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游樂園
正式成為社會閑散人員的甚爾開始思考要怎么養活自己了。
本來作為頂級詛咒師, 這么些年的積蓄理應非常驚人,但奈何他?本就不是儲錢的性子?,剛到手的錢往往很快就丟進了咒具里, 到頭?來也沒?剩多少。
這次也一樣, 一把特級咒具直接花掉了他好幾個億日元。
但還好, 甚爾數了數,錢包里還留著不少,短時間內應該沒什么問題。
對金錢毫無野心和重視的甚爾覺得自己又可以擺爛了。
可事事習慣未雨綢繆的女朋友不這么覺得。
“不能一直坐吃空山啊。”曉不知?道甚爾具體的存款多少, 但覺得這樣很令人擔心, “保鏢也不做了嗎?”
“保鏢可以做嗎?”甚爾驚訝。
他?以為這就違反了“約法三章”的第一章 了。
當然, 他?指的不是詛咒師。
從?曉的角度看?, 大概只是單純的保鏢工作而已。
“為什么不能?這是個合法工作啊。”曉莫名其妙。
在她眼里保鏢就是跟陪護差不多, 不過是戶外的,根本聯想不到打架槍戰之類的東西,頂多就是幫人跑跑腿,開開門, 撐個臉面?。
畢竟這里是日本, 又不是戰區。
想到這里, 曉就想起了自己還沒?結果?的無國界醫生申請,如果?通過了,她可能會被派去非洲或者?是哪個戰區國家?吧。
曉側頭?看?了看?甚爾。
算了, 等結果?出來再告訴他?吧。
“再說吧。”甚爾這幾天早就跟詛咒師圈斷了個干凈——當然, 之前他?這個孤狼本來就沒?跟圈里有啥聯系——聞言只含糊不清道, “做保鏢也沒?什么意思?。”
“說的也是呢, 又辛苦。”曉也贊同, “那你有什么想做的嗎?難得有時間了,去試試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怎么樣?”
說到這里, 兩人正好路過一家?街邊的面?包店,面?包店里的老板正穿著廚師服努力又期待地做著新鮮的面?包甜點?,曉便隔著玻璃門指了指里頭?道:“比如賣面?包之類的。”
甚爾瞥了一眼店內琳瑯滿目的面?包,漠然路過,“我沒?什么感?興趣的事情。”
“肯定有的,只是你沒?發現?而已!”曉想了想,“啊,對了!烹飪肉食怎么樣!”
那么喜歡吃肉,自己做的話肯定很開心吧!
甚爾:“肉烤熟了就行。”
曉:“……”
差點?忘了這家?伙是極簡生活主義。
曉左思?右想,“那健身房教練呢!”
甚爾:“不知?道健身是什么東西。”
曉:“那……運動員?怎么樣!”
甚爾:“不感?興趣。”
不管什么運動,他?上場估計會被直接拉去尿檢。
曉冥思?苦想,“嗯……那,那畫畫?”
甚爾匪夷所思?。
“你覺得這可能嗎?”甚爾無語地低頭?瞥了眼曉,“好了,到了,去買票吧。”
最近曉在新聞上看?到這里的游樂園近期正在做活動,正好離家?也不遠,所以一調休就興致勃勃地把甚爾拉了出來。
還好甚爾時間很寬裕,就算是在工作日里也沒?問題。
“你快想想,你有什么愛好嘛?”一邊排隊買票,曉倒著身子?走,一邊還在喋喋不休,“肯定有的!”
“這很重要嗎?”甚爾無奈,伸手掰過曉的肩膀,讓她注意看?路,“無所謂吧。”
“不行啊,怎么能無所謂呢。”曉卻異常執著,在甚爾在柜臺前買票的時候,還抓著他?的袖子?,不依不饒,“我想知?道,告訴我吧。”
連柜臺賣票的小姐姐都被她逗笑了,“兩位感?情真好。”
給曉鬧了個大臉紅。
這是甚爾最近才發現?的。
有的時候,連曉自己都不知?道,她正在撒嬌。
“哇,鬼,鬼屋。”一進門就看?見了生命克星,曉拽著甚爾趕快溜走,“走走走,不去不去。”
就像是這個時候,要是逗她,她就會撒嬌了。甚爾眼角一彎。
曉拽了半天,發現?根本沒?把人拽動,氣惱道:“怎么不走?”
“聽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甚爾的笑容背后仿佛有兩條惡魔頭?角,“你看?,那里不是很受歡迎嗎?”
確實很受歡迎,游客三三兩兩的甚至情侶居多,看?起來非常像是什么情侶打卡圣地。
如果?忽略從?里面?時不時傳出來的尖叫聲的話。
曉臉色一白,“走吧。”
甚爾摸了摸下巴,“沒?去過,看?看?。”
說著就要抬腳往鬼屋走去,嚇得曉連忙拽住他?的臂彎,拼命搖頭?,“不要啦,甚爾!不去了好不好?我們去坐過山車,過山車!”
甚爾一回頭?,就見曉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無助的跟個找不到樹洞的松鼠似的。
撒嬌了。
抬起的腳又縮了回去,甚爾任由曉繼續挽著他?的臂彎,轉身朝不遠處的過山車走去。
“姑且說一下,那個也在尖叫哦。”
“不一樣啦!”
曉暗自松了口氣。
這是曉最近才發現?的。
其實甚爾心很軟,只要跟他?撒嬌的話,說什么他?都會答應。
悄悄抬頭?瞅了瞅甚爾的側臉,曉喜滋滋地挽著他?的手臂,不自覺地晃了晃腦袋。
過山車也是熱門項目,即使是工作日,排隊的人也依舊不少。
“這有什么好玩的。”甚爾一臉無聊地仰頭?看?著頭?頂的過山車從?左邊飛到右邊,在空中轉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圈,最后裹著一車尖叫聲又回到了原點?。
跟猴子?蕩秋千似的。
“很刺激啊!”曉興高采烈,一邊排著隊,一邊在計劃著接下來的項目,“雖然在上面?很可怕,但是下來以后就會覺得很爽快呢!”
全?力奔跑甚至能短暫接近音速的某人:“……”
哇,好可怕哦。
“哇啊啊啊——!”
迎著疾風,甚爾坐在過山車最前排面?無表情,扭頭?就看?見曉閉著雙眼害怕地吶喊尖叫的樣子?,心想這時候閉上眼不是白玩了嗎。
過山車沿著軌道螺旋下降,人坐在上面?也被甩得左右搖擺,只有身上的安全?壓桿保證著乘客的安全?。
注意到身旁的目光,曉睜開眼看?向甚爾,在尖叫的間隙大喊道:“心情很爽快吧!”
甚爾盯著曉的笑容看?了一會兒,嘴角也不由地勾起了微笑的弧度。
然而就在這時,過山車進入了下一段加速階段,軌道傾斜彎曲,曉的身子?頓時向外傾斜,漸漸超過四十五度,竟看?上去就像是要掉出去了一樣。
甚爾頓時一驚,當即伸出手,拽住曉的手臂,中途磕到了壓桿,把壓桿硬生生撞出了一個凹陷。
然而在下一秒,過山車又重回平路,緩緩停入終點?,曉回頭?見甚爾一臉驚愕,眨了眨眼,“怎么了?”
甚爾:“……”
甚爾坐直身體,面?色淡然,“沒?事。”
走下高臺時還隱隱約約聽到后頭?的工作人員驚呼道:“啊,這里的壓桿好像壞了……”
甚爾心虛撇開眼。
“哇!好爽快!”曉伸了個懶腰,“但是也好嚇人啊。”
甚爾:“……嗯,確實挺嚇人的。”
接下來兩人又跑了不少項目,個頂個的刺激,直到曉終于累了,坐了個旋轉木馬,甚爾拒絕進場,只站在欄桿外頭?看?著曉坐在一上一下的木馬上,一遍一遍地從?自己眼前飄過。
他?抬起手機,拍了幾張照。
“棉花糖!賣棉花糖!什么口味的都有!來一個嗎!”
一旁傳來賣棉花糖的吆喝聲,甚爾撇頭?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然而賣家?的吆喝聲持續不斷,不見停止,漸漸地還是掙扎地勾起了他?腦海中的一段過往記憶。
他?知?道那一團團棉花似的東西是什么,就在他?記憶模糊又身體虛弱的那一段日子?里,也曾有人在他?面?前,舉著它在他?面?前晃悠。
「沒?見過吧沒?見過吧,這是棉花糖哦,你這輩子?也吃不到!」
看?不清面?容的小孩穿著浴衣站在昏暗的院子?里,背后盛開的煙花也沒?能照亮他?的面?容。
他?都不記得他?當時是在看?著煙花,還是再看?著棉花糖了。
“甚爾!”從?旋轉木馬上跳下來的曉興沖沖地跑到甚爾身邊,“接下來我們去玩什么?”
碧綠色的眼眸仿佛放在陽光底下的綠寶石,閃閃發亮。
甚爾暗自握拳。
忍住,她上班不能戴首飾。
“啊,有棉花糖。”曉扭頭?看?見有棉花糖賣,轉頭?就向棉花糖車跑去,“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喂。”甚爾一愣,下意識地伸手,卻還是沒?抓住她。
曉帶回來了一紅一白兩根棉花糖。
“給你,我要草莓味的了。”曉一手拿著棉花糖,一手挽著甚爾的臂彎,“還是去找個地方坐一下吧,先把棉花糖吃了。”
甚爾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棉花糖,張嘴咬了一口。
嘶,太甜了。
“所以你喜歡做什么呀?”坐在長椅上,曉又提起了一開始的話題。
一時沒?跟上曉跳躍的腦回路,甚爾反應了一下才道:“沒?什么喜歡的,不是告訴你了嗎?”
“那你沒?事做的時候都在干什么?打游戲,或者?看?書之類的也沒?有嗎?”
“沒?有。”甚爾面?無表情地干完甜膩膩的棉花糖,并發誓下次再也不吃這玩意了,“沒?事干的時候……睡覺吧。”
曉陷入了苦惱。
甚爾側頭?看?向曉,“別想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是……”曉悄悄抬眼與甚爾對視。
奇跡般的,甚爾好像從?她的眼神里讀懂了她的意思?。
「但是,對我很重要啊。」
甚爾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然后泄氣般地嘆了口氣。
“做喜歡的事情是什么感?覺?”
曉一愣,連忙答道:“就是很開心,不論?做多久、做多少次都不會覺得是浪費時間。”
無論?做多久都不覺得是浪費時間……甚爾若有所思?。
從?游樂園里出來,兩人漫無目的地沿著街道閑逛。
“自從?初中畢業之后我都沒?來游樂園了。”曉伸了個懶腰,“那之后就一直在忙著學習……好懷念啊!”
甚爾跟在后頭?默默聽著,沒?說話。
“現?在還開了新項目,看?來短時間內這里應該不會倒閉了。”曉回頭?挽上甚爾的臂彎,高興地瞇起了眼睛,“真開心。”
甚爾本來沒?覺得有多開心,雖然這是他?第一次去游樂園,但里面?的游玩項目對他?來說既不夠刺激也不夠有趣,玩了一天體力條也沒?動多少,一點?也沒?有曉所說的“酣暢淋漓的感?覺”。
可當他?扭頭?看?見曉的笑容,又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等等,無論?做多久都不覺得是浪費時間,還會讓人高興的事……
就在這時,兩人經?過一個地下通道入口,里頭?的門似乎沒?有關緊,突然就傳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把曉嚇了一跳。
“什么?”曉伸出腦袋看?了看?入口旁的牌子?。
格斗酒吧。
甚爾突然眸光一動。
喜歡做的事情?
這不就有了嗎。
第22章 工作
“格斗場的裁判?”
把早餐端上餐桌, 謙和略有些詫異道:“但是這樣的裁判,應該是需要考證的吧。”
“只是私人的場所,好像沒有那?么嚴格。那里的老板人很好, 說甚爾可以先?去試一下。”說著?說著?, 曉一臉無語地單手托腮, 語氣卻帶著?笑意,“你?是沒看到他那?高興的樣子,還說竟然有這種好事, 一下能打?倆。”
民間的地下格斗場規章制度不是很嚴格, 有的時候打?得兇起來控制不住, 也很?容易魚死網破, 受傷致殘, 當裁判的還真得能拉的住才行。
而?且畢竟不是參賽人員,只是裁判而?已,所以也相對安全,看甚爾那?么高興的樣子, 曉也不忍心反對了。
只是讓他記得跟自己的約定?, 千萬不能做危險的事情, 遇到危險一定?要跑遠遠的。
謙和:……我想他對“危險”的定?義大概跟你?有點不太一樣。
“這樣啊。”謙和拉開椅子坐下,低頭思考了一下,才喃喃道, “也不錯……”
謙和的擔憂并沒有完全消失。
畢竟曾經也算是在那?一行?賣命過, 雖然他們兩人賣命的方向?和目的都不太一樣, 但說到底都是在跟詛咒打?交道。
更別說甚爾的體質和出身都那?么特殊了, 實在不得不讓人擔憂啊。
他們只是普通的家庭, 他的能力也不算出眾,哪里能摻合進?那?些大家族的事里啊。
謙和側頭看了看餐桌旁放著?的照片, 里面曉媽媽的笑容依舊燦爛。
他在擔心,萬一出什么事,他無?法?保護好他們的女兒。
曉看出謙和的猶豫,以為他還在因為甚爾之前的工作心有芥蒂,“爸爸,格斗裁判也很?不錯啊,雖然工作時間大部分都在晚上,但是一個?星期要工作的天數也不多,也可以跟同事輪班,時薪也還可以……”
其實那?家店里的格斗裁判是按照出場次數發放工資的,如果當天沒有湊夠場,就不會有工錢,按理來說也不算穩當,但曉這個?時候就沒說了。
還是不要在爸爸面前拉低甚爾的形象分了吧。曉暗戳戳心想。
謙和聞言無?奈道:“我說的算話嗎?說到底最后還不是要你?高興?”
曉知道這是爸爸在寵自己,笑瞇瞇地撒嬌道:“爸爸最好了。”
“小?心一點吧。”謙和把手邊的果醬遞給曉,“你?跟著?他,如果遇到什么危險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爸爸,知道嗎?”
