紫妍時不時的就看了自己嫂嫂一眼。

    江鸞輕輕眨了眨眼,笑著問:“五妹妹有話要跟我說”

    謝紫妍偷看嫂嫂被發現,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小聲道:“嫂嫂,我是覺得你跟兄長之間有什么不一樣了。”

    她覺得堂兄跟嫂嫂真的是太般配了,簡直是畫本子里走出來的才子佳人。

    江鸞心尖輕輕跳了下,那股子燥熱又涌上心頭,也許不用人提起,她也知道她跟他之間有什么不一樣了。

    “妹妹覺得是什么不一樣了?”但是江鸞還是竭力維持著鎮定,淺笑著問。

    謝紫妍略一思考,特別認真的開口:“我也說不上來是什么不一樣,但是我覺得最大的不一樣應該是兄長待嫂嫂不一樣了,以前兄長跟嫂嫂也是恩愛的緊,但是因為兄長是恪守規矩的人,像在外人面前,他待嫂嫂可能就沒有那么的溫柔細致,興許兄長是在偽裝,但我今日發現,兄長滿心滿眼都是嫂嫂,而且我發現兄長也愿意為了嫂嫂打破規矩了。”

    “反正我能看出來,兄長真的特別特別喜歡嫂嫂。”

    謝紫妍覺得自己平日里話也不多,但不知為何,她突然就很想跟嫂嫂說這些,因為她覺得堂兄是真的很喜歡嫂嫂,不過她覺得應該沒有人不喜歡嫂嫂,嫂嫂剛嫁過來那會兒,四姐姐就很喜歡嫂嫂。

    她也很喜歡這個溫溫柔柔的嫂嫂,跟喜歡自己的親嫂嫂是一樣的,前段時日母親被父親休棄,她心里不舒坦,便是嫂嫂在寬慰她,她也很感激嫂嫂。

    江鸞手心在冒汗,有些發燙,她莞爾一笑,道:“五妹妹的話,我聽到了。”

    就算她不愿意承認,她也不能否認,她的心確實發生了一些變化,因為就算是在前世,他也給了她正妻該有的體面與敬重,并沒有讓她受到實實在在的委屈,唯一兩次吵的比較兇,她回了江國公府,最后也是他先低頭。

    等朝中局勢穩定下來,她會好好思索她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謝紫妍便笑了,等嫂嫂為自己倒茶的時候,她更是笑瞇了眼,毫不吝嗇的夸贊:“嫂嫂煮的茶真是格外香甜。”

    “五妹妹的嘴更甜。”

    珠寶齋是京城很有名的首飾店,很得京城一眾夫人跟小姐的喜歡,因此來京城珠寶齋看首飾的人也多,不過巧合的是江鸞跟謝紫妍一進去,就碰到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對方也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們,疾步走過來:“哎喲,沒想到在這遇到鸞妹妹,真是趕巧了。”

    “懷芳姐姐。”江鸞淺聲一笑,笑容嬌媚,緊接著江鸞跟謝紫妍介紹:“這位是趙三夫人,也是李家三小姐。”

    因著與兵部尚書府定親,謝紫妍已經認識了兵部尚書府的人,但這位已經出閣的三小姐,謝紫妍之前還未見過,以至于謝紫妍有些慌亂:“趙三夫人好。”

    李懷芳自認自己脾氣還算隨和,沒成想還會有人怕自己,這位謝五姑娘還真跟尋常女子不一樣,李懷芳握住她的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一些:“我們紫妍妹妹還真是小巧可人,難怪我那個傻弟弟一直念念不忘,除夕夜宴之后,我一直想找機會見紫妍妹妹,今日總算是見到了,紫妍妹妹且看一下自己有沒有喜歡的首飾,今日懷芳姐姐必須要送你一份禮物,算是賀你新婚之喜。”

    李懷芳的態度讓謝紫妍一下子卸下緊張,她先是望了一眼嫂嫂,見嫂嫂向自己點頭,才有些乖巧的道:“謝謝懷芳姐姐。”

    李懷芳是個急性子的人,說要挑選首飾便要緊趕著挑,幾乎是將不同的首飾都給謝紫妍比劃了一番,然后都要了。

    慢慢的,來珠寶齋看首飾的人就更多了,洛嫣在家里學了許多天的規矩,也想來街市看一看,禮部尚書心疼女兒,也沒攔著她,等她帶著小丫鬟進來不急不緩的逛著的時候,小丫鬟突然扯了扯她的袖擺:“小姐,那不是謝少夫人跟趙三夫人嗎?”

    洛嫣順著她指的目光一看,那不是謝少夫人跟趙三夫人還是誰,想到如今朝中的局勢,又想到自己將來所要嫁給的人,洛嫣沒有辦法,即便不熟也要上前打個照面:“沒想到會在珠寶齋見到謝少夫人跟趙三夫人,真是好巧。”

    靜王殿下背后是整個南疆,還是有爭儲的機會,她洛嫣既要嫁給靜王,那自然要好好的輔佐靜王殿下。

    江鸞跟李懷芳同時回過頭,便看到一溫婉大方的女子正笑意盈盈的走上前來,笑容讓人覺得很舒坦,幾人非常有默契的向洛嫣福了福身:“王妃娘娘。”

    “洛嫣尚未嫁到靜王府,謝少夫人跟趙三夫人不必如此。”

    李懷芳是清楚如今京中情形的,而且夫君之前也與她說過,謝大人意在支持七皇子,但明面上還是支持太子殿下不是,加之靜王殿下那邊虎視眈眈,導致朝中局勢非常詭秘,以至于面對這位準靜王妃娘娘,李懷芳也不知如何跟她接觸。

    倒是江鸞,非常落落大方的開口,嗓音輕靈婉轉:“圣旨已經昭告天下,便無更改的道理,洛姑娘成為靜王妃娘娘,真是可喜可賀。”

    “借謝少夫人吉言。”洛嫣再次端莊一笑。

    難怪說謝少夫人很得謝大人的喜歡,這般貌美,一看就有手腕,也不怪別人喜歡,她也是近日才聽說原來當年謝少夫人做常寧公主伴讀時,皇室幾位皇子對她都頗為殷切,這其中就有靜王殿下,那日除夕夜宴,靜王殿下想娶的人本來是謝五姑娘,后來是因為有了圣上的旨意,靜王殿下才要娶她。

    她始終覺得靜王殿下是個比起真心更看重利益的人,所以她已經能夠預料到今后過得日子會是個什么樣的日子,她只能將自己的利益跟靜王殿下的利益牢牢的捆在一起,這樣她以后在靜王府的日子才能過得好,正因如此,她才會有不滿,也有不甘心。

    只是洛嫣沒有將心里的想法表現出來,她作出大家閨秀的模樣,笑容滿面的與三人道別。

    而江鸞等人接著挑了幾樣首飾,便去了京城最大的一家菜館——望江亭,望江亭的菜式很復雜,既有京城特色,也有江南各帶的特色菜,李懷芳未出閣的時候就很喜歡這家的菜式。

    李懷芳一來,望江亭的少東家就著急忙慌的迎上來,在得知她旁邊的兩個女子是謝國公府少夫人跟謝五姑娘之后,少東家更是覺得蓬蓽生輝,將她們帶到最大的一間包間,讓店小二給她們介紹菜式。

    確定完菜式,李懷芳擺手讓眾人都在外面守著,隱蔽寬敞的包間里面便只剩下她們三個人,李懷芳道:“鸞妹妹,京城最近的新鮮事,你可是聽說了?”

