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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母親的遺物

    “甚爾君?”

    聽到門鈴聲時, 謙和正在廚房里準備午飯,一打開門看見門外站著的來人,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 注意到甚爾手上的行?李, 更是訝異, “你怎么來了?剛出差回來?”

    “打擾了!鄙鯛栁⑽㈩h首。

    謙和把他請到客廳里坐好,連忙把廚房里的火關(guān)了,回來給他帶了杯水。

    “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謙和內(nèi)心困惑又緊張, 但卻不再驚訝, “是因為曉?”

    不知為何, 他最近就?總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此時看到甚爾來找他, 反而有種心中的石頭落到了實?處的感覺。

    而他們之間,也只有曉這一條聯(lián)系。

    “是!鄙鯛柎诡^喝了一口水,從口袋里將那張胸牌掏出來,“我這次在巴西, 遇到了一些事!

    胸牌剛一接觸到外頭的空氣就?發(fā)出了亮眼的銀光, 下一秒, 銀光膨脹,轉(zhuǎn)眼落在了客廳一旁,里頭的光芒逐漸凝實?、變形, 最后隱隱透出一匹馬的形狀。

    “這是——?!”謙和嚇了一跳。

    銀光減淡, 獨角獸抬頭, 紅寶石般的眼眸透徹明亮。

    【你好, 夏燒先生。】獨角獸頷首, 【對你來說,這應(yīng)該是我們的初次見面!

    室內(nèi)的空間不必寬闊的大草原, 獨角獸將身形縮小了幾倍,站在客廳中倒也不顯得擁擠。

    “你,你……這是!”謙和瞪大了眼睛,然而出乎甚爾意料的是,在短暫的震驚之后,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慌里慌張地站了起來,轉(zhuǎn)頭沖進了樓梯底下的小隔間里。

    半晌后,他手上抱著一個頗為老舊的木盒子?跑了回來。

    木盒雖老舊,但整體?卻非常干凈,看得出來平時是被花了心思保養(yǎng)的。

    甚爾一眼看出那盒子?有點?眼熟,但一時卻沒想起來。

    后來他才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時在神廟背后撿到精靈蛋時,周圍破碎的木盒若是完好,似乎就?是這個樣子?。

    “這是孩子?她媽的遺物?。”謙和面露激動,雙手顫抖地把木盒放到桌上,不斷喃喃自語,“獨角獸,獨角獸……她說的……竟然是真的!

    這之后,獨角獸將自己與曉一家?的過往淵源都跟謙和講了一遍。

    聽完后,謙和沉默了下來,他的臉色緊繃,嘴唇緊閉,所有面部肌肉都仿佛承受著莫大的痛苦,控制不住地震顫。

    “怎么?”見他這個樣子?,甚爾的精神也緊繃了起來,“你知道什?么?”

    謙和閉了閉眼,半晌后,才終于抬眼看向獨角獸。

    “我問你一個問題。”他語氣中仿佛含著冰,但卻不是沖向他人,“當(dāng)?初,我……是不是你救的?”

    甚爾一愣,明白了過來,低頭沉默了。

    獨角獸垂下頭。

    【這是她的請求!克偷驼f道,【我不會拒絕她!

    謙和抬起雙手捂住臉,垂頭不再吭聲。

    不過一瞬間,他的頭發(fā)仿佛又枯白了幾分。

    他的妻子?,將生的希望讓給了他,而他現(xiàn)在才知道。

    甚爾面對這個情況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唯有在心里慶幸,自己還有選擇的余地。

    不然連他自己也難以想象,若是離開的人是曉,他會變成?什?么樣。

    不,也不是無法預(yù)料。

    甚爾握起水杯一口氣將里頭的水喝光。

    若是真有那個時候……

    他的人生,滿盤皆輸。

    獨角獸安靜地待在一旁,體?貼地給謙和留下接受現(xiàn)實?的時間。

    謙和很?快就?緩了過來——這個疑惑在他心中已存在多年,他也不是沒有察覺,此時獨角獸的一句話,不過給一場漫長?的審判,下了最后通牒罷了。

    當(dāng)?他再開口時,不再提及這件事。

    “以前……杏梨曾跟我提過!彼炅税涯槪劭敉t,但聲線已經(jīng)穩(wěn)定,“她們家?族,有一個流傳許久的故事。”

    “故事里,有一只獨角獸,她的長?輩叮囑她,若是遇見它入夢來,一定要記得答應(yīng)它的話!

    “曉剛出生的時候,她總把這個故事當(dāng)?睡前故事講。”謙和垂眸,將面前的盒子?打開,“還總是叮囑我一定要注意曉的身體?,我以為她是讓我小心家?族遺傳的心臟病……”

    老朽的木盒子?被小心打開,里頭平平無奇地放著一卷泛黃的紙張,還有一根仿佛純木雕刻的精致發(fā)簪。

    “這些都是杏梨留下來的東西,臨終前她囑咐我,等到曉結(jié)婚之后,再把這些交到曉的手中,并讓她帶著它們,回到京都去?。她說到那時,曉自會明白一切。”謙和把打開的盒子?往獨角獸的方向推了推,“有印象嗎?”

    獨角獸湊上前,點?了點?頭。

    【這是我孩子?的角。】它說道,【當(dāng)?年脫落下來,被她們的祖先收走了。】

    獨角獸的角就?宛如鯊魚的牙齒,如果因為意外脫落,之后還會長?出來,所以獨角獸見她們想要,便也沒有阻止,只當(dāng)?她們想留個見證。

    如今這么多年過去?了,失去?活性的角漸漸枯萎成?了死物?,也被她們雕刻成?了發(fā)簪,在繼承了精靈卵的家?族女性中流轉(zhuǎn)。

    然而現(xiàn)在,這個發(fā)簪卻沒能?在下一任主人的手上。

    “……原來如此。”聽完這發(fā)簪背后的淵源,謙和垂下眼簾,將那木盒又重新蓋上,手不時在上頭細細摩挲,泛紅的眼底壓著看不清的復(fù)雜思緒,像是無奈,又像是埋怨。

    “既然如此,那這盒子?我便繼續(xù)收著吧!敝t和舒了口氣,“我想她的意思,我明白了。”

    想讓孩子?無憂無慮地長?大,沒有沉重的責(zé)任,也沒有對未來的恐懼,一無所知便一無所知,至少?從不彷徨,從不擔(dān)憂。

    一直到她的使命在不知不覺中終結(jié)的那一天到來為止。

    他們二人,雖然從不曾討論,但到頭來,都不約而同地做了相似的選擇。

    “所以,你們這次來找我……”謙和抬眼,“是她們的使命終于要結(jié)束了嗎?”

    曉尚且未有女兒?,此時見到獨角獸在他面前現(xiàn)身,他只想到這個原因。

    甚爾搖頭。

    【是我的孩子?。】獨角獸語氣頓時焦急起來,【突然之間,我找不到孩子?的蹤跡了!】

    【請告訴我,最近曉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重回日?本地界,它重新接管了對整片島嶼的感知,然而即便如此,它也依舊沒有找到它孩子?的蹤跡。

    它迫不及待想要到曉身邊,看看發(fā)生了什?么,還是甚爾提醒了它,曉對一切一無所知,在她的世界里沒有咒靈,也沒有精靈,想要知道答案,不如去?問謙和。

    它心想,如今它已有了終結(jié)這份因果的能?力?,既然謙和是杏梨的伴侶、曉的父親,它與他道清前因后果——特別是那份被杏梨帶進墳?zāi)沟拿孛堋菜闶堑搅藭r機。

    因此它才來到了這里。

    “最近嗎?”謙和皺眉道,“如果你說的是這一個月,那么大概半個月前,曉的醫(yī)院遇到了一級咒靈的襲擊!

    甚爾一驚,“一級咒靈?醫(yī)院?”

    醫(yī)院向來是總監(jiān)部的特別關(guān)注對象,而且歷來都有鎮(zhèn)物?鎮(zhèn)壓,基本不會有咒靈事件發(fā)生。

    上次他在醫(yī)院解決的那只咒靈,也是因為當(dāng)?時醫(yī)院的鎮(zhèn)物?已經(jīng)使用良久到了新舊更替的時期,又被外部侵入的咒靈趁虛而入燒毀,才最終導(dǎo)致了那場意外。

    “曉平安無事。”謙和搖頭,“但當(dāng)?時的鎮(zhèn)物?卻消失了。”

    “以當(dāng)?時的情況來看,應(yīng)該有人拿走了!

    “誰?”甚爾問道。

    “不知!敝t和搖頭,“總監(jiān)部正在追蹤,之后或許會有結(jié)果!

    【半個月前?】獨角獸聽到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往前小跳了一步,【那之后曉怎么樣了?】

    “那次事件,總監(jiān)部將其向外界解釋為危房坍塌。”謙和眉頭一皺,眼底閃過自責(zé),“曉也是這么認為的,但大概是因為當(dāng)?時離咒靈太過接近,自從那次事件之后,她的精神狀態(tài)一直沒有恢復(fù)!

    “后來她接受了一次心理科的治療,看上去?已經(jīng)并無大礙,但繼續(xù)操刀手術(shù)還是過于勉強,醫(yī)院給她放了長?假休息,上個星期她到京都,找結(jié)衣去?了!

    “我也希望結(jié)衣能?讓她開心點?!敝t和無奈,“這孩子?,有的時候會非常勉強自己。”

    這段日?子?,他察覺到女兒?每句“我沒事”的笑容背后似乎都還有未竟之語,他想既然是孩子?不樂意跟他排解的憂慮,也許同輩好友能?夠幫助到她。

    結(jié)衣跟曉不同,一直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也許這個時候,曉也需要一些隨遇而安的力?量。

    拜別謙和,甚爾走在回家?的路上,面上的表情越來越冷峻。

    半個月前的咒靈襲擊?

    消失的鎮(zhèn)物??

    口袋里的胸牌銀光閃閃。

    【一定是那個時候發(fā)生了什?么!开毥谦F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她們一定是受到了攻擊!】

    【我的孩子?不可能?離開曉的身體?!开毥谦F篤定,【那樣的話,曉也會有危險!

    也就?是說,那顆卵現(xiàn)在還在曉身上。

    甚爾避開人群,沉默片刻,冷聲道:“它還在曉身上,但氣息卻消失了……”

    這種情況,讓他突然想到了剛剛才分別的不正經(jīng)老板。

    第一次見到老板的時候,他也沒有察覺到他身上存在的另一個生物?的氣息。

    但那是咒靈,難道……

    偏偏在這個時候,甚爾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抬手接通。

    說曹操曹操到。

    “甚爾君!崩习宓穆曇魪氖謾C對面?zhèn)鱽,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凝重,讓甚爾一聽,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什?么事?”甚爾焦躁道。

    “我剛回到酒吧,知道了一件事!崩习迳钗艘豢跉猓拔蚁胛倚枰汔嵵氐狼。”

    “不,現(xiàn)在道歉大概已經(jīng)沒用了!

    甚爾聽完眉頭緊皺,心頭更加焦躁,不耐煩道:“什?么事!”

    老板躊躇了半晌,似乎這件事連他也覺得不可原諒。

    “對不起!

    “你的伴侶……恐怕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

    第62章 雨夜

    甚爾趕到酒吧的時?候, 里頭的空氣如死一般寂靜。

    幽暗的燈光勉強照亮整個空間,姬奈坐在吧臺旁,雙手抱胸, 身后站著鹿久和其他酒吧同伴, 連離離子也在, 全都神情肅穆,目光聚集在酒吧中央的空地上。

    而就在眾人視線匯聚之處,老?板背對著門口站立, 削瘦的背影宛如一把冰冷的尖刀, 在燈光下散發(fā)著森森冷意, 那股面?對自己的生死都能看淡嬉笑的豁達在他的身上消失得一干二凈, 屬于年長者的積威終于從他體內(nèi)顯透了出來。

    鬼塚就站在老?板的身旁, 一邊的桌子上還放著他們兩個的行李,他低垂著頭,雙手抱胸坐在身后的桌子上,垂眼看著老?板面?前的地下, 面?色嚴肅中帶著一絲無奈。

    甚爾繞過門口的眾人, 看見了那被?老?板遮擋的小小身影。

    幸男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匍匐著身體,看不見表情。

    甚爾隱忍地呼了口氣。

    “我看見了!

    離離子將自己“看到”的都告訴了甚爾。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會是?如此!彪x離子面?色依舊冷淡,“但現(xiàn)在看來……那只卵當(dāng)時?曾短暫地占據(jù)了曉的身體, 保護了她們!

    “恐怕她們現(xiàn)在, 就如店長這般!彪x離子回頭看向老?板的背影。

    在她的“眼”中, 老?板的身上散發(fā)著淡紅色的光芒, 與周圍大家身上代表咒力的白光不同, 也與甚爾身上的黝黑不同,是?一種白顏料被?紅墨暈染許久, 互相融合形成的淡紅色。

    “……已?經(jīng)共生了吧。”離離子最后說?出結(jié)論。

    甚爾下顎緊繃,“那會有什么后果?”

    “排斥、痛苦、被?占據(jù)……最后死亡!

    老?板深深地嘆了口氣,他轉(zhuǎn)過身,面?上毫無表情的他看上去宛如真正的老?者?,“或者?跟我一樣,人不人,鬼不鬼,勉強維持個?人類的模樣。”

    【不,不會的。】獨角獸站在一旁,拼命搖頭。

    【我的孩子不會做出這種事!

    【它不會占據(jù)曉的身體!开毥谦F害怕大家不相信,努力強調(diào),【一定……一定是?她們做了新的約定……】

    “我憑什么相信你?”甚爾突然打斷獨角獸的話。

    獨角獸頓時?噤聲,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甚爾猛地抬腳朝著身旁的椅子一踹,木質(zhì)的椅子頓時?宛如炮彈一般,轟的一聲,直直射向格斗臺,竟是?直接在臺墩上砸出了一個?兩米寬的大坑。

    跪在地上的幸男身體猛地一顫,帶著哭腔的嗚咽聲從他的手臂下低聲流出。

    甚爾火大地在原地踱步,仿佛被?激怒的野獸,隨時?即將釋放自己破壞的欲望。

    周圍無人敢說?一言。

    他不過離開了一個?月……為什么所?有事情都爛透了!

    “冷靜點,甚爾君。”最終還是?老?板站了出來,為獨角獸開脫,“精靈卵一直在她們家族內(nèi)流轉(zhuǎn),這幾百年里,若它真的有心思,也不必等到這個?時?候!

    “這件事是?我們欠你的!崩?板回頭看了眼幸男,“如果你還愿意相信我,給我個?機會……讓我來償還吧。”

    甚爾聞言一頓,惡狠狠地回頭瞪向老?板,“你打算怎么償還?”

    “你能怎么償還?!”

    老?板又嘆了口氣。

    “不管怎么說?,我也跟這個?東西斗了那么多年,如果沒有延緩的法子,也不至于能活到現(xiàn)在!

    “讓我來試試吧,雖然精靈受肉可?能與咒靈受肉有所?不同,但我想原理總是?大差不差的!

    “但我需要一件東西。”

    “……什么?”甚爾壓著嗓子。

    “寄體……也就是?那只精靈的……一部分!-

    曉再次醒過來時?,外頭恰是?傍晚時?分。

    走下樓,結(jié)衣正在餐廳里給寶寶喂奶。

    “哦,哦,聽話!

    寶寶坐在寶寶椅上,面?對媽媽伸過來的奶嘴瓶,任性地撇開臉去,一副不愿理睬的模樣。

    可?惜他媽媽比他還任性。

    結(jié)衣見寶寶不吃飯,氣呼呼地把瓶子重重往桌上一擱,“不吃就不吃啦!媽媽生氣啦!哼!”

    于是?等到曉來到餐廳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大一小兩只各自撇開的娃娃臉。

    連下巴昂起的角度都一模一樣。

    曉:不愧是?親生的。

    “也許他還不餓,一會兒?再喂吧。”曉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身后馬上有人為她端上了暖粥,“結(jié)衣媽媽不要生氣啦!

    哄好了大的,小的也睡著了。

    見侍從將寶寶帶走,結(jié)衣握著叉子大口吃了幾塊蘑菇泄憤,鼓著腮幫子問曉道:“今天感覺怎么樣?”