“真是的,甚爾又不是炸彈。”曉接過果醬,被謙和的說法?逗笑了,“說什么呢。”
謙和:這可說不好。
甚爾是不是炸彈不知道,但現在他覺得自己大概是遇上了炸彈。
被老板囑咐所以大早上就帶著?相關證件來簽雇傭合同的甚爾,坐在吧臺前的高腳椅上,低頭盯著?柜臺里正在翻找公章的老板,手指緩慢在桌上敲擊。
“欸?到哪里去了?”
格斗酒吧的老板面容非常年輕,身材瘦弱,還戴著?一副平平無?奇的黑框眼鏡,看上去不過才二十出頭,與其說是老板更像是未經事的學生,此時在柜臺里翻箱倒柜,不時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對甚爾說道,“抱歉抱歉,我再找找。”
一大早的酒吧還沒開業,吧臺不遠處的格斗臺上空空如也,整個?酒吧里也只有老板和甚爾兩人而?已。
按理來說,這樣一個?酒吧與格斗場結合的地下店鋪,一般多多少少都在黑白兩道沾點邊,老板卻是一個?這么年輕甚至是看上去有些稚氣的人,怎么想都有點違和。
而?且第一次見面就敢與甚爾單獨共處一室,似乎半點都不擔心甚爾趁機惹事或者是對他不利,作為地下格斗場的老板,似乎是有些天真過頭了。
不過這都不是甚爾現在猶豫的原因。
手指敲擊在桌上的聲音輕輕地在寂靜的酒吧內盤旋。
“阿勒?到底在哪里啊?”老板撓撓臉,又蹲下了身子,瘦弱蒼白的脖頸頓時一覽無?遺。
仿佛血液流過一般的紋身從他的后腦勺處一直往衣領下延伸,但在甚爾的視角里,那?紋身卻布滿了黑色,宛如心臟跳動,不時閃動出紅光。
是詛咒。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形式——看上去也不像是咒靈——但那?熟悉的咒力殘穢的模樣,甚爾是不會認錯的。
要不要動手袱除?
——現在在甚爾的外套口袋里,還放著?一個?小?型的咒具。
然而?甚爾盯著?老板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移開了目光。
“找到了!”老板高興地一下站起,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柜門,頓時吃痛,“疼疼疼……啊,公章在這,麻煩幫我蓋一下吧。”
接過老板毫無?戒心遞過來的公章,甚爾低頭看了一眼,不過猶豫了一瞬,旁邊就伸過來一只蒼白的手,壓著?他的手將公章蓋了上去。
“好!這就沒問題了!”剛剛還在喊疼的老板不知何時緩了過來,拿起桌面上蓋好公章的合同,左右看了看,“那?么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大家庭,甚爾君!”
甚爾垂眸看了看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抬手握了上去。
“讓我有人揍就行?。”他扯出個?微笑,“不用客氣。”
老板聞言哈哈大笑,“當然沒問題!”
合同簽好后,老板興致勃勃地拉著?甚爾開始了店面參觀。
“老板、店長、玖醬……隨便怎么叫我都可以哦。”老板晃著?腦袋在前頭帶路,活像個?春游的小?學生,“以后你?的工作時間是周三晚上和周日晚上,啊,平常要是想來店里的話也ok,酒隨便喝,但是得自己調。不過要小?心我們家的調酒師哦,她脾氣稍微——有點不好,如果把她酒喝完了讓她沒酒調,她就會超級生氣的。”
“這里是休息室。”老板推開后臺的休息室門,門上掛著?一個?寫著?“顧客禁止入內”的牌子,“更衣室就在隔壁,你?的工作制服還要等一會兒,最近就先?用鬼塚的吧……不過我們這里也沒什么嚴格的規定?,他們就經常穿得亂七八糟的,隨你?喜歡就好。”
休息室并不大,里頭放了一個?沙發還有兩個?梳妝臺和一個?桌子,墻上還用噴漆噴上了好多五顏六色的涂鴉,看上去就像鬼馬少年的基地。
甚爾隨意掃了一眼,“我一晚上要看多少個?場子?”
“好的時候十多場吧,少的時候一兩場也不是沒有。”老板回?頭樂呵呵道,“不過我們這里不上下班打?卡,沒場次你?直接回?家也可以。”
甚爾點點頭,初步覺得很?滿意。
“但是我們是有試用期的哦,別忘了。”老板比甚爾矮了一個?頭,只能仰頭看著?他,笑道,“如果不合格的話,很?遺憾……不過我想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沒問題。”
回?去的路上,收到了曉的短信。
曉:【怎么樣?一切還順利嗎?】
甚爾單手插兜,一邊走在路上,一邊低頭回?復。
甚爾:【還行?。不差。】
曉:【是通宵工作嗎?】
甚爾:【看情況,先?試試。】
曉:【太好了!那?這樣就算是定?下來了吧!改天一起去慶祝吧!】
甚爾想了想,【沒定?下來,還有試用期。】
曉:【過了試用期再慶祝過試用期的吧,現在我們要慶祝的是你?找到了新工作!去吃烤肉怎么樣?】
說到吃肉,甚爾眼睛都亮了。
甚爾:【好。】
曉:【那?我來挑餐廳啦。】
甚爾:【隨便。】
關上手機,甚爾隨意一抬頭,恰好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家首飾店門前,透明的玻璃櫥窗里擺放著?幾款光彩琉璃的首飾,綠色的翡翠手環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不自覺的,他腦海里就閃過了曉纖細白皙的手腕,覺得若是她戴上去一定?很?好看。
但甚爾控制住了自己。
不行?,她上班不能戴首飾,買了也沒用。
滿腦子都是自己買的東西必須在要在自己的女人身上招搖過市的甚爾,對于只能標記女朋友業余時間的物品表示了強烈的不滿。
改天換個?品種吧。
甚爾遺憾轉身,扭頭離開,臨走前瞟到了翡翠手環隔壁放著?的紅寶石項鏈,那?顏色如血一般濃郁,頓時就讓他想到了老板背后的紅色紋身。
漫步在街道上,甚爾面無?表情地走進?地鐵站,大腦慢悠悠地過了一遍這些年來他作為詛咒師經手的委托。
雖然他自小?在咒術界御三家之一的禪院家長大,但卻連一天的正經咒術課都沒有上過,如今他知道的詛咒知識,大多都是孔時雨告訴他,或者是他在戰斗中即時學會的。
孔時雨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經的咒術師出身,這也就導致甚爾對詛咒的認知雖然知識面廣,實踐性也很?強,但認識的也很?粗糙,像是咒文這類的東西,他除了知道可以限制行?動的結界,其他基本就一無?所知了。
而?剛剛他在老板脖子上看到的紋路,看上去就很?像是咒文,但又跟平時他認識的咒文不太一樣。
與其說是用咒力畫下的束縛,不如說是依附在紋路上的活物。
帶著?心跳,寄生在那?瘦弱的男人身上,仿佛一道永不愈合的傷疤,又像是一扇被暫時關閉的大門,里頭不知藏著?什么東西。
也不知是從何而?來的念頭,甚爾直覺這個?“活物”恐怕還不是個?好對付的東西。
地鐵行?進?站臺,打?開車門,甚爾低下頭,彎腰走進?車廂,隨意找了個?角落站著?。
無?論如何,這些事情都跟他沒關系,他已經不打?算再摻合進?任何跟詛咒有關的因果里了。
既然上天讓他獲得了無?咒的身體,那?么他過上跟詛咒毫無?相干的日子,總算的上是順應天意了吧。
列車啟動,耳邊響起引擎摩擦的轟隆聲。
甚爾抬手抓住吊環,腦中出現了曉歡天喜地為他慶祝新工作的樣子。
……大不了再辭。
第23章 格斗酒吧
不?過幾天, 格斗酒吧招了一個新的格斗裁判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東京格斗愛好?者的圈子。
本來這個圈子也只是個小眾圈子,人數本就不?多,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 再加上格斗酒吧長盛不?衰的名頭, 很快吧內的常客們就都知道了。
“多招了一個裁判?為什么?”
“鬼塚不?夠用了吧?哈哈哈。”
“新裁判怎么樣??”
“聽說是個小白臉。”
于是到了周日,甚爾上崗的第一天,格斗酒吧內的客人來得比往常多了不?少, 大家三三兩兩圍在一起, 各自攀談, 人聲鼎沸。
大都是來看熱鬧的。
吧臺上的酒一杯接著?一杯, 身?材火辣的調酒師穿著?一身?修身?的紅色禮服, 調酒瓶在她靈活的手指間躍動,仿佛在火焰中?跳舞的飛蛾,讓人目不?轉睛。
隨著?一聲清涼的氣泡聲,酒瓶開啟, 檸檬色的透明液體一股股流入玻璃杯中?, 在燈光的照耀下, 宛如流動的寶石,晶瑩剔透。
調酒師手一推,將酒推到客人面前, 另一只手漫不?經心地將一縷不?小心飄到額前的長發捋到耳后。
客人端酒細品, 夸贊道:“好?手法!”
調酒師聞言風情萬種地抬眸瞥了一眼客人, 隨即手肘撐桌, 雙手交叉墊住下巴, 嘴角露出?一個惑人心神的微笑,“當然, 不?看看我是誰?”
活像是火狐貍下了凡,正在挑選她的獵物呢。
來格斗酒吧的都是熟人客戶居多,見此紛紛見怪不?怪地哈哈大笑出?聲,“姬奈小姐,放過我們吧。”
姬奈冷哼一聲,下一秒面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一干二凈,只留下眼底里難以捉摸的一絲笑意,“你們這些人,扎堆來,我看是想故意忙死我。”
今天她調的酒起碼是平時的兩倍。
“這不?大家都好?奇嘛。”端酒的客人抓緊時機套話,“欸,姬奈小姐,新人是什么樣?的?怎么老板突然招納新人起來,不?是說不?需要?招聘的嗎?”
也不?怪他們好?奇,自從格斗酒吧開張以來,店里的這批人就沒有變過,今天突然多了個新面孔,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自在,這次來看熱鬧也多少有給店長撐場子給新人下馬威的意思。
畢竟店長太善良了,一看就是很容易被欺負的樣?子。
“想招就招了,哪來那?么多緣由。”姬奈隨手拿過一個杯子,垂眸漫不?經心地擦拭,“而且新人還沒過試用期呢,話可別說得太早。”
“話說今天人這么多,獎池也不?錯啊。”客人身?旁的伙伴環視一周店內熱鬧嘈雜的場景,笑道,“令泰那?家伙估計也聽說了這件事,一會兒要?上場呢,這回有好?戲看了。”
酒吧有格斗賽當天進場是要?收取門?票的,而他們這里的規則是淘汰制,最后獲勝的人能夠得到當天門?票收入的一半作為獎勵。
姬奈聽出?他們這是說好?了要?搞事,暗自幽幽翻了個白眼,恰好?這時來了卡座的單子,便又去調她的酒了。
比賽即將開始,空曠的格斗場上,有兩名參賽選手已經自覺換好?了裝備,翻上擂臺,周圍人見此頓時發出?熱烈的歡呼聲,臺上之人也應聲發出?怒吼,錘擊自己的胸脯,氣氛很快就熱了起來。
但裁判還沒到。
老板不?知何時從后臺鉆了出?來,一路跟客人們打招呼,走到吧臺前,“阿勒?甚爾君還沒到嗎?”
“沒有哦。”把剛調好?的酒推出?去,姬奈無語道,“第一天就遲到嗎?”
“這可真是大牌啊。”穿著?燕尾服的侍從將酒放到盤子上端好?,笑著?插嘴,明明年紀看上去比老板還小,但話出?口卻是一副老成的樣?子,“該不?會第一天就跑路了吧。”
“肯定是路上耽擱了。”老板篤定,“沒關?系,我們再等等他。”
半個小時后,熱起來的場子冷了不?少。
“喂,新來的裁判呢!”
“店長!”
“這該不?會是害怕了吧!”
一時之間抱怨聲四起,臺上的兩人也不?耐煩了起來,看上去想拋開比賽規則,直接開始了。
“耽擱了?”姬奈趴在吧臺上單手托腮,意味不?明道。
老板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撓了撓頭,然后掏出?手機打算打個電話。
誰知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有個人悄無聲息地翻身?竄上了擂臺,將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來人穿著?一身?閑適的休閑服,外?頭套著?一個牛仔外?套,與健碩的身?材完全相反的秀氣臉上滿是困頓。
“抱歉。”甚爾單手插兜,打了個哈欠,“睡過頭了。”
所有人:“……”
這就是那?個新人?
“態度挺囂張的嗎!新人!”
“竟然真的是小白臉!”
雖然甚爾身?材在普通人中?已經算是健壯,但在場的不?乏專業的健身?人士,甚至有人身?上的肌肉看上去比甚爾還要?堅實,襯得甚爾還真的像個小白臉了。
面對滿場的不?滿,甚爾只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快點?開始吧。”
而此時在吧臺,姬奈驚訝地瞪大了雙眼,“他什么時候進來的!”
剛剛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現場驚訝的人顯然不?只她一個,同一時間,處于酒吧各個角落的店員們都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哎呀,總算來了。”老板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虛汗,然后施施然笑道,“接下來,就讓我們來見識見識吧。”
然后甚爾就讓他們見識了一下。
隨手將打到半路不?知道為什么莫名其妙沖他來的雙方選手擰回對角,甚爾漸漸也來了興致,不?過好?歹還記得自己是來干活的,淡淡道:“好?好?打。襲擊裁判算犯規。”
現在在場上的兩人平時也是走在路上會被人繞開的主?,何時像剛剛那?樣?宛如三歲幼童一般被人提著?脖子像小狗一樣?丟到一邊?
臺下的觀眾們見此也不?約而同發出?了一聲驚呼。
這兩個人的體重加起來起碼有一百五十多公?斤!
而把兩人丟開的裁判看起來甚至都沒有在使勁兒!
