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霍星延獨自?進入到三號會議室, 他的猜想得到了印證。
黎星文起身,闊步來到了他的跟前,右手一伸,
“又見面了,霍總。”
霍星延同?他握手, 待到兩人?坐定,他首度開口,
“你和云霧……”
除開面對徐云霧, 霍星延一向是直接的,習慣了“開門見山” 。
然而他的話未完, 黎星文便把?事實全然地?攤在了他的面前, “霍總,我今兒并不?是去和徐小姐相親的,我是帶著其他目的去見她的。”
黎星文花了幾分?鐘道明?了一切。
原來, 他年少時也曾頑劣, 慣愛惹是生非。黎老爺子一怒之?下將他送到了廷北偏寂地?。在那里他遇見了一個姑娘, 她擁有一個極為詩意的名字, 慕葭。她比他小了近半歲,卻是乖順懂事, 砍柴做飯殺魚分?辨各種野生菇菌……簡直無所不?能。
朝夕相處了一年多, 他回?家了。之?后投身到娛樂圈, 每天忙得頭暈腦脹,他漸漸地?忘記了這號人?。可就在月前, 他在片場聽人?喊到慕葭這個名字,過往記憶全面復蘇。時隔多年, 仍舊清晰。
“她很聰明?,又漂亮, 若她有足夠的資源,她一定能火的。”
霍星延聽完,默了會兒才開口,“以你的能力,若真心想給她資源,何必假手于人??”
“怕她不?接受?”
黎星文聞言,略一頷首,“是,她從小性子就倔。我記得我走的那年,將手表和隨身攜帶的首飾留給她傍身。當時她沒和我掰扯,一個月后,這些東西一個不?落地?回?到了我手中。”
“這些年她受了很多的苦,她有我的聯系方式,卻從未聯系過我。”
這意味著什么,很清楚了。
她有自?尊,她從未想過經由?過往那段純粹的感情獲取什么。可他想幫她,這個念頭自?他知曉了她這些年經歷了什么一日比一日清晰,他不?具備消除的能力。隨著時間推移,他甚至開始有些焦躁了,仿佛跑龍套時不?時被刁難的那個人?是他。
“霍總,請你幫幫我。我愿意約滿之?后加入你控股的兆清影業,為期十?五年。”
霍星延沒立刻應他,只是問他,“為什么是我?”
若依照康晨所說,這黎星文確實有上桌談判的資格,畢竟人?氣擱那擺著。他以未來十?五年的經紀約做籌碼,多的是傳媒公司愿意和他談,剛剛成?立的兆清影業其實算不?得最優選擇。
黎星文聞言,低低笑了聲,“十?五年,相當于我整個職業生涯了。我確實急著幫慕葭,卻也沒傻到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
慕葭也不?會希望他這樣。
“你想謀什么?”
“我想謀兆清影業一哥的位置,想兆清影業上市那日,我是除了你和岑先生以外的最大股東。”
霍星延忽然覺得有意思極了。
他可以很負責地?說一句,入股兆清影業不?過是扛不?住岑北的胡攪蠻纏以及一點點兄弟情在作?祟,早前他對記者說的“已?經做好了血本無歸的心理準備” 也是真的。
他沒考慮過兆清影業的未來,分?毫都沒有。
猝不?及防間,有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將自?己的野心不?遮不?掩地?攤在了他的面前,竟還讓他覺得可行?
思緒起伏后歸于平靜,霍星延細微地?勾了勾嘴角:“成?交。”
“明?兒我叫岑北聯系你,想怎么幫慕葭,你可直接同?他說。”
控住黎星文多日的沉郁一瞬散了干凈,他不?禁長?舒了口氣,“多謝霍總,你定不?會為今天的決定失望的。”
霍星延重回?辦公室,這回?,他安穩地?坐下了。原本該繼續未完的工作?,也試過了,可惜很難靜下心來。末了他還是沒能拗過自?己的心,拿起手機給徐云霧發了條訊息,【讓黎星文來找我,是覺得我人?帥心善嗎?】
徐云霧沒讓他多等,只是這話和友善不?沾邊,【不?是,單純覺得你人?傻錢多。】
霍星延:【。】
問什么問呢?
有那功夫,處理幾封郵件早點下班不?香嗎?
可當天再亮起,他還是?想去尋她,舔狗實錘了。
當他立于試衣鏡前對鏡整理衣飾時,他忽而想起他和商栩在琴和會所的對話。那會兒商栩對他說:“遇到對的人?,舔到最后應有盡有。”
當時,他覺得他腦子高低有點病。
現在,商老狗是真相帝。
準備妥帖,霍星延準備出門,卻在手觸及門把手的時候打住了。在原地停了數秒,他折回?臥房。出來時,他的手中多了個首飾盒。藏青色絲絨,絲絨面上印了“aikela” , 赫然是那枚被徐云霧退回?的頂級粉鉆。
霍星延輕緩摩挲絲絨,心里在想:再試試,說不?定這次能送出去。
懷揣著期待,霍星延出了門。
一路順風順水,他見到了徐云霧。今兒她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著了一條和多年前初見差不?多的純白小洋裝,無袖束腰,極簡的款式。她本就白皙,再著白衣,整個人?透著冷。但這種冷并不?刺人?,是一種純粹的不?染一絲塵埃的底色。
當她坐到他的副駕座,眉眼含光,他忽而體會到了幻夢成?真的感覺,免不?了歡喜
既是歡喜,就不?可能做到全無痕跡,很快被身旁的姑娘察覺,她側眸睨他,“一大清早傻樂?遇到什么好事兒了?”
霍星延循聲望去:“你還記得我們初見時的場景嗎?那會兒你穿的也是白色裙子,渾身上下沒有一件配飾。”
“公主?一樣。”
徐云霧聞言輕怔,她是真沒想到霍星延還記得他們初見的細節。
怔后,她問他,“你喜歡白色?”
霍星延幾乎沒想,“不?,我是喜歡穿白色的徐云霧。”
她滿足了他對初戀的所有幻想。
后面這一句沒訴諸口,但也不?妨礙徐云霧覺得他油膩,
“油嘴滑舌?”
霍星延反駁:“這是情商在飛。”
徐云霧被氣笑,但同?時又是喜歡兩個人?這么相處的。不?像從前他話少她安靜,明?明?待在一起,卻從未真正走進對方的世界,各自?寂寞。
在開車之?前,霍星延從儲物格里取出首飾盒,徑直遞到了徐云霧的面前。
徐云霧垂眸看,盒面絲絨質感精良,男人?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他許是有些緊張,手背上血管微微繃起,那是極性感的鴉青色。這回?,這性感又瑰麗的一幀是因自?己而生的,徐云霧心中的一片坑洼被悄無聲息地?撫平了。
她也抑不?住地?喟嘆,霍家二公子的情商最近確實在飛。
霍星延對姑娘心中所想一無所知,見她好一會兒沒說話,失了淡定,
“現在能收了嗎?我很有誠意的。我還給你畫了幾張圖紙,戒指耳環手鏈都有,可以切割,也能保持原狀,全看你喜歡。”
徐云霧終于抬頭,熟悉的臉孔映入她的眼底,“你還會畫珠寶圖紙?”
霍星延沒料到她會是這么個反應,怔了怔才笑道,“這算什么?我還會煮餐蛋面,煎蚵仔煎。”
瞧瞧,一夸就燦爛,盛夏烈陽都不?及。
“選我,不?虧。”
徐云霧輕輕笑了聲,“起開。”
說著,探出手。
話落,珠寶盒已?經易主?。
柔軟細膩的絲絨貼著她的手心,生出了暖。認真計較起來這抹暖意是極為微弱的,可不?知怎么它的穿透力極強。不?過須臾間,漫至徐云霧的心窩。
“你還待考察,但這粉鉆我收下了。”
這話凝于霍星延耳側,他不?由?怔愣,過后,眉眼有笑意氤氳而出,一瞬盛大。
“圖紙要么?”
“當然。”
“那我明?兒一早就拿給你。”
“就霍總的意思,明?兒還要約我吃早餐?”
“是有這個想法,怎么了?”
“明?兒我未必會搭理你。”
霍星延氣而反笑,“知道了,公主?殿下。”
一晃到周五晚上,收拾行李之?際,霍星延收到了一條短信,來自?父親霍峰渝。
父子一場,我愿意為你退一步去國外生活。但國外總歸和家里不?同?,需要錢的地?方更多。
一年五百萬,就當贍養費吧。
話末,他附上了自?己的賬號信息。
霍星延看完,只覺荒唐。
在他窮得響叮當,買瓶汽水都要思量半天的時候,他的父親不?知所蹤。如今,怎么有臉問他要錢啊?還一年五百萬?
他倒是會想。
末了,霍星延甚至沒有回?復,徑直將霍峰渝的號碼拉黑。事到如今,父母那些傷人?的行徑再影響不?到他。
父母緣薄,不?要緊。
他還有爺爺,有哥哥,有徐云霧。
當他想起徐云霧時,手中那因他怔愣未能即時放下的手機屏幕又亮了。
提示有新信息進來。
霍星延回?過神?來,點開查看,是徐云霧發來的。
【云中街,一二三龍蝦館。】
霍星延:【公主?殿下這是要請追求者吃夜宵?】
徐云霧回?復很快,【不?,𝔀.𝓵是喊追求者來給我剝蝦。】
這個點吃夜宵,還是口味重的龍蝦,實在不?是徐云霧會干出的事兒。但霍星延沒心思深想,二話不?說應下。她召喚,他便朝她奔赴。
當他尋到龍蝦館,發現他的姑娘正在龍蝦館門口等他,手中還拿了個哆啦A夢的大氣球。
他笑了聲,加快腳步來到她的身邊。
于她面前站定時,他頑劣地?拽了下氣球的繩索,然后又猛地?放開。胖嘟嘟的圓臉貓兒在空中急促地?打著轉兒:“做什么買這么大個氣球?”
徐云霧將拴住氣球的繩子遞給他,“送你的,你不?是喜歡哆啦A夢嗎?”
“我哥說的。”
霍星延的記憶被喚起。
多年前,他剛回?北城。哥幾個聚一起,段琮瑋逮著他不?停發問,美其名曰增進了解。其中一個問題,你最喜歡的動漫角色是什么?
他回?沒有,這是事實。
段琮瑋卻不?信,不?停瞎鬧他。
為了了結這茬,他隨意扯了一個,他并不?是真的喜歡哆啦A夢。那會兒他怎么也想不?到,段琮瑋會將他的隨口一句記到今天。他的心尖兒還信了,將它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想,他會從這一刻開始喜歡這只會造夢的胖嘟嘟。
“謝謝。” 拽緊繩線的下一瞬,他的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姑娘的額心,不?帶一絲情欲,只有珍視和感激。
徐云霧許是也感受到了,也沒打罵他。
只是輕柔警告,“再有下次,我肯定揍你。”
霍星延仿佛被順了毛的豹子,乖順得很,“知道了。”
氛圍冷凝了數秒,徐云霧忽然問他,“你老實告訴我,你說喜歡哆啦A夢是騙我哥的?”
霍星延有感于姑娘的敏感,心臟咯噔一下:“喜歡的。”
“是嗎?”
“是。走,請你吃小龍蝦,我來剝。再給你整幾瓶冰鎮啤酒……”
第42章 第 42 章
八月的潮東, 潮熱滲進了每一條地縫里。徐云霧不是太能適應,剛來就感冒了。霍星延有工作任務在身不能時時陪伴她,遂向?她提及找個阿姨照顧她、順便帶她到處逛逛。她那么愛潮東的美食, 總歸是不甘心日?日?窩在酒店的,哪怕是病了。
徐云霧拒絕了他的好意?。
去到潮東的第二天?, 徐云霧在酒店待了一天?,飲食輕減,全部出于酒店。一日?五頓, 量少?次數多?,并且是掐著點送過?來的。
一如她之前所說, 霍二現在有往爹系竹馬發展的趨勢。煩是煩了點兒, 可事到如今,她是一點都不想再同他掰扯這些了。
第三天?一大早,她剛醒, 整個人還迷迷糊糊的, 房門就給霍星延敲開了。當房門大開, 霍星延和他面前的小推車陡然映入眼簾。
霍星延正?裝在身, 頭?發烏黑順滑,手上的腕表是低調的朗格……這會兒, 霍星延就是翩翩貴公子本人了, 看著是又?要?外出的樣兒。
“帥嗎?”
怔怔打量間, 霍星延的話音突然響起,低低沉沉, 勾勒出一股溫柔纏綿的意?味。
徐云霧從自己的情緒抽身,冷淡回道:“一般般。”
話落, 從門后?退開,放了霍星延進屋。
闔上門, 兩人相偕朝著沙發旁走去。抵達,霍星延從餐車上挑了幾?樣放到茶幾?上,“這是早餐,趁熱吃。我今兒要?和商栩去束砂糖鋪同他們的高層還有潮東文旅方面的負責人見個面。”
徐云霧坐定,“什么時候回來?”
霍星延:“說不準,但不可能早。”
擺弄好,霍星延在徐云霧的側邊坐定,手臂伸展,大掌落在了她的額心。
正?常的溫度,讓他稍稍安心,但他還是問了句,“好些了嗎?不行?的話,還是……”
徐云霧揮開他的手,“好多?了,你別念了。”
淡淡的一句,多?少?透著些嫌棄的意?味。
霍星延低笑一聲,被氣的,“好好好,我是舔狗我討人嫌行?了吧。”
看著某人失了矜貴淡定的樣子,徐云霧暗笑在心,面上仍是淡淡的。
“舔狗倒也不至于。”
認真計較起來,這會兒他和她應該算是雙向?奔赴。
“有事兒就趕緊去,我一個人可以的。”
霍星延點點頭?,臨走之前專門強調,“有事兒,隨時給我打電話。”
徐云霧:“知道了,霍總。”
霍星延走后?,廳內重歸靜寂。
徐云霧默坐了會兒,著手開了霍星延擺上茶幾?的那三個食盒。
白粥,小菜和一碟素餡水晶餃。
都是很尋常的東西,卻讓徐云霧清晰地觸及霍星延的在意?,她不禁彎了彎唇。
慢吞吞地吃完,徐云霧也沒急著收拾,她將小餐車拉近自己,想瞧瞧霍星延都送來了些什么。
哪知才?拿起一個玻璃樽,都沒來得?及細看,門外又?有異動傳來,這回是門鈴聲。
徐云霧輕怔一瞬,放下了玻璃樽,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門開,一名著了酒店制服的年輕女郎朝著她微笑,很費力地憋著普通話,“徐小姐,打擾到你真的不好意?思。”
徐云霧:“有事兒嗎?”
年輕女郎:“前臺有位女士自稱是霍總的母親,她點名想見你。”
有些話,女孩子沒敢說。
這霍總的母親看著冷淡又?難說話,她們這些行?政人員人微言輕根本不敢對她說不,這才?有了眼下種種。
徐云霧看出她的故作鎮定,樓下情況她猜到了七八分?,幾?乎未思忖,她就對女孩子說,“她現在在哪兒?”
女孩兒:“三樓的悅匯會客廳。”
徐云霧朝她笑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去找她。”
回到房中,徐云霧沖了個涼,洗去了一身頹乏。她找了件旗袍穿上,簡略地化了淡妝,這才?出了門。前后?花了近二十分?鐘的時間,但她仍是不緊不慢,神色間未見慌亂。究其根源,不過?是不在意?云悅。
她乘電梯下到三樓,一陣兜轉,在行?政會客廳的深處見到了云悅。而?此時此刻,會客廳中也只有她們兩人。空寂一片,落針可聞。
坐定后?,沉默對視片刻,徐云霧先一步開了口?,極為平淡的語調,“阿姨找我有事兒?”
