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坐在那中央的位置，周圍的光線稍微有些昏暗。但是他的面貌就是如此在奈緒的眼睛當中清晰起來。

    他俊麗的五官，幽深的雙眼，蒼白的面色，還有那看起來瘦削的身軀，就是陰刀的模樣。他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是那么羸弱，似乎輕易就會被一陣猛烈的風吹倒。他低聲的悶咳，以及這屋子濃厚的草藥味道，就足以證明現在他的身體狀況很糟糕。

    可是——就在奈緒抬頭凝望他時，她卻注意到陰刀的目光只是在她的身上輕飄飄地落了一下，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也像是在看一個從未見過的人。

    奈緒的心靈就立即被他這樣的目光蜇了一下，原本那即將宣泄而出的情緒，也就在此時徹底埋沒于心，最后她什么都沒有說，就低下頭來，不再看陰刀一眼了。

    那邊珊瑚好像和陰刀說了什么，陰刀的聲音始終都柔和，甚至帶有一點點淺淡的笑意。任何回答與問話都顯得十分得體。奈緒就在珊瑚的身后，什么都任由珊瑚去說，自己則沉默地繼續等候在那里。

    即便珊瑚向陰刀介紹自己，奈緒也沒有說什么。

    珊瑚到底發現了奈緒的不對勁，只是將奈緒介紹給少城主之后，就沒有再說什么了。而至于讓奈緒加入的事情，少城主沒有說什么拒絕的話語。在那之后珊瑚和他所聊的就是城堡里的妖怪的事情。

    最后陰刀和珊瑚說的是：“感謝你們千里迢迢而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已經給大家設了宴。今晚休息之后，就麻煩大家了。”

    珊瑚說了一些謙遜的話語，最終話已經說完了，珊瑚站起來。奈緒察覺到這一點，也跟隨著站起來。隨后她們都在仆人的牽引下，一同離開了少城主所在的屋子。在這期間，奈緒真的并未說過一句話，也并未做其他的舉動。

    “奈緒小姐，你怎么了？”

    從那屋子里出來后，珊瑚敏銳地發現奈緒的情緒不高，于是就這樣詢問。

    實際上陰刀那陌生的一眼，并沒有讓奈緒格外神傷。她是在推測現在的陰刀是什么狀況。或許是陰刀不知遭遇什么劫難之后，又失憶了？——將之前關于他們的事情忘記了。又或許這個人并不是她的陰刀，現在妖怪橫行，想要偽裝成一個人，或者想要奪取一個人的皮貌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也有可能，他就是陰刀，但是他不想要和奈緒相認……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奈緒都想要探知清楚。

    于是她剛才就在想辦法去解決這件事，就一直安靜著不說話了。現在面對珊瑚口中的疑問，奈緒只是說道：“我在思考要怎么處理城堡的妖怪。剛才看少城主的狀態不太好，那妖怪看起來不容小覷。”她給自己找了一個聽起來很合理的理由。

    而確實，珊瑚并沒有就這件事懷疑奈緒，甚至認為奈緒說得對。她也說：“雖然少城主給我們弄了宴席，但我還是希望大家能夠多考慮一下妖怪的事情。”說到這里，她看起來有些無奈，“不過按照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一定會忍不住大吃大喝。”

    這件事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當他們這一群除妖師都坐在里面，并且美食美酒很快就擺上來的時候，所有的除妖師都忍不住大快朵頤。當然這也包括奈緒。

    奈緒這些日子吃的東西那真的可以說是很簡樸，幾乎和吃草沒什么區別了，好在在戈薇那里吃了幾天好的，要不然真不知道這些日子奈緒要怎么堅持下去。雖然奈緒秉承著絕對不會輕易低頭的念頭，奈緒最終還是抵不過美食的誘惑，也情不自禁大吃起來。

    剛才她其實有想過陰刀是第三種不想認她的情況，到底心里還是有些落寞的。她認為要是陰刀真的是不想認她，她就會讓他好看，并且不會輕易原諒他。現在她卻因為這美食暫時低頭了。

    這里的除妖師都吃喝得很快樂。畢竟酒也是好酒。

    奈緒的手摸索著酒杯，耳邊的喧鬧和歡笑聲幾乎在奈緒的耳邊朦朧。吃飽喝足的緋趴在奈緒的懷里昏昏欲睡。

    奈緒將酒杯遞到自己的唇邊，將那微涼的酒液喂到自己的嘴里去，酒杯正好遮擋了奈緒那勾起的嘴唇。隨后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奈緒幾乎一直都在喝酒了。而那邊一直在勸大家少喝一點明天要除妖的珊瑚，注意到奈緒也是不斷地在喝，忍不住上前來拿開奈緒手中的酒壺。

    珊瑚說：“奈緒小姐，怎么你也喝這么多酒啊。”

    其實這酒的度數不高，在這個年代所釀造出來的酒也不會高到哪里去，而且奈緒知道自己的酒量向來是不錯的。不過對她來說，這酒還是有些上臉，不知道喝了多少壺，奈緒總算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暈暈的了。

    珊瑚將她手中的酒杯拿走之后，奈緒身體不穩，珊瑚趕緊抱住奈緒的肩膀，將她手中的酒杯酒壺什么的拿遠一些。

    這種有點暈，但是意識還是很清醒的狀態，就是奈緒想要的狀態了。反正誰都不知道她是真的醉了還是沒醉，她完全可以用這種狀態發瘋。

    此時珊瑚抱著她，奈緒就傻傻地對珊瑚笑，她呼喚她的名字：“珊瑚，珊瑚啊——”這在別人的眼中看起來，奈緒是完全喝醉了。

    珊瑚有些無奈，用手碰了碰奈緒有些發燙的臉頰，嘟囔了一聲：“真的是，不看緊一點，就喝成這樣。”奈緒靠在珊瑚的肩膀上，什么話都沒有說，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珊瑚沒有辦法，就扶著奈緒站起來，將奈緒扶到門外之后，一位女仆上來詢問。珊瑚說：“奈緒小姐喝醉了，可以找一個房間給奈緒小姐休息一下嗎？”

    女仆說：“請隨我來。”

    珊瑚帶著奈緒，跟隨著女仆，將奈緒帶到一間房間里，將奈緒放在柔軟的被子上，就這樣讓奈緒安靜地睡在上面。到底珊瑚還有另外的事情要處理，不能久待，所以珊瑚很快就離去了。

    所有人都離去，只剩下奈緒在這寂靜的屋內。周圍都沒有燈，奈緒也在這漆黑里，裹在這被子里怠懶地睡著。

    其實她沒有醉，她知道。不過既然都躺下了，頭也有點暈，就想著在這里躺一會兒。躺了一會兒，奈緒覺得自己渾身發熱，障子門也是關起來的，奈緒實在受不了，慢悠悠爬起來，然后去將那緊閉的障子門拉開。

    門被打開，外面微涼的夜風吹拂而來，月光灑進來，然而卻有一道影子鋪在奈緒的身上。奈緒看見了那深藍色幾乎融入夜色的衣袍，怔愣的同時，在心里不禁發笑。她心想：“果然，他過來了。”

    她就假裝自己還是醉醺醺的，將自己的計劃執行到底。迷迷糊糊地抬起頭來，眼睛也是睜不開的樣子，迷瞪瞪看著眼前這個人。

    即便被陰影遮蓋了面容，但奈緒還是在月光的照拂下看清，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陰刀。奈緒假裝不知道他是誰，用手去撥開他，還說：“你是誰啊？不要擋著我吹冷風。”

    到底是真的有點微醺，再加上腦袋有點暈，她說話的語氣顯得比平時更為柔軟黏糊，這樣的話語聽起來像是撒嬌。不過奈緒用手撥了撥他，他依舊不為所動。

    奈緒心想，站著這里又什么都不說，這是要干什么。

    奈緒拔高了聲音，用一種不滿卻又充滿醉態的聲音說：“你走開啦！我要去——去找陰刀，我要找陰刀——”她這次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手扶在門框上。

    說起這句話時，她回憶了這段時間她對陰刀的思念、擔憂，還有對自己的自責與難過。好不容易見到陰刀，卻是這樣的場景。到底奈緒心里還是有點難過，她不明白陰刀為什么不認她。

    于是說到最后，她的話語已經帶上哭腔。她討厭他！煩他！她就伸手去推他。她往前走了兩步，卻因為站不穩，左腳絆右腳絆倒了。她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那雙手將她抱住，讓她不跌倒在地。

    這熟悉的懷抱和氣息撲面而來，奈緒靠在他的懷里，能夠在這驟然的寂靜中聽到他胸膛的心跳聲。奈緒傻愣愣地安靜下來了。

    然后還沒等她有另外的反應，她感覺到陰刀抱著她的手收緊，將她牢牢地摟入他的懷里去。這完全是他一個下意識的舉動，這泄露了陰刀的內心。他將腦袋埋下來，就這樣又與奈緒更為親密地擁抱在一起。

    這更加表露，陰刀對她也擁有同樣的想念。

    她記得剛才所見到的陰刀的面貌，是那樣平靜冷淡，好像不認識她一樣，可是從這擁抱中，卻感覺到了他那情緒翻涌的內心，在那平靜皮囊下的，竟然早已經情緒波濤洶涌。

    奈緒從陰刀的懷里微微抬起頭。她兩只滾燙的手都捧起陰刀的臉，她的手指描摹著他五官的輪廓，最后她輕聲喚了一聲：“陰刀——”然后她將吻覆蓋到他的唇上去。屬于陰刀更兇猛的吻緊隨而來。

    第32章

    這樣的吻也是許久都未感受過的了。奈緒承受著對方這樣兇猛而又激烈的吻。在這樣的吻里，她其實能夠感受到他那顫抖的思念，于是就能夠說明，不僅僅是奈緒自己在進行一場單方面的想念。

    她大約還是有很多的話想要說，但是就目前這種情況，已經沒有任何言語來訴說了。只能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愛和思念。

    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時間都在尋找陰刀，也數不清有多少時間都認為陰刀已經死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時候，在他吻過來的瞬間，之前所有的憂慮與擔心、所有的悲傷與惆悵，也就在這個時候全都消失不見了。

    在這混著酒味的親吻聲當中，周圍一片寂靜，只有他們相互親吻，相互擁抱的聲音如此清晰，其他的全都沉浸在這聲響當中，逐漸隱匿而去。似乎這天地之間，也只能夠剩下他們彼此。

    陰刀的吻強勢，和以前依舊一樣。

    奈緒靠在他的懷里承受，到底因為醉酒和擁抱的姿勢讓她呼吸不暢。她想要離開他的懷抱，嘗試著與他分開。大概是親吻得也有些入迷了。這樣一推，還是讓奈緒得逞，而也似乎正是奈緒這樣的稍微分離，才讓陰刀回神過來。

    奈緒本來沒有醉的，她只是想要試探他的情況，現在她試探出來了，還被陰刀抱著親吻了一番，卻不知道怎么的，奈緒好像真的有點醉了。腦袋更加暈暈乎乎的，讓人難以承受。

    奈緒的手輕輕抵在陰刀的胸膛上，她傻乎乎地笑著，輕聲要呼喚他。而似乎被推開之后，他終于回神過來，他站立在那里一動不動，只是沉默地看著奈緒的笑靨。

    原本那變化成為人類漆黑的眼眸，早已經顯露出妖怪的本狀，那暗紅色幽邃地凝望著奈緒。他任由奈緒的身軀跌進自己的懷抱里，卻沒有像之前一樣緊緊攬住了奈緒的腰身。

    他或許在思考——為什么剛才他會那樣做？為什么他的情緒會在短暫的時間內失控了？為什么沒有殺了她？為什么要始終關注她的情況？為什么看見她和那只妖怪待在一起，就迫不及待要引她前來？為什么——？