    第66章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熱鬧==

    李懷芳出身兵部尚書府, 算是武將之家,她從小就長在汴京,這京中是既繁華又熱鬧, 坊間的傳言好像從來就未斷過, 有皇室的,也有各大世族的。

    江鸞:“我倒是沒太在意這些。”

    “那自然, 鸞妹妹與謝大人這般恩愛,肯定日日黏在一起, 沒時間在意這些也正常。”李懷芳笑瞇瞇的看了她一眼, 因為門外有侍衛跟暗衛把守,她揶揄的開口:“去年年底圣上不是將梁王府的小郡主周若涵跟刑部尚書府蘇小姐賜給太子殿下做側妃, 一月之前,周小郡主與蘇小姐便進了東宮, 起初倒是還好,因為太子殿下雨露均沾,甚至為了周小郡主跟蘇小姐忽略了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娘娘賢淑溫婉, 自然是不與兩位側妃計較。”

    “但是鸞妹妹又不是不知道, 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娘娘一向是鶼鰈情深,太子殿下剛開始為了兩位側妃忽略太子妃娘娘, 可不代表太子殿下一直會為了兩位側妃忽略太子妃娘娘,誰知等太子殿下更寵太子妃娘娘,這兩位側妃就不滿意了,在東宮爭風吃醋不說,還將太子妃娘娘給氣病了, 現在在禁足。”

    這事鬧得京城是滿城風雨,這兩人之所以敢這么猖狂, 原因是她們的家世是在太子妃娘娘之上,尤其是梁王府小郡主,她那性情跟紫菱郡主是一樣的,很潑辣,紫菱郡主的性情還是因為嫁給了江國公府大公子,因著江大公子脾氣好,紫菱郡主的性情跟著收斂了不少,梁王府小郡主卻還是那不肯受委屈不肯受苦的性情,怎會在東宮安生。

    圣上當初為太子殿下挑選側妃的時候只考慮了這女子背后的家世,卻沒考慮這女子的性情適不適合輔佐太子殿下,人都已經入了東宮,只要未犯大錯,總不能把人家“送”回去,更別說梁王為本朝立下的戰功。

    世家之中,圣上要倚重謝國公府跟江國公府,藩王之中,圣上需要倚重梁王跟吳王,這其中的權衡可不能傾斜。

    “那太子殿下的后院豈不是在水深火熱之中”謝紫妍聽得目瞪口呆,問。

    之前太子殿下好像還想讓四姐姐做側妃,幸好四姐姐已經嫁給了隴西陳家的表哥,不然這日子該過得是何等艱難,謝紫妍為自己四姐姐感到慶幸。

    “那可不是一般的水深火熱了,這事已經鬧得整個京城都知道了。”許是因為她的心思一看就能讓人猜到,李懷芳忍不住動作輕柔的捏了捏她的小臉,開口。

    這事還得解決好,不然太子殿下作為儲君,卻管不好后院,御史那邊肯定會進諫。

    謝紫妍輕輕點了點頭,反正太子殿下不是什么好人,那就讓大家多多看東宮的笑話好了。

    “還有七皇子殿下。”李懷芳想到方才見到的洛姑娘,便想到了七皇子殿下:“自從三次陛下龍體抱恙,七皇子殿下進獻了一個方子,陛下待七皇子殿下就格外倚重,我聽夫君說,自太傅教導七皇子殿下課業之后,太傅對七皇子殿下贊賞有加,稱贊七皇子殿下天資聰穎,敏慧從容。”

    所以不怪靜王殿下著急,原來靜王殿下只用將太子殿下給拉下馬,靜王殿下就有可能上位,誰知這半路上突然殺出來個七皇子,她聽趙子翎說,七皇子殿下除卻家世,其他方面并不遜于太子殿下跟靜王殿下。

    江鸞聽著李懷芳的話,想起了上一世,直到她們發生那場意外,京城好像一直都很平靜,似乎所有人都認定太子殿下會登基為帝,如今想來,那不是什么平靜,那是風雨欲來。

    女子眨了眨有些發澀的眼睫,清眸水波瀲滟,很是清婉。

    “鸞妹妹在想什么,想的這般入神”李懷芳見她沉思,有些好笑的看她一眼,問。

    “我是在想七皇子殿下這么出色,將來肯定有一番作為。”江鸞僅僅只是與七皇子殿下見過一面,但她覺得七皇子是至誠至信之人。

    難道謝大人沒有跟她提起支持七皇子殿下的事,李懷芳有些奇怪,趙子翎最開始與李懷芳提起這事的時候,李懷芳便是覺得七皇子殿下年歲尚小,這新君之位怎么落都落不到七皇子殿下頭上,他們支持七皇子殿下,不完全是在賭嗎,賭還可能賭輸。

    趙子翎笑得可不開支,將她摟在懷里:“芳兒,你這就是小看謝大人了,莫說七皇子殿下現在是十二歲,就算七皇子殿下是三歲,只要身邊有得力的大臣輔佐,都能成為明君。相反,如果為君者本身能力就不出彩,還想卸磨殺驢,那才最讓人感到可怕。”

    李懷芳覺得趙子翎這話說得很有道理。

    難道是因為謝大人不想讓面前的女子擔心,這才沒有提及支持七皇子殿下的事,李懷芳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笑著附和:“依著七皇子殿下的能力,將來肯定是有一番大作為。”

    用膳的時候,李懷芳可勁的往謝紫妍碗里夾菜,弄得謝紫妍都害羞了,李懷芳覺得分外有意思,忍不住又往她碗里夾了些菜:“紫妍妹妹多吃一些。”

    “謝謝懷芳姐姐。”架不住李懷芳的熱情,謝紫妍只能都笑納了,她小聲道。

    李懷芳笑了笑,笑容極其開懷:“能娶到紫妍妹妹,真是我那個傻弟弟占盡了便宜。”

    ***

    因著東宮后院不寧,加上羅家公子羅凌在邊關惹是生非,已經引起了邊關百姓不滿,種種事情也引起了圣上的不滿,圣上在養心殿嚴厲的斥責了太子一番,門外候著的內侍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養心殿的大門被打開,圣上身邊的張公公親自送太子殿下到養心殿外,他心思活絡,道:“圣上只是一時動了怒,才大動肝火,還望太子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圣上再生氣,太子殿下也還是儲君,未來的帝王,張公公不敢對他不敬。

    楚瀟被這么斥責了一頓,心里當然很不滿,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還是那副謙虛的姿態:“父皇說的對,這件事是孤沒有處理好,孤就是怕父皇氣壞了龍體,還希望張公公在父皇身邊,能替孤多勸一下父皇要保重龍體。”

    張公公笑了笑,跟他保證:“太子殿下且放心,這些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從養心殿出來,皇后身邊的崔女官又將太子給請了過去,羅皇后在人前一向是高貴大氣,端莊溫婉,近日接連發生的事情可謂是打了個羅皇后措手不及,羅皇后是真的不知道哪里不對了,心累,臉色也疲憊。

    “兒臣給母后請安。”太子來到內殿,殿中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

    皇后睜開眼,看向這個最讓自己驕傲的兒子,她道:“太子,你身為儲君,有女子為你爭風吃醋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你又何必摻和進去,這現在鬧成這個樣子,連你父皇都給驚動了。”

    在世人眼中,太子殿下性子謙和,禮賢下士,有才華有能力,一定會是未來的天下之主,可近日發生的這些事情,除了靜王虎視眈眈,還無端冒出了個七皇子,惹得陛下對太子不滿,還能體現太子能力也沒有那么出色,這讓皇后怎么容忍。

    皇后劈頭蓋臉又是一頓指責,太子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但顧及皇后是自己的母后,那種不悅強自壓了下去:“兒臣本來沒想摻和進去,是心怡被氣暈倒了,兒臣這才出面禁了那兩人的足。”