云悅倒也誠實:“是。”
徐云霧:“你說。”
云悅聞言,停頓了大半分?鐘才?答,也不知道是在組織語言還是難以啟齒,“我家那個小的啊,今年剛高中畢業,但他沒考上大學,想出去工作了。”
“這找工作,還是大城市容易些,我想請徐小姐搭把手幫他找個工作。”
“你和星延……”
云悅兀自說著,仿佛并未察覺徐云霧的目光越發的冷了。
徐云霧也沒打斷她,直到她把想說的全部說完才?清冷開腔:“我竟不知阿姨又生了一個孩子?”
云悅經由這句才察覺到徐云霧有情緒,不用特意?思忖也知道同霍星延而?生。
“你在為霍星延抱不平?”
云悅直白問道,個性使然,也是心知想達成目的這茬根本繞不過?去干脆面對。
徐云霧:“不應該嗎?我就想問問阿姨,過?去的那些年里可曾為霍星延這個人爭取過?什么?抑或為他想過?一次?”
徐云霧本不想動情緒,她老早就知道云悅是個怎么樣的人了,她根本不值得?。然而?當她聽到她稱繼子為我們家那個小的,連名帶姓不帶一絲情感地喚自己的親生子,心火燒了起來,出現即猛烈,她根本無從抑制。
徐云霧話落,云悅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怪我我也能理解,但人活一世總是會有偏好的,就像你一直在偏愛霍星延。”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但我也沒讓他餓死。說句不好聽的,若沒有我,霍星延能跨階層?走到哪兒都是層層簇擁,哪哪兒都是資產?”
“你知不知道,今兒這個酒店,他都是有股份的。當你游走潮東,吃穿住行?,很多?地方都有他的痕跡。”
話到末處,云悅的情緒出現波瀾。
這波瀾猛烈,明晃晃地映入徐云霧的眼底,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
“云阿姨,你說得?沒錯,人都是有偏好的。可你我,是不同的。我只對我偏愛的人有期待,一旦我漠視了一個人我就不會再想借由他實現什么。我有我的驕傲,他也不該承受不公平對待。”
言外之意?,云悅今天?過?來找她,是不懂事的唐突,是對霍星延的不公。
“你走吧,這個忙我幫不了。”
沉默對峙近兩分?鐘,徐云霧神色淡漠,抗拒態度明晃晃顯出。她不想做一件事時,拽破天?的霍二公子都拿她沒一點辦法,更別說其他人了。
云悅無法,只能離開。
徐云霧沒有送,獨自在會客廳閑坐了近十分?鐘才?起身。去到一樓前臺,云悅已不在。
先前上樓叫她的行?政小姐瞧見她,連忙站起來到她近處,“徐小姐,今兒多?虧你了,謝謝啊。”
徐云霧微笑,“不會。”
話落,停了一瞬,又?溫聲叮囑,“以后?她再來鬧,報警即可。”
“放心,有事兒我擔。”
前臺小姐連忙應好,心里還在暗忖。
這就是未來霍太嗎?真的有仙又?美,氣場還足。
徐云霧不知她心中所想:“那你去忙吧,我出門逛逛。”
前臺小姐:“好,徐小姐想好去哪兒逛了嗎?需要?我給你推薦嗎?”
徐云霧:“不用了,我對這里很熟。”
這話一點不假,青蔥年少?時她曾一次次翻看潮東的地圖,憑空臨摹霍星延在街頭?巷尾晃蕩的樣子。無聊行?徑,不知所謂,但之于她從來都是件快樂的事兒。久了,她記下了每一個特殊的標記、每一條兜兜轉轉的老街道。
“走了。”徐云霧朝行?政小姐輕輕揮手,獨自出了酒店。當潮熱的風拂過?她的臉,帶來了她不熟悉的味道,她抑不住地微笑。
她第一站去了霍星延讀過?的中學,潮東四中。
眼下正?值暑假,學校安靜得?緊。徐云霧來到了保安亭外,詢問是否可以進去參觀。剛開始,保安拒絕了。
略一思忖,她搬出了霍星延:“大叔,霍星延您知道嗎?他曾在這里讀書,我是他朋友,想進去瞧瞧。”
保安大叔聽到“霍星延” 三個字,雙眸亮了亮。倒不是差別待遇,而?是霍星延這名字在潮東過?于響亮。
一個曾在貧微之地晃蕩的孩子,成了商界大佬。權勢在手后?,也沒忘記鄉里鄉親。預備在潮東搞美食節,還促成了頂流明星商栩和束砂聯名這些事兒早已傳遍當地。更早之前,星佑集團對潮東青少?年基金會的捐助就沒斷過?。
“你真是他朋友?”
徐云霧一本正?經點頭?,“給您看看我同他的合照。”
說罷,從手機翻出了張照片。
比較久遠了,翻了好一會兒才?翻到。
徐云霧遞過?去給保安時,柔聲道了句,“老朋友了。”
話末處,她笑出聲來,像是從這句話中得?了些趣兒。
保安一看,果真是霍星延。雖說照片里并肩而?立的少?年少?女著的是校服,距今已有些年頭?了,
可經由他們的眉眼,能夠輕易辨出是霍星延和眼前的這位姑娘。
“還真是。”
保安大叔面露笑容,明亮真摯。
“進去看看吧,榮譽墻一定要?去,上面有霍總的照片和各項榮譽,第一個就是。”
徐云霧將手機攏回手心,笑道,“謝謝阿叔。”
接下來的一程,徐云霧沿著樹蔭而?行?,即使這般也沒能徹底摒除盛夏熱意?灼痛她的肌膚。
臨時決定出門,她都沒想到帶傘。她原是想多?走走,迫于現實,她決定直奔榮譽墻。
大幾?分?鐘兜轉,她來到了榮譽墻前。
一如保安大叔所說,霍星延的照片和榮譽在墻面最上方,她需要?仰著頭?才?能看見。他的榮譽被具體化,她一條條細看,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過?去幾?年自己錯過?了什么。
是有些可惜。
可她不曾后?悔,那會兒她鉆進了牛角尖里,空間擠壓,她呼吸都會疼。那時候她只想保有自己,也只有這個能力。
好在,現在不同了。
眼中有廣袤世界的她,還有大步朝她走來的他。
會有好的結果吧?
一定會有的。
正?面的念頭?冒出時,徐云霧開了手機攝像頭?,對準了她剛細致看過?的那面墻。
同他有關的一幀被永久留存。出了學校,她又?去了霍星延曾經住過?的地方,只是這里早尋不到他的痕跡了。
多?年前,他離開潮東還不到一個月,云悅就將這座三間小屋以八萬的低廉價格賣了。很明顯地,她不曾考慮過?“霍星延若是在北城不快樂想回潮東”這件事兒。若是考慮過?,她會給自己的孩子留一方落腳地。
沒什么可看的,徐云霧待了片刻就決定離開了。豈料在街角,撞見了回來收租金的趙華。趙檸走紅后?沒多?久,趙華夫婦也從這里搬走,舊屋租給了別人。趙華每個月都會回來一趟,說是收租,其實是為了探望老友鄰居,極為念舊的一個人。
趙華不認得?徐云霧,但徐云霧認識他。錯身而?過?時,她終是沒忍住喚了他的名字。
趙華當即停下腳步,扭頭?看她,眉眼間團著一抹疑惑:“你是?”
徐云霧朝他微笑,“我是霍星延的朋友,以前沒少?聽他說您對他的關照。”
趙華聽完,黝黑的臉上有笑意?泛開,“星延真說了?”
趙華沒懷疑徐云霧騙他,衣服首飾能作假騙人,但氣度太難了。這姑娘一看就是鼎盛家世潤養出的孩子,騙他一個老木匠真不至于。
徐云霧小幅度地點點頭?。
趙華見狀,越發地開心了。
樂過?,他斟酌著開口?,“既是星延的朋友又?有緣撞見了,我怎么都要?請你喝杯茶?你想不想去看看星延以前最愛耍的茶樓?”
徐云霧沒有不答應的。
那一日?,兩個人在一間老舊卻滿是煙火氣的茶樓,點了一壺霍星延最愛的青柑普洱,和幾?碟小點心,輕松閑聊。說來也是奇怪,徐云霧曾對這個地方存了芥蒂,可是當她的雙腳切切實實地踩在這片土地上,她發現自己比想象中勇敢,心態正?面。
她在意?,她就去面對。
越過?了,就可以將過?往全然放下。
他們聊了許多?,大都同霍星延有關。即將離去時,趙華竟然問她認不認識徐云霧。他想著既是霍星延的朋友,總歸都是有些人脈的。
徐云霧心中有波瀾起,面上卻是未顯,
“認識,您怎么知道她的?”
趙華聞言,輕輕嘆了口?氣,“好幾?年前,星延因我女兒趙檸的事兒缺席了她的成年禮。因為這事兒兩個人鬧掰了,沒多?久徐小姐出國了。”
“我知道后?心里特別難受。星延這孩子家人緣薄,打小得?到的關愛就少?,好不容易遇到個對他好的人,結果因我們老趙家又?沒了。”
“我知道他是為了回報我對他的那點好,其實那算什么?換個孩子,我可能也是這樣。說實話這些年他對趙家的關照,讓我覺得?受之有愧。”
話到這里,趙華許是察覺到話題又?被扯遠的跡象,忽而?一笑,略帶靦腆。
“徐小姐,老頭?子很啰唆吧?”
話落時,他的目光忽然一滯。
他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女孩兒會不會就是“徐云霧”?
回過?神,他顫顫問及此事。
徐云霧笑笑:“是。”
之后?,迎著趙華略顯驚詫的目光,“叔叔,我出國是有自己的考量,和您沒關系。今兒出了這個茶樓,就把這茬放下吧。”
“我想這也是天?意?。”
在她還病著的早上,若不是云悅忽然去酒店鬧,她根本不會出門,也就碰不到他了。冥冥之中,他們所經歷的一切仿佛早就被安排好了,只等他們去經歷。
趙華稍稍安心,“那你和星延……”
他想問,又?不知道該如何問。當霍星延離開潮東,他的世界就和他的完全不同了,憑空想象他的素材都是不夠的。
徐云霧觸到了他對霍星延的那份瑣碎卻純粹的關切,一瞬間釋然。
當所獲善意?和關愛稀寥時,一個笨拙貧窮卻一直在盡可能對他好的叔叔是那樣珍貴。換作她,也會盡可能地去回報的。
“會好的。”
徐云霧笑著對趙華說,“您也好好生活,等他忙完了,定是會來探您的。”
等從茶樓出來,十一點已過?,用午飯的點了。徐云霧站在茶樓的屋檐下,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煙火喧囂中,她忽然好想霍星延。
須臾后?,手機再度回到了她的目光所及之處,她給霍星延發了條訊息,【霍總,要?一起吃午飯嗎?】
彼時,霍星延才?結束會議。
偌大的會議室中,各方大佬正?在掰扯接下來的午餐誰請客,吃些什么。巧得?不能行?,讓霍星延忍不住去想,這一定是神明的指引。
他的決定來得?很輕易:陪妹寶吃飯大過?天?!!
“各位。” 霍星延低沉含笑的話音破開了聲浪,也將眾人目光拽到了他的身上。
潮東旅游局方面的大佬喻華笑道,“瞧這興頭?,不是中了五百萬吧?”
一室哄笑。
束砂的老總錢未:“五百萬可沒這個能力。”
話落,錢未的目光轉向?了商栩,“是吧,小商總。”
商栩:“這得?中五百億。”
諸多?戲謔筆直朝著霍星延而?去,可他不僅不在意?,還笑得?越發的燦爛了。
“今兒午餐不管去哪里吃都算我的,但我不能陪各位大佬了。”
“抱歉。”
會議的牽頭?人,打算“爛尾跑路”,一眾大佬被他的騷操作氣笑了。
“去哪兒啊?”喻華問得?直接,他是一點都不擔心霍星延答不上來。就某人眼下這勁頭?,說不定正?等著人問呢。但喻華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尾,他是怎么都沒想到霍星延的答案會是:“公主殿下難得?召喚,說什么都是要?跑一趟的。”
眾大佬猝不及防被塞了滿嘴狗糧,笑的笑,罵的罵。
霍星延瀟灑離去,步履生風。
他走后?,喻華睨著商栩,溫聲喟嘆,“這次回來,星延變了好多?。”
商栩:“恃寵生嬌的最佳范本。”
第43章 第 43 章
霍星延上?了?自己的車, 安全帶都沒綁就急著給徐云霧回信息。
【當然要。你是想在酒店吃,還是去外面?】
徐云霧回他:我在振興茶樓。
這答案是霍星延沒想到了?,稍稍怔了?怔才有回應, 【你怎么跑哪里去了??怎么去的?】
徐云霧:“……”
什么都管,也不怕老得快。
吐槽的同時, 她的手指也沒停著,【等見面了?再說,我在這等你。】
這番回復, 若是換個人瞧可以?說挑不出任何出奇之處。但在霍星延眼里,“等你” 二字就像鉤子, 勾得他心魂發顫。徐云霧主動?告知他她在哪里并等著他去接, 言辭溫淡,卻又透著股理所當然。
這意味著什么,霍星延比誰都清楚, 公主殿下?這回是真的在給他機會。
他未有任何耽擱地說了?好, 隨后發動?車輛, 朝著他最是喜歡的那間老茶樓而去。
抵達, 拾級而上?,在一片喧囂中尋到了?他的公主。
他坐到她的面前, 第一句就是:“現在可以?說了?嗎?”
徐云霧給他斟了?杯茶, 動?作?間, 嫵媚風情在流淌,
“霍總做事兒, 總是這么心急嗎?”
霍星延:“那不是,同你有關才這么急。”
這話, 取悅了?徐云霧。
她發現,當霍星延變得坦誠, 致力?于解決問題而不是對抗,過往發生的那些在當時看起來嚴重得不能行的問題其實算不得什么大事兒。
她和?他有能力?化解。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情越發好了?。將?茶杯推向他時,柔聲回道,“悶久了?,就出來透透氣?。我不止在茶樓喝了?茶,還去你讀過的中學參觀了?。”
“你想不想看看屬于你的榮譽墻?”
若是其他人提及這事兒,霍星延定是不會看的。沒興趣,也沒那閑工夫。但換了?徐云霧,他又覺得此番提議有趣又甜蜜,雙標得很。
他沒有任何猶疑地,“看”。
嘴角瘋狂上?揚,根本壓不住。
徐云霧將?他的神?色看在眼里,解鎖手機,翻到了?那張照片,繼而遞到他的面前。
霍星延一眼看完,“云霧,我有在努力?。”
這一句,他說得萬分認真。
在徐云霧回應之前,他又說,“為了?星佑二字。”
徐云霧平靜的心湖泛起波瀾,被“星佑” 二字挑起的。
或許更應該說,是被霍星延的坦誠挑起的,“星佑” 不過是一個勾子。
然而明面上?,她一聲未吭。
霍星延也不在意,兀自往下?說,“我知道了?星佑的意思。”
星佑霍星延。
命運多舛,但前途明亮。
“我一直在努力?,為了?藏在這兩個字中的祝福。我人生中的第一家公司,它以?星佑為名,我立志將?它做大做強,長久地將?祝福留住。”
直男的浪漫。
徐云霧以?前是沒有概念的,如今經由霍星延她體驗了?一二,發現它也可以?是甜的。是那種有分量的甜,壓在心上?,沉甸甸地。
也因此,一言不發之于她成了?很奢侈的事兒,“所以?呢?”