    “還行!睍院攘藥卓谥,臉色好了一些,“現(xiàn)在感覺精神多了。”

    “果然是?太累了叭!苯Y(jié)衣嚼嚼嚼,“以前介人也這樣過,我還以為他死了呢!

    連續(xù)高強度加班一個?月,回來睡了一個?星期。

    “……”曉笑了一下,低頭又喝了幾口粥。

    一時?之間,餐桌上只有輕輕的咀嚼聲和餐具不可?避免相碰時?發(fā)出的清脆叮嚀。

    “結(jié)衣!睍院鋈粏柕,“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嗯?”結(jié)衣抬頭——她已?經(jīng)不生氣了,正在思考一會兒?甜點要吃什么,“什么問題?”

    “如果……我是?說?如果……”曉垂頭攪了攪面?前的粥,“如果你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樣,你會怎么辦?”

    “比如說?……像是?,突然有了魔法?之類的。”曉訕笑道。

    結(jié)衣頓時?眼前一亮。

    “那我要第一個?告訴介人!”結(jié)衣興高采烈,“是?什么樣的魔法?可?以變小矮人出來嗎?”

    幫介人上班!

    曉佯裝想了想,“唔……變小矮人太老?套了吧!

    “改變身體形態(tài)……這樣的怎么樣?”

    “哦!曉喜歡這個?類型的!”結(jié)衣恍然大悟,“那也蠻酷的,那樣的話,我就可?以變成石頭嚇介人一跳。”說?著說?著,她連連點頭,顯然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曉呵呵笑道:“結(jié)衣不會覺得害怕嗎?”

    結(jié)衣眨眨眼,“為什么?”

    “你看,自己的身體變得奇奇怪怪的,誰都會害怕吧。說?不定是?生病了怎么辦?”

    “你這么一說?也對哦……”結(jié)衣腦中閃過各種畫面?。

    “比如會突然在哪一天發(fā)現(xiàn)自己一用魔法就會超級吐血,努力尋找自己能力的起源最后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曾經(jīng)是?違法實驗室的實驗品歷經(jīng)千辛萬苦好不容易逃脫卻失去記憶整個?人生都是?被?計劃好的虛假詭計!”

    曉:“……不,倒也沒有那么夸張!

    “而且這不是?最近那部電影的主?角嗎?”

    “唉嘿!苯Y(jié)衣萌混過關(guān),“不過就算這樣,我覺得也沒有什么好怕的吧!

    “反正有介人在,我還有你啊!苯Y(jié)衣?lián)u頭晃腦,“就算發(fā)生什么事情,你們都會陪在我身邊的。”

    “我才不怕呢!

    “……這樣啊!

    曉垂眸,用勺子劃了劃粥面?。

    “說?的也是?!

    晚上的時?候,外頭突然下起了大雨,北風(fēng)呼嘯,窗戶被?吹得作響。

    大雨傾盆,仿佛天空破了個?洞。

    “這應(yīng)該是?今年夏季最后一場大雨了!睍宰ブ昂,抬頭朝窗外看去。

    “秋天要到了啊……”

    “……”

    天邊突然劃過一道長長的電光,在那一瞬間,精致而古樸的歐式窗邊仿佛成為了油畫的畫框,它掛在無人記憶的城堡角落,沒人知道年歲與過往,幽暗的黑夜綴著沉重的筆觸,狂風(fēng)暴雨就像天上撒下的鹽巴,刺痛了不知何處的傷口。

    直到雷鳴聲后知后覺地響徹整片天地,曉才猛然回過神來。

    嘈雜的沙沙聲灌入耳畔,雨滴如冰針,一根根穿透花園里的綠葉與鮮花。

    又是?一聲轟隆,曉松開窗簾,轉(zhuǎn)身離開。

    “曉!”結(jié)衣抱著枕頭跑出來,“介人今天睡辦公?室啦,我們一起打游戲吧!”

    “好啊!睍孕牟辉谘傻鼗卮。

    結(jié)衣一愣,面?上的笑容卻緩緩落了下來,宛如蓄滿水的池塘,在暴雨中溢出憂愁。

    “曉!彼呱锨叭ダ缘氖郑瑧n心忡忡道,“你要是?不想玩的話,不用勉強陪我也可?以的。”

    “你在想什么?”她不甘心地抿了抿嘴。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結(jié)衣從沒有見過曉如此消沉的時?候。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在她的印象中,曉向來是?強大而可?靠的。

    幼兒?園的時?候,她不小心弄丟了園長重要的鋼筆,她只會蹲在角落里哭,是?曉拉著她的手一點點從園長辦公?室一直走到操場,在啟明星的見證下,找到那支被?遺落在草叢中的鋼筆。

    「找到了!」

    結(jié)衣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時?候,曉眼中耀眼的光芒。

    「我就說?肯定還在學(xué)校里吧。」她開心地笑著,遞過來的手上還沾著一些泥土,「不要哭了,下次小心一點!

    「又丟了也沒關(guān)系,我們再一起找吧!

    這之后的數(shù)年,她也是?這樣,牽著她的手,幫她“找回”了無數(shù)的“鋼筆”。

    曉腦袋很?好用,又很?有毅力,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就沒有失敗的。

    ——結(jié)衣這么堅信著。

    但人總不是?完美?的,總是?一往無前的才女,現(xiàn)在好像也不小心弄丟了她的“鋼筆”。

    這次,結(jié)衣想幫她找回來。

    “不能告訴我嗎?”結(jié)衣拉著曉的手,就像小時?候一樣,“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在你身邊的!

    “別害怕!

    曉一愣,抬眼不敢置信地看向結(jié)衣,幾乎要以為她已?經(jīng)察覺了什么,但當(dāng)她望進結(jié)衣眼眸的一刻,她又明白了過來。

    結(jié)衣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單純地如小動物一般,嗅到了朋友的不安。

    “我……”曉一張口,發(fā)現(xiàn)竟已?哽咽。

    獨自一人承擔(dān)著恐懼,她也快到極限了。

    然而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門鈴聲。

    兩人猛地轉(zhuǎn)頭朝門口看去,很?快,管家接通了外頭門戶的通訊器。

    “禪院先生?!您怎么來了?”

    管家連忙推開門,拿起門口的雨傘跑了出去。

    曉瞪大眼睛,想都沒想就抬腳沖到了玄關(guān)。

    禪院……難道說??!

    幽深的雨夜里,一個?熟悉的身影破開重重迷霧,走到她面?前。

    “曉。”甚爾渾身都濕透了。

    “你……”曉嚇了一跳,焦急地跑出玄關(guān),但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墜入了濕漉漉的懷抱中。

    “抱歉……”

    “我們回家吧。”

    曉終于憋不住,重重點頭。

    “嗯。”

    結(jié)衣站在門口,看見在傘下緊緊相擁的兩人,松了口氣。

    哭出來就沒事了。

    第63章 可疑的收入

    轉(zhuǎn)眼, 秋天到了?。

    酷暑遠離,天氣涼爽,甚爾拉開臥室的窗簾, 發(fā)現(xiàn)連外頭的陽光都溫和了起來, 他往窗外?低頭一看, 注意到隔壁院子里的大樹已經(jīng)開始落葉,一個晚上過去,黃葉竟已經(jīng)把他們的花園蓋了?一半。

    背后的床上, 曉正睡得?香甜, 她面對著窗戶側(cè)躺, 整個人窩在被窩里, 只露出了?半顆腦袋, 陽光恰好停在她的鼻尖下,紅唇粉嫩,水光瀲滟,一頭黑發(fā)已經(jīng)過肩, 胡亂地貼在她的臉頰旁, 隨著她的一呼一吸, 輕輕漂浮。

    床頭柜上,一只站立的木雕松鼠栩栩如生。

    甚爾回身在床邊坐下,伸手撩開曉嘴邊的發(fā)絲。

    自那個晚上, 已經(jīng)過去兩個月了?。

    封印進行得?很順利, 曉甚至對此?一無所知, 儀式就已經(jīng)結(jié)束。

    眼見著發(fā)簪在老板的手中化為塵埃, 謙和摸了?摸躺在床上熟睡的曉的腦袋, 心疼道:“這樣?就可以了?吧?”

    “可以了?。”老板面色蒼白?,被身后的姬奈撐著身體, 才艱難地在椅子上坐下,“只要這個封印不破,她就能一直活下去!

    “活到什么?時候?”

    床尾,甚爾面色冰冷。

    夏燒家,曉的房間,這里頭空間不大,此?時勉強容下四個人已非常擁擠,就連空氣都仿佛稀薄了?幾分。

    而就在距離甚爾頭頂不過兩公?分的地方?,從白?燈上垂下來的星星掛飾一晃一晃地擦過他的發(fā)絲——這是曉前年從結(jié)衣那收到的生日?禮物。

    星星掛墜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仿佛童話故事里魔法石,能夠為少?女實現(xiàn)所有愿望。

    老板抬眼看向甚爾。

    “……”

    “怎么?這么?早就醒了?。俊

    甚爾猛地回過神來,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曉已經(jīng)清醒,正瞪著一雙碧綠色的大眼睛看著他,不知道已經(jīng)看了?多久。

    “今天不上班,做什么?好?”曉側(cè)頭依戀地蹭了?蹭甚爾的手掌,轉(zhuǎn)頭又咕嚕咕?s進了?被窩里,迷迷糊糊看上去又要睡著了?,“幾點了??”

    甚爾抬頭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

    “十點!鄙鯛柪涞胤砩洗。

    很快,床上的被褥開始聳動。

    “干嘛呀,好困……昨天手術(shù)做了?好久呢……”

    “不是讓你睡夠了?嗎?”

    “呀!冷!”曉趕忙把被子拽回來。

    熱氣都跑走?了?!

    “躺著不動怎么?暖和?”

    “怎么?不可以!”

    男朋友牌熱爐,塞進被子五分鐘,比空調(diào)還好使。

    甚爾笑著哼了?一聲,“但是今天的日?程已經(jīng)決定好了?。”

    曉警惕地企圖滾下床沿,卻?還是在半路被精準擒住了?腰窩,她身體下意識地一顫,轉(zhuǎn)眼就被拖了?回去。

    邪惡的被子張開大口,將獵物一把吞下。

    “睡覺!

    罪魁禍首洋洋得?意地發(fā)表宣言。

    熱過頭的后果就是全身都變得?黏糊糊的了?。

    浴室里水汽蒸騰,剛從里頭出來本也清爽不到哪去,曉毫不猶豫地拋棄又想再次黏上來的大灰狼,抬眼一看鬧鐘,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要交房租了?。”

    房租是按季收的,距離他們住進這里,也剛好三個月了?。

    交房租要到中介所去,但院里的落葉也要打掃。

    “待會?兒再掃不就得?了??”甚爾躺在床上,一手撐著腦袋,一臉不情愿,不明白?為什么?曉總要把事情趕著做。

    反正來得?及不就行了??

    “早點做完不是更好?”曉坐在床邊換衣服,一邊回頭吐槽,“最后著急忙慌的有什么?好的!

    甚爾可疑地移開視線。

    若是沒有截止日?期還好,也不知道為什么?,一旦手中的事情有了?具體的限制時間,甚爾總是喜歡懶懶散散地拖到最后一刻才開始行動。

    問起來就總說,來得?及。

    就連最后十分鐘都這么?說。

    甚爾:“但我?修好了?!

    冰箱多個手印又不影響使用。

    曉換好衣服,回頭像貓一樣?爬上床鋪,剛一垂頭,發(fā)絲便垂下耳邊,她只好抬手將其撩到耳后,才低頭在甚爾嘴邊的傷疤處輕輕吻了?一下。

    據(jù)說這是他小時候大意跌倒時留下的,不知道為什么?,曉總是特別中意這里。

    “回來的時候,我?希望院子已經(jīng)干凈了?哦!睍陨斐鍪种复亮?戳甚爾的額頭,嗔怪道,“還有午飯……真是的,都怪你!

    現(xiàn)在都下午了?,她還沒吃早餐呢。

    甚爾笑了?一下,仰頭,順著垂落的發(fā)絲,抬手重新按下即將遠離的白?皙脖頸,微微湊上前去,將話語埋入其中。

    “行!

    鑒于家庭財政大權(quán)的歸屬,前去中介所的自然?是曉。

    “里頭的錢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足夠了?!鄙鯛栯p手抱胸靠在玄關(guān)旁,低頭見曉穿鞋,“你隨便用!

    上交銀行卡的男人至今不知道自己上次的出差費有多少?,只知道錢有準時到賬,他也懶得?特地去查詢余額。

    反正零花錢夠用,有曉把持著,甚爾從不擔(dān)心。

    “知道啦!睍源饝(yīng)道。

    其實她也沒怎么?用過甚爾的銀行卡,但她知道上次甚爾出差確實有額外?的收入,只是最近她一直沒有去銀行,也就不曉得?具體數(shù)額是多少?。

    所以當(dāng)?她付完房租順路在路邊的ATM機查詢余額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怎……”曉還以為是機器出了?故障,連忙把卡抽了?出來,又放了?一次。

    然?而數(shù)字并沒有變化。

    曉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回到家,甚爾已經(jīng)把院子打掃干凈,正在廚房奮斗。

    “馬上就好了?。”甚爾頭也不抬地往鍋里撒了?一把黑胡椒粉,濃郁的肉香已經(jīng)在空氣中蔓延。

    曉換下鞋子,一臉凝重地湊到甚爾身邊。

    甚爾立馬警惕:“我?有做菜!

    你看在餐桌上擺著呢!

    兩盤!

    曉卻?不聽,而是一把抱住甚爾的手臂,嚴肅道:“甚爾,我?們談?wù)!?br />
    甚爾頓時瞪大眼睛,面色一僵,手上握著的鍋鏟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兩盤菜的事情有那么?嚴重嗎!

    還要談?wù)劊?br />
    “我?問你,你老實回答!

    客廳,曉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抱胸,神情凝重。

    對“談?wù)劇毙挠杏嗉碌纳鯛枒?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她面前,冥思苦想。

    身上還穿著粉紅色圍裙。

    “……好吧,那兩盤菜其實是一盤分出來的。”

    “什……不是這個!”差點被帶跑,曉迅速掏出剛剛打印出來的銀行流水,指著上頭格外?突出的一行數(shù)字,猛地伸到甚爾面前。

    “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么?回事!”

    男朋友干的工作好像有點奇怪!

    在看到流水的那一刻,曉迅速反應(yīng)了?過來。

    不只是那一條格外?突出的入賬而已,前頭多次進賬的數(shù)字,也都令人始料未及。

    那根本不可能會?是一名普通酒吧員工會?有的收入!

    難道說……曉大驚失色!

    甚爾一眼看出曉心中所想,當(dāng)?即出聲遏制,“沒違法!”

    曉一愣,更加難以置信!

    甚爾:“沒賭博!”

    曉大大地松了?口氣。

    甚爾:“……”

    總覺得?自己相比于賭博應(yīng)該更容易違法的甚爾對女朋友對自己的印象心情復(fù)雜。

    “那這是怎么?回事呢?”曉憂心忡忡,“甚爾,我?們可不能收不義之財!

    甚爾撓了?撓頭,在曉身邊坐下。

    “不是不義之財。”他伸手摟住曉的肩膀,靈機一動,“是分紅。”

    “分紅?”曉疑惑。

    “對!鄙鯛柲槻患t心不跳,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之前老板邀請我?入股,我?答應(yīng)了?!

    “為什么??”曉更不理解了?,“你才在那里工作多久啊!

    哪有上來就跟新員工討論?這個的老板?

    “偶然?。有個中間朋友,我?們兩個都認識,沒想到正好碰上了?!鄙鯛柦g盡腦汁打補丁,“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曉聽完卻?雙眼一瞇。

    “沒來得?及?”

    不說“忘了?”,卻?說“沒來得?及”?

    甚爾:“……”

    壞了?,難瞞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早把枕邊人的思維摸透的曉步步緊逼,面露憂愁,“別是被別人騙了?!

    連賭博陷阱都能掉的人,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

    “怎么?會??”甚爾一見曉有些不高興,心里就慌了?,“酒吧里的人你也都見過了?,你看他們能騙我?嗎?”

