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步行近一公里, 兩人來到了霍星延提及的商場。大廳敞亮,醒目處當真有賣車的。那牌子徐云霧也是知曉的,算得上聲名赫赫了。然而霍星延看都沒看一眼, 徑直從這些車旁邊走過?。
數分鐘后,兩個?人停在了單車售賣區域。徐云霧到底沒有忍住, 輕笑出?聲,“這就是你要買的車?”
霍星延低悶地應了聲,“挑輛你喜歡的, 然后我用它送你回?去。”
這話讓徐云霧想起高中那會兒,處于曖昧期的少男少女似乎都少不了單車, 那些靦腆清純的青春電影里亦如是。徐云霧沒對?霍星延存過?這份期待, 如今他忽然提及難免覺得有些新奇。在她身邊出?現?過?的男人,似乎都習慣用天?價跑車來彰顯權與勢。
思緒微漾,表面上未顯露分毫, “回?去要十幾二十公里呢。”
霍星延:“不怕。你輕得跟朵云似的, 重量可以忽略不計。”
一貫低冷的語調, 透著些理所當然的篤定?。
很明顯, 他就是這么?想的。然而,徐云霧不僅沒有被哄高興, 反而冷下臉, “霍星延, 你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霍星延:“?”
徐云霧:“一朵云的重量近五十萬公斤。”
和人爭論?,之于徐云霧是罕見的, 為她所不喜。但這次涉及體重,什么?都捆縛不住她想要和他掰扯清楚的沖動。
霍星延:“……”
是他孤陋寡聞了。
下一瞬失笑, 過?了好一會兒才停歇,“對?不起, 我是學渣。從今天?開始,我一定?多讀書。”
這茬揭過?,霍星延再不敢多話了,麻溜地挑了車,結賬走人。
出?了商場,他拍了拍車座,動作自然,有種少年人的瀟灑不羈,“公主,請上車。”
徐云霧未即刻響應。
霍星延:“怕啊?犯不著。”
“老司機,心中有車眼里無車那種。”
徐云霧就奇了怪了,“你在公司也這么?不矜持?”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你怎么?那么?聒噪呢?她就沒看到過?哪個?總裁和他一樣。
霍星延:“那不是,在公司我很矜持的。”
“不信,你去打聽打聽。”
“我只對?你這樣。”
徐云霧:“我活該受虐是吧?”
霍星延:“當然不是。”
真實的理由,他并未訴諸口,“你馴服了我就要對?我負責,無論?我是好是壞。”
話音消散,徐云霧終于按著裙擺,小心翼翼地坐上車后座。
霍星延載著她,騎行了漫長的一程。
在這一程,兩個?人很少再說話。可徐云霧卻覺得,兩個?人從未如此貼近過?。這種貼近不是實質意義上的,是一種感覺是虛無縹緲且玄妙的,源于霍星延主動卸下了所有藩籬向她靠近。她說不清自己是個?什么?感受,但總歸和排斥不沾邊。
霍星延的體力真正好,騎行近二十公里,還載了個?成年人,氣息都沒怎么?亂。
臨近徐家,霍星延忽而道,“我給你唱首歌吧。”
徐云霧反應冷淡,“免費嗎?免費你就唱。”
瞎折騰了一晚上,徐云霧的應激能力蹭蹭飆升。
霍星延怔后,低而短促地笑了聲,“徐云霧,你是懂聊天?的。” 不然怎么?一開口,就能把天?聊死了呢?
徐云霧:“過?譽了。”
停歇兩秒,不多不少,“你是打算用唱歌來換取什么??”
霍星延臉不紅心不慌,“確實有這個?想法?。”
“云霧,我們打個?商量。我若是唱得讓你滿意了,把你的微信給我。若是不滿意,我繼續努力。”
徐云霧:“……行,你唱。”
于是朗朗星月下,霍星延認真吟唱,
“情?愿困在你懷中,困在你溫柔。”
“不想一個?人寂寞,無邊漂泊。”
“就向魚兒水里游,你的心河流向我。”
《一天?到晚游泳的魚》
徐云霧的音頻播放器一直存在的曲目,別的歌曲時?常換,唯有這一首多年來一直保有。好幾次,她都動了刪除它的心思,結果卻未能夠。
人似乎都這樣,對?曾經傾注大量時?間的人和事兒很難再保持平常心。這首歌,她聽過?太?多遍了,特別是即將離開北城的那幾天?這一首循環播放。一度,她的耳朵都被這不斷的音量搓磨出?痛感。
去了法?國?后,她再沒聽過?,自以為戒斷。
如今,猝不及防聽霍星延唱起,記憶全?面復蘇,于瞬間鮮明。
霍星延對?徐云霧的心緒跌宕一無所知,認真唱完,車穩妥滑進了徐家所在的小區。
停妥時?,他扭頭看向身后的姑娘,“你喜歡的歌。怎么樣?可以給我你的微信號嗎?”
徐云霧循著低低沉沉的聲音看了過去,定?定?須臾,“不可以。”
隨后以最柔和的音調,“十分的話,你這頂多5.8,及格都還差點兒。”
話畢,雙腳落地,動作幅度細微,裙袂蕩出的弧度亦是,“車技不錯,但我還是喜歡賓利,安全?又大氣。但無論?如何,謝謝你送我回來。明兒我會同表哥說這事兒,讓他請你吃飯以表謝意。”
霍星延:“……”
諾瀾會所
蘇湛并未離開,沒多時?,他空落的視線里又多了一人。矜高倨傲藏于清潤柔和之中,很容易給人一種“這人很好處”的錯覺,赫然是那日陪伴在溫宛身側的慕川。
他坐定?,睇著蘇湛,笑意拂面,“怎么?忽然來北城了?游玩還是公務?”
話落的下一瞬,一個?名字忽然從慕川的腦海中掠過?,“你為了徐云霧而來?”
慕川有點不敢信,但他的猜想又不是完全?沒有依據。幾年前,一次籃球賽后,蘇湛的錢夾意外跌落在人前。高奢定?制款,之于蘇湛萬分尋常。不尋常的是,錢夾里放了一張他和徐云霧的合照。現?在,他又緊隨著徐云霧的腳步來到北城。
“你認真的?”
慕川會這么?問,是基于對?蘇湛的了解。他們兩個?人仿佛彼此的鏡像,太?過?相似了。在他們的眼里愛情?這玩意兒是虛浮的廉價的,是可以為了地位名利舍棄的。就像他對?溫宛其實早就有好感了,但在這次之前,他從未想過?得到她,更不會為她多做什么?。
蘇湛沒立刻答,“喝兩杯?”
招來侍應生。
沒多時?,裝了酒的冰桶上了桌。酒香于這片空間飄蕩時?,蘇湛才續上中斷的話題,“什么?是認真?”
慕川笑了聲,“那我換個?方?式問,你對?徐云霧存的什么?心?”
蘇湛執杯,輕輕抿了口酒,“什么?心?倘若她開口,蘇太?太?的位置也不是不能給她。”
“哪怕家族反對??”
“哪怕家族反對?。”
簡單六個?字,分量驚天?。
慕川沉默良久,忽而揚唇輕笑,“我們還真是難兄難弟。”
難在哪里,慕川隨后道明,“情?敵,不是一般的強。”
蘇湛笑了聲:“真是新鮮,慕總竟也有忌憚情?敵的一天?。”
慕川不甘示弱,“你好得到哪里去?找我來,怕不是喝酒這么?簡單吧?為了探霍星延的料?”
蘇湛不置可否。
慕川沒再深究,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蘇湛知曉了一些并未廣泛傳開的秘聞。
比如霍星延和新晉花旦趙檸的牽絆,又比如霍峰渝和他的小女朋友“搞出?” 人命了。
“徐卿寒能容得下這么?一個?聲名狼藉的女婿?”
慕川:“徐卿寒出?了名的女兒奴,只要徐云霧容得下,別說霍星延了,就是一只野狗他都能接受。”
“他只要女兒開心。”
“家大業大,他有這個?地氣。”
蘇湛笑,只是這笑半分未蘊至眼底,
“我想見趙檸的經紀人。”
……
二十號傍晚,徐云霧窩在沙發里,慵散地翻著《海峽茶道》。
這會兒她著了條水綠色的紗裙,gv新一季高級定?制。長發微挽結髻,側面綴了鉆石。耳間佩戴的是由近二十克拉的梨形切割和圓形切割彩鉆拼接而成的古董耳環。清新撞上了炫彩奢麗,卻是毫無違和感。
明顯是精心梳妝過?的。
一如霍星延之前所想,今夜海沃秦老的七十大壽,徐鶴軒會帶著徐云霧一道去。
一瞬,安靜躺在輕紗中的手機亮了。
徐云霧拿起,查看。
是爺爺徐鶴軒的短信,【爺爺臨時?有事兒要晚些過?去,但我派了司機過?去接你。】
【車牌號xxxxx。他已?經到了,你隨時?可以下去。】
徐云霧:【那我現?在下去,爺爺,待會兒見。】
和徐鶴軒說完話,徐云霧當即收拾妥帖出?門。走出?門廳,目光梭巡,很快尋到了爺爺提到的車牌號。
正往近處走,車門打開,緊跟著,锃亮的皮鞋踩在地面上……
爺爺所說的司機,竟是霍星延。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她怔住,腳步慢了下來。
霍星延主動走到她的面前,“今天?很漂亮。”
由衷之言,黑眸閃過?一絲驚艷。
徐云霧:“你怎么?在這里?”
霍星延:“接你。”
像是怕她拒絕,他又補了句,“就像你以前接我一樣。”
母親云悅三婚的那日,霍星延沒回?潮東。他一清早就出?了霍家,刻意撇下了所有的通信工具,游魂一般地在北城的街頭巷尾晃蕩了一整天?。當夜色將北城牢牢控住時?,他去了一間地下酒吧。掏光了袋里所有的錢買酒,也沒能將自己灌醉。
“弟弟,要不要去負四樓湊湊熱鬧?”
“聽說今天?泰國?拳王都來了,雖然沒落了,但那戰斗力也甩素人十條街。”
耳邊吆喝聲不斷,酒吧轟隆的音樂聲中,所有人說話都要靠喊。
霍星延隨著這些人去了,沿著一條廢舊的走道前行,空空落落,靜到細微的腳步聲都能折出?回?音。
道路的盡頭是一間簡陋的拳室,大歸大,但那設施就和舊物回?收市場拉回?的一般。但里面的一部分拳手一如那些狂熱的看客所言,是極強的。
看到泰國?拳王的那個?剎那,霍星延渾身血液滾燙翻涌。后來他站上了拳臺,對?面站著的,就是那位人們口中沒落的兜轉各地贏取微薄獎金的前拳王。
拳室沸騰,霍星延卻在想,“要是被打死了就好了。” 死了就不用一次又一次被大人惡心了。
在那一方?簡陋的拳臺上,少年被一次次擊倒,他的反擊對?于一個?受過?專業訓練實力高企的成年人來說,宛若隔靴搔癢。
終于,他倒在了拳臺之上。在他意識昏沉時?,有人將他抱進懷中,如云的柔軟,帶著他漸漸熟悉的淡香。
她對?他說,“我來接你回?家,霍星延。”
家嗎?
他沒有家。世界上有那么?多幸福的孩子,他為什么?不能成為其中一個?呢?他就像是被神明詛咒過?的人,所有的期待都不可能實現?。
“我沒有家。”
“你有。再過?過?你可以自己做戶主,要不要添加誰都由你決定?。”
“從此,你干凈自由,能夠笑得坦蕩。”
過?了些時?日,霍星延才知道徐云霧雇了保鏢暗中跟著他,他的行蹤她一清二楚。可她并未阻止他,任他以自己的方?式宣泄躁郁,等他累了倦了,接他回?家。
……
時?間回?溯到霍星延和徐云霧見面的一小時?前。
霍星延去了趟徐家,這回?手里拎著一個?黃花梨木畫筒。里面藏了誰的畫暫且不論?,單這畫筒就價值不菲。
彼時?葉景岑和徐鶴軒都在廳內,正面對?面站著,老太?太?正在為老爺子折唐裝的袖子。
葉景岑仍是柔和慈愛模樣,對?一眾小輩的耐性仿佛永無窮盡的一天?,“這個?點,干什么?來了?”
徐鶴軒瞥了眼霍星延,心道:這臭小子穿上西?裝,還怪精神的。
隨后,目光落到了他手中的珍稀畫軸上,黑眸有驚喜一閃而過?,“黃花梨木的?很貴吧?”
霍星延:“還行,也就區區六千萬。”
葉景岑聞言,失笑出?聲。
徐鶴軒眼中的驚喜消失的,被嫌棄碾碎的,“你就不能沉穩點兒?”
“這話要是給你爺爺聽見,你保不齊又要挨抽了。”
霍星延:“他這不是不在嗎?您不說我不說他能知道啊?”
徐鶴軒無奈搖頭。
事實證明,輝爺都馴服不了的烈馬,旁人也甭想駕馭。
霍星延徑直將畫軸遞到了徐鶴軒面前,“阿爺,名畫贈神筆。這畫軸里裝的是阿爺您的恩師吳璟平老先生的處女作《遠山》,您不是一直在尋嗎?”
幾句話凝成了潑天?驚喜筆直地砸向了徐鶴軒,冷靜開裂。
“說吧,想要我幫你干什么??”
霍星延笑:“什么?都瞞不過?您。今晚秦老的壽宴我也會去,讓我代替您去接云霧吧?”
徐鶴軒:“……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
霍星延:“我到現?在都還沒拿到云霧的電話呢,您就當可憐可憐我?”
“這畫,本就是拍給您的。云霧就是沒回?,等過?段時?間您過?壽,我也是會拿出?來孝敬您的。”
心意如山,砸在了徐鶴軒的心上,心房一角在坍塌。
“去吧。”
恩師的畫作,讓徐鶴軒有些繃不住了,“畫留下。”
霍星延連忙將畫塞給徐鶴軒,“那我走了。”
“粗魯。”
“你知不知道這畫有多珍貴。”
“當然知道,碎鈔機。”
一旁的葉景岑看著這一老一小,終是沒繃住,撲哧笑出?聲來。
第15章 第 15 章
徐云霧坐進了霍星延的副駕座。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認, 她實打實地被“接你” 二字戳中,心生波瀾,根本無?法抑制。
“給你。”
正綁著安全帶, 霍星延長臂一伸,竟又遞了一盒糖蔥過來。
徐云霧不禁睇他, 也沒?接那糖蔥,“同一招式第?二次用就沒?什么效用了。”
霍星延:“我以為你會想吃第?二次,畢竟才回來。”
徐云霧:“請不要用你不多的智慧揣度我的心思。”
霍星延又挨了一刀, 卻?是低低笑出聲來,
“這個不行是吧?不要緊, 我還有準備。”
話落, 他放下了糖蔥。側過身,開了車載冰箱,拿出了一只透明食品盒, 里面裝了三只胖乎乎的糯米團子。
“榴蓮餡兒的, 這個行嗎?”