霍星延這回頓滯了?大半分鐘,仿佛是在斟酌如何表達,“云霧,我向你保證以?后事事報備,再不讓你傷心,擔驚受怕。”
“我喜歡你。”
“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接收霍星延和?星佑集團,讓我提前轉正?”
正午,茶樓喧囂,說笑?聲結成了?浪,一波接一波地朝四面八方蕩開,碾壓力?極強。
霍星延的表白混于其中,根本不值一提。可它就像一陣驚雷,精準地轟在了?徐云霧的耳側。過于響了?,裊裊余韻朝她的四肢百骸漫去,頃刻之后,擾得她的心尖兒都在顫。
直到今天,她都沒適應霍星延會如此直白坦誠地說喜歡。從她認識他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是個別扭的人。他總是默默地做,做到極致。但想從他那里聽到一句甜言蜜語或是解釋,難度堪比登天。
不想他學會了?表達,再不吝于說喜歡,還是以?這般虔誠的姿態。
少女徐云霧的缺憾被彌補,她再不知道怎么抗拒一個步步緊逼,對她傾盡耐心極盡偏愛的霍星延。
“我……”
正想說些什么,樓梯間有明晰異動?傳來。下?一瞬,一記尖銳的女聲響起,“霍星延,你沒有良心。”
幾乎瞬間,徐云霧認出了?那道聲音,是云悅的。一陣咚咚響敲碎了?此間喧囂后,云悅的身影映入徐云霧的眼簾,她的身后還跟了?三男三女。為何而來,徐云霧比誰都清楚。
她的目光不由回撤,落在了背對著人群的霍星延身上?,輕柔道了?句,“我來處理好嗎?”
霍星延聽出了?端倪:“你知道她是誰?”
徐云霧無聲嘆了?口氣?,隨后簡略道明早上?的事兒。
“我只想你輕松快樂過活。”
別再被原生家庭影響,最好是情緒都不要被挑動?。
徐云霧的溫柔,裹挾著抹去灰霾和戾氣的能量,一如既往。霍星延被安撫,只在頃刻之間。“知道了?。”
“你還欠我一個答案,不要忘記了?。”
徐云霧嫌棄睨他,他笑?開了?,朝陽一般的肆意和?明朗。
閑聊期間,突兀的腳步聲和?叫罵聲持續在向他們靠近,這一層幾乎所有的目光都傾注在了?霍星延的身上?。然而從始至終,霍星延都沒顯露出情緒,更不曾回頭看。
他穩得很,仿佛只要徐云霧在旁,他就有對抗全世界的力?量。更遑論,眼下?就是幾個自私的神?經病。
“霍星延。”終于,云悅和?她帶來的人來到了?霍星延和?徐云霧的那張桌旁。她冷目睨他,冷聲喝他,仿佛他不是她的親生子,而是侵害了?她利益的仇人。
霍星延這才側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淡如寡水,“云女士,有事兒?”
話落,他一秒未耽擱地補充,“哦,我想起來了?,是為了?讓我給你的繼子謀份工作??”
他的音量陡然高了?許多,近處都能聽到的程度,“云女士,如果我沒理解錯,這應該算是你有求于我吧。求人,就是這個態度?”
竊竊私語,開始壓不住了?。
“真是霍總啊?今天也算是和?大人物同臺吃飯了?,回去能和?兄弟吹水了?。”
“哈哈哈哈,瞧你那點出息。”
“這可是我們潮東之光,我興奮點兒怎么了??”
“是是是。”
“他那個媽也是,想謀個工作?而已,私下?找霍總就行了?,光天化日?地扯啥呢?她不怕丟臉,她兒子還要臉呢。”
“你看她那樣,像在乎兒子臉面的人嗎?我聽我媽說,霍總才去北城,她就把他住過的小?平房賣了?,貼給現任這位老公買房了?。現在托霍總找工作?,也是為了?這任老公的兒子。”
“為了?一個和?她一點血緣關系沒有的繼子給自己親生子難堪,這是真愛啊!”
“可不是?”
“我要是霍總,我要當眾噴屎了?。”
“臥槽,老子還在喝茶。”
起初,聲音都壓著,囿于一方天地。后續說激動?了?,開始有些壓不住了?,朝四周漫開。
霍星延和?徐云霧聽到了?些,云悅和?她帶來的人也聽到了?些,但兩方神?色多有不同。
霍星延冷淡,云悅臉上?的憤怒越發的濃郁。
她忍不住又開口,“我罵你沒良心說錯了?嗎?謀一份工作?對你來說有什么難度?舉手之勞,你都不愿意幫,你對得起我生你下?來,辛辛苦苦養大?”
霍星延聽完冷笑?,為“辛辛苦苦養大” 這種說辭。
之后近半分鐘,他都沒有回應。
云悅身后的高瘦男人,也就是她現任丈夫高鑫沉不住氣?了?,冷聲低喝,“你看看你這是什么態度?有你這么和?媽媽甩臭臉的嗎?”
霍星延循聲看向他,雙眸平靜,沒有怨恨也沒有嫌棄,這是一種刺人的漠視,“這里有你說話的份?”
云悅見狀,不滿地叫嚷,“霍星延,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霍星延的目光:“我就是這個態度,你能奈我何?”
云悅被梗了?下?。
她心知霍星延說的是事實,他就是再不禮貌,他們這些人能拿他怎么樣呢?就是眼下?的對話,他若是不愿,也是無法再進行下?去的。
片刻后,霍星延似厭倦了?這種荒唐的對峙,著手收尾,“有些話,我只說一次。”
“我不認父母,因為你和?霍峰渝不配。我既然不認,又為什么要為你們謀利益?是,為你的繼子謀一份工作?不是什么大事兒,但我為什么要?”
“說實在的,我挺佩服你和?霍峰渝,還有這位……
話到這里,他抬手指向了?高鑫,“你們的臉都好大啊,是誰給你們底氣?一次次踩我的臉面?”
“你們沒臉沒皮,不知羞恥,但我還要臉,我還要為我在意的人守禮義廉恥。今天這樣的事兒我希望是最后一次。若還有下?次,可沒這么容易收尾。”
“誰讓我不好過了?,我會加倍讓他不好過。”話落,他的目光回撤到徐云霧身上?,須臾之間,由冷轉暖。
“走了??”
徐云霧勾了?勾唇,“嗯。”
兩人起身,相偕朝外而去,冷玉一般的美好,高不可攀。落入高鑫眼里,心間陡然涌出戾氣?,他猛地伸手,想去拽徐云霧。豈料,沒能逃過霍星延的敏銳感?知。
他轉身擋了?,反手一巴掌,抽在了?高鑫的臉上?。這一巴掌,明顯未有收斂力?道,打得高鑫失了?平衡,朝后踉蹌了?好幾步。末了?,沉沉跌倒在地。
“鑫哥!”
“爸。”
各種呼聲竄起,破了?音的尖利。這些擊碎了?霍星延殘余的理智,明明是他們先動?的手,他們為何還有臉叫得像受害者?這個狗東西竟然把心思動?到了?云霧的身上?……情緒兜頭時,霍星延又朝著高鑫而去,目光發冷。
云悅不經意瞧見,跪地求著,“你別過來,他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都怪她,不該對高鑫說徐云霧對霍星延的重要性?。若是她沒說,鑫哥再怎么不高興也不會把心思動?到徐云霧身上?。
這些自然是攔不住霍星延的腳步,直到一抹溫潤困住了?他的手腕。
他下?意識回頭,下?一瞬,熟悉的嬌靨映入他的眼底。她朝著他搖了?搖頭,“你答應了?,要陪我吃午飯。”
霍星延定定地睇著他,一分鐘過后,他說好。
“陪公主殿下?吃午飯,但你要多牽我一會兒。”
徐云霧:“……”
這要不是眾目睽睽之下?,她肯定拿包敲他狗頭。
第44章 第 44 章
兩人走遠, 云悅轉過身去看高鑫,滿眼關切。
“是不是很疼啊,鑫哥。”
她?顫顫伸手, 一副想要去撫摸高鑫臉頰的樣子,結果手剛抬起就被高鑫一把拍開。
“滾, 沒用的東西。”
“沒本?事就別攬瓷器活,事兒沒辦成,還害得?我們這些?人跟著丟人現眼。”
話落, 他借著親友的力量站起,揚長而去。
獨留云悅在原地, 受盡了旁人的指指點點和閑言碎語。一瞬, 有眼淚從她?的眼角涌落,但這淚因何而生,是委屈還是悔恨, 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回到車中, 霍星延扭頭看身旁的姑娘, 這會兒再坐他的副駕座, 她?的意態輕松。這個發現讓霍星延不由歡喜,一顆心仿佛浸在春水里又暖又松弛。
“看我干什么?”徐云霧很快發現某人在盯她?, 目光怔怔, 稀罕得?很。
霍星延胡亂答, “今兒的旗袍很漂亮。”
到了今時今日,他就是胡說, 也是甜絲絲的。
“想吃什么?今天哥哥請客。”
徐云霧被他膩得?不能行,伸手揪住他的頭發。很用了些?力, 扯得?霍星延的頭皮微微泛著疼,但他并未制止她?。不僅如此, 還朝她?笑笑,“徐小姐,男人的頭發不能隨便碰這事兒你是知道的吧?”
這點事兒,他一說再說,徐云霧想裝不知道都難。
“放心,我會負責。”
一句話,讓霍星延沒得?鬧了,乖順發車,載著徐云霧去尋好地兒吃午飯。
下午,霍星延和徐云霧四?處閑逛,嘗了不少新的小吃也買了不少特色手信。后面喻華親自打了電話過來催,他才不情不愿地將?徐云霧送回酒店。
車抵酒店門口,徐云霧著手解安全帶:“去吧。繼續努力,讓四?中的那面榮譽墻添多?幾?項榮譽。”
霍星延不說話,下顎線條繃實?了,那是他興致不高的信號。
徐云霧是沒聽著商栩先前的那句“恃寵生嬌”,若是聽見?了,定是萬分贊同?。這男的最擅得?寸進尺又敏銳,一旦讓他察覺有甜頭可占,他就會想方設法占盡。就像此刻,對比之前做什么說什么都是小心翼翼,可謂天壤之別。
“霍總,你到底想怎么樣?”
看著他那別扭樣兒,徐云霧是又氣又想笑,“我覺得?吧,三歲娃兒可能都比你成熟。”
上?班還要靠哄,這是哪門子大佬。若星佑集團的那群精英瞧見?,怕是下巴都能驚掉。
霍星延循聲側眸,萬分認真地糾正?她?的說法,“我這不是幼稚,是對你戀戀不舍。”
“你親親我就好了,嘴角要是太過分的話,就額頭吧?”
徐云霧生生給氣笑了,“霍總倒是怪會安排的?你怕是忘記了,到現在你還沒轉正?呢。”
霍星延不吭聲。
徐云霧也沒想聽他說,稍頓續道,“但我不是你能安排得?起的人兒。今晚早點睡,夢里說不定能得?償所愿。”
“徐小姐這話的意思是不介意我的春夢對象是你?”
徐云霧又想拿包敲他的頭了,“我介意就能阻止得?了你嗎?”
霍星延:“阻止不了。”
徐云霧:“既是這樣,何必廢話?不想挨打的話,趕緊走。”
說話間,徐云霧徑直推開了車門。
“后備箱的東西,你處理?。”
安排妥帖,徐云霧下了車,走得?那是相當的冷艷決然。
霍星延攻略公主失敗,那邊又催得?急,只能發動車輛熱車,準備離開。就在這時,已?經走出一段的徐云霧忽而轉過身來,不緊不慢地朝著他而來。旗袍的裙擺搖曳,嫵媚宕動,迷了霍星延的眼。他沒有進一步動作?,安靜地等待她?靠近。
片刻后,她?靠近,車窗大開。
四?目相觸時,霍星延先一步開口,“公主殿下,有何指教?”
一副混子樣兒,欠得?很。
徐云霧笑,“靠近點兒。”
霍星延紋絲不動。
徐云霧:“怕我打你臉啊?不會,這么帥一張臉,我怎么舍得?呢?”
霍星延:“你最好說的是真的。”
話落,臉湊近徐云霧。
靠得?這般近,她?不僅能看到他眼底微弱的血絲,還能嗅到殘留于他唇角的茶香。今兒喝的是大紅柑普洱,帶著種?天然的甜膩。
他的睫毛,好長啊。
徐云霧原是想敲他的額頭的,最后卻敗給了美色。
她?有點想親他。
被這個念頭促著,徐云霧低下了頭,軟馥紅唇落在了霍星延的額間。幾秒停留,她?撤離,轉身離開。
霍星延沒能拉住她?,或者更應該說徐云霧都走開老遠了,他還處于怔愣的狀態。
他沒想到徐云霧會折返吻他。他哪兒敢想呢?
可他就是得?到了。
他的愿望,就算是很離譜,他的公主也會讓他如愿。
其實?很早之前就是這樣了,但那時的他,沒能力接住并守護這份幸運。
車終于上?路了,在飛快地遠離徐云霧。可這次霍星延周身尋不到一絲焦躁。他篤定,徐云霧會等他回來。
他們能一起吃宵夜,一起買十幾?塊一根的紅繩,一起去酒樓挑龍蝦,為了省十幾?二十塊和老板殺價
萬分瑣碎,萬分溫暖。
從前他不敢期待,如今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到了束砂,霍星延就鉆進了會議室。會議之中,眾大佬瞥了他一眼,就該干嘛干嘛,克制又專業。大半個小時后,所有議題結束。
喻華朝外打了個電話,幾?分鐘后,潮東本?地的一個基金會的負責人丁益年過來了。這間基金會名喚【朝陽】,致力于扶持貧微少年學習各項技能,促進就業。
喻華將?他介紹給商栩和霍星延。
熱絡寒暄過后,丁益年坐定。
喻華道出丁益年過來的目的,“老丁想著在海尾建一個職業技術學校。那地兒發展較為落后,孩子又多?。其中絕大多?數上?了初中后就輟學了,特別是女孩子。”
“蓋一所這樣的學校,就能幫助兩三千人。學一本?技術傍身,不說改變命運,找工作?總是容易些?。校區所需用地,我會親自去海尾談,就是這費用,讓人頭疼啊。”
“星延,這些?年你已?經幫了潮東很多?,本?不該再強行將?你架上?來,可那些?孩子”
話到這里,喻華禁不住沉沉嘆了聲。這年頭,沒錢真是寸步難行。
霍星延看他這般,忽而笑了聲。
喻華問他笑什么。
霍星延:“這段時間沒少抓頭發吧?我看您頭頂心那塊”
后話止于喻華的一句,“你可閉嘴吧。”
眾人哄笑成一團,此間底色重歸明亮。
音浪歇停時,霍星延再度開腔,這回正?經了許多?,
“錢賺了不就用來花的?能用在孩子們身上?,我覺得?很好。但有幾?句話我必須說,畢竟我的錢也不是天上?掉的。”
喻華:“你只管說。”
霍星延:“要搞,就好好地搞。別說一所學校了,三所五所我都捐。”
過去幾?年,他給不少慈善基金會捐過錢,即便是嚴選,最后都有踩雷的。一些?人拿著不屬于他們的錢去揮霍,甚至居高臨下地俯瞰被捐助者。
是,發現了他就能停止捐助。
以他的能力,他可以追回那些?捐款,一個子都少不了。可是,其他人呢?當善意被糟蹋,利用,他們未來可能就不會再捐了,受苦的是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憑什么?