    他這樣的思考到底還是會終止，因為感覺到陰刀沒有抱住自己的奈緒，就直接牽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腰身。然后奈緒軟綿綿地又再一次靠進他的懷里，還嘟嘟囔囔地說上一句：“你應該這么做。”隨后雙手勾住了他的脖頸，再一次撲過來，踮著腳，將吻覆上他的脖子。

    那軟綿濕熱的吻就傳遞過來。她一點點親吻他的脖子。

    那對于任何物種來說，都是一個極為脆弱，容易受到攻擊，并不會輕易展露在別人面前，也不會這樣親昵地被人靠近的部位。可是他依舊縱容著她毫無章法地親吻。

    最后他低下頭來，那么奈緒的親吻就可以落到他的唇瓣之上了。月光終于能夠又再次照拂她的模樣，白凈美麗的面龐上帶著醉酒的紅暈，顯得如此嬌俏可愛。眼睫微闔著，在隨著呼吸和親吻宛若飛蛾的翅膀翕動著。潤紅柔軟的嘴角永遠都勾著，一副幸福開心之態。

    他伸手握住她的后頸，以一副掌握她生命的姿態。

    他明明有無數次機會就對她下手，殺了她。就不會有那么多麻煩的事情，也不會有那么多奇怪的心緒攪擾自己，可是任何一次他都沒有下手。這次也是一樣。他握住了她的后頸，也像任何一次一樣，不是為了殺她，而是為了讓自己的吻更加容易地落在她的唇瓣上。

    他只用再一次微微低頭，他的嘴唇就會和她的嘴唇覆蓋在一起。然后繼續摩挲、吮吸、舔舐——在這樣還算得上輕柔的所有舉動當中，很快所有的一切又都失控了。

    他那一雙強勁而有力的手再次箍住了奈緒的腰身，他緊緊將奈緒抱入懷里去。一旦他這樣，奈緒就會覺得他吻得太過急切兇猛，屬于人類的她缺少呼吸的氣口，又不太滿意地想要掙脫。可是這一次，對方好像已經不允許她掙脫。

    她就開始不斷地往后退去。

    那么即便如此，他們的嘴唇還覆蓋在一起，她的口腔還在被進行著無情的進犯，她就不斷地往后退去想要逃離。可是他依舊步步緊逼。奈緒退一步，他就跟過來一步。

    直到奈緒的腦袋徹底迷糊，也分辨不清楚方向，腳后跟被什么東西一抵，她往后一倒。脊背被攬住，她跌入的只是背后柔軟的床被，腦袋也被他輕攬而不至于砸到后腦。

    隨后他的軀體依舊覆過來，他的親吻依舊不停歇。原本攬住了奈緒后背的手，也就是隔著布料撫摸著奈緒的脊背。

    奈緒在這樣的吻里感知到了侵占和情動所在。她的心靈也跟著顫抖，內心當中所有的情緒充溢出來，要和陰刀更為親近才能夠緩解些許。就像他們在那夜晚所有的胡亂作為一樣。

    奈緒的手再一次撫摸上陰刀的胸膛，將他這繁雜卻又華麗的衣袍的前襟緩慢地扯開。這種衣服雖然看起來繁雜，但好像在脫的時候就顯得特別容易。

    將他的腰帶撤離，他的衣襟就會像花瓣一樣四散而開。奈緒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此。

    衣袍散落在他們的身下，肌膚相互貼近的感覺讓那躁動不安的心靈得到些許慰藉。但是這遠遠不夠。他們纏繞在一起，相互以一種攀附的姿態交頸親吻。互相吮吻對方那光裸的肩頭，讓那月光落在他們的肌膚上呈現美麗的光彩，這時候奈緒看見那門外灑落進來的月光，才意識到門還是開著的。

    然而現在的他們幾乎裸程相待。

    奈緒輕輕拍了拍這個男人的肩膀，有些急促的聲音與他說：“門、門。”

    他似乎對這樣的打斷有些不耐煩，他的牙齒在奈緒的肌膚上咬了咬，隨后在奈緒的催促之下，他隨手一揮就將那扇門給關上了。或許奈緒應該注意到這個人類無法做到的舉動，可是在就在他做這個舉動時，他們久違地徹底擁抱在一起、嚴絲合縫地擁抱在一起。奈緒從咽喉里只能發出一聲短促的聲響，最終消失在他的親吻當中。

    如果上一次，他是故意讓她難以承受而故意不顧及她的求饒，那么這一次，沒有任何企圖與謀劃，也沒有任何顧慮，就比上一次體貼又溫柔得多。知道她有些累時，就不會繼續故意討伐，而是緩慢下來，跟隨著她呼吸的起伏而緩慢貼近。

    當這樣柔情蜜意地廝磨之后，奈緒又覺得不太滿足之時，主動地靠近他，他就像是得到信號一樣，宣泄自己內心的情意以此來攪亂奈緒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室內，他們相互貼近擁抱，也相互親吻低吟。再一次的相擁，分離過之后的相擁比之前更為熱情，更為充滿黏糊的愛意。

    月亮越掛越高了，那月光直接透過窗欞照射進來，讓奈緒看清楚身上的人。

    他蜷曲的頭發垂落在她的臉頰邊，也看到他蒼白潔凈的肌膚，在月光照拂之下，帶著微汗而閃閃發光。他還并未停下他的任何舉動，讓奈緒跟隨他而輕微顫抖伏動。她伸手去擁抱他，親密地將腦袋埋在他的肩上。

    這一次奈緒以雙臂都去擁抱他的脊背，這樣就能夠撫摸到他背上的傷痕，此時，他驟然愣了一下，停止了他所有的行為。奈緒不太理解，現在她只想黏黏糊糊地纏著陰刀，但是陰刀這樣突然的僵硬，讓奈緒知道陰刀好像不喜歡她觸碰他的傷疤，于是她的手就不再撫摸他的傷疤，而是輕柔地將吻落在陰刀的側臉上。

    細細密密的吻就像是小動物親昵的舔舐，那原本僵硬的軀體再一次得到軟化。他的雙臂都抱著奈緒，也側頭將這個吻相接。于是所有的一切又都開始照舊。

    直到奈緒困得眼皮子上下打架，沒有精力再和這妖怪的軀體抗衡，昏昏沉沉靠在被子再承受幾次，幾乎在半夢半醒之間，陰刀才將這個吻落在她的眉間。

    于是她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她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鉆入他的懷里。他睡在她的身邊，她輕易就能夠到他懷里去。奈緒閉上眼睛，也就這么不知時間地、無所顧忌地睡去了。

    直到第二天她在陽光的照拂下醒來，她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身體上遺留的一些痕跡和一些不適的反應也讓奈緒回憶起到底發生了什么。她揉了揉眼睛，果然沒有在身邊看到陰刀的身影，像是一場醉了以后所遇見的夢境一樣，但是軀體上的反應倒是告訴自己這是真實的。

    奈緒打了個哈欠。她不太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了的，到了后面她幾乎沒了意識，也記不住時間。現在睡醒起來，忽然想到——除妖！

    奈緒猛然一睜眼，回憶起珊瑚說今天是除妖的日子。她卻到這個時候還在睡覺！

    第33章

    奈緒恨不得立馬就趕緊起來去找珊瑚，然而等奈緒再一次猛然起來之后，她又重新重重地跌倒在身后柔軟的床墊里去。這種感覺真的是讓奈緒再熟悉不過的了。

    果然和妖怪，人類的軀體就是難以承受，即便奈緒的身體已經足夠健康了，但和妖怪比起來那還是差一點的。不過按照之前看到的陰刀身體那么虛弱的樣子，昨天實戰下來，感覺他身體倒是健康，怎么會說是日漸虛弱呢？難不成昨天陰刀實際上是硬撐吧？

    明明想要起來，但是身體實在有些酸軟，只能躺在這里暫時休息一會兒然后胡思亂想，忽然就又想起陰刀來了。想起陰刀，奈緒就想起陰刀明明知道是她，但是還那么故意冷落她的模樣。

    她在心里暗想，就算昨天如此親昵，因為故意冷落的事情，她也要故意冷落陰刀，先吊著他一會兒。這樣將事情想了想，奈緒覺得自己的身體恢復些力氣了，就想要趕緊再爬起來。

    然而這次，比起奈緒先一步的動作，卻是有人先打開了障子門，讓奈緒看到了對方那雙稚嫩的小臉。她穿著仆人的服飾，看起來像是要照顧奈緒的。

    在奈緒疑惑地凝視下，奈緒看到她先進來，先是小心地給奈緒行了一個禮，然后輕聲和奈緒說：“城主夫人，我是來照顧你起床的。”

    奈緒呆愣了一下。

    照顧她倒是聽得懂，怎么這個城主夫人是什么意思？就算突然之間就到了喊夫人的程度，陰刀好像是少城主，怎么現在變成了城主？該不會是要把她獻給陰刀他爹吧？

    奈緒因為自己這種詭異的想法而感覺到惡寒，看到這女仆走過來，奈緒也只能先站起來。

    奈緒自從來到戰國時代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親力親為，這種被人伺候的日子當時在家族里也有，但即便是家族里的大小姐，奈緒大多還是自己做事，沒想到來到這里之后，現在居然有人幫她穿衣梳妝了。

    雖然奈緒有點想說自己來就好，但是見女仆這樣溫順乖巧，奈緒也沒有說什么，擔心她會認為是自己不喜歡她，就讓女仆來幫她做其他的事情。這些衣服，也大概是奈緒來到這個時代后，穿得最為華貴的衣物了，層層疊疊，奈緒嫌厚，讓她褪去一些，最終總算弄得輕薄了一點。

    又看到對方要給自己撲上厚厚的一層白粉，奈緒趕緊阻止，只是讓對方先把頭發梳好。其他的她隨便搗鼓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慘遭白粉糊臉的毒手。

    本來奈緒著急珊瑚的事情，但是左右看看誰也不見著急，就想大概是除妖的事情完成得很順利，也就沒放在心上，想著下次見到珊瑚，就向珊瑚道歉說自己喝多了沒有及時起來。

    這樣坐在這里被搗鼓了好一會兒，總算將奈緒弄得差不多了，奈緒才能夠起來。奈緒走出這間房間之后，見到城堡當中不知道怎么的顯得有些冷清，也不見昨日的那種熱鬧了。奈緒心里有疑惑，詢問身邊的女仆：“陰刀呢？”

    女仆回答奈緒：“城主有事情需要處理，夫人請稍等，城主很快就會回來了。”

    奈緒又呆了呆，聽到她這么說，這一次奈緒是確認陰刀已經成為城主了，而非少城主。

    奈緒再一次詢問，得知今天的除妖出了事情，死了很多的除妖師，還讓城主也殞命了。所以現在原本的少城主已經成為城主。

    奈緒聽完這個，僵立了很久。想起昨天見到的那一批除妖師，今天竟然幾乎都死了，還有陰刀的父親也死了。

    如果不是貪圖那點溫存，奈緒應該能夠早一點起來，這樣就能夠幫到他們。就算那妖怪確實厲害，難以抵抗，再不濟她的手中還有那些四魂之玉碎片，她是可以利用四魂之玉來消滅那只妖怪的，怎么會造成現在這種局面呢？

    奈緒的心底不禁涌起了自責起來，她原本是想出來找陰刀，但是聽到這樣的言語，讓奈緒不知道該怎么辦，于是所有的心情都沒有了，只是坐在這廊廡之下，凝望著那被陽光鋪滿的天際。

    好像一旦奈緒不說話，這里就已經沒有任何聲音了。到處顯得冷清一片，不知道在奈緒睡覺的那段時間里，到底是發生了什么悲慘的事情，才會讓這里陷入死寂的一片。

    奈緒安靜地坐在這里，忽然聽到紛雜的腳步聲，像是小獸在地板上胡亂地奔跑，奈緒轉頭一看，看見緋朝自己高興地奔過來，奈緒見到緋安然無恙，心里當然高興，就展開手臂，讓緋奔入自己的懷里來。

