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向一名人類確認自己和他是不是好朋友這件事，摩拉克斯不好當著三位部落首領的面問出，只好暫時默認了朋友這個身份。
伊戈爾更不會多解釋，在與三位首領進行的簡單的交談過后，他看向摩拉克斯。
接收到伊戈爾投來的視線，摩拉克斯點點頭，示意他想走隨時可以走。
“那我們歇一會，就下山吧。”伊戈爾直白地說，他是不想耽誤太多的時間，但也不想讓這三人剛爬上來就回去。
中年女人看出伊戈爾的好意，她笑著搖頭婉拒，“不用，我們隨時可以下山，不用休息。”
另外兩面首領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這么說。
他們的態度令伊戈爾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是沒有多少人愿意和上司多相處，那樣壓力太大了。伊戈爾這么想著，腦海中浮現出摩拉克斯說過的，比起與人類接觸，人類更希望與他拉開距離。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再帶著未來的影子去看待現在的摩拉克斯太不合適了。
即便當前的摩拉克斯在面對很多問題的時候，處理的方式與未來的自己一模一樣，但他終究不是那個融入塵世的往生堂客卿鐘離。
伊戈爾在得出這個結論，萬千感慨自心中生出，促使他很想要回到屬于他的時間線上。
不過為了他的實習證明和小吉祥草王的囑托，伊戈爾壓下翻滾的情緒，掛上客套的笑請等候的三位首領帶路。
然而在臨走前，伊戈爾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摩拉克斯。
被留下的摩拉克斯沒有看他們，他不知何時將視線放在了那棵扎根于洞天外的大樹上。
一片發黃的葉子在樹枝上搖搖欲墜。
摩拉克斯在看那片葉子。
看著這一幕伊戈爾笑了笑，隨即他扭過頭。
偏偏在伊戈爾回頭時，摩拉克斯從葉子上收回目光，望向了一行人下山的背影。
待那些身影消失，他再看那棵樹，卻見葉子緩緩飄落，被風卷走。
秋天要到了。
與此同時的山道上，比起來時的安靜，這趟回程要熱鬧得多。
“也就是說您的部族當前有三百多名孩子？”伊戈爾向中年女人確認道。
中年女人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糾結。
察覺到中年女人情緒上的變化，伊戈爾又笑了笑，用眼神暗示她有什么問題直接問就好。
接到伊戈爾的信號，中年女人試探者問，“大人，請恕我冒昧，你是在選拔弟子嗎？”
“不是。”伊戈爾拿出早就想好的答案，“我不是選拔弟子，我也不會將那個孩子從他們的父母身邊帶走，我只想見他幾面。”
他的工作是保護提瓦特第一名神之眼持有者。
伊戈爾在心里補充，沒有直接對中年女人講出來，他認為當前透露出來的信息已經夠了。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中年女人聽到伊戈爾承諾不會將孩子帶走，頓時放松下來，問起伊戈爾要找的孩子的特征。
“我不知那個孩子的樣貌。”伊戈爾無奈的說。
給他的資料里只知道在這個時間點，這片區域里會出現提瓦特第一位神之眼持有者，是個小孩子，除此之外，他一概不知。
這也是為什么他要制定自上而下尋找的計劃，身為陌生人去調查小孩子，實在是太容易被當成可疑人士。
想起制定工作計劃時的場景，伊戈爾再看為他的話苦思的中年女人，忽然很想感慨鐘離的記憶力實在是太好了。
幾千年過去，鐘離仍然清楚記得這些下屬的脾氣和秉性。
甚至在伊戈爾來之前，鐘離為方便他進行工作，提前對三名首領介紹都與摩拉克斯昨天對他描述的差不多。
也正是這些重合，才使得伊戈爾眼前的摩拉克斯和鐘離重疊。
好在以后不會了。伊戈爾無聲腹誹，下一秒他的身后傳來一個疑問。
“大人，你為什么要找那個孩子？”
伊戈爾聽出那是叫做明的年輕首領問的，于是他沒有多想，直接說道，“抱歉，請恕我無法告知，這份工作具有一定的保密性質。”
“大人你不用道歉，是我多問了。”明首領不好意思地接話，隨即他轉移話題一般講起自己所在部族的情況。
伊戈爾沒有打擾明首領的講述，他認真地聽著，并趁著這個間隙重新他的他需要做的事情。
根據小吉祥草王的說法，他主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務，修復時間點上的漏洞，重新讓世界的命運回到它原本所在的位置。
這份工作不算困難，且不用寫報告。
伊戈爾還記得正因得到不用寫報告的保證，他才決定去做這份工作。雖然他很擅長寫報告，但是從愚人眾辭職后，他再也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那上面。
但是雖然不喜歡寫報告，伊戈爾卻不否認報告背后連帶的工作制度。
借用那些技巧，可以節約很多時間，減少大部分麻煩。
比如讓三名首領幫忙拉一份領地內所有孩子的表格。