“我不希望在這里踩雷。”
“雷” 這一字涵蓋了什么,丁益年心知肚明。
聽到的,親身接觸的都有。但他問心無愧,朝陽基金會是他的初心,他會盡全力讓它保持“干凈”。正?因此,霍星延話落,他便篤定表態,“霍總可組團隊跟進此事。”
“各項進度以及資金流動報告我們可一月一報,甚至是一周一報。”
“再說了,喻老還擱這鎮著呢,我再怎么膽大,也不敢頂著他的面子耍花樣。”
這話不假,若不是喻華出面,【朝陽】基金會就是提案再好,也要經過層層審核評估才可能到霍星延手中。
霍星延看向喻華,“您怎么看?”
喻華明白他那意思,等著他為這事兒背書呢。
但值,他沒有任何猶疑地,“我看行。”
不止霍星延,連商栩都笑了聲。
霍星延隨后說,“那就干吧,按照三所的標準。”
話落,他轉向商栩,“就干坐著?”
商栩:“不然呢?”
霍星延:“表示表示。”
商栩嘖了聲,“你這是逮著我一個人擼?”
霍星延:“這說明什么?這說明你在我心里的地位獨一無二。”
商栩生生被氣笑了,但有一說一,他挺喜歡現在的霍星延的。
皮臉,總比要死不活好。
“既然霍總都這么說了,那就一人一半吧。”
霍星延:“大氣。”
會議室眾人瞧著兄弟兩人的互動,覺得?十分有趣。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金子塔頂端的男人,私下竟是這般隨性有趣。
回到酒店,已?經過了十點。
霍星延站在徐云霧的房間門口,給她?發了條訊息,【睡了嗎?】
他想著,等兩三分鐘她?若還不回,他就走了。然而等了近五分鐘,他還在這里。
他知道他想見?她?,迫切地,卻又舍不得?她?有一絲不適。今兒這一天,好壞摻半,但因為有她?的陪伴,他總覺得?好多?于壞。那些?在過往能激怒割痛他的“壞”,也失去了影響他的能力。
“晚安,云霧。”
“今兒又捐了三所學校,明早起來記得?夸夸我。”
發完訊息,他準備離去。只是沒想到,在他轉身的那個剎那,手機傳來震感。他垂眸望去,手機屏幕大亮。
徐云霧回訊息,“全世界最好的霍星延,晚安。明天,要一起吃早餐。”
霍星延的嘴角輕輕牽起,“知道了,公主殿下。”
回到臥房,霍星延將?手機扔到了沙發,徑直進了浴室。數分鐘后出來,手機剛好亮起。
是康晨打來的。
接聽,康晨的聲音從那頭傳來,“boss,找到秦卿了。”
秦卿?
霍星延怔了幾?息,與?這個名字有關的信息才涌入他的腦海。
lucas的媽媽,云中的太太。
“在哪兒?”
“在潞城。”
“潞城首富錢家的養女,這錢家收養了不少姑娘,最后都去聯姻了。這些?里面有自愿的,也有被迫的。”
霍星延聽出了端倪,“秦卿也要聯姻?”
康晨:“是,八月十五。”
距離當下,也就幾?天時間了。
霍星延低而短促地笑了聲,“有意思。”
第45章 第 45 章
結束同康晨的通話后, 霍星延撥通了云中的電話。
竟是lucas接的,一口標準的中文,
“帥叔叔。”
霍星延笑:“你怎能知道?是我?”
lucas: “我認識字, 霍星延。”
緊跟著小家伙又說,“我聽阿佰叔叔說, 你是大佬,你想收小弟嗎?”
霍星延:“你想做我的小弟?”
lucas:“對。”
霍星延許是中二病又犯了,毫無負擔地逗娃兒, “我不收無用的小弟,先說說, 你能為我做什么?”
話落時?, 一道?冷颼颼的聲音響起,“我做你小弟好不好?”
換了人,霍星延就不敢應了嗎?
自是不可能。
他笑著道?好, 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云中頓了幾秒, 聲音低緩道?, “找到她了嗎?”
霍星延:“是, 在?潞城,不過?……”
云中:“不過?什么?”
霍星延:“她要結婚了, 八月十五。”
兩三分鐘后, 電話掛斷。
lucas坐在?離爸爸一米遠的地方, 大眼一眨不眨地睇著他,“爸爸, 你不開心嗎?”
小家伙雖然在?詢問,其實很是篤定。
爸爸不開心。
云中朝他招招手, “過?來。”
lucas面帶猶疑:“是因為我不開心嗎?因為我想做帥叔叔的小弟?”
云中笑了聲,“當然不是。”
lucas終于放下心來, 像只快樂的小花豹撲向父親。云中將他抱住,輕輕地撫他的背,“這么喜歡霍星延嗎?”
lucas: “喜歡,更?喜歡漂亮姐姐。”
云中:“那以后就做霍星延的女婿吧,這不比做小弟好?”
“中國?女婿,和爸爸一樣。”
這話意外?地取悅了云中,“對。”
秦卿,她只能是他的妻子?。
“lucas, 明天爸爸帶你去見媽媽。”
lucas的大眼陡然亮起,星都不及的明亮,“真?的嗎?”
“真?的。”
“哇,lucas可以看見媽媽了?我能抱抱她,親親她嗎?她要是不喜歡我怎么辦?”
小家伙難得忐忑,云中耐心安慰,這一夜很長,他們相依熬過?。
這一夜,霍星延睡得不算好。他被噩夢纏了半宿,空寂山路,忽然有巨型卡車失控追著他的車尾而來。他沒能避開,車被撞翻,落入深不見底的幽黑之中。
他被驚醒,猛灌了大半瓶冰水才稍稍冷靜下來。后來再睡不著,干脆拿出電腦處理?公務。一直到七點,他洗漱換衣,去隔壁找徐云霧。
這回?,幸運降臨。徐云霧已經醒來,他沒有任何阻滯地見到了她。姑娘還是那般敏感,門才闔上就睇著他問,“昨晚出去鬼混了?”
霍星延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我看著像那么不守男德的人?”
徐云霧:“你都沒女朋友,你為誰守男德啊?”
溫柔一擊,傷害力卻?是巨大。
霍星延被梗得說不出話了,調整了會兒,痞笑,“不管你是否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我都會為你守男德。”
徐云霧:“我信你才有鬼。”
話落,丟下他往沙發旁而去。這男的來得恁早了,她的妝還沒化完。
霍星延跟了過?去,看她化妝,嘴也沒停,“我在?你眼里,就這么不可信嗎?”
徐云霧:“這倒也不是。只不過?男人薄情,這是本性,你還能抵抗本性?”
霍星延被她這論調氣笑,“哪來的歪理??”
徐云霧:“這就和霍總沒關系了。”
折騰了近十分鐘,兩人出門,尋了一間街邊的腸粉店,美美地吃了一頓。
停筷時?,霍星延看著徐云霧,略帶抱歉地說道?,“云霧,我不能陪你去桐城了,但我已經讓康晨訂機票了,他會直飛桐城,在?那里和你會合。”
徐云霧默了默,“發生了什么?”
這段時?間霍星延的表現讓她篤定:若不是有避不開的事?兒,他絕不會放她一個人去外?地。
霍星延:“還記得我們前段時?間遇見的小娃兒嗎?”
徐云霧:“記得。”
話落的下一瞬,一個念頭忽然擊中了她,“找到他的媽媽了?”
霍星延點點頭:“她媽媽叫秦卿,現在?在?潞城。據資料,他是潞城首富錢齊錦收養的女兒。”
“從今年年頭開始,錢齊錦就臥病在?床,前一段,病危的消息頻頻傳出。”
“他怕死,開始嫁女兒沖喜。”
徐云霧聽明白了,“你是說秦卿要嫁人了?”
還是以那樣封建荒唐的方式。
霍星延:“是,八月十五。”
徐云霧:“lucas的爸爸要去搶親?”
霍星延被姑娘的說辭逗得爆笑。
徐云霧冷冷地睨他,“笑什么?我說錯了?”
霍星延趕忙斂了笑,“他想干什么我可不知道?,但錢家亂得很,我怕他一個外?國?友人應付不來。還是幫幫他,畢竟老合作伙伴了。”
徐云霧:“那你去吧,但你鴿了我,總要付出些代價。”
霍星延:“合理?,公主殿下想要我怎么做?”
徐云霧:“自己想,我只會告訴你我滿不滿意。”
霍星延:“行。等著,今晚就來。”
今兒也是他們在?潮東的最?后一晚,明日一個飛桐城,一個飛潞城。再見面,至少也是一周后了。想到這些,霍星延生出了不舍,雖然微弱,卻?為他明晰地感受到了。
“帶你去個地方。”
徐云霧怔了一瞬,“今天沒有公務了?”
霍星延:“今兒商栩拍廣告,他巴不得我不去煩他。”
現如今,霍星延撒謊連草稿都不用打。昨天晚餐時?他還答應束砂老總會去探班。為了束砂,也是為了兄弟。
徐云霧卻?當了真?,“你們幾時?才能不相愛相殺?”
趁著去買單的工夫,霍星延給?商栩發了條信息,【今天我不去探班了,我要陪心尖兒去玩。】
忍不住秀,也是想刺激某人。
先前還嘲他慫呢?是他磨嘰才對吧。
商栩:又菜又愛現,云霧點頭了嗎?
霍星延:還沒呢?但我可以等,等她一輩子?。
商栩:滾。今兒拍攝,爺還需要牙。
這一日,霍星延帶了徐云霧出海,親自捕魚為她做全?魚宴。忙得不能行,可他的眉眼始終含光,意態松弛,仿佛為她做這些瑣碎的事?兒是他的夢寐以求。
當滑嫩魚片入口,徐云霧忍不住夸張,“霍總手藝不錯。”
霍星延:“那我以后,每天做給?你吃好不好?”
徐云霧:“我再考慮一下,鴿王。”
霍星延:“……”這個時?候,必須拿云中出來錘了。
這日,徐云霧沒給?霍星延答案。但她想好了,等她茶會所開張那日,他送來的賀禮若是讓她滿意了,她就答應他。
同一日,愛情事?業齊了。
對她而言,是千金難買的大圓滿。
翌日,徐云霧飛往桐城。
派了康晨過?去匯合都還不安心,暗中雇了兩名安保跟著她。他不知道?的是,姑娘剛上機就擱在?這兩位安保面前站著了。
盯了兩人十數秒,其中一名安保繃不住了,“徐小姐,霍總請我們來的,他擔心你。”
他將霍星延供了出來,或許有過?愧疚感,但是不多。
徐云霧:“就你們兩個?”
安保:“是,霍總說人太多怕影響你的出行體驗,就和老板說要最?能打的。”
徐云霧:“……” 話都讓霍二公子?說完了。
“那就麻煩二位了。”
留下這一句,她轉身離去。
兩名安保對望一眼,很明顯地感受到了對方的如釋重負。得虧徐小姐沒將他們趕下機,不然很難收尾。
徐云霧回?到位置,在?關機之前,給?霍星延發了信息,
【霍總,請問您這是在?競逐男朋友還是爹?】
等待兩三分鐘,霍星延回?復了,【爹系男朋友。】
徐云霧輕而短促地笑了聲,仿佛氣音。
爹系男朋友嗎?
她不需要,但如果霍星延想試試,她想她是愿意配合演出的。
同一日下午,霍星延飛抵潞城。夜間,他成功與云中和lucas匯合。當他在?星悅頂樓的餐廳瞧見lucas,他禁不住對著云中道?了句,“你心真?大。”
可不是?
直到現在?這一刻,秦卿都是奔著嫁人去的。帶崽兒來,見證心心念念的媽媽嫁給?其他男人?
lucas見氣氛不對,非常識時?務地保持沉默,畢竟罵的也不是他。爸爸的事?兒,爸爸自個兒能解決。片刻后,他更?是主動提及去拿吃的。
云中由著他,lucas從小就獨立,他自己可以做很多事?兒,而且有保鏢跟著,沒什么不放心的。
他走后,桌旁只剩霍星延和云中。
霍星延揚起紅酒杯,和云中的碰了下。
碰過?,也沒急著喝,睇著他道?,“我可是鴿了心尖兒陪你走這種八點檔的狗血劇情,你想怎么報答我?”
云中以前是怎么也想不到霍二公子?是這么的肆意不羈,從前接觸他總是頂著一張冰塊臉,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
“你想怎么報答我就怎么報答,但秦卿不能嫁人。”
霍星延喜歡同大方的人談生意,俊臉染笑,“成交。”
翌日早間,霍星延在?一家米其林三星的粵菜館內見到了錢家私生子?錢延周。錢延周樣貌生得極好,可他的眼神很冷,面上笑意再濃盛,也暖不了他的眼。
一如此刻,他笑著對霍星延說,“霍總喜歡早上談生意?還是午夜場玩膩了?”
然而他的雙眸冰冷,擠不出一絲情緒。
霍星延恍若沒有瞧見,臉上笑容和煦,一副很好處的樣子?,“都不是,近段時?間在?修身養性,我們家公主殿下喜歡清雋的貴公子?。”
錢延周:“……”
他罕見地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應。
氣氛也因此凝固了近半分鐘,直到霍星延斂了不正經,低冷地道?了句,“錢延周,我們合作吧。”
錢延周眼底終于有了一絲波瀾,“我缺什么?需要和你合作?”
霍星延:“你缺的。”
一秒未停歇,他道?明:“你想錢齊錦早點死,你想拿到盈和集團,繼而將它毀掉。”
錢延周聞言,手臂汗毛亂顫,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這樣的反應,但反應就是出現了,鮮明地為他所感知。
半晌沉默,他低低笑了聲,影影綽綽勾勒出一股子?邪乎勁兒,“這個結論怎么來的?”
霍星延:“因為很多時?候,我也想霍峰渝死。”
他的情形,較之錢延周輕多了,再怎么說,云悅她是自己愿意的。而錢延周的母親是被迫的。明明恨著,為積蓄力量報復,還要認那臟東西做父親。恨意無法宣泄,被困于心間最?陰暗的角落,無限發酵。經年累月,凝成了餓獸,一旦它失去控制,錢延周和錢齊錦總要死一個。
他話方落,錢延周笑開來。他實在?沒想到霍星延會說這個,癲得很,但莫名地對他的胃口。
這回?,他換了說法,“霍總想要什么?”
這是他動了合作心思的信號。
霍星延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愉悅的細弧,“我一個朋友對秦卿情根深種,想在?她結婚前見上一面。”
錢延周頓了三秒:“這種時?候見面,除了徒增傷感能得到什么?”
霍星延:“我對我那個朋友的財勢和姿色很有信心,他說不定能說服新娘子?改變主意?”
“再則,秦卿嫁給?他,對你的助力較之現在?這位可要大上不少。”
“錢總,我若是你,我會選擇結善緣。”
此番提點,和明示差不多了。但秦卿和其他姑娘不一樣,她偏執且瘋,和他比都不落下風。外?傳她是錢家養女,其實不是的,她和他一樣,是錢齊錦的孩子?,是錢家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她也不是真?的想嫁給?齊家勻。
按照原定計劃,她會在?自己和齊家勻的婚禮上,道?出錢齊錦的禽獸行徑,還專門做了張碟片,內容奢靡又荒唐。之后,當場悔婚,將錢齊兩家的顏面按在?地磚上摩擦。若一切進展順利,是可以將錢齊錦氣死的程度。而他也一直在?期待這一刻的到來。
此番籌謀怎么都不能向霍星延坦誠的,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為秦卿考慮。
她是他的妹妹,雖說沒多少感情,但偌大一個錢家,他只信她。她離復仇只有一步,也知她為了這一天有多拼,他實在?不忍她的籌謀因他生出枝節。
“見一面可以,但其他的,要看你那朋友的本事?。”
霍星延笑了笑,“這是自然。”
錢延周:“那霍總打算如何助我拿到盈和,并將它搞死?”