    曉聽到這話,頓時就想起了?千鶴,心頭率先軟了?下來。

    上次的手術(shù)雖然?因為不可抗力因素提前終止,但之后曉恢復(fù)返崗,馬上又重新接手了?千鶴的治療工作。

    手術(shù)非常成功,但最令曉印象深刻的,還是那孩子鎮(zhèn)定的雙眼。

    明明不過十幾歲,但卻?比許多大人還要冷靜,即使無端地經(jīng)歷了?一場無效的手術(shù),第二?次走?進手術(shù)室時,也依舊勇敢,愿意信任她,依賴她。

    “別緊張!

    曉記得?千鶴在閉上雙眼前,曾望著她低聲說道。

    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小小患者,握著主治醫(yī)生的手,卻?是那個安慰他人的人。

    那也是曉返崗后的第一個手術(shù),手術(shù)成功后,她獨自一身坐在走?廊外?,狠狠地松了?口氣。

    所有的一切也從那一刻開始,終于回到了?正軌。

    這之后,曉也在千鶴的病房里見過老板一面,那時他來探望千鶴,正坐在床邊哈哈大笑,還給千鶴帶了?玩具和禮物。

    那樣?的人……確實看上去并不像是個壞人。

    甚爾見曉已經(jīng)心有動搖,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再說了?,我?也沒有什么?可以騙的,總歸不能比上次更差了?!

    曉猛地抬頭看向甚爾,皺了?皺鼻子。

    甚爾:“……”

    甚爾舉手投降。

    “真沒賭!

    曉瞅了?瞅甚爾,半晌后,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吧,總歸你也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

    甚爾心虛目移。

    “好了?,先吃飯吧,先吃飯吧。不是餓了?嗎?”甚爾兩手扶著曉的肩膀,給她揉了?揉,然?后把她推到餐廳,“再等一會?兒馬上就好了?!

    結(jié)果曉剛一坐下,就看到了?桌上的那兩盤菜。

    甚爾:“……再多等一個鐘頭吧!

    甚爾回到廚房繼續(xù)自己的午餐大業(yè),曉無意間抬手,發(fā)現(xiàn)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時被劃了?一個小小的傷口。

    傷口不深,只留下了?一絲紅線,此?時已經(jīng)有些腫脹了?,曉想起來今天洗漱時發(fā)現(xiàn)洗漱臺上有個小破口,心想應(yīng)該是那個時候弄到的。

    這么?想著,曉忽然?高興起來。

    甚爾端著菜從廚房出來,恰好看見她的笑容,挑了?挑眉。

    “笑什么??”

    “高興嘛。”

    甚爾:你剛剛還愁容滿面的呢。

    摸不透女人心的甚爾聳了?聳肩,把身上的圍裙脫下來。

    “喝湯嗎?”

    “要一碗!”

    第64章 天逆鉾

    當(dāng)孔時雨在超市遇見甚爾的時候, 覺得?自己真是見?鬼了。

    “你怎么回事?”孔時雨大為震驚。

    就見?在?他面前,他曾經(jīng)邋遢又死氣沉沉的搭檔,如今竟然穿著一身得?體的居家服, 混跡在?一群大媽之間, 用他那條隨手一震就能敲碎水泥的手臂, 在?一片混亂中,眼疾手快地從打折菜區(qū)撈出一根最新鮮的蘿卜!

    天與咒縛的身體是怎么用的嗎?!孔時雨捂臉。

    甚爾注意到了孔時雨,但是懶得?搭理他, 推著小推車從他身邊目不斜視地經(jīng)過, 嫌他礙事, 還用車邊頂了他一下。

    “讓開, 別擋著!

    孔時雨連忙躲到一邊, 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甚爾又?在?他背后的柜臺前挑起來了。

    還是賣高壓鍋的。

    孔時雨:“……”

    孔時雨:“你不覺得?你的形象轉(zhuǎn)變得?過于刺激了嗎?”

    從天與暴君到家庭煮夫,領(lǐng)域跨得?也太大了吧!

    甚爾頭也不抬地挑著高壓鍋——之前不太了解,買的那個太次了, “找我?有什么事?”

    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他可不認為這?家伙是來敘舊的。

    孔時雨連忙道:“有一件……”

    甚爾:“不干!

    孔時雨:“……”

    那你問什么!

    “那你來這?做什么?”甚爾暫時先把高壓鍋放到一邊, 一手靠在?推車上,一臉不耐煩地側(cè)身看向孔時雨,“圈里沒有人比你更加清楚我?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了吧?”

    叱咤風(fēng)云的詛咒界強者——天與暴君禪院甚爾, 在?半年前忽然失去蹤跡, 一時之間眾說?紛紜。

    有人說?他已經(jīng)被殺, 連尸骨都沒能留下;有人說?他被大富婆統(tǒng)包, 賣力?還賣色;有人說?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上山做和尚了;也有人說?他被總監(jiān)部?詔安,現(xiàn)在?正給高層做專門保安……

    各種各樣的傳言什么都有, 其中自然也有幾段實?事,不過沒人相信天與暴君會龜縮在?一個小小酒吧當(dāng)格斗裁判兼運貨員,大多?碰到他的詛咒師只要是個機靈的,自然也都能看出他想隱姓埋名的意圖,不會肆意聲張。

    “我?知道你不會出手!笨讜r雨上下打量了甚爾一眼,表情一言難盡,還是沒能接受自己的前搭檔突然從詛咒殺手變成?了搶菜利器,“我?來找你,也不是讓你出手的事!

    “哦?”這?倒是有點稀奇了,甚爾挑了挑眉,“什么事?”

    “先說?好,你上次那兩?顆珠子給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甚爾說?到這?里面色一凝,眼底閃過殺氣,“早知道,我?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碾碎它們!”

    若不是那兩?顆珠子,曉也就不會遭此劫難!

    孔時雨消息靈通,多?多?少少也聽說?了醫(yī)院里發(fā)生的事,聞言趕忙擺了擺手,“不會,這?次保證不跟你們摻邊!

    他能來找甚爾,自然也是準備了他感興趣的理由。

    甚爾知道孔時雨從不無?的放矢,況且多?知道些情報總不是壞事,答不答應(yīng)還兩?說?,便昂頭施舍道:“說?。”

    孔時雨剛要開口,卻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露出無?語的表情,看了看周圍。

    熱鬧的打折現(xiàn)場,人來人往大多?都是持家婦女,兩?個大男人人高馬大站在?其中,頗為顯眼,更不用說?里頭還有一個穿著一整套的西?裝卻胡子拉碴,看上去活像是來招攬生意的頹廢保險人員。

    周圍竊竊私語,仔細一聽,都在?討論甚爾的臉,和孔時雨的邋遢。

    孔時雨:“……”

    攻守之勢異也。

    “咱們還是換個地方詳細談吧。”

    今天曉的手術(shù)排到了傍晚,回來會比較晚。

    路上見?甚爾輕車熟路地與偶遇的鄰居們點頭打招呼,孔時雨抬手抽了口煙,調(diào)侃道:“你這?家伙,沒想到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當(dāng)初他把甚爾放走,可沒想到一匹野狼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說?是家犬都形容不到位了,得?往薩摩耶靠攏才行。

    不過也沒什么不好的。想到這?里,孔時雨勾了勾嘴角,無?可奈何地哼了一聲。

    至少證明他也沒做錯事。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還挺不賴。

    “別說?你了,我?自己都覺得?荒謬。”甚爾垂頭用鑰匙打開房門,在?玄關(guān)處把身上的大包小包放下,然后脫下身上的外套掛到一旁的掛衣鉤上,“拖鞋在?第三層,自己拿。煙給我?在?外面掐了!

    剛開始的時候早上睜開眼,甚爾還會覺得?自己在?做夢,不是咒靈的陷阱就是其他詛咒師的陰謀,身體總是下意識地緊繃,直到察覺到耳畔平穩(wěn)的呼吸聲,才漸漸意識到現(xiàn)實?。

    最近已經(jīng)不這?樣了,有的時候曉晚上上夜班,到凌晨才回來,而?他一大早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昨晚空蕩蕩的枕邊突然多?了一個人,轉(zhuǎn)眼又?能睡個回籠覺。

    平淡的生活正在?漸漸消磨他的銳利,但他對此甘之如飴。

    按照指示從鞋柜里拿出一雙拖鞋,孔時雨抬眼一瞥,就能看到里頭有不少女性的鞋子,擺在?大碼的運動?鞋旁邊,顯得?嬌小不少。

    鞋柜旁上的掛衣鉤掛著一些的衣服,里頭幾件孔時雨覺得?眼熟,有幾件卻陌生,男款女款都有,應(yīng)該是今年才流行的款式。

    孔時雨換好鞋子,抬頭發(fā)現(xiàn)甚爾已經(jīng)提著東西?進了廚房,便連忙跟了上去,路過餐廳的時候,注意到院子里放著的幾塊雜物,定睛一看,似乎是幾個正在?完成?的小物件。

    “這?些是什么?”孔時雨指著問道。

    “打發(fā)時間的。”甚爾嫻熟地將各種新鮮蔬菜肉類分?門別類地放進冰箱,“曉手腕總不舒服,想要個寫字能墊手的東西?。”

    孔時雨嘿了一聲,見?甚爾還在?忙,轉(zhuǎn)身自己到客廳里坐下了。

    過了一會兒,甚爾手上拿著兩?杯水走了過來,一杯放到了孔時雨面前。

    “沒有茶,湊合吧。”

    孔時雨拿起水杯卻沒馬上喝,而?是低頭端倪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一下,“你這?混蛋以前什么時候給我?過水了?還茶呢!

    臨走前不要求他把垃圾帶走就不錯了。

    哦,拖鞋那也是沒有的。

    甚爾聞言頗為得?意地勾了勾嘴角,“怎么樣,人模狗樣吧?”

    孔時雨又?想抽煙了,“這?可不是好詞!

    “差不多?就行。”

    “差得?遠了!

    顯擺夠了,也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

    “長話短說?!鄙鯛柨戳搜坨姳,“我?還要做飯!

    向某人極高的家庭煮夫素養(yǎng)抬了抬水杯表示尊敬,孔時雨也不想耽擱時間,直接開門見?山。

    “有一件咒具!笨讜r雨說?道,“我?希望你能買下來!

    咒具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咒術(shù)師這?個概念誕生的時代,因為詛咒附著在?物體上最為穩(wěn)固,而?且一個質(zhì)量良好的咒具實?際上也就是使用其他術(shù)式的媒介,這?樣即使是沒有術(shù)式或者術(shù)式弱小的咒術(shù)師,也能通過調(diào)用咒具上雕刻的術(shù)式形成?一定的戰(zhàn)斗力?。

    不用咒力?也能使用的咒具那更是上乘中的上乘,至少也是二級往上。

    古時候有些普通人家族,知曉咒靈的存在?,但又?對外族人心有戒備,為了保護自身,便會用高價購買高級咒具置于家中,訓(xùn)練家中武士進行使用,配合能夠探查咒靈行蹤的咒具,倒也能處理一些弱小的咒靈,甚至形成?了自己的訓(xùn)練體系,使得?普通人也對咒靈有一戰(zhàn)之力?。

    可惜隨著時間流逝,這?些訓(xùn)練秘籍早已失傳,倒是那些咒具流傳了下來,成?為了一些家族中的家傳之物,只不過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已經(jīng)不明白它們的使用方法,有些咒具被變賣,有些則被囤積在?倉庫里,作為普通兵器擺設(shè)。

    而?最近,有一個家族不知從哪里得?知了一些只言片語,將族內(nèi)流傳的咒具曲解為了圣器,引得?一群紈绔子弟趨之若鶩,搞得?家里亂七八糟,族內(nèi)老人看到這?情況,就想找個途徑把那咒具賣出去,換個清凈。

    但也不能隨便賣,畢竟是家里有些年份的藏品,老人們對祖先留下的話也還心存敬畏,知道這?東西?危險,若是到了不知曉的人手里唯恐還害了人家,而?且也不能讓家里的小輩隨隨便便能買回去。

    于是一頓操作之后,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什么方法,總之就是打聽到了孔時雨這?里,聽說?他是這?些妖魔鬼怪領(lǐng)域的專家,就拜托他來處理這?件東西?。

    孔時雨到現(xiàn)場一看,就知道那咒具價值不菲,威力?說?起來還真不定跟“圣器”有什么差別,恰巧他也認識能夠鎮(zhèn)住這?個咒具的買家,忙不迭就答應(yīng)了下來。

    “所以你就來找我?了?”甚爾聽完還真來了興趣,“什么樣的咒具?”

    收集咒具可是天與暴君的一大愛好之一啊。

    “哼,你肯定喜歡!笨讜r雨胸有成?竹。

    能夠強制解除一切術(shù)式的特級咒具……

    ——天逆鉾。

    “一切術(shù)式?”甚爾笑了一下,“有意思?!

    這?種功效,聽上去倒像是個假的了。

    “我?也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這?樣的咒具存在?!笨讜r雨氣定神閑地喝了口水,繼續(xù)說?道,“這?也就是在?普通人的家族里貓著,要是出現(xiàn)在?咒術(shù)界,都不知道要搞出什么腥風(fēng)血雨。”

    從這?個角度來說?,在?他所認識的人里面,也只有甚爾能夠持有它了。

    畢竟懷璧自罪,想要獲得?超越常理的道具,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護住它的實?力?。

    甚爾已經(jīng)開始興奮起來,“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了!

    孔時雨雖然實?力?不太行,但他的眼光甚爾還是相信的,況且就算最后那個天逆鉾并沒有孔時雨所說?的那么大威力?,只要能夠解除一部?分?的術(shù)式,也已經(jīng)足夠逆天了。

    甚爾一眼就看出了這?背后的價值。

    確實?值得?一賭。

    “對面出得?急,我?可以幫你壓壓價格。你要想親自去看一眼也行。”孔時雨已經(jīng)勝券在?握,“怎么樣?拿下?”

    誰知聽到這?里,甚爾卻突然面色一僵。

    孔時雨見?他這?個表情,奇怪道:“怎么?”

    這?還有什么需要猶豫的嗎?

    就在?這?時,玄關(guān)處傳來開門聲。

    “我?回來啦。唉,今天最后一臺手術(shù)取消了,真是的……嗯?”

    曉抬頭,注意到了客廳里的孔時雨。

    “啊!是孔先生來了!”曉驚訝一瞬,馬上熱情道,“快到晚飯時間了,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嗎?”

    孔時雨反應(yīng)極快,當(dāng)即擺手,“謝謝,我?就來看看禪院,之后還有事,馬上就走了!

    “啊這?樣啊!睍钥闯鰜硭麄冃值軅z的事還沒有談完,體貼地給他們留出空間,往樓上走去,“那你們接著聊!

    見?曉離開,孔時雨回頭朝甚爾道:“你搞什么呢?”

    甚爾雙手抱胸,額頭冒汗。

    “我?現(xiàn)在?買東西?,可能……嗯……有點不太方便……”

    孔時雨不理解,“哪里不方便?”

    誰能管你花錢?

    甚爾默默伸出手指,指了指天花板。

    剛剛看見?曉走上樓的孔時雨:“啊。”

    “……”

    “……”

    “……你需要多?久能解決?”

    甚爾呼了一口氣,剛剛遇到好咒具的興奮已經(jīng)完全化為了忐忑。

    “我?問問!

    第65章 謊言

    “五億日元?!”

    曉嚇了一大跳, 第一個反應(yīng):“我們哪兒有那么多錢?!”

    銀行卡里的錢距離這個數(shù)也差好遠!

    甚爾移開視線,“下個月的分紅到了應(yīng)該就夠了……”

    實際上就算是上次的大出差,他也得連續(xù)跑五六次才能湊到這個數(shù), 憑借這個月的工作?量, 顯然是不可能補上這個缺口?的。

    但這次的咒具他又實在是想要……

    甚爾定了定神?, “錢不是問?題。”

    不過是五億而已,對于以前?的他來說不過是多跑幾個委托罷了。

    反正只要不暴露身份,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等?等?, 等?等?……”曉頭暈眼花, 這輩子沒干過這么大的買賣, “你?說你?要買什么來著??”