    緋跳進奈緒的懷里，奈緒抱著緋，用手輕輕整理了一下緋的皮毛，似乎察覺到奈緒的心情悒郁，于是緋就撒潑賣萌地哄奈緒開心，奈緒當然能夠看得出緋的這點小心思，當即還是被緋逗得心情恢復了一點。然后奈緒終于從這個地方站起來，想要找另外一個地方走走了。

    原本跟隨在奈緒身后的那個女仆，因為奈緒在這里坐下之后，奈緒見她一直站著，就先打發她下去休息了。現在奈緒站起來抱著緋，想要在這城堡里走一走逛一逛，卻發現這城堡還真的是冷清得很，倒是能夠遇見幾個仆人，他們似乎都認得奈緒，見到奈緒之后會停下手中的活計給奈緒行禮。

    奈緒本來只是來找陰刀的，沒想到原來陰刀已經成為人見城的少城主，也不知道自己會成為現在的城主夫人。見到這么多人給她行禮，奈緒還不習慣，呆愣愣地抱著緋還要給對方稍微鞠了一個躬，好在對方都沒看見，大概看見奈緒這樣的舉動，會更加誠惶誠恐吧。

    奈緒逛了一下城堡，見識到了城堡的廣闊，卻依舊還是沒有等到陰刀回來。

    她其實有很多的疑問，但到底還是想要詢問陰刀。陰刀可能知道的會更多一點，況且她知道陰刀的父親因為妖怪死去了，她其實心中也有點疼愛他。原本和陰刀鬧的那點小脾氣也就消失了，她只希望陰刀情緒能夠好一點——才這樣想著，奈緒站在這里，聽到了從身后而來的腳步聲。

    這城堡當中始終都是那么寂靜，哪里會有如此紛雜的腳步聲，那只能說是城主回來了，身后跟隨著一些仆人而已。

    奈緒轉頭過去，果然看見那回環的廊廡之下，陰刀從那邊過來。奈緒轉頭看他的時候，他也看到了奈緒。所以他的腳步就停下來了。

    他們隔著這長廊對望，奈緒看見他身后的那些仆從都退下去，而陰刀還是站在那里凝望著她，繼續站在那里沒有任何的舉動。

    奈緒就知道陰刀這是在等待自己，奈緒臉上泛起笑容，就朝陰刀所在的位置奔跑過去，陰刀遠遠地看著她，在奈緒朝他奔跑過去的瞬間，陰刀也伸開手臂，迎接奈緒入懷。

    當奈緒撲入陰刀的懷里時，陰刀的雙臂箍住奈緒的腰身。奈緒將臉頰埋入陰刀的胸膛，嗅聞到屬于陰刀身上那種獨特、專屬于他的味道。

    奈緒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去聆聽陰刀胸膛里的心跳聲。陰刀的手輕輕撫摸著奈緒的頭發，然后他的聲音依舊聽起來還是這樣柔和，他和奈緒說的是：“餓了嗎？已經讓人去給你準備食物。”

    奈緒稍微離開陰刀的懷抱，她仰著頭去看陰刀的模樣，想要從陰刀的臉上看出一點神傷。可是在陰刀的面孔之上，除卻這種依舊存在的病弱之氣，還有那對奈緒展露的溫柔，好像就什么都沒有了。

    奈緒覺得，是不是陰刀不想她擔心，所以就故意將那種悲傷的神態隱藏，又觀察了陰刀一會兒，卻見陰刀自顧牽起奈緒的手，帶著奈緒前往用飯的地方去了。

    奈緒確實認為陰刀是不想讓自己擔心才會這樣故作隱藏，就在陰刀牽起她的手的時候，她故意用指尖搔撓了一下陰刀的掌心。

    當陰刀轉頭過來看她的時候，奈緒就對陰刀笑。卻又不說明自己想要干什么。

    陰刀攥住奈緒那作亂的手，隨后在奈緒的注視下，陰刀直接扣住奈緒的腦袋，將這個吻落在了奈緒的嘴唇上。

    陰刀的吻向來就是比較兇猛的，在奈緒的口腔里橫沖直撞、不斷掠奪，好像在陰刀這溫潤如玉的表皮之下，潛伏著一只可怕兇戾的野獸，只有在面對奈緒時，忍不住想要將奈緒侵占時，才會在這完美無缺的表皮之下，展露出那幾分野獸的原貌。

    奈緒被陰刀吻了一會兒，吻得有些氣喘。這下她知道不能亂撩撥他了。他這架勢，是要將她吃了似的。

    如果今天還要再來一次，按照奈緒這一副人類的軀體，還不知道要疲憊多久。奈緒趕緊就求饒，連忙說不鬧了，然后調皮地從陰刀的懷里宛如蹁躚的蝴蝶那樣迅速逃離。

    不過也就在奈緒從他懷里逃出來的瞬間，比奈緒腳步更快的，是陰刀的手。他一把攥住了奈緒的手袖，讓奈緒被他拽得差點踉蹌了一下，驚愕地轉頭看去，只見陰刀說：“別走。”

    第34章

    他這樣的語氣其實和平時不太一樣，要說哪里不太一樣，卻又不能夠完整地訴說出來。只是現在站在眼前的陰刀，那一雙眼睛——眼睛？

    奈緒這個時候才驚訝地發現，原本屬于陰刀那暗紅色的眼睛，已經變成了人類的漆黑的顏色。可是奈緒卻明顯地知道，陰刀的這具軀體還是妖怪的。不過她此時更加注意陰刀的心情。即便她覺察到說這句話的陰刀比平常奇怪一點，卻也只是當作他失去父親之后的心靈的脆弱。

    于是奈緒沒有多想，只是點了點頭，她徹底轉身過去，走近陰刀。在陰刀的唇瓣上親了一下，然后答應他：“好。”

    她感覺到陰刀將她存放在一個比較重要的位置。

    雖然陰刀這個家伙總是不用言語來表明，但是奈緒感覺得到陰刀對她的情感。這份情感濃厚，就像是擠壓天空的烏云，有的時候會讓人產生窒息的感覺——比如親吻、擁抱，還有那做那件事的時候，幾乎都會讓奈緒產生一種窒息陰冷的感覺。

    但是奈緒知道陰刀是很喜歡她的，即便他從來不用語言來傾訴。其實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讓奈緒感覺到非常高興了。

    然而現在，奈緒還是對陰刀的事情比較擔心和好奇。

    陰刀讓仆人去準備了吃的食物，身為人類的軀體，奈緒的身體需要進食，但陰刀好像就不需要。他只是坐在那里看著奈緒吃東西而已。

    他坐在窗邊，一只腿屈膝，將一只手隨意而又散漫地放在膝蓋上。他的目光有時候會眺望那遙遠的天邊，不能夠從他這樣平靜的面孔上看出什么情緒。可是一旦他轉頭過來看著奈緒，他的臉上就會出現笑容，輕柔地和奈緒說：“怎么了，奈緒。”

    其實奈緒已經吃飽了，之前因為看見陰刀，而隨意扔在地上的緋也就在這個時候被奈緒投喂飽了睡在一邊打呼嚕。奈緒看著陰刀，其實真是有千言萬語要和陰刀說，卻又不知道要從哪里開頭說起。

    大概是看出奈緒的為難，陰刀又說：“過來，奈緒。”

    這一次，他換了一個姿勢坐著。甚至拍了拍自己的膝蓋，讓奈緒躺到他的腿上去。

    奈緒湊近過去，將腦袋枕在陰刀的腿上。她舒適地躺在這里，在這個角度所看到的，就是陰刀這樣精致的下頜。不得不說，陰刀真的特別好看，即便是這個角度，陰刀的臉也非常好看。

    奈緒盯著陰刀，也感受著陰刀用手輕柔地撫摸她的頭發。她的手再一次纏繞上陰刀垂在胸前那蜷曲的頭發。這一次陰刀就沒有阻止她玩他的頭發了。她將這頭發纏繞到自己的指尖，奈緒第一句沒忍住問他的話，就變成了：“你被強盜帶走的時候，他們傷害你了嗎？”

    陰刀或許沒想到這么久以來，她所問的第一句話是這樣。按照奈緒的性格，她應該會控訴為什么不認她，為什么不來找她。或者傾訴她到底有多想他，有多擔心他。可是現在卻是這樣一句話。

    陰刀低下頭來，看著奈緒那在輕柔的陽光照拂之下，顯得如此美麗而又純真的眼眸。在這雙眼眸當中，確實真心實意都是他樣貌的倒影。然而事實就是，無論這副面貌、這個名字、這個身份，都不是他自己。

    他的手輕輕握住奈緒玩弄他頭發的手，讓這溫暖的手落入妖怪冰涼的掌心里。他什么話都沒有說。奈緒好像不急于知道答案，她只是笑著說：“反正現在看到你一切都好，就沒事了。只是你會感覺到難過嗎？因為我睡過了頭，沒有幫助到大家，讓那只妖怪給大家造成了那么大的傷害，連你的父親也——”

    他的手指輕輕抵在奈緒的唇上，他和她說：“沒關系，別讓自己太過自責。這一切都和你沒關系。”

    他是這樣和奈緒說的。奈緒知道陰刀是在安慰她，到底還是會讓奈緒心情好上一點。她輕輕地吻了吻陰刀的手指，然后將自己的臉頰完全靠在陰刀的懷里。

    她的雙手都抱住了陰刀的腰身，她的臉頰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陰刀因為呼吸而緩慢起伏的腹部。還有那屬于陰刀獨特的氣息。她溫存地將自己的臉頰在他的腹部蹭了蹭。

    正如小動物的肚皮一樣，好像無論是妖怪還是人類的肚皮，那都是極為柔軟脆弱的存在，可以輕而易舉就被利器捅破，從而讓那些器官流淌出來。只有對一個人極為信任，才會展露出自己的肚皮來，任由撫摸和輕蹭。

    她又從一些極為細小的地方，感覺到了陰刀那藏匿于心的愛。

    奈緒在心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別看陰刀一副溫柔親切，善解人意的樣子，其實他最真切的性格還真是極為擰巴憋悶。好在奈緒才是真正足夠善解人意的那個人。

    吃飽了之后舒適地躺在這里，窗外的陽光足夠溫暖輕柔，再加上陰刀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頭發，更是讓奈緒感覺很舒服。就這樣有些困了，抱著陰刀的腰身，將臉埋在他的懷里。

    奈緒卻又模模糊糊想起之前的事情，就問陰刀：“你現在的身軀還是妖怪的軀體，那只叫奈落的妖怪，還在你的身體里嗎？”

    陰刀撫摸著她頭發的手輕輕一頓。奈緒知道陰刀聽見了，于是就閉著眼睛繼續和陰刀說：“奈落，在梵語中是地獄的意思。我在尋找你的途中，也遇到一群收集四魂之玉的人，他們告訴了我很多關于奈落的很多罪行。聽起來，奈落好像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妖怪。他們口中的奈落，會不會是你身體里的那個奈落？他會不會傷害你？”

    奈緒想了想，最后又說：“如果真的沒有辦法將奈落驅趕，如果能夠用四魂之玉將奈落消滅的話，就使用一下四魂之玉吧。”半晌聽不到陰刀的回復，奈緒從陰刀的懷里抬起頭來，看著陰刀沒有什么情緒變動的臉說：“陰刀，你覺得怎么樣？”

    陰刀似乎在思考，然后才慢慢地說：“四魂之玉？”

    奈緒點點頭說：“對，我在找你的路上，又收集到了一些四魂之玉了。那些四魂之玉應該是能夠對你有點幫助的。”說到這里，奈緒有點沮喪，她用手指揪住陰刀的前襟，有些不安地用手指勾著，她很愧疚地說：“之前那些四魂之玉，我不知道為什么弄丟了。對不起。”

    “沒關系。”陰刀說，他輕輕捧起奈緒的臉來，在奈緒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吻，“四魂之玉，能夠讓我看看嗎？”