霍星延:“盈和的體量在?那里,靠我一個人可不行,婚禮之后,你去北城見商栩……”
這頓早餐耗時?近兩個小時?,但桌上的點心只上過?一次,寥寥數碟。
倒是這茶,換過?一壺。
第46章 第 46 章(國慶加更)
月朗星稀, 秦卿獨自從仁惠醫院走出。原是小臉緊繃,眉眼?間氤氳哀戚,豈料人才走入沉靄之中, 她勾唇笑了,眼?底亮著莫名的火光。
那一瞬, 她仿佛妖孽臨世,一身妖艷能灼人。
她徑直來到座駕旁,黑色的大G, 硬朗到強勢的程度,竟也沒能壓住她的艷光。
開車門, 正貓低身準備上車, 身后傳來了一聲童稚輕喚,“媽咪。”
她保持著貓低的姿勢僵在當場,只因記憶被?挑動, 她曾在異國他鄉愛過一個?人, 還生過一個?孩子。這是她這輩子, 唯一為自己?搏過的一次。她想著若那個?男人也愛她, 那她就不報仇了。可到了她給?自己?的期限滿,她都沒能感覺到他的愛意。心灰意冷, 但又覺得這才是正常的。像她這樣的臟孩子, 怎么可能得到幸福?有什么資格去摘天上星。
一日, 她沒有任何?鋪墊地離開了法國,回到了家?鄉潞城。她走得很決絕, 也從未后悔過,除了偶爾午夜夢回, 她會抑不住去想她的孩子。
混血寶寶,該多漂亮呀。
他會不會想媽媽, 在得知真相后又會不會恨她?每每想到他可能會恨她,那一夜,她都會碎一個?杯子,從碎片中挑出最尖利的,若有若無?地去刮自己?的手腕。
在那一瞬,她是想死的吧?
她在害怕小人兒會變成像自己?一樣的人,偏執,瘋狂。外面陽光盛大,也暖不了他一點。
她恨錢齊錦禍害了她的人生,而她,竟又在禍害另一個?小孩兒的人生。
這是不是說明她是和齊錢錦一樣的人。她為什么會成為自己?鄙視的那種人?
每一回都沒捅下去,不過是因為有未完之事。等錢齊錦死了,她就可以去死了。
那會兒她是怎么也不會想到,會有幼崽溫軟而甜膩地喚她媽咪。從那聲音里,剝不出一點恨意。
震驚,驚惶……多種復雜的情緒交纏沖向她,讓她怔怔失語。
小人兒許是察覺到了,又輕輕喚了聲,
“媽咪,我叫lucas,你的寶貝哦。”
這一句,逼得秦卿避無?可避。
她終于有了動靜,緩慢地站直,隨后轉過身來。冷艷鎮定是表象,心間起了波瀾,她費力地壓制,也不曾減弱分毫。
“這飯可以亂吃,媽媽可不能亂認。”
話間,她的目光掃向小娃兒身邊高大英俊的男人,時隔幾年,他倒是一點都沒變。
一瞬停留,目光低垂,落在了小娃兒的身上。
白皙的肌膚,深邃的眼?眸,超越年紀的大高個?……童話書里盛世美顏的小王子在這一刻具體化?了。
但這小王子似乎有著和她一般的執拗,認定的事情,別說一匹馬了一個?車隊都拉不回。
她話方落,他便獨自跑向她。速度極快,須臾工夫就站在了她的面前,一把抱住她,胡亂地蹭著。再?開口,話音里已有了哭意。
“媽咪,你為什么不要lucas?lucas很乖的。”
在那個?瞬間,秦卿第一次明白什么叫針尖刺心,受創面雖然是小,可那疼痛卻沒少半分。
她想將?他推開,垂落在身側的右手嘗試抬起,可它仿佛注了鉛石,沉得她動動指尖兒就耗費了幾乎所有的力氣。
她陷入沉寂,直到某一刻她再?忍不住抬眸看向在原處旁觀的男人,“把你的孩子帶走。”
Athur不答,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應。他提步走向她,不緊不慢,卻在持續靠近。跨越了生疏安全的社?交距離,他抬手,想去撫摸她的發鬢,又或許是撫摸她的側臉。
透過嬌艷,沒有任何?瑕疵的大小姐秦卿,他能瞧見當年那個?刺猬少女。她或許不聽話,但她擁有這世間最明亮的眼?睛,觸及,一秒沉溺。
秦卿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狠狠一拍,揮落了男人的大手。
明晰啪響蕩開時,秦卿察覺到了疼,也就是在這時,她看到小娃兒抬眸望向了他的爸爸,滿眼?的不贊同?,“不可以欺負媽咪。我們兩個?是一體的,欺負她就等于欺負我。”
就這,雙手還緊緊地將?她摟住,一副生怕她逃走了的架勢。
秦卿看著聽著,不禁有些晃神。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在尋找真正屬于她的存在,跌跌撞撞傷痕累累,卻從未成功過。
包括Arthur。誠然他對她極好,說句要什么給?什么也不為過,可他從未真正懂她的需求。
只有這個?小豆丁,她甚至不曾愛他,他就朝她傾注所有熱情,理所當然地守護她。
Arthur許是看出了她的情緒波動,適時開口。
他先是凝著lucas, “對不起,爸爸以后會謹言慎行,一定不會欺負你的媽媽。”
lucas: “毀諾會胖的。”
Arthur :“明白。”
秦卿于話音中回過神來,不經意間,對上了Arthur的視線。
幾許頓滯,他以前所未有的卑微姿態,“看在lucas的面上,我們聊聊?你的心結,未必只有你想要的那個?方式可解。”
秦卿猶豫了近一分鐘,她的手終于落在了lucas的發頂。
這是她妥協的訊號。
換到了安謐地,潞城一間不起眼?的私房菜館的深處。青石地板,薄薄纖竹,說不出的清幽。
秦卿和 Arthur面對面而坐,lucas緊挨著媽媽,當真是一秒都不想離開她身邊。但是他好乖,安靜正坐,背脊挺得筆直,一看就是那種被?教養得很好的孩子。
秦卿眼?角的余光掃到,心驀地一軟。
她的孩子,到底是和她不一樣的。
這樣很好。
Arthur的目光從這一大一小身上掠過,一番折騰,至此總算是迎來了轉機。
須臾之后,他低聲喚了秦卿,直叩重點,“不要和其他人結婚。和我結婚你也能夠得到你想要的結果,你甚至能夠得到更多。”
“比如lucas, 比如借我的勢去做你想做的事。”
秦卿聽完,不僅沒被?打動,反而怒火燒心,憤恨明晃晃顯于面,“我憑什么聽你的?我從沒想過借你勢,我靠著我自己?也能為母親報仇,得到自己?想要的。”
“生下lucas, 也不是想借孩子綁住你上位,而是我想擁有一個?孩子。”
一個?同?時流著她和ar血的孩子,無?論他如何?看待這個?孩子,在她這里,lucas是因愛而生的孩子。
Arthur:“……我沒這個?意思?。”
秦卿不信他,從她飛離法國那一刻就開始了。
“你什么意思?對我而言不重要,我現在只想你帶著lucas離開這里,不要礙我的事。若這事兒不成,你就等著給?我收尸吧。”
秦卿情緒劇烈跌宕,Arthur缺乏消除她防備和憤怒的能力,此番眼?見著就要談崩了。
就在這時,小正太忽𝔀.𝓵而開腔,眉頭微蹙,“媽咪,收尸是什么意思??”
秦卿怔在當場,等她回過神,冷冷剜了Arthur一眼?,旋即拿了包離去。
這一回,lucas沒再?跟。
Arthur問他,“怎么不跟著你媽媽跑了?”
lucas :“你把我媽媽惹生氣了,我若是跟過去,說不定會被?遷怒。我不想被?媽媽打。”
被?遷怒?
Arthur無?聲咬字:“沒有我,你能有媽媽?沒有我,你能見到你的媽媽?”
lucas長睫一顫,說不出的乖順,可那話十分的不好聽,至少對Arthur來說如此,
“那是曾經,現在我是你的仰仗。”
“你是父憑子貴。”
Arthur生生給?氣笑了。
他心知lucas的這些話多半是從霍星延那里學來的,說不定連抱著媽媽哭賣慘都是。但這些都不是他最好奇的,他最好奇的點是:“老實說,你知不知道收尸是什么意思??”
lucas不假思?索,“知道,但我不想媽咪說。”
“不吉利。”
Arthur:“” 小東西怪講究的。
隨意地聊了幾句,Arthur牽著lucas離開了私房菜館。
在回酒店的車上,lucas才流出稍許幼崽脆弱,面帶憂慮地問爸爸,“媽咪會和我們去法國嗎?”
“若她不想去,我可以留在這里陪她嗎?”
Arthur抬手,揉了揉他的發絲,“不清楚,但爸爸還是想爭取一下。為了媽媽,為了你。”
也為了自己?。
他無?法強硬將?秦卿綁回法國,但他可以將?能做的做盡,讓她看到他的心,繼而改變想法。
時間輕晃慢搖,八月十五至。
齊家?包下了泰華旗下的明珠游樂場,依山靠海。潞城人盡皆知,泰華集團的最大股東是錢齊李三?家?,涉及“玩”之一字,泰半同?它有關。
游走游樂場,童話中一般的蔥郁綠意,海聲陣陣,不用刻意裝飾,就有了浪漫的氛圍。
潞城本?地兩大豪門聯姻,來的都是名流,安保級別高企。霍星延和Arthur沒有邀請函原是進?不去的,現階段又不方便爆名字,末了是錢延周出面,將?他們帶入了明珠游樂場。
各自散去前,錢延周對霍星延說,“你愛發瘋我管不了你也懶得管,但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瘋完了要即刻離開這里。”
lucas仰頭看著冷冰冰的帥叔叔,“為什么?” 在中國,小家?伙堅持說中文,水平突飛猛進?。
錢延周垂眸瞥了他一眼?,隨即用雙手捂住了他的耳朵。有些話,香香軟軟的人類幼崽不適合聽。
“你若是死在這里,只要做得干凈,九成以上的概率最后被?歸于意外。”
錢延周這話一點不假,地理位置增大了勘探的難度,說句不好聽的,若有人刻意行兇,隱秘處將?人做了然后扔海里,尋尸體都難。尋常人,有種淳樸的善,想都不會往這里想。可窮兇極惡,怎可能依循常理常態?
話落,錢延周松開了手,解除了對lucas的聽力禁錮。隨后,頭也不回地離開。
lucas看著他的背影,不禁贊嘆,“叔叔好酷哦,我長大也要成為這樣的。”
霍星延揉了下他的頭,“那還是別了,像他很難找得到老婆。”
lucas循聲望向霍星延,“帥叔叔。”
“嗯?”
“我爸爸說我長大了可以做你的女婿?您看我這樣的行嗎?”
霍星延:“……”
看向Arthur時,目光冷得能擠出冰渣子。
Arthur勾了勾唇角,“考慮一下,我們lucas超甜超聰明的。”
lucas聞言,背脊挺得比剛才更直了。可可愛愛,帶著治愈人心的力量。
霍星延低笑出聲,笑聲停歇時,他對lucas說,“那你可要好好長大, 長殘了,可配不上我家?小公主。”
在這一瞬,霍星延竟覺得Arthur的想法不錯?
云霧那般喜歡lucas,肯定也會輕易地開綠燈。
行至游樂場的主廣場,外/圍全部?鋪滿了“坦尼克”,一種由德國空運過來的白玫瑰,花朵大花瓣多,盛放時,圣潔又富有生機。小眾,卻無?比適合婚禮的花兒。循著綿長的玻璃棧道看過去,一扇鮮花拱門佇立在它的盡頭,再?往后是一片沙灘,是曼妙又神秘的海景。
僅看外景鋪呈,這場婚禮無?疑是花了心思?的。
霍星延三?人尋了偏寂處坐下,等待了一刻多鐘,婚禮司儀出現在了拱門前。一男一女,皆是業內有名的主持人。
廣場的另一角,錢延周和好友莫航一坐在一起。他們是受邀賓客,臉上卻尋不到一絲對這場婚禮的期待。他們在等著看戲,并且將?這種意欲明晃晃地寫在了臉上。
可出口的話,卻不是這般。
“鬧大了,可不好收場啊。” 話間,莫航一的目光飄向了玻璃棧道另一邊的霍星延等人。
“那些老東西都是瘋的。”
不,更應該說瘋只是他們最微不足道的底色。除去這個?,他們毒且沒有底線。無?論外表看著多么的道貌岸然,內里都爛透了。可偏生他們處于高處,占有了大量的資源,想抹除哪兒是一般人能想能做的?
錢延周若有若無?地勾了下嘴角,“那我期待他們把心思?打到霍家?二公子身上?”
若霍星延傷了,抑或死了,這些老東西該如何?面對來自北城的怒火?
第47章 第 47 章
“錢爺到了。”
“天吶。”
“身子骨都那樣了都過?來了, 是真的疼秦卿。”
“這是疼秦卿?這是著重和齊家的關系吧。”
突兀議論聲破開了喧囂,打亂了司儀的閑聊,各方視線也向聲源處涌去, 其?中也包含了錢延周和霍星延云中二人。
反應不一。
錢延周一睨著那被人攙扶著,枯瘦如柴虛弱得仿佛會死在?下一秒的老東西, 眸中覆了層恨意,刀一般的冷冽尖銳。他身旁的莫航一直接不敢說話了,同先前談笑風生一比, 可謂天壤之別。
游樂場另一側,霍星延稍稍壓低了聲音對Arthur說, “這就是你未來老丈人。”
“潞城聞名的老色批, 他能活到現?在?,證明很多?時候老天是沒長眼的。”
Arthur冷冷地睨他,正想說話。
不想被lucas搶了先, “非也。”
霍星延瞇眸看向小團子:“怎么?”
Arthur的目光也落到小家伙身上, 說實?在?的, 他還挺好奇會從他嘴里聽到什么。來到中國還不夠一個月, 小家伙的中文水平大幅度增長不說,這看待事兒的角度和畫風也同在?法國大不相同。精辟, 靈活, 有股子邪乎勁兒。認真計較起來, 有幾?分?霍星延的影子,可明明他和霍二也沒見過?幾?次。
這大抵就是中國人所說的緣分?。
這一大一小, 投緣。
lucas沒讓兩?位大佬失望,他以?一種近乎理所當然的語調, “媽咪認了他是爸爸,他才和我?的爸爸有關系。”
“否則, 他就是他,老色批。”
“老天爺爺睡醒了會收他的。”
霍星延& Arthur:地球快容不下這孩子了。
緩了緩情緒, Arthur睇著霍星延:“孩子在?呢,注意你說話的措辭。”
霍星延心道?:這么亂的地方你不也把孩子帶來了?是沒人照看他嗎?