    甚爾氣定神?閑:“古董。”

    曉:“肯定是騙你?的!”

    甚爾:“……”

    “稍微想想就知道了啊, 我們不過是普通人家, 哪有途徑接觸這些啊!睍詰n心忡忡道,“那都是大戶人家才有的消遣,怎么會找到我們?”

    偶爾負責(zé)VIP客戶時,曉也曾看過揮金如土的場面, 更別?說自己的好?友現(xiàn)在就是富家夫人, 這里頭的門?道她也曾窺見一斑。

    這種高價位的古董, 要么在拍賣會上流通,要么在人脈中轉(zhuǎn)贈,亦或者是出現(xiàn)在高階展覽會上……總而言之都是他們連門?票都沒有的地方, 怎么可能會直接找上他們?!

    “這種騙局太?常見了!睍砸荒槆烂C, “可不能上了他們的當(dāng)!

    甚爾真沒想到還有這一茬, 連忙道:“不是騙局, 是孔時雨……”

    “那肯定是孔先生也被騙了!”

    “……”

    邏輯縝密, 無法反駁。

    甚爾撓撓頭,冥思苦想, 決定以退為進?,“既然如此,你?也可以先去問?問?花宮的意?見!

    “曉!彼谏嘲l(fā)?上挪了挪,伸手把曉摟進?懷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這個古董我真的很想要,孔時雨也知道,所以才一打聽到就立馬來找我了!

    “他的工作?本來就是跟有錢人聯(lián)系多的——之前?匠海家的事不也是他負責(zé)?這次也是他負責(zé)的一個有錢人家正好?要賣東西,我把這個家族的名字告訴你?,花宮他應(yīng)該也知道!

    曉一聽這里面似乎有隱情,態(tài)度頓時軟化了一些,問?道:“什么古董?為什么你?那么想要?”

    甚爾大腦瘋狂運轉(zhuǎn),忽然福至心靈,“應(yīng)該……是跟我父母有關(guān)!

    話一開了個頭,后面就好?扯了。

    “你?知道禪院家也是個大家族!鄙鯛柵Π堰壿媹A上,但也不多說,“我至今也記不清我父母是誰……”

    “所以你?才拜托你?哥哥打聽?”曉恍然大悟。

    甚爾:……“哥哥”這件事什么時候能過去?

    “是你?父母曾經(jīng)的東西嗎?”曉陷入思考,“既然如此我們也不需要把它買下來,跟賣家打聽打聽,說不定就能知道之前?的主?人是誰了!

    “而且說起來,你?父母的事情,你?的遠房哥哥原也是不知道的嗎?”曉琢磨過味兒了,“禪院家怎么這么亂啊。”

    甚爾:“……”

    對最后一句話表示贊同。

    弱肉強食的封建家族,還真挺多發(fā)?現(xiàn)生下廢物就丟到宅院后頭不管不問?的事情。

    對從沒見過面的父母毫無心理負擔(dān)的甚爾決定開口?終結(jié)話題,故作?深沉道:“這東西出現(xiàn)……大概就是遺物了吧。”

    曉頓時噤聲。

    成功化身為“想要回收父母遺物的可憐寶寶”的甚爾終于艱難地獲得了家庭財政的赦免權(quán),第二天?迅速重操舊業(yè),以不露面的形式開始接市面上的詛咒師委托。

    中介自然還是熟人。

    “我說你?啊。”熟悉的轎車,熟悉的煙味,孔時雨一臉無語靠在駕駛座上,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勸誡道:“兩口?子之間有這么大的事瞞著?可不是長久之計!

    謊言總是補不完的,只要多一個缺口?就會制造多一份謊言。

    “我能有什么辦法!鄙鯛柭勓陨钌顕@了口?氣。

    她那么信任我。

    想起那雙滿是疼惜的望向自己的碧綠色眼睛,甚爾眉尖一顫,心頭何嘗不愧疚。

    只是……甚爾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車窗下以前?他不小心摁壞的窟窿竟然還在。

    有些事情,終究無法挽回。

    孔時雨瞥了甚爾一眼,沒再說什么,掐煙開車。

    而另一邊,正在醫(yī)院上班的曉在休息的間隙,心中還是不免擔(dān)心。

    雖然甚爾跟她保證這背后肯定不是騙局,但突然要移用這么大數(shù)額的金錢,曉還做不到泰然處之。

    果然還是多打聽一下吧。

    “……這個家族,我也算知曉!

    介人平穩(wěn)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他們最近內(nèi)里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有了分歧,一群小輩鬧了不少笑話,估計家主?正頭疼著?呢!

    曉一聽這確實是存在于世的大家族而不是杜撰的,心里的警惕已經(jīng)放下了一半,“那他們這段時間有在賣東西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苯槿寺勓圆煊X到了什么,“怎么?你?遇到了什么事嗎?”

    曉連忙把甚爾的說辭又給介人轉(zhuǎn)述了一遍。

    介人聽完,沉默了半晌。

    這讓曉不由地緊張起來,“果然……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介人心中已有了猜測,但沒有貿(mào)然下結(jié)論,轉(zhuǎn)而問?曉道:“夏燒,你?還記得你?之前?戴的那個耳墜嗎?綠色四葉草的那個!

    “你?是說甚爾送我的那個吧。”曉馬上想起來,語氣中不免帶上了幾分失落,“那個耳墜……已經(jīng)壞了!

    在上次住院部坍塌的事件中碎成了細砂,根本無法復(fù)原,大概是被掉落的石塊不小心波及到了吧。

    這之后她也把這件事告訴了甚爾,甚爾只說是幫她擋了災(zāi),也算物有所值。

    “你?知道那個耳墜是從哪里來的嗎?”介人淡淡問?道。

    曉一愣,心里奇怪介人為什么要這么問?,“是甚爾買的……估計是在哪家商店里吧。”

    不然呢?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介人頓了一下,似乎正在思考,片刻后還是提醒道:“夏燒,那個耳墜之前?我曾見過!

    “但不是在普通的商店里,你?明白嗎?”

    介人過目不忘,既然他說見過,那自然不會錯。

    掛了電話,曉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有同事呼喚她,她才猛地回過神?來,轉(zhuǎn)身離開。

    “欸?曉!你?怎么來啦!”

    剛把廣告牌擺好?,愛子一抬頭,就看見了出現(xiàn)在街頭的曉,當(dāng)即高興招手,“快來快來,我請你?吃好?吃的啊!”

    酒吧里的人知道曉來了,都非常熱情。

    不管怎么樣,這可是千鶴的救命恩人啊!

    “醫(yī)生還沒來過這里吧!奔味顺鲆槐瓬嘏D谭旁跁悦媲?,溫和道,“之前?千鶴受你?關(guān)照了,菜單上的東西盡管點,算在我賬上。”

    愛子馬上不甘心道:“狡猾!明明是我先的!”

    曉坐在吧臺前?,低頭捧起牛奶喝了一口?,溫暖的液體順著?食道滾進?了胃里,仿佛將身體里的寒冷都驅(qū)散了,“謝謝你?們!

    “我們才應(yīng)該要感謝你?!比肼苟藖砹艘槐P小零食,笑瞇瞇道,“醫(yī)生請不要客氣。”

    曉聞言面色一緩,“千鶴怎么樣了?”

    “超級精神?呢!馬上就開始搗亂了!”

    “……那就好?。”

    現(xiàn)在才傍晚,對于酒吧而言還遠遠不到熱鬧的時候,雖然到了營業(yè)時間,燈光都已經(jīng)打開,但內(nèi)里除了曉還沒有別?的客人,倒少了些燈紅酒綠的意?味。

    曉抬頭向四周看了看,注意?到酒吧中央的格斗臺,心想那大概就是甚爾平時工作?的地方。

    咦?那臺子上怎么還有一個洞?

    “曉怎么會想到過來一趟?”

    曉回過神?來,扭頭看向身旁。

    愛子高興道:“今天?甚爾君可沒有排班哦!

    她還以為曉不知道他們酒吧在哪里呢,之前?邀請的時候,曉因為工作?太?忙總來不了。

    “其實是有點事……”曉斟酌地開口?,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聲脆響,似乎是易拉罐滾落地面的聲音,把曉嚇了一跳,但等?到她順著?聲音扭頭看去的時候,卻只堪堪看見轉(zhuǎn)角處消失的衣角。

    “幸男!”姬奈大喊。

    矮小的身軀頓時一僵,猶猶豫豫地倒過身子,從柱子后伸出個頭來。

    曉一愣,“孩子?”怎么會在酒吧?

    而且這個男孩……曉定睛看了看。

    好?像有點眼熟?

    “那是幸男,也是孤兒院的孩子!睈圩舆B忙解釋道,“比較大,平時也會來酒吧幫忙。”

    曉聞言恍然,見幸男蹲在柱子背后看她,以為他是怕生,便笑著?抬手跟他打了個招呼,“你?好?啊!

    誰知幸男仰頭看了曉一會兒,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就跑走了。

    “幸男!”愛子恨鐵不成鋼,扭頭不好?意?思地跟曉道歉,“對不起,他平時不是這樣的。”

    曉搖搖頭,示意?自己沒關(guān)系。

    姬奈看向入鹿,入鹿頓時了然,轉(zhuǎn)身朝幸男消失的方向走去。

    愛子見此嘆了口?氣,打起精神?與?曉搭話,“話說回來,你?剛剛要說什么來著??”

    曉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熱牛奶。

    “稍微,想跟你?們說說話……”

    甚爾晚上回到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客廳的燈還亮著?。

    “怎么沒睡?”甚爾脫下外套,看了眼時鐘,“已經(jīng)十一點了!

    溫暖的暖黃色燈光下,曉一人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身上披著?黃色的小外掛,面對關(guān)閉的電視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著?什么,四周萬籟俱寂,只隱隱聽見院子里的風(fēng)聲。

    “想等?你?回來!甭牭铰曇,她抬眼朝甚爾看去,眼底含著?笑意?,“今天?怎么這么晚?”

    甚爾一邊換鞋,一邊隨口?道:“有些別?的事……”

    “什么事?”

    甚爾一頓,沒抬頭,“酒吧里的工作?!

    “……”

    “……這樣啊。”曉摟著?小外掛站起身,“那快點洗漱吧,不早了。”

    甚爾沒發(fā)?現(xiàn)曉的異樣,“嗯。啊對了曉,這幾天?我可能都會晚點回來!

    “知道啦,大忙人。”曉笑道。

    第66章 生日

    交易過程很順利, 曉也一反常態(tài)地非常支持,只不過中間還是有個小插曲。

    “有人中途似乎也打聽到了消息!眲倧馁u家倉庫里出來,孔時雨一邊抽著?煙, 一邊跟甚爾往停車場走去?, “剛開始態(tài)度還很強硬, 但聽說是你有意之后,就歇了心思!

    “估計是哪個小嘍啰吧!鄙鯛枦]太在意。

    孔時雨抬眼瞥了甚爾一眼,眼神頗為復(fù)雜。

    甚爾察覺到了, “怎么?”

    孔時雨收回目光, 無語道:“不, 只是覺得你這?段日子?過得果真是不錯!

    “從我接手這?個委托開始, 我可一次都沒有向?外暴露過你的存在, 連剛剛交貨的時候你都沒有現(xiàn)身。”

    “那‘小嘍啰’是從哪里知道你的?”

    甚爾眼神一凜。

    孔時雨見甚爾反應(yīng)了過來,冷哼了一聲,“看來有人還在盯著?你呢!

    “有線索嗎?”甚爾沉聲問道。

    “當(dāng)然。”孔時雨就等著?甚爾問呢,聞言腳步一停, 單手插兜轉(zhuǎn)身與他相對?, “對?方藏得也挺深, 被我發(fā)現(xiàn)還真是因?為運氣不好!

    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被小心折好的紙遞給甚爾。

    “他大概以為自?己還沒有漏出馬腳吧,可惜這?么長時間過去?了,也沒見他管束下人的能力見長, 有心人找找, 突破口還是有的。”

    甚爾接過折紙打開, 發(fā)現(xiàn)里面是個熟悉的名字。

    Club Heaven.

    是他曾經(jīng)合作過的情報中轉(zhuǎn)站, 也是東京鬧市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牛郎店。

    甚爾皺了皺眉頭, 抬頭看向?孔時雨。

    孔時雨卻?只聳聳肩,轉(zhuǎn)身離開了。

    “小心點吧!

    回到家, 趁著?曉還沒回來,甚爾連忙把從其他地方搞來的贗品裝模作樣地擺在電視柜旁。

    別說特?級咒具身上的詛咒有多危險了,單單是把它當(dāng)作普通的開刃兵器,甚爾也不可能就這?么將其擺在曉看得到的地方,萬一不小心傷到她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所以他早早就準備好了替代?品,這?樣到時曉問起來他能也有個交代?。

    把雕刻精美的老虎玉石左右又換了一個方向?,甚爾站起身子?端詳了一陣,覺得差不多了,轉(zhuǎn)身悠哉悠哉地朝樓上走去?。

    中午了,該睡午覺了。

    等醒了再去?超市買菜吧,今天曉沒有晚班……等等!

    剛在床上躺下不到三秒鐘,甚爾猛地睜開眼,一個翻身坐起,抓起另一頭的床頭柜上擺放著?的小日歷迅速低頭看了一眼。

    就見小日歷上,今日的日期被畫了一個大大的紅圈,旁邊還有一個蛋糕的簡筆畫。

    頂著?一頭亂發(fā)的甚爾:“……”

    甚爾沒想過自?己會把曉的生日給忘了。

    畢竟曾經(jīng)也算是半個專業(yè)人士,雖然做牛郎不過是正職中間的小調(diào)味劑,但騰點腦子?記住常客的臉對?于他來說也不是難事,更別說把生日日期對?上號了,那根本就是行業(yè)基操。

    結(jié)果卻?在最重要的女朋友的生日上翻了車。

    甚爾當(dāng)即從床上翻了下來,開始琢磨。

    他可太清楚這?種紀念日子?對?于女人的重要性了,以前也不是沒有從客人那里聽到過各種各樣的抱怨,只要是跟老公或者男朋友有關(guān)的,百分之六十?的論據(jù)里都帶有一份“他竟然忘了xxx日子?”,雖然大多都是不滿的借口,但由此可見,忽視了可不算什么好事。

    還有半天時間準備,對?于討好女人,甚爾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花錢。

    他這?輩子?在遇到曉之前,唯一心甘情愿的花錢項目,就是咒具。

    大概跟體質(zhì)和過往經(jīng)歷有關(guān),若手里沒有咒具,甚爾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越是強大的咒具越是能讓他興奮,這?么些年來存在丑寶那里的咒具,沒有上千也有上百,各個都是精品,隨便一把說出去?,都能驚掉不少人的下巴。

    但咒具的收集總有個頭,能被他看上的咒具并?不常有,有些特?性重復(fù)的他也不會無聊去?做冤大頭,而?且算上剛到手的天逆鉾,他手上武器體系已經(jīng)非常完備,基本上已經(jīng)到了無可不破的境界,想要精進已經(jīng)非常艱難。

    唯有曉不同。

    怎么會有一個人,讓他愿意無休止地為她花錢,就算看不到盡頭,也完全?不覺得不耐煩。

    樓上的閣樓已經(jīng)完全?滿了,要不是曉及時收縮他的零用錢,她每天換一套衣服都能一個月不重樣。

    簡直比賭博還要令人上癮。

    不過這?也導(dǎo)致,過生日還買衣服首飾,就顯不出特?殊了。

    正在甚爾冥思苦想的時候,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話癆司機。

    甚爾接通電話,語氣有些不耐煩,“什么事?”

    “喂?甚爾君!”愛子?的聲音聽上去?焦急得不行,好像有火在她背后追,“你知道幸男去?哪兒?了嗎?”

    “鬼知道!鄙鯛栒f完當(dāng)即就要掛斷電話。

    “等等!真的很著?急!”愛子?著?急忙慌地喊住甚爾,“他昨天晚上突然不見了,在酒吧和孤兒?院里都沒有他的身影!拜托拜托,我知道他之前……但是昨天你下班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他去?哪兒?了?”說到最后,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一絲哭腔。

    甚爾皺了皺眉頭,頓了一下,“不知道!

