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舒毓萬萬沒想到,她被強(qiáng)吻了。
漱口水沒用上,這個吻帶著濃濃的酒精味,兩片嘴唇相觸的瞬間,她感覺到痛,很快又嘗到淡淡血腥氣。
所有的事,天底下所有的事,想再多,想盡了一切可能會出現(xiàn)的意外,準(zhǔn)備再是充分,也絕非萬全。
一定會有各種你預(yù)想不到的狀況發(fā)生。
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
溫晚真瘋了,瘋得很徹底,本來大家有商有量,說喝差不多的時候,一起去衛(wèi)生間漱口,回來借著輕微的酒勁兒,在次子面前上嘴皮下嘴皮淺淺那么一碰,就算完事。
溫晚不守承諾,自己先灌下三瓶,把謝舒毓揪過來啃了。
沒錯,就是啃。
一點(diǎn)也不唯美,毫無章法,完全是亂來。
謝舒毓“嗚嗚”掙扎,溫晚猛一拍桌,細(xì)細(xì)長長的手指頭戳在人鼻尖,連喊帶叫的。
“給我老實(shí)點(diǎn)!”
“呸——”謝舒毓偏臉吐了口血沫。
溫晚掰住她下頜,迫使她轉(zhuǎn)過臉,再次俯身追咬。
也沒人攔著,都杵一邊看熱鬧,急什么,反正又不是親她們。
“溫晚!”
親到一半,謝舒毓得空張嘴喊了聲。
“在這兒!”溫晚應(yīng),一條腿踩踩在椅子上,一條腿跪在桌面,身下是小雞仔般的謝舒毓。
面前的溫晚全身皮膚發(fā)紅,一雙眼簡直亮得嚇人,像狼。
謝舒毓快速舔了下嘴角,是真疼,她呼吸全亂,聲音帶著誘人的喘,“你親夠了沒。”
沒有,溫晚還想親。她華麗的裙擺鋪散開,像一朵巨大妖艷的食人花,謝舒毓是被花蕊裹纏住的竹節(jié)蟲。
“溫晚!”察覺到她意圖,謝舒毓警告出聲。
“那你得問他看夠了沒。”溫晚按下沖動,轉(zhuǎn)過臉。
傅明瑋人都傻了,站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磕磕巴巴說“什么意思”。
到底什么意思,他又不是來看片的。
等等,傅明瑋猛一拍腦門,好像明白了。
“你們……”他指著對面這倆人。
“我不喜歡男的,別再纏著我,也別再給我送花了。”溫晚心平氣和說。
皂莢樹底下太熱鬧了,旁邊幾桌的客人不敢明目張膽湊近看,只能把脖子努力拔得高高,手里舉的串半天不吃,眼睛瞪得滴溜圓。
傅明瑋低頭笑,快速擦了下鼻梁,“所以你……”
他攤手,連續(xù)點(diǎn)頭,“這出是專程演給我看的,叫我來也不是真的給你過生日。”
“不然呢?”
溫晚說:“我不缺朋友,也不缺買花的錢,這么做確實(shí)有些不禮貌,但我真的找不到更好的場合了,我又怕直接拒絕你,你以后在公司針對我,給我穿小鞋。”
她還知道不禮貌啊。
謝舒毓咳嗽一聲,“能不能先從我身上下來。”
這女的坐在她肚子上,她快斷氣了!
“你等會兒的。”溫晚快速回:“我這邊事情還沒處理完。”
“哎呦我去。”左葉在旁邊笑得不行。
許徽音捂臉,不忍直視。
環(huán)顧一圈,傅明瑋也笑了,“溫晚,這番話出來,你心里該踏實(shí)了,你把我架得那么高,我哪兒還敢給你穿小鞋。”
“您大氣。”溫晚隨口。
“不如你。”傅明瑋抱拳。
他真是氣得不輕,拿起掛在椅背的外套,抬腳就要走。
“欸!”許徽音趕忙去攔,“你喝了酒不能開車。”
“我叫代駕。”傅明瑋輕微掙了下,眼眶有點(diǎn)紅了。
“荒郊野外,代駕那折疊的小自行車,怎么過得來啊。”
許徽音出面,是真怕他以后在公司為難溫晚,把他按在椅子上,“就在這兒睡吧,來都來了,晚上不安全,別拿自己生命開玩笑。”
傅明瑋坐在椅子上,胡亂扯了把領(lǐng)口,抓起空酒瓶,往嘴里倒了口白沫子,說溫晚欺人太甚。
“我喜歡一個人,我追她,給她送花。她一個消息,我大老遠(yuǎn)開車來給她過生日,被她晾了半天也沒生氣,我有錯嗎?我哪兒做錯了?”