但面上,他是一個字沒說出口。
時機不對。
臺上的司儀回過?神來,瞅著距離婚禮正式開場也沒差幾?分?鐘,臨時起意邀了錢齊錦上臺說話,臺本上沒有這個流程。但新娘子是錢家養女這事兒潞城盡人皆知,感情如何先不論,明面上錢齊錦是秦卿的父親。女兒結婚老父親發?言,這放在?哪個地方都是慣常安排,無需多?思忖。
陪著錢齊錦而來的齊家主齊瀚問了他的意思,錢齊錦笑著婉拒了,他說,“女兒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不來這些虛的。”
他這話經?齊瀚放大,擴至眾多?賓客的耳畔。
錢延周是其?中之一,他的嘴角徐徐上翹,勾勒出的弧度細微卻?尖利。
這段小插曲過?后,婚禮正式進入到流程之中。
新郎齊家勻現?身人前,他著了白色西裝,第一眼看過?去,倒也擔得起風度翩翩這四個字。可若是仔細看,他的眼神虛浮,游移不定。這樣的人總在?追尋新的事物,無法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忠誠和專一對他而言是很艱難的事兒。
事實?亦如此,在?和秦卿談婚論嫁之前齊家勻的女朋友一季一換,這還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還有多?少,怕是連他自?己都無法說出個確切的數字。
接下來是證婚人發?言。幾?分?鐘后,結束。
隨著司儀的一句“有請美麗的新娘”,秦卿在?兩?個花童的牽引下踏上了玻璃棧道?。
精致盛大的白紗,絕麗的容顏,出挑的氣質和身段……如謫仙踏入凡塵,然而她的臉上不見一絲笑意。在?即將成事兒的當下,她不想再裝了。
秦卿來到了齊家勻身旁,司儀引導兩?個人面對面而立。
他先是看著齊家勻:“齊家勻先生,你是否愿與秦卿女士締結婚姻關系,共同生活?往后余生,你是否會愛她、尊重她保護她,不論健康還是疾苦。”
齊家勻:“我?愿意。”
司儀笑笑,又看向了秦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新娘子并不想嫁,從出現?到現?在?,她的臉上就沒見過?笑。從業以?來,他主持過?的婚禮不下百場,就很少瞧見新娘子這般的。
面上,司儀穩重地推著流程往下走,“秦卿女士,你是否愿……”
話至此,意外發?生了,一位高大俊朗的外國帥哥忽然站了起來,朗聲道?,“她不愿意。”
中文喊的,字正腔圓。
全場嘩然。
“這是誰啊?”
“這是要搶親的節奏?”
“刺激啊。不過?也正常,咱們秦姐這樣的大美人喜歡的男人多著呢。”
“你們猜,秦姐會選誰?”
“我?要是秦姐,我?選外國帥哥。他好帥啊,而且一看就是old money。”
……
議論聲從低微到盛大,漸漸壓不住了,往四周漫去,一部分落在了齊家人和錢齊錦的耳里,臉色泛冷。
齊瀚大手一揮,示意安保過?去。
頃刻間,數名安保朝著Arthur而去。
剛近身,霍星延突然開口,是他的一貫的低冷腔調,透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強勢。
“你們敢。”
今兒在?場的非富即貴,多?少都與商圈有些關聯,很快有人認出了霍星延,“星佑霍總,他怎么也來了?”
過?于驚詫,那人音量未收。
頃刻間,所有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霍家二公子來了。
霍星延的地位擱那擺著,即便今日他的出現?不合規矩,當他的名字明晃晃爆出,主家但凡有點腦子,都要客客氣氣對待。
驅趕他,誰敢啊?
齊瀚無疑也是這么想的,當霍星延到了婚禮現?場這件事為所有賓客所知,對他不敬,成了不可為之事兒。
他對著安保頭目使了個眼神,幾?名安保應命退去。
齊瀚起身,踱到霍星延身邊,頗是恭敬地道?,“霍總,有事兒我?們私下聊。鬧大了,大家臉面都不好看。”
霍星延沒正眼瞧他:“不必。我?就想問問,秦卿和齊家勻領證了沒有。”
齊瀚:“……沒有。”
答案在?霍星延意料之中,可還是催動了他的嘴角,“既是沒領證,他們就還不是夫妻。”
“要不要嫁嫁給誰,秦卿女士說了才算。”
“不瞞大家說,我?這朋友對秦卿女士早已情根深種,他想為自?己爭取一次。初戀嘛,瘋一點也很正常。”
“大伙兒說是不是?”
沒人敢應,也不知道?該如何應。
霍星延說得沒錯,婚禮中出現?意外主家也是難受。
詭異的靜謐,是霍星延破的。
他說,“還在?等什么?”
話是沖著Arthur去的,可從頭到尾霍星延都不曾看他。穩坐泰山,容顏冷肅。說起來,直到現?在?這一刻他都沒使出什么出格的手段。可威懾力明晃晃顯出,冷冽刺人,沒人愿意直攖其?鋒。
Arthur聞言,徑直朝著秦卿而去。
所有人都在?等待齊瀚出聲阻止,可他并未,甚至在?齊家勻怒極想生事兒時,朝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少安毋躁。
說到底,是他篤定秦卿不會變卦。她受了錢齊錦的恩情又向來尊重他,怎么都不會臨陣悔婚,給他和齊家難堪。既是這般,何必擋。
等秦卿拒絕了,霍星延這瘟神還能不走?
暗涌困于隱秘處,Arthur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秦卿面前。站定后,沒有任何鋪墊地單膝跪地,輕柔地捏住她的一截指骨。過?往親昵時,他也慣愛這般。不過?那會兒不僅僅是捏住,還會送到嘴邊親吻。
“卿卿,過?去是我?混蛋。我?沒能看清自?己的心,自?認做得很好,其?實?一直在?傷害你,你不原諒我?是應該的。但我?還是想為自?己爭取一下,不為lucas不為那估計至死都無法消弭的悔恨,只為我?愛你。”
“秦卿,我?愛你。”
沒有鮮花,沒有戒指,還是在?她和別人的婚禮上。
簡陋,又荒唐,可秦卿還是被打動了。只因?她比誰都了解這個男人,若不是真的愛他斷做不出這么瘋狂的事兒。記憶中的他矜貴克制,邊界感深刻在?他的基因?里。
最觸動她的是,他說愛,虔誠而篤定。
她知道?,只要她點頭,她就能觸及幸福,和Arthur一道?養育他們的孩子。
那個香香軟軟,看著她眼中有光的lucas。
思緒跌宕,秦卿沉默得有些久。
錢齊錦不禁有些急了,冷喝出聲,“秦卿。”
這一聲,驚醒了秦卿,也讓她渾身冷透。她太過?憎恨這個聲音,每次要做足了心理準備才能出現?于他的面前,否則會泛嘔。她的決定,也在?這一瞬陡然清晰。
她拽掉了自?己的頭紗和昂貴珠寶,動作熟練,只因?她曾無數次對鏡演練過?這一幕。至于為什么要這么做,她亦心知肚明。她病了,她需要借助這些幻想續命。
“這是你最后的機會。”終于,她的目光落在?了Arthur身上,沒有哭也沒有羞澀喜悅。
Arthur驚喜又心疼,像過?往那般親吻她的指節,隨后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個戒盒。
打開,一枚戒指顯露于人前。
熔火之心,一枚聲名顯赫的紫鉆,是秦卿曾經?的心心念念,可她從未對任何人提及。
包括Arthur。
可他將它送到她的面前,這不是神明的指引是什么?
秦卿怔怔失語時,Arthur再度開口,聲音低柔,
“秦卿,嫁給我?好不好?”
“這一次我?一定能做好,lucas會幫你監督我?。”
聞言,秦卿的目光掃向了不遠處。小小的娃兒今兒著了正裝,帥氣得不能行。看她看了過?來也沒鬧騰,只是朝她拋wink。
“好。”
“嫁你。”
Arthur聞言,喜不自?勝。手也沒停,一秒未耽擱用戒指套牢秦卿,一副怕她反悔的樣子。
秦卿從未看過?失了淡定的Arthur,但她篤定自?己喜歡,嘴角微微上翹。
“秦卿,你這個……”
事至此齊家勻哪兒還忍得了,扯著嗓子嚎叫。“賤人”二字忍了又忍,在?牙咬碎之前從他嘴里迸出,響徹這片空間。
Arthur聞言,當即站起身來,“注意你……”
警告未完,秦卿對他搖了搖頭,“讓我?處理好嗎?”
Arthur猶豫了一瞬,退到了她身后不遠處。秦卿右手一揮,她的助理拿了一個牛皮紙袋過?來,裝得滿滿的,一眼看過?去就覺得很沉。
紙袋落到秦卿手中,她慢條斯理地撕開了紙袋的封條,從中抽出了一打照片灑向齊家勻,“這么臟的男人,你哪兒的臉面罵別人賤人?”
“我?手握這一袋子東西,這婚你確定要結?”
齊家勻垂眸看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張照片,里面的男女皆是光裸,男人正俯低身,濕吻女人的背。女人的臉被擋住了看不清是誰,但那男人,確定是他。照片上顯示的時間,三個月前,那會兒他已經?和秦卿訂婚了。
稍遠的一張,尺度更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女人的臉仍然被擋住了。
齊家勻沉默片刻,偏頭笑了兩?聲,生生給氣笑的,“秦卿,你狠。”
說完,他走向了散落在?地的艷照,一張張拾起。
本該浪漫喜慶的場地,氛圍墮入冰點。
終于,齊瀚沒忍住,沖著錢齊錦:“看你養出的好女兒。”
錢齊錦這一生,哪里經?受過?被懟臉罵的難堪,怒氣上涌,枯樹皮一樣的老臉泛出青紫。
他冷目朝向秦卿,“你……”
想罵她,羞辱她,用最尖銳的詞語。然而氣跟不上,開頭等于終結,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秦卿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冷笑,“怎么?想罵我??你配嗎?”
話落,目光于眾賓客身上掠過?,以?她一貫的清冷語調,“有件事我?必須告訴大家,我?并不是錢家養女,我?是錢齊錦的私生女。可即便是私生女,在?我?成年前,他都有養育我?的義務。”
“所以?他對我?并無大恩情,更甚者若不是他用了些骯臟的手段,我?根本不會來到這世界。今日種種是他自?己作孽,怨不得任何人。”
“若覺得我?方才所說侵犯了名譽權?抑或其?他,歡迎來告。我?等你們。”
說完,她回頭看向Arthur,聲音里的冷一瞬間褪了干凈,“我?們走吧。”
Arthur喜歡聽她說我?們,一個闊步來到她身旁,扣緊她的手。
當兩?人同錢齊錦錯身而過?時,Arthur忽而看向他,明晰地罵了句,“老色批,等著遭報應吧。”
一個外國人,會講中文就很了不起了,他還會用中文罵人。
話落時,周遭有笑聲響起。
秦卿也笑了。
那一瞬,她臉上的笑容純凈柔和,洋溢著幸福。
等Arthur一家三口安穩離場,霍星延才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
他朝著齊錢兩?家高層所在?的方向,“今兒是霍二唐突了,但有些事一直避忌也不是辦法,遲早要面對的。”
“若各位對今天的處理結果不怎么滿意,只管來找我?。我?沒時間都會擠時間,一項項給你們掰扯清楚。”
“今兒就先這樣?”
話落,提步離開。
低調地來,高調地離開,他都適應良好。一如他這個人微末處待得,高處他也能駕馭,
一切權看他樂不樂意。
他走后沒多?時,錢齊錦氣暈過?去。
一場籌謀了許久的聯姻泡了湯,相關受益者皆恨透了霍星延。若他不摻和,秦卿怎么敢?齊瀚又怎么會一忍再忍。
霍星延回到車中,默坐片刻,給徐云霧發?了條訊息,【公主殿下,明日茶會所開張,給我?留了剪彩位嗎?】
徐云霧很快回復:【把茶會所老板的位置讓你做好不好?】
霍星延:【老板的小嬌夫,我?考慮一下。】
徐云霧被他逗笑,【神經?。】
霍星延看了會兒,收妥手機,繼而發?動車輛朝著山下而去。一路暢通無阻,車至沿著峭壁而建的一段,坡陡彎急,是條單行道?。
他在?放慢速度,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開始惜命,因?為一個姑娘。
就在?這時,車后有異動傳來,一輛“失了控”的大貨車朝著他的車猛沖。
察覺的下一瞬,錢延周的話響徹霍星延的腦海,“你愛發?瘋我?管不了你也懶得管,但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瘋完了要即刻離開這里。”
霍星延目光泛冷,他當即加速。
豈料前方有車輛逆行而來,速度被催發?到了極限。
錢家,好啊。
好極了。
死到臨頭,霍星延身體里的那股子乖戾勁兒盡數給挑起,他忽而左拐,沖出了高聳圍欄,落入深不見底的深淵。
第48章 第 48 章
夜色漸深, 將海安公館牢牢困縛。
一盞接一盞的花燈亮起?,以柔光抵御沉靄。
徐云霧踏光而行,做著開張前的最后一次梭巡。其實早已準備妥帖, 這趟可有可無,不過是圖個安心。該是輕松的, 可徐云霧總有些心神不寧。在一方茶榻旁,她甚至碎了?一枚珍貴的越瓷茶碗。
尖銳的聲音刺痛她的耳膜時,她下意識地蹲下去拾這些瓷片。不想?指尖還沒觸到, 手?機響了?起?來。她的指尖懸空滯了?一瞬,隨后接聽了?電話。
是段琮瑋打來的, 極其罕見地他沒像平時那般咋呼, 反而是低低啞啞地喚了?聲,“云霧。”
一股不好的預感?襲向徐云霧,心跳不由失序, “哥, 什么?事兒?”
段琮瑋:“霍二出事了?。”
瞬息之間, 徐云霧背脊涼透, 先前的心神不寧有了?因由。
“什……么?事兒?”她的聲音顫得?厲害,停頓的那片刻是她試圖控制, 結果卻是枉然?。
隔著屏幕, 段琮瑋都能感?受到她的驚懼, 說不心疼那是假的。但這事兒關乎霍星延的命,誰敢瞞著她?
“星延和deen的老總在錢齊兩家聯姻現場將新娘子帶走。有人買兇殺人, 在最險峻的拐彎對霍二進行兩面夾擊,他的車墜海了?。”
原本在搜救了?, 潞城忽降暴雨,短短時間, 預警由黃色升級紅色,搜救被迫暫停。
有些話,段琮瑋選擇了?隱瞞。那涯其實算不得?高,平時就是出了?事故,倘若搜救及時生還的概率還是很大?的。可每逢暴雨,那里就會出現巨型的急勁的漩渦,車若被吸入其中?,很快會四分五裂。依照專家的話說,霍星延此番兇多吉少?。
話落,是沉寂的開始。良久后電話那頭仍然?沒聲兒。
段琮瑋再沉不住氣,“云霧,說句話。”
“哥擔心你。”
這一句就像細針戳破了?徐云霧的理智,情緒開始往外涌,一出現,就是磅礴如瀑。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別人去找老婆跟他有什么?關系啊?至于拿命去搏?”
“他明明說過會按時出席我的茶會所開張,他又要食言了?。我的成年?禮是這樣,現在又是。”
當年?,她至少?確定?他安好。
現在,直接生死未卜了?。
“他就是故意的,讓每一個對我重要的日子蒙灰。”
話越說越狠,哭意也越來越明顯。
話音歇時,從來克制優雅的姑娘,開始嚎啕大?哭。
電話有沒有收線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但段琮瑋一直沒有掛斷,這種時候,她的哭聲讓他安心。
近一刻鐘后,電話開始發燙。它無聲地舔灼徐云霧的手?心,她忽而清醒過來,哭聲陡然?停了?。
段琮瑋:“云霧?”
徐云霧先是微不可聞地嗯了?聲,隨后又道,“哥,我還有點事兒,先掛了?。”
話落,也不等?段琮瑋回應,徑直切斷了?電話。
她不曾再看那一地碎瓷,徑直出了?海安公館。當高聳的朱門被她拉開,徐卿寒剛從車上下來。
“云霧,去哪兒?”
“爸爸,我想?去潞城。”
徐卿寒聽完,搖了?搖頭。
“除了?這個地方,爸爸哪兒都能放你去。”
徐云霧才?止住的淚又開始泛濫,“我要去,我不能不去。”
徐卿寒卻朝她笑笑,“霍星延是自?己左拐,主動沖下懸崖的。你覺得?他為什么?這么?做?”
“他在求生,他也具備在任何惡劣環境中?保全自?己的能力。你在法國的那幾年?,霍二每年?暑假都不在北城。他去了?哪里,很少?有人知?道。”
“他去哪兒?”