    一說到這個，奈緒就忍不住笑了。奈緒說：“你果然很喜歡四魂之玉，一說到這個你就來勁了。”雖然話是這么說，奈緒還是找出四魂之玉來。

    那四魂之玉就出現在奈緒的掌心了。陰刀的手接觸過來，忽然卻不知道怎么的，陰刀的手冒出了黑色的煙霧，頓時間被侵蝕得滿是斑駁的傷痕。奈緒趕緊將四魂之玉拿走，有些心疼地抓住陰刀的手：“這是怎么了？”

    而陰刀也有些呆愣地看著自己被侵蝕的手。他說了一句：“桔梗的凈化之力。”

    他們離得極近，奈緒當然會將這句話聽清楚。聽到這句話之后，奈緒忽然想起來之前，戈薇將奈緒收集到的四魂之玉碎片都凈化了。就展開自己另外一只手里的四魂之玉看了看。

    果然在奈緒手中的這一小塊四魂之玉，完全沒有那種污紫的光，只有一種剔透干凈宛如月光一樣的光色。

    奈緒說：“我之前遇到的那群人中，有一個女孩兒就有一種凈化的能力。她將我的這些四魂之玉凈化了。不過你剛才說桔梗？她好像不叫桔梗，她叫——”她抬起頭來去看陰刀，卻看見陰刀的神態上，有一種無法遮掩的奇怪的情緒。

    奈緒被這種情緒的表露似乎心頭被蜇了一下，因為她在這樣的神態里看見：追憶。

    于是奈緒忽然就知道，桔梗這個人，好像于陰刀來說，是一個很不一般的存在。她慌亂地垂下目光來，去看陰刀那被凈化之力傷害的已經滿是傷痕的手。

    她開始在想，桔梗是誰？陰刀和她認識嗎？為什么陰刀的臉上會出現那樣的神色？這種神色意味著什么？難道那個沒見到過的，叫做桔梗的女人是陰刀的前女友嗎？這種神色該不會是對前女友的追憶吧？

    她胡思亂想著這些，手指摩挲著陰刀受傷的手，越想越覺得煩悶，又想如果自己不去問陰刀，按照陰刀這個性格，陰刀絕對不會告訴她的，還讓她一頓胡思亂想。還不如——

    于是奈緒猛然地就拽著陰刀衣服的前襟，讓陰刀不得不稍微低下頭俯下身來，奈緒一雙幾乎因為慍怒而噴著怒火的眼睛凝視著陰刀。

    奈緒怒氣沖霄地問：“你最好給我說清楚，那個叫做桔梗的女人到底是誰？你為什么要露出剛才的神色？還有之前我來見你，你為什么不認我？你明明平安無事，又為什么不去找我？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知道這段時間，我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情嗎？”

    第35章

    “我知道。”

    當奈緒將那些話說出來之后，陰刀就以這樣輕柔的語氣和她說話。并且他的手掌輕輕托著奈緒的后頸，以防止奈緒這個姿勢不太舒服。

    奈緒有些怔愣地盯著陰刀的面容，見到陰刀臉上這種并沒有任何遮掩的柔和，也看到他的眼眸的顏色，又變成了類似人類的漆黑的顏色。也從陰刀的語氣中知道，好像陰刀是真的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奈緒這樣短時間的呆愣，讓陰刀有了機會，將這個吻落在奈緒的臉頰上。他用嘴唇輕輕廝磨著奈緒的肌膚，又輕輕吻了一下奈緒的嘴唇。奈緒將陰刀的腦袋推開，奈緒的眉眼之間又出現了剛才那種兇戾與不滿，奈緒嘟嘟囔囔地說：“可是你還是沒有回答我。”

    其實從奈緒的這種語氣，還有沒有剛才兇戾的眉眼就可以知道，奈緒的真的太容易被哄好了，這是這樣簡單的輕吻，就可以知道奈緒的脾氣消了一點。

    聽到奈緒這樣說，陰刀就抱著奈緒，繼續讓奈緒安穩地靠在自己的膝蓋之上，然后用手繼續輕柔地撫摸著奈緒。他和奈緒解釋之前奈緒所問的那些話語。陰刀說：“當時你走了之后，強盜就到了那里。我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將整個家都弄得亂糟糟的，還強迫我將家里值錢的東西都找出來。實際上，我根本拿不出來的——”

    聽到他說的這些，還真的和自己猜測的沒有什么區別。又聽到陰刀說他被他們踩了手指，這個時候奈緒就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捂住陰刀的嘴巴，不讓他再說出那些她不忍心再去聽的話語來。奈緒只能說：“對不起，對不起陰刀。”

    陰刀輕輕握住奈緒的手，在陰刀的手心里吻了一下，他的眼睛笑起來，他和奈緒說：“好，我們說點別的。”

    然后陰刀就和奈緒說明了當時的情況。當時他被那些強盜帶走了，因為他們認為，按照陰刀這樣的外貌與氣質，不像是普通人，就想著要找到家人打劫一番，就把陰刀帶走了。隨后剛好遇上了因為少城主失蹤而前來尋找了好幾日的仆從，那些仆從將強盜擊殺之后救下了他，說他是人見城的少城主，要帶少城主回家。

    聽到陰刀說到這里，奈緒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說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到底有沒有恢復記憶呢？”

    陰刀也對奈緒眨了眨眼睛，對奈緒說道：“沒有。”

    奈緒驚訝了一下：“啊。”她又從陰刀的身上起來，她坐在陰刀的身前，小聲地和陰刀說：“那你到底是不是人見城的少城主啊。”像是被發現什么秘密似的，也像是在做賊似的，奈緒的這種語氣實在是太過滑稽，好像這樣有些讓陰刀忍俊不禁，陰刀也學著奈緒說話的音調，輕聲在奈緒的耳邊說了一句：“應該是吧。”

    奈緒緊張地抓著陰刀的手，和他說：“你別說應該啊，你要是不是，只是和人家長得像，被人發現了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不過這樣緊張了一下之后，奈緒意識到：“不對啊，可是你記得你叫人見陰刀，所以你其實可能真的是少城主吧。”

    陰刀將奈緒摟入懷里，陰刀說：“不用擔心這個。”

    “可是你要是真的不是——”

    陰刀在奈緒這不斷說話的嘴巴上吻了吻，這樣才讓奈緒稍微安靜下來。奈緒被吻了之后，笑得開心地縮在陰刀的懷里，然后繼續聽陰刀講述下面的事情了。

    陰刀說其實他也在不斷地尋找奈緒，但好像因為奈緒那時候也在滿世界尋找陰刀，兩方人永遠遇不到，于是就一直都互相找不到對方。又說之前看到了奈緒，但是沒有相認，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不是奈緒，擔心是妖怪假扮的，本來城堡里就被妖怪攪擾，如果再來一只妖怪，他也承受不住。

    這些話被陰刀說來，還真是沒有任何破綻，再加上現在的奈緒十分喜歡陰刀，現在看著陰刀的臉，聽了一半就已經消氣，并且毫不懷疑了。最后奈緒再揪著陰刀的衣領，問他剛才提到的桔梗到底是誰。

    陰刀也不避諱，直接告訴奈緒，說桔梗是五十年前一個很厲害的巫女，她有一種很厲害的凈化之力，剛才他在四魂之玉之上感受到的能力，讓他想起那種凈化之力來——以此來證明，他想起來的是那種凈化之力，而不是那位巫女。

    陰刀說得言之鑿鑿，本來奈緒就不生氣了，聽著陰刀的訴說，奈緒心里就涌現了心疼和自責，又想起剛才因為自己將被凈化過的四魂之玉給他，將他的手弄傷了的事情。

    奈緒就牽起陰刀的手，去看他手上的傷痕。他手上的傷痕還沒有退卻，已經將他的手掌完全灼傷了一大片，可怕的傷口橫亙在陰刀的手上。奈緒撫摸著他的手，輕聲問他：“疼嗎？對不起。”

    陰刀又吻過來，他吻了吻奈緒有些潮濕潤紅的眼尾，他和奈緒說：“沒關系，不疼。”

    奈緒牽著陰刀的手，讓自己的臉頰貼近自己的臉頰。然后又讓自己徹底靠在陰刀的懷里，陰刀抱著奈緒，奈緒就在這懷抱當中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讓她安心的氣息。將這些事情說通之后，心里淤積的情緒也很快消散，奈緒的心里全然地放松下來，也就在這時候，原本就有的那幾分困意卷席上來。

    陰刀似乎知道她困了，用手撫摸奈緒的頭發與脊背，似乎在讓她安心睡去。在他的這種撫慰之下，奈緒就真的緩慢地睡去了。

    因為昨天確實足夠太過勞累，就讓這次奈緒睡得很久，也讓她身體上的不適稍微緩解了一下。醒來時所面對的，是一片漆黑的門扉，就想起來現在陰刀的身體好像還是妖怪的。

    凝視著那片漆黑，想起來好像陰刀眼睛的顏色一直變來變去，別的人大概會因為他是城主的身份而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但是奈緒已經注意到這種不正常的變化了，也不知道這種變化，會不會對陰刀造成什么危害。之前就想要將陰刀身體里的那只妖怪，徹底去除，現在她更想將那只妖怪消滅了。

    奈緒一把掀開被子，身上的衣服被脫去一些，只留有能睡得舒服的里衣，可是現在奈緒無暇顧及其他。好像找到了陰刀了之后，奈緒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陰刀的身邊，也希望自己能夠每時每刻都看見陰刀。

    她不知道陰刀在不在，就順著之前記住的陰刀所在的屋子去找他。她輕快的腳步朝那個位置找去，她跑得有點快，在拐角的時候，忽然撞入一個人的懷里。

    對方宛若一個木樁子一樣一動不動，奈緒倒是被撞得搖晃了一下，還沒等奈緒回神過來，那人就徑直離開。被撞得腦子有點發疼的奈緒揉了揉眉心，去看那人消失的地方，只來得及看見對方的身上好像披著什么白色動物的皮毛。

    奈緒沒有仔細看，也沒仔細去思考，就只是嘟囔著說了一句：“什么嘛，撞到人也不道歉。”這樣說了一句之后，又興致勃勃去找陰刀去了。

    她本來就沒奢望能夠看見陰刀在里面，不過看見陰刀真的在里面之后，奈緒就開心起來。奈緒直接朝里面小跑著進去，那邊依舊凝望著月光的陰刀聽到腳步聲轉頭過來，他笑著和奈緒說：“睡醒了？”

    奈緒撲到陰刀的懷里，陰刀也將奈緒接入懷中。奈緒胡亂地點了點頭說道：“嗯嗯。”她抱著陰刀，高興地和陰刀說：“你今天應該沒事吧？”

    陰刀說：“已經沒事了，其他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大概是奈緒的心情很好，也稍微影響了一下陰刀，也讓陰刀的臉上展露出笑臉來。

    聽到陰刀這樣說，奈緒笑得就更開心了，她和陰刀說道：“既然你沒事了，我們就來談論一下，到底要怎么把你身體里的奈落消滅吧。”

    陰刀顯然有些沒反應過來，只是重復了奈緒話語中的內容：“奈落？”

    奈緒點了點頭說道：“對啊，奈落。就是奈落啊。如果你身體里的奈落，是那個他們口中特別讓人討厭邪惡的奈落，那還是趕緊消滅比較好。”

    陰刀垂下眼眸來看奈緒。這讓奈緒有點看不清陰刀眼眸當中的神色了，只是聽到他的聲音不知道為什么有點低落。陰刀說：“為什么一定要消滅奈落呢？”

    奈緒不知道陰刀這種失落從哪里來，于是就只是告訴他：“因為我擔心奈落會對你造成傷害啊。我不敢想，如果你被奈落弄死了，我到底該怎么辦。所以我們趕緊想想辦法，將奈落消滅吧。”她眨了眨眼睛，看著陰刀，甚至還用一種商量的語氣說道：“你說好不好？”