    太子妃再如何,那也是太子殿下的正妃,要是傳出去太子妃娘娘被府中兩個妾室氣得暈過去,太子殿下卻坐視不理,那眾人會如何想太子殿下,又會如何想東宮。

    皇后一時沉默了下,她還忘了這一點,太子妃對她一直敬重有加,又端莊賢淑,這件事確實是她受了委屈,太子出面也是正常。

    為太子挑選兩個身份高貴的側妃,意在鞏固太子的儲君之位,就沒想到會出這樣的岔子,果然,這武將之女就是行為粗鄙,趕不上世家貴女,那紫菱郡主怎么沒將江國公府鬧得一團亂。

    想了想,皇后道:“這件事太子你沒有做錯,說來說去還是你父皇為你選的這兩個側妃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就是尋常人家的妾室也不會這般拈風吃醋,等她們二人解除了禁足,讓她們二人入宮來見本宮。”

    梁王府的郡主身份再高貴,那也高貴不過皇室,皇后會好好教她們規矩,東宮后院不寧,影響的是儲君。

    楚瀟點了點頭:“兒臣會跟她們說的。”

    皇后臉色和緩下來:“太子坐吧,后院不寧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還是因為這事都鬧到你父皇面前了,你父皇近日……”

    “七皇子身份低微,背后又沒有強大的母族做支撐,你父皇就算再滿意這個兒子,他也無力與你爭,倒是靜王不得不防,靜王背后有強大的南疆做支持,本宮始終擔心有一日靜貴妃會生事。”

    近日圣上極其重視七皇子這個兒子,皇后上回還擔心圣上龍體抱恙,七皇子適時獻上那個方子背后是有人在操控,但其實根本就沒有人操控,因為皇后問過太醫令,圣上龍體確實欠安,越是這個時候,她們越是不能懈怠。

    “靜貴妃難道還敢造反”相反,太子楚瀟更想提防的是謝承,他覺得七皇子會被父皇跟太傅那般重視,是因為有謝承的手筆,謝承狼子野心,他是不會放心的。

    第67章 第 67 章

    ==第十七章:局勢==

    皇后不知道如何與太子說, 總不能跟他說圣上龍體欠安,那樣太子保不住會在圣上面前露出馬腳,那依著圣上猜忌的性格, 肯定會懷疑太子有異心, 那她們就真的完了,所以皇后沒有將圣上的龍體情況告訴太子, 而是說:“靜貴妃背后是南疆,她當然有恃無恐。”

    靜王之所以敢跟太子分庭抗禮, 也是因為靜貴妃母后有強大的倚靠, 七皇子因為年歲小跟生母身份低微,就算得了圣上另眼相看, 無非就是能得到個富貴王爺的位置,但靜王就完全不同了, 他完全能與太子相抗衡,皇后在后宮還不是時常遭到靜貴妃那個賤人的算計,等將來太子登基, 皇后首先想解決的便是靜貴妃那個賤人。

    楚瀟原本以為七皇子會成為自己的心頭大患, 不得不防, 但是聽自己母后這么一說,他最該防的人還是靜王。

    “兒臣明白, 兒臣不會讓靜貴妃母子越過兒臣跟母后。”想通了這些之后,楚瀟陰柔的臉上帶了微笑,他朝皇后拱了拱手,跟皇后保證。

    “母后知道太子是最讓母后跟你父皇驕傲的,不管是什么事, 母后都相信你能處理好。”太子這一句話,讓皇后倍感欣慰, 皇后面色緩和,道。

    “兒臣定不會讓母后失望。”

    不過是女子間的爭風吃醋,太子相信自己能處理好,這事怪就怪在府中有人走漏了風聲,要是沒走漏風聲,太子哪用遭這么一頓斥責,太子懷疑東宮有內鬼,他回去必須要將這個內鬼揪出來。

    等太子出了皇宮,皇后才起了身:“走吧,隨本宮去見圣上。”

    越是這個時候她這個做皇后的越是不能掉以輕心,她是不會讓任何人越過太子去,以后的新君一定要是太子,總歸不能讓靜貴妃那個賤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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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鸞跟謝紫妍是在京城北街與李懷芳告別,臨走前,李懷芳再三叮囑等過些日子江鸞一定要帶著謝紫妍來大學士府賞花喝茶,江鸞笑著答應了。

    聽說謝紫妍見了趙大學士府的三夫人,謝老夫人笑了笑:“兵部尚書府關系簡單,李尚書跟李夫人的姻緣在二十多年前便是一樁佳話,所以他們教導出來的子女也極為出色,今日紫妍見到的趙三夫人在未出閣前便是一個奇女子,紫妍與兵部尚書府這樁姻緣,是一門極好的親事,紫妍嫁過去定是諸事順意。”

    謝紫妍被說得有些害羞,將另外一件事告訴謝老夫人:“祖母,我們今日在珠寶齋還碰見了準靜王妃娘娘,禮部尚書府的洛姑娘。”

    禮部尚書府先前是圣上的人,不站任何一個皇子,但禮部尚書的女兒被指婚給靜王,禮部尚書很有可能會臣服于靜王,有些話謝老夫人不好明說,只道:“如今朝中局勢詭秘,我們謝國公府的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皇子太有能力了,勢必是有一番爭奪,她們謝國公府不能主動摻和進去。

    但即便謝老夫人說得不甚明白,謝紫妍也聽懂了,她點了點頭:“孫女明白。”

    謝老夫人欣慰的笑了笑,用過晚膳之后,周媽媽奉謝老夫人的命將謝紫妍的嫁妝單子拿過來,謝紫妍便在謝老夫人屋里多留了一會,而江鸞則是帶著侍琴回到芝蘭苑。

    芝蘭苑燈火通明,張媽媽迎上來,說公子已經來了有一刻鐘了,江鸞打起精神,提著裙角走進去,謝承聽到腳步聲,抬起眼,嗓音溫和:“夫人回來了。”

    “郎君。”想到今日謝紫妍在馬車中與自己說的話,江鸞還莫名的有幾分局促,她腳步盈盈的走過去,沒有接他的眼神。

    妻子一走過來,謝承就摟住她的腰,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親了親:“可用過膳了?”

    “妾身在祖母那里吃過了,郎君用過晚膳了嗎?”江鸞被他抱在懷里,問。

    謝承答:“在書房用過了。”

    屋內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還有一股繾綣的氛圍在空中蔓延,江鸞心里有一股異樣,那種感覺又出來了,她掙扎著要從謝承懷里出來:“那妾身去沐浴了。”

    “夫人這么迫不及待”謝承微微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低頭看她。

    江鸞被他這么一提醒,發現外面的天色還沒完全黑下去,她這么急著去沐浴好像顯得她特別著急似的,但她根本就沒這個意思。

    于是江鸞沒有繼續再掙扎,她硬著頭皮,解釋道:“妾身今日在外面逛了一日,有些累了,所以想早些沐浴歇息,郎君話里的意思,妾身聽不懂。”

    謝承笑笑,妻子這般聰慧,怎么可能聽不懂他的意思,她分明是在故意裝不懂,許是知道了妻子對自己無意,謝承也不想在小事上與她計較,只是今日妻子好像有些不對勁,好像是不想看到他,她連正眼都沒給自己,謝承笑容忽然淡了許,懷疑她在外面見到了什么人,這般想著,謝承溫和問:“夫人今日可見到了什么人”

    “妾身今日見到了懷芳姐姐,還有禮部尚書府的洛姑娘,就是除夕國宴被圣上指婚給靜王殿下的那個洛姑娘。”

    修長的指尖輕輕捏著妻子的耳垂,謝承道:“那夫人可受了什么委屈”

    “妾身能受什么委屈。”江鸞覺得他的話奇奇怪怪的,有些懊惱的看了他一眼,嗔怪道。

    妻子總算是看了自己一眼,謝承輕輕送了口氣,他是擔心妻子本就對自己無意,萬一還厭煩了自己,可怎么成,他與妻子肯定是要白頭到老,只是這些話謝承沒有直接說出來,他在她如蝶翼的眼睫上落下一吻:“夫人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與我說,我為夫人做主。”