徐云霧:“……”
“霍星延, 你還記得我們現在要去哪里嗎?”
這男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在一場酒會之前,給她榴蓮吃。
霍星延:“我的錯, 我給你換新的。”
徐云霧被這荒唐的情境逗笑, “你故意的吧?”
霍星延凝著姑娘的笑顏, 黑眸中冷冽消融,有柔光破出, “不是。”
“機會往往留給有準備的人?。”
“不過接下來這個就是最后?的了,若是你再不喜歡, 我就只能……”
“只能什么?”
“只能下次準備十份了。”
氛圍無?聲趨于?柔和,兩人?皆未有察覺。
霍星延將最后?的“禮物” 放到了徐云霧的手心, 是一罐糖。色澤偏深,糖粒上裹了白色的糖霜。
“紅棗老姜紅糖。”
玻璃罐上貼了張標簽。
主人?:徐云霧
東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
徐云霧凝著那熟悉的潦草字跡,
“你擱哪兒弄的?”
霍星延回說:“去羨澄公?館找胡叔定?制的,他親手做的,獨一份的。”
很少有人?知?道?羨澄公?館背后?的主人?是商栩,是他的父母專門為他開設的飯堂。哥幾個不知?道?吃什么的時候就會去那里,理直氣壯地吃白食。在去法國前徐云霧也沒?少去,自是知?道?胡連澤手藝的。這個禮物,很是貼她的心。
“那就這個了,霍總費心了。”
霍星延終于?得了句好話,心滿意足。他當即發動車,朝著海沃的莊園而去。
“打算什么時候去桐城?我一道?可以嗎?”
“你去做什么?”
“我可以去幫你殺價。”
“……”
不想和他瞎掰扯了,徐云霧刻意將話題帶到了別處,“你怎么說服爺爺的?”
霍星延如實回了,“我拿一幅天價名畫換取了一次當司機的機會。”
話雖這么說,但他的語氣驕傲又嘚瑟,明顯很滿意這次的成果。
“誰的畫?”
“國畫泰斗吳璟平。”
徐云霧:“……”
這人?是懂得討長輩歡心的。
……
“霍先生。”
“放行。”
薄薄暮色下,車抵莊園外。霍星延開了他那側的車窗,俊顏明晃晃地顯露于?莊園安保的眼中。他們恭敬地打了聲招呼,邀請函都未驗,即刻放行。
霍星延朝外面微微頷首,旋即再度驅車,沿著蔥郁的水泥路慢速前行。
又開了近十分鐘,抵莊園主樓。
霍星延謝絕了侍應生的服務,親自替徐云霧開了車門,他的右手虛松地抵在了門頂,避開了她磕到頭的可能性。
眼前的這個男人?,曾經一身反骨任性妄為,溫柔體?貼這樣的字眼幾乎和他不沾邊。如今卻?成長到這般,他能看到細枝末節了。
徐云霧靜靜看著他,心臟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失了序地鼓動。
雙腳安穩落地的那一瞬,徐云霧由衷道?,“謝謝。”
霍星延:“那你把電話給我。”
徐云霧:“那我撤回。”
霍星延:“……” 他敢說他要到徐云霧聯系方式那天能積累出寫一冊書的素材,起承轉合齊備,地獄級難度。
進了場,兩個人?分開。
徐云霧去往徐鶴軒身邊,不短的一程后?,她忽而回頭。
霍星延正被人?群簇擁。海沃太子爺秦啟譯,書畫大能,商圈券業大鱷……個個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卻?再沒?人?能壓住他的光。談笑風生,游刃有余。
那個孤僻陰鷙,習慣以頑劣宣泄心中不甘和憤怒的少年,于?靜逝的時光中站到了財勢的巔峰。誠然他們之間還存在著不小的問?題,但她依然為他高興。
他越強,抵御傷害的能力就越強。
比起那個自找虐被打得滿身青紫的小可憐,她更喜歡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霍總。
徐云霧的唇角微微上翹,片刻后?目光撤回,繼續前行。
她渾然不知?,在她和霍星延相?偕進入宴會廳之后?,細密的議論聲四起。一僻靜處,幾個妝容考究的男男女女坐在那里。
“這姑娘面生得很,誰啊?霍總氣場那么強,她站在旁邊一點也不露怯。”
“gv高定?,千萬級起的珠寶,妥妥白富美。”
“你說是霍公?子的手筆,還是自己本身就有錢?”
話題才挑起,其?中一人?便道?,“是誰我不知?道?,但她那家世絕對?不比霍星延差。”
“這么篤定?有料啊?”
“前幾天諾瑞有個車賽,霍星延去了,當時這姑娘也在場。我親眼看到咱們霍二公?子求她陪他賽一場。”
“結果呢?”
“結果人?姑娘一臉嫌棄地看著他,拒了。說實在的,別說親眼瞧見了,我以前是聽都沒?聽過霍二在誰身上吃癟。”
“臥槽。”
“真?的假的啊?”
那廂,徐云霧坐到了徐鶴軒身旁。
今夜酒宴,西式的。一張張鋪了白色輕紗的長臺并排而列,臺面上精致的玻璃器皿,專門從?云城空運過來的鮮花,繁瑣考究的餐具……錯落有致擺放,白色和淡紫為主色調,美得低調有質感。
“爺爺,《遠山》在手是種什么感覺?”才坐定?,水都沒?喝一口,徐云霧就問?徐鶴軒。
徐鶴軒:“……這臭小子,這么快就供出來了?”
徐云霧笑而不答。
徐鶴軒又說,“真?不是爺爺定?力差,是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太狠了。”
多年來,他一直在尋找恩師的《遠山》,可它就像從?世間消失了一般,遍尋不著。
“這回,霍二是真?費心了。”
“云霧啊,《遠山》來到了爺爺手中,爺爺這輩子算是無?憾了。你認為合適的時候請霍二吃頓飯,來家里吃也行,權當感謝。”
“再問?問?多少錢,我安排轉過去。”
徐云霧凝著久未這么激動歡喜的爺爺,斂去了戲謔的心思,認真?應下。
酒宴過半,秦啟譯就帶著一眾小年輕撤了。
目的地,莊園內的影音廳,燈光和音樂融合到一起,舞會的氛圍感頓時拉滿。
“Take a chance, come on and dance。”
隨著秦啟譯一聲吆喝 ,夜場開始了。
明明是老爺子的生辰卻?成了他的主場,問?就是替老爺子高興。他越高興,老爺子就越長壽。
一陣焦灼滾燙過后?,是爵士純音。
低醇慵懶,仿佛咖香彌漫,迷醉人?心。
霍星延這時才來。他原本是打算同大部隊一道?過來的,豈料還沒?走到徐云霧身邊就又給人?絆住了。
他借著忽明忽暗的光,尋到了安靜坐在一角的徐云霧。她正在和一個女生閑聊,不知?道?在說什么,但他肯定?她的聲音是舒緩柔和的。
他曾經,一度被治愈。
思緒向暖時,霍星延徑直走向徐云霧。
末了,停在了她面前兩步遠處,虔誠折腰,朝她伸出手,“徐小姐,可否賞臉跳支舞?”
舒緩的音樂中,這般動靜顯得格外突兀。霎時間,影音廳內幾乎所有的目光都在朝他聚攏。
他似有所察,嘴角微微上翹,未刻意收斂音量,對?徐云霧說,“這么多人?看著呢,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
懇求的語氣,壓下身段。
毫不夸張地說,這個影音廳誰也沒?見過霍二公?子向誰折腰,一身鋒芒斂盡。
驚詫過后?,滿廳嘩然。
“拒絕他!拒絕他!”
“哈哈哈哈哈哈,膽兒真?肥,你就不怕被霍二盯上,明兒就把你那老破小公?司給收購了。”
“……答應他吧,妹子!”
“你丫的跪得可真?夠爽快。”
“救命,我肚子疼。”
霍星延于?聲浪中,“看到了吧?你要是拒絕我,明兒霍星延三個字就成了大寫加粗的笑話。”
徐云霧被他的話氣笑了。須臾之后?,一抹柔白落入了霍星延的掌心。他怔了怔,手指一寸寸合攏,直到將那抹柔白徹底捆縛。
兩人?親密相?擁,隨著音樂翩翩起舞。一段過后?,徐云霧確定?霍星延很會跳華爾茲,這是她以前都不敢想的事情。
“什么時候學的?”
霍星延:“……”
提到這茬,就繞不過段琮瑋。
徐云霧走后?的第?二年,秋末的一天,段琮瑋忽然杵到霍星延的面前一如既往地夸張咋呼,“我媽叫我學華爾茲,你和我一道?,我們可以互為搭檔。”
霍星延:“……神?經病。”
他當然不會答應,自那之后?,段琮瑋成了他的影子行“死纏爛打”之事。都是固執的主兒,局面僵持。直到有一天,段琮瑋對?他說,“你要是不學,以后?婚禮的first dance你打算怎么辦?狂踩新娘的腳。”
他沒?想過結婚,也不曾喜歡誰,段琮瑋所說和他有什么關系呢?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沒?關系。可幾分鐘后?,他答應了他,魔怔了一般。
這些細節,打死他都不會和徐云霧說。
于?是,含糊其?詞,“在你大姨的‘督促’下,和你表哥一起。”
徐云霧聞言,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很多畫面,一幀幀,皆生動有趣。
她不禁笑了聲,“學得不錯。”
這一句“學得不錯”,抹去了霍星延對?段琮瑋的怨念,當下就決定?訂車時升級各種配置,感謝他的胡攪蠻纏立大功。
面上,克制有禮地回應徐云霧,不痞不瘋時,他就是貴公?子范本,“謝謝夸獎。”
一曲末尾,霍星延沒?有任何鋪墊地對?徐云霧說,“要不要偷跑?”
徐云霧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霍星延的薄唇貼在了她的耳側,稍稍提高了音量,但在爵士純音控場的氛圍里,他此番像極了對?著親密情人?耳語。
“我剛問?你,要不要偷跑?”
徐云霧:“……” 想要霍星延按常理出牌,當真?是比登天還難。
暗暗埋汰的末處,她睇著他道?,“我和你說過的吧,我不喜歡刺激。”
而帶“偷”的動作之于?她,無?疑是刺激的。
霍星延:“那我去請示老爺子。”
徐云霧聞言輕嗤了聲,“就你今天這大動作,你只要不把他老人?家的收藏燒了,其?他的事兒他都會由著你。”
霍星延:“這次的錢花得挺值。”
徐云霧正準備問?他多少錢,又聽他道?,“既然爺爺一定?會同意,我們先離開也不算偷跑?”
徐云霧:“……你到底要去哪兒?”
霍星延:“去了你就知?道?了。”
片刻猶疑,徐云霧輕聲應好。
說到底,她無?法完全屏除霍星延對?她的影響,特別是在他將自己打開一次又一次主動走向她的當下。
在她給出肯定?答復的下一瞬,霍星延扣住她的手,眾目睽睽之下,將她帶離了影音廳。
影音廳內眾人?瞧著這一幕,全部驚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沖秦啟譯喊,“這是什么情況啊?霍二這是有女朋友了?”
這一聲的音量那是相?當的大,把秦啟譯的耳朵都給炸疼了,他扯著嗓子吼了回去,
“我哪能知?道?啊?”
幾秒后?,他又說,“不行,明兒一早我就去探聽探聽。”
影音廳因他這出奇的反應笑成一片。
……
一陣兜轉,“偷跑”的兩個人?來到了車旁。
霍星延拉開了副駕座的車門,“今兒我可是滴酒未沾。”
徐云霧沒?應,兀自上了車。待到霍星延上車坐定?,鼻翼間又被熟悉的氣息占滿,徐云霧才開口,“怎么逃過的?”
這種場合滴酒不沾,可不是什么簡單事兒。
霍星延側眸看她,薄唇微微上翹,勾勒出一道?戲謔不羈的細弧,“我跟他們說:晚上要送公?主殿下回家。重任在肩,不宜飲酒。”
徐云霧定?定?睨了他數秒,目光撤開,“那開車吧,霍師傅。𝔀.𝓵”
霍星延被氣笑了,“好的,公?主殿下。”
一刻多鐘后?,霍星延將車停在了瑞奧體?育館外的停車場。
兩人?下車。
徐云霧望向【瑞奧】的匾牌,輕聲問?道?,“打球?”
霍星延:“嗯。”
徐云霧:“霍總這行程怪滿的呀,無?縫隙銜接。”
霍星延:“行程無?縫隙銜接沒?事,戀愛別這樣就成。”
徐云霧被這話逗笑,“沒?看出來,霍總還挺有覺悟。”
霍家二公?子持續高覺悟,“是男人?,就得守男德。”
閑聊間,兩人?徑直朝著體?育館而去。
認真?計較起來,兩人?從?未像今日這般閑聊。從?前霍星延和人?群有壁,徐云霧之于?他很特別他的話也沒?見多。徐云霧也不是活躍外向的人?兒,他冷她便沉默,漸漸習慣事事由她開始止于?她。
如今相?處模式大幅度改變,他們倒也適應良好,至少明面上如此。
霍星延將徐云霧帶到了籃球場。兩人?才從?宴會出來,高定?在身,在球場中可謂萬分顯眼。
球場上下諸多目光朝他們而來,靠在休息區長椅休憩的華俊和亦在其?中。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隨后?起身,朝著場中比了個暫停的手勢。
“看看誰來了?”
商栩等人?先后?停下,順著華俊和的視線看去。
段琮瑋當即嚷開了,扯著嗓子叫喚那種,“妹寶,我那么大一個妹寶。”
下一瞬,商栩手中的籃球飛向他,不輕不重地砸中了他的手臂。
段琮瑋回頭瞪他,“想死嗎?”