    然而陰刀并沒有回答奈緒的問題，只是用手指輕輕整理了一下奈緒凌亂的頭發。看陰刀還是因為這件事避而不談，奈緒更是疑惑不解。

    第36章

    奈緒還是對這件事比較在意的，她不想陰刀繼續因這件事避而不談，就拽著陰刀的衣領說：“你說話呀。”

    這個時候陰刀才說了一句：“奈緒，這可能會有一點困難。”

    “怎么困難呢？”奈緒疑惑地問他，但自顧又想了想，趕緊問他：“是不是奈落對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傷害你了？果然我不在的話，他就會時不時出現殘害你吧。我不在的那段時間，他是不是對你做了什么？”說著，奈緒就伸手去扒拉陰刀的衣襟，去看看他的軀體之上有沒有傷痕。

    不過這樣的舉動被陰刀笑著用手阻止了。他抓著奈緒的手輕笑著說：“沒有你想得那么嚴重。只是我感覺，好像我徹底融入這具軀體當中，應該這樣說，好像我和他徹底融合在一起。難以分開了。我有這種感覺，所以我去詢問了法師和巫女，甚至還去找了高僧，他們都告訴我沒有任何辦法。我想只有一種辦法。”

    奈緒聽到陰刀說已經沒有辦法了，她心臟都沉寂下去，最終只能失神地說：“什么辦法。”可是她自己又想到了另外的事情，于是她就將自己的猜測想出來，奈緒說的是：“四魂之玉。”

    “對，是四魂之玉。”陰刀回答道。

    奈緒說：“果然只有四魂之玉能夠幫助你了。可是四魂之玉——”她想起之前給陰刀的那小塊被凈化的四魂之玉，就和陰刀說：“你會被凈化的四魂之玉灼傷。但是沒有被凈化的四魂之玉，會污染你的心靈，會引誘你做出奇怪的事情來。陰刀，你不能一直依賴四魂之玉。可是，可是——”她凝望著陰刀蒼白病弱的面孔，又不得不說道：“只有四魂之玉能夠幫助你。”

    陰刀凝望著奈緒這悲傷的眼，陰刀說：“是的，只有四魂之玉能夠幫助我。別擔心，你之前給我的那一小塊四魂之玉，我已經收起來了。我已經不再會被它傷害了。”

    奈緒去牽起陰刀的手，在這手上，還有著之前的傷痕，可以看得出來，之前奈緒在陰刀身上設下的那道符咒的能力已經緩慢消散了，讓陰刀所在的這副妖怪的軀體，能夠擁有自愈的能力。這個時候，陰刀原本手上的傷痕也治愈了不少，只留下淡淡的疤痕。

    奈緒知道，如果再不想辦法，在陰刀身體里的那只可怕的妖怪，就徹底蘇醒，讓奈緒永遠地失去陰刀。奈緒撫摸著陰刀的手，喃喃自語道：“不。”

    她難過地靠在陰刀的身上。陰刀是她最喜歡、最喜歡的人了，她好不容易再一次找到他，她不會讓那只邪惡的妖怪將陰刀吞噬的。她抬起眼睛來，在陰刀的嘴唇上迫切而又不舍地吻了吻。

    陰刀抱住奈緒，將這個吻賦予過去。他們就這樣吻了一會兒，然后奈緒忽然說：“我去幫助你搜集四魂之玉。”

    陰刀低下頭來，在奈緒的嘴唇上親吻了一下。他輕聲說：“奈緒，別太辛苦。你待在城堡里就好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有吃不盡的美食，穿不完的漂亮衣服。”

    奈緒的手抱住陰刀的脖子，她靠在他的肩窩里，奈緒和他說：“不會辛苦的。我不喜歡長久地待在城堡里無所事事，我總歸要去做一點事情。只是收集四魂之玉而已，那不是什么難題。我只是想讓你好。”

    陰刀忽然抱住了奈緒的腰身，讓奈緒忽然被陰刀壓倒在這里。陰刀的吻緊隨而來，奈緒忽然知道陰刀想干什么了。但是不久之前的那個夜晚不是才胡鬧過一番嗎？雖然睡了一下午覺得好了很多，但也架不住陰刀一直這樣索求。

    奈緒推著陰刀的胸膛，急急地喊他：“陰刀，等一下，陰刀。”

    可是這樣的言語與行為，并沒有阻止陰刀的任何，他繼續吻著奈緒，從她的嘴唇，已經蔓延到了她的肌膚。一點點順著仰起的脖頸的弧度親吻下去。

    本來來之前，奈緒穿著的就是輕便而又柔軟的、便于睡覺的衣服，沒想到這就給了陰刀可乘之機，直接讓陰刀輕易就解開奈緒的衣服。讓這衣服就這樣被輕松地剝落了。

    奈緒幾乎赤/裸地被陰刀抱在懷里。奈緒摸著陰刀的后腦，感受著他的親吻。滑過鎖骨而去。他將吻化作了嚙咬，輕輕的，癢癢的，沒有像野獸那樣露出牙齒來似乎要將她真的生吞活剝，而是像是幼獸那樣叼著一塊皮肉細細碾磨。

    奈緒早已經在這樣的吻與咬當中，很快就迷失了自我。她輕聲喘息著，看到窗戶還是開著的，那一輪巨大的月亮高掛在空中，點綴在漆黑的夜幕里，當真是格外漂亮。怪不得陰刀時常就會望著窗外的圓月，原來是在觀賞。

    那月光如此皎潔明亮，室內并沒有點幾盞燈，卻已經被那月光照拂得一片明亮。陰刀伏在她的身上，讓她的身上籠罩了一片漆黑。那片漆黑的陰影，緩慢地移動下去，將奈緒的面貌展露出來。她輕皺著眉，嘴唇微張著，她的眼眸被那迷蒙所覆蓋，朦朧地凝望著天空的那輪月亮。

    她一直撫摸著陰刀的后腦，她順著陰刀的舉動，她的手臂也延展伸直而去。他輕柔的吻落在奈緒的腹部。那個屬于人類最為柔軟脆弱的地方，那里有著呼吸起伏的弧度。正在因為她的喘息而急促地浮動著。然后——如果不是陰刀的手握住奈緒的腿，那么很有可能奈緒就會掙脫逃離。

    但是陰刀像是預判了她的行為，就能夠將奈緒的行為阻止。他溫涼的手指扣入她的腿肉當中，讓她難以掙脫。他的兩只手都抓著奈緒的腿，更是讓奈緒難以反抗了。她急急地呼喚他：“陰、陰刀。”陰刀已經沒有機會再回答他什么，因為他還是在不斷地親吻她。觸及了奈緒那最為敏感的心靈之地，奈緒忍不住顫抖，發出更為急促的呼吸聲。

    她擔心城堡里有人聽聞到這樣的聲音，那開著的窗戶會將她的聲音泄露出去，被另外的人所聽聞。更多的羞恥蔓延上來，讓奈緒忍不住想要躲避，想要收攏雙腿，不過只是讓陰刀更加靠近而已。

    奈緒沒有想到陰刀會這樣做，但確實給予了奈緒別樣的感覺。這不同于以往，雖然平時陰刀其實也是多有照顧她，讓她有了舒適之感，但這種感覺卻顯得那么極致，讓人無法承受。她承受不住陰刀這樣的吻，這樣吻讓她無法承受，可是又無法離去，需要他吻得更深，更快，更迅疾。他的吮吸、舔舐、輕咬，反復變化。

    奈緒原本緊緊扼制著自己的聲音，只能夠聽聞到這靜謐當中所傳遞過來的因為這樣的吻而出現的水漬聲響。他的鼻尖碾磨而來，重重地壓在奈緒的身上。奈緒輕叫了一聲，手指里面已經嵌入的都是陰刀漆黑柔軟的發絲，她抓著他的發絲，讓那發絲纏繞到自己的指尖。

    手指驟然緊緊抓著這發絲，隨后在一種好似被扼住脖頸后而發出的聲音中，又緩緩地舒展了。奈緒放松自己的軀體，讓自己倦怠地完全躺下去。陰刀的影子又再一次完整地覆蓋到了奈緒潔白的軀體上。

    他再一次要來親吻奈緒，奈緒感受到他鼻息的靠近。還有他身上那種熱熱的、潮潮的氣息。奈緒伸手擋住陰刀的嘴巴，感覺到陰刀濕漉漉的吻落在自己的掌心。奈緒還有些氣喘，奈緒說：“不要親我。”

    陰刀輕笑了一聲，知道她在說什么，只是抓著奈緒的手又吻了吻奈緒的手心，輕聲地喊奈緒的名字。

    “奈緒。”

    奈緒回答了一聲：“嗯？”

    見陰刀抓著她的手，將臉頰輕輕地蹭進奈緒的手心里，她心里柔軟一片。又知道陰刀似乎也怕她太累，沒有特別明顯的意愿，顯然剛才只是想要那樣做。奈緒就問他：“你剛才為什么要那樣親我。”

    陰刀說：“想讓你開心。”

    奈緒的手指掐了掐陰刀的臉，就像之前他們還在那小屋子里的日子一樣。在陰刀這俊麗的面龐上小小地揪起一塊肉來。她輕聲說：“只要在你身邊，我就很開心了。”她兩只手都捧起陰刀的臉來，然后在陰刀的臉頰上落下了一個吻。

    陰刀將之前脫掉的，屬于奈緒的衣服重新穿回到奈緒的身上。奈緒覺得自己的身上有些黏糊糊的，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水液殘留。但是見陰刀不知道為什么這么黏她，她還是愿意想要陪伴陰刀一會兒。

    不過陪著陰刀一會兒，陰刀也不說什么話，只是輕輕撫摸她的發絲，或者用指腹輕輕摩挲她的臉頰、手指。再這樣下去，奈緒又要睡著了。感覺自己像頭豬一樣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不太好。

    奈緒就想著找個話題聊聊吧。想要找一個有趣的話題，仔細回憶了一下最近的旅途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她想到的，最有意思的事情大概就是殺生丸了。于是奈緒就和陰刀說：“陰刀，你知道殺生丸嗎？”

    第37章

    陰刀的聲音大概在咽喉里凝滯了一會兒，才發出來。他輕聲地重復了剛才奈緒所說的這個名字：“殺生丸？”

    奈緒聽陰刀這種遲疑的語氣，就以為陰刀是不知道殺生丸的。不過想想也是，那是妖怪們的事情，陰刀身為一個人類，他怎么會知道呢？那就和陰刀興致勃勃地說起殺生丸的事情來，還將之前撿到殺生丸的事情告訴了他。

    奈緒和陰刀說：“殺生丸，一個看起來很厲害的妖怪。我之前撿到過受傷的他，不過那個時候他非常虛弱，手臂也斷掉了，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在流血。我想辦法給他止血治傷，他一直都冷冰冰的，好嚇人。不過他長得特別特別好看，大概是大妖怪吧，那樣的樣貌真的十分好看。之后我再去找他，他應該是傷好了不少，自己走掉了。還好我那個時候沒有對他做過什么，我在找你的途中遇到了他，他傷好了之后，特別厲害。輕輕松松就能把我殺了的模樣。”

    奈緒抱著陰刀的脖子，自顧高興地說了這些，卻見陰刀臉上別無笑意，甚至沒有任何的表情，奈緒說：“怎么了，你認識他嗎？你怎么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陰刀說：“不認識他，只是想到你遇到那么厲害的妖怪，會不會受到傷害。”

    奈緒很快就回答說：“不會啦。殺生丸雖然看起來冷冰冰，但其實不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人。我之前好歹還照顧過他一陣子呢。緋之前受傷差點死掉了，是殺生丸幫我救的，而且他還看出來我處境窘迫，我跟著他，他都沒有趕我走呢。你說，他是不是特別好。”

    陰刀的臉上沒有看出另外的情緒來，他安靜地聽完了奈緒說的這些話，只是依舊輕柔地撫摸著奈緒的腦袋，隨后問道：“為什么突然和我說起他來。”