“哇。”老板眼睛一亮,“姬奈!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與老板一臉興奮不?同,姬奈的臉上只有警惕,“簡直像個怪物一樣?。”
如今舉重比賽的抓舉世界紀錄也差不?多是這個重量,而甚爾悠哉得仿佛只是從地上撿起了兩顆石子。
如果?使用全力的話,簡直難以想象。
人群的驚呼聲也讓困頓的甚爾反應了過來,手下收斂了幾分,只在場地上隨意踱步,避開比賽雙方,直到他們分出?勝負。
之前老板已經跟他說過比賽規矩和流程,見輸家已經下場,他順勢向?場下問?道:“還有人嗎?”
接下來又有幾個人上場應戰,中?間有人出?手沒個準頭,差點?擊中?對手的太陽穴,被甚爾輕松攔下。
畢竟只是個游玩性質的比賽,要?是出?事了酒吧可就開不?下去了,而且這里上場的人搞不?好?明天還得去寫字樓上班,能肆意宣泄而不?用擔心臉上掛彩也是這個格斗場的賣點?,因此裁判的工作除了即時評判勝負,還要?保證場上的人完好?無損才行?。
到最后,現場已無人應戰,甚爾估摸著?自己大概可以下班了。
雖然不?能算是活動筋骨,但沉浸在這樣?打斗的氛圍中?,也讓甚爾感覺不?錯,對這份工作愈發滿意起來。
結果?就在這時,場上唯一剩下的勝者卻忽然轉過身?來,面向?甚爾,朗聲道:“怎么樣?裁判?你看上去也很想打的樣?子,要?不?要?來一局?”
現場寂靜一瞬,隨即爆發出?陣陣笑聲。
“令泰果?然忍不?住了!”
作為格斗場的常勝之君,遇到強者怎么能不?一戰呢!
令泰躍躍欲試,已經抬起雙手擺出?了起手式。
然后就□□脆利落地拒絕了。
“你太弱了。”甚爾翻身?跳下擂臺,直直往吧臺旁的老板走去,“老板,我可以走了吧?”
令泰一愣,“你說什么!”
他氣得就想要?沖上去,但半路還是被周圍的人哄了回去。
“欸!人家拒絕了可就不?能糾纏了啊,這可是酒吧的規矩啊。”
聞言令泰也只能作罷:“哼。”
老板見甚爾走過來,笑瞇瞇道:“我們不?限制員工打臺,贏了也有獎金。不?是也想試試看嗎?去吧。”
他看出?來甚爾并不?是真的沒有心思。
況且他們也很好?奇,甚爾戰斗時會是什么樣?子。
姬奈眼見著?甚爾越來越近,渾身?上下的肌肉不?由地緊繃。
“不?了。”甚爾拒絕,看上去一點?都沒有跟其他同事培養培養感情的意思,“女朋友會生氣。”
姬奈:“……”
“啊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老板善解人意地點?點?頭,“那?今天就到這里吧,辛苦你了甚爾君。要?不?要?也來一杯酒?我們家姬奈調的酒可好?喝了呢。”
甚爾直言沒興趣,轉身?又混入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見。
今晚的贏家已經出?現,酒吧里的人都圍著?擂臺歡呼和慶祝,而姬奈伸頭看了看門?口的方向?,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天與暴君原來是個妻管嚴嗎!”
不?喝酒,看上去也不?抽煙,還為了女朋友不?打架!
“你不?會看錯人了吧!”姬奈不?敢相信。
這是那?個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暴君嗎?
“怎么會。”老板心情不?錯地晃了晃腦袋,“說起來他那?天來的時候好?像后面是跟著?一個女人,那?原來是他的女朋友啊,早知道就留下來請她喝一杯了。”
他也嚇了一跳呢,業界有名的大佬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店里,還說想要?找一個工作——那?當然是把人趕快扣下來啦!
“哼哼,以后我們店絕對沒人敢來找事了!”老板洋洋得意。
說完他又忽然一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佯裝緊張地喃喃道:“甚爾君該不?會正聽著?我們講話吧。”畢竟剛剛就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
不?過剛一說完,他又立馬翻臉,無所謂道:“算了,也沒關?系。”
姬奈:“……”
姬奈:“……他不?是好?惹的人物,你知道吧。”
“重要?的是保護孩子們。”老板意有所指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我們想用用他的名頭,他想找個平凡的工作,這不?是一拍即合嗎?而且他早就發現了這個……也沒說,就這樣?保持默契吧。”
“真不?知道這樣?的大佬來我們這個小地方做什么?”穿著?燕尾服的侍從脫離歡呼的群眾,從一旁走過來,加入對話,見老板伸手想端酒,立馬無情地抬手躲開,“給的工錢都不?夠他一份委托的零頭的。”
“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啦。”老板喝酒失敗,非常沮喪,“放心吧,我什么時候看走眼過?”
姬奈:“可幸男那?邊……”
平常沒事也總會來酒吧里打游戲的孩子,聽說甚爾要?來,已經一整天沒有出?現過了。
老板聞言面上露出?無奈的微笑。
“孩子嘛,以后他總會理解的。”
第24章 忙碌
曉最近相當煩惱。
“夏燒醫生!”渡邊從護士站沖出來, “第16號床出現室顫!”
曉當即放下手中的工作沖了出去。
兩個小時?后,曉重新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 趴在桌子上唉聲嘆氣。
一旁的惠美見此腳下一蹬, 旋轉椅一個旋轉, 飄到曉身邊,然后伸出個腦袋瞅了?瞅,“還沒做好嗎?匯報演講。”
笨重的電腦屏幕里, 緩慢加載著全英文的醫學前沿論文。
“還沒呢。”曉垂頭喪氣, 一動都不?想動, “我真的很不?擅長做這種匯報的事啊。”
她寧愿多寫兩篇論文。
下個星期的醫學交流會, 院長希望曉能夠代表心內科上?臺匯報這幾年他們在?接收患者的過程中?積累的各種醫療經驗。
說來也不?難, 就是匯總匯總以往的病例,講一講當時?的醫療方案和結果,再從?前沿的角度出發?拋出問題,拱大家討論進步而已。
“但‘從?前沿的角度出發?’……”曉轉了?個腦袋, 求助地望向惠美, “哪有那么容易。”
剛剛的思?路還被打斷了?。曉暗自?嘆氣。
所謂“從?前沿的角度出發?”, 其實就是對過去案例的總結和再推演,畢竟醫學交流會不?是年年舉辦,用于?匯報的病例當時?的醫療手段可能已經過時?, 而且有些病例還是急癥, 治療時?因為時?間緊急等原因并沒有能使用最好的方案……這些都要拿出來重新討論。
也就是說, 曉需要自?己一個人為這幾個典型病例, 結合當下最進步的技術, 想一個最好的方案出來。
當然,這只是拋磚引玉, 目的只是用來啟動各方人士對前沿技術應用的討論,曉提出的方案就算有不?完美的地方,現場的各位專家學者也能一一指正,倒也沒有要求很嚴格。
而且這份匯報演講最后還要經過主任和院長的審批,具體也不?會有多大差錯的。
主要是曉自?己過不?去。
她本來就好強,更何況是要代表整個醫院的心內科匯報,壓力就更大了?。
“你一定可以的。”惠美安慰道,“你沒看到內藤沒拿到匯報的機會多懊悔嗎?你可是夏燒曉,打起精神來!”
說著就狠狠拍了?一下曉的肩膀,直把她打得痛呼出聲。
“痛……”曉坐直身子,勉強振作,嘆氣道:“畢竟上?去是接受批評的,也不?好讓前輩上?場吧……啊,話說回來這幾個病例是我進醫院前的,當時?接手的醫生是……找到了?,是內藤副主任!”
“我去問問吧。”曉說著趕忙將電腦中?的病例打印出來。
“你真要去啊?小心她給你臉色哦。”惠美幽幽地看了?曉一眼,重新蹬回自?己的座位。
“這也算是公事吧,內藤主任不?會介意的。”曉興致勃勃。
“那我去了?。”
曉剛踏出辦公室,辦公桌上?放著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惠美回頭看了?一眼,剛想叫住曉,卻發?現她已經跑遠了?。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
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甚爾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收起來。
他對曉最近的忙碌早有察覺,不?僅是打過來的電話變少了?,就算接通,對面?傳過來的聲音也總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似乎對那個什?么演講非常發?愁。
甚爾不?知道那個令曉如?此頭疼的演講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也并不?怎么擔心曉的狀況,他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曉,純粹是因為他遇到了?一個必須由她解決不?可的問題。
“客人?”商場女裝柜臺前,銷售員看著甚爾在?櫥窗外站了?許久,終于?還是鼓起勇氣,上?前攀談道,“請問您需要幫忙嗎?”
被櫥窗內的白色長裙硬控十分鐘但是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尺寸的甚爾:“……”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覺得找房子的事情必須加速進程了?。
是的,他這次出門?其實是出來找房子的。
這幾天,甚爾已經完全適應了?酒吧里的工作,雖然老?板告訴他如?果愿意也可以在?其他時?間過來幫忙,這部分工錢另算,但他對此并沒有興趣。
本來當初他加入格斗酒吧就是因為機緣巧合,要不?是格斗賽裁判這份工作又可以拉架又可以讓曉不?再掛心他找工作的事情,他才?不?會給自?己找活兒干呢。
他寧愿在?出租屋里睡覺。
不?過新房子還是要找的,畢竟容易被人追蹤到,于?他于?曉都不?太安全。
只是找房子本就很麻煩,雖然甚爾要求已經不?高?了?,他這幾天在?外頭四處奔走,還是沒有找到適合的出租房。
要么是位置太過于?偏僻,周圍連個餐館都沒有,要么就是四周環境太嘈雜,不?僅靠近操場學校,隔音還不?好,上?下左右的鄰居都是極品單身漢,都不?用打聽,光是看門?口堆積的酒瓶就知道大概也是晚上?安靜不?了?的主。
于?是就在?剛剛,甚爾決定換個方向。
推開?另一家房產中?介的大門?,面?對著迎面?而來的中?介,甚爾直切主題。
“幫我找個適合一家人租住的房子。”
獨門?獨棟總安靜了?吧。
“請問是一家幾口人呢?”中?介一聽,當即反應過來,老?道地問道。
甚爾想了?想,“兩口人。”
“是您和您太太嗎?”中?介頓時?了?然,“那要不?要考慮一下三口人往上?的房子呢?”
被中?介口中?的“太太”取悅,甚爾嘴角微微上?揚,“不?用。就要兩口住的。”
“要個安靜點的,不?要公寓,最好離那家醫院不?遠。”
沒記住醫院名字的甚爾在?中?介拿出來的地圖上?用手畫了?一個圈,中?介當即了?然,很快就找出了?一疊備選方案供甚爾挑選。
兩個人住的房子果然比一個人住的條件要好多了?,不?僅空間更寬敞,獨門?獨棟的選擇也更多,不?用像公寓一樣與其他人緊挨著,隱私性也更好。
甚爾對著地圖先篩掉了?幾個位置條件不?太好的選項。
“這個挺不?錯的,客人要不?要再考慮一下?”眼見著甚爾把其中?一個靠近公園的房子挑了?出去,中?介不?由出聲提醒,“這個房子正朝南,采光好,風景也不?錯。”
“不?。”甚爾絲毫不?見動搖,“那里的地勢簡直是個活靶子。”
中?介:?
“活靶子”是什?么形容詞?
總而言之,挑選出了?幾個備選的甚爾,跟在?中?介后頭,一一進行了?實地勘查。
第一棟房子是一棟一層的古風宅院,雖是古宅,卻看上?去很新,應該是最近才?搭建起來的仿古風風格建筑,許多地方都有很精細的裝飾,一看就價值不?菲,要不?是周圍被城市建筑包圍,還真挺像個歷史悠久的宅門?大院的。
于?是還沒等他們踏進門?去,就被甚爾干脆利落地否決了?。
中?介一時?愕然,還想爭取一下,“客人,你看這里……”
甚爾:“不?用。住膩了?。看著煩。”
中?介:“……”
忽然察覺到自?己好像撿到了?條大魚的中?介連忙帶著甚爾往下一棟房子趕。
第二棟房子有兩層,是個完全現代化的建筑,整體是黑白的冰冷風格,一樓有個車庫,屋內也很寬敞,各個設施都很完善,二樓還有專門?的衣帽間,唯一不?好的是門?廳前的空間非常小,放個東西都得擱在?街上?。
在?這棟房子周圍走了?一圈,甚爾沒說什?么,只讓中?介繼續帶他往下看。
接下來的幾棟房子甚爾都沒有再發?表什?么意見,基本每個都能達到他想要的安靜的要求,但每個都有每個的缺點,想來想去好像還是第二棟可以接受一些。
“這是最后一棟了?。”在?外頭跑了?大半天,中?介也累得不?輕,更別說他還穿著全套的職業裝,此時?一邊擦汗,一邊掏出鑰匙打開?了?面?前這棟房子的大門?,“房東是一對老?夫婦,之前這里是他們自?己住的房子,后來跟著孩子出國去了?,雖然相比前面?的是小了?點,但是收拾得還算干凈。”
最后一棟房子也是兩層建筑,推門?就是一個不?大的玄關,甚爾跟在?中?介后頭走進去,往那里一站,就幾乎占了?一半的空間。
彎腰換鞋的時?候,甚爾發?現了?一旁的木質鞋柜上?的劃痕,料想這應該是經常被使用的老?物件了?,但是整體看上?去依舊整潔,周圍物品的擺放也很講究,看得出來這個房子的主人是個非常熱愛生活的人。
客廳的家具都蓋著防塵罩,中?介上?前去拉開?窗簾,外頭的陽光頓時?灑進了?整個客廳,照在?木地板上?,有種叢林中?的原生氣息。
房子里裝橫以暖色調為主,氛圍非常溫馨,甚爾沿著咔哧作響的木樓梯走上?二樓看了?一眼,發?現這棟房子上?方還有一個小閣樓,里頭空間不?大,但是頭頂有個天窗,能看見外頭的夕陽。
但甚爾還是更中?意第二棟房子一些,不?僅是因為風格問題,主要還是這個房子有點小。
而且那棟有衣帽間!