商栩:“對?啊,想你死。”
話落,須臾未停頓地補了一刀,“丟人?現眼。”
隨著霍星延漸漸走近球場的徐云霧看到這一幕,輕聲失笑。
霍星延循聲看她,問?她笑什么。
她說,“笑你們啊。”
“多少年過去了,還是這么的幼稚蠢萌。”
這些年,她走過很多的地方,認識了很多和他們一樣被冠以“貴公?子” 名頭的男人?,也沒?見過幾個像他們這樣的。
而她,仿佛魔怔了一般。
一直無?法忘記。
一靠近,便沉溺。
霍星延對?姑娘心中兜轉一無?所知?,專注為自己正名,“我和段琮瑋不是一路人?啊,千萬別放在一起說。”
徐云霧的思緒被迫終止,她淡淡地睨了霍星延一眼旋即走向段琮瑋,裙紗搖晃間,蕩出的全是嫵媚風情。
霍星延:“?”
他跟了上去,“你剛那眼神?什么意思?”
徐云霧:“霍總。你都知?道?答案了,何必還要自取其?辱?”
話到這里,她的腳步微頓,凝眸看向霍星延,“黑歷史,可是刪不掉的。”
一劍穿心。
將徐云霧交給段琮瑋后?,霍星延去休息室換球衣了。
同眾人?寒暄了幾句,徐云霧隨著華俊和回到了休息區。坐定?時,華俊和擰了支水遞給她,“霍二怎么說服你的?”
穿著晚禮服來球場,是徐云霧絕對?干不出的事兒。
徐云霧接過水,淺啜了兩口。剛一直說話,還真?有點渴了。
“跳舞跳到一半,他問?我要不要偷跑。”
華俊和頓時失笑:“你就跟著偷跑了?”
徐云霧:“嗯,我想看看他能鬧出什么幺蛾子。”
輕松隨意地聊了一陣,華俊和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給你看個視頻。”
徐云霧眼中閃過訝異:“什么?”
說話間,著手將礦泉水瓶擰緊。
華俊和拿了手機調出視頻,徑直遞給徐云霧。
徐云霧接過,目光落于?屏幕。
此刻視頻還是靜止狀態,可這入目的第?一幀已足夠她窺探事情全貌了。
偌大的拳臺上,商栩正在揮拳,目標是霍星延。商栩的神?情冷肅,出拳時他手背上繃起的青筋明晃晃顯出……每一個細節都在告訴徐云霧,這段視頻是極度刺激的,不為她所喜的。可她還是點開了,并且一幀不落地看完了。
看完后?,她虛松地攏著手機,若是仔細瞧,會發現她的手指正在細微地顫動。
緩了須臾,她凝眸看向華俊和,“發生了什么?”
她太了解這幫人?了,不正經是常態,像視頻中這般強橫傾盡全力對?打那比買彩票中千萬還要稀罕。
華俊和:“星延他很難過,因為你不信任他。”
徐云霧幾乎瞬間想到了因蘇湛起爭執那次,情緒微微波動,多少有痕跡顯于?面。
華俊和看在眼里,輕輕笑了聲,“知?道?是哪次了?”
徐云霧微微頷首。
華俊和:“云霧,給你看這個并不是想激起你的愧疚。我只是想讓你看見霍星延對?你的在意,你的一句話就能把他逼瘋。”
“他這個人?,或許倨傲偏執沒?長嘴壞毛病一堆,但他給你的從?來都是那個階段他能夠給的所有。”
“云霧,若是可以,等等他好嗎?我想,這一次會有好結果的。”
徐云霧這才驚覺她以為藏得很深的喜歡,于?靜逝的時光中已經被人?察覺,這人?還是霍星延的好兄弟。
“哥,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華俊和:“很久很久了。”
徐云霧許是覺得荒唐,輕笑出聲。
“那你沒?想過告訴他嗎?”
華俊和:“沒?想過。”
“為什么?”
“霍家出怪種,不給點震撼教育是沒?辦法覺醒的。他是兄弟沒?錯,可云霧是妹妹呀,沒?有人?舍得讓妹妹傷心。”
華俊和總是這樣,溫柔而真?誠。
他總能達成他的目的,以最理智柔和的方式。
“霍星延有你這個朋友,是他的福氣。” 徐云霧將手機還給了華俊和,同時由衷說道?。
華俊和笑了笑,“遇見你,也是他的福氣。”
稍許停頓,他忽然正色。
徐云霧問?他,“怎么了?”
華俊和回說,“如果未來霍二因這段視頻揍我,云霧你可得幫我啊。他打拳的勁頭你也看了,我這細胳膊細腿可扛不住。”
徐云霧啞然失笑。
這廂閑聊間,霍星延換好球服上了球場。一如從?前,他和商栩又是對?家。
隨著哨音響起,徐云霧熟悉的“激烈對?抗” 開始了。當霍星延連著投中兩個三分球、散漫不羈地朝商栩挑動下巴,她看在眼里,思緒被溫柔而強硬的力量拖回了舊時光。
也是一方球場。
霍星延控著球,神?色專注,鞋底磨在地面上咯吱聲時斷時續。她不喜任何喧嘩,可她還是坐在了喧鬧的球場,眼神?一直都在追隨著一個人?。
某個頃刻,他進球了。
他第?一時間看向了她,右手高高舉起。
他在和她分享快樂和喜悅,很多年前就開始了。
而她,明明很喜歡卻?沒?來得及去好好表達。
這一夜,鬧到很晚。情緒跌宕起伏,徐云霧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結果一夜無?夢到天明。
醒來,開機,下個頃刻便有電話進來,是表哥段琮瑋打來的,精準得仿佛在她的房間裝了攝像頭。
徐云霧沒?有猶疑地接起,“哥,怎么了?”
段琮瑋:“江湖救急。”
段琮瑋:“我都給你打了六通電話了,你一直關機。”
徐云霧這才知?道?這一波不是“精準”,而是某人?的鍥而不舍,不由戲謔道?,“什么事這么著急啊?”
段琮瑋:“你哥我對?自己的娃娃親對?象一見鐘情了。”
徐云霧的一些記憶被勾動,“徐清檸?”
徐云霧對?“徐清檸” 這三個字印象那是相?當深刻,深刻到在法國多年和這個名字完全不沾邊她還能準確地叫出來。只因年少時,每逢段琮瑋犯渾大姨就會提及這個名字。最常出現的一句就是:就你這混蛋樣兒,拿什么配徐清檸。
聞言,段琮瑋語氣訝異,“你怎么知?道??”
徐云霧:“大姨說的唄,大姨的名言你都忘了?”
段琮瑋:“……”
他確實忘了,或者更應該說他就沒?聽進去過。都什么年代了還結娃娃親,他本能抗拒,每回說及這事兒,他自動進入到屏蔽全世界模式,哪里知?道?爺爺口中的小檸檬就是讓他一見鐘情的紫荊館主廚徐清檸?要是早知?道?,他現在已經抱得美人?歸了?
一想到這些,段琮瑋就心生躁郁,恨不得把自己錘爆。
他郁悶地嘆息。
徐云霧還真?沒?見過自家表哥這般惆悵,想笑又覺得他可憐,“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啊?”
段琮瑋:“我要是知?道?我還打給你?妹妹,你給哥詳細說說女孩子都喜歡什么呀?我要怎么接近她才不會讓她覺得尷尬和唐突?”
接下來的幾分鐘,徐云霧展現了超強的耐心細致答復了段琮瑋。
通話切斷時,段琮瑋已經有了決定?。這個周末前一定?憑實力拿到徐清檸的聯系方式,然后?約她出去玩。
收拾妥帖,徐云霧才慢吞吞下樓。
人?還沒?出玄關,就聽葉景岑喊,“湯在鍋里溫著,要吃面的話,自個兒撈幾根。”
“知?道?了奶奶,爺爺呢?”
“老頭軍團約著去釣魚了,成日釣魚,一釣一大桶,根本吃不完。送人?吧,又不自己去,回回都要幫他收尾。”
叨叨不停,是嫌棄和怨懟,也是多年相?守中的淡淡溫情。
徐云霧來到奶奶跟前,虛松地抱了抱她,“您就是太慣著爺爺了。換我,我不會管。”
隨后?又說,“不慌,這次有我幫著吃,我愛吃魚。吃不完,我拿出去……”
話沒?完,家中門鈴響起。
徐云霧過去開了門,一張陌生的臉映入她的眼簾。
“你是?”
來人?笑意盈面,目光熠熠,有種斯文人?的清俊氣度。
“徐小姐,您好,我是霍總特助康晨。”
說話時,他掏出了霍星延在承華公?館的門禁卡和自己的工卡。承華公?館的業主都是“人?臉識別”進小區,這張門禁卡從?剛辦好就在康晨手中,用于?平日進出維護。
如今,竟又多了一個妙用。
向未來霍太證明自己的身份。
徐云霧倒是沒?懷疑康晨,能找到這里定?是她身邊的人?透露的。不是家人?,就只有霍星延了。
“康先生,進來說吧。”
數分鐘后?,徐云霧知?曉了康晨此行的目的,霍星延邀她一道?去瞧瞧海安公?館。她借著康晨的手機看了些海安公?館的資料與圖片。不得不說,是符合她對?自己的那間茶會所的期許的。
略微思忖,徐云霧決定?走一趟。念頭浮出時,她望向葉景岑,“奶奶,我出門一趟,中午別預我的飯了。”
葉景岑:“那你在外面買點早餐吃。”
徐云霧乖順應下。
也沒?什么可準備的了,拿了包,徐云霧就隨著康晨出了門,黑色的賓利停在門口。
上車,坐定?。
康晨忽而從?副駕座拿起了個【羨澄公?館】的打包袋,徑直遞給徐云霧。
徐云霧:“你們霍總的手筆?”
這一大早上羨澄還沒?對?外營業呢,能從?那里拿到早餐,除了霍星延幾個她想不到其?他人?了。
康晨:“是,我還沾了徐小姐的光吃了一份,味道?真?不賴。”
徐云霧笑著接過了袋子。
“麻煩你了。”
康晨:“不麻煩,怎么樣都是八小時不是?”
徐云霧:“沒?錯。”
徐云霧慢條斯理地拆開了打包袋的封條,拿出了里面的盒子和一瓶榴蓮酸奶。
還怔怔瞧著,康晨又開口了,“霍總說,他不介意你在車里吃榴蓮。”
徐云霧頓時回過神?,柔聲問?道?,“他還說了什么?他平時也是這么事無?巨細事事細?”
康晨:“那倒也沒?有。”
相?反地,霍星延是個很寬容的老板。
“公?務,boss的要求確實很高,但若是他要求員工做到一百分,他本人?至少會做到一百二十分。并且努力過后?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會欣然接受,不會去苛責誰。”
徐云霧由衷道?:“那很好啊。”
原來,霍星延也有不任性的時候。
去往海安公?館的這一程,徐云霧解決了霍星延為她準備的早餐,包括那瓶榴蓮酸奶。
這是她第?一次在車上吃榴蓮制品,但她沒?有一點負疚感。緣由幾何,她未去深究。
固執地隨心而動,隨喜而為。
第16章 第 16 章
車抵海安公?館門口, 窄長的路上這會兒已經停了輛車,霍星延正倚在車旁打電話。
他說了什么,徐云霧聽不清, 但沐浴于晨陽中的霍星延冷冽被洗去柔和破出這一幀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底。
徐云霧的嘴角若有似無地動了下,因由幾何, 這會兒怕是連她自己也說不清。
就在這時,康晨回頭看了她一眼,笑著?說, “霍總到?了。”
徐云霧:“嗯,看到?了。”
準備下車時, 她忽而又問他, “早上他去干什么了?”
康晨:“早上有個重要會議,霍總實在走不開。”
徐云霧微笑道,“別?和他提我問過, 今早辛苦你了。”
話落, 朝著?康晨頷首致意, 徑直下了車。
這回, 她主?動走近了霍星延。十數步過后?,霍星延就察覺到?她的存在。他怔了怔, 隨即朝她而來, 電話并未中斷, 持續通話中。
雙向奔赴,距離很快消弭。
兩人?碰頭, 在原地等?了近一分?鐘,霍星延才結束這個電話。
他說對不起。
徐云霧的手卻沒有任何鋪墊地落在了他的手機上, 燙的。
“開車時盡量不要打電話。”
“分?心駕駛,危險。”
兩人?各說各的, 氛圍卻是前所未有的和諧。
霍星延感受到?變化,黑眸仿佛忽然間落了星星,柔光閃爍,令人?目眩神迷。
“知道了。”
霍二公?子難得乖順,徐云霧看在眼里,有些事情她越發地確定了。
霍星延不知她心中所想,徑直帶著?她往海安公?館而去,“走吧,去看看你的茶會所。”
徐云霧睨他,“霍總,據我所知,這老宅還處于拍賣流程。”
霍星延:“誰說不是了?但只要它進入到?拍賣流程,就一定會落到?我的手中。”
狂得不能行。
這一次,徐云霧一句不好聽的都沒說。
海安公?館的布局和內里陳設、草木花卉,無一不貼合徐云霧的喜好。她沉溺其中,走走逛逛不知時間過。結束時,已是大半個小時后?的事兒了。
她和霍星延相偕出了海安公?館。
“這個宅子確實極好,但價格不過億怕是拿不下來。” 別?說買了,就是租,也是她的預算負荷不起的。
“還有沒有別?的,我……”
“徐云霧。” 霍星延忽而連名?帶姓喚她,她的話音被迫終止。
“怎么?”
“這事兒交給我可以?嗎?你幫我件事兒做交換。”
像是怕她拒絕,他趕忙補充,
“很重要的事兒。”
徐云霧,“什么事兒?”
霍星延:“九月初,Deen集團的老總會過來談合作,他只會講法文。”
“你幫我做幾天翻譯。”
徐云霧似察覺到?他的企圖,冷冷地睨他,“霍總的秘書室,沒一個會法語的?”
霍星延斬釘截鐵,“沒有。”
徐云霧笑了,被某人?給氣的:“沒有你就去請,能輕飄飄地搞定這海安公?館,還愁請不到?一個法語翻譯?”