    他是真沒有注意。

    電話掛斷,甚爾并?沒有往心里去?,之前幸男無意中使醫(yī)院的鎮(zhèn)物移位,導(dǎo)致曉被一級咒靈襲擊的事情讓他心里本就不滿,但之后老板為他求情,也當(dāng)著?他的面懲罰了他,還拼著?大半的壽命為曉下了封印,甚至因?此而?昏迷了半個月,甚爾見此到底也沒再說什么。

    倒也不是他好心,只是看著?曉熟睡的模樣,他知道自?己若是破了殺戒,就再也沒有擁抱愛人的資格了。

    反正曉若是知道,一定也是這?個選擇。

    突如其來的電話很快就被甚爾丟到了腦后,畢竟現(xiàn)在正事還沒解決呢。

    項鏈耳墜等首飾買了曉平常也沒法帶,衣服已經(jīng)夠多了被明令禁止不能添置,不然送奢侈品?不不不,他已經(jīng)能夠想象出曉尷尬又莫名其妙的樣子?了。

    既然送實體沒辦法有突破,那就從氛圍上下功夫吧。

    甚爾瞬間福至心靈,扭頭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然后又倒了回去?。

    還來得及,先睡一覺。

    傍晚,在超市里遇到了正在給孩子?買奶粉的鄰居。

    “啊拉。”沙織小姐低頭看了眼甚爾丟進購物車里的東西,馬上明白了過來,“是打算給曉一個驚喜嗎?什么好日子??”

    甚爾也不是第一次在超市里遇見紗織小姐了,嫻熟地打完招呼,聞言點頭應(yīng)道:“是生日!

    紗織小姐眼睛頓時一亮,“那可真是個重要的日子?啊!”

    甚爾深以為然地點頭。

    于是在熱情又友好的鄰居的幫助下,甚爾不僅買到了色彩搭配講究的室內(nèi)裝飾品,還收到了許多貼心的建議。

    “沒有哪個女孩子?會討厭喜歡的人為自?己準備的驚喜的!奔喛椥〗阏J可地連連點頭,“哎呀,真是讓人羨慕啊,小兩口子?的日子?就是時不時要有這?樣的儀式感才新鮮啊,以后也不要忘記才是!

    “有了孩子?以后更是哦,不然就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只剩下忙碌,都沒有年輕時的活力了。”

    “啊,要不要回去?的時候從花店里買些花?擺上花的話,氣氛會更好哦!”

    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握著?花束從星野奶奶家經(jīng)過的時候,被好奇地星野奶奶叫住了。

    “紀念日?”星野奶奶笑瞇瞇道,“恭喜你們!

    “是曉的生日!鄙鯛柾O履_步回答。

    “!曉生日了啊。”星野奶奶微微驚訝地瞪大眼睛,“我都不知道。請?zhí)嫖肄D(zhuǎn)告一句生日快樂。”

    甚爾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點頭道:“會轉(zhuǎn)告的。”

    星野奶奶和藹地點了點頭,仰頭看向?甚爾的目光里滿是悵然。

    “感情是要呵護的,很多人都意識不到這?一點。要過一輩子?的感情更是要小心澆灌才行。像你這?樣的男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多見了!

    “但男生和女生的想法總有些差異,你平常更要多注意著?細心些,別到以后心有遺憾!

    甚爾聞言皺了皺眉頭,“不會有那樣的事發(fā)生的!

    星野奶奶呵呵一笑,“多注意些總不是壞事!

    “話說回來!毙且澳棠套笥铱戳丝瓷鯛柕氖,“你訂生日蛋糕了嗎?”

    “……”

    等到所有東西采買完畢,甚爾回到家看了看時鐘,發(fā)現(xiàn)距離曉下班只剩下一個小時了。

    晚飯是來不及做了,只能打電話訂購酒店的外送,而?接下來的時間,他要把所有裝飾都布置完畢。

    甚爾低頭看了眼腳邊堆成山的裝飾品,一臉嚴肅地抬手拉了拉身體。

    骨骼間隙響起卡蹦聲,渾身上下地肌肉熟練地涌動,迅速進入巔峰狀態(tài)。

    很好。甚爾左右晃了晃脖子?,嘴角勾起,表情逐漸危險。

    那就……開始吧!

    一個小時后,曉在醫(yī)院門口笑著?跟同事們揮手道別,挎著?自?己的帆布包轉(zhuǎn)身朝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快要邁進院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家里的氛圍似乎有些不對?勁。

    具體她也說不出來,甚至在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有些驚訝,因?為從外表來看,周圍的景象跟以往并?無不同。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曉之前從未有過,就好像皮膚感知到了空氣的冷暖,與理?性無關(guān),更靠近生理?的反應(yīng)。

    不過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這?種感覺又迅速消失了,以至于她無法判斷這?其中意味著?什么,更像是收到了某種警示。

    腳下的步伐頓時變得遲疑了起來。

    曉低下頭,面露躊躇。

    是不是他又在里頭和別人聊什么事?

    我這?個時候進去?……是不是不太好?

    夕陽早已落下山頭,繁星漸漸在空中點亮,鄰居家的屋子?里不時傳出歡笑聲——現(xiàn)在是家庭晚餐的時間,大概是家人之間正在分享著?今天的趣事吧。

    曉一個人在門口左右踱步,自?以為搞出了很大的動靜,才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砰——!”

    “哇!”

    被突然爆開的彩帶嚇了一跳,等曉回過神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整個視野被一大束玫瑰花占滿了。

    帥氣的面龐從花束背后伸出來,故意壓低嗓音。

    “女士,祝你生日快樂。”

    曉猛地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地接住伸過來的花,抬頭朝屋子?里望了一眼。

    掛在墻上的彩帶,擺出字體的氣球,餐桌上的燭光,還有手上捧著?的花香……

    正是最近最流行的驚喜套餐。

    曉恍然大悟,“今天我生日?”

    太忙了都忘了。

    甚爾嗯哼了一聲,抬手把曉摟進屋內(nèi),得意滿滿地介紹功績,“怎么樣?好看吧?”

    曉望著?四周亮眼的裝飾,心頭的忐忑漸漸沉寂,一股暖意奔涌地涌上心頭。

    “好看!”曉抱著?花高興不已,“你怎么會想到做這?個?你親手搭的嗎?”

    “畢竟是你生日嘛!鼻臒o聲息地略過上午的失誤,甚爾見曉滿意,又重新找回了自?信,“今天有牛排!

    “那有蛋糕嗎?”

    “當(dāng)然,草莓味的!

    “太好啦!那我要留著?肚子?吃蛋糕!

    “牛排都給我吃也行。”

    “好啊哈哈!

    暖光透出窗外,最終歡聲笑語填滿了整個街道。

    第67章 孕婦

    “你這個從哪來的?”

    “幸男, 你犯大錯了!”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等店長回來吧。”

    “……幸男,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嗎?”

    冷淡的聲音在耳邊收束, 幸男猛地睜開眼, 從榻榻米上翻身坐起, 古樸的長廊外,小雨淅淅瀝瀝,水滴沿著屋檐的凹槽滴滴落下, 在泥土中蓄出一灘水池。

    幸男深深喘了幾口?氣, 抬手用手臂用力?擦了擦臉, 等到擦到半路才驚覺臉上的冷汗擦不完, 一抬頭?, 原來是屋頂漏了雨。

    外頭?的冷風(fēng)沿著木門的縫隙將屋內(nèi)本就不多的溫暖奪走,身下的被?褥因為許久不見陽光滿是潮味,房間?的角落里還能?看見不少發(fā)霉的綠點,想來這個屋子已經(jīng)荒廢多年, 無人造訪。

    這里是禪院家某個廢棄的角落, 曾經(jīng)的他因為手腳不利落而被?氣惱的管事劃傷手臂的時候, 是他的姐姐悄悄把他帶到這里,為他包扎傷口?。

    事到如今,他竟然?又回到了這里。

    不如說, 他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幸男又抬手擦了擦臉, 倔強地起身翻到一邊, 蹲下身子抓起被?褥的邊緣, 想要用力?將它挪到避風(fēng)的角落, 卻怎么都使不上勁。

    迷迷糊糊又喘了會?兒氣,幸男無意中扭頭?, 從一旁廢棄的柜子玻璃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瘦小的男孩臉上,正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幸男一驚,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臉,但很快又自暴自棄地甩開手,倒在冰涼的榻榻米上,閉上雙眼一動?不動?了。

    發(fā)燒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一剎那,幸男覺得?喉嚨的干涸仿佛火一般燒了起來,每呼吸一下那團火就會?燒得?更?旺盛。

    小時候生病的時候,他也是在這個屋子里。

    大家族的底層生物不配擁有更?多的生活空間?,而這只會?讓資源的爭奪變得?更?加激烈和殘酷,從小相依為命的姐弟不敢相信任何?人,連生病都不敢隨意聲張,唯恐又被?其他人抓住了話柄。

    但姐姐總能?拿到藥。

    幸男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每次問起來她總是閉口?不言,問急了也只會?說說碰巧撿到這樣騙小孩的話。

    那藥難吃的要死,苦了吧唧的,幸男一點也不想回憶起來。

    但他越來越難受了。

    呼出來的氣體滾燙得?像巖漿,身體卻像墜入了冰湖,幸男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卻于事無補。

    外頭?的雨還在下,好像永遠不會?停了。

    朦朧間?,噩夢又再次卷土重來。

    “唉,說你什么好!

    “店長早就說過了,為什么你就是不聽?話?!”

    “蠢貨。”

    “禪院家不需要你這樣無用的人!”

    幸男眉頭?緊皺,冷汗淋漓。

    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責(zé)他?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事?

    他并不想要害人啊!

    “幸男。”

    溫婉的女聲宛如流水一般輕盈,卻似冰冷的尖刀,驟然?穿透所?有虛幻回響,破開重重迷霧,刺入耳畔。

    恍惚間?,那天似乎也是個雨天。

    身著破爛和服的少女站在雨幕前,抬頭?望著他,神情似是悲憫,又是不舍。

    “你要走嗎?”

    “當(dāng)然?!”幸男聽?見自己的聲音大喊,“姐姐,你也跟我一起走吧!外頭?怎么都比這里好,他們不會?管的!”

    撫子搖了搖頭?。

    “我不能?走。”她說道。

    “以后,我們不要再見了!

    咔哧一聲,似乎是年久失修的木門被?風(fēng)吹動?發(fā)出的聲音,聲音理應(yīng)不大,幸男睜開眼,轉(zhuǎn)過腦袋,卻看見木門只是輕輕松動?了一些,門鎖依舊結(jié)實。

    昏暗的天花板在視野中愈發(fā)模糊,倒是水滴落在榻榻米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狠狠地閉了閉眼,幸男知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有人給他喂藥了。

    姐姐不在,店里的大家……也不要他了。

    眩暈的大腦忽然?在這時閃過一個畫面,幸男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子,在求生欲的引領(lǐng)下,爬到廢棄的柜子旁,艱難地打開了底下的第二個抽屜。

    里頭?放著一盒藥品,已經(jīng)臨期。

    直接將藥丸強硬吞下,幸男忍著苦與喉嚨的干涸,委屈地皺著張臉,緩緩抬頭?看向屋外。

    他想喝水……

    第二天,雨過天晴。

    京都百年老字號甜品鋪一大早剛開門,就迎來了自己忠實的客戶。

    “喲,五條少爺又來啦!崩习骞恍Γ斑@段日子不愛宅家了?”

    說起來,附近的人是最近才知道五條家的大少爺原來是喜歡吃甜食的。

    他們這些普通人家,雖然?從小生活在京都,但跟中央的那幾個年歲悠久的名門望族可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只有偶爾經(jīng)過那一片古宅群時,會?驚嘆一句有錢人家的生活,甚至連羨慕的心都無法生出。

    畢竟根本不在一個世界,又何?來關(guān)聯(lián)?

    直到一個月前,面前這位漂亮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大少爺闖入了這里。

    “今天想吃什么呢?”老板自信滿滿,“都是新鮮熱乎的,還有最新口?味哦!”

    五條悟在店前雙手抱胸,陷入苦惱。

    老板:“你一個人吃的話兩份就足夠了!

    五條悟眉梢一挑,伸出五個手指。

    老板:“好喲!打包五份最新口?味的喜久福!要小心牙齒哦,小少爺!

    告別笑瞇瞇的甜品店老板,五條悟抱著喜久福,高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才少爺打通了「蒼」的副本終于獲得?了自由外出的權(quán)利,這幾天連游戲都不打了,天天甜食探店。

    但是京都畢竟也大不到哪去,這段時間?他已經(jīng)把這里所?有的甜品店都摸透了,周圍除了剛剛的店也沒有新品推出……果然?今天去遠一點的地方吧。

    這么想著的五條悟當(dāng)即轉(zhuǎn)身朝向另一條略微陌生的道路,但剛一抬腳,又卻迅速縮了回去。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打開五分之一的包裝盒,抓起其中一個喜久福塞進嘴里嚼嚼嚼。

    六眼分析,兩公里外,是禪院家。

    五條家和禪院家不對付在咒術(shù)界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畢竟老祖宗曾經(jīng)你死我活,對頭?又是個死倔榮耀的封建頑固勢力?,政治場上天天爭鋒相對的,關(guān)系能?好起來才怪呢。

    五條悟估摸這個時候要是走過去被?發(fā)現(xiàn),打估計是打不起來,口?頭?上的你來我往卻大概也是免不了了。

    他倒也不是不理解這種沒火也要丟火玩的行?為,對此也沒帶怕的,只是他還要忙著探店呢,哪來的閑工夫跟一堆古董爭執(zhí)誰是天下第一。

    結(jié)果有人自己撞了上來。

    剛轉(zhuǎn)過身就發(fā)現(xiàn)面前趴著個小鬼的五條悟淡定地把嘴里的喜久福咽下去,蹲下身子,戳了戳那人的腦袋。

    “喂~還活著嗎~”

    灌了一瓶水下去,成?功啟用復(fù)活卷。

    幸男被?嗆醒的時候覺得?自己下一秒又要接著歸西了。

    “咳咳咳……誰?”剛剛勉強退燒的身體,說話時還氣若游絲。

    “哦?你也玩這個游戲?”

    路邊的階梯旁,五條悟把幸男丟在地上,自己拿著他掉出來的游戲機哐哐研究。

    “這關(guān)都打不過?”五條悟不屑,直接上手,“菜雞啊。”

    幸男:“……”

    幸男:“你是誰?”

    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幸男用袖子把臉上的水擦干凈,扭頭?看見了一旁放著的空水瓶。

    五條悟沒回答他的問題,叼著喜久福專注打副本,不時吐槽:“你的角色練得?太爛了!

    “……”

    士可殺不可辱!

    男人啊!就算頂著剛退燒的身體,也要誓死捍衛(wèi)榮耀!

    “你也太強了吧!”

    三?分鐘后,眼睜睜看著五條悟零傷通關(guān)的幸男轉(zhuǎn)眼把榮耀踢到了一邊。

    一敗涂地。

    幸男又倒了回去。

    “哼。”五條悟得?意地仰起頭?,抬腳踢了踢幸男,把游戲機伸了過去,“快起來!

    幸男:“沒力?氣!

    對病患要求不要太高。

    五條悟:“你怎么把自己也練得?那么爛。”

    彎腰扶人那是不可能?的,他還要吃喜久福呢。

    感覺一股力?量將自己騰空而起,幸男大吃一驚,“你你你你……”你是咒術(shù)師?!

    晃晃手指把幸男放旁邊擺好,五條悟把游戲機塞進他手里,“果然?是小鬼。”

    “我不是小鬼!

    “那你就是矮冬瓜。”

    “!我還會?長的!”

    “真的嗎?你多少歲?”

    “十四!”

    “我十一!

    “哈!我比你大!”

    “但我比你高!

    “……”

    “矮冬瓜!

    對身高的怨念瞬間?被?游戲機里打爆的游戲覆蓋。

    “好厲害!”幸男不敢相信自己只是昏迷睜開眼,就看見了這個場面,“你打了多久?”