    可前世今生,唯一欺負了她的人就是他。

    這些話江鸞沒有說,兩人膩歪了一會兒,等天色完全黑了之后,江鸞去溫泉池沐浴,謝承也跟著去了,美名其曰洗鴛鴦浴。

    因著江鸞癸水就在這兩日,夫妻倆上了榻之后,謝承從身后抱住妻子,骨節修長的玉手搭在她的小腹上。

    濃烈好聞的檀香味從香爐里面飄出來,有靜氣凝神之效。

    謝承又做了一場奇怪的夢,夢到“他”跟妻子一起去清水寺祈福,在路上,他一直在閉眸假寐,妻子好像有話與自己說,見他一直在閉眸假寐,妻子便將話給噎了回去,低頭看桌面上的青花瓷盞。

    雖然生在夢中,謝承還是不由的皺了皺眉,他怎會如此待妻子,讓妻子連話都說不出口,不知道他是在冷漠什么。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是出人意料,那就是接二連三的箭宇朝馬車射過來,發出“叮”的一聲響,然后就是無數黑衣人從天而降,他們遭埋伏了,緊接著,所有暗衛跟侍衛奮力抵抗——

    “箭中有毒,公子跟夫人小心。”

    夢中的他倏然睜開眼,拿起了旁邊的流云劍,他讓妻子在馬車里等自己,他知道妻子害怕,但是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讓他安撫妻子,等回去之后他再與妻子解釋。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妻子拽了拽他的袖擺,那雙眸子格外的清澈如水,又婉約又動人,她只說一句:“郎君當心。”

    男子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以往只覺得妻子還是個小姑娘,動不動就耍脾氣回娘家,要不就是故意跟你冷戰,不接你的茬,他縱容她一次當然是可以,只是不可能事事都縱著她,如果事事都縱著,她以后還怎么做謝國公府的主母,但這次卻讓他覺得妻子或許還有另一面,他不知道。

    他點了點頭,淡然的掀開簾子出去,那些個黑衣人全是死士,從四面八方射下來的箭宇也有毒,讓人防不勝防,抵抗間,馬車已經逼近了懸崖邊,唯一的解決辦法便是“破釜沉舟”。

    他已經猜到了這背后是誰的手筆,等底下的人趕到,只怕還要半個時辰,夢中的謝承眸光微暗,重新掀了簾子,妻子的面色已經很蒼白了,但那雙眸子依舊明亮堅定,他當時就想,妻子是遭了自己連累,這注定了他對不住妻子,若是他們這次能平安無事,他定要好好待妻子,寵著她,縱著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委屈。

    謝承:“夫人相信我嗎?”

    江鸞:“妾身相信郎君。”

    于是夢中的他攬住了妻子的腰,踩住最邊上的峭壁往下落,他其實有在掌控力道,還是有機會平安無事,可偏偏最后的結局就是不好,夢中他們所遇到的場景就像是事先設好的一個死局。

    之后的夢境謝承在里面就像是一個局外人,謝國公府少夫人跟公子出事的消息傳回到京城,謝老夫人第一個受不住,兩眼一黑,臥病在床,宮里派了許多御醫過來,依舊無力回天。

    國公夫人陳氏先是遭受了小女兒嫁入東宮之后一尸兩命,又逢長子出事,是個鐵人也遭不住,于是終日以淚洗面,謝國公一邊傷心一邊還要安慰自己的夫人,整個人瘦到不行。

    謝承人雖然陷入了夢中,但是思緒卻分外清明,他突然明白妻子為何竭盡全力不想讓妹妹嫁入東宮做側妃。

    謝國公府遭受了這些打擊之后,二房迫不及待的提出分家,謝老夫人自然是遵從她們的意思,當日便分了家。

    即便如此,宮里的賞賜還是如流水般的往謝國公府送,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更是時不時的就要來探望謝老夫人,像是給足了謝家顏面,又像是皇室對謝家給足了殊榮。

    而江國公府這邊,江老夫人身子本來就不好,再經歷這個打擊,江老夫人就臥病在床了,江國公府的人輪流照顧江老夫人。

    這次輪到的是江書妤,江書妤舀起一勺湯藥,吹了吹,再喂到江老夫人嘴里:“祖母快別傷心了,七妹妹若是知道一向疼愛她的祖母為了她日夜流淚,肯定也會傷心。”

    “書妤,祖母是過來人,你在祖母面前就不要裝了。”江老夫人看著面前這個大孫女,冷笑一聲,道。

    江書妤捏著湯藥的碗都握不住了,她面色發白,一門心思的想否認:“祖母什么意思,孫女聽不懂。”

    “你是真的聽不懂嗎?你不是盼著你妹妹出事,你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跟靜王殿下勾搭上的。”江老夫人一看到她這樣子,恨得滴血,猛的打翻了她手中的藥碗。

    江書妤立馬跪了下去:“祖母。”

    “江書妤,當年你祖父不同意你跟謝家二公子的婚事,一來是因為我們江家一旦與謝家結親,勢必會引起圣上的猜忌,二來是因為謝家二公子并非有遠大抱負的人,你又是個才女,你祖父知道你心性極高,就算嫁過去夫妻之間也會有許多磨合,所以沒有同意你跟謝家的婚事,不讓你嫁到謝家也是為了讓你日后不要牽扯到那些爭斗之中,是因為疼愛你。”江老夫人難掩失望府看著她。

    “可是你是怎么回報的我們,因為嫉妒就要跟靜王勾引,想要害你妹妹,你是不是也要害死你祖母”

    江書妤辯無可辯,只能將頭叩在地面上,淚流滿面的道:“祖母,孫女知道錯了,孫女跟祖母保證,這件事孫女也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這件事是太子殿下跟靜王殿下一起做的。”江老夫人無力的撫著心口:“我是真不知道咱們江國公府怎么教出來了這么個不顧念姊妹情誼的人,老身是不知道靜王殿下許了你什么好處,讓你這么為他賣命,想來要是哪日靜王殿下讓你毒害祖母,你也是能做出來的,現下靜王殿下跟太子殿下為了那個位置爭得頭破血流,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不管是太子殿下還是靜王殿下,都不適合做帝王。”

    哪有做帝王的人這么容不下人。

    謝國公府與江國公府自本朝初立,就是名門望族之首,等謝國公府與江國公府衰落下去,江老夫人沒再看這個孫女,擺手讓她下去。

    誠如江老夫人所說,太子殿下跟靜王殿下為了新君之位拉攏朝臣,沒日的爭,可儲君還是太子,直到后來,圣上龍體欠佳,臥病在床,靜王發動宮變被擒,太子殿下登基。

    太子殿下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卸磨殺驢,瘋狂排除異己,派大臣守寡民脂民膏,惹得天下百姓不滿,幾年之后,吳王跟梁王以及邊關一眾兵士聯合出兵逼迫楚瀟退位,擁護七皇子楚翎登基,天下河清海晏。

    一抹暖陽從窗外照進來,謝承倏然睜開眼,眸光銳利而深沉,他全都明白了。

    第68章 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奇怪==

    若是說之前謝承以為自己做的那個夢就是一個很尋常的夢, 因為夢中發生的事情與現下不一樣,那他現在已經不怎么覺得了。因為昨夜夢中的場景真實到就像已經發生過了的,甚至那個夢就像他們已經經歷過了, 而且在某些點還能對上。

    謝承從小得太傅教導, 是京城世家公子的佼佼者,他是不相信那所謂的“前世今生”一說, 但這樣的夢境已經讓他不得不相信了,他確定并且堅定夢境里便是前世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 而且他的心跳得還很快。

