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邪神祭
葉梧桐把主樓這邊攪和得地覆天翻,順利帶著一群孩子爬出了通風管道。
他們從主樓的后面鉆出來，這邊甚至沒有守衛，守衛全都進入主樓去增援了。
葉梧桐從墻上跳到后面的地上，卻一腳踩滑,不知道摔到了什么東西上面。
葉梧桐爬起來,瞇起眼借著微弱的光線,發現那竟然是……一株蘑菇？
沒有傘蓋,像一個白色圓球的菌類,被她一腳踩出了個大深坑，露出了內里也一樣白皙的菌肉。
看上去豐滿多汁，撲面而來的菌類氣味,也非常濃郁。
葉梧桐一直餓得前心貼后背，而此刻胃袋似乎是在這種食物的味道之中，死而復生。
而且不止墻邊上這一個被她踩壞的,不遠處也三三兩兩大大小小地錯落生長著這種蘑菇。
她下意識咽了口口水,這蘑菇……能吃嗎？
應該能！
她本能地覺得這玩意有點熟悉,好像能煮？煮著吃的？
這不比那些嘔吐物一樣的營養液好多了？
孩子們跳下墻之后，都沉默而有序地等待著葉梧桐指揮。
葉梧桐對他們揮手,示意他們快點離開這里，朝著一個方向撤離。
自己則是采了兩株蘑菇。
之所以用株,是因為這蘑菇真的很大，而且葉梧桐揪的時候才發現，不光它露在地表的菌肉很厚,地下還有很粗壯的一段根莖。這個地方食物匱乏得很，要用孩子換吃的,葉梧桐很珍惜這幾株因為處于“邪神”地界,無人敢來的地方生長的蘑菇,把根莖也一起完整地挖出來，裹在衣服里面。兩株蘑菇，就讓她的衣服鼓得像是懷胎十月。
這真是意外收獲，葉梧桐心滿意足地和孩子們一起融入黑暗街區，正準備朝著黑樓那邊去。
她的幾個“小怪物”肯定也等急了，葉梧桐出了主樓范圍的時候，大樓里面的槍聲還在持續。
而此刻觀看游戲直播的人，狠狠地為葉梧桐和孩子們松口氣的同時，瘋狂地在直播間尖叫。
【啊啊啊啊，女兒采感染源做什么？】
【看上去是想吃……啊啊啊啊，光是吸入就要感染，吃了還不直接成異生物了？！】
【啊啊啊，她點不開直播間，不然我就算是冒著違禁被封，也一定要提醒她，不！能！吃！】
【嗚嗚嗚，孩子們被救下來了，小野貓依舊是那么野蠻，又那么溫柔。】
……
而比起直播間的尖叫，永生游戲的主設計臺前，相對昨天來說，至少表面上平和多了。
“連你也不知道怎么通關游戲？”
何鸞的精神狀態看上去平靜，卻暗藏著一股子瘋狂。他眼中依舊充血嚴重，因為強效麻醉本來就白的皮膚，變得慘白，甚至隱約泛著青。
他看著柯笑說：“你根本不希望游戲里面的人出來，你希望他們全都埋葬在游戲里面。”
柯笑也并不掩飾自己的想法：“他們都已經被感染了， 被感染之后的人如果從游戲里面傳輸出來，你知道整個安全基地會遭遇怎樣災難性的清洗嗎？”
柯笑質問：“你只為了一個人出來，就要罔顧整個安全基地所有人的安危？”
何鸞輕笑一聲，偏開頭看向了懸浮在半空的游戲直播。
他純黑的眼眸之中，映入了冰藍色的色彩，那里面有很細微的水霧晃動。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災難性清洗？那又怎么樣？”
“你是不是忘了，你們都忘了，沒有葉梧桐發現二皇子的陰謀，以身為餌，聯合我們，包括皇宮里面的大皇女做這個局，到現在二皇子依舊是皇儲的熱門人選，審判庭都已經站在了他那邊。”
“你猜一猜要用幾年，整個安全基地的人全都變成異生物？說不定異生物都已經成為了統治的皇室皇帝。”
“至于你，你到死都不會知道，你的那個師兄是被異生物感染吞食的，你恐怕還在被他控制，跟他恩愛有加呢。”
