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暝暝被丹爐里發(fā)出的香氣鬧醒。
沈霖取出幾枚丹藥,即便這只是最初級的靈丹,成功的喜悅還是讓她笑了起來。
“二妹,成功了!”她對暝暝說。
“嗯……”暝暝輕抬眼睫,對她點了點頭。
沈霖將一枚靈丹塞到了她手里:“雖不及問天城的……”
“謝謝。”暝暝雙手捏起丹藥,瞇眼瞧了瞧。
她將這枚靈丹吃了下去,人類的感情有的時候就是這般奇妙,無味的丹藥也被她品出不一樣的味道。
那邊陸懸已經(jīng)來領(lǐng)她離開了,直接去了試煉場。
“總是這般憊懶不好。”他對暝暝說。
暝暝揉揉眼,有些無奈:“陸懸,我只是喜歡睡覺。”
若清醒著,她不得把整個長宵宮吃了?
——
試煉場內(nèi),一人執(zhí)劍,將對手擊落臺下。
觀看修士皆發(fā)出歡呼聲,這位是在長宵宮已有數(shù)年盛名的大師兄秦翌,使一柄長劍,使不知多少人拜服在他的劍下。
他修為已有元嬰,遠遠高出同輩之人。
而陸懸才剛踏上修煉之途不久,即便在東海試煉時候名聲大噪,他如今也不過金丹后期的修為。
長宵宮內(nèi)部皆是天才,更遑論對方比他修煉久了么多年,這修為到外面的小門派去都足以當上長老了。
上品靈悟丹并不是陸懸的囊中之物。
暝暝看了眼秦翌,再看了眼自己身邊的陸懸,輕聲道:“陸懸,回去吧。”
問天城要什么沒有,偏偏這位脾氣古怪的少主不開口。
“你覺得我不行?”陸懸側(cè)眸問暝暝。
暝暝挑了挑眉,她是個實誠人,便點了點頭。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沒有讓暝暝感到意外,兩人的體溫竟然意外地相近。
陸懸?guī)е躁攒S上試煉臺。
臺下修士有認得這位問天城少主與暝暝的,畢竟登仙會時發(fā)生的意外太精彩了。
“這……問天城的少主可又是要給那沈家二小姐拿什么東西了?”
“上品靈悟丹,莫非是沈家二小姐在修行一途上并無天分,他才想著為她取來增進修為吧。”
“可問天城要什么沒有?莫非是少主哪位眼中容不下沙子的叔叔拒絕了他的要求。”
“但以少主現(xiàn)在的修為,應當不敵秦師兄吧!”
眾人議論紛紛,而陸懸只是領(lǐng)著暝暝來到了試煉臺上。
秦翌站在臺上擦拭著手中劍,他抬眸看了眼陸懸與暝暝,在他身后忽地出現(xiàn)一名女子。
方才他只身上陣,以一敵二,現(xiàn)在真正的對手來了,也沒有托大,叫上了自己的同伴。
“祝師姐!”臺下修士又是一陣感慨,“來長宵宮這么久,我竟沒見過她出手,少主當真連她也逼了出來?”
“聽說她的修為比秦師兄還高上一線,只是甚少出手,所以名聲不顯,上品靈悟丹果然是好東西,連她也勾了出來!”
“不過我倒是好奇,秦師兄與祝師姐若贏得了靈丹回去要如何分配,一個掰成兩瓣吃嗎?”
臺下修士已開始為他們擔心起了靈丹分配問題,基本上已經(jīng)認定了陸懸與暝暝的失敗。
開玩笑,那可是兩位元嬰期修士,若是兩個陸懸還有一戰(zhàn)之力,這帶上一個暝暝……
秦翌與祝堇并肩立于試煉臺上,對陸懸與暝暝點了點頭。
秦翌拱手:“陸少主,若是平常這丹藥讓給你也無妨,只是我必須需要這枚靈丹才能突破瓶頸。”
他這話就表明了這場比試他定會全力以赴,不留情面。
陸懸將暝暝護在身后,他掌下隱隱出現(xiàn)一道鞭形輪廓,準備寄出自己的法寶。
暝暝沒在意此間的變化,她也覺得陸懸會輸,她打了個哈欠。
這小動作被秦翌身邊的祝堇注意到,她好奇地瞧了一眼暝暝,而后同樣拔劍出鞘。
兩位劍修,師出同門,心意相通,可不是尋常的搭檔。
比試開始,霎時間兩道劍光一道擊了來,陸懸執(zhí)鞭擋下,他這長鞭一出,也有人眼中露出了詫異之色。
鞭上層層疊疊覆蓋金鱗,形狀似蛇但絕不是蛇,它更像是……龍。
龍是天上神將,取龍骨為鞭,這是何等的實力才能駕馭神族的龍?