    他的聲音也是輕柔柔的，現在奈緒說完之后靠在他的懷里，沒有看見他的面貌。也就沒有看見陰刀那原本屬于人類的漆黑的眼瞳，竟然在短暫的時間內成為妖怪的血瞳。

    一旦這種情感，大多是他情緒不受控制時，才會將這種偽裝卸去。當與奈緒一同做那件事時，他后半夜的眼睛就是這樣的顏色，那是他妖怪本體最本真的顏色。現在又出現了。

    如果那個時候是因為情難自禁，那么這個時候是因為什么呢？陰刀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奈緒，那凝望前方的眼不知到底在凝望什么，那血紅的眼眸當中已然掀涌了一股可怕而又黑暗的情緒。

    而此時奈緒也回答了陰刀的問題，她告訴陰刀：“只是突然想起他來，就想和你談一談。而且他有一種死而復生的能力，如果到時候你真的被那只可惡的、叫奈落的妖怪殺害了，說不定他可以幫我救你。”奈緒想到這個，又有些苦惱地說道：“可是他看起來那樣冷冰冰的，他已經幫我救過緋，他還有什么緣由幫我救你呢？”

    左思右想，奈緒又想起另外的事情來，就抬起頭來去看陰刀。也就是在奈緒抬起頭來的瞬間，陰刀臉上那種陰鷙可怕的神態，就已經消失不見。

    以至于奈緒抬起頭來，又沒窺見陰刀的一時失態和情緒泄露。現在奈緒只興奮地和陰刀說著：“你這里有這么多人手，應該能夠派人去打聽什么妖怪會比較強悍吧。我知道殺生丸需要一只強悍的手臂能夠供他使用，如果找到了，就一定能夠幫到他。到時候他應該會答應幫我這個忙的。”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陰刀，期待的目光簡直讓人不忍拒絕。陰刀安靜地看著奈緒，過了一會兒，陰刀才說：“奈緒。”

    奈緒以為陰刀是同意了，就更高興了，在陰刀的臉上親了親，問他：“你同意了嗎？”

    然而陰刀說的這句話是：“你很喜歡殺生丸嗎？”

    這樣的回答讓奈緒愣了愣，隨后奈緒才反應過來，陰刀是吃醋了。奈緒在心里已經笑得不行，但還是故意裝作思考的模樣，又掰著手指算著。

    她說：“嗯，要仔細想想的話，殺生丸長得那么俊美，又那么高大，還有那么強悍的妖力，怎么想都是很喜歡的類型呢。”偷偷看了一眼陰刀，回憶起來好像從之前談論起殺生丸開始，陰刀就沒笑過了。

    又見現在陰刀完全陰沉著臉，奈緒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湊過去，扯了扯陰刀的臉皮，說他：“這是怎么了呀？怎么臭著 個臉。雖然殺生丸是那么優秀不錯啦，但是最喜歡的、最喜歡的還是陰刀。”

    她的手捧起陰刀的臉來，用手搓了搓他的臉，又見他神色還是不緩和，覺得真是好大一股醋勁，就湊過去，在陰刀的嘴唇上親了親。

    “我只是突然想起來說一說而已，你要是不想和他合作，那就算了。”

    “沒有不想和他合作。”他并沒有因為吃醋而不回答奈緒的話，聽到奈緒這樣的話后，他很快就這樣回答。

    奈緒見他生氣吃醋，沒想到他還真能夠答應。又見陰刀已經轉頭再一次去看那窗外的圓月，又難以去看清楚在陰刀的臉上，到底是什么樣的神色了。

    他接下來告訴奈緒的是：“我會想辦法，去找到一只能夠被他使用的手臂。”他的聲音逐漸地沉降下去，似乎真的在進行深思熟慮。奈緒知道他真的同意了，覺得她的陰刀真是大度還善解人意，就又在陰刀的側臉上親了親。

    陰刀轉頭回來，和奈緒說：“你很喜歡撿妖怪？”

    猝不及防被陰刀問了這樣一句話，奈緒不知道怎么的，有點心虛。躲閃了一下陰刀的目光，回答道：“也不是很喜歡撿——”話還沒說完，陰刀湊近過來，一口咬在奈緒白皙的脖頸上。

    奈緒以為他只是輕咬了一下，但是沒想到這次陰刀咬過來，讓她感覺到疼痛。她疼得嘶氣了一聲，陰刀才立即松嘴，用他溫涼的舌尖舔了舔奈緒的脖頸。似乎在舔舐她脖頸上被咬出來的傷口，然后奈緒聽到陰刀說：“以后不準再撿妖怪。緋是最后的。”

    知道陰刀其實還是在因為剛才的事情生氣，奈緒也沒有說什么，只是也是心虛地說一聲：“知道了。”嘴上雖然這么說，心里倒是覺得陰刀這家伙沒想到醋勁還挺大的，平時看著一副溫溫柔柔的樣子，生氣吃醋起來還會咬人。

    到底這件事還是這么一提就過去了，奈緒也不知道陰刀是不是真的去找了，只是每天都想著辦法地去收集四魂之玉。陰刀看起來還是很虛弱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奈落在影響他，可是每次做那件事的時候，卻又見陰刀精力滿滿的，奈緒也拿不準他的情況，只想早一點收集到四魂之玉，看看能不能幫助陰刀多一點。

    還有上次陰刀咬了奈緒脖子的那一口，奈緒在鏡子里看了一眼，看見自己的脖子上是兩個紅紅的血洞，而不是人類的齒印，嚇了奈緒一跳。那兩個血洞看起來像是蜘蛛的口器致使的，讓奈緒認為現在陰刀已經幾乎被妖怪吞噬了，要好幾次去看看陰刀的情況才放心。

    平日她就出門去收集四魂之玉，反正身邊一直有緋的陪伴，她也不覺得孤寂。回家后，就和自己的陰刀甜甜蜜蜜一會兒，平常還好吃好住的，這樣的生活還真是美滋滋。美滋滋——美滋滋啊——奈緒每天都在感嘆這件事。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之前那消失的妖蜂，自從奈緒從城堡里出來之后，又再一次跟隨在奈緒的身后了，而且它還帶了同類來，密密麻麻一小群飛在奈緒的身后。奈緒猜想是不是城堡里有什么禁制，讓這些妖蜂不能進去。

    然而這些奈緒也沒有多想，看見妖蜂依舊守護自己似的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甚至只要遇到危險了，它們還會涌上去幫奈緒解決，奈緒心里其實是又驚喜又高興的。

    本來奈緒這樣的生活進行著，可以說是沒有什么憂慮了，但是奈緒不知道為什么總是覺得怪怪的，要說哪里怪怪的，卻又說不出來。

    反正奈緒出門收集四魂之玉回來后就累了，也沒什么時間仔細深思。而且奈緒這種累還是兩種不同種類的累，如果收集四魂之玉很累，面對陰刀有時候也很累，奈緒發現陰刀真的特別特別黏人，特別特別喜歡跟她在一起，還特別特別喜歡和她胡鬧。

    這家伙又因為妖怪的體質，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不知節制，還好這次奈緒讓他停下，他真的就停下了，就是即便奈緒睡著了，他還是在一遍遍親吻奈緒的全身上下。

    要說最怪的一件事，還真是和陰刀有關系的，也就是在那件事情當中感覺出一絲怪異來。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陰刀真的和妖怪的軀體越來越融合的原因，奈緒總感覺有一種奇怪的東西，會在他們做那件事時，攀爬在她的身上。涼涼的、滑膩的，好像是什么怪物的觸手——？

    第38章

    奈緒懷疑城堡里是不是進怪物了。

    于是這一次回去，奈緒就和陰刀說了這件事。她和陰刀說這件事的主要原因，是因為她實在受不了那種奇怪的感覺——那種黏糊糊貼著她著大腿，距離最柔軟的地方僅僅一步之遙的那種感覺，讓奈緒感覺到害怕。

    奈緒每次回來，總是會有一點收獲，雖然不多，但總是能夠拿到一片四魂之玉碎片。這一次奈緒將緋抱給女仆后，女仆抱著緋下去清洗它又弄得臟兮兮的毛發。

    奈緒就帶著四魂之玉去找陰刀了。

    陰刀似乎一直以來都很喜歡待在那個房間里，這次過去，還看見陰刀在玩什么木偶。陰刀看起來足不出戶的樣子，她也總是出門去找四魂之玉，奈緒覺得應該是陰刀想要找點東西打發時間，也就沒有怎么在意。

    于是奈緒也不管他怎么去玩那些木偶。

    每一次奈緒回來，都要甜蜜蜜地撲到陰刀的懷里去。陰刀即使手邊在做什么，都會將那東西擱置，隨后將奈緒接入懷里。這次也是一樣，陰刀將手中的木偶放在一邊，就展開手臂，讓奈緒懶懶地靠在陰刀的懷里。

    奈緒將自己的臉頰埋在陰刀的頸窩里蹭了蹭，又在他的脖子上親了親，然后奈緒就和陰刀說起她覺得奇怪的事情。

    陰刀詢問了一聲：“妖怪？”

    奈緒點了點頭說：“是啊，妖怪。感覺像是那種長著觸手的妖怪，好像還會分泌黏液什么的。你沒有感覺到嗎？就是每次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那東西就出現了，它是不是沒有爬到你的身上過？”

    陰刀說：“好像沒有感覺到。”

    奈緒奇怪地說道：“難道是我的錯覺嗎？難道真的是我的錯覺嗎？”

    如果之前奈緒還會感覺那只是自己的錯覺，可是她覺得那東西的存在越來越清晰了。然而現在陰刀都這樣說了，奈緒就認為，是不是自己真的出現什么毛病了，就不再說些什么。而是打算去吃飯以后好好睡一個覺，今天的妖怪還真是讓她花費了一些力氣才讓她解決。

    然后奈緒就在陰刀的嘴唇上親了親，告訴陰刀，和陰刀說：“今天讓我好好睡覺好不好？”

    陰刀說：“你已經和我說了這句話好幾天了。”

    奈緒撒嬌一般地說：“因為現在四魂之玉已經收集了很多了，要找其他的四魂之玉就比較麻煩，所以就會越來越累嘛。”

    陰刀輕輕握住奈緒的手。奈緒的手上有一個新的口子，奈緒本來還沒有發現，現在被陰刀輕輕地摩挲了一下，稍微覺得有點疼，才發現這個傷口所在。

    奈緒笑著說了一聲：“一點小傷，我都沒感覺。”

    然而陰刀卻說：“不許再去找四魂之玉了。”這是這么久以來，陰刀從來說過一句比較嚴肅的話。用了一個“不許”，就是在強制告訴奈緒，不允許她去做這件事了。

    奈緒哀嚎道：“為什么，就是很好玩啊。”她把手舉起來，在陰刀的面前晃來晃去，“這真的只是一點小傷，一點事情都沒有的。你不能不允許我去找四魂之玉。”

    陰刀握住奈緒那只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手，他說：“四魂之玉已經很難再找到其他的。其他的交給我就好了。現在你不用出去冒險。”

    現在的四魂之玉確實越來越難找了，每次都要花費奈緒的很多精力。而且看陰刀好像一直獨守空城的模樣，奈緒覺得也不應該將陰刀一個人丟在城堡里，讓他無聊得只能玩木偶。奈緒左右想了想，沒有怎么做掙扎，點了點頭答應了。

    本來奈緒今天和陰刀說了觸手怪物的事情，因為陰刀說沒有感覺到，所以奈緒就認為是自己太累了產生的錯覺，就沒太放在心上。可是等到奈緒睡覺的時候，她感覺到有什么東西纏繞上了她的腳踝。

    她以為是陰刀睡不著，在握著她的腳踝，就翻了一個身，嘟嘟囔囔說了一聲：“陰刀，快睡覺——”然而那一種被握住腳踝的感覺還是異常清晰，甚至另外一邊，好像也被握住了。也有著什么東西，正在衣袍底下，慢慢地爬過來，奈緒瞬間清醒，還輕聲呼喚了一聲：“陰刀。”