    還有便是他一直懷疑的, 妻子在成婚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明明隱含愛慕,何以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對他隱隱帶著怨怪, 甚至連多看他一眼也不愿,那時謝承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現在看來,那根本就不是錯覺,因為新婚之后的妻子已經知道了所有事, 知道他前世待她不好, 所以對他心存怨怪。

    他無疑是喜歡妻子的, 但前世的他因為恪守世家公子的規矩,所以對妻子表現的很冷淡, 因為他不想讓妻子恃寵生嬌,他想妻子能做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想到這些,謝承眸光幽深,心緒亂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暗想, 他怎能如此欺負妻子。

    想到此處,謝承摟著妻子腰肢的力度加大了許,他垂眸看著枕在他胸口處的妻子,剛成親那會兒,他跟妻子之間還隔著‘楚河漢界’,除了魚/水之歡,兩人各睡各的,后來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每晚都是抱著溫香軟玉的妻子入睡,可前世妻子嫁給自己兩載,他們每晚中間都隔著‘楚河漢界’,他還覺得他們那是相敬如賓,謝承心中泛起酸澀,忍住那洶涌的情潮,在妻子的眉眼處落下一吻。

    昨夜兩人歇的很早,以至于江鸞被這么一弄就醒了,她睜開眼便對上年輕郎君如玉的臉龐,怔了下,然后眨了眨眼:“郎君醒了。”

    “醒了。”看著一臉迷茫的妻子,謝承鳳眸之中既有憐惜,也有幾分愧疚,指腹輕輕磨了磨她的眼皮,如果他沒有想起前世的一切,只怕妻子還會繼續瞞著他,妻子不僅心里對他無意,而且也沒拿他當丈夫,不然也不會什么都不跟自己說。

    難怪前些日子妻子要跟自己和離,這一切本來就是他做得不對。

    他想告訴妻子,前世的一切他都想起來了,他會好生彌補她,但他又怕嚇到妻子,在朝堂游刃有余的謝大人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做才是最好,半晌才嗓音低沉的說一句:“夫人,是我對不住你,我會一直待你好。”

    江鸞:“……”

    女子如水的杏眼中浮現絲絲疑惑,還有一些古怪,完全不知道他為何要說這些:“郎君為何突然說這些”

    這話好像上次他也說過。

    “反正夫人只需明白,我會一生一世待夫人好,夫人不是喜歡江南嗎?等朝中局勢穩定,我帶夫人去江南可好?夫人若是不想這么早要子嗣,那我們便不那么早要子嗣。”謝承指腹在她眼尾流連,在上面親了親。

    只要她別想著離開自己,與自己和離便成,謝承在心里補了一句。

    江鸞被驚訝到了,他怎么說得越來越遠,她想去江南那是因為當初她一旦和離,這京城必然沒有她的容身之所,所以她必須要遠離京城,但她自幼長在京城,若是沒有和離,那她還是想與家人待在一塊,而且她覺得他今日情緒一直有些不太對,江鸞輕聲問:“郎君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嗎?”

    謝承心生無奈,這莫不是在懷疑他在說胡話,正欲開口外頭侍衛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公子,該上朝了。”

    江鸞以為這人會起身上朝,正想著要不下榻服侍他起身,誰知她剛一掙扎對方就將她壓在身/下,對外稱他身子不適,就不去上朝了。

    侍衛愣了一下,昨日公子身子不是好好的嗎,怎么今日身子就不適了,于是侍衛急忙問公子需不需要請郎中,謝承輕輕蹙了蹙眉,說暫時不用了,侍衛這才意識到不對,又想到公子是跟少夫人在一起,就更明白了,他怕是打擾到了公子跟少夫人恩愛。

    侍衛連忙應“是”,腳步匆匆的替公子去宮里跟圣上告假。

    屋內這會兒很安靜,小夫妻倆就這么對望著,最后是江鸞先受不住對方的注視,她率先挪開眼,小聲問:“郎君既是身子不舒服,要不還是先請郎中過來吧。”

    “子承身子甚好。”謝承眸色微沉,語氣輕柔又無奈的道一句:“只是我今日想在府中陪夫人罷了。”

    “天色還早,夫人再睡一會兒。”

    還不等江鸞反應過來,男子再次掐住她的腰,讓她的小腦袋靠在他懷里,骨節分明的手指不輕不重的撫摸著她的脊背,這種感覺讓人覺得很奇怪,但江鸞沒有排斥,可能是因為天色確實尚早,江鸞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她睡了過去,謝承睜開那雙低沉而深邃的鳳眸,溫柔的在妻子唇角親了親,他起身,慢條斯理的換上了一身月白色長袍,看起來溫雅從容,他推開了門。

    “奴婢見過公子。”外面候著的侍女連忙行一禮。

    方才公子說身子不適,這會兒看起來倒是無事。

    “照顧好夫人,要是夫人醒了就派人來書房說一聲。”謝承淡淡地“嗯”了一聲,道。

    侍女:“是,公子。”

    謝承的侍衛們正規矩的守在書房外面,見謝承過來,拱了拱手:“屬下見過公子。”

    謝承進了書房之后,安靜的閉了會眸,靜王跟太子爭鋒相對,最后免不了成王敗寇,不管是太子還是靜王,都是不太能容人的,如何讓他們兩敗俱傷才是謝承應該考慮的,還有七皇子,七皇子毋庸置疑是最合適的新君人選,妻子想必也是夢到了最后七皇子會登基為帝,所以才會在前些日子暗示他。

    上一世是順康七年,圣上駕崩,太子登基,現如今是順康五年春,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

    理清了這些之后,謝承拿朱筆蘸了下墨,在宣紙上寫下一個字。

    “公子。”

    “去清泉寺。”

    現下還是春日,京城的風和煦輕緩,而清泉寺的風吹在人身上還是帶著一股很深的涼意,法慧大師住的廂房在山上面,廂房外面環繞著一層霧,如同仙境。

    小沙彌進去通傳的時候法慧大師還在閉著眼,敲著木魚,他敲/擊的動作不停,問:“又有誰來了?”

    今日師父心情好像不太美妙,小沙彌聲音就更小了,回答:“是謝大人來了。”

    “請謝大人進來,備茶。”法慧大師似是早有預料今日謝承會來,神色幾乎沒有很驚訝,他點了點頭,道。

    小沙彌馬上出去傳達師父的意思,并砌了一壺菊花茶,謝承在法慧大師對面坐了下來,法慧大師微微笑了笑,語氣難掩慈悲:“今日不是休沐日,謝大人怎么來了?”

    “子承有一事想請教法慧大師。”謝承姿態如謙謙君子,語氣也很溫和。

    法慧大師將菊花茶推到了他面前,微微笑道:“如果謝大人想問的是‘前世今生’一事,老衲只想說這世上很多事情本來就說不清道不明,興許是因為上一世你們之間有未盡的緣分,所以這一生再讓你們重續前緣,又或許是因為你們命不該如此,所以上天再給一次重來的機會,謝大人與謝少夫人新婚之后第一次來老衲這里,老衲便知道謝少夫人是重來一世的人了,想來謝大人也已經看出來了。”

    謝承掀了掀茶蓋,他若是看不出來,那他也不是謝承了,更何況今生已經有很多事情與前世不同了。

    “那最后的結局人力可能改”謝承沒再順著法慧大師的話往下接,而是問起了另一件事情。

    法慧大師沉思了會,語氣慈悲,道:“除非天命所歸,其他皆可人力可改,老衲云游歸來時補了一卦,發現七皇子殿下才是眾望所歸,他所在的宮殿上面環有吉祥氣的紫云,謝大人可還有要問的”

    “子承心中的疑惑已經得到答案,多謝法慧大師替子承解惑。”謝承微微搖了搖頭,語氣隨和,溫潤雅致。

    片刻后,法慧大師身后跟著的小沙彌恭恭敬敬的送謝承出去:“謝大人慢走。”