暝暝視線落在陸懸的龍骨長鞭之上,她的細眉挑了挑,這就是她的目標。
天生為蛇化龍,必要想方設法披上那黃金麟才得以飛升。
她往后退了半步,靜靜看著陸懸與長宵宮的兩位師兄師姐纏斗。
她是當真不打算出手,此舉也引來許多人的議論。
“這沈家二小姐當真一點忙也不打算幫?就算象征性地給陸懸丟些治療法術(shù)也行啊……”
“也不知問天城少主看上她什么了,如此愚鈍不知變通,可能是站在他身后習慣了。”
“嘖——問天城少主看來是不敵秦師兄與祝師姐啊。”
暝暝抬頭,只見陸懸被合璧劍光齊齊擊落在地。
她擔心他受傷,奔了上去越過無數(shù)劍影,將他接住。
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他的心跳得厲害,顯然是氣息都穩(wěn)不住了。
“陸懸,下去吧。”暝暝說。
陸懸擦了擦自己唇角的血,又執(zhí)鞭一步步走了上去。
“我說要給你拿到靈悟丹的。”
暝暝看著他,沒有言語。
龍骨長鞭將劍光抵著,那邊秦翌嚴肅的聲音傳來:“陸師弟,若再堅持下去,我們下手不會再留情。”
比試臺上一向是不論生死的。
陸懸一用力,將劍光一道擊退,他未曾往后退。
暝暝看著他的背影,只有她能看到他微垂著的脊背,在因戰(zhàn)斗而散亂的衣領(lǐng)之下,隱隱露出些堅硬的輪廓。
這是盔甲。
他寸步不移,暝暝能聽見她身上劇烈的心跳聲,卻還是沒能在他身上嗅到美味的、感情的氣息。
秦翌也并不懼怕會傷到這位問天城少主,他倒是聽過些無涯君的傳言。
以那位的性格,既然是陸懸自己實力不如人,他便不會計較此事。
所以,他這一次下手也沒有收斂,勢必要將陸懸擊下臺去。
若陸懸順著他們二人的劍勢落到臺下,他不會受太重的傷。
但陸懸偏偏沒躲,竟迎著劍光而上,還想著將二人擊敗。
以一人與修為高出他一整個大境界的對手相爭已經(jīng)足夠困難,更何況是兩個。
這一場戰(zhàn)斗,他沒有勝利的希望。
暝暝總算把自己雙眼完全睜開了,她擔心自己的攻略對象真的死了。
秦翌與祝堇合擊的劍陣已成,陸懸神身陷陣中,萬千劍影襲上他的身體,將他的衣袍切割得散亂。
下一步便是要將他的身體擊成碎塊……
劍陣之上,秦翌與祝堇面色已經(jīng)變得蒼白,他們沒想到陸懸如此難纏,這一擊也消耗了他們大量法力。
他們更擔心的是陸懸真就死在這劍陣之中。
然而,有一人的身影從容行走在這刀光劍影之上,二人合擊的劍陣雖然強大,但也并非沒有破綻。
這點破綻在暝暝眼中無所遁形。
她不破劍陣,卻只身一人遁入劍陣中心,將漫天劍光攔下,把陸懸從后抱在了懷里。
暝暝低眸看著自己這位命定之人,眼睫下是一片平靜,他無法激起她的任何欲望。
劍陣聲勢浩大,每一道鋒芒都銳利萬分,而暝暝只是抬起了懷中陸懸的手。
“破。”她只說了一字,便言出法隨。
陸懸手中的龍骨長鞭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用陸懸身上最后的法力擊出最后一道雷電。
這一點法力,渺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暝暝偏偏用極端精妙的控制將它發(fā)揮出了最大的效用。
高手對低階修士的壓制,根本不需要使用自己深厚的法力,只是隨手一點就足以擊破萬法。
在眾人注視下,陸懸竟似突然徹悟,手中龍骨長鞭攜雷電之勢而來,竟將漫天劍光盡數(shù)擊落。
連帶著,連那天上結(jié)陣之人也受不住陣法的反噬,落下試煉臺。
此時的陸懸早就沒了意識,他倒在暝暝懷里。
他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腦袋抵在暝暝的頸窩里,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呢喃道——
“老師。”他如此喚暝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