    然而在這黑暗當中，并沒有人在她的身側，陰刀也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似的，沒有任何的回應。奈緒只感覺那陰冷濕膩的東西，正在向上攀爬著。

    從她光潔的小腿一點點鉆入進來，奈緒立馬掀開被子查看，只見一樣灰黑色的東西圈住自己的腳，另外也有別的東西爬上來。而這東西的根源，似乎在靠近門扉處那漆黑的角落當中。

    奈緒嘗試著動了動腳，結果這東西好像越綁越緊。甚至那東西狠狠拽了奈緒一下，奈緒就被拽得倒在了床鋪之上。

    她想要召喚出自己的符箓來對付它，好像奈緒想干什么似的，那東西又纏繞上了奈緒的手。甚至將她的手指完全攤開塞滿，讓奈緒的手指完全不能夠伸展，讓她連召喚的最簡單的手勢都無法做到了。

    這東西看來很了解奈緒。

    奈緒開始驚慌起來，她呼喚陰刀的名字，可是沒有人回答她，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可憐的因為害怕而出現的哽咽，這個時候有人輕輕地吻了一下奈緒的嘴唇。奈緒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想要去攀住對方的軀體，可是奈緒所能觸及的，就是濕冷冰涼的一團。不是人類的軀體。奈緒嚇了一跳。

    陰刀的聲音從黑暗里傳過來，他說：“奈緒。”

    奈緒感覺那觸手攀上了自己的眼睛，將自己的視野完全漆黑。奈緒再也看不到什么，只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擁擠，整個房間當中都處于一種詭異的濕膩與陰冷當中。那些東西依舊趴在奈緒的身上，但是奈緒好像沒有剛才那樣害怕了。因為她莫名知道一件事。

    “奈緒，你會害怕我嗎？”

    果然奈緒聽到了陰刀這樣的聲音。

    奈緒將自己心中的猜測說出來，奈緒在這漆黑里問他：“你的身體——？”

    “是怪物。”他回答了她，沒有絲毫的避諱，“丑陋的怪物。”

    奈緒感覺到有什么東西觸摸在自己的臉上。那或許是陰刀的手，但是卻又不像是人類的手，而更像是怪物的觸手。

    已經完全將奈緒擁擠起來的東西，幾乎將奈緒包裹起來，那些軟綿綿的、鼓脹的、奇怪的東西似乎蠕動著圍攏在奈緒的身邊。奈緒想要伸手，去觸摸陰刀這觸碰自己臉頰的“手”。

    她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可以動彈了。她摸到了那冰涼濕膩的東西，確實不是人類的手。奈緒的眼睛還是被一根觸手覆蓋，奈緒就問他：“這是你現在的身體嗎？”

    “是的，丑陋的身體。”

    從陰刀這樣簡單的兩句話中，奈緒就知道陰刀在想什么。但是她并沒有著急去做其他的事情，而是詢問他：“為什么會這樣呢？”

    “妖怪與人類融合之后，會成為半妖。半妖每個月都會有一天，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那以前你為什么沒有出現？”

    “因為我在偷偷瞞著你。”

    “為什么？”

    “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

    陰刀不再說話了。那只輕輕觸碰她的觸手即將離去。奈緒的手握住他的觸手。她湊近過去。即便她被蒙住了眼睛，她看不見陰刀的狀況，卻從手中的觸感感知到，他的觸手非常畸形。

    可是除了能夠摸到滑膩冰冷，其他什么也沒有。甚至在鼻尖能夠嗅聞到的，除了一種陰冷的味道，其他也什么都沒有了。很干凈、很整潔，除了長得很奇怪。

    于是奈緒就握著那根觸手，將自己的吻落在那不知什么形狀的觸手之上。奈緒感覺到了這觸手輕輕地震顫，奈緒感覺周圍所有的東西都在開始蠕動擁擠，將奈緒緊緊地圍攏起來，像是在擁抱奈緒。

    奈緒在周圍這些奇怪的蠕動和聲響當中，仿佛聽到了對奈緒的親熱和呼喚。奈緒感覺到了一只觸手抬起了奈緒的下頜，讓奈緒不得不仰起脖頸來，然后一枚吻從上空降落。他的吻更為猛烈、激烈。又幾乎讓奈緒產生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了。

    她笨拙地呼吸著，在這熱烈的吻當中，感受到了炙熱的愛意。這完全是脫去所有偽裝，以最為本真的模樣展露在奈緒面前的他。以他奈落的模樣，親吻她、擁抱她。想要將她吃進去，吞噬進去，和自己融為一體。這樣的想法忽然一下又得到泯滅，于是這樣的吻就變得輕柔起來。

    他還是沒有松開捂住她眼睛的東西，依舊不想讓她看見周圍的所有東西，即便她用剛才那樣的舉動來表達她的愛，可是他始終還是以這樣一副的軀體接近她，甚至他依舊用的不是他本真的一切，而是在這丑陋的一切，包裹的還是一個叫做陰刀的皮囊。到現在，他始終都不是奈落本身，而是陰刀。

    她的所愛，是陰刀。

    第39章

    奈緒以為自己今天晚上要遭遇什么奇特的經歷，她也等待那經歷降臨，然而那原本箍住奈緒腰身的觸手卻漸漸收了回去。最后她得到的，只是陰刀的一個吻。

    陰刀和奈緒說：“你先離開這個房間吧，是我打擾到你睡覺了。”

    奈緒從他這個輕柔，卻又急切的吻中，感覺到了陰刀一種小心翼翼的心態。不知道到底是因為而感覺到小心翼翼——奈緒想到，是因為此時奈緒要面對的，是他那妖怪的丑陋的軀體嗎？

    奈緒想要和陰刀說她并不在意，于是她也這樣說了，奈緒和他說：“陰刀，我并不介意你的身體是妖怪。你讓我看看你。”那覆蓋在奈緒眼睛上的那只觸手，從始至終都沒有將奈緒的眼睛露出來。奈緒也從始至終，沒有看清陰刀真切的模樣。

    奈緒又再一次聽到了，在這黑暗當中屬于陰刀的嘆息。可是他沒有再說什么。

    那一只觸手再一次輕攬了奈緒的腰身，奈緒以為陰刀接受了——接受了他自己——其實奈緒真的一點都不介意陰刀妖怪的軀體到底是怎么樣的，她確實所愛的，只是陰刀本身而已。

    她真切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陰刀好像無法接受他的身體是這樣的，所以他不愿意讓奈緒知道，也不愿意讓奈緒看見。所以奈緒知道，陰刀其實一點都不能接受自己的軀體是這樣的妖怪模樣。

    她感受到了陰刀的自我厭棄。奈緒想要告訴他，其實她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當她想要再次訴說自己的心意時，她的眼前突然恢復了光明，她的眼前不再是那一片漆黑。而是那在室外皎潔的圓月與銀色籠罩下的廊廡。她已經被陰刀送到這外面來了，她也完全沒有看清楚陰刀的模樣。

    她轉身看了在自己身后的這間屋子。

    能夠稍微看見障子門上的一些奇怪扭曲的陰影，卻也看不清里面真切的模樣。奈緒知道陰刀真的不想讓她知道，他此時到底是什么模樣，也知道無論自己說什么，陰刀都會將她的話當做是哄他開心的話來聽。

    奈緒到底沒有繼續守在這間屋子的跟前，既然陰刀不想讓她知道他現在的狀況，那么她就不去看他，不去直視他。直到他能夠愿意讓她去看他的時候再說。所以奈緒還是離開了。

    只是在離開之前，她輕輕地，將一個吻落在門扉之上。她不管陰刀知不知道，她只是想要表達自己對他的心意而已。

    奈緒找了個地方安靜地睡了一個夜晚。她醒來時感覺到自己被人攬在懷里，她知道是陰刀回來了。她下意識在陰刀的懷里蹭了蹭，在睡眼朦朧的時候，將吻落在陰刀的下頜上。她還沒睜開眼睛，就聽到了陰刀說：“已經給你準備了你喜歡的吃食。”

    奈緒懶洋洋地回答了一聲：“嗯，我想再睡會兒。”

    陰刀說：“好。”

    奈緒敏銳地察覺到，自從她撞見了陰刀軀體徹底變成妖怪的那個夜晚，陰刀就變得很奇怪。他時常還是會坐在那里不知道到底在凝望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奈緒也無法猜透陰刀的情緒，只想安靜地跟隨在陰刀的身邊，想要讓陰刀知道她心里真實想法。

    可是奈緒還是敏銳地知道，陰刀好像在因為什么事情憂心忡忡。

    奈緒想要上前親吻他，陰刀還會接受她的吻，可是他不再像之前那么熱情。甚至他們有一段時間沒有那么親密，于是奈緒就去扒陰刀的衣服，可是這一次奈緒的手被陰刀的手制止了。

    奈緒完全愣住了，她凝視著陰刀。不甘心地將吻強硬地落在陰刀的脖頸上。陰刀抱著奈緒，他輕聲說：“奈緒，你等等我。”

    奈緒的動作停滯了一下，她愣愣地說：“什么？”

    陰刀說：“你等等我，好不好？”

    “等你什么。”

    “等我擁有一副潔凈的軀體。”

    “不需要。”她慍怒地說。

    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表達，她繼續去扒他的衣服，她繼續坐在陰刀的身上。陰刀這一次沒有任何阻止的舉動，可正是這種寧靜，驟然讓奈緒將自己的行動停止下來。

    奈緒坐在陰刀的腰身上，垂著目光看著陰刀這也是顯得岑寂的面貌。她知道陰刀很難過，即便他不在自己的臉上表露出什么東西來，可是奈緒就是知道。他很難過——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自己這樣一副屬于人類的軀體。

    奈緒低下頭來，讓自己完全趴伏在陰刀的身上，奈緒和他說：“我去幫你找四魂之玉。”

    “不用了。”陰刀說，“我已經有了很多的四魂之玉。我只希望你陪伴我。”他親吻奈緒的頭頂，他告訴奈緒，“我會去找的。”

    奈緒告訴他：“好，我陪伴你。”

    然后奈緒就真的沒有再去找四魂之玉。

    陰刀真的很喜歡粘著她，也很喜歡和她玩一些很幼稚的東西。不過總是看見陰刀在擺弄木偶，奈緒也沒有在意，有一些奇怪的人進入城堡，奈緒也沒有在意。

    直到有一天，陰刀出門之后再一次回來，他身受重傷之時，奈緒就不得不在意了。

    那天陰刀并沒有在城堡里和奈緒在一起，而是出去了。于是奈緒就和緋玩，現在的緋又長大了很多。它已經能夠口吐人言了，它的妖力有了增長，說話時是一個小女孩軟軟的聲音。她甜甜地叫奈緒的名字。

    自從知道緋能夠說話之后，奈緒每天都在教緋說話。也正是奈緒教緋說話的時候，就聽到外面的騷亂聲響。

    整個城堡其實一直都是很安靜的，這樣突如其來的騷亂，就意味著一定出了什么事情，奈緒趕緊站起來。

    緋從奈緒的懷里跳出來，落到地上。

    奈緒來開障子門，看見從外面進來一群人，而陰刀正是被那些人攙扶著。陰刀的狀況看起來特別不好，看起來像是受了重傷，奈緒立馬上前去。他們知道奈緒過來了，稍微讓出距離讓奈緒接住陰刀。

    一見到奈緒，陰刀幾乎將自己的身軀壓倒在奈緒的身上。奈緒的體力很好，不覺得陰刀重，她甚至還能夠將陰刀打橫抱起來，將陰刀抱過去，將他放在被褥當中，看見他身上的傷口正在源源不斷地冒著黑霧。

    奈緒驚訝地看著他軀體上的傷，問道：“這是什么？”

    陰刀痛苦地皺著眉，在這時，他依舊努力去抓奈緒的手。他和奈緒說：“是凈化之力。”

    “凈化之力？”