伊戈爾抓住一閃而過的靈感，再結合被稱為明的首領和中年女人之前說的話，他覺得比起漫無目的的尋找那個小孩，不如先將所有潛在目標全部摸清楚。
如此一來，也方便后續的行動。
而確認后接下來做什么，伊戈爾等明首領說完，立即提出他的第一個請求，“幾位回去之后能不能幫我統計一份名單，將這片區域內，所有部族里的孩子都找出來？”
“我們會立刻動手調查。”中年女人當即同意，本來他們這幾個聚集在巖王帝君身邊的部族就有統計人口的傳統，今天就可以把他們部族孩子的名單交給伊戈爾。
唯一要花費時間的只有統計小部族的人口有點麻煩。
考慮這一點，中年女人趕忙補充，“但是這要花一些時間，我們能不能先給出三個部族內的孩子的名單，其余分散在各處的部族，我們過兩天交給閣下。”
伊戈爾笑著回復，“當然可以。”
“好，我會盡快安排人手去調查。”中年女人的話剛說完，背著獵弓的少年突然開口。
“我帶著人去統計吧，我們天天在山里打獵，和那些聚落里居民很熟。”
少年的提議令中年女人思量片刻，隨即她同意了。
“既然你與山中的聚落相熟，調查的事情就交給你。”
“是，我一定不負所托。”少年昂著頭，說話時還不忘故意掃了一眼沒有及時搶到任務的同僚。
被這么一看，明首領的臉當場黑了。
這讓少年更加得意。
中年女人見他們這樣子立刻變得警惕。
好在沒有讓中年女人擔心太久，伊戈爾忽然說道，“明首領，等到了山下，你可否愿意做我的向導，帶著我在帝君治下的區域逛一逛。”
“剛剛我一直聽你說各個部族的情況，令我很是好奇，很想親眼看一看。”
明首領愣了愣，即便他再愚鈍，也聽出來是伊戈爾給他一個臺階，這讓他在羞愧之余，趕忙同意，“好，閣下不介意就好。”
“客隨主便，我已經很麻煩各位，還有什么好介意不介意。”伊戈爾笑著回復。
這一連串滴水不漏的說辭，也讓明首領意識到他要學習的事情還有很多。
因此他不再置氣，也沒再看同僚，問起伊戈爾想先去哪里。
中年女人則是拉來也想湊過去和伊戈爾聊天的少年，問他要從哪個聚落統計，準備帶多少人過去。
就這樣相安無事了一路，直到下山后四人兩兩分開，與伊戈爾同行的明首領在獨處時突然道歉。
“閣下，讓您看笑話了。”
伊戈爾嘆了口氣，在你們相處的其實還不錯，比他過去的上司們好多了，以及同事之間相處不好很正常之間，選了后者作為答復。
按照鐘離的說法，這一屆的兩個首領是從小到大都不對付。至于摩拉克斯昨天提到過，最好不要讓他們兩個同時出現……
“閣下，我能否問一問，帝君他是不是知道我們之間關系不好？
明首領的話打斷了伊戈爾的回憶，他組織著語言，盡可能委婉地講出，“帝君一向關心子民，對領地內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會留意。”
“帝君果然早就注意到了。”聽出伊戈爾話里的潛臺詞，明首領挫敗地發出一聲嘆息。
伊戈爾看他這樣子，思考要不要安慰兩句。
可還沒等他想好對明首領說什么，就聽對方先一步問道。
“閣下有聽帝君說過對此事的看法嗎？”
他的聲音里透露著緊張，讓伊戈爾馬上明白，他很在意神明對自身的看法，并對因無法與同事打好關系，可能會讓神明失望的猜想感到焦慮。
實際上，不論是以后卸下神的身份，成為璃月普通一員的鐘離，還是巖王帝君摩拉克斯，對這名首領的印象都很不錯。
因此伊戈爾只用實話實說，“我們私下聊天時他提起過你，說你在本職工作上做得很好，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至于其他方面，他不會在意。”
聽到神明不在意他與同事相處得怎么樣，明首領的緊繃的情緒放松下來。
隨后他發自內心的感慨，“閣下和帝君的關系真好啊。”連這些小事都和伊戈爾說，只能說不愧是朋友。
伊戈爾嗯了一聲，隨口回復，“我們之間也算是有些私情。”
“聽閣下這么說，看來以前我們對帝君的看法失之偏頗。”明首領撓了撓頭，“大家都以為帝君是喜歡獨來獨往的性格。”
這話讓伊戈爾在想笑之余又很想反駁。
但考慮到鐘離現在喜歡熱鬧，不代表他以前不是神狠話不多，在子民心中是一副高冷的形象，所以伊戈爾最終只是抬了抬嘴角，便提出繼續熟悉這一片區域。
遺憾的是，兩人沒逛多久，就被幾個人攔住去路。
“首領，豬又來糟蹋咱們的菜地！”族人急急忙忙跑過來。
明首領一聽豬，眉頭一豎。
“你們去忙吧，我自己逛逛。”伊戈爾適時說道。
“實在是抱歉，這是我的信物，若有人難為閣下，出示它就好。”明首領說著將自己身上掛著的配飾解下來塞給伊戈爾，隨后和慌張的族人趕去菜地。
伊戈爾目送他們走遠，低頭又看了看那枚造型簡約的配飾，感覺輪廓很像璃月千巖軍所用的標志。
這讓他開到一片僻靜的地方，打算好好研究這枚配飾。
可伊戈爾萬萬沒想到，他夠走到一處小溪旁，還未來得及找個地方坐下，熟悉的聲音便從身后傳來。
“你提到的私情究竟是何意？”
伊戈爾腳下一頓，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當前的他滿心就一個問題，摩拉克斯怎么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