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熟悉的聲音,劉志偉瞬間哭出來。
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哭得像個委屈的孩子:“姨……”
宋昭拿著手機,一步一步慢慢向他靠近。
電話里的老人,根本不知道這邊發(fā)生了什么。
只想到宋昭跟她說過的話,年邁的聲音里滿是擔憂:“偉娃子,你到底做了什么壞事。俊
“他們是好人……趕緊坦白從寬好不好?”
老人絮絮叨叨著,想到什么,也哭起來:“就當姨求你,為了兩個孩子……”
“姨問過他們,你只是會坐牢,出來就可以重新做人。”
痛苦、掙扎,以及懺悔的神情,復雜地交織在劉志偉的臉上。
他手里緊緊拽著剛買的喇叭,涕淚橫流地喊:“姨,我對不起你們!”
這時,一道脆生生的童聲突然響起:“爸爸!你在哪兒。俊
“我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你呀?”
劉志偉足足怔了幾秒,頃刻,洶涌的眼淚直下。
他緩緩轉(zhuǎn)身,面向樓下。
陸城察覺不對勁,給他的人使眼色,他的保鏢當即就要沖過去。
宋昭早想到有陸城在,帶的人手足夠,在那些人還沒靠近劉志偉,就被她的人迅速制服。
劉志偉仿佛不知道身后在發(fā)生什么,神情呆滯地拿起喇叭,嘶聲力竭地高喊:“我錯了!我錯了啊!”
“十年前,我不該為了錢,給別人做偽證,說人家是意外死亡!
“他不是!不是意外!”
“就在這棟樓,我看見了扔磚頭的手。”
“我千不,該萬不該……”
樓下看熱鬧的人,一片嘩然,仿佛一下子炸了鍋。
連正在布置充氣墊的救援人員,都忍不住驚愣地抬頭。
宋昭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得以放松,側(cè)眸看了眼陳肆,隨后給旁邊的保鏢遞了個眼神。
兩個保鏢一點頭,悄無聲息的靠近護欄外的男人。
此時劉志偉情緒激動,避免他懺悔結(jié)束,真跳下去。
見此,被宋氏保鏢按住的陸城,突然哈哈大笑出聲:
“劉志偉!你以為把真相說出來,他們就會放過你嗎?”
“我猜,你的小孩在他們手里吧?”
“你只有死了,他們才會迫于輿論,善待你的孩子!
“不然,他們不會放過你們父子的!”
陸城知道劉志偉有孩子,能讓他突然發(fā)瘋,只能是那倆孩子在宋昭手里。
所以,劉志偉必須死。
他死了,輿論就能扒出宋昭利用了他的孩子。
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他就算是死,也要啃一下宋氏的一塊肉。
宋昭緊緊皺眉,快步到陸城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眼神又冷又狠:“閉嘴!”
陸城看著她與宋聞禮有幾分相似的臉,只是笑,皺紋遍布的老眼,盡是失意和后悔。
“當初我就不該顧及名聲養(yǎng)虎為患!”
他不甘心,不甘心!
和宋聞禮斗了一輩子,到最后,居然敗在了他女兒手里。
宋昭冷笑:“陸叔叔威風了一輩子,應該知道,這世上沒有后悔藥!
她沒心思再搭理陸城,所有注意力都在護欄外的劉志偉身上。
劉志偉,不能死。
這一招,她走得很險,賭的就是劉志偉為了孩子,不敢走極端。
余光瞥見不遠處的男人,宋昭冷凝的目光緩下來。
陳肆此刻在想什么?
父親的死亡真相,相隔十年,終于曝光于陽光之下。
執(zhí)念,也該散了吧。
陳肆第一次沒有注意到宋昭的注視,只直勾勾的盯著護欄外的男人。
漆黑的眼底,沒有翻涌的情緒,也沒有大仇即將得報的爽快。
只有,一片死寂沉沉的平靜。
陸城的話,被頂樓上的風,清晰地送進劉志偉的耳朵里。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手一松,手里的喇叭掉到樓下。
“砰”地一聲,砸到充氣墊上。
圍觀群眾一陣尖后退。
劉志偉腦子里都是,十年前,老婆去世,他在手術門外抱著孩子的場景。
孩子……
他躲躲藏藏這么多年,有無數(shù)次的想過一死了之,每次想到兩個孩子,他就必須活下去。
如今他不用再躲了,可那些人,真的會放過他和他的孩子嗎?