    謝承沒有直接回謝國公府,而是去了清泉寺的大殿,他不是喜歡許愿的人,但他此刻很想許一個愿,那就是生生世世都能與妻子結為夫妻,恩愛和睦。

    ***

    芝蘭苑,侍琴手法靈活的替江鸞梳妝,在她云鬢兩側插了兩支流蘇云步搖,女子氣血本來就很好,再一打扮,更加璀璨奪目。

    江鸞腦海中還在想他早上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問:“郎君在哪兒”

    公子跟少夫人這是一刻也離不開了,侍琴忍不住笑道:“公子這會兒好像出府了,公子走之前說少夫人要是醒了,就去書房與他說一聲,想來公子是一刻也離不得少夫人。”

    “別胡說。”江鸞有些害羞,嗔了她一眼。

    “奴婢哪有胡說,這話還不是從公子的嘴里說出來的。”侍琴明白少夫人沒有生氣,也笑了笑。

    只是侍琴剛替江鸞梳好妝,府里的管家一臉正色的走進來,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還隱藏著擔憂:“少夫人,靜貴妃娘娘有請。”

    第69章 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鴻門宴==

    侍琴扶著自己少夫人的手腕, 趕忙問管家:“來人可有說貴妃娘娘請我們少夫人去是做什么”

    “來人并沒有說。”管家何嘗不知道貴妃娘娘請少夫人去怕是沒安好心,可是宮里的命令你不去又不成,裝病都來不及了:“老夫人已經派人去請大人回來了, 老夫人讓老奴告訴少夫人不要太過擔心。”

    宮里還有圣上跟皇后娘娘在, 貴妃娘娘在人前一向是最重分寸、想要表現她的溫婉大方的,料想她也不會做的太過分, 江鸞心里思紂一番,點頭道:“我們現在就過去。”

    “少夫人這邊請。”管家態度恭敬, 側過身體。

    國公府的馬車早就在外面備好了, 等江鸞上了馬車,馬車便飛快的往宮里趕, 而靜貴妃早已派身邊的李嬤嬤在宮門口等著了,謝國公府的馬車一到宮門口, 那位身材豐腴,臉色一看就不好惹的嬤嬤笑瞇瞇的走過來:“老奴見過謝少夫人,貴妃娘娘已經在承乾宮等著少夫人了, 少夫人快隨老奴來吧。”

    江鸞淺笑一聲, 跟著李嬤嬤去了承乾宮, 靜貴妃娘娘出自南疆,又深得當今圣上寵愛, 其宮殿的華麗程度比皇后娘娘所在的椒房殿還要更勝一籌。

    李嬤嬤帶著她來到正殿,在門口輕聲說了句:“貴妃娘娘,謝少夫人來了。”

    內殿很快傳來靜貴妃嬌柔、甚至能掐出水來的聲音:“讓鸞兒進來吧。”

    “少夫人,您里邊請。”

    江鸞目不斜視的走進去,恭恭敬敬的俯身, 向靜貴妃行了一個大禮:“臣婦參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以前靜王每次入宮跟靜貴妃請安的時候, 靜貴妃都會懶洋洋的躺在貴妃榻上,而這次江鸞來承乾宮,靜貴妃早已端莊典雅的坐在上首,語氣親昵的抬了抬手:“哎喲,我們鸞兒來了,快起來吧。”

    “謝貴妃娘娘。”江鸞腰肢盈盈的站了起來,面色紅潤,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日子過得極好。

    “你們都下去吧。”靜貴妃看了一眼她,隨后讓宮殿中的人都下去。

    “是,貴妃娘娘。”

    華麗的宮殿只剩下江鸞跟靜貴妃兩個人,江鸞面上沒有表現絲毫的緊張,實則心里“咯噔”一下,她有些擔心接下來靜貴妃說的事情跟朝政有關,亦或者是跟靜王有關。

    靜貴妃瞥了她一眼,其實之前江鸞待字閨中的時候,她就覺得這樣的女子給靜王當正妃就很好,還讓靜王對她多獻殷勤,誰知最后還是世家聯姻,靜貴妃臉上帶笑,慵懶道:“我們鸞兒打從做公主伴讀時就是一個大美人兒,就連成親之后都是這么璀璨奪目,容顏嬌美,當真是讓人羨慕啊。”

    江鸞語調輕細:“貴妃娘娘才是傾國傾城之容,絕世芳華。”

    “鸞兒還真是會哄本宮高興,什么好話都讓你給說了,本宮原也以為自己年輕貌美,又是圣上的寵妃,想來是沒有任何煩惱,可是最近發生的事情讓本宮越來越變得力不從心,本宮也覺得自己已經老了。”說罷,貴妃娘娘還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臉頰,嘆了口氣。

    江鸞沉默了下,直覺告訴她,她應該順著貴妃娘娘的意思往下說,但她一旦接著貴妃娘娘的意思往下說了,那她肯定就落入了貴妃娘娘的圈套。

    因此江鸞沒有接貴妃娘娘這一茬,貴妃見她完全不接話,心里就有些惱了,聰慧之人有聰慧之人的好,但是太聰慧了也會招人厭惡,有些事她心里跟明鏡似的,但在明面上,她就應該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這樣才會招人喜歡,靜貴妃在心里想。

    只是今日靜貴妃既然請了江鸞入宮,那她自然不會輕易的放她離開,有些事她不想做也得做。

    靜貴妃姿態慵懶,拿指尖點了點擱在青玉桌上的茶盞,盡量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柔和一些,開口:“其實今日本宮請鸞兒過來,是有一事想請鸞兒幫忙,而且這事還不能告訴別人,不知道鸞兒能不能做到。”

    說白了,這事不能告訴別人,就更像一場交易了。

    江鸞維持著面上的鎮定,微微一笑,說:“臣婦很想幫貴妃娘娘,但臣婦深居閨中,怕是幫不到貴妃娘娘什么。”

    “鸞兒實在是太謙虛了,本宮一貫不喜歡為難人,本宮讓你辦的事情對于你來說輕而易舉,肯定一下子就能辦好。”

    “鸞兒應該知道本宮跟中宮的皇后娘娘不睦已久,本宮從南疆遠嫁到京城,所求的本來就是一個安生,奈何總是有人要算計本宮,本宮不得不防,本宮知道鸞兒跟謝大人夫妻恩愛,感情很好,本宮也不是讓鸞兒去做什么有傷與謝大人夫妻感情的事,就是想讓鸞兒在謝大人面前多幫靜王美言幾句,這對鸞兒來說應該不是太難吧。”靜貴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故意挑了挑眉,道。

    靜貴妃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她想替靜王拉攏謝國公府,但是她一個身居后宮的嬪妃,總不能將謝承請到承乾宮來當面跟他說,只能從他夫人這邊先下手了。

    謝承既然這么喜歡他的夫人,那他夫人說的話,他總會聽吧,這是靜貴妃下的第一步棋,雖說有些沖動,但她確實沒有辦法了。

    其實在昨兒個之前,靜王跟太子之間只隔了個出身,但自從昨兒個東宮的周側妃被診出了喜脈,所有的平衡就已經被打破了,宮里的賞賜那是不停的往東宮里送,圣上更是龍顏大悅,眼看著圣上再次這么重視太子,東宮那邊又是如此的春風得意,靜貴妃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她要再坐以待斃,那靜王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江鸞斟酌著措辭,想要拒絕:“臣婦……”

    “鸞兒先不要急著拒絕,本宮的意思只是讓鸞兒在謝大人面前幫靜王說幾句好話,并沒有什么其他的意思,這個鸞兒要是還拒絕的話,那本宮今日都不想放鸞兒走了。”靜貴妃半真半假的笑。