柯笑的額頭上鼓起了細細的青筋，如果沒有何鸞私下里的幫忙，沒有這個計劃，靠她自己，她確實連對付羅蘭都費力，何況是二皇子？
“這個游戲是羅蘭一手負責，我只是輔助，他并不是全然信任我，很多深層設定，我并不知道！”
“羅蘭現在已經死透了，這個邪神祭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通關。”
雖然知道說出來，何鸞會更加憤怒，柯笑還是說：“或許羅蘭根本就沒有設置通關的方式。”
“不可能。”何鸞深吸一口氣， 短時間內，他看上去像是已經恢復了理智。
“邪神祭在屠神游戲的正中心，兩個游戲副本相輔相成，如果真有人進入了邪神祭，等于鎖定了屠神游戲。
如果邪神祭無法通關，那他們在屠神游戲里面傳播的感染體，不是也都無法回到現實了？”
“那他們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會功虧一簣。”
設計臺旁邊的眾人，全都沉默了。
所以一定有通關的方式。
許久，柯笑才開口說：“我跟在被異化的羅蘭身邊也有很多年，根據我對他的了解，我猜如果有通關方式，恐怕是參賽者死亡。”
哪怕有人最終扛過了感染區，走到了最后一個副本，殺掉了邪神，也還是不能通關，除非自己死亡。
英雄以為自己就要贏了，最終卻成了催熟最終感染體的養料。
這種陰暗的結局，確實非常符合羅蘭癲狂傲慢的特性。
何鸞沒有再失控，也沒有再對柯笑進行逼迫。
他只是看著葉梧桐帶著一群孩子站在陰暗街角的身影，看著她衣服被頂起的弧度，知道那里是像蘑菇一樣的感染源。
她都餓得準備吃感染源了。
何鸞畢生不知道什么叫“心疼一個人”。
才知道怎么心疼，就已經痛徹心扉了。
他閉了閉眼睛。
說：“既然參賽者進入了邪神祭，沒有辦法正常通關出來，那如果再傳輸一個人進去呢？”
“讓我進去。”
“我的精神體在游戲里面的形態比較特殊，我可以換她出來，也未必會死在游戲里面。”
“你……”柯笑猛地抬頭，明珠也震驚地看向何鸞。
明珠急道：“你要是進入游戲，沒有人操縱那些雙精神力威脅皇室，就算大皇女不趁機殺人，內庭的那些官員那些所謂的上層人，也會提議并且迅速決策將游戲強行關停，殺滅所有感染體和感染源！”
“我就算不進去，又能威脅他們多久？”何鸞說，“用不了多久，聯盟政府軍就會強行接手極樂公司。”
他們一行人，就算再怎么厲害，也沒有辦法抵抗整個安全基地的官方政府。
他必須盡快進入游戲，至少把葉梧桐換出來。
片刻后，柯笑道：“你進去也沒有用，你就算進入了屠神游戲的副本，也不可能進入邪神祭，邪神祭的副本外圍，附著著一層電子解離網……”
何鸞最終只問了柯笑一個問題：“你把你的父親傳輸到哪里了？”
“你選了哪個游戲副本，讓他在游戲里面永生？”
柯笑抖著嘴唇沒有開口，也沒有抬頭。她不敢和何鸞對視，因為她確實有所隱瞞。
她有自己堅守的信念，她不能讓爸爸畢生的心血，成為異生物的傳播媒介。
永生游戲從一開始，就是用來造福人類的，怎么能成為災難之源？
電子解離網是她設定的，羅蘭想要用最終勝利者的精神血肉去滋養最終感染源， 柯笑早就猜到了。
柯笑無法改動他的設計，怕被他發現，也怕他再做什么防護，索性就讓任何的活物，無法從電子解離網之中出來。
而且隨著邪神祭副本被觸發，她已經無法再解除電子解離網了。
她也看向了艱難走到了邪神祭，依舊不曾放棄的葉梧桐。
她眼中帶著愧疚。
葉梧桐卻不知道游戲的外面，因為她正在發生什么。
就在葉梧桐即將轉過街道，帶著孩子們進入荒敗的黑樓街區的時候，遠遠地，她聽見了一聲咆哮。