這么想著,甚爾心里已經有了?決定,就在?這時?中?介也走了?上?來,“要看看廚房嗎?后頭還有個小花園。”
小花園?甚爾眉梢一動。
樓下的餐廳邊上?是一扇玻璃的落地推拉門?,坐在?餐桌旁,能夠輕松地透過玻璃,看到外頭的風景。
說是小花園,其實更應該說是小院子,屋檐下還放著一個躺椅,院里隔出了?一小塊地用籬笆圍了?起來,里頭泥土松軟,因為沒人收拾,只零零散散有幾棵雜草和小花。
如?果是曉的話,不?用兩個小時?就能打理干凈。
甚爾心想,風鈴花應該不?難養活。
簽下租賃合約,付了?押金和第一季度的租金,甚爾送走中?介,剛掏出手機,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抱歉,剛剛忙了?一個下午,現在?才?看見你的來電消息。”曉歉意道,“我剛下班,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兒嗎?”
“沒有……忘了?。”甚爾摸了?摸口袋里的鑰匙,琢磨了?一下,剛想說什?么,卻被曉截去了?話頭。
“啊對了?,我好像忘記告訴你了?。”甚爾聽到曉敲自?己腦袋瓜的聲音,“下周一我要去京都參加醫學交流會,大概要去兩三天左右……唉希望我能在?那之前把匯報演講搞完。”
甚爾:“……你的那個演講,是為了?這個交流會?”
“是呀,很重要的會議。”曉無奈嘆氣,“還有兩天時?間,應該能趕上?。”
甚爾:“……”
草。
第25章 榮辱與共
“不去?為什么?可是這是早就已經定好了的啊。”曉一邊聽著電話, 一邊往家的方向走,疑惑道,“怎么了嗎?”
對面沉默半晌, “總之別去。”
曉愈發疑惑了。
京都的醫學交流會有什么不對嗎?為什么甚爾在知道她要去參會之后, 突然就讓她別去了呢?
曉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 忽然一頓,恍然大?悟。
“只是去兩三天?而?已,很快就回來啦。”曉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 “不用那么……”
沒想到男朋友會這么粘人的曉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仔細想想這還是他們在一起?之后第一次要分隔兩地, 雖然只有短短幾天?, 但還是挺讓人掛念的。
這段時間?曉都將?精力專注地放在了工作上, 此時乍一下被甚爾提醒, 想到去京都以后就不能像現在這樣想見就能隨時見到了,心頭也不免有些失落。
“你要是想一起?來的話,我有一個攜帶家屬的名額。”曉突然想起?,然后越想越高興, 連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會議結束之后主辦方還會帶我們在京都周圍參觀旅游, 很多人都會帶著家人一起?的,沒事。”
這是歷屆交流會的傳統,在整整兩天?緊湊忙碌的會議日?程之后, 主辦方會安排參會人員及其家屬在周圍觀光, 既是為了盡地主之誼讓大?家好好放松, 也是為了更?好地促進參會人員之間?的交流, 許多人也將?這一階段當成拓展人脈的好機會。
當然, 家屬是不允許參會的,只能作為陪同。
“你現在在哪里??”甚爾語氣匆匆, 手機里?似乎還傳來了風聲,“我去找你。”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啊。”曉反應過來,“你要來找我?”
這么不想分開嗎?曉捂臉。
好可愛。
“曉,你聽我說。”甚爾的聲音里?嚴肅中又?隱隱帶著幾分慌亂,“你不能去參加那個交流會。”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啊。”曉沒發現甚爾語氣中的異樣,甜蜜蜜道,“沒關?系的啦,我爸爸對京都沒什么興趣。”
“不是……”甚爾欲言又?止。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家門口,曉低頭掏出鑰匙,一邊打開家門,一邊忍笑道:“真是的,跟小孩一樣……我回來了,爸爸!”
玄關?處,謙和正在彎腰換鞋,看上去也剛到家,聽到聲音后笑著回頭,“歡迎回來。今天?恰好。”
“稍微留下來加了會兒班,爸爸你今天?也好晚啊。”曉跟謙和搭了個話,然后才對手機對面說道,“那我們一會兒再說好嗎?先掛了。”
“等等!”手機對面傳來的風聲驟然停止,甚爾咬牙,圖窮匕見。
“曉,把你的手機給你父親。”
曉一愣,一下沒反應過來,“給爸爸?”
甚爾肯定?道:“對,給他。”
怔愣間?,曉舉著手機的手臂不自?覺地微微下垂,她眨了眨眼,抬頭與聽到她說話的謙和對視。
謙和意識到曉是在說自?己,疑惑道:“什么?”
曉也很疑惑,但還是猶猶豫豫地把手機遞了過去,“甚爾說,想跟你通話。”
謙和聞言臉色一變,連忙伸手接過手機放到耳邊,肅聲道:“我是曉的爸爸。”
曉換完鞋一抬頭,就發現謙和已經拿著手機走到了陽臺,在這個距離下她聽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么,只看見謙和的表情?并?不算輕松,眉頭緊皺,好像在說什么很嚴肅的事情?。
曉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
一邊是她的親爸爸,她在他的脊背上長大?,幼年時跌倒痛哭,是爸爸的手將?她從地上拉起?,學生時拿下的一個個榮耀,背后都是爸爸的鼓勵,長大?后在人生的道路上茫然四顧,也是爸爸為她瞻前顧后,雖然心中憂慮萬千,也還是選擇尊重她的選擇……
她看著爸爸烏黑的頭發逐漸長出白?絲,笑起?的眼角逐漸生出皺紋,在缺失了一邊翅膀的單親家庭里?,他們即是相依為命的父女,也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而?另一邊,是她的男朋友,是突然走進她生命中的心動,她喜歡他從烈火中邁出的身姿,喜歡他不慕外界目光的游刃有余,也喜歡他在公園椅子上打瞌睡時差點歪倒的笨拙,喜歡他拍照時怎么都無法擺出友善的笑容最后只能面無表情?的無奈……
這是她生命中最親近的兩個男人,此時卻同時背對著她,互相說著她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上次的事情?,就讓他們如此熟悉了嗎?
該不會還背著我一塊兒去喝酒了吧?
“你們說了什么?”走到陽臺上的時候,謙和已經掛了電話,曉接過手機,玩笑道,“難道你們都想去京都嗎?我的家屬名額可只有一個。”
“我去京都做什么,那里?可沒什么好玩的。”謙和露出微笑,轉身向廚房走去,似乎剛剛的通話里?并?沒有說什么大?不了的事,“放心吧,沒什么事,只是上次的事還有些誤會,他跟我解釋了一下。好了,爸爸先去做飯了,你也要來幫忙哦。”
曉看著父親離開的背影,逐漸面露狐疑。
她覺得事實好像不是這樣。
可這之后她再給甚爾發消息,甚爾也是同樣的說辭,似乎真的只是因為上次的意外而?留下了誤會,正好有機會就解釋了一下一樣。
會議在即,可匯報演講的準備還差最后的收尾,曉就算茫然不解,也只能暫時壓下疑惑,集中注意力把最后的演示文件完成。
明早再打電話問問甚爾要不要一起?去吧。
凌晨三點,終于敲下文件最后一個字的曉伸了個懶腰,總算放下了心。
熬夜工作讓她第二天?起?得晚了一些,不過休息日?總是有賴床的權利,曉又?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兒,才在肚子的抗議下翻身從床上坐起?,洗漱完打算去餐廳吃早餐。
走下樓梯時,聽到從客廳的方向隱隱傳來對話聲,曉一愣,隱約分辨出是兩個聲音,卻聽不清內容,心想難道是家里?來了客人?
樓梯剛下到一半,樓下的對話聲突兀地戛然而?止。
“爸爸?”曉一邊出聲喊道,一邊走下來,“有客人嗎?”
微微上揚的尾音在她看見客廳的背影時被驟然掐斷,曉瞳孔微縮,呆了一瞬,反應過來后,當即扭頭就往樓上跑,卻又?在中途察覺到了于事無補,一個剎車,訕訕回身,趴在欄桿上,從二樓的邊界處伸出個腦袋。
“甚爾,你,你怎么來了?”
她身上還穿著睡衣呢!曉欲哭無淚。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睜睜地看著女朋友見到自?己就跑的甚爾:“……”
跑什么跑?
回答曉的是謙和,他正坐在甚爾對面的沙發上,兩人面前都擺放著待客用的茶,見曉下來,謙和縱容地笑道:“是我把甚爾君叫來的。啊,早餐在廚房里?。”
“爸爸叫的?為什么?”曉疑惑,遲疑地邁下樓梯,抬頭與甚爾對視。
甚爾挑了挑眉,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曉當即領悟,跑到廚房里?把用飯菜罩蓋起?來的松餅端在手里?,然后另一手拿過叉子和牛奶,一個箭步竄上了沙發,貼著甚爾坐下。
之前在匠海家的別墅里?的時候,他們也經常一起?吃早餐,但這樣緊貼著一起?坐在沙發上還是第一次。
曉把牛奶放在桌子上,手上端著盤子,分別瞟了眼分庭而?坐的兩人,“你們在聊什么呢?”
甚爾垂眸看了一眼曉,身體?不動,眼底卻露出幾分笑意。
謙和:“……”
“我們在聊你的京都家屬名額所屬呢。”最終他還是無法說出讓女兒掃興的話來,只能端起?面前的茶掩飾性地喝了一口,無奈道,“剛有結果你就來了。”
曉切開一小塊松餅放進嘴里?咀嚼,心里?想著這件事不是已經有結論了嗎,怎么忽然如此大?動干戈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甚爾就開口說道:“我不能跟你去京都。”
“為什么?”剛咽下松餅,曉就瞪大?眼睛問道,“你不想跟我去嗎?”
甚爾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我周三還有工作。試用期沒過不好請假。”
“爸爸也不去了。”謙和接著說道,“所以曉,你還是只能自?己去了。”
“哦。”曉聞言頓時露出失落的表情?,頭下意識地一歪,靠在甚爾的手臂上,低落道,“好吧。”
“……”甚爾眉頭微微一皺,神情?間?像是在隱忍著什么,“抱歉。”
“你道什么歉啊。”曉很快又?調整好了情?緒,見甚爾一臉沉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又?不是生離死?別,兩三天?而?已,你干什么呢。”
甚爾心情?沉重,扭頭與謙和對視,謙和向他點了點頭。
真實的理由自?然不是如此。
十分鐘前。
“甚爾君,你不能跟著曉去京都。”謙和面色整肅,“就算不是曉的問題,我想你也不希望跟你們家族的人碰上面吧。”
以禪院家的脾性,面對離家出走的棄子,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好態度。
更?不可能會好心配合他們在曉面前隱瞞咒術界的存在。
一旦他們發現了曉和甚爾之間?的關?系,只要隨便的一句嘲諷,就有可能將?謙和多年來的努力毀于一旦。
“我知道。”甚爾冷著張臉,“我也不想讓曉對上他們。”
那群活在棺材里?的爛泥,家里?的女性就沒哪個有過好待遇,更?別說是普通人了。
想到這里?,甚爾追問道:“你能說服她別去參加嗎?”
謙和搖頭。
“我沒有理由阻止她。”謙和抬手示意甚爾稍安勿躁,“為了這次的交流會,曉付出了很多努力。”
說完他抬頭看了一眼樓梯的方向,“昨天?晚上應該也熬夜了吧,所以才到現在還沒有起?來。”
“……”甚爾聞言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懊惱地閉上了嘴。
謙和見他這樣,繼續道:“明面上這只是一場普通人之間?的交流會,曉也只是作為普通的醫生參加,禪院家不會對她有過多關?注的,你不必如此焦慮。”
“我知道……”甚爾揉了揉鼻梁。
他當然知道謙和說的是對的。
那群人向來對羸弱的普通人嗤之以鼻,如果不是總監部的任務,又?怎么會屈尊降貴地來這種交流會尋醫?
但也許是那些模糊的記憶終究還是有幾分分量,熟悉的字眼的出現,讓他又?回想起?了被宛如鬼魂一般陰魂不散的不安全感包圍的日?子,總覺得身邊有什么東西又?要被他們奪走了。
“我有個老友恰好也在京都,到時候我會拜托他留意一下。”謙和嘆氣道。
“甚爾君,你一定?記得,千萬不要讓禪院家的人知道曉和你的關?系。”這樣的家族,他們還招惹不起?,被記住姓名可不算什么好事。
甚爾點頭。
他被那群人怎么羞辱都無所謂,反正已經習慣了。
但是曉……不行!
甚爾眼神一凝,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過來,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與曉綁定?頗深,不分彼此。
若他被人敬重,那么曉也會被尊敬,就像酒吧老板想要請她喝的那杯酒,還有所有詛咒師都不敢越界的克制。
若他受辱,那曉也不會被當人看待——“禪院甚爾的女朋友”,也會變成“廢物的女朋友”。
忽然間?,甚爾察覺到肩膀變得沉重了幾分。
那是來自?心愛之人的榮辱與共。
第26章 京都
“歡迎光臨!”
巨大的?歐式庭院大門在曉面前緩緩打開, 鐵制的?門軸摩擦發出清脆的?聲音,春日的?清風吹過打理?整潔的?花園,帶來撲鼻的?花香, 庭院中央有個小型的白玉噴泉, 頂上是捧著花瓶的?白玉女神雕塑, 典雅精致。
頭發鬢白的管家穿著得體的西服,帶著白手?套的?手?臂置于胸前,右眼掛著一枚英式的?單片眼鏡, 帶領著一排侍女, 在一旁頷首待命。
每次來到?花宮家的?別墅, 曉都有種進了皇宮的感覺。
“你終于來啦!”結衣興高采烈地沖上前去, 一把奪過曉手?中的?行李箱, 嚇得一旁的管家眼鏡直往下掉,差點沒接住。
“夫人,夫人。”侍女們慌里慌張地連忙上前接過行李箱,還沒維持多久的?三十度微笑瞬間崩裂, “讓我們來就好, 您快小心點。”
“沒事的?啦。”結衣挺著個大肚子?, 覺得他們簡直小題大做,見手?里的?行李箱被搶走了,伸手?又拽住曉的?手?, 帶著她?高興地往里頭走去, “走吧!今天我可要好好招待你!電影游戲爆米花, 我都準備好啦!”
