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著說“晚安”的夜里，沐沐身上出現(xiàn)了讓它懷疑魚生的變化——
魚尾巴變成了腿。
光溜溜的、沒有鱗片的、在水里分外笨拙的一雙腿。
沐沐盯著下半身猛瞧：“主人不讓摸的地方就長這個樣子啊……”
它又摸了摸后頸，在水下呼吸用的鰓也不見了。
徹底變成了人類！
沐沐試著邁開腿，水的阻力比魚尾游動時大了兩倍不止。
它腳下一滑，四仰八叉掉進水里，習慣性地呼吸，卻嗆得眼前一黑。
救命救命咕嚕�！�
在差點成為第一條溺水而亡的人魚之前，沐沐雙腿變回了尾巴……
“嗷！？”到底怎么回事！
經(jīng)過一夜的試驗，沐沐又成功變了幾次人類。
和捕獵形態(tài)一樣，它可以通過控制意識，轉(zhuǎn)換人類形態(tài)。
但目前不太熟練，有時候默念著“人類形態(tài)”，捕獵形態(tài)的利爪卻冒了出來……
沐沐不確定這項技能是鮫人的還是人魚的。
如果是鮫人的能力，它不得不隱藏起來；但如果人魚們都會變?nèi)恕?br />
它就能和主人一起去打工掙錢了！
沐沐開始幻想未來的工作生活。
第二天，溫銘上班前照例來喂人魚，沐沐看著西裝革履的他，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未來……
“？”
溫銘大拇指從沐沐眼角撫過：“黑眼圈？”
“滴滴！檢測到人魚池夜晚出現(xiàn)201次水流，結(jié)論：人魚熬夜了�！奔彝ス芗姨崾镜馈�
“沒睡好？”溫銘轉(zhuǎn)身拉上窗簾，“那沐沐補覺吧�！�
“哦�！�
沐沐開口回答，聽到和人類語一樣的發(fā)音，它瞳孔劇烈收縮。
一低頭，果然成了腿。
怎么這種時候冒出來�。。�
沐沐憋氣，鉆進水里，抱住腿在心里大吼：
變回來！快！
“沐沐？”
人影映上水面，沐沐隔著晃動的水紋，看不清溫銘的表情。
完蛋，不會今天就要被抓去打工了吧……
“抱著尾巴干什么？”溫銘語氣正常，“等我回來再給你保養(yǎng)尾巴�！�
“……”
沐沐嚇得魂魄還沒歸位，安詳?shù)爻猎谒住?br />
溫銘放輕動作，留下魚糧和零食。
聽到他出門的聲音，沐沐才游出來干飯。
連夜練習轉(zhuǎn)換形態(tài)，它能量消耗巨大，一碗人魚糧見底也沒有填飽肚子。
沐沐對著裝魚糧的袋子吸了吸口水，又瞥一眼賴在人魚室不走的家庭管家。
“嗚……”算了。
它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條滿腦子想吃東西的人魚了，現(xiàn)在，它是有主人、有理想、有煩惱的星際“三有人魚”。
它急需一個與外界溝通的媒介！
“嗷！”沐沐朝家庭管家嚎了一嗓子。
機器人上的攝像頭轉(zhuǎn)向它，反射著冷硬的光。
“嗷嗷？”家庭管家，你能幫我聯(lián)系一下花花嗎？肖俊家里養(yǎng)的人魚花花。
攝像頭又轉(zhuǎn)了回去。
沐沐垮下臉，把池壁放著的人魚碗推了下去。
“咣啷”一下，掉落的人魚碗吸引家庭管家靠近人魚池。
“滴滴！”圓柱機身展開一個洞口，準備伸出機械臂撿東西。
機械臂呢？
家庭管家明顯卡住了，在人魚池旁邊一頓一頓。
削掉機械臂的兇手敲了敲機器外殼：“嗷�！�
攝像頭轉(zhuǎn)動，距離很近，沐沐甚至能從里面看見自己的倒影。
“嗷呼……”聯(lián)系不上花花的話，你查一下，人魚能變成人嗎？
“滴滴，檢測到外語，正在翻譯�！憋@示屏上的開始轉(zhuǎn)加載圈。
沐沐捧著臉，期待地搖魚尾巴。
“翻譯失敗，超出語言庫范圍。”加載圈轉(zhuǎn)成了一個紅叉，“請輸入您要查詢的問題——”
顯示屏給出一個搜索框，配套幾十種輸入方式。
很人性化，但不夠魚性化。
沐沐在屏幕上亂點幾下，深深嘆氣：“實驗室沒教認字啊……”
“滴滴，正在搜索，‘實驗室沒教認字啊’。”
“？”沐沐在鏡頭倒影中，看到了一個黑色頭發(fā)的人類。
下一秒，家庭管家閃爍紅色警報燈：“掃描到陌生人臉，有外人闖入，正在通知房子主人！”
“別！”沐沐拍了機器一巴掌，“你再好好看一眼，我是家里的人魚呀！”
家庭管家卡頓得更厲害了。
掃描結(jié)果與錄入信息完全一致，但種族匹配失敗。