是女人的咆哮，帶著孤注一擲的凄厲還有被勇氣撐破膽子的決絕。
主樓的門前此刻燈火通明，葉梧桐在黑暗中看向明亮的地方，很容易看清。
她看到一個女人手里提著一個像榔頭的東西，朝著停在主樓那邊的幾輛板車沖過去。
她奔跑得跌跌撞撞，一邊跑還一邊給自己壯膽子似的，喊道：“媽媽來了，媽媽來救你了！”
女人沖到板車旁邊，開始挨著個板車找，用手里拿著的榔頭叮當一頓亂敲。
“小小，小小，你在哪里啊！”
如果這時候大樓里面沒有出事，女人不等沖到板車的前面，就會被阻攔住。
但是這會兒大樓前面那些“收孩子”的高壯男人，全都對付邪神去了，女人自己在門口大張旗鼓地喊叫，也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女人在板車里面沒有找到孩子，也聽到了主樓里面傳來的槍聲和咆哮，愣了片刻，居然大著膽子，提著榔頭朝燈火通明的主樓方向踉蹌地沖了過去——如果讓她就這么沖進去，就算那些守衛和士兵不殺她，她恐怕也會死在榴彈或者是那個龐大“邪神”的腳下。
而這個時候葉梧桐已經認出了這個女人，正是葉梧桐的那個鄰居。
葉梧桐的手扶在墻上，稍微猶豫了片刻，就把懷里的蘑菇扔在地上，對孩子們說了一句：“認識路的帶著不認識路的去黑樓！”
接著迅速朝明亮的大樓方向跑過來。
按照距離來說應該是來不及的。
但是那個女人因為情緒崩潰腳步不穩，上外面臺階的時候不小心摔趴在地上。
好一會兒才爬起來。
葉梧桐就是利用這個間隙趕到，在那個女人將要進入明亮的依舊有交火聲響起的主樓大廳之前，從身后扯住了她。
捂住了她因為震驚下意識要尖叫的嘴。
捏著她的手腕狠狠扭了一下，她手里的榔頭就直接掉在地上。
葉梧桐連拖帶拽，把她拖入了最近的黑暗街區里。
將人按在墻上，面對面捂著女人的嘴說：“大樓里沒有你的孩子。”
“孩子們都跑了，邪神發狂正在殺人，你這個時候進去就是送死。”
“我知道孩子們都在哪里，你跟我來！”
女人淚流滿面，溫潤的面龐沁潤上激動的血紅，被激發到極致的勇氣，因為被中途阻攔而清泄干凈。她這一會兒就像一個癟了氣的皮球。
連直立行走都做不到， 像一堆爛泥一樣貼在葉梧桐身上，被葉梧桐給架著走。
葉梧桐回到了剛才和孩子們分開的那個街角，有一些孩子已經聽命令去了黑樓藏起來。
但是也有一些孩子，居然在等著葉梧桐。
葉梧桐拖拽著一直在驚懼流淚的女人，和孩子們會合之后，甚至沒忘了把扔在地上的蘑菇撿起來重新揣好。
畢竟葉梧桐是真的餓了。
一行人迅速穿行在黑暗的街道上，走到了半路，葉梧桐發現身邊的孩子越聚越多。
他們都沒有跑太遠，發現葉梧桐過來之后，全部都悄無聲息地跟在了葉梧桐身邊。
而葉梧桐拖拽著的那個女人，本來并不相信葉梧桐的話，只是沒有勇氣再一次沖進那個有邪神在的大樓，才不得不跟葉梧桐走。
可是這會兒看到了她們身邊的這些孩子，女人心中燃起了希望，一直以來被抽離的力氣和勇氣重新回歸。
而且很快，她在這群孩子的中間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小小！小小，是媽媽你快過來！”
那個被叫小小的孩子，似乎也沒能反應過來一樣，聽見自己媽媽的聲音，愣愣地只是站了一下，而后居然下意識朝葉梧桐身邊靠近。
不過很快，這個小小被女人給摟了過去。
接下來就是一番感天動地的母子劫后余生重新相逢的情景。
現在已經進入了黑樓的區域，邪神大樓那邊那一群人肯定已經自顧不暇，他們現在暫時安全了。
葉梧桐稍微站定，等了等這對相擁而泣的母子。