“他被老爺子送到了?一間專業的安保公司進行體能,以及應對各種突發情形的特訓。我想?老爺子早早就看穿了?他愛招事兒的體質,往他袋里裝救命符。”
父親的冷靜,像沉沉山石,壓住了?飄忽不定?的徐云霧。
她稍稍冷靜。
徐卿寒接著道,“不是不讓你去,是潞城忽降暴雨,很多班機都停了?。明兒一恢復,爸爸就陪你去。”
“熬過今晚。”
徐卿寒沒有漠視女兒的擔憂和驚懼,他說熬,并且清晰地給出了?處理方式。
徐云霧被安撫,默默站了?兩三分鐘后,她走向了?父親。在上車之前,她忽然?問他,“霍爺爺他……”
徐卿寒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也要熬。但是別擔心,霍星槐陪著呢,有事兒,爸爸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夜色濃稠,商栩抵達潞城。暴雨成災,直飛潞城是做不到了。但事關霍星延的生命安全,霍老和哥幾個誰也坐不住。商栩主動提及赴潞,霍星槐留下來陪老爺子。他先飛淮城,再從淮城自駕入潞。好一陣兜轉,終于同搜救隊匯合了?。
細致地研究了地形和天氣走勢后,商栩說,“兩個小?時后,可以試試。”
“趙隊,能幫忙報備直升機飛行嗎?”
“我一個人過去。”
趙隊厲聲反對,“暴雨加深夜,能見度這么?低,去了頂什么用?別一個沒救到,又搭進去一個。”
被厲聲呵斥,商栩也不在意。不僅如此,他還勾唇笑了?笑,“您說得?是,但霍星延是老爺子的命根子,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我做不到干待在這什么?都不做。倘若今天遇險的是您的隊友,您救還是補救?”
“您一定?會去的,獨自?一人。”
因為知?道危險不忍更多的兄弟遇險,但也無法放棄遇險的兄弟,哪怕生機只有一線。
“您放心,我受過專門訓練,霍星延也是。”
趙隊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我出去打個電話。”
再回來,商栩如愿了?。
兩個多小?時后,齊家主齊瀚和商家的幾位長輩都收到了?一條視頻。視頻中?,商栩獨自?坐在一間多媒體會議室中?,投影開著。
他對著鏡頭說“hi”。
聲音迸發的下一秒,投影上開始有各種照片和文件閃過,皆是對齊錢兩家不利的證據。除了?頭一幀都是一秒飛過,唰唰聲中?急促奔向了?盡頭。
當投影歸于沉謐,商栩勾了?勾唇,“不會真以為沒人動得?了?你們吧?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吶,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么?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揪出動手?的人,不然?,等?著我親自?和你們玩。”
除了?蠢,商栩再無過激的字眼,嘴角也一直噙著笑,尖銳卻是明晃晃顯出。
懶倦,上車就睡覺的男人,第一次向人展露他真實的屬性。為了?他的兄弟、那個看著乖戾,其實總是在默默地向周圍的人釋放善意的男人。
倘若這次他沒了?,那齊錢兩家必須付出代價。
參與的人,一個也逃不了?。
“誰!到底是誰?”
“給我查。”
暴雨滂沱,似瓢潑砸在地上,聲響結成了?罩,錢齊兩家歇斯底里的叫嚷仍將其沖破,一寸寸地往外散開去。
此刻,明珠游樂場下游幾十公里外的一片密林之中?,一株巨型古樹靠下的枝丫之上倚著兩個青年?男人,赫然?是霍星延和錢延周。
兩人渾身濕透,衣衫浸了?泥污,頭發不停地在滴水,部分落在了?臉上,滑出的都是泥。廷北兩地赫赫有名的兩位貴公子,眼下狼狽得?就像兩只落水的野狗。
他們在這里歇了?好一會兒了?,之前兩個人都是默默無聲。即使心性強大?,在死里過了?一遍后,平常心都給碎了?干凈。
“我說……”一瞬,錢延周開口了?,聲音是被驚懼和暴雨搓磨過的啞。
“我現在也算對你有救命之恩了?吧?你打算如何報答我?”能不能安全出去都還不知?道,這會兒掰扯“恩情”,純純苦中?作樂。
霍星延的回應卻在殺風景,“你不來,爺現在也擱這坐著了?。”
錢延周:“……”
繼而失笑,“你的車里一直放著降落傘,還有你怎么?知?道這崖底有棵掛涯的古樹?”
他見到霍二時,這貨的降落傘繩掛在樹的枝椏上了?,他死死地拽住傘身,拼了?命地往岸上靠。流水的沖力太強,時不時還有浪打來,他完全可以說正處于命懸一線的狀態,可他的動作和神色仍然?敏捷而穩。
霍星延聞言怔了?一瞬,隨后道,“我若是說是噩夢提示了?我,你信嗎?”
錢延周:“……”太玄乎了?,但霍星延那樣兒看著也不像在說笑。
“真做了?被撞的夢啊?”
霍星延點頭,“也是在懸崖峭壁旁。當你發來游樂場的地理位置,我動了?在車里放裝備的心思。”
因為那幾年?的特訓,若意外發生什么?能保住他的性命,他比誰都清楚。
錢延周聽完,低而短促地笑了?聲,“和聰明人合作就是帶勁兒。”
停頓兩秒,他又說:“你都猜到這里可能遇險,為什么?不拖個老家伙同行?”
這才?是最安穩的方式。
霍星延:“我低估錢齊兩家的瘋狂,他們竟真的敢。再說這不是你最想?要的結果嗎?借我除去一部分眼中?釘。”
錢延周:“我沒想?你死,暴雨升級淺水化漩渦是我沒料到的。”
此番表態,霍星延是信的。
不然?,錢延周現在也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你來我往,這賬平了?。”
錢延周啞然?失笑,“想?占星佑霍總一點便?宜真的難。”
霍星延但笑不語,十數秒沉默后,霍星延問錢延周,“你做什么?,都要像今次這般算盡嗎?”
錢延周愣后苦笑,“是。”
直到他的恨全然?消除,但他懷疑這一天到底會不會到來。
暫時安全,兩個人也不敢同時睡去。在這樣極端的天氣里,生與死有時候只是一瞬之間。
只能輪換小?憩,蓄積體力。
在最近一次輪換的節點,錢延周問霍星延,“你覺得?會有人奔赴千里不畏暴雨來救你嗎?”
霍星延幾乎沒想?,“會,我覺得?最有可能出現的人是商栩。”
錢延周:“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
霍星延:“打出來的交情,總是比旁的硬些。”
話落,霍星延闔上了?眼。雖然?身處困境體力透支,但他看起?來很穩,他是真的篤定?他會被找到。怎么?樣的情義才?能潤養出這般篤定?,錢延周沒經歷過,他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憑空想?,他都沒有素材。但總歸不是件簡單的事兒,也格外地惹人羨慕。
但他不知?道,霍星延其實并不像他看起?來的那樣冷靜松弛。他在想?爺爺,想?云霧,想?那鮮少?能說出好話的哥幾個……
這回就算是安穩地回去了?,也少?不了?被收拾吧?爺爺的懲罰,他能輕松消解。云霧會是什么?反應,他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但有一點他很肯定?,拉黑這回根本不夠看,這一波甚至有可能將他過去一段時間所有的努力全部抹殺。但無論什么?結果,都是他活該。
若易地而處,收到出事訊息的那個人是他,他會發瘋的,毋庸置疑。
對不起?,云霧。
我真的太混了?。
臨近轉鐘時分,雨聲由凌厲轉柔。沒多時,有直升機的轟鳴聲響起?。正由遠及近,朝著他們這一片而來。
“真來了?。”
錢延周眼中?喜色迸出,那異光破了?這沉沉冷霾。
霍星延勾了?勾唇,隨后朝錢延周伸出手?。
“合作愉快。”
錢延周愣了?愣,揮掌撞上他的。
一聲低悶的聲響后,兩人利索下樹,摸索著朝著岸邊而去。其間磕磕碰碰,踩入深坑,但身旁有個人,總能化險為夷。
臨近岸邊,兩人抱樹而立,霍星延笑著問錢延周,“會吹口哨嗎?”
錢延周:“會,怎么??”
霍星延:“吹口哨,傳訊號。六次一組,每次停歇數秒。”
錢延周:“你怎么?不吹?”
霍星延:“你不行了?我再吹。”
錢延周:“你才?不行。”
危急關頭,男人都無法摒除對“行不行”這事兒的在意。但掰扯過后錢延周沒再耽擱,竭盡全力吹口罩。他以為這是個輕松活兒,豈料沒幾組,他就開始喘了?。
霍星延險些給他笑死,“是不是不行了??硬犟。”
話落,霍星延開始吹了?,中?氣十足聲聲響亮,末尾還帶打轉兒的。
當直升機持續前行,模糊的哨音凝于商栩的耳側,那轉兒他萬分熟悉。
他不禁長長地舒了?口氣。
趙隊也聽見了?,眼底閃過驚喜?
“是霍二?”
商栩篤定?回應,“是,他的哨聲,和他這個人一樣,沒個正經。”
趙隊笑,眉眼明朗。
能成功救到人,真的太好了?。
回家泡了?個澡,徐云霧徑直去了?書?房,研墨鋪紙抄《法華經》為霍星延祈福。可她心不靜,時不時抄錯字。她只能換紙,一張又一張。最近一次,紙才?鋪上,她就落了?墨在上面。
在這一瞬,煩躁將她困住。她拽起?了?這張紙竭力撕了?粉碎,這般仍覺不夠,雙臂橫掃,將面前的筆架和書?墨筆硯全部揮落在地。
哐哐哐的聲響破門而出,沖入了?想?來陪陪女兒的徐卿寒和黎蕓千的耳朵里。
黎蕓千當時眼睛就紅了?,“萬一霍二真怎么?了?,云霧她……”
徐卿寒輕柔抱住妻子,大?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她的頭發,“不要去預設結果,特別是壞的,這話不是你教我的嗎?”
“霍二沒那么?容易死,你們要對他有信心。”
其實隨著時間推移沒有新的消息傳來,徐卿寒也不若起?初確定?了?。但形勢如此,他若失了?冷靜和篤定?,云霧的情緒會徹底崩盤。
同一時刻,霍家老宅。
老爺子坐在沙發一處,上回霍星延回來給他煮了?碗榨菜雞蛋面他就是坐在那兒吃的。
他的周身凄冷,仿佛浸了?寒霧,魂靈被抽走了?大?半。
面前的兩菜一湯,張海已經熱了?三遍了?。可任他和霍星槐怎么?哄,他都不曾提起?筷子。
這些,霍星槐都忍了?,事關霍二性命,別說老爺子了?,他和段琮瑋幾個也吃不下飯。但眼下都臨近轉鐘了?,總該休息吧?撇開老人家那健康慣了?的生物鐘,一把年?紀了?,哪兒經得?起?熬夜造。
結果一勸再勸,剛開始他還搖頭或是明言拒絕,后面直接不搭理了?。霍星槐一生鮮少?有覺得?無力的時候,為姜姝貢獻了?一次,再來就是現在了?。
可這是他爺爺,是赫赫有名的輝爺,他尊敬他愛他。所以即便?現在一肚子火,他也舍不得?朝他撒,一絲都舍不得?。
霍星槐蹲在了?他身旁,雙手?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護在掌心。然?后,他就察覺老爺子的指尖輕輕顫了?下。這細微的異動戳痛了?霍星槐的心,雙眸染紅,自?霍星延出事兒以來首次。
“爺爺,您是星延最著重的人了?。若他回來發現您病倒了?,肯定?又躁又傷心,您舍得?嗎?”
“商栩這會兒應該都上直升機了?,他做事兒您還不放心嗎?霍二會安然?無恙地回來。”
霍星槐說了?很多,到了?后面直接口干舌燥。好在結果是好的,老爺子總算是正眼看他了?,雖說目光還是冷冷清清的,“有了?消息,即刻喊我。”
霍星槐聞言,面露喜色,“那必須的。”
“張海,送老爺子上去休息。”
張海明顯松了?口氣,應得?也是飛快。
當張海攙扶著老爺子離開,廳內更靜了?,霍星槐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在這樣的情境里等?待現實宣判無疑是一種折磨,心智強大?如霍星槐也沒能扛住,他帶著手?機去了?操場于深沉夜色疾跑。在此之前,他將手?機的音量調到了?最大?,生怕錯過了?重要的電話。
他跑了?一圈又一圈,上衣濕透,緊密地貼在他的身上。
褲子口袋中?的手?機,終于響了?起?來。
他的腳步被逼停,背脊泛冷。可明明,他熱得?不能行。
這是驚懼,他知?道。
他霍星槐也會怕,多新鮮啊。可再如何懼怕,這通電話都是要聽的。
摸出電話,接聽。
再簡單不過的動作,此番做來萬分費力,整個過程中?,手?都在顫心臟也在激烈跳動。
“喂。”
“那邊情況……”
急著問情況,結果沒能說完,那頭便?有聲音傳來,“哥,我沒事。讓爺爺放心,體檢若是沒問題,我明天就回家。”
霍星槐陷入沉默,數秒后,“霍星延,你丫的就是個惹事精。等?著挨禁閉吧。”
話落,決然?掛了?電話。
第49章 第 49 章
電話被掛斷, 霍星延定定凝著屏幕,看著它由亮轉暗仍沒有下?一步動作。他濕透的衣衫他濕透的發,即便是擦過一輪了身上裹了毛毯, 隨著車輛動宕仍不斷地淤泥滑出。有一些,還?滴在了商栩的手機上。
但這種時候, 沒人在意細枝末節了。
霍星延還?活著,這比什么都?好。
商栩在他身旁,敏感地察覺到他的怔愣, “在想要不要給云霧打電話?不敢?”
商栩的話精準地戳中了霍星延的心,那處隱隱生疼, 但他沒吭聲。
商栩:“這回肯定是把云霧嚇狠了, 你回北城之后她什么反應都?是有可能的。你擔心是正常的,但除了受著沒別?的辦法了。”
“今兒這通電話,再怕也要撥出去。”
道?理, 霍星延都?懂。但只要一想到即將要面?對的, 他的頭皮就開始發麻, 手指遲遲不肯動。
一兩分?鐘后, 他終于撥通了徐云霧的電話。
前三次,都?無?人接聽。
第四?次, 是徐卿寒接聽的, 他的語氣還?算好, “還?好嗎?”