擺渡車就在不遠處停著, 管家眼見著結衣帶著曉安然地坐了上去, 不由地暗自松了口氣。
回頭看見這?一幕的?曉干笑了兩聲,扭頭瞅了瞅結衣的?肚子?, “你的?預產期也不遠啦,平常怎么還是這?么毛毛躁躁的?啊。”
看得她?都心驚膽戰的?,更別說是這?些侍從們了。
擺渡車司機見兩人坐好,小心地啟動擺渡車,兩旁的?花園景色頓時平穩地向她?們身后緩緩移動。
管家和侍從們坐在后面的?擺渡車上,緊跟其后。
“我只是懷孕了,又不是沒手?沒腳了。”結衣不服輸地嘟囔,“而且我的?寶寶肯定也可喜歡運動了。對吧。”說到?最后她?笑瞇瞇地摸了摸肚子?,好像真的?跟肚子?里的?寶寶溝通了一樣。
京都醫學?交流會的?開始日期在明天,為?了來探望結衣,曉特地跟院長打了申請,提前來到?京都,這?之后也會在花宮家里借住,而其他同事則住在主辦方安排的?酒店里。
好友難得來一趟,結衣可謂是絞盡腦汁將所有事情?都布置得妥妥當當,客房的?裝飾自不必說,她?還準備了閨蜜睡衣和閨蜜茶杯,剛一到?別墅就拉著曉一起換了衣服,直沖家里的?影視廳。
“可是現?在還是中午呢,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曉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草莓粉色的?睡衣,覺得這?樣在別人家里有點不好意思。
“跟我客氣什么啊!”結衣也換上了同款睡裙,“我還準備了好幾套呢!不趕緊換上,怎么來得及呢!”
曉:啊,這?樣啊……
因為?臨近預產期的?緣故,結衣已經被介人明令禁止離開別墅,所以結衣就干脆準備了好幾套閨蜜睡衣,不能出去玩的?話,當然是要家里玩得愉快啦!
要不是被管家虎視眈眈地盯著,她?甚至想玩枕頭大戰!
坐進?影視廳,兩人迫不及待地選了想看的?電影,一邊看著電影,一邊聊著身邊的?趣事,結衣還好奇地摸了摸曉的?耳墜,好半天后兩人才漸漸安靜下?來,恰好這?時電影也演到?了高潮,屏幕上的?外星反派已經陰謀敗露。
“你和你的?男朋友怎么樣了?”結衣湊過來,一臉揶揄地用手?肘碰了碰曉,“有沒有更進?一步啊?”
曉被電影吸引住了:“什么更進?一步?”
結衣:“就是kiss啊!”
曉一口爆米花嗆了一下?。
“什,什么kiss啊!”曉滿臉通紅,不知所措地抓過一旁的?茶杯連忙喝了一口,“沒有,沒有。”
“欸~”結衣一臉失望,“你們都已經交往了一個多月了,怎么還沒有kiss啊。”
“一個多月就可以kiss了嗎?”曉顫顫巍巍,“這?是不是太快了點。”
結衣:“哪有,明明是你太慢了,本來就應該在在一起當天就kiss的?。”
戀愛經驗為?零于是慘遭另一名初戀戰神忽悠的?曉大驚失色,“是,是這?樣嗎!”
結衣用力點頭,“當然!”
“曉,男人都是大笨蛋,你要主動一點才行啊!”攻略悶葫蘆技能滿點的?結衣如是說道。
然而傳統的?乖乖女并不能接受如此?激進?的?戀愛策略,曉瘋狂搖頭,臉燙得好像熟透了的?紅蘋果,“不行不行,順其自然,順其自然吧。”
k…kiss什么的?……曉雙手?捂臉。
結衣一臉沉重地拍了拍快把自己蒸熟的?曉的?肩膀,搖頭嘆息。
“唉,不行啊,少女。”
電影里主角即將反敗為?勝,激昂的?背景音樂振奮人心,但可惜現?場已無人在意。
說是要讓自己的?愛情?慢慢發展,但是實?際上男朋友都已經見父親了。
“沒有吵起來嗎?”結衣嘖嘖稱奇,“嘛也是,你那個大塊頭,我爸爸看了也要害怕。”
簡直跟山一樣。
“我想不是這?樣的?……”曉伸手?撐扇,不斷給自己的?臉降溫,可惜效果并不明顯,“他們兩個看起來就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
結衣一愣,“啊?他們以前認識?”
“嗯……不是……我也不知道。”曉抬眼想了想,“我只是感覺他們好像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我知道,不就是大塊頭是牛郎的?事嘛。”
“不是那個。”曉也不知道該怎么準確形容,只能將昨天發生的?事跟結衣描述了一遍。
聽完曉的?轉述,結衣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也就是說,你懷疑你的?爸爸跟你的?男朋友在你面前暗渡陳倉。”
曉:……好像是這?個樣子?沒錯。
“我想應該是跟這?次的?交流會有關吧……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曉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日本醫學?交流會已經是舉辦了很多屆的?會議了,難道是這?一屆有什么不一樣嗎?”
仔細想想,甚爾的?態度也是從她?提到?交流會后變得奇怪起來的?。
曉回想起了昨天在家里甚爾忽然向她?道歉時的?沉重表情?。
灰藍色的?眼眸里深藏著某種?她?看不懂的?遲疑與堅定,好像兵臨城下?的?將軍,在決戰前最后的?擔憂與囑托。
結衣抓了一把爆米花,鼓著腮幫子?嘟囔道:“那你覺得這?屆交流會有什么不同嗎?”
曉搖搖頭。
為?了完成這?次的?匯報演講,她?也查了不少往屆的?會議資料,除了主題在變化,無論是會議日程還是會議內容,都沒看出什么不同來。
結衣想了想,“那等晚飯的?時候,我幫你問問介人吧,也許他知道點什么。”
作為?京都大財閥的?現?任掌權人,對于即將在京都舉行的?日本醫學?交流會,介人還真知道點其他人不知道的?內情?。
“這?次的?交流會我們也算有些贊助,場地是我們提供的?。”
晚餐時間,介人也回到?了家,三人紛紛在長桌前落座,身后的?侍從推著餐車,低垂著眼,安靜地將一盤盤佳肴擺上餐桌。
介人坐在主位上,接過另一個侍從遞過來的?熱毛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面色淡淡,言談間不自覺地就散發出不怒自威的?氣場,仿佛在位已久的?國王。
“如果要說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的?話,大概也就是禪院家吧。”介人將手?上用過的?毛巾遞給侍從,面無表情?地伸手?從結衣手?上端走她?悄咪咪從餐車上截下?的?小蛋糕,無視她?眼巴巴的?表情?,冷臉放到?曉面前。
“禪院?!”曉大驚失色。
痛失蛋糕的?結衣欲哭無淚,“怎么了?禪院怎么了嗎?”
“甚爾姓禪院。”曉反應過來,冷靜些許,“也許只是同姓吧。”
雖然是這?么說,但聯想到?之前的?總總,曉心中也沒有底。
“禪院甚爾嗎?”介人沖曉搖了搖頭,“我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同姓吧,日本那么多姓呢,哪有這?么巧的?。”曉干笑了兩聲,“那個禪院家怎么了嗎?”
介人淡淡地看了曉一眼,繼續說道:“禪院家是京都古老的?名門望族,一直以來都很少在外拋頭露面,他們產業遍布日本各處,但都與醫療行業沒什么關系,我之前姑且也算是跟他們有過一些接觸。”
介人說到?這?里皺起了眉頭,“老實?說,那段經歷并不愉快……”到?這?他就沒再繼續說下?去了,似乎并不想對此?多談。
“但就在上個月,他們突然聯系到?我。”他轉而接著說道,“說是希望能看在之前的?合作的?份上,幫他們在這?一次的?醫學?交流會上安排幾個旁聽的?位置。”
“這?很奇怪嗎?”結衣夾起面前的?菜,眨了眨眼,“也許只是想去看熱鬧而已。”
她?也挺想去看熱鬧的?。
“不……”介人斟酌了一下?,“他們看上去對……禮數很是關注,以我對他們的?印象,像這?樣的?民間學?者聚會,很難想象他們會無緣無故地想要參與進?來。”
對禮數很關注的?古老宗族?曉琢磨片刻,聽懂了。
結衣:“嗯?為?什么?”
禮數跟參加民間聚會有啥關系?
介人與曉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點到?即止,“總而言之明天你要是在會上看到?他們,最好不要太過于靠近,雖然不知道他們有什么目的?,但是一個交流會也出不了多大的?亂子?,他們也只是旁聽,無視即可。”
曉點點頭,表示明白。
左右不過是“貴人”又仗勢凌人的?事,以前在醫院的?VIP病房里也不時會上演這?樣的?橋段,曉對此?也不算是一無所知。
只不過……禪院……曉垂頭默默吃飯,心里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說起來,甚爾的?父母是怎樣的?人呢?他好像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自己的?家人。
“曉……”
思緒突然被打斷,曉一抬頭,就看見對面的?結衣趁著介人不注意,正?在向她?使眼色。
結衣:幫我把小蛋糕藏起來。
曉:“……”
于是在吃完正?餐后,曉當著結衣的?面,把蛋糕吃下?了肚。
結衣大受打擊,“小蛋糕!”
介人無奈搖頭,“你還記得你要控制血糖嗎?”
看著這?一幕,曉露出笑容,也加入了勸誡之中,禪院家的?事情?就這?么被她?暫時拋在了腦后。
一會兒還是回去復習復習演講稿吧。
第27章 會議開始
第二?天一大早, 曉就帶著準備好的各式文件準備趕往會議現場與同事們匯合,結衣安排了司機送她。
“會議結束了給我打電話,我讓司機把你接回來。”結衣站在別墅門口給曉送行, 因為醒得太早看上去還有些迷糊, 身后依舊站著嚴陣以待的管家, “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曉朝結衣揮揮手,坐上轎車,“你快回?去吧, 小心著涼。”
眼見著黑色的轎車緩緩駛離了庭院, 結衣攏了攏身上的小披肩, 轉身走進別墅, 迎面碰上了向外走的介人。
“走了?”介人抬手穿上西裝外套, 走到結衣面前,摸了摸她的臉,感覺手下?微涼,眉頭微皺, “怎么不多穿點?”
“一會兒就回?去睡懶覺了。”結衣微微一笑, 因為懷孕而?顯富態的身軀讓她圓圓的娃娃臉都氤氳上了幾分慈祥, 她抬手一邊幫介人打領帶,一邊把自己一天的計劃都倒了出來,“睡到你們回?來我再醒過來, 這樣就正?好啦。”
介人無奈, “別忘了吃午飯。”
“誒嘿。”
“說起來, 夏燒的男朋友……”任由?妻子又在領帶上陷入了苦戰, 介人突然想起了什么, 隨口說道,“你見過對吧。”
“是哦, 是個超級大個子。”結衣一邊努力打領帶一邊回?應道,“怎么了嗎?”
“昨天夏燒戴著的耳墜……”介人想了想,還?是沒瞞著,“不是普通人能?買到的。”
結衣眨了眨眼,“是很貴的意思嗎?”
“二?十六萬八千。”介人報了個準確的數字。
結衣大驚:“這你都知?道!”
“我看過的東西就忘不掉了,你不是知?道嗎。”介人拍了拍結衣的腦袋,對妻子一如既往的反應表示接受良好,“讓夏燒小心點吧。”
到此他也不再多說,垂頭看了眼結衣的肚子,不放心地再加了一句,“你也小心點,沒多少天了。”
“沒事的啦!你就放心工作吧!”領帶終于打好,結衣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滿意地點點頭,“好啦,快走吧,要遲到了哦。”
對粗心大意的妻子無可奈何,介人只能?再次跟管家交代了一番,才憂心忡忡地踏上了上班之路。
還?是調整日程,把下?周的時間?空出來吧。介人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催促司機加快速度-
今年的醫學交流會在京都的一家大型五星級酒店——也是花宮家的著名產業之一——舉行,曉辭別了司機后,通過門童的指引,順利地找到了會議大廳。
此時距離會議正?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大廳門外正?零零散散地圍著一些人,他們身上都穿著整潔的西裝,互相親近地攀談著,嘴里?說著的都是外行人聽不懂的專業醫學名詞,一眼看去大多都是中年的年紀,鮮少有年輕的面孔,言談舉止得體?大方,自成一派,可謂是群星璀璨。
全日本的醫學精英都聚集于此了。
曉今天也換上了黑色的西服正?裝,摘了首飾,整體?素雅,此時她站在人群外,往里?頭左右掃了幾眼,很快就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抱歉,我來晚了。”曉看見院長正?在與他人談話,便沒去打擾,而?是走到了內藤旁邊,“沒遲到吧。”
主任要留在醫院里?主持大局,因此今天參會的幾位心內科的醫生主要還?是歸內藤管理。
昨天曉獨自離隊行動的行為已經讓內藤非常不悅,一直緊繃著臉,此時見到曉,表情依舊不算好看,“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帶齊了。”曉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了眼帆布包,然后一頓,“呀,手機落下?了。”
她迅速回?想起自己應該是早上吃早餐的時候放在餐桌上忘了。
只能?一會兒借用?一下?別人的手機了。
把好友電話記得滾瓜爛熟的曉略微驚訝之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沒事,不耽誤演講。”
內藤聞言還?想說些什么,一旁的院長已經結束了談話,他看見曉到了,便走過來,微笑道:“曉來了啊。好了,那大家就都到齊了,一起進去吧。”
見此內藤也不好再說什么,只皺著眉頭看了曉一眼,然后轉身跟在院長身后走進了會議大廳。
旁邊的同事朝曉做了個松了口氣的動作。
曉笑笑,招呼著大家一起跟了上去。
會議大廳非常寬闊,采用?的是階梯式布局,里?頭能?夠同時容納上百人進行會議,是日本非常有名的會議舉辦地,不僅是學術會議而?已,平時有些政府部門也會選擇在這里?開會,是個很理想舒適的會議環境。
曉走進大門,從上往下?能?夠清楚地看見大廳里?的座位已經坐滿了七成,不時有人在過道走動,講臺上還?有幾名工作人員正?在調試設備。
他們的位置在大廳右側靠后一點,曉因為一會兒要去演講,坐在了右側靠近走廊的位置上,坐下?來后她一抬頭,整個大廳的景象都一覽無遺。
很快,她就被坐在前頭的三個人吸引了注意力。
“那些人是誰啊?”曉側頭問身旁的同事。
就見在靠近講臺的右側邊緣區域里?,正?坐著兩男一女,他們雖然與周圍的人一樣都穿著干練的西服,但不知?為何卻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異常醒目,而?且也不與周圍攀談,只靜靜地坐在那里?,身型一動不動看上去好像是在閉目養神?,其中一個男性手中還?握著一個巴掌大的金色鈴鐺,很是突兀。
與其說是來參加會議的醫學精英,不如說是從古老?寺廟里?來的和尚,幽深神?社里?住著的女巫,一副與世隔絕的模樣。
“不知?道……”同事也對此一無所知?,“院長認識嗎?”