話落,撤回目光,徑直往外而去。
霍星延在原地停了十數息,闊步跟了上去,“徐云霧。”
徐云霧恍若沒聽見?。
“徐云霧。”
徐云霧仍不搭理他,直到?霍星延喊到?第四聲,那會兒兩個人?已經到?了他的車旁。
徐云霧微仰著?頭睨他,小臉白皙無瑕,浸了冷,“霍星延,你煩不煩?你再這樣,我保證從明天開始你再見?不到?我。”
霍星延聞言,連忙舉起雙手,“我錯了。”
徐云霧:“錯哪兒了?”
霍星延:“……” 其實他沒覺得自己錯了,他想多見?見?徐云霧所以?想辦法實現有什么錯?但這個節骨眼上,明顯不能說實話。惹惱了這姑娘,她是真的晾著?他,時間以?年計。
思緒跌宕間,霍星延的腦海中忽而閃過一道明光。下個瞬間,他脫口而出,“不是沒能力?請翻譯,是我想你去。”
“我需要你。”
“翻譯是可以?請,但什么都要磨合,單是信任這一項都要耗費不少時間。這個項目對星佑而言很重要。”
霍星延幾時也沒說過這么肉麻的話,今次可以?說是破天荒頭一遭。可他一點沒覺得難以?及難為情,自個兒都覺得稀奇。
徐云霧因“我需要你”這一句怔在當場。
她從未想過會從嘴緊得和蚌精一般的霍星延那里聽到?這樣的話,猝不及防,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她沒想過拒絕。這一句“我需要你”,威力?大過一座天價老宅許多。
它是霍星延再度朝她敞開自己的信號,是她曾經的夢寐以?求。心湖微微生出波瀾,徐云霧聽到自己說,“好。”
然后她就瞧見霍星延黑眸亮了亮,有光撕裂了寂夜。
徐云霧的心情在悄悄向好,但話并未,“我從未進行過商務陪同翻譯,只能盡力?而為。出了什么岔子,你自己負責。”
霍星延一秒未遲疑:“我負責。”
同時心里還在暗忖:為徐云霧負責,姓蘇的姓寧的想到?發瘋都沒機會。
幼稚得令人發指的程度,面上卻是矜貴自持,恭而有禮。
“還有,這宅子你就是拍下來了,我不會免費用,我們?按市場價的八折簽訂租賃合同。”
八折?
霍星延想笑,但哪兒敢呢?只能點頭應下,乖得像個孫子。
“還有嗎,徐小姐?”
“有。”
“……說來聽聽。”
“一周以?內不要再給我任何榴蓮制品,會胖。”
霍星延再止不住笑。
在那個頃刻,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落在了他的臉上,勾勒出前所未有的盛大歡愉。
翌日晚間,段琮瑋等?人?再度來到?紫荊館。雖說是他請客,哥幾個也難免有點膩了。等?菜上桌的間隙,目光灑了他一身?。
最先開口的是華俊和,俊臉掛滿了笑,“一周二次,打小就沒這么喜歡一間餐廳吧?”
霍星延緊隨其后?,眼尾輕挑,勾帶出一絲戲謔,“就這勁頭兒,喜歡的不是餐廳吧?”
華俊和:“不是餐廳是什么?喜歡餐廳里某個姑娘了?”
霍星延:“那可是未來段太太,喜歡又怎么了?”
“不懷好意” 地一唱一和,引發桌間哄笑。
“我是真沒想到?,小段會對自己的娃娃親對象一見?鐘情。更離譜的是,人?姑娘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這號人??”
“哈哈哈哈哈,離大譜。”
“段琮瑋,你自個兒說說,你明里暗里見?人?姑娘幾次了?到?現在電話都沒拿到?,你慫不慫啊?”
都是混子樣兒,夸張得仿佛在唱大戲。
靶心段琮瑋氣而反笑: “就你們?一個兩個這演技,不進娛樂圈太可惜了。”
“咱們?栩哥不是有個工作室?團隊現成的。加入吧,下一站影帝必定在你們?之中。要不是小爺我出錢給你開部電影?量身?定制。”
一波接一波,氣勢洶洶,然而卻像是惹到?了棉花。哥幾個安靜睇他,只笑不說話。
段琮瑋:“……”
不說了。
對著?幾個憨批,說話等?于放屁,費這事兒。
這時,默了許久的商栩沒有任何預兆地開口:“徐清檸,二十六歲。紫荊館行政主?廚,權威美?食雜志《悅食》和《中華美?食》公?認的潮幫菜傳承人?,段老爺子早早相中的未來孫媳婦兒。”
“是不是為了她來的?”
說完,根本不等?段琮瑋應,“我沒那么多閑工夫陪你玩純情總裁追妻戲碼,今兒必須見?面。”
段琮瑋聽傻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商栩,你這狗批查我?”
商栩黑眸中閃出嫌棄,“你該問的是,今兒在座的誰不知道?”
“就你這點智商。”
在段琮瑋炸毛之前,商栩的指尖落在服務鈴上,幾分?鐘后?,紫荊館的老板胡仁彬到?了。四五十歲的年紀,著?了身?對開襟打布鈕的藏青色唐裝,臉龐紅潤,溫文爾雅。
寒暄過后?,他笑睨段琮瑋,“段先生,聽商總說您對我們?紫荊館的菜色很是喜歡,想見?見?我們?主?廚是嗎?”
段琮瑋:“……”
心里把商老狗罵到?死,面上一句違心的話都說不出口。
“是。”
“若是可以?,勞煩胡老板幫忙引薦。”
這會兒的段琮瑋前所未有的清貴矜持,哥幾個看在眼里,無不暗自嘖嘖稱奇。
段琮瑋的客氣讓胡仁彬頗為受落,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馥,“段先生客氣了,這邊請。”
段琮瑋微微頷首,隨后?兩個人?相偕走開。
桌間,華俊和再忍不住笑,“會不會老段是我們?幾個中結婚最早的那一個?”
一瞬間,應者三人?,所言一模一樣,
“那不可能。”
華俊和含笑的目光從三人?身?上掠過,“一個個要不要這么恨嫁?”
在遇見?徐清檸之前,段琮瑋從未想過自己會對一個女孩子一見?鐘情。看兄弟們?挨個為愛發瘋,他的態度一直是能接受但是不理解,直到?他自己真正陷落。
他隨著?胡仁彬來到?了后?廚,開放式的,不用走近他就能清楚瞧見?白色廚師制服在身?、三千青絲被盡數挽起藏入廚師帽中的纖瘦女子。她正在和助手說些什么,眉眼含笑,看著?心情還不錯。
認真說起來,徐清檸并不是那種讓人?一眼驚艷的美?人?,可是當她笑起來眉眼彎起的那個瞬間,她整個人?都亮了起來。一種極獨特的暖調,緊緊地勾拽住他的視線。
第一次見?她,是在城郊的孤兒院。她在給孩子們?派發她親手做的各種小點心,炸耳的喧鬧,她卻一直很有耐心。當時她的眉眼彎出的弧度也和現在一般,仿佛高懸于天際的新月,無聲氤氳出柔光。
當時,他并未走近。現在想來,是不想破壞那絕美?柔麗的一楨吧。只是他沒想到?,離開后?他竟然時不時想起那一幕。她彎著?眉眼笑的樣子,歷經三周,越來越清晰。
他是聰明人?,他從不自欺。他幾乎沒有任何反抗地承認:他對一個女孩子一見?鐘情了。可是他并未走近,怕唐突了她,又怕自己被拒絕連個念想都沒了。他這才知道,陷落愛情就有可能自卑忐忑,哪怕他是段琮瑋。
“小徐,手上的活暫時放放,介紹一個你的忠實粉絲給你認識。” 胡仁彬的爽朗笑音讓段琮瑋回過神,也將徐清檸的注意力?拽到?了他的身?上。她看了過來,臉上的笑容滯了一瞬又歸于常態。
“來了。”
燈影下,段琮瑋和徐清檸面對面而立,中間隔了近半米,讓人?覺得舒適的社交距離。
胡仁彬再度開口:“這位是段琮瑋先生,高端運動品牌亞泰的主?理人?。” 只說他自己,閉口不談他那顯赫的家?世。
話落,又向段琮瑋介紹了徐清檸,“我們?紫荊館的活招牌,你喜歡的那些菜品大都出自她。”
徐清檸主?動朝段琮瑋伸出手,落落大方?,“段先生你好。”
段琮瑋把手遞了過去,如?觸櫻瑯,微微涼,“徐小姐,你好。”
“段先生最喜歡哪道菜?”
“那必須是白菜豆腐蛋餃湯,紫荊館的蛋餃餡兒每次來都不同,有一次我在里面吃到?了冬筍。”
幾句話下來,徐清檸信了段琮瑋是真心愛她做的菜,難免開心。試問哪個廚師不喜歡喜愛自己做的美?食、談及黑眸都在發光的顧客呢。
而且,他真的好帥啊。隔得這么近,她都看不到?一點毛細孔。肌膚是健康的麥色,卻如?絲稠細膩。她敢說娛樂圈那些引得無數少女尖叫的小鮮肉也就這樣了。這樣干凈帥氣的男孩子,無論?在哪里都會討人?喜歡的,她也不例外。
愉悅地聊了會兒,段琮瑋主?動結束話題,就怕影響到?徐清檸的工作。臨走之前,他決定不再磨嘰,問徐清檸可不可以?交換微信。
彼時,他的笑顏明亮,“放心,我正經人?。”
話落,他身?旁的胡仁彬笑開來,“我能證明段先生是個正經人?。”
徐清檸的嘴角開始壓不住:“姑且先信著?。”
話雖這么說,心里其實也是相信段琮瑋是個正經人?。眼神干凈笑容明亮氣質清洌, 給人?這種感覺的男孩子能壞到?哪里去呢?
她報了自己的手機號碼給段琮瑋,“我微信號就是手機號,你先加,我晚點通過。”
段琮瑋心滿意足:“好,不著?急。”
回到?哥幾個身?邊,段琮瑋不再控制情緒,眉眼間皆是喜意,明晃晃地暴露于眾人?視線之中。
華俊和險些被某人?笑死,“高興成這樣,莫不是已經表白成功抱得美?人?歸了?”
霍星延:“那我不是要開始準備賀禮了?”
商栩睨著?段琮瑋,罕見?地跟著?胡鬧,“那我怎么樣都要送兩棟樓給小段夫人?收租?”
話落,段琮瑋立馬接話:“再說一遍。”
那聲兒大得喲,震得桌面上的堅果都在晃動。
商栩耳朵疼:“……”
段琮瑋:“再說一遍,我錄下來,為小段太太存證。口說無憑,你懂的吧?”
商栩生生給他氣笑了,“段琮瑋,你是差這兩棟樓怎么?”
段琮瑋長睫眨動,勾勒出一絲笑:“我不缺,但我也不嫌多。再說了,我能做段太太的主??”
停了兩秒,自個兒答了,“那必須不能啊!這樣的話,我必須帶憑證和她商量。”
哥三個:“……” 就只剩一張嘴了。
這日,鬧到?很晚。
回到?家?中,洗漱干凈的段琮瑋第n次拿起了自己的手機。這次很幸運,徐清檸通過了加好友驗證。
聊了一陣,段琮瑋覺得鋪墊到?位了,終于是將邀約擺到?明面,【周末,約了表妹和溫宛去鬼屋玩,你要來嗎?不方?便的話也沒關系。】
徐清檸:【!!!溫宛?超級宛?】
隔著?屏幕,段琮瑋都能感受到?徐清檸的激動。
他覺得自己的春天要來了,【是。】
徐清檸還有些猶疑,【我跟他們?都不熟,過去會不會不太好啊?】
段琮瑋:【那有什么不好的?都是年輕人?,性格又都好得很,處處就熟悉了。】
段琮瑋:【溫宛有多好相處你是知道的吧?】
徐清檸自是知道的,她喜歡溫宛很多年了,對和她有關的消息格外留意,也因此篤定那個從未謀面的姑娘溫柔到?了骨子里。
真的好想見?她一面啊。
被這個想法促著?,徐清檸應了段琮瑋的邀約。
段琮瑋幾乎一夜沒睡。不僅如?此,他還在凌晨三點給母親秦蕓玥發了條信息,【為了讓您得償所愿,兒子我真的是殫精竭慮加失眠。】
早上六點,秦蕓玥回復,【好吃好喝養了你這么多年,也該盡點孝道了。】
同一夜,諾瀾會所深處,一個名?喚【蒹葭】的包間內。
趙檸和張琪東并肩而坐,對面,散落著?蘇湛和慕川等?人?。橫在他們?中間的黑色大理石長幾上擺滿了冰桶,一支支酒置于其中。忽明忽暗的光落在冰上落在酒標上,折出的光令人?目眩神迷。沒說奢靡,卻是處處奢靡。
起初,趙檸和張琪東無疑是局促的。如?今趙檸雖說也算是圈中頭部了,但娛樂這個圈向來是資本說了算。再紅和慕川這些人?比起來,仍舊云泥之別?。
慕川許是瞧見?了,他低低笑了聲,隨后?和身?邊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即刻會意,起身?為趙檸和張琪東斟酒。酒香漫開時,慕川笑著?道,“兩位不必拘謹。今兒請二位過來,其實是有筆生意要談。既是生意,雙方?對等?,沒必要過度緊張。”
張琪東聞言,雙眸微亮,“不知慕先生想和我們?談什么生意?”
慕川:“趙小姐不是很擅長演戲嗎?我們?需要她配合演場戲。”
趙檸的眉頭微微皺起,慕川的話,讓她覺得被冒犯,“和霍星延有關?”
她在詢問,可答案如?何,她其實已經知道了。
慕川的目光在她額間的折痕上停了停,“是。我想這事兒對于趙小姐而言并無難度,畢竟多年前你都已經演過一回了。”
趙檸的背脊驀地發涼,漂亮的眸子亦有冷意泛出。
她自知不妥,卻無法抑制。
“你查我?”
慕川笑,“既是做生意,我當然要做背景調查。若沒那些過往,我也不可能找你。”
“你!”
強勢割人?,將趙檸徹底激怒,然而憤怒才開始宣泄,就被張琪東的話音碾滅了。
“我家?檸檸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氣暴。我代她給慕先生道個歉,您大人?有大量別?和她計較。”
慕川笑笑,這岔算是揭過了。
張琪東連忙將話題帶回正題,“慕先生想檸檸做什么?能力?范圍內,我們?肯定配合。”
慕川喜歡聰明識做的人?,臉上的笑容越發趨濃,“那開始聊細節?”