    “沒多久!蔽鍡l悟塞喜久福,見幸男好奇,也往他嘴里塞了一個,“說到底這個游戲本來也不用多長時間?吧!

    打了三?百遍都沒有打通的幸男沉默嚼喜久福。

    五條悟瞥了眼幸男,篤定道:“你是禪院家的人!

    那行?動?軌跡,估計是從后門跑出來的。

    “不算。我不是禪院家的。”幸男說完眸光一暗,“我沒有家了!

    “哦……”五條悟端倪了幸男一陣,摸了摸下巴,半晌道,“不太像啊。”

    璀璨的蒼天之瞳宛若上好的藍寶石,旋轉(zhuǎn)間?流光溢彩,仿佛洋娃娃上鑲嵌的眼睛,沒有情緒卻又仿佛看透了所?有情緒。

    被?這雙眼睛注視,幸男下意識地顫了一下,撇開眼,“這種東西又不是能?看得?出來的!

    “沒見過看不出來的!蔽鍡l悟理所?當(dāng)然?道,“你不是沒家了,你是自己跑出來的吧!

    幸男忽然?感到頭?皮發(fā)麻,下意識地往一旁挪了挪,“你的眼睛怎么這么嚇人!

    簡直就像是激光槍一樣。

    五條悟:“像不像激光槍?星球大戰(zhàn)那種!

    大晚上的會?發(fā)光!

    幸男一愣,心想他怎么跟我想的一樣,迅速又激動?了起來。

    這個年紀的男孩哪有什么注意力?,不一會?兒,話題就拐個沒邊了。

    “……下次我把我的游戲機帶來給你看。”五條悟把最后一只喜久福吃下,嫌棄道,“你的裝備配置簡直亂七八糟!

    被?慘烈吐槽的幸男抱著游戲機黯然?神傷,所?幸大佬心善,拍了拍他的肩膀。

    五條悟淡然?地指了指自己:“沒事,我?guī)!?br />
    收了小弟,那就得?把人送回家了。

    小病號臉還紅著呢。

    “所?以你家在哪?”五條悟跳下階梯。

    幸男卻搖頭?道:“我做了錯事,回不去了!

    五條悟:“哪種錯事?”

    聽?完解釋,五條悟覺得?幸男真是沒事找事,頗有禪院家的風(fēng)范。

    “果然?被?寵壞了啊。”

    “你才被?寵壞了呢!”

    “這還不是?”五條悟驚訝,“他們甚至都沒有關(guān)你禁閉耶!

    他吃了太多糖都會?被?關(guān)禁閉!

    “而且你的錯誤不是被?彌補了嘛。”五條悟興致缺缺道,“你家大人要是不想要你了,才不會?幫你扛事呢!

    “直接把你丟出去不就好了?”

    幸男一愣,忽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你說的,是真的?”

    五條悟歪歪頭?,“不然?呢?你是笨蛋嗎?”

    “話說你是禪院家的怎么會?不知道?”五條悟說著反而奇怪起來,“你們那邊的人不是一犯錯就會?被?打得?遍體鱗傷嗎?我看骨頭?都斷了。”

    他稍微往那一湊就知道了。

    隔著個墻壁六眼完全?可以覆蓋。

    沒想到幸男卻嚇了一跳,“也沒有吧。”

    五條悟若有所?思。

    “算了,你不想回家也行?。”五條悟擺擺手,“那我先走了,改天聊!

    眼見著五條悟的身影快消失在街尾,幸男迷糊的大腦剛把剛剛的對話消化,這個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你叫什么名字!”

    “五條悟。”

    “我叫幸男!”幸男喊了一聲沒力?氣了,“下次我會?把角色練好的!

    幸男以為五條悟沒聽?見,但卻看到五條悟在拐入轉(zhuǎn)角前跟他擺了擺手。

    幸男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知道了。

    幸男便又高興起來。

    這算是……交到朋友了嗎?

    男孩第一個反應(yīng)是要快點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孤兒院的大家。

    身體似乎又要燒起來了,幸男不再猶豫,扶著墻壁站了起來。

    不知道店長還有沒有在生氣……一邊往新干線走去,幸男一邊在心里忐忑不安。

    上次店長突然?暈倒,把他嚇了一跳,雖然?這之后大家用他拿回來的紅珠子救了急,讓店長最后順利蘇醒,但當(dāng)時家里兵荒馬亂的場景還是讓他惶恐不已。

    他不知道店長怎么會?在和甚爾一起離開后回來就暈了過去,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因為他的錯。

    以后再也不惹店長生氣了……幸男暗下決心。

    正在這時,他的耳邊突然?飄過一陣對話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并不清晰,但其中的幾個關(guān)鍵詞還是驟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大人……順利……甚爾……”

    甚爾?幸男猛地抬頭?往前看去,發(fā)現(xiàn)說話的正是剛剛從他身邊經(jīng)過的兩個人。

    站在右邊的孕婦顯然?是兩人中的主導(dǎo)者,面色冷淡地聽?著另一個男人陪笑說些什么,非常奇怪的是,她的額頭?上好像還有一條縫。

    眼見著兩人就要離開,幸男想都沒想,連忙跟了上去。

    靠得?近了,有些話也聽?清楚了。

    “……可惜的是,那醫(yī)生不知為何?還是沒死成?,應(yīng)該是甚爾找人幫她解決了一部?分問題!

    “負隅頑抗罷了。上次那只黑貓還不是讓他們著了道!蹦窃袐D不屑道,“算了,消停一陣吧,第一要務(wù)還是隱藏好自己。”

    “我們只要做把刀磨利的石頭?就行?了,開了刃的刀自然?會?切碎我們想要的,那是他的命運。”

    “至于那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刀鞘……總會?死的!

    “是。”

    幸男迷蒙間?反應(yīng)過來他們在說什么,頓時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意思?他們是在說甚爾的事?是在開玩笑嗎?對吧,應(yīng)該是開玩笑,什么死不死的估計是瞎說的,禪院甚爾怎么可能?會?死?

    話說回來他們是誰啊,怎么會?知道甚爾的事?

    從未經(jīng)歷過這些的幸男突然?害怕起來,轉(zhuǎn)身想要離開,卻又聽?到了接下來的話。

    “那我們具體什么時候動?手?”

    “……先把這邊的小蟲子解決了吧!

    話音剛落,幸男只覺得?眼前一黑,周圍的景色瞬間?變化,等他再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人掐著脖子,高高地舉在了半空之中。

    人來人往的聲音在耳畔消失,四周昏暗,竟不知何?時已到了一個不知名小巷內(nèi)。

    幸男面色漲紅,拼盡全?力?想要掰開脖子上的手,卻無能?為力?,頓時恐慌地劇烈掙扎起來。

    “放……救命……”他努力?睜開眼,恐懼的淚水漸漸迷糊了他的視野,氣管里的空氣越來越少,意識逐漸遠離。

    發(fā),發(fā)生了什么?

    好痛苦。

    “哎呀!钡统镣褶D(zhuǎn)的聲音從面前響起,幸男模糊的視野里卻只有那條丑陋的縫合線,“還是個孩子呢。”

    幸男嘴唇發(fā)紫。

    狹窄的巷子里,聲音四處回響。

    “給你個機會?!痹袐D悠哉悠哉地說道,“你認識甚爾吧。”

    “到底是誰幫甚爾救了那個醫(yī)生……你知道嗎?”

    幸男猛地一滯,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孕婦欣慰地點頭?,明明身材笨重,但行?動?卻毫無顧忌,頗為詭異,“乖孩子。你知道!

    幸男反應(yīng)過來,連連搖頭?,淚水浸濕了他整張臉。

    “說了就饒你一命。”

    “唔唔唔……”

    “是嗎?”孕婦一臉失望地垂下眼簾。

    “可惜!

    大手毫不猶豫地使力?,一聲清脆的斷裂聲,在小巷子中異常響亮。

    蒼白的小手無力?地垂下,游戲機掉落地面,摔碎了屏幕。

    上頭?還有剛剛刷新的通關(guān)記錄,歡快的小人在其中蹦蹦跳跳。

    京都禪院家,行?走在石路間?的撫子似有所?感,猛地回頭?。

    “怎么了撫子?”

    “……不,沒什么。”

    “呵,在想你的弟弟嗎?”

    “那有什么好想的!睋嶙勇槟镜哪樕峡床怀鋈魏?表情。

    “不過是個叛徒罷了……”

    第68章 戒指

    “快點起來, 你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了嘛!”

    一大清早,曉就開始了拔河,她?坐在床上, 努力使勁, 連整個身體的重量都用上了。

    奈何對方體型太大, 根本拔不動啊。

    “起床啦……”曉憋著氣繼續(xù)用力。

    被強制開機的甚爾躺在床上任由曉拽著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一邊撈起被子捂住臉,拒絕早起, “現(xiàn)?在才幾點……”

    “已經(jīng)八點了!睍园焉鯛柕氖直蹃G到一邊, 爬上前去把他?臉上的被子扒拉下來, “快點, 空腹采血十點鐘就結(jié)束了!”

    “不是還?有兩個小?時嘛……”甚爾生?無可戀。

    今天是甚爾答應(yīng)曉去做全身檢查的日?子。

    他?實在覺得這并沒有什么必要, 畢竟他?的天與咒縛置換的可是“極致的□□”,就像是五條家的無下限術(shù)式一樣,是概念上的定律,不可能會有例外。

    也就是他?還?算是個人類, 身體還?會衰老, 但除了衰老造成?的機能減退, 他?這輩子恐怕也不會有什么毛病,體檢更是多?此一舉。

    甚爾閉著眼睛翻過身,捂住耳朵, “我從來都沒有生?過病, 不用?體檢!

    曉雙手抱胸, “你是小?孩子嗎?”

    還?耍賴不想被扎針?

    甚爾重新用?被子蒙住臉。

    不要, 他?困死了。

    曉見此皺了皺鼻子。

    “甚爾, 你要毀我的約嗎?”曉陰森森道?。

    聲音低沉得仿佛大提琴。

    甚爾猛地睜開眼。

    “……不敢!

    出門前,曉給甚爾圍上了圍巾。

    甚爾老實垂頭?, “外頭?已經(jīng)那?么冷了嗎?”

    曉微微墊著腳,專注地把灰藍色的圍巾在甚爾的脖子上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他?身前打了一個帥氣的結(jié)。

    “是哦!睍宰旖俏⒐,“畢竟已經(jīng)快冬天了嘛!

    秋天的尾巴剛剛過去,冬□□天地探出了頭?。

    隔壁的大樹已經(jīng)落完了葉子,光禿禿樹枝在寒風(fēng)中搖曳,屋子里,角落的立體式暖爐插著電,正向外呼呼送著暖氣,在寒冷中撐起一片溫暖。

    過不了多?久,應(yīng)該就要下雪了吧。

    “時間過得真快!睍噪S口感嘆了一句,上下打量了一眼圍好的圍巾,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啦,走?吧!

    外頭?確實很冷,但好在今天旁邊有移動暖爐,曉把手鉆進甚爾的口袋里,沒一會兒就熱乎乎的了。

    “昨天你幾點回?來的?”曉抬頭?問道?,呼出來的氣體在空氣中形成?白霧。

    她?昨天睡得早,根本沒察覺到甚爾回?來了。

    “不知道?。”甚爾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臉困頓,“沒注意。”

    “還?沒找到那?孩子嗎?”曉憂心道?,“警察怎么說?”

    一個月前,孤兒院有個孩子失蹤了。

    曉剛開始并不知道?這件事,只注意到從一個月前開始,甚爾總會在外頭?待很久才回?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跟酒吧里的大家一起在尋找一名失蹤的孩子。

    一聽是有孩子失蹤了,曉也跟著著急了起來,連忙把這事也告訴了謙和,讓他?在消防工作室里幫忙散播消息,還?發(fā)動了同事們,拿著照片問他?們有沒有見過這個孩子。

    倒是有幾個人認出了幸男的臉,說是之?前有看到他?來醫(yī)院探望過千鶴,但除此之?外就一無所獲了。

    如今一個月已經(jīng)過去,而昨晚是甚爾這段日?子里歸家最晚的一次。

    “警察也沒有線索!闭f到這里,甚爾眉頭?一皺,面色逐漸凝重起來,但他?低頭?看見曉憂心的樣子,又話鋒一轉(zhuǎn),“可能是跑到哪里藏起來了吧。”

    “那?么大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曉嘆氣,“希望他?沒事……”

    “……”甚爾默然回?頭?。

    昨天他?們擴大了搜尋范圍,不僅是整個東京而已,甚至連北海道?他?們都找過了,卻依舊找不到幸男的下落。

    為此他?們還?去京都的白靈神神廟尋求了獨角獸的幫助,可就連感知覆蓋整個日?本的精靈,都沒能探查到幸男的氣息。

    這并不正常,按理說一個人在社會上生?存,即使刻意隱藏和落魄,也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需要食物,就會有食物消失,經(jīng)過街道?,就會被人看見……人類在世間活動,總是在無時無刻地影響周圍,即使是透明人,只要占據(jù)了空間,總也會成?為周遭人口中流傳的怪事。

    但他?們尋找了一個月,甚至沒有一個人聲稱在這段時間里目擊過幸男。

    簡直就像有人刻意消除了他?的痕跡一樣。

    而這一切更是在獨角獸向他?們搖頭?時,達到了詭異的頂峰。

    巔峰的精靈,在自己的領(lǐng)地內(nèi)連一根小?草都不會認錯。

    除非他?不在日?本,亦或者?更可能是……

    回?想起昨天酒吧里的沉悶氛圍,連甚爾都覺得看不下去了。

    臭小?鬼,真會給人添麻煩。

    采血區(qū)的同事們見到曉的時候,早已等待多?時。

    “新來的先排隊。”接待的護士一本正經(jīng)地指示甚爾去排隊,暗地里已經(jīng)跟周圍的姐妹們飛了好幾個眼色。

    是夏燒醫(yī)生?的男朋友!

    對于曉有對象這件事,大家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人類八卦的心根本無法抑制,剛開始各種猜測滿天飛,候選目標(biāo)上至電視機里的大人物,下到呼吸科的松本,各式各樣的都有,直到曉無可奈何地一一否認,大家才漸漸歇了探究的心思,轉(zhuǎn)而撲向了別的話題。

    說起來松本最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在曉面前了,除了工作上的事,兩人基本沒有聯(lián)系,連對話都很少,平常遇到時對方甚至有點避之?不及的感覺,周圍有關(guān)他?們的傳言也很快消失了。

    曉對此倒沒有多?關(guān)注,只是前幾天惠美跟她?提及松本要訂婚了,她?才隱隱察覺到變化?。

    “抽血要空腹,在那?之?前請不要吃東西!弊o士一邊提醒周圍的病患,一邊磨磨蹭蹭地湊到了等候區(qū)的曉身邊,悄聲揶揄道?,“夏燒醫(yī)生?!”

    曉正盯著甚爾的背影發(fā)呆呢,突然被叫了一聲,頓時嚇了一跳,“怎么了?”

    “嘻嘻!弊o士歪頭?,朝甚爾的方向使了個眼色,“多?久啦?”

    在此之?前曉就有跟她?們提過今天會帶家屬來做體檢,所以她?們一看到甚爾,馬上就猜到他?是誰了。

    竟然是個強壯系的大帥哥!

    “啊……”曉會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快……一年了吧!

    護士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是那?個每天晚上給你做飯的那?個嗎?”

    看不出來!還?以為會是瘦弱溫柔型的呢。

    “是他?!睍源蠓匠姓J,笑瞇瞇道?,“你別看他?這樣,我哄好久他?才愿意來體檢呢!

    曉始終認為,甚爾不愿意來體檢是因為害怕。

    這很正常,就算是再健康的人,打開自己的體檢報告之?前都要打怵,只不過成?年人慣于隱藏這份恐懼罷了。

    同樣有男友的護士對此感同身受,“果然男人都是沒長大的小?孩!

    “就是呀,這種時候就得強硬起來才行。”

    曉和護士沒聊幾句,甚爾就抽完血回?來了。

    甚爾一手壓著手臂上的棉花走?回?來,就看見曉和一旁的護士兩臉揶揄地看著自己,莫名其妙地挑了挑眉,“我的早餐呢?”