院長就坐在他們前頭,聞言也伸頭看了一眼,“不清楚,但我聽說這次好像有外界人士來旁聽,大概就是他們吧。”
曉當即反應過來。
是禪院家的人!
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曉心中好奇不已,不由?地又多看了幾眼,但昨日介人的警告還?猶在耳邊,曉知?道介人從不無的放矢,心想著一會兒還?是繞著他們走吧。
而?且萬一他們真的是甚爾的家人……曉有些忐忑。
應該還?不認識她吧?
不一會兒后,大廳內已經坐滿了人,走動的人群也都安靜了下?來,會議馬上開始,主辦方上臺做了開幕致辭,緊接著一名頭發斑白?的教授精神?抖擻地走上講臺,發表了歡迎演講。
看到講臺上站著的老?婦人,曉眼睛一亮,“是老?師!”
此時在講臺上演講的人,正?是曉在大學的導師。
院長也知?道這層關系,回?頭悄聲道:“中午休息的時候你去跟你老?師打個招呼吧。”
曉感激地點頭。
這樣的集體?活動,脫離團體?總歸是會給管理者帶來麻煩,而?院長一直為她著想,曉心里?也記著這份善意。
就在這時,曉身旁的走廊上突然走過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腳步悄無聲息,把曉嚇了一跳,等?到她抬頭看去時,就見那中年男子一邊往前走一邊回?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頭走到了禪院家三人的位置,在他們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曉歪了歪頭。
那個人為什么要在室內戴著墨鏡啊?
而?坐在曉前頭的院長看到那中年男子時也一愣,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簡單的開幕儀式后,會議很快就進入了正?題,快要輪到曉時,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打算到后臺去待命,這時她抬頭看了眼腳下?這條過道不遠處坐著的禪院家幾人,心頭不知?為何一怯,訕訕地轉過身從后面繞了一個圈,轉而?從另一邊的過道拐進了后臺。
這不是……萬一嘛!
“下?一個夏燒曉是吧?快到這里?來。”
等?到前一輪演講的答疑討論環節結束,曉迎著掌聲,緩緩走到了聚光燈下?。
臺下?的學者醫生們頓時開始竊竊私語。
“好年輕啊。”
“是那個夏燒曉吧。”
“春野教授,是您的學生。”
面對著幾百人的目光,曉也不由?地緊張起來,什么禪院家都已經在一瞬間?被她忘了個干凈,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坐在第一排的老?師,眼眸中透出幾分無助。
神?采奕奕的老?婦人臉上頓時露出和藹的微笑,朝曉鼓勵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一刻,曉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辛苦挑燈夜讀的學生時代,那個時候每周的論文進度匯報,她也是這么站在講臺上,臺下?是永遠耐心的老?師,安靜地等?待著她將自己學到的知?識徐徐道來。
曉深吸了一口氣。
“各位老?師們好,我是來自……”
會議進程順利地進行著,臺下?的人也都專注地聽著曉的匯報,但在大廳的另一邊,有些人的目的顯然并不在此。
手拿著金色鈴鐺的男性已經滿臉不耐煩,只覺得臺上喋喋不休的女人簡直比蒼蠅還?要煩人,“還?沒反應嗎?”
“看來是這樣的。”夜蛾低頭看了一眼男人手上的鈴鐺,不動聲色道,“現在會議已經開始,我想該到的人應該已經都到了,既然它還?沒有反應,那我們還?是不要在這里?再浪費時間?了。”
此時男人手上拿著的這一個鈴鐺,是禪院家為了這次任務特?地批準使用?的一級咒具,能?夠搜集一個地方聚集起來的祈愿,這樣當鈴鐺周圍出現與祈愿有關的命運之人時,鈴鐺就會響動。
而?如今,這個鈴鐺上已經撒上了某個神?廟里?的香灰。
為了找到所謂的“能?治療的咒靈”,他們還?必須先?找到被“那個咒靈”看中的人才行。
雖然所有人都覺得那個傳說不過是無稽之談。
坐在一旁的另一位男子顯然對此非常贊同,“這鈴鐺該不會是壞的吧?根本沒響過。要我說,該死之人就別掙扎了,耍什么無賴。”
夜蛾聞言皺了皺眉頭,但還?是沒說什么。
正?當他們打算離開的時候,另一邊坐著的女生卻出聲將他們攔了下?來。
女生留著一頭暗藍色的長發,聲音細小溫順,面色溫軟,一開口就仿佛春風拂過,令人不由?地側耳傾聽。
“輝久大人,再等?等?吧。”女生輕聲道,聲音像水一般柔軟,“總歸也找了那么久,到外頭還?不如在這坐著強。”
這話戳中了男人的心思,他們這一個月幾乎翻遍了整個京都卻還?是沒有找到目標,現在回?去會挨頓罵不說,到時估計又會被趕出來找人,還?不如在這里?坐著呢。
這么想著,輝久又重新坐了回?去,但還?是覺得臺上的人吵得慌,嘀咕道:“女人還?得是像撫子你一樣,這在外頭拋頭露面的像什么話。”
被點名的撫子溫順地低頭稱是。
看見這一幕,夜蛾無奈,只好也坐了回?去。
然而?在下?一秒,他忽然眼神?一凝,兩手在扶手上一拍,整個人竟是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禪院家三人見此一驚,“喂!”
而?與此同時,講臺上方的燈架上,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大廳里?所有燈光頓時消失。
人群霎時嘩然。
“怎么了?!”
“發生什么事了!”
正?在演講的曉也一下?愣住,站在講臺上左右看了看,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聲橫梁斷裂的咔嚓聲。
“低頭——!!”
一聲熟悉的吶喊聲從講臺邊緣傳來,緊接著曉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側面襲來,眼前頓時一黑。
“燈……燈掉了——!!”
第28章 羞辱
巨大的燈架砸落在講臺上, 發出嘭的一聲巨響,木質的地板頓時凹出一個大坑,稀碎的木屑在空氣中亂飛, 現場頓時驚叫聲一片。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 一時之間呆愣在了原地, 只有前排的人被木屑波及紛紛抬手抵擋,互相攙扶著往過道兩旁躲閃。
“春野教授!小心!”
“曉還在上面?!”
春野教授年?事已高,第一時間就被周圍的學生?們?護在了身后往高處逃生?, 但?她卻在半路回頭, 作勢就要沖回講臺, 一邊恨鐵不成鋼道:“我這個老太婆有什么好管的!快給?我上去救人!”
嚇得學生?們?連忙扶住她, 唯恐她不小心在階梯上摔了, “老師!”
而此?時在講臺上,曉被濃煙嗆得直咳嗽,等到她反應過來睜開眼時,就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一個人抱在了懷里, 她整個人蜷縮其中, 連腳踝都被緊緊篡著?, 周圍環繞的氣息令人熟悉。
曉抬頭,濃煙散去,一張秀氣的臉出現在她面?前。
“甚爾?!”曉大吃一驚, “你怎么在這里?!”
甚爾半跪著?身體, 兩手抱著?曉, 下顎緊繃, 面?色冰冷, 眼底隱隱壓著?怒意,他側頭看了一眼距離他腳底僅差半米的深坑, 只覺得背脊發涼。
曉順著?甚爾的目光看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身體不由地往甚爾懷里縮了縮,內心一陣后怕。
如果剛剛她還在原地的話?,現在肯定生?死未卜!
一旁忽然有腳步聲傳來,甚爾猛地抬頭看去,與沖上來的夜蛾對上了眼。
看見甚爾,夜蛾也?吃了一驚,隨即他發現曉沒事,松了口氣的同時,趕忙朝甚爾擺手道:“快離開這里!”
甚爾抱著?曉站起身子,定定看著?夜蛾,沒說話?。
“甚爾?”突然被抱了起來,曉嚇了一跳,連忙伸手環住甚爾的脖子,抬頭卻見他表情不對,不安道,“你怎么了?”
怎么露出這樣的表情?
像一條深痕累累卻被撥動了逆鱗的龍,面?對著?闖入領地的敵人,威脅地發出低沉的嘶吼。
夜蛾意識到自己被誤會了,但?他沒有時間解釋,往前走了兩步,快速又小聲地說道:“禪院家的人就在外邊,你必須馬上離開。”
曉茫然:“什么?”
聽到這話?,甚爾當即清醒了過來,意識到面?前的這個咒術師并不隸屬于禪院家,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曉父親提到過的老友,當機立斷迅速轉身,抱著?曉朝著?后臺沖去。
與此?同時,整個講臺上彌漫的濃煙即將散盡,場內開始有人走了上來,想要查看情況,鞋底踩在木板上發出的腳步聲嘈雜而又難以分辨,甚爾繞過所有聲音,直直沖進了幕后。
直到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叮鈴聲。
甚爾就聽到有一個人的腳步聲突然脫離了人群,朝著?他們?的方向?跑了過來,甚爾抱著?曉的手一緊,剛想要加速卻又放棄,躊躇間,腳步聲已經繞過他的身旁,沖到了他的前方。
若他此?時爆發沖刺,他懷里的曉也?有可?能受傷。
手上拿著?金色鈴鐺的男子緩緩出現在他們?面?前,甚爾從那雙發現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厭惡與警惕。
甚爾頓時開始后悔起來。
他剛剛應該將曉留在原地,如此?以他的速度肯定能脫身,而這些人就算看到曉單獨一人,也?只會以為她運氣好沒受傷,不會聯想到他,更別說現場還有謙和?的老友在一旁。
可?當時電光火石,他根本來不及細想,就已經下意識地帶著?曉轉過了身。
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是你?”輝久無視手中不斷發出叮鈴聲的鈴鐺,看著?甚爾的眼神仿佛在看路邊的螻蟻,“你在這里?”
曉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為什么甚爾要帶著?自己跑,但?見有人來了,而自己還被甚爾抱著?,頓時覺得有點尷尬,“先放我下來。”
甚爾沒動。
輝久低頭看了眼鈴鐺。
鈴鐺越靠近他們?兩個,叮鈴聲就越強,沒有找錯。
那么……輝久看了看甚爾陰沉的臉,又側頭看向?他懷里的曉。
是哪一個?
曉認出了男子手中的金色鈴鐺,又見兩人似乎相識的模樣,聯想到之前的猜測,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忙掙扎著?從甚爾的懷里跳了下來。
“是,是你的家人嗎?”曉不知?所措。
她剛剛與死亡擦肩而過,心里還沒有緩過神來,此?時驟然察覺到自己的猜想被印證——眼前的這位禪院家人士真的就是甚爾的家人——還沒想到這背后意味著?什么,就先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怎么辦……我應該先自我介紹嗎?
然而輝久在瞥了一眼曉后,就漠然地移開了視線,儼然一副無視的模樣,但?在看向?甚爾時,臉上又換上了另一副面?孔,刻薄道:“喲,還真是巧啊,許久不見你竟然淪落到跟這種下等人混到一起了。”
甚爾臉色一沉。
曉聞言一下愣住了。
什么……下等人?
“你已經擅自離開家族許久了,甚爾。”輝久微仰起頭,“不過……算你走運,現在有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就在你面?前,完成?了也?算你給?家族奉獻了幾分價值,再?加上我美言幾句,讓家主大人不計前嫌再?接納你,也?不是不可?能……”
說完,他似乎還覺得不夠,嗤笑道:“怎么樣?你該高興壞了吧。也?是,像你這樣的人平時怎么會有得到家主青睞的機會?”
“不過這機會只有一次,想要的話?,來求我,如何?”
聽到這里如果還不明白?的話?,那就是傻子了。
“你——!”曉簡直難以置信,“你怎么能這么說話?!”
簡直是明目張膽的羞辱。
說完她抬頭看向?甚爾,“甚爾,他是你的什么人?”
甚爾面?色陰沉,聞言諷刺一笑,卻沒有為自己辯解什么,只伸手把曉攔在身后,低聲催促道:“你先離開這里。”
在這樣讓這家伙說下去,所有事情都要暴露了。
但?眼見著?甚爾被人這么辱罵,曉氣得不行,哪里會離開,卻沒想到就在這時,一只手突然從身后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了曉的手臂。
曉回頭,就見拉著?自己的原來是之前在觀眾席上碰見的戴墨鏡的奇怪大叔,剛想要掙扎,卻聽他說道:“曉,你先跟叔叔走,后面?的事你爸爸會跟你解釋。”
曉聞言一愣,“你認識我爸爸?”
夜蛾抬頭與甚爾對視了一眼,便又垂頭看向?曉,“先跟我走。”
甚爾低垂著?眼,沉默地看著?夜蛾將曉帶走。
輝久也?注意到了夜蛾的舉動,視線終于往曉身上移動些許,卻又被往旁邊跨了一步的甚爾擋住了視線。
見此?,輝久臉上頓時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怎么?那是你的女朋友嗎?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她知?道你是個沒有……”
甚爾眼神一凝,剛想開口打?斷輝久的話?,卻又見他面?色一變,遲疑地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鈴鐺。
鈴鐺的叮鈴聲變小了。
是那個女人!