不遠處,蘇湛的嘴角若有似無地動了下。
轉眼又到?周末。
徐云霧下樓時,家?中大廳靜悄悄的、聽不到?一絲動靜。她不禁暗忖,肯定又去加班了。走到?餐桌旁,拿起父母分?別?給她留的紙條,她的猜想被證實。
【乖寶,爸爸今兒有事兒不能陪你了。不過明兒一整天都在家?,給乖寶做飯。】
【囡囡,媽媽今兒要飛港城,周三才回來。急事找爸爸,小事兒找表哥。】
細看時,徐云霧不禁去腦補父母坐在一起寫小紙條的樣子,有趣又溫馨。
她的嘴角開始壓不住。
收妥小紙條,徐云霧去了廚房,準備整點早餐墊墊肚子,待會兒就要出門去和表哥他們?匯合。第一次見?未來嫂嫂,她是相當的期待。
不料手才觸到?冰箱的拉手,門鈴響了。
徐云霧踱到?門后?,看向貓眼。
霍家?二公?子正擱門外杵著?呢。
徐云霧開了門,那張大帥臉才映入眼簾,“霍總,有事兒?”
霍星延點頭,下一瞬,低沉而慵懶的聲音響起,“過來接公?主?殿下吃早餐。”
第17章 第 17 章
徐云霧定定地睨了?他十數秒, “霍總,你什么時?候變這么油膩了??我?是?不是?說過別把你撩其他女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霍星延:“我?可?沒撩過別的女人。”
看著姑娘的面容和目光都沒有回暖的跡象,他又說, “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我?可?是?北城聞名的冷面總裁, 不僅沒撩過女人,連秘書?室都全是?男人。”
徐云霧被他的話逗笑。這一笑,一身清冷散了?大半, 柔媚破出。落入霍星延眼里,他的眸色微黯。只不過僅僅一瞬, 又歸于常態。
“去嗎?我?保證不會搞砸。”
他小心翼翼的問詢戳中了?徐云霧的心, 心湖起漣漪時?,她點頭應下,“我?去拿包。”
原就有出門計劃, 起床時?徐云霧便妥帖梳化?, 這會兒?沒什么要準備的了?, 拿了?包就可?以出發。
一刻多鐘的車程后, 霍星延把車停在了?【春螺街】的街口。這是?一條具有悠久歷史的老街,徐云霧去法國前這里就年年被列入待拆重建的名單。她不止一次聽說這條街, 但她從未來過。
“你在這里吃過早餐?” 臨下車前, 徐云霧問霍星延。
霍星延笑答, “來過,不止一次。”
下了?車, 兩人相偕走?近春螺街。穿過高?聳古樸的拱門,樸素古香和紅塵喧囂交織在一起朝徐云霧撲來。一瞬間, 心曠神?怡。
霍星延熟門熟路地將徐云霧帶到了?一間潮東腸粉店前,從抽屜腸粉機涌出的灼灼熱氣撲向兩人時?, 他側眸問徐云霧,“要不要吃腸粉?”
徐云霧是?吃過腸粉的,但那都是?在酒店或是?粵菜酒樓里喝早茶。來到她面前的都是?成品,她沒見過腸粉的制作工藝。如今見到,只覺新鮮。
“可?以。”
伴著話音,她纖白的指尖從臺面上的配料上掠過,“這些都是?可?以加的嗎?”
霍星延:“對,但也不能亂搭,味道會很怪。”
徐云霧聞言,瞇眸看他,繼而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霍總說這話,其實是?想?借機表現一番?”
霍星延不閃不避,“是?啊,有機會為公主效勞嗎?”
一個生動鮮活、直接、有趣的霍星延,徐云霧不知該如何拒絕,又或許是?發自內心的舍不得。未多猶豫,她聽到自己說好,竟還叮囑他一定要加香芋粒。
等待數分鐘,一碟香芋臘腸腸粉來到了?徐云霧面前,一條條腸粉裹了?醬料又鋪了?層蔥花,色香俱全,還沒吃,味蕾就被勾動。
拎起筷子準備開動,徐云霧才發現只有一碟腸粉,她凝眸看向霍星延,“你不吃嗎?”
霍星延聞言起身,拿了?個空碗又回來。
“分一半給我?。”
徐云霧:“……” 你一總裁,請人吃份十塊錢的腸粉還要和人分?
正想?說話,霍星延的后話來了?,“后面還有很多好吃的,你得留點肚子。”
徐云霧:“你是?打算今早走?遍整條街?”
霍星延:“來都來了?。”
一份本就不多的腸粉一分為二?,分量稀少,可?這并未妨礙徐云霧品嘗到難得的咸香軟糯。
吃完后,他們又去了?幾個攤位。咸粥,餡料厚實的大餃子,各種餡兒?的炸物……每樣吃一點,走?出春螺街時?,徐云霧都覺得吃撐了?。她不禁有些慶幸,幸好今兒?穿的休閑裝款式稍寬松,不然這會兒?她腹部鼓鼓怕是?藏不住了?。
上了?車,徐云霧看了?眼時?間,繼而對霍星延說,“你把我?送到奧頓游樂場,我?哥約了?徐清檸去那里玩。”
直到這一刻,徐云霧也沒往霍星延的下一站也是?游樂場上想?。因為即便深及她的記憶,也尋不到一幀是?關于霍星延去游樂場耍的。
霍星延當下也只是?淡淡地應了?聲?好。
半個小時?后,霍星延將車停在了?游樂場的停車場。
徐云霧著手解安全帶,“謝謝你的早餐,以及送我?來這里。”
霍星延:“這聲?謝我?不能接受。”
徐云霧手間的動作微頓,看向他。
霍星延剛好看了?過來,朝她微笑,“早餐是?我?孝敬公主殿下的;來這里,是?剛好順路。”
徐云霧:“……”
都是?守時?的人兒?,說十點集合十點前到齊了?。
進?了?園區,直奔鬼屋。
到了?鬼屋門口,眾人停下腳步。
段琮瑋看向眾人,“怕鬼的吱個聲?兒?。”
話落,溫宛和霍星延不約而同道,“我?。”
霎時?間,眾人目光灑了霍星延一身。
最先開口的是?段琮瑋,“你什么時?候怕鬼了??你這比鬼還乖戾兇惡的性?子,鬼不怕你就是?鬼中豪杰了?。”
笑聲?四起,連徐云霧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霍星延神?色如故,一口咬定自己怕鬼。過往他幾乎不曾出現在游樂場這類地方?,他到底怕不怕鬼根本無跡可?尋。
段琮瑋:“……”
須臾后,他望向徐云霧,“幫著照看下,避免他被鬼嚇死。”
徐云霧:“好。”
她還真想?瞧瞧霍總怕鬼的樣子呢。
又是?一陣哄笑,過后,一行人先后進?了?鬼屋。鬼屋中黑漆漆一片,時?不時?有刺骨的冷霧冒出,棺木和鬼怪隨著紅光而至,越往里走?,越是?陰森恐怖。但徐云霧不怕,相反地她從小就愛上鬼屋玩,主打一個看人扮鬼。
兜兜轉轉間,忽有紅衣的鬼怪破了?一片沉暗朝著霍星延而來。她的速度迅猛卻無聲?,頃刻之間,來到了?霍星懷近處,伸出雙手。那雙手指甲尖利,泛著冷光……
徐云霧和霍星延徑自往前,并未注意到這靜寂的犄角旮旯。直到女鬼靠近他,突然發出尖銳的嘶吼。
下個瞬間,徐云霧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扣住。
是?霍星延,他的指尖微涼。再看他的臉,仍是?挑不出瑕疵的俊逸,可?下顎線凌銳,情緒有異明?晃晃顯于外。
正因為如此,徐云霧沒有甩開他的手,并下意識安撫,“別怕,假的。”
話落,她朝著那女鬼,“別嚇他了?,他怕鬼。”
女鬼的嘴角動了?動,那是?笑場的預兆。
她到底是?沒再繼續嚇霍星延,急速后退,很快隱于沉郁墨色之中。
恐怖解除,徐云霧再度凝視霍星延,“真的怕鬼啊?”
霍星延:“不信啊?那你靠近點兒?,聽聽我?的心跳。”
徐云霧:“……還會耍貧,說明?你沒那么怕鬼。”
霍星延:“那是?因為你陪著。”
話落,小心翼翼地提議,“讓我?多牽會兒?行嗎?”
徐云霧定定睨他,過了?近半分鐘才開口,“我?要是?發現你騙我?,你就死定了?。”
鬼屋歷險繼續,而怕鬼的霍星延有了?“仰仗”,雖說俊臉一直繃著,可?也沒像段琮瑋幾個被嚇得哇哇大叫、形象盡失。
他們是?最后出鬼屋的,出來時?,霍星延仍然扣著徐云霧的手腕。眾人看在眼里,心思各異,神?色卻未顯。
耍完,去羨澄用午膳。結束時?,已經近四點。徐云霧和徐清檸蹭了?溫宛的車離開,羨橙公館內只剩下霍星延幾人。
他們從餐桌轉戰茶塌,霍星延熟練煮水泡茶,裊裊茶煙漫開之際,段琮瑋再忍不住話。
他睇著霍星延,“霍二?,你是?真的怕鬼呢,還是?借怕鬼和我?妹親密接觸呢?”
“要是?后者,你就是?心機怪。”
霍星延聞言,長睫顫了?顫,“真怕鬼。”
回應時?,他一直沒有抬頭,所以誰也不知道他眼中有微弱笑意一閃而逝。
抬頭時?,霍星延已歸于常態,哥幾個也沒扯著這岔糾纏。一杯熱茶過半時?,商栩忽而開腔,以他一貫的慵懶冷倦語調,“星延,注意下蘇湛。”
頓時?,眾人目光灑了?商栩一身,其中也包含了?被他點到名的霍星延。
“收到什么風了??”
“有人和我?說,慕川和趙檸的經紀人私下見面了?,你說這波是?沖著誰來的?”
若是?平時?,商栩就是?聽到了?也不會提。慕川這樣的貨色,能翻出什么驚濤駭浪?趙檸的經紀人,在他這直接查無此人,他不會將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然而這次,還牽扯到了?蘇湛,他的目的顯而易見。
“這回要是?再守不住媳婦兒?,你去買幾塊豆腐撞死算了?。別天天在爺眼前晃,礙爺的眼。”
一瞬間,霍星延的好心情散沒了?,他的目光沉沉,影影綽綽透著冷。
拍賣會當日,霍星延早早就去了?。
難得為徐云霧做點什么,他怎么樣都是?要辦好的。康晨照例陪在身側,打點一切細碎。
拍賣會臨開始,蘇湛坐到了?霍星延身旁的位置。他帶來的幾個人,疏散地坐在他的近處。排場比只帶了?康晨一個人隨行的霍星延大了?太多。其中一人,正是?那晚和蘇湛會面的慕川。若是?霍星延回頭望,哪怕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誠然,這次拍賣會并未排定座次,來賓根據先來后到挑選自己合意的位置即可?。但霍星延地位身份擱那擺著又自帶“生人勿近”的氣場,先前誰都沒敢湊過去。不過就算此刻身邊多了?個人,霍星延也沒半點反應,眉目淡淡,不曾側眸看。
蘇湛見狀,不禁低低笑了?聲?,“我?倆也算熟人了?吧?霍總至于這般冷待我?,看到了?當作沒看見?”
霍星延這才側過眸子,眼底波瀾不驚,“熟人?什么時?候見過一面就算熟人了??”
面對霍星延不客氣的言語,蘇湛只是?笑,溫文爾雅,玉石不及的清貴。
“霍總對我?敵意很大啊,因為云霧?”
霍星延目光撤回,話卻未停:“那蘇先生短期內再度出現在我?面前是?為什么?”
停了?須臾,原話奉還, “因為云霧?”
不料,蘇湛竟坦然承認了?:“是?啊。云霧一直想?開間茶會所,她在法國那陣就時?不時?念叨了?。不止如此,茶葉、馬面裙、發簪、各種古董…… 她似乎對時?光磨礪后留存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我?認真找尋,覺得這海安公館特別適合她。我?想?把這個拍下來送給她當禮物,會不會比粉鉆更能討她開心?”
慢條斯理地陳述、情緒淡淡,但他的每一個字都在印證同一件事:蘇湛了?解徐云霧,并且愿意傾盡耐心哄她討好她。
霍星延目視前方?,冷冷勾唇,“她確實會高?興,但……”
停歇的須臾,霍星延望向蘇湛,一字一頓,“那也要你有本事拍得下來。”
第18章 第 18 章
七點半, 著了旗袍的拍賣師來?到人前。
美麗高挑,姿儀曼妙。
立于拍賣臺后,她笑著開口, “歡迎各位百忙之中抽空蒞臨【春妍】拍賣控保建筑專場,非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請勿參拍。”
“第一處古宅, 海安公館。”
“這棟三進三出的古宅,總面積621.58平方米,磚木結構, 精裝修……”
拍賣品類單一,標的少而珍稀。一上來?, 便是重頭戲。
“本?次競拍底價兩千兩百萬, 每次叫拍漲幅不得低于五十?萬。若各位無疑義?,海安公館的競拍開始。”
話落,場內靜滯了十?數秒, 有人舉牌。
“兩千三百萬。”
拍賣師當即望向聲源處, 得體微笑, “兩千三百萬一次。”
話音方落, 慕川身旁的男子?舉起報價牌,低聲喊道, “三千萬。”
這名男子?是慕川母親的助理柯豐文。
這次拍賣限制了參與者的國籍, 慕川和蘇湛異國身份, 皆無法親自介入,只能找人代為出面。
大幅度提價, 掀起了一陣議論。
“嘶,一把?加價七百萬。”
“正常, 海安公館這樣的古宅拍一棟少一棟,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慕家的那位可不差錢。”
“霍二還?沒動靜呢, 若也看上這棟,最后沒有大幾千萬打不住。”
“霍二這瘋批,他要是看上了,豪砸幾個億他也不會多眨一下?眼。”
議論聲限于一方,不為霍星延所知。不過他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有什么大反應。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了。
“三千萬一次。”
高聳的拍賣臺后,拍賣師例行確定最高價,第一遍才結束,霍星延親手舉起手中的叫價牌,“五千萬。”
拍賣師睨向他,眼中有驚詫一閃而過,但到底是專業人士,這份驚詫并未擾亂到她的應對,“五千萬一次。”
又是大幅度提價,剛開場,競爭的火藥味已經?磅礴迸出。
“五千萬兩次。” 拍賣師喊著,目光于場內梭巡。
“六千萬。” 慕川身旁的柯豐文再度舉牌報價。
“一個億。”
霍星延低冷開口,春暖午后的懶倦模樣。這般姿態給眾人一種一個億對于他而言輕飄飄的錯覺。他會繼續加價,直到他得到這座古宅。
蘇湛坐在他身旁,感覺尤甚。他的嘴角無聲上翹,那廂慕川似讀懂了他的意思。
柯豐文再度加價,“一億一千萬。”
霍星延:“一億五千萬。”
到此,場內喧熱迸發?,再按不住。
“我日,霍二就是行走的碎鈔機。”
“哈哈哈哈,我剛說什么來?著?這丫的就是瘋批。”
“照著這走勢,下?一次他喊價就是兩億了。”
“你們瞧瞧慕川,神色冷了好幾度。再瞧瞧霍二,還?是那副雷都劈不動的冰山樣兒?。”
“哈哈哈哈,高下?立見。”
議論聲蔓延開來?,輻射的范圍越來?越廣。蘇湛有沒有聽到不得而知,眉眼仍是清雋柔和,看不出一絲端倪。
在眾人視線的盲點,他低聲同霍星延道,“我若是一再加價,你就這么五千萬五千萬地砸?”