“你沒錯。”許徽音拍拍他肩膀,重新給他開了瓶酒,“但你也得體諒體諒小碗,她有很多顧慮,她一個人在這邊挺不容易。”
“那她有什么話不能當(dāng)面說?”傅明瑋哭喊出聲,今天是真被傷著了。
“現(xiàn)在不就說了,只是方式有點(diǎn)過激,但也情有可原嘛……”
許徽音都不知道怎么給她圓,推推酒瓶子,“傅總,要不您再喝點(diǎn),喝到斷片,明早煩惱全消。”
傅明瑋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淚,“她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許徽音心說你原本是什么樣的人不知道,但從此往后,就溫晚這事兒,你八成、應(yīng)該是能做個“好人”了。
旁邊左葉幫忙把溫晚扶下桌,她發(fā)夠瘋,癱坐在藤編椅,滿臉“爛命一條,隨你們便”。
謝舒毓桌上躺了半天,像盤菜,被人吃干抹凈,這會兒扶著腰坐起來,手指碰碰唇角,還有血。
左葉笑嘻嘻看著她倆,問“感覺怎么樣”。
“像被狗咬了。”謝舒毓面無表情說。
溫晚本來死魚一條,聽見這話沒忍住撂了脾氣,“那你就是屎。”
謝舒毓轉(zhuǎn)身就走。
這不是她想要的,不是做溫晚拒絕爛桃花的工具人。
傅明瑋再有千般不是,有句話說得沒錯,溫晚欺人太甚。
一樓大廳有公共衛(wèi)生間,謝舒毓來到水池面前,鏡子里看到自己唇周一圈都泛著紅,嘴角還有明顯的破裂。
這個初吻一點(diǎn)都不美好,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樣,剛才說的也不是氣話,就是被狗咬了。
現(xiàn)在回想,一個小時前對鏡癡笑,認(rèn)真模擬接吻情形的她,簡直純傻逼。
笑了下,是個自嘲的笑,謝舒毓彎腰掬水洗臉,以及她的口紅。
“謝舒毓。”
空曠的環(huán)境,女人干凈的嗓音撞擊在雪白的瓷磚墻,不斷回響,如有實(shí)質(zhì)般,心間泛起漣漪。
謝舒毓抬起頭,鏡中艷麗的一抹。
“你還說不是嫌我臟。”溫晚揚(yáng)手扔過來一個紙盒,“原來是我搞錯了,這是結(jié)束后用的。”
漱口水,小袋分裝,水蜜桃味。
謝舒毓轉(zhuǎn)身面對她,“你做這些之前有跟我商量過嗎?”
到底是誰在不停、不停摧毀她的信任,努力搞砸這一切。
“我怎么沒跟你商量,你不是同意了。”溫晚上前一步,走到更為明亮的燈光下。
她裙子濕了半截,樣子有些狼狽,但更添生動美麗,謝舒毓印象中的她,就是此刻模樣,穿最漂亮的裙子,說最狠的話,干最瘋的事。
“我怕你反悔啊,你從來都是個反復(fù)無常的小人,我沒辦法。但我真沒看錯,真沒看錯你謝舒毓,才從桌上下來,你就跑到衛(wèi)生間洗嘴,你是有多嫌棄我!”
謝舒毓來不及反駁,被她揪住衛(wèi)衣領(lǐng),猛一把拽得彎下腰,鼻梁撞鼻梁,又被迫承受了一個兇殘的吻。
充滿爆發(fā)力,強(qiáng)烈,生猛。
還有疼痛。
分離,謝舒毓退后半步,撐靠在洗手臺邊緣,手背虛掩唇瓣。
“你再洗啊。”溫晚威脅,“你洗一次,我親一次,讓你全身都糊滿口水!我嫌我臟,我把你變得跟我一樣臟!”
謝舒毓轉(zhuǎn)身照鏡子,毫不意外,右邊嘴唇也破了。
“我收回之前的話。”她面對鏡中的溫晚,“你不是狗。”
什么?溫晚不明所以,皺眉,小幅度歪頭。
“你就是只鱉。”謝舒毓說。
她被鱉咬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