反應過來的一剎那,輝久當即沖上前去,他速度極快,幾乎是一眨眼就沖過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眼看著?就要抓住曉,卻被甚爾抬手輕而易舉地制住了身體。
被夜蛾拉走的曉就在這時回頭看了一眼。
男人高大的身影牢牢地擋在了她的面?前,將面?容猙獰的男子死死地隔絕在即將靠近她的邊界之外,像最堅硬的長城,將所有污穢與敵意阻攔,一如往常那般充滿了安全感。
但?她一抬頭卻突然發現,那雙灰藍色的眼睛里不知?何時已經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迷霧,讓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緒,像是突然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機械的木偶,除了冰冷與麻木,什么都不剩。
他沉默著?,好像已經沉默了很久,已經不會再?開口說話?了。
“夜蛾!把那個女人給?我!那是我們?禪院家的功勞!”輝久氣急敗壞,眼見自己動彈不得,更是直接朝著?甚爾開罵道,“你在等什么!幫我抓住那個女人!”
見甚爾沒動,他更火大,“廢物就是廢物!就算給?了機會也?只會自甘墮落!你這個連最弱小的咒……”
甚爾眼疾手快地一把將輝久甩到一邊,而此?時曉已經奮力掙脫了夜蛾,重新跑回了甚爾身邊,毫不猶豫地握住了他的手。
“甚爾才不是廢物!”曉氣急了卻也?說不出什么話?來,眼見著?那男子抱著?鈴鐺就要爬起來,拉著?甚爾轉身就走,“我們?走!”
似乎是沒想到曉會突然沖上來,甚爾一下愣住了,竟真的就這么被曉拉動了身子。
“你……”輝久從地上站起,正當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在講臺上找不到曉的人們?終于發現了幕后的動靜,一窩蜂地跑了過來。
“夏燒!”院長當頭沖了過來,上下打?量了曉一眼,松了口氣,“你沒事就好。”
內藤就站在院長身后,眼見著?曉沒受傷,神色也?是一松,隨即轉頭就抓住了一旁的主辦方人員,當場呵斥道:“你們?是怎么回事?!講臺上怎么會有東西掉下來!”
主辦方人員也?被嚇得夠嗆,連連道歉,大汗淋漓,“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而另一邊,春野教授也?不顧學生?們?阻攔,從破碎的講臺邊上爬了上來,“曉!別怕!老師來了!”直把周圍的人嚇得不住勸阻。
曉見到這一幕,心中一暖,“謝謝大家,我沒事。”
而一旁的甚爾只低頭看著?曉,不知?不覺間,眼眸中氤氳著?的冰冷漸漸化去,好像那只是用來洗去塵埃的霧水,灰藍色的雙眼也?重新煥發出了光亮。
此?時周圍的人也?注意到了出現在曉身邊的這個高大男人,院長出聲問道:“夏燒,這位是……?”
剛剛還沒看到吧。
“啊,這是我男朋友。”曉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甚爾怎么出現的,只含糊道,“他本來是來找我的,聽到聲響就進來了。”
“哦,這樣。”院長眼神隱晦地一偏,與站在甚爾后方的夜蛾對上了眼,然后又很快移開了視線,“我看現在會議也?沒辦法繼續下去了,你也?嚇壞了吧,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我再?通知?你。”
這正合曉的意,她當即答應了一聲,又跟老師也?打?了個招呼,然后拉著?甚爾迅速離開了現場。
而另一邊的輝久眼見著?曉和?甚爾在普通人的包圍下離去,只能不甘地將手中凝聚出的咒力解除。
總監部有規定,任何咒術師不能在大眾面?前暴露咒術界的存在,否則對咒靈的恐懼將會如瘟疫一般蔓延,讓整個日本的詛咒失去控制。
“輝久大人。”撫子與另一名禪院男子就在這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拿著?金色鈴鐺的男子身邊,“是一個小小的四級咒靈,已經解決了。”
事故發生?當時,他們?就注意到了罪魁禍首,于是兵分兩路,輝久上到講臺查看情況,他們?兩個則是去追捕咒靈。
咒靈只是四級,雖然有著?擅長割裂物品的術式,但?卻行動不便,所以很快就被他們?發現解決了。
只是……撫子陷入沉思。
那樣行動不便的弱小咒靈,是怎么爬到懸吊在天花板上的燈架上的?
“先暫時撤退。”輝久滿臉氣憤,“我已經找到任務目標了,先回族里報告。”
事故現場很快就被工作人員包圍了起來,禪院家三人也?趁亂離開了大廳,夜蛾被院長叫住,沒有人注意到在天花板的角落里,一團銀色的光團上下飄動,似乎松了口氣,片刻后,悄然消失。
與此?同時,曉已經拉著?甚爾走出了酒店,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越想越氣,腳下的步伐也?越來越大,像是要劈叉了一樣。
甚爾低頭看了眼曉,忍不住笑出了聲。
曉一驚,回頭不滿道:“你笑什么?”
都要氣死了你還笑。
甚爾:“笑你水壺又燒起來了。”
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她像水壺。
“你真是……”曉停下腳步,拽著?甚爾的手扯了扯,“你怎么還笑得出來?”
“不好笑嗎?”甚爾覺得自己簡直快要被樂死了,也?不知?道為什么,“你剛剛就像小母雞似的。”
突然從背后沖出來,張開自己脆弱的小翅膀,妄圖把比自己還大好幾倍的野狼給?護到翅膀底下。
又天真又……可?愛。
曉沒想到自己正為他生?氣不平著?呢還被叫做小母雞,當即抬手錘了甚爾一拳。
甚爾捂著?被曉打?過的胸口,平鋪直敘,“啊好痛。”
完蛋,好像真的失去戰斗力了。
“哼。”曉理都不理甚爾蹩腳的演技,剛想開口問起他家人的事情,又覺得似乎也?沒有問的必要了……
冷靜下來的曉逐漸把所有聽到的事情串聯了起來,迅速得到了答案。
——自家男朋友原來出身于京都名門世家,但?這世家的人人品不好,對他也?不好,現在他已經離開家族了,她能做的只有支持他。
怪不得之前會做那樣的工作……獨自一人在外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明白?過來的曉心疼不已,打?定主意不在甚爾面?前提他的傷心事,轉而問道,“你怎么會突然出現在京都?你不是在東京嗎?”
“啊這個啊……”甚爾揉揉胸口,低頭見燒水壺不燒水了,嘴角一勾,“說來話?長……”
“不然你猜猜看?”
第29章 還沒有結束
曉又給了甚爾一拳。
甚爾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說, 大概會被當街打死。
今天一大早,花宮家?別墅。
剛把曉和介人送走的結衣轉身打著哈欠,扶著腰打算回房間繼續補覺。
為了送曉, 她?醒得實在是太?早了, 現在天也才剛蒙蒙亮, 遠遠不到?她?平常清醒的時間,就連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怎么活潑,看來也跟媽媽一樣生物鐘還沒醒呢。
然而就在她?剛踏上樓梯時, 有?侍從?忽然從?一旁走過來。
“夫人。”他手上拿著一個令人眼熟的手機, “夏燒小姐把手機落下了。”
“哎呀。”結衣接過手機, 剛打算叫人給她?送過去, 恰巧手上的手機就震了一下, 顯然是有?短信進?來了。
結衣眨了眨眼。
樓梯下的管家?握拳抵在嘴邊咳嗽了一聲,為難道:“夫人,這樣不太?好。”
結衣已經眼睛亮晶晶地翻開了手機,“我?幫曉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緊急消息嘛, 萬一很急呢, 對吧……哦~”
消息來源, 甚爾。
結衣嘖嘖搖頭,“怎么連男朋友都只?備注個名啊。”
她?的介人可是【親親老?公】。
甚爾:【什么時候回來?有?東西給你,之前忘了。】
結衣的八卦雷達呼呼作響!
管家?欲言又止:“夫人……”
結衣啪啪打字。
曉(偽):【什么東西?】
鮮花?氣球?戒指?禮物?結衣摩拳擦掌。
甚爾:【房屋鑰匙。】
結衣頓時倒吸一口氣。
這, 這不是——!
她?當即撥通了電話。
“你怎么能就這么直接說出來了呢!”結衣難以置信, “這么大的驚喜啊!”
那頭的甚爾剛接通電話就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撲頭蓋臉地傳了過來, 一頓, 聲音冰冷道:“你是誰?”
那聲音冷得仿佛裹上了冰霜, 好像下一秒他的手就要沖出手機,扼住來人的脖子?, 結衣渾身一顫,只?覺得整個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我?是結衣。”結衣磕磕巴巴,剛剛燃起的熱情瞬間被澆滅,“你還記得我?嗎,就是上次在牛郎店的時候……”
一旁的管家?和侍從?見到?這一幕,疑惑又驚奇地對視了一眼。
夫人的臉色怎么突然變了,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不怪他們如此驚訝,結衣向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連最初面?對介人的冷眼都一往無前,雖然有?幾分天真的因素,但這幅耗子?見到?貓的樣子?,還真是少見。
“……不記得了。”甚爾沉默片刻,淡淡道。
結衣頓時有?些尷尬,不知道應該怎么接話才好。
“但我?知道你的名字。”甚爾接著說道,“曉經常說起你,耳朵都長?繭了。”
特別是這段時間結衣的預產期快到?了,曉天天又是擔心?又是期待的,讓甚爾一邊聽得不耐煩,一邊又覺得無奈。
“你,你知道我?就好。”見甚爾知道自己,結衣松了口氣,心?想曉到?底是怎么跟這樣可怕的大個子?交往的,真是令人尊敬,“總而言之,你可不能就這么直接把禮物說出來啊,這樣不是不驚喜了嗎?”
不得準備個儀式嗎?比如說要帶你去個地方,然后到?房子?面?前的時候,再送上鮮花,里頭放著鑰匙什么之類的……
甚爾沉思片刻。
“關你什么事?”
結衣一哽。
可怕!
“我?,我?這不是為了你們好嘛。”結衣吶吶道,“女孩子?都喜歡這樣的驚喜的,曉也會很高興的。”
甚爾停頓了一下,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曉呢?她?的手機怎么在你這里?”
“她?去參加交流會去了,但是把手機落在家?里了。”結衣老?實回答,說完又反應過來自己怎么唯唯諾諾的,心?里一提氣,想隨便找個話題企圖抓回主動權,關于甚爾的事,她?一下就想起了昨天的對話,“你真的姓禪院嗎?京都的禪院家?是不是你家?啊?”
甚爾語氣一變,“誰告訴你的?”
結衣被甚爾突然又狠戾起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我?,我?,介人告訴我?的啊……曉也知道。”
“禪院家?的人不是也要參加交流會嗎。”結衣訕訕道,聲音越來越小,“你怎么不跟著一起去啊?”
甚爾直接掛斷了電話。
“……然后你就往京都來了?”
一個上午的時間,坐新?干線從?東京到?京都,剛剛趕到?。
聽完了前因后果,曉也是一陣無奈,“結衣啊……”
甚爾:“你這個朋友真聒噪。”
吵得人耳朵疼。
“她?是有?些毛毛躁躁的,但也沒有?壞心?思。”曉拉過甚爾的手,“剛剛有?沒有?受傷?”
“沒事。”甚爾不以為意,“你沒事就行。”
回想起剛剛的意外,曉也不由一陣后怕,“沒想到?這么大的燈架就怎么掉下來了,真嚇人。”
甚爾眸光一動,沒說什么。
話說回來,一聽到?禪院家?的人會出現在她?面?前的消息,甚爾就連忙趕了過來……這是在擔心?她?會被欺負嗎?想到?這兒的曉心?中一暖,握著甚爾的手不由地晃了晃。
甚爾低頭看了眼曉的笑容,心?癢癢:“你怎么又撒嬌?”
曉莫名其妙,“我?哪有??”
甚爾忍了忍,沒接著反駁,但那表情怎么看都是有?話說的樣子?。
這回輪到?曉心?癢癢了。
她?好想親一親他啊。
但曉看了看四周人來人往的街道,最終也只?能紅著臉作罷。
接下來曉借了甚爾的手機給自己的手機打了個電話,花宮家?的管家?接到?了,馬上就派了司機來接他們。
回到?別墅時,結衣正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外等著,令人驚訝的是,介人也在。
“曉!”看見曉從?車上下來,結衣當即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怎么樣?你有?沒有?受傷?”
一聽說曉在會議現場遇到?意外的消息,結衣整個人都嚇了一跳,根本坐不住,要不是介人回家?安撫住了她?,她?恨不得坐車直接到?曉的身邊。
“我?沒事。”曉示意結衣放心?,拉過一旁左右觀察的甚爾,“甚爾也跟我?一起來了,能幫忙多安排一個房間嗎?”
“當然沒問題。”結衣點頭,然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甚爾,有?點害怕地往曉身邊縮了縮,不敢多問,“我?現在就幫你安排。”
甚爾沒注意結衣的小動作,目光環顧一圈以后,看向朝這邊走來的介人。
看來主事的人是這個。
“你好,我?是花宮介人,叫我?介人就可以。”介人遠遠地打量了甚爾一眼,走上前去主動伸出手,“久仰大名,甚爾君。”
介人沒提到?他的姓氏,這讓甚爾感覺良好,他回頭看了一眼曉和結衣親密依偎在一起的樣子?,便也伸出手握住了介人的手。
“你反應很快。”路上曉已經把昨天介人告訴她?的事情轉述給了他,“禪院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介人淡淡道,“但我?想接下來你可能會告訴我?更多。”
甚爾挑了挑眉,冷哼了一聲。
是個聰明人。
進?了別墅之后,兩個男生就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一起去了樓上的書房,女生便留在了客廳里,說起了悄悄話。
“給,你的手機。”結衣讓管家?把收起來的手機還給曉,然后扭頭看了一眼樓上,見男生們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才回頭哀怨道,“曉,你的大個子?真可怕。”
之前在牛郎店里的時候還好,現在完全不裝了啊。
“別理他,他就是這樣。”曉摸摸結衣的腦袋,“下次我?幫你教訓他。”
結衣委屈巴巴,“曉,你真了不起。”
曉被結衣的樣子?逗笑了,“他只?是長?得很嚇人而已。”
才不是呢……結衣有?苦難言。
明明從?頭到?腳都很可怕,簡直就像是一匹狼。
就在這時,曉的手機正好響了起來,她?翻開一看,發現是謙和打來的,聯想到?之前在會議大廳里遇到?的戴著墨鏡的奇怪大叔,連忙接起了電話,“喂,爸爸?”