霍星延瞥了他一眼:“不清楚,但蘇先生你要是真?好奇,可以試試,我沒有意見。”
蘇湛沒再說話。
后續,柯豐文又叫了兩次價。
霍星延最終將?拍賣價挑高到兩億五千萬,至此,已是大幅溢價。拍賣場內,氛圍因這越來?越濃重的火藥味變得有些壓抑。
“兩億五千萬一次。”
拍賣師勉強維持著淡定,推著流程往下?。這次拍賣會到此,除非流拍,她將?獲得大額提成。
例行等待的片刻,蘇湛虛松扣在掌下?的手機屏幕忽而亮了起來?。
他點開,查看。
慕川:【到此為止吧,到了這個份上,他的態度很明確了。】
蘇湛沒有回。
慕川遠遠地瞥了他一眼,【徐云霧不會喜歡你和他這么爭強斗狠。北城就這么大,今晚的事兒?,明兒?就會傳到徐云霧的耳朵里。霍星延就算拿下?了這座老宅,也討不到什么好。】
慕川成功地說服了蘇湛,他放棄了繼續加價。海安公館,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霍星延高調拿下?。
他側眸望著蘇湛微笑,青玉一般的湛然,話卻?似開過鋒,能割人。
“不過爾爾。”
說罷,起身,徑自出了會場。
翌日早晨,徐卿寒剛出家門,就瞧見別墅外停了臺車。低調的車型和色調,可那車牌炫酷得不能行。霍星延正靠著車旁刷手機,一身黑色裝束,姿態慵懶。
徐卿寒定定地看了十?數息,隨后提步。
很快,霍星延看了過來。他直起身,慢步踱向徐卿寒。
碰頭時,霍星延笑著打招呼,“寒叔。”
徐卿寒:“找云霧啊?她看著像不知道的?”
這話一點不摻假。他剛出來?時,小姑娘還?在不緊不慢地張羅食材準備烤小餅干。
霍星延:“確實不知道。不瞞您說,我到現在還?沒有云霧的電話號碼。”
徐卿寒聞言,短促地笑了聲,“那你好好努力,爭取早日拿到云霧的電話號碼。”
“不耽誤你了。”
話落,徐卿寒提步離開。
過往徐云霧走近霍星延,反對者眾,他支持。后來?徐云霧因心灰避走國外,作為父親他不可能什么都沒有察覺,但他沒勸女兒?也沒有責怪霍星延。
從頭到尾,他都像一座被云霧籠住的山脈。
棱角深藏,柔和,情緒穩定。
霍星延對他是由衷地敬仰,“寒叔。”
徐卿寒循聲看過來?,“怎么?”
霍星延笑了笑,罕見局促,“沒什么。”
“我以為您……”
“以為什么?對你冷言冷語,責令你以后不要再靠近云霧?”
霍星延默認。
徐卿寒以他慣有的溫和腔調:“云霧不會希望我這么做,也不需要。她是個獨立的個體,身體健康擁有不遜于父母的聰穎,那她的人生合該由她自己?去體驗經?歷,無論好的還?是壞的。”
“當年種種,你混她執拗,分開一段時間,對你們而言未見得是壞事。”
“你們的事兒?你們自個兒?慢慢磨。過去我沒管,現在你們都大了我更不會管了。若有一天,你成功上位成了我老徐家的女婿,記得給我送箱茅臺就行。”
“成功上位” 這一句,用得那是相當的有靈性,也讓霍星延知道大佬始終控著盤,不動如山不過是因為沒必要。
還?沒來?得及回應什么,徐卿寒后話已至,“昨兒?豪砸兩億五千萬,什么感覺?萬一云霧知道了,你打算怎么應對?”
霍星延:“……” 怎么應對?下?跪抱著公主的腿哭著認錯行不行?
徐卿寒走后,霍星延仍沒有去敲徐家的門。
沒多時,黎蕓千出了家門,看到的同先前徐卿寒經?歷的幾無二致。
走近,彼此輕輕一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黎蕓千上了自己?的車,開車之前,給徐卿寒發?了條信息,【這霍二,到底想干什么?】
徐卿寒很快回復,【且走且看,都是聰明的孩子?,用不著咱們擔心。】
黎蕓千:【你心真?大。】
徐卿寒:【有句話怎么說得來?著?給成年子?女最好的愛是放手和成全?。】
黎蕓千說不贏,這茬就算過了。
半個小時后,徐云霧才不緊不慢出門。目光不經?意掃向遠處,只見霍星延立于薄薄晨陽之中,冷峻半褪溫柔破出,輕而易舉地叩住了她的視線。
徐云霧怔了片刻,踱近他。
面對面相望,她問他,“什么時候來?的?”
霍星延:“你爸出來?前,我就來?了。”
話落,他緊接著道,“沒有聯系方式真?的不方便,我們交換微信吧。”
徐云霧:“不方便的是你吧,我挺方便的。”
霍星延:“……”
徐云霧將?他吃癟的模樣看在眼里,忽而有些想笑,面上卻?是未顯,“找我有事?”
霍星延:“沒事。就是想來?告訴你,海安公館拍下?來?了。等手續走完,你就可以著手搞你的茶會所了。”
聞言,徐云霧的雙眸仿佛忽然落進了星,炫出柔光,“那太?好了。”
“這回,真?的多謝你了。”
誠然,她自己?慢慢找也能找到合意的,但肯定沒海安公館這么好,且如此的省心。
“今天我請你吃飯,你看看是中午還?是晚上?”
天將?巨獎,筆直地砸在了霍星延的頭上,微怔過后,飛快答道,“中午。”
“我去哪兒?找你?”
徐云霧拿話扎他:“你沒我聯系方式,怎么找我?”
霍星延:“……”
在這個頃刻,霍星延生出了一股回到過去將?十?八歲的自己?暴揍一頓的沖動。但凡那時候“他” 能稍微處理得好一些,他今日都不用經?歷這些。
徐云霧:“星佑集團是不是?等我忙完了過去找你。”
徐云霧言語間,一個念頭從霍星延腦海中掠過。
他現在活得就像等待著娘娘召喚的“樂子?”。但不管怎么說,徐云霧即將?造訪星佑集團這事兒?,霍星延是期待萬分。
這茬揭過,他又問她,“你去哪兒?,我送你。”
徐云霧:“想去看看茶具。地方散得很,我自己?開車比較方便。你忙你的,我中午過去找你。”
事了,就此分開。
“云霧。” 豈料才走開丈余,霍星延的聲音再度傳來?,伴著地面沙礫被鞋底磨礪的聲響。
徐云霧轉過身來?,定定瞧著朝著自己?而來?的男人。這會兒?他逆著光,整個人透著一種深邃的質感。
“怎么了?”
“這個給你。”
霍星延朝她遞了一小包東西。
包裝紙是那種古早的食品牛皮紙,淺棕色,現今市面上很少見了。
“糖蔥吃過了,今天換一個吧。”
“束砂。”
各種細碎的堅果,與熬過后的白?糖混在一起,反復顛簸搖晃。末了成球狀,表面凸凸凹凹,咬一口,松脆甜蜜。
極好的茶配。
“束砂” 之名,徐云霧都是第一次聽。
她接過,當著霍星延的面兒?剝開了食品袋,粉色白?色的束砂混在一起。
“甜食?”
“齁甜。”
短促的應答,多少帶了點嫌棄的意味。
徐云霧被逗笑,“單吃或許過甜,配茶就剛剛好。”
很明顯,霍星延的神來?之筆,實打實地踩中了徐云霧的喜好。
他趁熱打鐵,“潮東這種很多,要不要我一樣給你整點兒?嘗嘗?合適的,可以做茶會所的茶點。”
徐云霧微頓,點頭:“會不會麻煩你?”
霍星延:“不麻煩,你多請我吃幾頓飯就行,要是能給我你的聯系方式就更好了。”
徐云霧:“……”
霍星延見好就收,也是不能再拖延了,今早還?有個重要的會,不能遲到,“那我走了,中午見。”
徐云霧上了自己?的車,也沒急著綁安全?帶,將?隨意攏實的食品紙再度攤開,揀了一顆粉色的束砂放到嘴里,一如霍星延所言,齁甜。
她不禁微微擰眉。
……
霍星延是小跑著進辦公室的,彼時,康晨的頭發?亂糟糟一蓬,被他自己?撓的。
今兒?這個會,來?的可都是文旅方面的領導。大boss遲到,會顯得他們【星佑】特別的不專業嚴謹,以后再想合作就難咯。
好在,霍星延踩著點進了公司,康晨懸了老半天的心終于安穩回落到原處。
霍星延的目光落在了他那和鳥窩沒什么區別的頭發?上,“見領導前,先把?你的頭發?收拾收拾。”
康晨:“……” 他會成雞窩頭,怪誰?
五分鐘后,霍星延和康晨一前一后進了會議室,皆是正裝在身,頭發?整齊,精英范兒?十?足。
一番熱絡寒暄后,霍星延獨自來?到了多媒體屏幕前,本?是要呈現準備好的計劃,他卻?臨時起意。屏幕定格在第一頁,再未動過。
“各位領導,對于這次合作我有了新的想法,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陳述?”
自謙的語氣,逗笑了與座眾人。
做文旅的,最是喜歡創意,沒多糾結,為首的張淮便道,“指望霍二按常理出牌,是不是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霍星延:“現在說一輩子?還?太?早,說不定未來?哪天就讓您見著了呢?”
張淮笑,“說說看。”
霍星延:“據我所知,北城幫扶的縣市多達數十?個。這些地方,或許貧瘠偏寂,但絕對有其驚艷之處。比如我們潮東,就有束砂和糖蔥。甜得過分,但它們早已刻進了很多人的骨子?里,本?能喜歡。”
徐云霧也喜歡。
它們沒落,不是因為它們不夠好,而是人們對它的了解不夠多。
話到這里,霍星延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了另外一包束砂。他原是打算放在公司里,萬一哪日徐云霧來?了公司,可以拿這個配茶,沒想到派上了大用場。他將?紙剝開,攤在了會議桌上。
“這就是束砂,還?有很多以白?糖和堅果為基礎的糖果。起初是因為年節和祭祀而生,也曾流行過,現在卻?成了很多人記憶中的美食。”
“有人同我說過,類似的東西吃一次少一次。她說這話時,透著一種無能為力的蒼白?感。”
他不喜歡看到她那樣。
若他有能力,他會做些什么延緩這些東西消失,哪怕是一秒。
“我們可發?起聯合倡議,搞一次傳統美食節,抑或是參與諸地各搞一次。”
“還?可以聯合名人,包括但不限于美食博主、旅游博主、頂流明星、深入研究中國文化的老教授創立聯名品牌。資源整合,最大限度謀求‘1+1>2效應’。”
“若確實可行,北城和潮東兩地的美食節所需資金由星佑集團全?額贊助。”
涉及面過于廣了,沒有足夠的財力和號召力,如同空紙一張。但眼下?這些話是從霍星延嘴里說出來?的。他有錢,他有人脈。他一動,別的不說,大文娛的圈子?會跟著動。單單是商栩和霍星槐這兩個人,號召力就能抵十?幾組宣發?了。而且霍星延所說,觸到了每一個文旅人的痛點。傳統或許老舊,但它有它無法被替代的好,它們應該被看見,并長久地留存。
半晌沉寂后,張淮當場拍板,“一個月內,我想見到詳細方案以及各方意向。”
“需要文旅這邊支援配合的,隨時和老辜聯系。”
霍星延朝他展露笑顏,少見的明亮。
會后,霍星延親自帶著張淮等人參觀了星佑集團,途中,張淮忽而問他,“一直想問你,星佑二字可有什么深刻含義??”
“取自‘燦若繁星承天之佑’?”
霍星延猝不及防,愣了會兒?才回道,“還?得是您,確實取自那一句。”
很多年前,有個姑娘和他說,“霍星延,你以后若是開公司,就叫星佑吧。”
那時,他得過且過從未想過未來?要做什么,更不會去思考細節,只是輕飄飄虛應,“好啊。”
當時,他甚至不曾問她為什么要用這兩個字。
現在她忘了,這一點從她聽到【星佑集團】四個字不見任何異樣可窺見一斑。
而他,知道了“星佑”的意義?,并且執意留住她給他的祝福。
星佑霍星延。
命運多舛,但前途明亮。
第19章 第 19 章
霍星延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 十?一點剛過。平凡、不值一提的節點,卻因徐云霧即將到來顯得特?別?。他坐定,拿紙筆, 洋洋灑灑寫下一長串。
牛油果酸奶
楊桃一個,百香果兩?個
黑芝麻蘇打餅干一包
寫好了?, 親自拿出來遞給康晨。
康晨一瞧,心道:這么健康,不是霍總的風格啊。
面上, “要添一杯咖啡嗎?”
霍星延說,“不需要, 她不喝。”
他?還?是她?