那個女人十分陶醉地哭著，雙手不斷在她的孩子身上四處摸索，親吻著她的孩子，渾身顫抖。
而那個孩子神情呆呆的，幼小的身體被女人圈著，他似乎在出神。
而且越過了他媽媽的肩膀和葉梧桐對視上，眼中空蕩蕩的。
葉梧桐看了他一會兒，等到女人哭得差不多了才把她又提溜起來。
“不能待在這里，還得往里面走，走得越深我們就越安全。”
“對……對對！”女人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也回過了味兒來，從地上站起緊緊攥著她孩子的手，跟著葉梧桐他們繼續朝著黑樓內部走。
黑樓越是往里越荒涼，很多建筑物都已經坍塌，這里已經許久沒有人煙。
葉梧桐帶著一群人，一邊往深處走，一邊開始吹口哨。
她和她的小怪物們沒有約定什么接頭的暗號，但葉梧桐對著他們吹過口哨，他們肯定能聽出來。
果然沒多久，黑暗里有幾個腦袋探頭看向這邊。
緊接著，一個身影直接從一個不算高的墻上跳下來，落在了葉梧桐身上。
“啊！”那個女人只看到了一個黑影竄過來嚇了一跳。
葉梧桐卻已經張開了雙臂，接住了跳下來的孩子。
“媽媽！”
“媽媽！”
“媽媽……”
很快所有小怪物都跑出來， 跑到葉梧桐的身邊，緊緊地圍住她抱住她。
葉梧桐蹲下來，把小怪物們挨個摟過來，揉著他們的臉和稀疏的毛發。
“媽媽回來了。”葉梧桐說。
小怪物們被葉梧桐抱著，又看向其他的那群孩子們，大概因為都是小不點的原因，他們的眼神沒有警惕只有好奇。
“這些是你的孩子……你讓他們躲在黑樓了？這確實是一個可以躲避的地方，這里幾乎沒有人會過來。”
女人摟住自己的孩子，找了一塊地方坐下，看向葉梧桐說，“你怎么會在大樓那里？”
她問出自己的疑惑：“怎么會和這群孩子們在一起？”
葉梧桐并沒有描述自己怎么鉆入大樓，怎么假扮別人，又把那個地方攪和亂把孩子們偷出來。
她只是看著女人好奇的臉片刻，笑了笑說：“我是過去采蘑菇的。”
葉梧桐把衣服里面的蘑菇拿出來，這一路上連跑帶顛有點弄扁弄蔫了。
“我采蘑菇的時候正好碰見這群小孩子從大樓那邊跑出來，我就帶著他們一起跑了。”
一群孩子都是驚魂未定，抱成團朝著葉梧桐這邊靠過來。
這個時候也沒有誰跳出來替葉梧桐解釋，是被她給救的。
“后來又看到你去找你的孩子。”葉梧桐說，“你太沖動了，如果不是邪神在發狂，你肯定會被士兵打死。”
女人聞言表情還露出些許后怕。
她又把她的孩子摟緊一些，咬了咬嘴唇說：“那個時候我已經顧不上了……我不能沒有小小。”
“我只有小小了。”
女人把頭埋在小小的細弱的肩膀上面。
葉梧桐又和這個小男孩對視，小男孩卻看向被葉梧桐抱在懷里的孩子們。
眾人定下神來之后，就開始在這片廢棄民居里面尋找一些能用的東西。
很多東西都已經破得不行，但哪怕是一些散碎的棉絮，也能保暖。
葉梧桐則是找到了一口生銹的大鍋，但沒有找到水。
不過她還是弄了一些可以燒的東西，在破舊的灶臺里面點了起來。
只要沒有大的明火，在這個永遠黑暗無光的街區，光冒煙是不會被發現的。
葉梧桐把那口大鐵鍋燒干，把撿來的蘑菇直接放在鐵鍋上面烤。
本來她覺得這個東西應該是水煮的，現在沒有水，烤熟應該也行。
除了葉梧桐自己的幾個“孩子”，其他那些被葉梧桐救回來的孩子，也像是一群認了獸王的小獸，圍在葉梧桐身邊不遠處。
但是葉梧桐烤蘑菇的時候，這群孩子們就都散開了，在遠遠的地方盯著葉梧桐。
就連葉梧桐的幾個小怪物也不靠近。
“過來，到媽媽這里來。”
“蘑菇快熟了，你們餓嗎？”葉梧桐問的是自己的小怪物們。
但是孩子們都整齊劃一地搖頭，并不靠近。
