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想，斯卡拉姆齊當即抬手，朝人臉頰肉上一掐，留下一道紅印。

    沒有反應。

    唯有輕而規律的呼吸繼續傳來，一起一伏，象征著另一方的優質睡眠。

    斯卡拉姆齊見狀，攬在對方肩膀上的手換了一個方向，試探性地搭向少年的腰間。

    掌心覆攏，開始一寸寸的下滑，向著最柔軟的腰窩緩緩摩挲。

    可即便如此，少年依舊沒有要醒來的跡象，而是擰著眉咕噥了一句，單純覺得癢。

    隨后，便往他的懷里縮了縮，接著睡。

    ……這都不醒。

    真能睡。

    別人是魔神，某人倒好，睡神。

    他只好先托住少年的背，幫人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重心，讓對方盡量倚在自己身上，從而睡得更舒服一點。

    面對這么點動靜，少年自然是毫無反應，繼續沉睡。

    斯卡拉姆齊靜靜看了他一會。

    睡著的人極為安靜，呼吸輕而規律，像是陷入一場深沉的夢。

    此刻，隨著姿勢的變化，少年的身子有一大半都貼在他的身上，溫熱的體溫隔著一層衣物傳來，壓的掌心近乎滾燙。

    斯卡拉姆齊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隨即，他將下巴抵在少年的額前，聽著呼吸，細細感受著懷中的溫度。

    真實的。

    不是虛假的，

    更不是記憶與幻境中的其中一種，觸碰時會穿過身體，醒來時會失去一切。

    幾百年的時光流過腦海，又停在當下。

    曾經那個哭著挽留的孩子，揣著他送的金羽，磕磕絆絆長成腦海中的模樣，凝出活人身體該有的溫度，被他困在雙臂之間。

    終于。

    斯卡拉姆齊想著，無意識地收緊懷抱。

    空茫深夜，人易多思。

    不需要休息的人偶試圖轉移注意力，于是，他觀察起彼此緊扣的十指，想起夢境中少年曾對他做過的事。

    也自然能察覺出現在少年的態度、以及疏遠。

    幾次試探下來，少年都采取了避讓的舉措。

    不管有意無意，這都是一個明顯的劃分信號。

    既然是「家人」，就不該有逾越的行為。

    而「家人」一詞——

    既是聯系，也是束縛。

    一直以來，他們一直如此。

    不必戳破、不用道明；身份使然，他們將永遠在一起。

    人類擅長變卦，

    唯有「約定」，永恒不變。

    因此，哪怕有朝一日撕破臉皮、斷絕來往，成了淡漠不親的關系，暗地里都將有層回憶的皮勾著他們藕斷絲連。

    保持懸而未決，是這段關系的前提。

    只不過。

    時間輪轉，感情變化。

    他們對調了位置。

    何況，情感與身份上的轉變，就意味著更進一步的了解。

    毋庸置疑。

    他不喜歡謊言。

    而毫無保留、全然真實的展現，將是這段感情的底色。

    屆時，他從對方身上索取的，可不止親人間的喜愛與依賴那般簡單。

    如果少年還想像夢境中一樣，丟下他一人、轉身就走的話……

    此刻，屋外的風吹得樹葉凌亂，咆哮鎮壓了積云的欷歔，沒能讓這場雨落下。

    只是更深露重，早已浸蝕了不用睡的人，讓他的余生漫天潮濕。

    忽地，斯卡拉姆齊松開交握的手。

    另一人卻毫無所覺。

    他熟睡著，呼吸平穩，因依偎的姿勢而露出一截蒼白的脖頸，全無防備的模樣，顯得格外脆弱，像極了某種無聲的誘引。

    于是，斯卡拉姆齊垂下長睫，目光定在那里。

    下一刻，發絲滑落臉頰，緩緩掠過眼尾嫣紅，從而掩去眼中那抹深沉的情緒。

    他低著臉，慢條斯理地貼向另一人的脖頸。

    無論如何，有一點需要嘉獎。

    那就是把現在的他……想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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