康晨的好奇心再起, 無法遏制的程度。正想問,又聽霍星延道,“待會兒徐云霧會來公司, 你知會前臺, 她一到立刻給我電話。”
“我下去接。”
一聽到“徐云霧” 這個名字, 康晨什么都懂了?。上次他奉命去接徐云霧, boss也是這般周全,
“收到。”
安排妥帖, 霍星延回到辦公室。康晨打電話到前臺, 剛傳達完老板的意?思, 那頭總是優雅知性?的行政小姐向?清就?炸開了?:“boss親自下來接?這徐小姐什么來頭?未來老板娘嗎?”
“漂亮嗎?是不是白?富美?”
康晨:“……”
心道,這世間真有不八卦的人存在嗎?
他也因此同自己和解了?, 不是他不夠專業,是霍總的瓜太香。
思緒的末處, 他道,“是不是未來老板娘我不知道, 但絕對是白?富美,住在霍總心尖兒上的人。”
向?清聽完,越發地不淡定了?:“嘶,這么重要啊,那我可得好好表現。”
康晨失笑?,“怎么?想在未來老板娘面前刷存在感啊?”
向?清:“沒錯,能不能飛升就?看今天了?!”
康晨:“那你加油,飛升的話,別?忘了?我啊。”
向?清:“你這天天在老板面前刷存在感還?要蹭我的機緣?”
“話不投機”,閑聊就?此結束。
一刻鐘后,集團內部80%的員工都知道未來老板娘要來巡視領地了?,手上的活頓時不香了?,一心只想尋時機和老板娘來個近距離接觸。
他們霍總,獵豹似的,只是靜靜地擱那站著,碾壓式的氣場都能傷人。這樣的一個男人,什么樣的姑娘才能控得住啊?
十?一點過半時,徐云霧駕車來到了?星佑集團。
下車,踱近大廈。她仰頭望向?高懸于空的奢亮牌匾,不禁勾了?勾唇。
霍星延的“以為” 是錯的,她并未忘記那場同“星佑” 有關的對話。只是眼下她笑?,并不是因為他記住了?她的話,而?是少女徐云霧的愿望實現了?。
星佑霍星延,乖戾的少年成為令無數人驚嘆仰望的存在。不管未來他們兩?個會走向?何處,她都希望霍星延能夠好好生活。
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徐云霧目光撤回,慢步進了?星佑集團。
走過一程,離前臺和閘口還?有段距離,她就?瞧見漂亮的行政小姐起身,步履略顯急切地朝她而?來。片刻后,到她跟前,熱情又不會讓人覺得唐突地道,“徐小姐是嗎?我剛已經通知霍總了?,他馬上下來。”
徐云霧朝她笑?笑?,清麗柔和,宛若夏日的一枝蓮迎著晨霧綻開,“謝謝。”
“那我先帶你進去,這邊請……”
順利地進了?閘口,往電梯𝔀.𝓵而?去。站在電梯前,她看著顯示屏上的數字跳動,越來越小。每一次的跳動,都在向?她昭告霍星延在靠近她,不需要她的提點也不需要她默默期許。
“滴。” 隨著一聲細微的清脆聲響,電梯門開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進入徐云霧的眼底。
霍星延走出電梯。
向?清看向?他,笑?容得體,“那徐小姐就?交給boss了?。”
隨后,轉向?徐云霧,“徐小姐,有緣再見。很高興認識你。”
徐云霧被她逗笑?,“很高興認識你。”
向?清疾步離開,穿著高跟鞋,卻是又穩又快如履平地。
霍星延睨著徐云霧:“先上去坐坐?我還?有個很重要的郵件沒回完。”
有封郵件沒回完是真的,卻遠沒到不能拖怠的程度。他只是想她上去看看,看看他這些年的努力。幼稚虛榮莫名其妙,可他執意?如此,仿佛只有這樣過去種種才算有效努力。
“好。”
徐云霧應下的那一瞬,霍星延不禁暗暗松了?口氣。
兩?人相偕進入電梯時,向?清臨時拉的一個群里喧囂仿佛炸了?鍋。
【來了?吧,霍總剛才從我身邊走過。】
【@清清兒,霍太漂亮嗎啊啊啊啊啊啊啊。】
【拿的什么包??常服是不是都是高定?】
【肯定是仙女,不是仙女拿不下霍總這樣的野馬。】
莫名其妙被拉進群的康晨本想裝瞎到底,他作為總助,出現在這樣的群里已經很不適合了?。發言?那就?更不合適了。但形勢不允許,倘若狂熱再發酵,這些人保不齊會說出更過分的話。
星佑管家康晨:【咳,是不是想卷鋪蓋走人?】
群里眾人還?沒來得及應,向?清又甩了?信息進群。
【白?衣深藍復古印花馬面裙!包是愛馬仕!!清雅撞上富貴,毫無違和感。】
【替你們看過了?,是仙女。霍總往她面前一站,秒變37度。】
【!!!!】
【@康晨總助,你現在有空嗎?聯華那個案子有了?進度,我過去和你匯報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王啟,你的算盤打到我十?六樓都聽到啦。】
鬧翻天時,康晨艾特?向?清,只說了?四個字,
【解散,立刻。】
徐云霧是怎么也想不到,一群絕對精英因她的到來包袱碎了?一地。還?有一個群,因她存在了?近一個鐘頭。
徐云霧隨著霍星延進了?他的辦公室。
趁著霍星延開冰箱拿東西時,她粗略梭巡,室內設施齊全敞亮明凈,是極好的工作環境。
就?是……
思緒漾起的下一瞬,她下意?識開口,“霍星延,你怎么不在這里擺幾盆綠植,琴葉榕或者發財樹?”
霍星延沒立刻應答。拿全了?東西回到她身邊,才道,“難養,沒耐心。”
“餓了?的話,先墊墊。”
說話間,水果酸奶和蘇打餅干塞了?徐云霧滿手。
徐云霧:“……” 這男的好像一直在投喂她,她若是胖了?,他至少要負一半的責任。
霍星延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定。瞧著徐云霧還?站在原地盯著食物?發怔,清冷半褪,有種軟乎乎的可愛。忽而?勾了?勾唇,痞氣不羈,“要不是你送幾盆綠植給我?”
“我試著養,不懂的就?問你。”
徐云霧回過神?來,冷冷睇他,“今晚早點睡,夢里什么都有。”
說罷,攏著食物?去了?休息區。那里的陳設仍舊輕簡有格調,一張黑色沙發,搭了?同色的大理石茶幾。茶幾一角擺了?一套質地精良的茶具。成色很新,明顯很少用。
徐云霧坐下,兀自吃了?起來。口齒生香時,她拿了?只小盞細看。汝瓷,以名貴瑪瑙為釉,色澤清雅,隨光而?變。單這小盞的價錢,怕是都能夠在這北城買套四合院了?。
資本家,就?是奢侈。
暗自埋汰了?一句,徐云霧將這小盞放回原處,心里還?在想:以后還?是少碰霍星延的東西,萬一失手,她只能拿命賠了?。
霍星延處理未完的工作,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只覺內心充盈、平靜。
忙完,霍星延闔上筆電。未起身,目光已經飄到徐云霧處,“帶你在公司逛逛?”
徐云霧遲疑了?數息:“好啊。”
走走逛逛,到了?星佑的員工餐廳,令人愉悅的敞亮干凈。部分桌臺倚著落地窗,居高臨下,曼妙城景可盡收眼底。
“就?在這里吃吧?”凝視不遠處那座高聳老舊的碉樓,徐云霧不禁建議道。
霍星延沒有不同意?的,甚至親自跑了?趟廚房。
出來,未夠一刻鐘,餐點陸續上桌。
四菜一湯一個甜品,六得很吉利。
看著霍星延推到自己的面前的白?巧克力藍莓起司蛋糕,徐云霧淡聲問道,“故意?湊的六?”
霍星延:“我能干出這事兒?”
徐云霧想想也是。
至此,兩?人專心用餐,鮮少再言語。然而?縈繞在兩?人間的氛圍卻是沉謐柔和,沒有一絲生疏。
用完餐,霍星延送徐云霧離開。他想她多待會兒卻找不出理由再留她,不禁心中煩悶。
一路顯沉悶,經過前臺時,向?清忽而?喊出聲,
“boss。”
若是尋常,再給向?清一個膽子她都不敢喊住霍星延,事無巨細都必須經過康晨。今兒大美人在旁,大boss 柔和得不像話,她下意?識為之。
霍星延:“有事?”
向?清起身,拎起了?身后的竹編籃:“剛才趙檸小姐的經紀人過來了?,帶來了?這個,說是趙檸父母讓帶給您的,自家種的柑橘。”
趙檸經紀人叫什么霍星延都不記得了?。當下,也沒想接那竹籃,“你幫忙處理一下。”
隨后,淺睨徐云霧問道,“你要嘗嘗嗎?很甜。”
徐云霧:“既是這么甜,霍總你留著慢慢享用,我不喜柑橘。”
“就?送到這吧,我有事先走了?。”
話音雖柔和,可她的離開,毫不留戀。
霍星延終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闊步繞到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徐云霧。”
正想問她怎么了??豈料,徐云霧先他一步開口,“今兒午餐多少錢?我讓表哥轉給你。”
一副劃清界限的模樣,可明明先前很和諧的。
霍星延少爺脾氣開始上頭,“你一定要算得這么清楚?”
徐云霧:“親兄弟都要明算賬,你我,為什么不?”
“霍總,你要是還?不清楚這頓午餐的花費就?先去確認,等確定了?,直接找段琮瑋即可。”
“放心,絕對不會少你一個子。”
話是越來越扎人,霍星延的臉冷了?下來,再未阻止她離開。
夜間,諾瀾會所。
霍星延倚在沙發的一角,一杯接一杯,酒杯就?沒空過。
不遠處,剛來的華俊和睇著段琮瑋,“霍二這是怎么了??”
段琮瑋瞥了?霍星延一眼,嫌棄地冷嗤一聲,“還?能怎么?肯定是又犯二把云霧惹毛了?。”
“云霧”似火星點燃了?霍星延,手里的紅酒杯撞到了?大理石臺面,帶出了?哐當一聲響,“我犯二?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送她離開時好心問了?一句要不要吃柑橘,她就?惱了?。話就?和釘子似的,一句比一句扎人。”
段琮瑋:“云霧一直不愛吃柑橘,特?別?是那種有籽的。”
“你喜歡什么她都知道,她不喜歡什么你知道多少?我告訴你,小仙女不可能有錯,她們要是惱了?,就?是你們這幫男的沒做到位。”
小段公子義正詞嚴,坐實了?自己仙女之友的地位。
此般情境,若是擱平時霍星延肯定是噴回去了?,今兒卻沒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給“徐云霧不愛吃柑橘”這茬勾纏住。
段琮瑋輸出完畢,他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先前的火氣消失得一干二凈。
“她還?不喜歡什么?”
段琮瑋:“……”
心口有點疼,被某人氣的。但看在那輛天價跑車的份上段琮瑋決定多提點他一番,“她不喜歡什么,你若是在意?就?自己去觀察。你觀察得來的和其他人告訴你的,意?義高低天壤之別?。”
話至此處,段琮瑋驟然起身,他拽了?下霍星延的胳膊,“走走走,帶你破局去。”
說走就?走,華俊和也跟著去了?。時不時開了?視頻錄上一段,想做什么,無人知曉。
一陣兜轉,三人來到了?誠品書店門口。璨亮燈火中,它卓然而?立,熠熠生光。
霍星延:“……”
須臾后失笑?,給某人氣的,“這里怎么破局?知識改變命運?”
豈料,段琮瑋認真點頭,“可不就?是知識改變命運?書中不僅有黃金屋,還?有情商提升法。”
“多買幾本,給商老狗和霍大勻兩?本。”
……
翌日十?點,各大社?交平臺熱搜榜第一皆被趙檸占據。她順利拿下華虞成衣大中華區的代言人身份,從?此高奢在手,鼎盛流量被印證。每一條和她有關的po文底下,不是在討論她和徐沁的實績誰強一些,就?是在說她離頂流花旦溫宛還?有多遠。霍星延不曾被牽扯其中,然而?半個鐘頭后,詞條#霍星延趙檸# 毫無鋪墊地空降熱搜。討論量寥寥,卻牢牢地控住了?熱榜前列,萬分詭異。
流量洗刷處,是一金v營銷號,專爆豪門和娛樂圈的料,言辭素來犀利誰也不怕得罪的樣子。
@娛樂圈的一塊磚:“背靠太子爺,某花比肩溫宛是遲早的事兒。”
評論區很快有人爆了?這花是誰太子爺又是誰,該評論十?分鐘內,點贊量破了?兩?千,樓中樓迅猛蓋起,
【宣了?個成衣廣告就?開始比肩溫宛?跨宇宙飛升,牛哇。】
【那趙檸都能和溫宛比肩了?,是不是可以說她和商神?同咖位了??】
【笑?死,升咖全靠一張嘴。】
【商神?:趙檸誰?】
【倒也不用這么絕對,這圈子,本就?是資本為王。若真的攀上了?霍公子,重金資源砸下去,怎么就?不能比肩溫宛了??你宛現在電影實績為零。】
【樓上的酸什么哦,人趙檸說不定都沒在意?娛樂圈的這一畝三分地。霍太的名頭,不比一個頂流花旦香?】
霍星延這回第一時間收到了?風,還?不是段琮瑋告知的。
商栩連轉了?三條鏈接給他,隨后留言,一貫的話少犀利:【你處理,還?是我處理?】
霍星延細看后,別?的先不說,他覺得商栩高低有點大病:【這和你有什么關系你趕著去處理?就?因為評論區提到了?你的名字?】
商栩:【莫挨小爺就?對了?。】
霍星延:【和溫宛捆綁在一起的時候,你怎么不說這話啊?】
商栩:【這和你又有什么關系?聽說昨兒又把云霧給惹惱了??論情商之低下,你認第二,霍大都不敢沖出去說自己第一。】
霍星延:【滾你丫的。】
鬧到最后,也沒明說誰去處理。照著常理,霍星延聽完就?算了?,他不會理會。他沒做過的事兒誰還?有膽子按著他頭認不成?然而?這一夜,他禁不住去想萬一云霧看到這些誤會他了?怎么辦?本來就?惱著他,再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指不定以為他亂來。到時候,他真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思緒跌宕,霍星延終于失了?淡定。
他當即打給了?康晨,讓他通過集團官微澄清熱搜,并向?相關人士提出警告。若侵害持續,立即提告。
過往霍星延也上過幾次熱搜,康晨問他如何處理,他每回都是那句“你是不是太閑了??”。那會兒康晨就?知道了?,霍星延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字有沒有被熱搜。誰也影響不到他,又有幾個人敢在他面前說三道四?