他們不餓倒也正常，本來他們就吃了爸爸，后來又吃了營養液，現在估計身上還有沒喝完的營養液。蘑菇烤完之后會縮水，滋滋拉拉的聲音伴隨著蘑菇的香氣彌漫開來。
葉梧桐還是比較謹慎，烤熟了蘑菇，都快把蘑菇烤干了，她自己先吃了一塊，等了一會沒有任何的反應，確認蘑菇沒有毒。
這才拿著蘑菇想給孩子們分一分。
結果所有的小孩子都不吃蘑菇，葉梧桐分給那個鄰居女人，鄰居女人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管營養液，看著葉梧桐手上的蘑菇根抗拒地笑了笑：“不用了……我喝這個就行。”
“我和小小喝這個就夠了。”
葉梧桐本來還害怕蘑菇不夠分，結果沒人要。
“難道這蘑菇有毒嗎？”
葉梧桐問那個鄰居女人。
而且她沒感覺有什么異樣，確認蘑菇已經熟透了，就算有毒，熟透了之后毒性也不大了吧？
鄰居女人慢慢搖了搖頭。
黑暗中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說話也慢吞吞的:“我沒有見過這種蘑菇，你是在哪里采的？”
“就……大樓旁邊。”
女人“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沒人吃蘑菇，葉梧桐自己吃蘑菇。
一塊兩塊三塊四塊五塊，吃下去都沒有任何異常反應。
葉梧桐也餓急了，把整整兩個大蘑菇，包括帶著些許泥土，有點硌牙的根莖全都吃了。
肚子里面總算有了東西，熱乎乎暖洋洋的，人也開始舒服起來。殊不知她的直播間因為葉梧桐干了兩個感染源已經炸了。
【……我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小野貓什么都不記得，還真把感染源當蘑菇吃了！】
【啊啊啊啊啊啊！】
【等一下不會直接變異吧？然后再把這些小孩子都吃了？這可真是個恐怖故事！】
【她難道就沒有發現異常嗎？！那些小孩連自己的親爹都吃！但是不吃蘑菇啊！】
【女兒……這怎么能怪女兒呢？她什么都不記得，她餓啊！】
【我真的心疼到落淚，別吃了真的別吃了，我害怕……】
……
一群人守在直播間前面，擔心葉梧桐隨時都要變異。
結果一守就守了好幾個小時，葉梧桐躺在一塊還算平整的石板上，吃飽雖然沒喝足，但居然睡著了。
葉梧桐睡著之后那些小孩子們陸陸續續都靠過來。
她像是叢林之中被獅群簇擁的獅王那樣，酣睡在溫暖的孩子們中間。
這一覺睡得居然挺香。
而且葉梧桐再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眼就全是小孩的腦袋。
她從擁有五個小怪物變成有了一群小怪物。
而且這群小孩子真的很奇怪，為什么沒有任何一個叫著找媽媽爸爸？
葉梧桐沒有記錄時間的東西，醒來后呆滯了一會兒，又開始犯困。
畢竟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人類在黑暗的環境之中很容易混淆晝夜。
葉梧桐昏昏沉沉又要睡著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影站在她的面前。
她悚然睜眼，就看到了那個鄰居女人，牽著她的孩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已經是早晨了。”那個女人突然回頭對葉梧桐說，“我們接下來怎么辦呢？”
“主樓那邊一定會派人找丟失的孩子們，這個街區沒什么地方可以躲藏，他們第一個就會來找黑樓。”