以死謝罪,是他能為他的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劉志偉整個人仿佛被這個念頭控制住,神經(jīng)質(zhì)地往前邁出一步。
“劉志偉!”宋昭心臟瞬間懸起。
此刻身后所有的聲音,對劉志偉來說,都是催命符。
對不起,對不起……
劉志偉絕望地閉上雙眼,繼續(xù)往前邁。
生死一線,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身后一陣勁風襲來。
一條如鐵鉗般的手臂,死死扣住劉志偉的肩膀,猛地往后用力。
轟地一下,劉志偉整個人都被掀到了頂樓的地板上。
他睜開眼,看到了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那張臉,呆滯在了原地。
為什么?為什么救下自己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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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肆居高臨下,冷漠地盯著他,眼底沒有任何情緒。
偏執(zhí)了十年,找到解鈴的人。
看見他即將邁入地獄向他父親賠罪的那一刻,他腦子里閃現(xiàn)的念頭竟是——
他死了,會給宋昭惹麻煩。
片刻,陳肆收回目光,轉(zhuǎn)身,回到宋昭身邊。
劉志偉回過神,整個人在地上蜷縮起來,“啊”地一聲,抱頭痛哭。
頂樓的門,再次打開。
穿著制服的警察,有序而入,帶隊的人聲音嚴厲:“不要動,警察!”
帶隊的隊長是魏局的人,他與宋昭點了點頭,將陸城一行人拷起來。
包括劉志偉。
跟著警察后面進來的,還有陸炡。
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高貴冷艷的女人,看著狼狽不堪的父親,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這是怎么回事?”
被兒子看見自己的這一面,陸城大吼:“你來這里做什么?我不是讓你在公司嗎?”
陸炡雙手握緊拳,聲音幾乎在顫抖:“爸,您為什么要瞞著我?”
他根本不知道最近陸城在做什么,今天的事,都是看見圈子里瘋狂轉(zhuǎn)發(fā)的消息,才知道。
等他趕到這里,警察已經(jīng)守在門內(nèi),他根本進不來。
只能靠說話聲,判斷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直到聽見劉志偉的懺悔,他整個人如墜寒窖。
陸氏,要完了。
“走了,快點!本靷儙е恍腥,往里面走。
看著一向威嚴體面的父親,被戴上喪失尊嚴的手銬。
陸炡憤怒地沖到宋昭面前:“宋昭,你未免也太狠!”
“好歹我們一起長大,小時候我爸媽對你都不錯,甚至訂過婚。”
“你怎么能狠到這種地步?”
宋昭一眼沒看他,轉(zhuǎn)身就走。
陸城一行人,要被警察帶走,他跟陳肆,也得按規(guī)矩去公安局錄口供。
“宋昭!”陸炡跟瘋了一般,追上宋昭,死死抓住她手臂,“你給我說清楚!”
“我們陸家哪里對不起你?你要將我們置于死地!”
旁邊突然伸過來一只大手,抓住陸炡的手腕,低沉的嗓音陰沉至極:
“放手!”
陸炡仿若未聞,直勾勾地盯著宋昭:“宋昭,你說!”
“當初我見宋氏,的確目的,但商業(yè)斗爭,不是很平常?”
“宋氏能走到今天,有我一份功勞!”
“為什么?為什么你如此狠心!”
宋昭皺皺眉,正要開口。
陳肆忽然一拳揮到陸炡臉上,臉上的神情變得極為可怖:
“我讓你放手!”
這一拳,他用盡了力氣。
陸炡被打得后退了好幾步,不得不給松開宋昭。
抬眼看向朝他走來的男人,他眼底閃過濃重的恨意,抬手便揮拳過去。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宋昭也不會鬼迷心竅,跟我退婚,跟陸氏作對!”
陳肆閃身躲過,緊接著抬腳飛踹向陸炡的腹部,將一個一米八的成年男人,足足踹出去一米遠。
聽見后面的動靜,警察趕緊停下呵斥:“住手,你們干什么?”
“陳肆!”宋昭皺眉看著陳肆。
兩邊警察過來,制止兩人。
陳肆停下來,并不是因為警察,而是,他要聽宋昭的話。
一行人都被帶到公安局,魏局親自在門口迎接。
他嘆息地拍拍陳肆的肩膀,看向宋昭:“辛苦你們了!
“這個案子時間跨越比較久,處理起來比較復雜,后面的事情交給我!