    大孩子食量非常大,一個上午把整個體檢科的醫(yī)生?護士們都嚇了一跳。

    “……看起來消化?系統(tǒng)很健康啊!贬t(yī)生?驚疑不定地低頭?看了眼手上的報告,又抬頭?看了看甚爾手上拎著的一大袋包子。

    他?一口一個,已經(jīng)迅速消滅了一半。

    “這個食量……”

    “他?日?常都是如此!睍缘ń忉,“可能代謝比較快!

    甚爾一邊嚼包子,一邊心虛地移開視線。

    代謝好過頭?了吧!

    “難道?是運動員?!”醫(yī)生?開始進入八卦模式。

    曉:“也許……身體素質(zhì)有點像?”

    甚爾咽下包子,點頭?,“嗯!

    大體沒什么問題,但是正式的體檢報告還?要過兩天才出來。

    “話說回?來,你都吃哪里去了。俊被?家的路上,曉面露探究,伸出腦袋瞅了瞅甚爾的肚子,“你平時也沒有什么運動量啊……真奇怪!

    經(jīng)過住院部前的花園,甚爾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花園中央緊閉的神龕,察覺到里頭?已有新的鎮(zhèn)物,便放心地收回?了視線,“肌肉本來就會代謝,不用?運動也行。”

    “但是不運動,你又是哪里來的肌肉呢?”曉猛然察覺甚爾好像真的不健身,頓時大吃一驚,“難道?真的是天賦?!”

    “……沒錯!

    曉大腦瘋狂運轉(zhuǎn)。

    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不怎么運動也會有肌肉的人?!怎會如此?這是什么運作機理?

    眼見著女朋友大腦怠機,甚爾一臉淡定。

    沒辦法,這玩意……確實瞞不了。

    晚上摸一把就暴露了。

    兩人慢悠悠地拐過前方的路口,很快就看見了家的影子,就在這時,一聲大吼忽然從前方傳來。

    “滾出我們家!我是不會同意的!”

    然后就見一個戴著眼鏡的秀氣男生?從他?們隔壁的房子里被推了出來,踉蹌了一下差點沒站穩(wěn),很快一個女生?從里頭?哭泣著跑了出來,沖到男生?身邊,緊接著就是一聲巨大的關(guān)門聲。

    眼鏡男抱著女生?低頭?連聲安慰。

    甚爾:……什么情?況?

    曉:“啊。”

    這情?況她?熟啊!

    “那?是宮崎桑家吧!毖垡娭?情?侶兩個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曉琢磨道?,“最近有聽說,宮崎桑非常不喜歡女兒的男朋友,現(xiàn)?在正因為他?們打算要結(jié)婚而生?氣呢。”

    簡直跟結(jié)衣當(dāng)時一摸一樣!

    甚爾聽此冷哼了一聲,帶著曉繼續(xù)朝家走?去,對這種沒本事還?被趕出來的男人懶得發(fā)表任何看法。

    他?就沒有這么窩囊。

    【可怕……為什么不能同意……】

    不似人聲的聲音就在這時輕輕飄過耳畔,甚爾腳下一頓。

    就見眼鏡男還?未遠離的背影上,一只巴掌大的蜜蜂正藏于他?的頭?發(fā)之?間,散發(fā)出陣陣詛咒的氣息。

    甚爾無語地想翻白眼。

    果然窩囊。

    懶得管,他?又不是田螺姑娘。

    “希望他?們順利!睍砸娦?情?侶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轉(zhuǎn)角處,搖頭?嘆息,隨口祝福道?。

    甚爾剛抬起腳又放了下來,仰頭?深吸了口氣。

    “嗯?甚爾你要去哪?”

    “你先進去吧,我很快回?來。”

    這種四級都摸不著邊的小?咒靈,動用?天與暴君真是殺雞用?牛刀。

    不動聲色地從袖子里抽出一把貼滿符文的小?刀,甚爾低頭?快步靠近眼鏡男的背后,抬手在他?頭?上一劃,再轉(zhuǎn)身淡然離去。

    兩人甚至都沒有察覺到甚爾的靠近,那?弱小?的咒靈就已經(jīng)煙消云散了。

    “……對不起,我會回?去好好跟爸爸說的……”

    “別在意,我知道?叔叔也是為你好。嗯?怎么頭?……”

    側(cè)頭?見身后兩人遠去,甚爾漠然收回?視線,心里想著這點事就引來咒靈真是沒用?,隨手讓小?刀在手掌間轉(zhuǎn)了一圈,剛打算將?它收起來,一抬眼卻被面前出現(xiàn)?的人嚇了一跳。

    連忙把手藏到身后,手指一頂把小?刀彈回?衣袖內(nèi),甚爾眼眸略有些慌亂,但表情?冷靜,“怎么不進屋子?”心中實則駭然。

    身后有人,他?剛剛竟然毫無察覺!

    曉站在路中央,仰頭?靜靜地望著甚爾。

    “突然想起來家里沒有胡蘿卜了,下午想要燉肉,我們?nèi)コ匈I吧。”

    “哦,這樣……”甚爾額頭?冒汗,“我去吧,一根蘿卜就可以了,對吧?”

    曉抬頭?看了一會兒甚爾,忽然嘆了口氣。

    “還?要土豆、蘑菇和辣椒。”曉抱怨道?,“上次不是說了要給我留的嘛。”

    “沒注意。”甚爾若無其事地把空手從身后拿出來,“肉夠嗎?要不要買?不然我做吧。”

    “那?我給你打下手。”曉露出微笑,“算了,我跟你一起去超市吧,不然你肯定又把菜挑出去了。”

    甚爾訕笑。

    路線改變,曉上前親密地挽住甚爾的手,一起往超市走?去。

    “甚爾!睍院鋈坏?,“你會一直給我做飯嗎?”

    見曉臉色如常,看起來并沒有看到他?剛剛袱除咒靈的奇怪行為,甚爾暗自松了口氣,“什么話。”

    “現(xiàn)?在不是一直在做?”

    曉抬眼嗔怪地瞥了甚爾一眼,又移開目光,“真是遲鈍的男人!

    恰在這時,兩人走?到路口的紅綠燈旁,剛剛離開的兩位小?情?侶也正好在前面等綠燈,似乎已經(jīng)完全從方才尷尬的境遇中走?了出來,正在互相甜蜜地說些什么。

    甚爾聽到曉的嘀咕,頓時一愣,一低頭?,見她?目光定定地似乎在看什么東西,便順著她?的視線朝前方看去,正好看到那?兩位情?侶正低頭?手拉著手,摸索著對方手指上的戒指。

    那?戒指一看就是一對,造型精致,顯然是花了功夫挑選的。

    甚爾恍然大悟,心頭?立馬有了緊迫感。

    “別擔(dān)心,會有的。”他?連忙篤定道?。

    曉聞言一驚,回?過神來,茫然地眨了眨眼。

    “哦……哦!

    有,有什么?

    第69章 爭吵

    “求婚嗎?這確實是個令人苦惱的問題!

    夜晚的酒吧熱鬧非凡, 今天的格斗賽已經(jīng)?結(jié)束,但甚爾卻沒有如往常那般離開,而是來到了吧臺前, 要了一杯水。

    今晚調(diào)酒的人名叫名倉, 姬奈和其他人一起去尋找幸男了, 他便?暫時接替了這里的工作。

    此時正好比較悠閑,名倉見甚爾一個人坐在那里,便?一邊擦著杯子, 一邊跟他攀談起來。

    “不?過在那之前, 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還是?不?要出手比較好哦!泵麄}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 “女孩子不?會?喜歡被脅迫的。”

    甚爾不?明白, “這算哪門?子脅迫?”

    他又沒逼她答應(yīng)。

    “會?尷尬啊。”名倉無奈地搖頭, “特別是?越善良的,越會?覺得難堪!

    甚爾低頭想了一會?兒?,沒說話。

    名倉看了眼甚爾的臉色,“不?然回去試探一下?說不?定人家?還沒有這個意思呢。畢竟是?婚姻, 女孩子要考慮的事情可多了。”

    這可是?一輩子的問題, 肯定要慎重。

    甚爾一口把杯子里的水飲盡。

    本來甚爾并沒有想那么多, 此時被名倉一說,心里也有些忐忑起來。

    說實?話,他在這之前根本沒有思考過結(jié)婚這個問題。

    倒也不?是?說他并不?想對?曉負責(zé)或者怎么樣, 只是?他早就已經(jīng)?認定了曉是?自己唯一的家?人和伴侶, 單純地覺得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其他的都不?過是?身外之物, 并不?重要。

    而且他們已經(jīng)?同居了將近一年, 彼此之間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對?方的存在,雖然平時也不?是?沒有爭吵的時候, 但大?多都能平和地解決,他現(xiàn)在的日子可比他以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要安逸美滿多了。

    他對?此已經(jīng)?別無所求,換而言之,知足了。

    這都是?因為曉。

    如果沒有曉,他現(xiàn)在大?概還在哪個出租屋里虛度光陰吧,亦或者又是?在趕往下一個戰(zhàn)場的路上,循環(huán)往復(fù),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冰冷又沒意義。

    但甚爾覺得,曉應(yīng)該是?有意的。

    不?只是?昨天她看向戒指的眼神,甚爾記得之前曉就曾跟他提過不?少次孩子的問題。

    雖然每次他都搪塞拒絕了過去,但這是?不?是?也意味著,曉其實?從來都有意跟他組建家?庭,只是?他一直沒有察覺到罷了。

    可既然如此,為何曉從未提到過婚姻呢?

    提到孩子,但卻不?提婚姻?

    難道只是?單純地想做媽媽了?甚爾莫名覺得心里不?是?滋味。

    到底是?孩子重要,還是?我重要啊。

    名倉見甚爾自己琢磨著臉色幾番變化,笑了一下,正好這時來了單子,在轉(zhuǎn)身回去忙碌前,他笑著又說了一句:“小心別試探著試探著,把求婚計劃給暴露了哦,夏燒醫(yī)生可是?很聰明的!

    甚爾抬眼,“話說回來,你看上去真是?一點都不?著急。”

    其他人都因為幸男的事情火燒眉毛,為此連送貨的業(yè)務(wù)也停了,愛子更?是?整天在外馬不?停蹄地尋找,這種時候,他倒還能慢悠悠地調(diào)酒,笑瞇瞇地跟顧客開玩笑,看上去對?此一點都不?關(guān)心。

    “嘛,人各有命嘛。”名倉彎腰從冰柜里拿出冰塊,淡然道,“從這一點來說,我們能做的本來就很少,現(xiàn)在大?家?都已經(jīng)?竭盡全力了,差不?多也應(yīng)該放棄了吧!

    “只是?一個孩子……”名倉垂眼,“我們還有很多孩子要照顧呢!

    現(xiàn)在他們大?半的業(yè)務(wù)都停了,收益可比之前少了不?少。

    甚爾:“真是?冷淡啊!

    名倉:“哈哈,世?界總需要我們這樣冷淡的人嘛。”

    在圍獵中,相?比于最后的出手,前期的準備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觀察、排演、計劃、消磨敵方力量……然后果斷出擊,才能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

    甚爾坐在沙發(fā)上,舉著報紙擋住臉,悄悄回頭。

    餐廳旁的院子里,曉正蹲在她的小花園邊,一手舉著小本本,一手拿著小鏟子正對?著泥土左右施工。

    之前種的花失敗了,因為是?第一次,曉也不?氣餒,眼看著冬天快到了,就想著換個品種,探索一下新地圖。

    當(dāng)然,所有的失敗經(jīng)?驗都已經(jīng)?記錄在了小本本上,絕對?不?會?犯第二次。

    甚爾面色凝重。

    對?曉,一個計謀只能用?一次,故技重施,絕對?會?被她看破。

    所以,必須要謹慎行事才行。

    幸運的是?,他對?這次的對?手已經(jīng)?足夠了解。

    “曉!鄙鯛柗畔聢蠹,出聲喊道。

    “什么?”曉蹲在地上抬頭,“終于想要開口了嗎?”

    甚爾:“……”

    曉:“你平常才不?看報紙呢!

    甚爾:……糟糕,對?手也了解他。

    把手中的報紙扔到一邊,甚爾朝曉招了招手。

    曉拍拍衣服,從地上站起,施施然走在甚爾旁邊坐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做的事情嗎?”甚爾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戰(zhàn)術(shù)迂回。

    直接問婚姻問題太直接了,先旁敲側(cè)擊問問未來的人生計劃,總能抓住些細枝末節(jié)。

    “你糾結(jié)了這么久就是?想問這個?”曉無奈,“怎么了嗎?突然的!

    甚爾:“有感而發(fā)而已。你是?打算一輩子做醫(yī)生嗎?”

    “差不?多吧。”曉想了想,“這是?我從小的夢想啊,要是?七老?八十了也能上手術(shù)臺,那我真是?人生無憾了!

    “沒想過別的嗎?”甚爾誘導(dǎo),“比如除了事業(yè)……”

    甚爾話還沒說完,曉卻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斷道:“說起來我好像一直沒有跟你說過。”

    “其實?我有一個更?大?的夢想!”曉眼睛一亮,忽然興沖沖地轉(zhuǎn)身面向甚爾道,“我想成為無國界醫(yī)生!”

    甚爾:“……那是?什么?”

    聽完曉的解釋后,甚爾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已經(jīng)?發(fā)送了申請郵件,結(jié)果應(yīng)該明年春天就能下來了吧!睍杂制诖朱爸耙驗槟挲g原因我已經(jīng)?被打回來過一次了,希望這一次能夠被順利錄取上!

    “怎么之前沒有跟我說過?”甚爾臉色瞬間有點不?好起來,“你要去戰(zhàn)區(qū)?!”

    就算是?從不?看報紙的甚爾,對?于現(xiàn)代?戰(zhàn)爭也有常識性的概念。

    在戰(zhàn)火紛飛的地方,子彈都是?輕的,一顆從天而降的炮彈就能在頃刻間消滅數(shù)百條人命。

    更?別說是?日常生活的各種不?便?了,沒水、沒食物、沒藥品……那種地方……都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甚爾伸手握住曉纖細的手,才剛想了一下,就覺得受不?了了。

    他怎么可能會?讓曉去!

    “你先冷靜一點!睍詫?甚爾這個反應(yīng)也不?驚訝——之前結(jié)衣和謙和聽說了她的理想,也同樣震驚和抵觸,“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即使是?在戰(zhàn)區(qū)里也是?有默契的。戰(zhàn)場不?殺醫(yī)生。”

    “默契?!”一聽到曉竟然把“殺”字跟自己聯(lián)系到了一起,甚爾就先想要殺人了,“你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那種毫無律法?、毫無懲戒力量介入的地方,有什么能夠保障這種“默契”?莫不?是?全是?“失誤”?!

    刀槍不?長眼,子彈都打到自己身上了,難道還有什么意義嗎?

    正是?因為曾經(jīng)?在混沌的世?界生存過,在生死線上徘徊過,甚爾才更?明白這其中的絕望。

    一想到曉會?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被死亡追捕,甚爾感覺自己心臟都要停了。

    “不?行!”甚爾厲聲道,“我不?允許!”

    曉沒想到甚爾會?反應(yīng)這么大?——之前即使是?有分歧,他們都能坐下好好聊聊,她以為這次也會?如此,“你先冷靜……”

    “不?行就是?不?行!”甚爾強硬道,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去,“這件事情不?要再說了,你馬上把你的什么申請取消了!”

    曉一聽,火氣也來了,“你讓我撤回申請?!”

    “我為此已經(jīng)?努力了兩年了!”曉撇過臉,“你休想讓我前功盡棄!”