    但是熟悉靜貴妃的人就知道她這話并不是什么玩笑話,靜貴妃便是那種面上跟你和和氣氣,背地里卻是想方設法的謀算。

    “臣婦回去會跟郎君說的。”她惱,江鸞也惱,只是江鸞不想正面與靜貴妃起沖突,所以她沒有過多的猶豫,一臉認真的開口。

    雖然她答應了,但是靜貴妃還是不太放心,她認真端詳著面前的女子,見她一臉的認真,不像是哄騙她的模樣,才將那心思給放下來,眼下局勢未定,她跟靜王還是有能力與皇后母子相抗衡,想來眼前的女子也不會那么想不開準備跟她作對。

    “本宮就知道鸞兒還是向著本宮,本宮在看到鸞兒第一眼,就覺得跟鸞兒格外有緣分,那時候就想要是鸞兒是本宮的女兒就好了。”靜貴妃臉上笑容很深,下令讓李嬤嬤進來,李嬤嬤身后跟著一群婢女,婢女手中端著推盤,托盤里面放的是琳瑯滿目的首飾,靜貴妃便指著那些華貴精致的首飾,道:“這些首飾是上次圣上送給本宮的,但是本宮的首飾實在是太多了,這些便送給鸞兒吧。”

    “多謝貴妃娘娘。”

    壓抑的氣氛一下子好了起來,靜貴妃又邀請江鸞在宮里用膳,嘗一下她宮里廚娘的膳食,話里話外皆是在說她是如何得寵。

    只是還不等膳食呈上來,圣上身邊的張公公就來了,貴妃以為圣上要找自己擺駕,讓人將張公公請進來,張公公在圣上身邊伺候多年,最是八面玲瓏,他進來先是給貴妃娘娘請了個安,然后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謝少夫人,笑著對靜貴妃道:“貴妃娘娘,謝大人方才來宮里給圣上請安,陪圣上下了一盤棋,現下謝大人準備回府了,想接少夫人一起回去,不知道貴妃娘娘可還有其他事要跟謝少夫人說”

    “謝大人竟是這個時候入宮給圣上請安,本宮本來還想留鸞兒在宮里用個膳,那樣謝大人肯定是要等急了,鸞兒你就先跟謝大人回去吧。”靜貴妃哪里不知道謝承的用意,分明是擔心她對他妻子不利,她心里有些不悅,但圣上已經派人出面了,她總不能不給圣上面子,于是靜貴妃沖江鸞笑道。

    “臣婦告退。”

    直到走出承乾宮,江鸞才輕輕松了口氣,是張公公領著她到宮門口,謝承已經在等著了,當看到妻子的身影,謝承快步走過去,扶住她,見她無事,眉目才緩和下來。

    張公公在邊上看得有些驚訝,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謝大人這么著急,平日不管是面圣,還是上朝,從不見謝大人這般著急,他笑道:“老奴已經將謝少夫人送過來了,便先告辭了,謝大人很謝少夫人慢走。”

    “多謝張公公。”

    謝承坐的馬車里面很是寬敞,像一個小樓閣,他細細的打量著懷中的妻子,指腹停在她的腰間:“夫人沒事吧?”

    “妾身無事,郎君今日不是去了清泉寺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江鸞見他緊皺著眉眼,覺得他太緊張了,又想到這人上午去了清泉寺,清泉寺離京城距離很遠,他怎么這么快就趕回來了。

    “擔心夫人有事,快馬加鞭的趕回來了。”

    什么事都不及懷中的女子重要。

    江鸞心弦動了動,她其實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女子輕輕閉了閉眼,揪著他的領口,嗓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撒嬌:“郎君知道貴妃娘娘與我說了什么嗎?”

    無非就是跟儲君或者是與新君有關的事,謝承能猜到,但還是非常配合的問:“說了什么”

    “貴妃娘娘說讓我在郎君面前幫靜王殿下說下好話。”江鸞笑意盈盈的回答。

    謝承手掌輕撫著她柔順的烏發:“那夫人要說嗎?”

    “郎君都做出選擇了,我再說還不是無用。”江鸞嗔了他一眼,因為他已經決定支持七皇子殿下了。

    謝承輕笑,一本正經的道:“夫人要是開口肯定有用,但夫人要是開口夸贊別的男人,子承肯定會吃醋。”

    這人用最一本正經的語氣說這話,逗得江鸞忍不住笑起來,眼眸流光溢彩,似秋水般動人。

    謝承心尖又是一動,在她唇上親了親,將她摟在懷里,兩人的心跳好像在一起動。

    剛好趕上用膳的時辰,謝承低頭問妻子想吃什么,江鸞沒有什么胃口,說想去南街的那個巷子里吃,馬車立馬調轉了方向。

    陪妻子在巷子里轉悠了將近兩個時辰,二人回謝國公府,謝國公府門口今日還停留了好幾輛馬車,起初還以為是兵部尚書府的人來了,然后管家笑瞇瞇的迎上來:“公子,少夫人,四姑爺跟四小姐回來了,正在正堂給老夫人請安呢。”

    第70章 第 70 章

    ==第七十章:正堂==

    “四妹妹回來了?”江鸞還很意外, 杏眼輕輕地眨了眨,謝承過來扶她,牽住她的小手。

    “是呢, 四小姐跟四姑爺已經在里面了, 公子跟少夫人里面請。”管家看到公子跟少夫人的動作,笑了笑, 開口道。

    謝承低眸看她,意思是在問她去哪兒, 江鸞連猶豫都沒猶豫, 輕聲道:“郎君,我們去正堂吧。”

    謝承頷首, 嗓音低沉和緩:“好。”

    于是二人一道去了正堂,因為四小姐謝紫涵跟四姑爺陳硯舟回了謝國公府, 謝國公府幾房的夫人、小姐跟公子也都到了,謝老夫人還在拉謝紫涵的手,假裝有些生氣, 說她回自己家怎么也不傳封信過來, 這樣家里可以派人去城門口接, 謝紫涵聽得“咯咯”直笑,伸手抱住謝老夫人的胳膊:“我跟硯舟哥哥想給祖母還有母親一個驚喜, 所以才沒有說。”

    看到她這副模樣,謝老夫人就算有再大的氣,現在也沒了,何況她也不是真的生氣,倒是底下坐著的陳硯舟禮數周全的開口:“是硯舟考慮不周, 下次一定提前派人傳信。”

    陳硯舟是一個很有涵養的名門公子,氣度跟儀態都很出眾, 成了親之后,周身的氣度還更加柔和了許,看向謝紫涵的目光里難掩柔情,陳氏原先還擔心女兒成親之后會過得不好,這下倒是完全不擔心了,正說著話,外頭的周媽媽走進來,笑道:“老夫人,夫人,公子跟少夫人來了。”

    “正說他們兩個,他們兩個就來了。”謝老夫人狠狠的松了口氣,她知道宮里的幾位娘娘都是注重顏面之人,鸞兒的身份擺在那兒,料想貴妃娘娘不會做的太過分,只是人一刻沒回來,她這心里就一刻放心不下。

    “祖母,母親。”

    見謝承的手一直搭在江鸞的腰上,即便在人前也未松開,謝老夫人有幾分詫異,難道是昨夜子承又孟浪欺負鸞兒了。

    一看到謝承跟江鸞的身影,謝紫涵跟陣風似的,飛快站起來,不過不是去跟兄長打招呼,而是直接過去抱住了嫂嫂,語氣很親昵:“嫂嫂,我好想你。”

    謝承只能放開摟住妻子腰肢的手,陳硯舟就在邊上,見狀站起了身,笑著對謝承道:“表哥。”

    謝老夫人見狀笑罵一聲:“這丫頭,還是跟鸞兒最親。”