機器內(nèi)部“轟隆”一聲，頂部冒出些縷黑煙。
真·cpu炸了。
“等等，你先別死�！便邈尻P(guān)切道，“幫我搜索一下，人魚能變成人類嗎？”
家庭管家還在宕機，搜索框自動工作，電子音播報道：
“人魚無法變成人類�！�
沐沐惆悵：“那這個也得保密……”
家庭管家指示燈閃成了最高級別警報：“人魚有不符常態(tài)的行為，已全部拍下，正在通知房子主人！”
同一時間，正在開晨會的溫銘光腦收到家庭管家的緊急消息……
“不要通知他！我不是危險分子，悄悄問你點問題而已，別打報告，主人打工很忙的�！�
‘放開沐沐在家里的權(quán)限，它要干什么，就隨它去。’
“滴滴！收到指令，已取消通知�！�
屏幕上顯示出一個加載條：“正在發(fā)送拍攝到的異常畫面。”
“畫面也不要發(fā)！你這個機器怎么油鹽不進呢？”
沐沐又急又惱，轉(zhuǎn)換捕獵形態(tài)，一爪子撓向攝像頭……
幾道整齊裂痕縱貫機身，連內(nèi)部主芯片都隱隱露了出來。
家庭管家的小命差點交代在這里。
“收到指令，已取消發(fā)送錄像�！彼鼒詮姷匕l(fā)出雪花電子音。
“原來你這么聽話……”沐沐有些內(nèi)疚，變回人類形態(tài)。
“本機器為最新型家庭管家，功能齊全，滿足您的一切要求�！�
與外界溝通的媒介，有了！
沐沐眼前一亮：“萬能的家庭管家，你可以給我推薦一個掙星幣的方法嗎？”
“您對工作有哪些要求呢？”
沐沐掰著手指頭數(shù)：“時間自由、賺得快、不需要成本……最好也不用露面！”
萬能的家庭管家沉默了。
就算刮彩票也需要本錢買彩票，按這些要求，搜索出來的工作多半不合星際法。
一個零件從裂縫里跌出來，顯示屏也閃成了雪花……
另一邊，溫銘收到緊急消息，把會議效率壓縮到最高，騰出時間往家里趕。
奇怪的是，家庭管家傳來的警報內(nèi)容為空，文字、照片、視頻統(tǒng)統(tǒng)沒有。
溫銘到了家門口，才收到家庭管家新傳輸?shù)囊粭l信息：
‘救救我！’
“�！睖劂憣ｉT留意門窗，沒有被入侵的痕跡。
所以家里能讓家庭管家求救的只有……
溫銘直奔人魚室——
家庭管家在人魚池旁邊，一動不動，小人魚拿著個零件，焦頭爛額地嘗試復原。
見到溫銘，沐沐握緊手里的零件，藏到背后，朝他擠出一個心虛的笑：
“嗷？”你這么快就回來啦？還好我及時換回了人魚形態(tài)。
溫銘一步一步走近。
沐沐笑容更加僵硬，抬起尾巴，搭在池邊：
還抹滑滑嗎？
“現(xiàn)在不保養(yǎng)魚尾�！睖劂懯中南蛏希瑧以阢邈迕媲�，“給我�！�
白皙的手指捏著零件，乖乖放到他手心。
溫銘斜睨家庭管家機身的破損，嘴角下壓。
“嗷！”我錯了！
沐沐頭快要低到胸前：“嗚嗚……”我下手沒輕沒重的，本來只想嚇唬它，沒控制好力度……
溫銘打斷它：“受傷沒有？”
沐沐小心翼翼瞄一眼家庭管家，點點頭：“呼。”它傷得不輕。
溫銘：“你呢？”
沐沐眨了眨眼，搖頭。
“家庭管家是電能機器人，內(nèi)部有電池，這種狀態(tài)下再去碰它，可能漏電。”
“嗬！”電！
沐沐想起實驗室的電擊棒，尾巴尖蜷起來。
溫銘的手向它伸去。
“！”沐沐以為他要懲罰自己，瑟縮脖子，雙眼緊閉。
溫銘手在空中頓了一下，繼續(xù)接近，輕輕按揉它的耳朵尖。
“沐沐，看著我。”
小人魚睫毛蝶翅一般顫動，抬眼看他。
“不要怕。”
溫銘深黑色瞳孔和初見一樣平靜，但出現(xiàn)了微妙的、不易察覺的變化：
“別害怕我，也別怕家庭管家，這里是你的家。”
沐沐綻放笑意，張開雙臂撲過去，快要抱上的時候來了個急剎車，沒有沾到溫銘筆挺的西裝。
它從池邊抽過來小毯子，披在自己上半身。
從頭發(fā)到腰，裹得嚴嚴實實，然后揚起唯一留在外面的臉：
“嗷！”這下你的衣服不會濕了，抱抱！
溫銘的光腦，正不斷閃爍消息，發(fā)自許特助的奪命連環(huán)call：
‘上將，急事處理完了嗎？’
‘好多部門都在詢問玩具開發(fā)的事，很急，您什么時候回公司？’
‘您母親來公司了……’
溫銘熄滅光腦，在人魚池邊俯身，抱住“小毯子精”。
沐沐在他耳邊哼唧，仿佛在為家庭管家的事道歉，又仿佛在傾訴某些煩惱。
他聽不懂，但他覺得這些比許特助的消息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