    冷戰(zhàn)了。

    這還是?兩人相?識以來的第一次,而且無人有退步的意愿。

    對?于曉來說,這是?她成為醫(yī)生以來的終極夢想,自從知道無國界醫(yī)生的那一天起,她日日錘煉自己的技術(shù),在忙碌的學(xué)業(yè)與工作間隙學(xué)習(xí)多門?外語,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去到這個世?界最需要她的地方,去到最需要她的人的身邊,去到最靠近死亡的邊界,阻止更?多本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悲劇。

    她知道這有點理想主義,甚至是?幼稚,但她拒絕不?了這份誘惑。

    ——憑借自己的雙手,能夠讓世?界更?美好的誘惑。

    而對?于甚爾來說,那里是?地獄。

    地獄就是?骯臟的,混沌的,血腥的,就像是?黝黑的沼澤,任何人落入其中,都會?變得污濁,就算以后離開,那份經(jīng)?歷也會?如同附骨之疽,鉆入一個人的血脈中,骨縫里,這輩子都無法?逃脫。

    這就是?詛咒存在的根源。

    他才剛剛從中逃脫,又怎么可能眼睜睜地愛人再次踏入同樣的境地?

    她那么弱小,那么纖細,輕輕碰一下好像就要碎了,平時他連使點力都不?舍得,現(xiàn)在讓他同意她前往危險的戰(zhàn)區(qū)?門?都沒有!

    無人說話的空氣比北冰洋還要寒冷,兩人從未有過的固執(zhí)己見,連溝通的縫隙都沒有。

    但生活還要繼續(xù)。

    冬天的泥土硬得鏟不?動,曉剛想叫人又反應(yīng)過來,硬是?把話憋了回去,冷著張臉繼續(xù)使勁,氣喘吁吁半天沒有進展,便?把鏟子擱到一邊,回屋打算找個大?點的工具幫忙,結(jié)果當(dāng)她吭哧吭哧拿著鐵鏟回來時,發(fā)現(xiàn)泥土上的坑已經(jīng)?挖好了。

    一個個排列整齊,跟她之前挖的一樣。

    夠不?到的罐頭一個轉(zhuǎn)身已經(jīng)?放在了桌面上,想要的東西抬頭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在手邊……

    到最后曉看著甚爾冷臉放在自己面前的飯,嘆了口氣,“一定要這樣嗎?”

    “免談。”甚爾盛好湯推到曉面前,怕她不?夠喝,又盛了一碗。

    曉:那你就多洗一個碗吧!

    夜晚,兩人各自洗漱,在床上躺下。

    曉背過身去,故意不?理他。

    甚爾偷偷瞅了一眼曉充滿怨念的背影,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連書都不?看了。

    甚爾嘆氣,終究還是?開口道:“為什么一定要去?”

    “因為是?我的夢想!睍员硨?著他嘟囔道。

    “那很重要嗎?”甚爾皺眉,“不?去又能怎樣?這世?界又不?缺你一個醫(yī)生!

    “但是?萬一就缺我一個呢!睍悦偷胤^身來,坐起身子,直視甚爾的眼睛,堅定道,“萬一就差我這一個呢?萬一我沒去,就有人沒有得救呢?”

    甚爾不?理解這份執(zhí)著,“你想救人當(dāng)醫(yī)生,在這里不?可以嗎?在日本不?可以嗎?你離開了,你這里的病人又怎么辦?”

    “有更?需要我的地方!睍砸宦犐鯛栠是?聽不?進去自己的話,生氣地再次背過身躺下,“我還以為你會?懂我的!

    他自己也不?是?會?為了救人而罔顧性命嗎?

    曉一直覺得在這方面甚爾會?是?最懂她的人,結(jié)果到最后連他也不?支持自己,曉深深覺得被背叛了。

    甚爾:“那也沒有必要去那么危險的地方,要是?……”

    “要是?我死了,你就把我葬回京都去。”曉賭氣打斷道。

    甚爾聞言一愣,心頭頓時一跳,“為什么是?京都?”

    “不?知道!睍詺夂艉,“反正是?京都。”

    “就在媽媽那座山上,一個小山坡!

    甚爾一驚,彎腰伸手掰過曉的肩膀,“你說什么?”

    曉莫名其妙地回頭,不?懂甚爾怎么又激動起來了,“干嘛!

    “……不?,沒什么!笨吹綍再氣中又帶著疑惑的表情,甚爾馬上回過神來,驚疑不?定地搖頭。

    “怎么了?”見甚爾臉色大?變,曉嚇了一跳,也沒心思賭氣了,連忙上前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胸,“京都有什么不?對?嗎?”

    甚爾只搖頭,心中慌亂不?已。

    京都……怎么還有京都?

    不?是?已經(jīng)?封印了嗎?

    第70章 向死而生

    【……也許是因為詛咒的緣故吧, 她們的靈魂似乎總是無法?自由?!

    獨角獸愧疚地垂下頭。

    【契約……潛意識地約束了她們……】

    【無論她們?nèi)ツ模?終……都會回到我的身邊。】

    【因為她們始終記得要把孩子?還給我。】

    【但是這次封印之后……】

    “甚爾?甚爾?”曉真被甚爾的臉色嚇壞了,“你怎么了?!”

    突然就不說話了, 好像做了噩夢一樣?。

    甚爾猛地回過神來, 低頭見曉被自己影響, 連忙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來有件事忘了, 工作上的, 不是大問題。”

    “真的?”曉順著甚爾躺下的動作一起躺下, 面露擔(dān)憂, 她覺得剛剛甚爾的表情看上去并沒?有那么簡單, 簡直像是睜開眼?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懸崖邊上一樣?恐怖。

    “沒?事。”甚爾很快冷靜了下來,心想也許是巧合,當(dāng)即轉(zhuǎn)移話題道,“不跟我生氣了?”

    一個人?想要葬在亡母身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更何況現(xiàn)在曉在跟他賭氣, 大概只是順口一說罷了。

    曉聞言無奈, “誰生氣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現(xiàn)在我們能好好說嗎?”

    “我是不會同意的!鄙鯛栆啦凰煽,“那些地方太危險了。”

    “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睍岳^續(xù)試圖說服甚爾, “可人?的一生也就幾十年, 在死之前我想給這個世界留下點有意義的東西。”

    甚爾快要崩潰了, “能不能別提‘死’字!”

    死死死死……為什么她總在說“死”?!

    曉這回兒真發(fā)現(xiàn)甚爾的不對勁了, 連忙撐起身子?, “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甚爾看向曉擔(dān)憂的綠眸,一時哽咽, 說不出話來,“沒?事。”

    他該怎么說?他能怎么說?

    說他之前差點就失去她,已經(jīng)無法?再承受第二次了嗎?-

    夏末,夏燒家內(nèi),對曉的封印剛剛結(jié)束之時。

    “幸好一切及時!

    老?板已經(jīng)筋疲力盡,說不出一句話,熟知他情況的姬奈向甚爾轉(zhuǎn)達了封印當(dāng)時的險境。

    “我們發(fā)現(xiàn)得太晚了!奔蚊嫔兀八难}已經(jīng)完全?被精靈的力量占據(jù),距離徹底失去意識,幾乎只差一線之遙!

    這并不是精靈寶寶的本意,只是她們在此?之前本就是接近于寄生的關(guān)系,因為有詛咒的約束和它自己的控制,才能在不觸犯彼此?的邊界的前提下安然生活多年,其中犧牲的自然是精靈寶寶恢復(fù)的時間。

    可一級咒靈襲擊時已是緊要關(guān)頭,為了保護曉,也為了保護它自己,它沒?辦法?。

    ——近距離接觸了曉后,獨角獸如此?轉(zhuǎn)述寶寶的無奈。

    然而,精靈的力量對于人?類實在是太過于強大了,就像是蓄水的大壩,一旦有了破口,湍急的水流只會奔涌而出,由?上而下,瞬間將下方的土地淹滅,根本沒?有任何逆轉(zhuǎn)的時間和可能,即使?是精靈本人?也無力扭轉(zhuǎn)。

    這是浸入血脈層次的融合,強硬地拉扯只會讓雙方兩敗俱傷,對于精靈來說或許只是需要更多時間來恢復(fù),但對于曉……只會是粉身碎骨。

    但什么都不做,大壩的破口會越來越大,精靈將會失去自己的靈體,而曉的意識,也會在劇烈的能量沖刷中,煙消云散。

    同樣?的身體,醒過來時,是不一樣?的靈魂,那跟死了,也沒?什么兩樣?。

    一想到這里,甚爾就一陣后怕,“差一點?”

    “差一點!奔慰隙ǖ攸c頭。

    差一點。甚爾雙拳顫抖。

    差一點。

    “現(xiàn)在的封印只是勉勉強強阻止了這個趨勢!奔螄@息。

    “小?心點,如果再遇到上次的情況……就算再次封印,也沒?有意義了!-

    曉見甚爾狀態(tài)不對,終究沒?再將話題繼續(xù)下去,只是心里留了個心眼?。

    甚爾并不是個會將情緒特別外露的人?。

    在一起這么久,曉對此?再清楚不過了,甚爾雖然看上去一副很難相處的樣?子?,但其實非常隨性,就算是有人?當(dāng)場直接冒犯他,他也很少?會被激怒,通常都是無視不搭理,遇到難辦的事情頂多皺皺眉頭,有脾氣的時候就哼笑一下,要么就冷著張臉,大吼大叫基本不可能,驚慌失措也非常少?見。

    當(dāng)然,若是孔時雨聽到曉的這番總結(jié)估計會有一些新的注腳——不會驚慌失措大概是真的,但被直接挑釁了他多半還是會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

    說到底還是求仁得仁,別無所求,活得心滿意足的人?早就不跟以前一樣?樂意在跳梁小?丑上耗費時間了。

    有那精力,不如多炒一盤菜。

    所以曉才會被甚爾當(dāng)時的臉色嚇了一跳。

    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曉心想。

    “工作吧!

    聽完曉的疑慮,結(jié)衣猜測道:“可是不是工作也想不到別的啊,你的大個子?不是一直在家里?他平時有跟朋友出去玩嗎?”

    聽著電話里的聲?音,曉都能想象出結(jié)衣?lián)u頭晃腦的樣?子?,“他好像……確實沒?什么朋友!

    何止沒?有,在他嘴里連酒吧同事的名字都很少?提。

    “哇,難以置信!鄙缃恍?能手結(jié)衣無法?理解,“他只有你啊!

    “那會不會就是因為你跟他吵架,所以難過了。”

    “我覺得……不太像……”曉面露糾結(jié),不知道該怎么跟結(jié)衣形容當(dāng)時的情況。

    難道真是因為工作?

    酒吧里的?不……應(yīng)該也不是……

    仿佛明白了什么的曉忌諱莫深地遮掩道:“應(yīng)該就是因為工作吧。”

    “就說嘛!苯Y(jié)衣沒?懷疑,“話說回來,你真的不打算改變主意了?無國界醫(yī)生的事情!

    她從一開始也不怎么贊同這件事。

    畢竟是自己從小?到大的好朋友,結(jié)衣一方面因為曉的偉大理想而感到自豪,一方面,也如甚爾一樣?,不希望看到她涉險。

    “我知道我說啥你也不會聽的啦!苯Y(jié)衣嘟囔道,“但是你看大個子?也不高興了,你為了他也想想嘛。他只有你也,連朋友都沒?有,你要是出事了……怎么辦?”

    “……”曉沉默了,她想說些樂觀的話,比如去做無國界醫(yī)生也不一定就會有生命危險,亦或者事情還沒?有發(fā)生,沒?必要這么心驚膽戰(zhàn)。

    但是不知為何,她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口。

    為什么呢?難道她其實在心里早就覺得自己會死嗎?

    “你又不說話了。”結(jié)衣嘆氣,“每說到這里,你就這樣?。”

    掛掉電話,曉轉(zhuǎn)身回到醫(yī)院走廊,本想朝著辦公室走去,卻在半路一轉(zhuǎn),打算到花園里散散心。

    花園前的住院部大樓自從上次的事件之后一直處于維修階段,現(xiàn)在曉的辦公室搬到了另一棟樓內(nèi),前往花園的話還要穿過一條長長的戶外門廊。

    早冬的寒風(fēng)呼呼從走廊內(nèi)貫穿而過,周圍都是行色匆匆的病人?,花壇里的花草也早已枯萎,一路走來,風(fēng)景頗為蕭瑟。

    曉低著頭,漫步向前。

    小?的時候她不止一次想過,若是她是醫(yī)生,媽媽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早慧的女?孩即使?沒?有從父親口里親耳聽到真相,也從每年一次的心臟檢查和鄰里無心流出的話語中察覺到了一二。

    “那個孩子?真可憐,媽媽很早就去世了!

    “聽說是心臟病……天?生的沒?辦法?……”

    “心臟病還要生孩子?嗎?簡直是不要命啊……”

    由?此?她也隱隱約約明白了一點。

    ——媽媽也是因為她死的。

    雖然從沒?有具體地念出這句話,但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種淡淡的直覺,最?終也在她選擇成為醫(yī)生的路上推了一把吧。

    而如今將無國界醫(yī)生作為目標(biāo)的自己,在期望世界變好的同時,是不是也在希望當(dāng)年也有人?來改變自己的世界呢?

    她想救更多的人?,在死之前,留下更多的東西。

    ——她必須要這么做,別無選擇。

    因為,她從出生開始,就是為了報恩的啊。

    曉腳下一頓,忽然驚醒。

    報恩?

    她怔愣半晌,歪歪頭,抬腳繼續(xù)朝花園走去。

    真奇怪,她怎么會突然有這種想法?。

    就在這時,背后由?遠到近傳來孩子?的歡鬧聲?和焦急的女?聲?。

    “哇!解放啦!”

    “哎呀!不能在走廊上奔跑!娜娜!”

    小?女?孩奔跑中一個不留神撞到了曉的手臂,回頭頓時嚇了一跳,“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鄙砗蟾哪赣H總算追到了女?兒,連連鞠躬,朝曉抱歉道,“對不起醫(yī)生,她剛出院,太高興了!

    說著低頭朝孩子?道:“好了娜娜,快跟醫(yī)生道歉!

    小?女?孩扭扭捏捏,但還是乖乖道:“對不起,醫(yī)生!

    曉連忙擺手,示意沒?關(guān)系。

    結(jié)果剛一告別,那女?孩就又跑了起來,直把后面跟著的母親累得夠嗆。

    真好,小?孩子?真是有活力啊。這么想著,曉臉上也不由?地露出笑容,繼續(xù)漫步朝花園走去。

    “下面的小?心。 

    “娜娜!”

    突然一聲?尖叫,嚇得曉連忙抬頭朝前方看去。

    小?女?孩歡快地張開著手臂向前奔跑著,頭上的雙馬尾在空氣中劃出海浪般的波瀾,而在她身后,她的母親驚恐地朝前伸出雙手,幾乎整個身子?都要向前倒去。

    一個花瓶正從空中落下,而它的下方正是一無所知的女?孩。

    時間忽然之間就在眼?中變得緩慢了起來,曉想都沒?想地沖上前去,但她本就還在那位母親的身后,現(xiàn)在連那位母親都趕不上,后發(fā)又如何能先至?

    趕不上了!曉瞪大了雙眼?!

    透明的花瓶在半空中顛倒,里頭的花束滑落,清水滴落。

    小?女?孩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卻是在原地停了下來,不知所措地左右張望。

    若是再這樣?下去,那花瓶必將正中她的腦顱!

    電光火石之間,曉碧綠色的眼?眸宛如夜空中的星星,驟然點亮!

    世界倏然暗沉,曉只覺得時間仿佛停了下來,連耳邊的微風(fēng)都沒?了聲?音,而在萬籟俱寂中,被定格在空中的花瓶突兀地朝一旁偏移些許,下落的軌跡漸漸遠離了女?孩的頭頂。

    下一秒,玻璃破碎的聲?音在天?地間炸開,空氣重新流轉(zhuǎn)。

    “娜娜!”女?士沖上前去抱住女?孩,聲?音撕裂,“你沒?事吧!”

    女?孩被身旁破碎的花瓶嚇了一跳,在母親驚恐的聲?音中一愣,后自后覺地嚎啕大哭。

    “哇啊啊啊啊——”

    “喂,下面的人?,沒?事吧?!”

    “哎呀你怎么這么不小?心!讓東西掉下去了!”

    “剛剛這里沒?人?啊,是風(fēng)吹下去的!”

    周圍頓時慌亂起來,人?聲?嘈雜,而曉在原地駐足,片刻后,突然伸手捂住雙眼?。

    什么?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欸?

    曉眨了眨眼?。

    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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