“曉,你沒事吧。”謙和焦急的聲音響起。
“我?沒事,別擔心?爸爸,我?現在在結衣這里了。”曉回答完連忙追問,“爸爸,我?在交流會上遇到?一個叔叔,他好像認識你。”
“我?知道,他是我?的朋友。”謙和干脆承認,“他在現場看到?你了,剛剛跟我?通過電話。”
曉回想起當時的狀況,問道:“爸爸,你知道甚爾家?的事情?”
她?還記得當時那位叔叔跟她?說,她?爸爸之后會跟她?解釋。
謙和聞言沒有?貿然出聲,而是轉而問道:“甚爾君有?沒有?跟你說過什么?”
“他沒說什么,我?也沒提。”想起禪院家?那人的態度,曉仍舊余怒未消,“爸爸,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對甚爾?”
謙和思索片刻,“既然甚爾君沒有?跟你說,這些事我?也不好跟你開口。”
“爸爸確實知道禪院家?的一些事。”謙和嘆息道,“曉,這樣的大家?族有?很多事情是我?們沒有?辦法理解,也是我?們沒有?辦法改變的。甚爾君能夠從?里面?脫離出來,但不意味著他家?里的人就會放過他。”
“不然……”謙和欲言又止,他想趁機讓曉放手,卻又不想傷了她?的心?。
曉聽出了謙和的未竟之語,“爸爸,既然他們對甚爾不好,那我?們就不認他們了。我?不能讓甚爾只?有?一個人。”
聞言,謙和心?想果然如此,也只?能無奈默認。
“曉,這之后夜蛾叔叔可能會來找你一趟。”謙和道,“你不要害怕,跟著他走就可以。但是記得,如果有?其他人來找你,千萬不要跟他們走,你只?能相信夜蛾叔叔,知道了嗎?”
“來找我??”曉不解,“為什么?”
謙和聲音一頓,聽上去也很不情愿,沉默半晌,卻又突然改口道:“不,不去了。你聽著,誰來了你都不要去,跟在甚爾君的身邊。”
“曉,跟在甚爾君的身邊,哪兒都不要去。”謙和頹然重復道。
他不想讓曉摻和進?哪怕一點點咒術界的事情,但此時此刻,面?對著他無法對抗的總監部的壓力,他能依靠的,竟然已唯有?甚爾一人。
一名父親無力保護自己的女兒,沒有?比這個更令人難受的了。
掛了電話之后,曉皺起了眉頭。
“怎么了?叔叔說什么了?看你的臉色不太?好。”結衣關心?道。
“沒事。”曉若有?所思。
她?感覺今天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奇怪了。
而一切好像都跟禪院家?有?關系。
禪院家?到?底是什么家?族?他們為什么要那么對待甚爾?甚爾當初又為什么要離開禪院家??
有?人要來找她?,還希望她?跟著他們走。為什么?聽上去也不是什么危險的事情,但為何爸爸的態度會如此奇怪?還讓她?跟在甚爾身邊。
電光火石之間,曉察覺到?,有?什么勢力正在需要她?,而能夠與這個勢力對抗的人,只?有?甚爾,連爸爸都對此無可奈何。
這個勢力會是禪院家?嗎?
太?多的疑慮從?心?頭冒了出來,曉本沒有?想太?多,但謙和打過來的一通電話,讓她?敏銳地察覺到?事情好像還沒有?結束。
如果又是沖著甚爾來的,那她?可不能只?做一個旁觀者。
想到?這里,曉抬頭往書房的方向看去。
“結衣,你在這里等我?。”曉囑咐了一句,然后往樓上走去,“我?去找找他們。”
第30章 Kiss
曉走?上二樓的時候, 甚爾和介人正好一起從書房里出來。
見兩人有話要談,介人體諒地先行一步,臨走?前對曉說道:“這次場地出了問題, 是我們這里?全責, 之后?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有什么需要盡管說。”
曉自然連連擺手,她覺得反正?自己也?沒有受傷,以他們的交情不至于這么嚴肅。
介人走?后?, 甚爾對曉輕描淡寫的態度很不滿, “既然他自己御下?不嚴, 出了問題, 理應賠償你。”
“也?沒有說就不讓他們負責, 只是……這不是意外嘛。”曉見甚爾還是一臉不高興,干脆轉移話題,“爸爸給我打?電話了。”
甚爾神色微變,眼底閃過一絲焦躁, “他說什么了?”
曉在這一瞬間, 心中?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那天她與?甚爾通著電話回?家, 甚爾突然讓她把電話給她爸爸時,似乎也?曾出現過。
“爸爸說之后?會有人來找我,讓我不要跟他們走?, 跟在你的身邊。”曉定定地看著甚爾的臉, 不放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不動聲色道, “你知道發生了什么嗎?”
聽完曉的話, 甚爾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讓你跟著我?”
見甚爾這個反應, 曉卻誤會了,心想他果然也?瞞著她什么,面上不由?就露出了幾分被瞞在鼓里?的不高興,“甚爾,我們能談談嗎?”
聽到這句話,甚爾呼吸一滯,半晌后?,冷硬地點了點頭。
“好?。”
向結衣借用了一下?花園里?的小亭子,兩人一前一后?往門外走?去。
甚爾從沒有覺得有一條路會讓他走?得如此艱難。
他并不知道總監部內部的事宜,但他認出了禪院家那人手上拿著的鈴鐺。
那是家族里?的咒具,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發動條件,但是他知道那個東西是用來尋人的。
而按當時的狀況,他們要尋的人顯然就是曉。
他不可能讓禪院家帶走?她,可他也?不愿意讓曉因?此而流浪——整個日本都或多或少有他們的觸角。
所以他才用禪院家的情報與?介人做了交易,而本就因?為?場地事故對曉理虧的花宮家,再加上掌權人夫婦與?曉之間的情誼,自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想要與?一個勢力對抗,就必須要存在另一個勢力,即使這份勢力不屬于咒術界。
不,不如說,幸好?不屬于咒術界。
甚爾垂頭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曉,從他的角度能夠看到她烏黑的短發上方有個小小的漩渦,往常他每次看到時都覺得那里?像珍珠一樣可愛,此時卻只覺得那是一個黑洞,把他身上所有溫度都卷走?了。
她的命應該是極好?的,她有愛他的父親,愛她的朋友,事業欣欣向榮,能力受人尊敬,就算是遇到了這樣即將身不由?己的情況,也?有勢力龐大的家族愿意為?她抵擋風雨,給她留下?后?路。
然而自從遇到他以后?,她似乎總是在遭遇不幸,如今更是被禪院家盯上,不知道想要利用她達到什么目的。
謙和的預言仿佛魔咒,不斷地在甚爾的腦海中?徘徊。
「甚爾君,你是天生無咒之人,若你造了孽,無處可去的詛咒,只會降臨在你身邊人的身上。」
可與?此同時,孔時雨的聲音也?穿插其中?。
「……你是詛咒的絕緣體,只要你想,多強大的詛咒你都能夠隔絕,多悠久的因?果你都能改變,懂了嗎?」
那個時候,他下?了賭注。
可如今,他在想,難道,他又輸了?
也?是,不然為?何在接了謙和的電話之后?,曉的臉色會變得那么奇怪?
已經習慣了被命運的賭局拋下?,可這一次,甚爾卻發現自己無法再漠然以待。
不知甚爾經過了怎樣的煎熬,曉走?進小亭子里?,示意甚爾在對面坐下?。
這場景,更像是審判現場了。
甚爾不安卻佯裝鎮定地把右手手臂撐開掛在椅背上,擺出一副不堪在意的模樣,臉上面無表情,沉默地等待著曉開口。
若是結衣在這里?,估計會以為?甚爾擺開這個架勢,是要給曉好?看呢。
但曉不這么覺得,她看甚爾坐得那么遠,又往旁邊挪了挪,直接鉆進甚爾的手臂下?方,貼著他坐了下?來。
甚爾身體一僵。
曉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跟這次的事有關嗎?”
“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甚爾生硬地回?答。
曉一愣,“知道什么?”
“你父親應該都告訴你了吧。”甚爾閉眼,破罐子破摔,“那個人說的沒錯,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我沒能力,沒骨氣?,沒未來。我的命運在出生就決定了,我生來就是個爛人,我活該如此。”
甚爾撇開臉,不看曉的表情,“我讓你受到了侮辱,跟著我,你只是會是‘廢物的女朋友’,惹得一身臟,什么都……”
“你在說什么呢!”
耳邊突然炸開一聲呵斥,下?一秒一雙略有些冰涼的手伸了過來,夾住他的臉頰兩旁,硬生生地把他的臉掰了過去。
甚爾下?意識地睜開眼,待看清面前之人的表情之后?,心頭頓時一慌,不由?地就想要向后?仰,但當他感覺到臉上的手正?在向內使力的時候,卻又不由?自主地乖乖順著低下?了頭。
曉的臉色是甚爾從未見過的難看,她瞪著一雙碧綠色的雙眼,仿佛一只氣?急了的松鼠,咬牙切齒地一頭沖到野狼的肚子底下?,張牙舞爪地咆哮。
嚇得野狼連忙把爪子收了起來。
“你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甚爾竟然感覺自己的指尖開始發涼。
威名四野的天與?暴君,現在一動都不敢動。
“我……”他噎住了。
他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剛剛還籠罩在心頭的陰霾,那份頹廢與?自厭,仿佛在一瞬間被這雙瞳眸中?的火光燒得一干二凈。
甚爾見過曉生氣?的樣子,悶著頭,皺著鼻子,腮幫子微微鼓起,像只燒開了水的燒水壺。
但他從沒見過曉冷著臉的模樣。
他知道曉很弱小,柔軟的手捏起來好?像沒有骨頭,如果不小心對待,就會像脆弱的玻璃一樣,很容易就碎了。
生死?攸關的時候他也?沒少經歷,對死?亡的恐懼,只會激起他更強大的戰意。
但他現在卻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從心頭涌上來的情緒,像是恐懼,又似乎完全相反。
是什么?甚爾望著曉,呆愣住的瞬間,竟然開始走?神。
“你覺得我被羞辱了,是因?為?你自己是個廢物是嗎?”曉一字一頓地說道,“甚爾,只有當你認為?自己是廢物的時候,我才會受辱。”
“什么?”甚爾一下?沒反應過來。
曉深吸了一口氣?。
“你覺得那句‘下?等人’讓我受辱了,對吧。”曉的目光直直看進甚爾的眼底,“不,你以為?我當時在想什么?我當時在想‘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甚爾霎時懵住了。
曉很少會說這么粗俗的話。
“但是如果你真?的認為?你自己是一個廢物……”曉眼中?的火苗漸漸弱了下?去,“我才會是‘廢物的女朋友’。”
“能讓我受辱的不是一句話,甚爾,而是你怎么想。”
“你覺得我應該是‘廢物的女朋友’嗎?”曉輕聲道。
甚爾腦海中?忽然轟的一聲,“不,你不是,所以你應該離開我……”
曉突然伸手扯了扯甚爾的耳朵。
甚爾頓時嘶了一聲。
“你為?什么總是覺得自己不好??”曉真?想晃晃甚爾的腦袋,“你總是貶低自己,你總是討厭自己……你就不能想想我嗎?”
“我,討厭自己?”甚爾啞然。
“你就是!”曉生氣?地撐起身子,憤憤地把甚爾的臉蛋當團子搓,“我知道禪院家對你做了什么了。”
“他們就是見不得你高興,你高興他們就不高興,所以也?要讓你不高興。”
“笨蛋!”曉恨鐵不成鋼,“你被嫉妒了啊!”
甚爾怔住了,“你說什么?”
他?被嫉妒?
怎么可能!一個天生沒有咒力的人,一個沒有咒具就連最弱小的蠅頭都無法解決的人,怎么會讓那群天之驕子嫉妒?
眼見著甚爾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曉松開他的臉,“你聽著甚爾。”
她意識到自己必須做些什么。
“你,你超帥!”
“……”
“你又勇敢又堅強。”曉后?知后?覺地紅了臉。
“……”
“你很強大。”曉眼神開始躲閃。
“……”
“最重要的是……”她眼睛一閉,突然湊上前去,在甚爾的臉上親了一口。
軟綿綿的,像一朵云彩悄然拂過。
甚爾覺得自己要炸了。
“我,我很喜歡你。”
少女的臉頰紅彤彤的,仿佛已經熟透了的蘋果,只等著人采摘。
于是甚爾再也?無法忍受,把她摘了下?來。
他伸手抓住曉的手臂,低下?頭。
胸口滾燙得好?像裝滿了巖漿,胃里?充實?得好?像塞滿了整個世界。
他媽的,他可是有整個世界的人!
就在這一瞬間,甚爾忽然發現他已經無法理解過去的自己了。
果然腦子有問題!
曉暈乎乎地被放開的時候,感覺到自己手上好?像被塞進了什么涼涼的東西。
她低頭一看,發現是一把鑰匙。
“這是什么?”全身發軟,曉只能無力地靠在甚爾的懷里?,一臉茫然地問道。
甚爾眼睛從未有過的明亮,雙手緊緊將曉圈在懷里?,仿佛發現了食物的餓狼,只想要一口將其吞下?肚。
但他不行,因?為?食物還瞪著雙無辜的眼睛,依賴地看著自己。
“我租了一個新的房子,足夠兩個人住。”他努力冷靜道。
曉聞言眨了眨眼睛,啊了一聲。
“這是另一把鑰匙。”似乎猶覺得不夠,甚爾又補了一句,“里?面有花園,你可以種花。”
“我們同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