    還是鸞兒跟她們謝國公府有緣分,府中上下都很喜歡她。

    謝紫涵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想說自己不跟嫂嫂親,還跟誰親,她可太喜歡嫂嫂了。

    謝紫涵拉著嫂嫂坐下,謝承則是坐在了妻子對面,大多數時候是謝老夫人出言問謝紫涵在隴西的生活,謝紫涵說了不少隴西的趣事,老夫人聽的笑得嘴都合不攏。

    陳硯舟看了一眼屋內坐著的人,喝下一盞茶,對身旁的表哥道:“表哥,能否借一步說話”

    謝承眉墨如畫,看了陳硯舟一眼,見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跟疲憊,點了點頭。

    兩人一道去了書房。

    謝紫涵見狀,也說想自己單獨與嫂嫂說會話,謝老夫人覺得好笑,便讓她們去芝蘭苑說會話。

    芝蘭苑的后院有一座很大的梅花亭,兩人就在梅花亭里坐下,遠望過去,景致很好。

    兩人聚在一起便沒那么多拘束,天氣漸熱,下人煮了兩盞楊枝甘露過來,還有些新鮮的荔枝,江鸞笑意盈盈的問她:“四妹妹在隴西可一切都好”

    “嫂嫂放心,我在隴西一切都好,家中長輩也是通情達理的人,我嫁過去之后過得日子跟未出閣的時候差不多,就很開心快樂,只是隴西與京城相隔甚遠,我還是很牽掛家里面。”謝紫涵顯然是很開心的,沒眉目飛揚,與嫂嫂分享自己的開心。

    謝紫涵剛開始嫁到隴西那段日子,非常想念家里,但因為三表哥對她很好,她不想讓三表哥擔心,所以瞞著不說,還是陳硯舟看出來了,寬慰等開年天氣好一點陪她回家看望家人,她原先以為三表哥這話只是想安慰她,沒想到是真的。

    方才在正堂聽的是她在隴西的生活,這會兒在梅花亭,江鸞就跟她講府里發生的事情:“四妹妹有心了,家里面也一切都好,五妹妹的婚事在今年除夕國宴上定下了,是兵部尚書府的四公子,兵部尚書府也是好相與的人家,祖母她們對這樁婚事非常滿意。”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是順康五年了,剛嫁過來那會兒,江鸞時不時的就會想到前世的場景,覺得今后的日子肯定會過的很‘艱難’,指不定走不到最后,但沒想到……

    “這事我也聽說了,五妹妹性子偏恬靜,嫁到武將之家也很好,倒是那二嬸嬸……”

    不過對方已經不能算是自己的二嬸嬸了,謝紫涵以前在閨閣中的時候就不大喜歡林氏,因為她總是擠兌她們長房的人,老是想插手她們長房的事情也就罷了,還嫌棄祖母偏心,時不時的就陰陽怪氣一下,幸好二叔將她給休了,不然還不知道那林氏要如何折騰她們。

    想到此處,謝紫涵輕輕皺了皺眉,難免又想到婉瑩姐姐,趕忙問:“二堂嫂現在還好嗎?”

    “等會我可以帶你去看看二堂嫂,她身子恢復得很好,上次郎中還請了‘醫科圣手’的章夫人來給她診脈,章夫人說二堂嫂的身子好好調養,一兩年之后還會孕育子嗣。”

    謝家二郎的脾性更像謝二叔,善良隨和,因為是生意人,不怎么在府中,自從二房出了變故,謝二叔休了林氏,謝楓便想走仕途,所以這幾個月都待在府中,章婉瑩在未出閣的時候便喜歡謝楓,因著林氏的事情,兩人之間還生疏了許多,現在倒有幾分冰釋前嫌之意,上次十公子謝子言來芝蘭苑尋謝承的時候,還提過一嘴。

    “二堂嫂也是可憐人,幸好二堂哥像二叔,不然就更讓人生氣了,我等會跟嫂嫂一起去探望二堂嫂。”謝紫涵點了點頭,要是這個時候二堂哥還不陪在二堂嫂身邊,她們只怕要走上和離的道路了。

    “不過兄長跟嫂嫂感情這么好,我還以為這次回來我肯定能當姑姑。”

    謝紫涵的婚事當年定的很匆忙,走之前謝紫涵還特意囑咐兄長一定要好好待嫂嫂,這次回來她看嫂嫂跟兄長感情更勝從前,就是不知嫂嫂為何還沒有懷上身孕,按理說兄長日日歇在嫂嫂屋里,應該很快就有好消息才是,她是真的想當姑姑了。

    江鸞還怔了一下,繼而反應過來謝紫涵說的什么,她小手不自覺的摸了下小腹,她對子嗣一事已經沒有最開始那么排斥,但是這事還是要順其自然。

    “這事還是要看緣分,我跟你兄長都還不急。”于是江鸞淺淺笑了笑,婉約出聲,道。

    謝紫涵覺得兄長可能還是急的,畢竟兄長那么喜歡嫂嫂,肯定想有一個流著他跟嫂嫂血脈的孩子,但是這事確實得看緣分:“那嫂嫂跟兄長可要努力,希望等我下次再回謝國公府,就能看到可愛的小侄子跟小侄女了。”

    江鸞鬧了個大紅臉,問她要不要去紫霞閣看望二堂嫂,謝紫涵馬上轉移了注意力,跟著嫂嫂一起去了紫霞閣。

    她們去的時候,謝楓也在,正陪著章婉瑩在喂魚,章婉瑩笑容雖然很靦腆,但卻真心。

    謝楓是從正堂過來的,所以已經見過謝紫涵,他一副翩翩如風的姿態,開口道:“弟妹,四妹妹。”

    打完招呼,謝楓就低頭跟章婉瑩說了句話,然后離開。

    章婉瑩對他笑了笑,今時今日,她心態已經平和許多,沒了那些嫉妒與比較,她人也歡愉不少,精神氣看起來都更足了,她先是對著江鸞微笑了下,然后又拉過謝紫涵的手,語氣有幾分歉意:“今早因為有郎中過來給我診脈,所以還沒來得及去正堂見四妹妹,還請四妹妹勿怪。”

    “二堂嫂這是說的哪里話,我本來就是小輩,本來也是我來看望二堂嫂,哪有二堂嫂專門來看望我的道理。”謝紫涵連忙搖了搖頭,還有些受寵若驚,她嬌俏笑道。

    “鸞妹妹跟四妹妹快進來吧,我茶都已經備好了。”章婉瑩也跟著笑了起來,招呼她們進來。

    從紫霞閣出來,謝紫涵又陪著嫂嫂回到芝蘭苑,只不過走到半路,她們就看到陳硯舟跟謝承,于是乎,謝承陪著江鸞回芝蘭苑,而陳硯舟陪著謝紫涵回到她之前住的閨閣。

    不知為何,兩人面前看起來都不太好,回到芝蘭苑,謝承沒讓人進來伺候,而是直接將妻子抱到膝上坐下,他垂眸看著妻子水盈盈的眼眸,忽然道:“夫人想不想去隴西住一段時間”

    “郎君是要做什么嗎?”江鸞心劇烈的跳了一下,大概知道他為何心情不好了。

    當前京城的局勢看起來很平靜,實則詭秘,太子跟靜王之間的抵抗已經擺到明面上了,皇后娘娘那邊是還沒出手,但是靜貴妃娘娘那邊已經出面,這其中又牽扯到了七皇子殿下,確實是局勢復雜。

    謝國公府跟江國公府算得上是太子這邊的人,可因為她那句話,面前的男子明顯是改變了決定,而這個決定一旦被太子殿下知道,那太子殿下會如何做……

    前世的那場意外再次浮現在江鸞腦海里,她手指忍不住的顫了下,扯住謝承精致的袖子,看著他。

    謝承安撫的摸著她的脊背,他其實不想讓妻子為自己擔心,但如果不跟她說明白,她怕是會一直擔心,因此謝承笑了下,低聲道:“忘了跟夫人說了,我已經想起前世所有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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