“我們還能去哪里呢……”女人自言自語，聲音哀切。
葉梧桐清了清嗓子之后，捏了捏眉心強行讓自己清醒起來。
沒有接她的話，而是問她：“你從哪里看出來是早晨了？你有鐘表？”
女人回頭看向葉梧桐，指向了主樓的方向：“入夜的時候，那里開的燈數量和早晨的不一樣。”
“我們都是根據那個分辨的。”
“我們接下來怎么辦呢？等他們找到這里，我們又能躲去哪？”
女人說著聲音都開始顫抖，她的恐懼是刻在骨子里的，這一刻都被自己的想象具象化。
她手上因為恐懼力氣過大，把她的孩子給捏疼了。
那小孩“啊”了一聲，掙開了女人，跑向了葉梧桐的方向。
他飛快地鉆入葉梧桐和一群孩子的中間，用充滿抗拒的眼神看向女人。
葉梧桐愣了一下，在那個小小的腦袋上摸了摸。
那個女人很快追過來，已經蹲下來，試圖靠近她的小小。
“小小，對不起，媽媽把你捏疼了……”
“小小，過來這里，媽媽給你揉一揉吧。”
但是那個小小根本不過去， 甚至抱住了葉梧桐的大腿。
在女人試圖來拉他的時候，他甚至說了一句：“你不是我媽媽！”
女人愣了片刻，而后頓時掩面哭泣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是媽媽不對。”
葉梧桐看著女人在那里自責地捶打著自己，像贖罪一樣對著她的孩子半跪著。
說道：“你別哭了，孩子估計是嚇著了。”
“既然已經是早晨，那群人很快就會找過來，我們盡快離開這里。”
“你知道哪里有地圖嗎？”
“我……”女人哽咽道，“我不知道哪里有地圖，但是通關閘門的看守處應該有。”
“可那里都是守關的士兵，他們一言不合就開槍殺人，不可能給我們地圖。”
“那你給我大致說說這里。”
“什么是通關閘門，通關又通向哪里？”
女人的描述有點顛三倒四，而且總是含糊其辭不能確定。
話里全都是“大概”、“可能”、“也許”……
但還是讓葉梧桐，她含糊其詞的話，整合出了一部分比較重要的信息。
“所以除了這個街區還有其它的街區，還有很多個街區。”
“那我們在那群人找到我們之前離開這個街區，去其它地方不就行了？”
那個女人看著葉梧桐的眼神十分難以描述，像是在看著什么恐怖的生物一樣。
“可是我們沒有辦法通過通關閘門啊。”她說，“要通過通關閘門……很難的，是有嚴苛的條件的，我們絕對達不到那個條件！”
葉梧桐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皺著眉說：“達不到條件，我們可以試著強行通關，我看這個街區駐守的士兵都不是很多。”
看守邪神和做非人性研究的那個主樓，士兵也不是很多，通關閘門又能有多少？
“我們有這么多孩子，我們可以聯合孩子的父母一起強行通關。”葉梧桐理所當然地說，“就算人數沒有士兵多，我也有辦法。”
她確實有的是辦法以少勝多。
但是她說完之后，那個女人又用那種無法形容的眼神看著葉梧桐。
眼神之中甚至帶上了一些不著痕跡的憐憫。
“我們沒有辦法聯合他們的父母。”
她用輕柔的聲音打破了葉梧桐的“異想天開”。
“他們都是被父母放棄的孩子，他們的父母不會為了他們做任何事。”
女人又開始流淚，看著自己小孩子的方向眼淚流得簌簌。
“你不好奇，為什么這些小孩子沒有任何一個哭著要回家，要找媽媽爸爸嗎？”
女人說：“因為他們都知道，自己是被拋棄的。”
“他們的爸爸媽媽為了食物拋棄了他們。”
“就算你把他們全部都送回家去，他們的下場也是再次被送給邪神換食物。”
“你能指望他們的爸爸媽媽做什么？”