所以這回,瞧著沒什么大事他問都沒問。結果霍星延主?動介入,一出手就?出動集團官微,大動干戈。
為了?徐小姐吧?
康晨很難不往這個方向?想。
與此同時,迅速應下,著手應對。數分鐘后,星佑集團官微于風口浪尖發布,
@星佑集團:霍星延先生同趙檸女士無甚關聯,請停止荒唐猜測以及對霍星延先生名譽權的侵害。
星佑集團法務部已在采集證據中,若侵害持續,會直接提告。
網絡從?來不是法外之地,望周知。
言辭強勢,直扣重點,十?分的“霍星延”。
熱度還?未大幅度氤氳開來,就?有蹭流量的博主?開始刪帖了?。
第20章 第 20 章
當晚, 蘇湛約了徐云霧一道吃晚餐。清了場的?云中餐廳、專門?為他們兩人演奏的?知名?小提琴手、精致的?餐點,再加上衣著考究氣度和顏值皆不凡的?兩個人,一切都很完美。
蘇湛的?風格, 亦為他所喜歡。用餐期間,他俊逸的?面龐始終含著笑, 春水一般的?澄澈柔和。
飯后,甜品上桌。兩人閑聊時?,蘇湛狀似不經意提及, “前幾日看上了一座古宅,本來想著拍下來, 結果給人奪走。”
他笑著, 意態輕松,說“給人奪走”,乍一聽像是?在開玩笑。
徐云霧反應很淡, 到這一刻她都沒往蘇湛看中的?古宅和霍星延拍下的?是?同一套這個方面想,
“哦?什么古宅能進你?的?眼?”
蘇湛如實答道:“海安公館。”
徐云霧怔了怔, “你?見過霍星延了?”
蘇湛笑了聲, 帶出了幾分自?嘲的?意味:“何止見過,被狙傻了。”
“資本市場的?狙擊手, 花錢, 都用砸的?。”
徐云霧不由地問?:“成交價多少?底價呢?”
蘇湛:“底價兩千萬, 成交價兩億五千萬。”
徐云霧:“……”
說霍星延是?行走的?碎鈔機都是?輕的?了,碎鈔機速度趕不上他。
明面上, 未見大波瀾,“他的?錢, 他不心疼就行。”
話落,將話題帶離霍星延, “倒是?你?,居然會避他的?鋒芒?”
徐云霧無疑是?了解蘇湛的?,以他的?性格若是?真喜歡一樣東西,別說兩億五千萬了,六億八億甚至是?千倍溢價他都會拍下來。旁人的?競奪,只會讓他更興奮,避是?不可能避的?了。
蘇湛聞言低笑,那聲兒就和低音炮發出的?一般,低沉惑人,“我這不是?怕你?生氣嗎?”
隨后又道,“霍總似乎對我有些敵意?但基于種種考量,我不想直攖其鋒。云霧,你?知道這種種考量是?什么嗎?”
舊事?,重?提。
徐云霧默了近半分鐘才應道,“蘇湛,你?若問?我,那我只能說我的?答案如故。”
期間她看著他,目光不閃不避,“你?我不合適,和其他任何人都沒關系。至于你?說霍星延對你?有敵意,我想你?可能想多了。他打?小就這樣,又冷又獨,為人處事?全看他心情,不留退路是?慣態。”
“公認地不好處。”
徐云霧將一切歸結于蘇湛的?錯覺,追根溯源,是?她不信霍星延會為了她同人爭風吃醋。
蘇湛看著嬌柔仿佛不堪他一折卻永遠冷靜篤定?的?姑娘,“既然他這么不好,為什么不考慮下其他人?”
徐云霧微愕,不過僅僅一瞬,她又歸于常態,“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蘇湛卻執意挑開一切,“有一次你?生病,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我和Susanna送你?去?醫院。當時?你?無意識地喊了霍星延的?名?字。”
“這能說明什么?這只能證明我曾依賴過這個人,這都多少年過去?了?”
“蘇湛。” 徐云霧柔和喚了聲,與此同時?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隨后右手觸到自?己的?包,扣件冰涼,無聲刺著她的?肌膚。
“今兒這樣的?見面,以后還?是?不要再有了。先走一步。這一餐,我買單。”
話畢,她拎包起身,裙擺擺蕩,柔暖香氣氤氳而出,仿佛薄薄春意在此間晃蕩。而它的?主人卻不是?,柔美可欺只是?表象,真正的?她清醒、內核強大。她或許會被困于某種情緒,但絕不會太久。她亦不會為了誰委屈自?己,霍星延是?這樣,蘇湛亦是?。
出了餐廳,徐云霧沒有即刻回家,她讓司機把她送到了云中路。在她讀高中那會兒,這里號稱北城最?美的?街道。雨季,行走其中,如踏云端。她和溫宛過去?沒少來,如今再來,沿街店鋪早已大變。她細細尋,記憶中的?痕跡依舊稀寥。
末了,她在這里買了杯草莓冰沙,獨自?坐在街邊的?長凳上吃。
斜對面,坐著三個姑娘。妝容前衛,衣著性感。起初,她們很安靜,吃的?吃冰沙刷的?刷手機。忽而,那個刷手機頂著一頭粉色頭發的?姑娘略顯激動地開了口,“星佑集團竟然出面澄清了,這可真是?活久見!”
“這個趙檸,成日發通稿艷壓這個比肩那個,次次拖霍總出來溜,這回終于提到鐵板了。”
“大快人心!我要去?多買一杯草莓冰沙。”
一頓猛輸出后,那一片鬧作一團。
“給我看看!”
“‘霍星延先生同趙檸女士無甚關聯,請停止荒唐猜測以及對霍星延先生名?譽權的?侵害。’ ,星佑官微是?會用詞的?,荒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不就是?荒唐嗎?見人霍總不澄清就一再地蹭。我聽姐妹說,趙檸經紀人去?談這個成衣廣告時?,幾度提及霍總。話是?說得自?謙隱晦,但混時?尚圈的?哪個不是?千年老狐貍。未來霍太是?自?己的?品牌代言人這個大餅在前,哪個品牌都會仔細掂量。”
“還?有這事?那她更活該了。”
“華虞成衣成了本次最大輸家哈哈哈哈哈哈。霍二那樣乖戾的?公子?哥,可不會給它面子?。”
“走走走,買草莓冰沙去?,我請客。”
聲浪突然竄起,散得也快。
等徐云霧從怔愣中回神,視線內已空落落。片刻默坐,她將冰沙吃完,從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本想去?看看那條熱搜,遲疑過后,放棄了。因由幾何,她自?己都說不清。
這個小插曲,讓徐云霧失了繼續閑逛的?興致。
她起身,扔掉了冰沙盒,不緊不慢地去?找司機匯合。結果不僅沒尋到人,還?瞧見了那個名?字高掛熱搜榜受流量沖刷的?男人。
霍星延竟出現?在了云中街。他的?車這會兒正停在張叔先前停的?位置,而他本人靠著車門?,眉目微斂打?著電話。
徐云霧等他講完才走近,睇著他,語調柔和地問?道:“你?怎么在這?”
霍星延:“帶你?去?看稀奇。”
徐云霧:“我看你?就是?稀奇。”
霍星延嘖了聲,后續是?想說點什么的?,結果腦子?里一片空白一個字沒能憋出來,氣而反笑。
徐云霧:“你?怎么找到這兒的??”
霍星延:“打?給段琮瑋問?的?。”
至于段琮瑋怎么知道的?,他就不清楚了。
徐云霧:“段琮瑋到底是?你?哥還?是?我哥?”
這個問?題,她還?想問?問?段琮瑋,他的?胳膊肘子?怎么一直朝外拐?
霍星延:“當然是?你?哥,但他賣妹求榮品格不行,以后離他遠點。”
這回換徐云霧笑了,實打?實地得了趣兒。
霍星延問?她,“真的?有稀奇看,去?嗎?”
徐云霧滯了數秒,點了點頭。
霍星延黑眸亮了亮,趕忙繞到了副駕座為徐云霧開了車門?,恭敬地擺了個請的?姿態,“公主,請上車!”
徐云霧嫌棄地睨了他一眼。上車坐定?后,霍星延并未像上次那般遞給她一堆吃的?,而是?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吃柑橘。”
徐云霧不禁怔了怔,她沒想到霍星延會說這個,“霍星延,你?不需要為這個道歉。”
事?實如此。
即使是?夫妻,也沒有強制性法?則要求一方記住另一方的?喜好。她記住他的?是?她樂意,他不是?一定?要這么做。
霍星延卻說,“需不需要不在我的?考量之中,我道歉,是?因為我想這么做。就如同我問?你?想不想吃柑橘,你?會惱火一樣。這是?我們各自?的?情緒,我們會用自?己習慣的?方式消解。”
“應當互相尊重?,你?說是?吧?”
徐云霧聞言,輕輕勾了勾唇。
和霍星延討論怎么為人處世真是?個新鮮事?兒,過往任何時?候他都是?先沖再說,對大道理過敏。
“有道理,但我可以不接受你?的?道歉。這是?我的?事?兒,你?管不著。”
霍星延:“……”
想帶偏徐云霧,這輩子?怕是?都沒可能了。
沉默的?那片刻,霍星延如是?想到。之后,他正色道,“是?,你?說得沒錯,我也希望你?這樣。倘若我做錯了什么,你?明顯地表現?出不喜,我就會知曉,繼而去?修正。”
前所未有的?誠懇,以及成熟。
若說徐云霧沒有半點觸動那是?假的?,只是?,“什么都要按我的?需求改,不覺得憋屈嗎?”
“這可不是?霍星延的?風格。”
霍星延定?定?地看她,目光深邃專注,仿佛世間繁復喧囂他只能看到她一人,“你?不會的?。”
徐云霧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么?”
霍星延:“你?不會讓我事?事?都按照你?的?需求改的?。”
相反地,她比誰都在乎他的?心情。
這話,霍星延說得自?然篤定?。疊加近日種種,徐云霧覺得現?在的?霍星延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后續鮮少言語,霍星延驅車,徑直去?往郊外。那里有一處郊野公園,倚著晗山而建。
“大晚上的?,來這做什么?” 當霍星延驅車沿著晗山一側的?山道盤旋而上時?,徐云霧不禁問?道。
這山道修得工整而平坦,看著就像賽車比賽的?賽道。很快,她的?猜想得到了印證。
霍星延對她說,“這里是?諾瀾夜賽的?指定?賽車道之一。”
“你?說的?稀奇就這?”
“當然不是?。”
霍星延否認得飛快,一副生怕徐云霧誤會他沒創意的?樣兒。
徐云霧笑開來,“那我再等等。”
海拔越來越高,沉暗的?末處竟是?一片黃綠色的?星海,柔和沉謐,卻又無比絢爛。
是?螢火蟲,成片的?螢火蟲。
“太漂亮了。”
“你?是?怎么發現?這里的??”
徐云霧忍不住驚嘆,她從未看過這樣綺麗神秘的?景致,仿佛此刻她正置身于童話書中的?秘境。
霍星延:“偶然發現?的?,那邊有個螢火蟲觀賞園,估計從那兒飛來的?。但那里要門?票,這里不需要。”
徐云霧:“” 后頭這句是?什么非說不可的?話嗎?
但某人煞風景,她不能也跟著不是??
徐云霧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帶開,“可以下去?看嗎?”
霍星延:“你?不怕蛇的?話。”
徐云霧光是?聽到“蛇” 這個字,手臂上的?汗毛就豎起來了。
她側眸瞪了霍星延一眼,“我不喜歡蛇。”
許是?霍星延先前的?一番話起了作用,徐云霧這回很坦然地向他道明自?己的?不喜。
而霍星延喜歡這種轉變,他當即抬手至唇邊,做了個封口的?動作。隨后,貼心地開了車的?天?窗。
山風灌入,徐云霧下意識地抬頭看,時?不時?有星星點點漫至他們的?頭頂。稀疏,時?聚時?散,勾勒出又是?另一種美態。
徐云霧看了許久,霍星延一直沒打?擾。
當然了,他也沒有在看螢火蟲。若是?他一個人,打?死他都不會來這兒的?,看k線都比看螢火蟲有趣。所以陪著徐云霧看了會兒,他就拿出手機看財經相關了。
沒想到忽而一瞬,徐云霧側身,目光落在了他的?手機屏幕上。他在看什么,無從遁形。
徐云霧靜靜地看了他片刻,柔聲道,“會覺得無聊嗎?”
不等霍星延開口,她將自?己的?話細化,
“我喜歡做的?事?兒,大都很無趣。先前說不喜歡刺激,也是?真的?。做我喜歡的?事?,你?可能就……”
霍星延低低沉沉的?聲音碾碎了她接下來的?話,
“我不覺得無聊。”
“我樂在其中,你?沒看出來?”
徐云霧:“……” 恕我眼拙,我是?真沒看出來。
霍星延麻溜地收了手機,“看完了?看完了去?吃夜宵。”
徐云霧:“……我不吃夜宵。”
霍星延:“行,那你?陪我吃夜宵。我剛陪你?看了那么久的?螢火蟲,換一頓宵夜不過分吧。”
徐云霧淡淡一句:“過分。來看螢火蟲,本身就是?對你?的?恩賜。”
霍星延給“恩賜” 兩個字氣笑了。
論氣他,他只服徐云霧。
宵夜沒蹭上,但好歹陪她看了螢火蟲,昨兒那割人的?怒氣也散得差不多了。
這個夜晚在霍星延看來有缺陷,但大體滿意。意盡后,霍星延驅車下山,將徐云霧送到了家門?口。
臨別,他被徐云霧叫住。
“怎么了?”
“手機拿來。”
霍星延心生驚喜,忙不迭地去?車里拿了手機。解鎖后,筆直遞到了徐云霧的?面前。他甚至不敢說話,生怕多話惹出變故。
徐云霧定?定?地看了他十幾秒,這才接過手機。點開撥號鍵盤,輸入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末了,按下了撥通鍵。聽著響了兩聲,掛斷,把手機遞回給霍星延,“微信也是?這個號碼。”
“晚安。”
霍星延拿過那沾了些許她溫度的?手機,手指無意識摩挲,“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