御庭小區(qū)的事情,鬧得非常大,娛樂傳的全網(wǎng)皆知。
陸城被警察帶走視頻、圖片,更是在網(wǎng)上瘋傳。
陸氏的股市,一息之間,跌入谷底。
反觀宋氏,大漲。
從公安局到公司,已經(jīng)是晚上。
宋昭吩咐張睿,讓他交代下去,下面的人加個班,盡快定制針對陸氏趁火打劫的方案。
回到辦公室,宋昭才看向陳肆,靜了片刻,溫聲問:“還好嗎?”
頂樓上的千鈞一發(fā),她不知道,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救下劉志偉的。
到現(xiàn)在,除了在公安局錄口供的時候,一問一答說了幾句話,男人始終沉默。
宋昭挺擔心他的狀態(tài)。
這樣的時刻,她再了解不過。
多年緊繃執(zhí)著的那根弦,倏然松懈,是會要人命的。
陳肆一言不發(fā),魔怔似的,直勾勾地盯著她。
“陳肆?”宋昭走到他面前,伸手,整理他被之前的動作弄亂的西裝。
這一動作,像是觸發(fā)了某種開關。
陳肆驀地低頭,雙手捧起她的臉,鋪天蓋地的吻落了下來,毫無節(jié)奏、緩和,步步緊逼。
過于突然和強勢,宋昭被迫往后退,直到撞上辦公桌沿。
男人仿佛陷入某種癲狂的狀態(tài),沒有停頓,侵略性十足地,欺身而下。
宋昭柔軟纖細的腰肢,被往后折成一個十分夸張的弧度。
她勉強撐著辦公桌,看著眼前的男人,看他漆黑的眼底,清晰地映出她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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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宋昭竟然生出一絲害怕來。
那濃重翻涌的情緒,就像將過去十年的執(zhí)念,又轉(zhuǎn)移到了她身上。
宋昭忍不住,抬手推了一下。
然而這個動作,似乎給了男人不好的暗示。
讓陳肆更加兇猛、瘋狂地進攻,活像一頭失去控制的野獸,不管不顧。
他一遍遍的吻她,一次次勒緊她的腰,一聲聲叫著她的名字:“宋昭昭,宋昭昭……”
低沉沙啞的聲音,猶如魔咒,讓宋昭情不自禁地,溺在了男人急促而混亂的呼吸里。
這是唯一一次,讓宋昭覺得自己是弱小的獵物,而男人,是絕對強勢的捕食者。
毫無反抗的余地。
巍峨屹立的高樓,窗外是冰冷的黑夜,而里面,是火山爆發(fā)后的潮熱。
地毯上,宋昭無力地攏了攏襯衫,抬眼看向幫她整理的男人,聲音嘶啞地問:“現(xiàn)在好了?”
陳肆頓了頓,掀眸:“為什么不推開我?”
宋昭直接氣笑了:“跟瘋狗一樣,我能推得開?”
陳肆目光直直釘在她臉上:“宋昭昭,你沒有后悔的余地!
宋昭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嗤笑:“我從來沒有后悔過!
陳肆的眼神卻并沒有因此移開,反而更加的陰暗、偏執(zhí),幾近瘋狂。
就像他瘋狂地想綁住她,她卻永遠都在他的掌控之外,讓他恐慌,恐慌到幾近崩潰。
最終是魏局的電話,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
劉志偉已經(jīng)交代清楚,說出的細節(jié),跟當初的現(xiàn)場十分吻合。
陸城跑不掉了。
想到什么,宋昭并沒有多少高興。
張睿打了內(nèi)線進來:“宋董,現(xiàn)在要安排司機回宋家嗎?”
宋昭默了默,淡聲:“不用了,我今天就睡在公司。”
“好的,宋董。”
張睿覺得奇怪,接手宋氏這么幾年,宋昭除了中午會在休息室午休,晚上從來沒有在公司歇過。
他多少能猜出原因,因為辦公室的所有布置都沒有變,仍舊是前宋董在時的樣子。
今天居然想要留下來,真奇怪。
陳肆看著坐在辦公椅上休息的女人,突然開口:“其實你也沒有那么狠,對嗎?”
雖然是問句,但他的語氣,卻是肯定。
宋昭渾身懶洋洋的,眼皮都不想動一下,聞聲一頓:“什么意思?”
陳肆直接戳破她:“你不想回去面對那兩個孩子和老人!
畢竟她用資助他們的名義,設計抓住了他們的父親。
所以,她不想面對不懂陰謀詭計的孩子和老人。
陳肆走到她面前,俯身逼近:“宋昭昭,你沒辦法逃避!
“無論是那兩個孩子,還是——”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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