    陰刀點了點頭，似乎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說話了，眼睛閉了起來。

    已經有人去找了這個時代的醫生，但是奈緒知道，如果是凈化之力一直在損害陰刀的身軀，那么就算那種醫生來也無濟于事。

    奈緒小心翼翼撫摸著陰刀身上的這個傷口，好像是被箭鏃刺穿之后而形成的傷口。那種強悍的、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消散，甚至還源源不斷傷害陰刀軀體的凈化之力附著在箭鏃之上。

    奈緒覺得有點熟悉，但是她沒有細想，只是更為擔心陰刀的身體。她問道：“那到底要怎么辦呢？”這里已經只剩下陰刀和奈緒，所以奈緒直接說：“四魂之玉對你沒有用了嗎？”

    陰刀輕聲嗯了一聲。

    那傷口似乎在不斷地擴散，奈緒真擔心著傷口直接將陰刀反吞噬了。奈緒無措地說：“該怎么辦啊，陰刀，該怎么辦？”

    陰刀感受到了奈緒的難過，他努力伸出手來，握住奈緒的手。他和奈緒說：“沒關系，沒關系，奈緒。”奈緒低下頭去，陰刀的手就撫摸上奈緒的臉頰，用手指輕撫了奈緒潮濕的眼尾，他輕聲安慰她：“別哭。沒關系的。我會想辦法。”

    然而這個想辦法，陰刀卻也不說明到底該怎么辦。

    他就任由自己躺在那里，讓那傷口越來越大，讓那凈化之力越來越傷害他的軀體。無論是奈緒，還是城堡里的其他家臣或者仆人，看見陰刀的情況不得好轉，不得不去外面尋找新的醫生。他們知道普通的醫生對陰刀沒用，就去找其他的人。

    即便陰刀說他自己會想辦法，奈緒還是忍受不住去找人來救治陰刀，因為奈緒的治療符對陰刀來說也完全沒有作用。于是奈緒也和他們一起出門了。

    在尋找的過程中，聽聞到了附近出現了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擁有很厲害的治愈能力，好像還是一位巫女。無論到底管不管用，奈緒早已經病急亂投醫，就也跟隨著他們一起去找了那個巫女。

    奈緒在人群中看到那巫女轉身過來，她所有的急切和擔心在看見巫女的臉時，所有的情緒都凝滯。

    那轉過來的臉，竟然和記憶中所見到的戈薇的臉一模一樣——突然想到戈薇，之前所感受到熟悉之感，不就戈薇的凈化之力嗎？凝望這那張和戈薇一模一樣的臉，卻在仔細看到對方的臉時，明顯感覺到，眼前這個美麗的女性，好像和戈薇又完全不一樣。

    第40章

    在奈緒呆愣地凝望著她的時候，她似乎已經發現了奈緒的反常。于是那一雙平靜而又美麗的雙眼就這樣凝望著她。

    奈緒面對她這樣的面孔，再一次感覺到了眼前的這個女性，雖然和戈薇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卻是和戈薇迥然不同的感覺。奈緒在心里疑惑著，但也上前去，詢問她：“你就是那個很厲害的醫者嗎？”

    她只是說：“有什么事情嗎？”

    她看起來冷淡，但是那雙眼睛所傳遞過來的，就是一種無法侵犯的圣潔。美麗的就像是一朵澄凈無瑕的花朵，無人可以采摘。

    在奈緒身邊的人簡單說明了城主的情況，奈緒聽到這個女人身邊的孩子輕聲說了一聲：“桔梗姐姐，你現在就要過去嗎？”然后奈緒就知道了這個女人的名字叫做桔梗。

    而桔梗這個名字在很久之前，曾經在陰刀的嘴里聽說過。

    此時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奈緒幾乎能夠在瞬間就想起陰刀念起這個名字時，他臉上的神態。奈緒的心中，也正是因為回憶起那神態來而猛然驚愣了一下。

    她仔細地看著桔梗的面龐，看見她微微低下頭來去和孩子們說話，在和孩子們說話的時，她臉上的神態得到了柔和，這一抹輕柔在這張美麗的面容上更顯得好看。

    奈緒不再說話，她微微垂下眼眸來，等待桔梗和那些人囑咐了一些話語。即便當時陰刀和她解釋了桔梗是誰，但是奈緒敏銳地知道陰刀能夠展露出那樣的神態來，絕對不是他所說的那么簡單。只是她更為清楚地感知到陰刀對她真切的愛，所以她才不會那么就這件事一直詢問到底。

    現在忽然和這個叫做桔梗的女人見面，竟然讓奈緒有了一種無措之感。

    她有一種感覺，就是這位叫做桔梗的女性，絕對和曾經的陰刀有過什么，才會讓陰刀即使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在提起她的名字時，臉上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奈緒胡思亂想著這些，忽然想到——陰刀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嗎？

    這個時候，囑咐完那些話語的桔梗從那邊走過來。她穿過人群，朝奈緒所在的位置走來。她的聲音聽起來會冷淡一些，卻清泠泠的異常動聽。奈緒聽到她說：“如果很著急的話，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奈緒簡單地應答了一聲：“嗯。”

    奈緒感覺到桔梗看了她一眼。或許奈緒的情緒轉變得實在太清晰了。就在看見桔梗面貌，聽到桔梗名字的瞬間，奈緒知道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定發生了改變。只是她沒有說出緣由，而桔梗也沒有詢問，這樣的沉默就沒有打破。

    奈緒和身邊的仆人家臣帶著桔梗去往城堡，在接近城堡的途中，桔梗和奈緒詢問起病人的狀況。提到陰刀，奈緒稍微打起點精神來，奈緒和桔梗說：“他、他有點特殊。”

    桔梗聽到奈緒說的這句話，轉頭來看著奈緒。奈緒的目光往身后看了看，桔梗好像已經明白了奈緒的意思，沒有再繼續詢問下去。直到他們都來到城堡當中，奈緒將身邊的其他人都退下去。

    兩個人沿著長長的廊廡去陰刀所在的房間，奈緒才和桔梗說起陰刀的事情。奈緒和桔梗說：“他的身體被妖怪吞噬了，所以他無法承受凈化之力，他現在傷得很嚴重。”

    短短一句話，其中的信息量很大。桔梗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接著，桔梗和奈緒說：“他的身體被妖怪吞噬了。”她簡單地重復了一下奈緒所說的這句話，隨后她又說，“那么他的意志還沒有被吞噬嗎？”

    桔梗和奈緒說起這件事來，倒是讓奈緒稍微愣了愣。她不是沒有想到過這種可能，可是自從她與陰刀認識起，陰刀從來沒有什么改變。除了他的身體越來越糟糕，越來越像是個妖怪以外，好像確實沒什么改變。

    于是奈緒就認為陰刀還是陰刀，沒有任何的改變，他的意志也一直都存在。

    現在桔梗問出這句話來，卻是讓奈緒遲疑了一會兒，不過她還是說道：“我很久之前就認識他，他到現在都沒有什么變化。所以我想他的意志還是存在的。只是那只妖怪一直在努力吞噬侵占吞噬他的身體。”

    然后桔梗又問了一個問題：“那只妖怪為什么一定需要這樣一副軀體呢？”

    這件事奈緒也不知道，畢竟奈緒見到過那叫奈落的妖怪的時間很短也很少，幾乎就沒有和那叫作奈落的妖怪說過話，也就不知道奈落到底為什么一定需要陰刀這具軀體。

    這一段路，在她們的談話當中已經走完了。

    奈緒拉開障子門，看見里面只是亮著一點點燭火，周圍都是漆黑的，那盞燭火將陰刀的面容照射得更加蒼白。奈緒輕聲走過去，想要幫陰刀調整一下蓋在他身上的被子。

    陰刀閉著眼睛，似乎感知到了奈緒的靠近，習慣性地抓住奈緒的手，讓臉頰輕柔地蹭進奈緒的掌心里。奈緒輕聲問他：“還很難受嗎？”

    奈緒說完這句話，轉頭去看依舊還站在門外的桔梗。桔梗站在那里，沒有動彈，直到奈緒看著她，她接收到奈緒讓她進來的信號，她才開始走動。

    在這極致的安靜的夜晚當中，另外一個人的腳步聲異常清晰，這就讓原本虛弱地躺在那里的陰刀忽然睜開眼睛看來了。他看清楚桔梗的模樣，而奈緒也看清楚了陰刀臉上的神色。

    所有心中的懷疑和存證都落實。

    奈緒在他無法自控而流露出來的表情里，看出陰刀臉上驚訝、呆愣，以及更為復雜的情感。

    奈緒知道，陰刀確實認識桔梗，甚至在很久之前，或許在奈緒還沒有和陰刀見面之前，陰刀就和桔梗認識，并且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什么。無論如何，這種奇怪的場景，奈緒都有些待不下去。

    古怪、沉默、別扭。這樣的心情傳遞到奈緒的心間。

    她只能夠和陰刀說一聲：“桔梗小姐是我打聽到的，附近最為厲害的醫者，她還是一位非常厲害的巫女。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還是和桔梗小姐說明情況。我就不打擾桔梗小姐幫你治療了。”說著，奈緒就站起來。

    這個時候，奈緒感覺到自己的手被陰刀迅疾地抓住。只是奈緒不想讓他觸碰，她心里的那復雜的情緒，讓她這個時候不想繼續面對陰刀，就故意不讓陰刀抓住她的手，而是比之更為敏捷地躲過了陰刀的挽留，就這樣走出門去。

    當從那個空間里出來的時候，奈緒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放松下來了。

    即便她知道其實在陰刀的面孔上，并未看到什么舊情復燃的情況，但是待在那古怪的氛圍里，還是很奇怪，很壓抑。而且也不知道為什么，奈緒好像還感覺到陰刀其實對桔梗有一種奇怪的負面情緒？

    那些奈緒一點都不想深究了。

    如果那位巫女小姐，能夠將陰刀治好是最好的，順帶讓他們見面，將他們之間的事情解決一下，也不是什么壞事。其他的事情就都不是她需要注意的了。

    奈緒這樣告訴自己。然后她循著道路去找緋在哪。她覺得她需要緋抱一抱、揉一揉，也想聽緋甜甜地叫她一聲奈緒。

    所幸現在的緋已經睡醒了。不過不管緋睡醒沒有，奈緒也會想辦法把緋弄醒。這小家伙自從開始成長之后，就變得十分嗜睡。奈緒還真是擔心這家伙要是睡出個什么好歹來可怎么辦。

    將緋抱在懷里，奈緒也沒有到處亂逛。現在已經更深露重，到處都漆黑一片了。從出去找桔梗，再將桔梗帶回來，已經足夠讓整個夜色變得深沉。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奈緒又在這城堡當中，感覺到了一種極為清晰的寂靜之感。之前還不覺得這城堡里冷清，怎么隨著日子逐漸遞增，好像這城堡就越來越冷清了呢？

    奈緒抱著緋，用一個小球逗著緋，因為正在發呆，這顆小球一下子就被緋一腳踢了出去。奈緒在緋的小腦袋敲了一下，和她說：“你看看你，還要我去撿。”然后就抱著緋站起來，去撿到那掉在廊廡之外的小球。

    結果這時候，從另外一端疾步走來的一個人又和奈緒狠狠相撞。這次奈緒還真的是被撞得眼冒金星了。也不知道這家伙到底是什么東西，每次撞得奈緒感覺到疼，像是撞在木頭樁子一樣。

    奈緒只看見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記得上次撞自己的也是這一片，這一次眼疾手快地去抓這個人的衣服，將人拽住了，奈緒還說一句：“被我抓到了吧，這次你要給我道歉。”

    奈緒說完這句話，看清楚了眼前的這個人的情況。這是一個穿著白色狒狒皮的男人。這一張白色狒狒皮奈緒當然覺得眼熟，當然還有那展露出來的下頜，也讓奈緒感覺到眼熟——這個披著白色狒狒皮的男人，不就是陰刀被強盜帶走那天看著她的那個男人，也不就是那天她遭遇劫難之后救她的那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