女人說到這里，又崩潰地捂住臉哭起來：“小小， 媽媽知道錯了，你過來媽媽這里好不好？”
小小根本不過去。
他緊緊抱住葉梧桐的大腿，仰起了小臉看向葉梧桐。
他異化的情況比較輕，但是也長得尖嘴猴腮的，大腦袋小細脖一看就嚴重的營養不良。
突出的顴骨，還有消瘦得像一根刺一樣凸起來的脊骨，讓他看上去和旁邊那些異化相對來說比較嚴重的小怪物沒什么區別。
他用一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鎖住葉梧桐的臉。
他開口說：“她不是我的媽媽。”
“拋棄了我的媽媽，不是媽媽。”
“你救我出來，你才是我的媽媽。”
“你是我的媽媽嗎？”
“媽媽……”他居然當著自己親生媽媽的面，對葉梧桐叫媽媽。
葉梧桐微微吸了口氣，看向那個女人。
女人似乎非常的崩潰，一邊道歉一邊委頓在地上，哭聲拉長著調子，聽上去傷心一絕都要窒息了。
而這個小小開始沖著葉梧桐叫媽媽之后，其他的那些小孩子，也全部都湊過來。
對著葉梧桐開口：“媽媽……”
這些孩子們羨慕地看著葉梧桐摟著的兩個小怪物，說：“你來做我們的媽媽吧。”
葉梧桐：“……”這么輕易就換媽媽了？
但是她被一聲聲叫著，想著這些孩子們之前差點被人切開腦袋，腦殼對著腦殼強行連接在一起，而他們的媽媽和爸爸……把他們送給邪神做食物，就為了換一點吃的。
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被拿去做研究，帶著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那種無奈的期盼。
他們都以為自己的孩子是被獻給邪神做食物的。
這更不可原諒。
怪不得這些孩子們沒有人吵著要找媽媽爸爸。
葉梧桐被圍著，一層接一層地被摟住叫媽媽。
頭皮發麻的同時，有種難以言喻的心酸心痛浮上來。
這世界上怎么會有媽媽拋棄自己的孩子？
她不能理解。
“小小，來媽媽這里呀！媽媽真的知道錯了！”
那個女人情緒有些失控，來拉扯小小的胳膊。
小小被拉得疼了，一直叫喚，卻始終不肯回到女人的身邊。
“你不是我媽媽，她才是我的媽媽！”
女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葉梧桐生怕那些士兵已經找過來，如果聽到聲音他們就會暴露。
推開懷里的小怪物們，起身把孩子們都抖下去。
拉起女人說：“你要給小小一點時間，他現在只是被嚇壞了。”
“別哭了，既然不能聯合他們的父母，那你再跟我說說，通關的條件是什么。”
“我之前被我男人打壞了腦子，不記得這個街區用什么樣的貨幣，通關需要多少，你告訴我我想辦法弄。”
女人哭得雙眼通紅，溫潤的臉上因為強行忍耐傷心的表情，甚至有一些扭曲。
她就這么扭曲地看著葉梧桐，嘴唇顫抖著，好半晌才憋出答案。
“這個街區不流通任何貨幣，從來都是以‘物’換物。”
“通關的方法只有一個……”女人挪開視線，看向了葉梧桐身后的那些小孩。
片刻后，閉上眼不忍地說道：“上交十個小孩子……”
“就可以通關一個人。”
葉梧桐：“……”她不可置信地愣住了。
什么!這個街區流通的貨幣是小孩？
片刻后，她下意識回頭看向那些孩子們。
那些孩子們原本都擠擠挨挨地圍著葉梧桐叫媽媽，讓葉梧桐做他們的媽媽。
可是在葉梧桐看過去的時候，包括葉梧桐自己那幾個小怪物，臉上都露出了驚恐又絕望的神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