在霍星延打過來之前,他已經收到了霍星槐的電話, 心妥帖地回到了原處。
霍星延:“狀態不錯,讓您擔心了, 很抱歉。”
那把聲兒仿佛給砂石磨礪過一般,啞得?不能行。
落在徐卿寒耳朵里?, 他不由去想霍星延上半夜經歷的,難免心軟,“你這回是真的把云霧嚇到了。無?論你這次是出于怎么樣的考量安排又多么的細致,你遇險是事實。”
讓她受到驚嚇也是事實。
“我?從未看到云霧失控至此。”
“說這些只是給你打個預防針,事情發展到眼下?這個地步連我?這個做父親的也無?法預判她的反應,你自己看著辦吧。”
“現在,好好休息,凡事遵醫囑。”
話罷,徐卿寒單方面?收線了。
這等于,霍星延在短時間內二度被掛電話。
這些,商栩都?能理解。
他們之前有多著重霍星延,這次就被嚇得?多狠,這會兒正處于創傷期,什么反應都?是正常的。
他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機,“岑北那邊,我?替你通知。”
一刻多鐘后,車抵酒店。
秦卿的私家醫生已經在那里?等了。
翌日七八點的光景,梳妝妥帖的徐云霧下?樓。人還?在樓梯上就瞥見父母倚著餐桌而坐,桌面?上了粥包小菜一應俱全。
“爸爸媽媽,早安。”她笑著走?了過去,像往常一樣坐在了媽媽黎蕓芊身旁。
剛坐定,黎蕓芊就伸手去撫她的額頭,力道?不輕。
“一切都?過去了,今兒也要好好過。”
這一撫,給了徐云霧很大的安全感和勇氣。小時候她跌撞狠了各種病痛,媽媽也都?是這么撫她的額頭,有分?量的力道?讓她覺得?深刻地被愛著。
“知道?了。”
徐卿寒對著妻女笑笑,隨即盛了碗白粥推到了女兒面?前,“人是鐵飯是鋼,甭管未來如何,當下?先把自己喂飽。”
徐云霧:“知道?了。”
?調羹拿到手中時,徐云霧分?別?看了父母,“昨夜讓爸爸媽媽擔心了,我?很抱歉。”
“以后……”
“吃飯吧。”
徐卿寒沒讓她把話說完。別?的父母他不清楚,但他和阿黎不需要完美女兒。人活于世意外?難免,家世再顯赫再富有也無?法全然?避過。既然?撞到了,就去經歷,繼而越過。
互相攙扶著,總比一個人走?得?穩。
“遇事找爸媽,不可恥。”
黎蕓芊:“沒錯,媽媽生你,是為了好好愛你。”
話到這里?,又伸手揪了下?女兒的臉頰,“我?們霧寶,已經很棒了。”
這個早晨,父母的能量源源不斷地流向了徐云霧,再來一頓熱燙的早餐。出門時,她的精氣神恢復了不少。可就這還?沒完,黎總親自把她送到了茶會所門口。
徐云霧下?車后,黎蕓芊朝她揮拳加油,“徐老板,生意大發!媽媽下?半輩子能不能躺贏,就靠你了。”
徐云霧笑彎了眉眼,“霧寶一定努力。”
徑直進?了海安公館,新請的四?名店員就圍了過來,紛紛同她打招呼。
徐云霧微笑回應,其間她瞥了眼昨夜她摔碎茶盞的地方,碎瓷被清掃,地也拖過了。
“真的麻煩你們了,我?昨夜不小心打碎了茶碗,后面?急著走?就沒處理。”
負責清掃那處的店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帥小伙,名喚趙興樂,他靦腆笑著,“徐小姐客氣了,這是我?們分?內之事。”
徐云霧也沒再繼續掰扯這事兒,“大家各自加油,爭取年底高?花紅。”
“好耶。”
“收到。”
雖說是開張,但徐云霧壓根兒沒想往隆重搞。原計劃也是將好友們請過來,聚在一起大吃一頓,然?后飲茶品點心。
九點,羨澄公館包括胡澤連在內的幾位名廚會帶食材上門烹制午餐。
十點半,宛妹會到,肯定又是大包小包。
十一點,表哥會帶鞭炮來,同他一道來的還有爺爺奶奶。他們肯定給她帶了禮物。至于禮物是什么,她也曾花了些時間思忖,毫無?頭緒。
爸爸媽媽說是有行程,可能來不了,但她篤定他們之中總會來一個。沒時間,都?會擠出來。
一如今日晨早,按照計劃爸爸早就該出門了。可他留在了家里?,為她做早餐等她醒來,確定了她的情緒穩定才離開。
至于霍星延,在她的預想里?會捧著花出現在她的家門口,嬉皮笑臉地恭賀她的茶會所開張。之后他會跟著她去茶會所,忙前忙后仿佛那是他的主場。
般般瑣碎尋常,可那是她能想象的所有美好,她也一直在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如今,這一天終于到了。認真計較起來,除了霍星延這一項其他的都?會實現,照著她幻想的樣子,但她的情緒仍得?不到提振。
她不想這樣的,顯得?她特別?的不經事兒,可她掙不開,只能任由低迷的情緒不斷地啃噬她。無?力感催生了憤怒,在這個頃刻,徐云霧恨極了霍星延這個人。
霍星延是下?午回北城的,回歸后的第一站就是海安公館,那會兒徐家二老和黎蕓芊都?走?了,只剩幾個小的在冷氣充足的茶室喝茶閑聊。一共八道?點心,全部是徐云霧設計制作的,和霍星延有關的糖蔥和束砂不見蹤影。
從早上到現在,她的一舉一動同平時無?異,眉眼間笑意盈盈,絕美得?體。仿佛昨夜不曾有事兒侵擾她,她一夜無?夢安眠到天明?。
鬧了陣,店員趙興樂過來,面?帶急色地說,“霍總來了,在門口給徐小姐的保鏢攔了,眼下?正僵持著。看霍總那架勢,若保鏢不讓他會動手強闖的。”
茶室里?除了徐云霧以外?的另外?三個人,“……”
霍二這回攤上大事兒了。
溫宛無?條件站姐妹,沉默不語。
段琮瑋昨兒聽著妹妹哭了那么久,這會兒心肝肺都?還?在疼呢。她這會兒現在對霍星延做什么,他都?覺得?是合理的。
華俊和目光在三人之間淺淺梭巡,忽而低笑了聲,
“你們聊著,我?出去瞧瞧。”看起來,也只有他愿意出去瞧瞧了。
說罷,領著趙興樂走?了。
小幾分?鐘后,他見到了霍星延。出乎意料地,霍星延竟熬到現在還?沒動手。仔細打量他,看他狀態還?不錯,就是臉色稍微蒼白了些,頓時安下?心來。
走?近他,攬著他的肩膀將人帶離門口。兩人來到樹蔭下?,面?對面?而立。
華俊和稍一斟酌,開口勸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這種時候忌諱猛沖蠻干。我?聽小段說,昨夜他給云霧打電話,姑娘哭了近半個鐘頭。”
“從你認識她開始,你幾時見過她哭啊?這次肯定是嚇著了,這會兒還?在應激反應里?。你給她點時間,她會想通的。”
霍星延聞言,當真是恨死自己了。
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在復盤這事兒,自認籌謀細致,卻忘記了考量“意外?”。
意外?發生,概率不過萬分?之一。可是當它發生,破壞力驚人,足以毀掉他所有的準備,還?連累親朋好友擔驚受怕。
他想不到更穩妥的方式嗎?
未必。但在思忖的當下?,他被既有的偏執頑固控制,做出了符合他行為模式的決定。
沒事,結果可能就是被罵幾句。
出了事兒,那就是他的錯,一如商栩所說,今日種種都?是該受的。
“恩。”
“我?先老宅看看老爺子,明?兒我?再來。”
華俊和:“……”
他說了半天,說了個寂寞?
明?面?上,他只是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沒事真好。”
昨日,商栩是華俊和親自送到機場的。在他上機之前,華俊和都?還?在對他說一道?去。最后沒能成行,是因為商栩的一句,“留在北城,若有萬一,去星佑集團坐鎮。”
那會兒誰也不知道?最后結果會是什么,只能做最壞的打算,再朝著好的方向奔。
霍星延朝他笑笑,“哥,我?以后會再謹慎些。”
華俊和看著經了趟生死仿佛又成熟了不少的霍星延,俊臉浮笑,“去吧,老爺子在等你。”
車往霍家老宅而去,霍星延靠在車后座,手機被他控在手心好半天了,外?殼都?染了他的溫度,他也沒能給徐云霧發條短信,更別?說打電話了。究其根源不過是清楚,過往的那些招數對這次的情況無?用。
又是一刻鐘車程,他終是沒能按捺住自己的心
【云霧,我?回來了。這次沖動行事讓大伙兒擔驚受怕都?是我?的錯,我?會改,會去彌補修復。】
【你給我?點時間,我?會讓你看到。】
但這兩條信息,仿佛細碎的石子落入海中,除了最初的那縷漣漪再無?任何痕跡。直到霍星延車抵霍家老宅,他都?沒收到回應。
他終于知道?,過去的云霧或許還?對他存了期待,拉黑更像是一個提示,促著他去反思去改變。當她真的心灰,他就算待在她的列表,她也不會給他一個正眼。只要她不想,他就無?法靠近她半步。
幾分?鐘后,霍星延推開了老宅高?聳的木門,沉悶的嘎吱聲陡然?迸發,朝著各處散去。一進?門,瞧著老爺子坐在沙發處,手中握著的不是拐杖,而是他的“老朋友” 藤條。
久違了。
霍星槐坐在遠處,廳內沙發椅子都?有,他偏生坐在了一張馬扎上,矯揉造作。
又或者?,是怕老爺子的怒火波及。
“跪下?。”
霍星延當即跪了下?來,這一頓打如何都?是逃不過的,他也沒想過逃。若抽他一頓,能讓老爺子生出他已經回來的踏實感,那他愿意被抽。
“爺爺,讓您擔心是我?的錯。”
“可不就是你的錯?”
說話間,藤條已經落在了霍星延的身上。
“砰”的一聲,低悶,暗蓄力道?。
熟悉的痛感擊中了霍星延,但他并未閃避,任由老爺子的藤條如雨落在了他的身上。抽了好一陣,霍星延裸露在外?的肌膚紅痕密布。
霍星槐這才慢吞吞地起身,走?到老爺子身邊,抽走?了他手中的藤條。
“爺爺,今天就到這吧。星延才死里?逃生,也給他點時間緩緩。”
“以后再慢慢收拾他。”
老爺子聞言,冷目掃向霍星延,“找趙醫生來做檢查,他批準了才可以去公司。”
“未來一個月出門要帶保鏢,張海已經安排好。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就親手卸了你一條腿。”
“每天下?班要回這里?,出差要提前報備……”
老爺子提了很多要求,沒說禁閉,也和禁閉差不多了。
霍星延全部應下?,乖得?像個孫子。
老爺子交代完一切,甩手出了門,一副再不想多看他一眼的架勢。
霍星槐朝霍星延伸出手。
霍星延瞥了眼他的手,隨即伸手,借著他的力道?站起,“哥,昨夜辛苦你了。”
這一聲“哥”,柔和由衷。
霍星槐:“回房休息吧,我?聯系趙醫生。”
回到房間,目光所及皆是他熟悉的一切,空氣里?蘊含的香氣也是。薄荷玫瑰熏香,冷冽和優雅交織,無?聲地在他的鼻翼間浮沉,心神漸寧。
這大抵就是家的力量。
霍星延和衣躺到床上,牽著被子的一角蓋在了肚子上,不知不覺間,他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下?午,海安公館迎來了新的客人,是arthur一家三口。
lucas一見到徐云霧,便徑直朝她跑去,小臉急切,“你好呀,好朋友。”
徐云霧微微牽唇,“你好呀,老朋友。”
寒暄過后,arthur讓保鏢帶lucas四?處走?走?。徐云霧知他有話要講,帶著他和秦卿進?了茶室。
坐定,徐云霧親自沖的茶。熱燙茶息漫開時,arthur主動開口道?,“徐小姐,我?這次來,是想同你道?個歉。”
徐云霧聞言,手間動作未停。待到茶水灌滿幾只茶盞,她忽而笑了聲,“為何道?歉?為霍星延?”
徐云霧在笑,可她的情緒其實是很淡的。她很坦然?地說出了霍星延的名字,對這個人無?喜也無?憎的意態。
arthur看著她,深知霍星延這回攤上事兒了。
除了他自己,旁人沒有能力消解。可這事兒總歸是因他而起,讓他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
他點頭稱是。
“這一趟霍星延確實可以不去。我?和他雖認識兩年了,但關系淺顯,因商務合作而生。但他還?是去了,這是情分?,我?感謝他。”
話到這里?,arthur看了身旁的秦卿一眼,“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感激他。”
arthur又講了在護城河旁發生的事兒。
“他說你是他的心尖兒,他為了能和你多待一會兒大費周章。過往多少億的生意從他手中過,他給我?的感覺始終云淡風輕。”
后續深入了解了霍星延和徐云霧的感情,他有理由推斷,“他會陪我?過去,不完全是為了幫助我?這個合作伙伴。他是知道?失去的苦。若是出手相幫,能讓這世間遺憾少一樁,何樂不為?”
“徐云霧,他是在試著圓滿過去那個放走?了你的霍星延。”
arthur說話間,徐云霧始終不言不語,神色寡淡。仿佛她并不是當事人,arthur所說同她沒有半點關系。
等他說完,又過了會兒,她才輕輕開口,“你若是說完了,今兒就到這吧。”
她拒絕再談這事兒,arthur和秦卿只能作罷,等lucas回來他們便告辭離開。
剛回到車中,lucas就睇著爸爸,“仙女姐姐不開心對嗎?”
秦卿揉了揉小家伙的腦袋,代arthur回了,“是。”
lucas循聲扭頭,“是帥叔叔惹的是嗎?”
秦卿:“是,但帥叔叔是為了我?和你爸爸才去潞城的,原本他不用面?對這些。”
倘若未來霍星延沒能追回徐云霧,那她和arthur心間的愧疚怕是一輩子都?消解不了了。他們會忍不住去想,倘若當年他們能夠理智成熟些就沒有后續種種了。霍星延和徐云霧會在他們成長?的地方熱烈相愛,攜手到老。
lucas默了默,伸手攏住了媽媽的手,
“媽媽別?難過,總會有辦法的。”
“三個臭皮匠,能抵一個諸葛亮。我?們這么多聰明?人,燃燒智慧,一定能攻克難關的。”
人類幼崽的治愈能力真的強,特別?是當他頂著一張外?國人的臉孔,熟練地說著中文時。
秦卿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啊,身旁的arthur心滿意足,俊臉有笑意浮出,“沒錯。”
“眾人齊心,其利斷金。”
在家休息了兩日,霍星延的生活開始回歸正軌。每天早上去公司,忙到七八點收工。一連兩周他都?沒再去找徐云霧。但又不是完全沒有聯系,每日早晚出門和安穩歸家都?會給她發條訊息。一如既往,沒有任何回復。
九月初,商栩和溫宛進?組之前,北城圣合拍賣行向各界收藏家發了邀請郵件,稱傳奇粉鉆“霧海” 將于本月八號首次現身拍場,誠邀各界收藏家親臨現場鑒評。說起傳奇名鉆,從來繞不過“霧海”,可真正見過它的人極少,照片翻來翻去就那幾張。
霍星延查收郵件后,第一時間讓康城安排驗資預約。
兩日后,段琮瑋不知道?從哪兒聽到了消息,專門來找了霍星延。
敞亮靜謐的辦公室內,兩人面?對面?而坐,一個旁若無?人地處理公務一個定定盯著對面?的人。
半晌后,段琮瑋像往常一樣主動開口,“我?就說你老小子不會這么輕易認命。”
霍星延這才抬眸,迎上段琮瑋的視線,“我?不能沒有云霧。”
他無?比的認真,透著一股病態的偏執感。
段琮瑋看著聽著,心中莫名酸澀。緩了緩,他才開口道?,“不能失去就去爭取,云霧那樣聰穎敏感的一個人,她能感覺到的。”
“那天哥幾個陪你一道?去。”
霍星延聞言,嘴角若有似無?地動了下?。
“那就一道?吧。”
第50章 第 50 章
九月八號, 霍星延幾個齊齊現身圣合拍賣場,連因失戀頹了好一陣的張延華都來了。各個正?裝,氣質卓然, 仿佛行走的畫報。齊刷刷坐了一排,時間在這一刻, 恍若回溯到多年前。
聲浪鼎盛的籃球場,霍星延和商栩在場中冷著臉對殺,哥幾個坐在場下誰輸球噓誰, 沒個正?經。情誼,大概就是由?無?數個這樣的瞬間凝成的。一晃多少?年過去了, 必要時候, 他們身后定?有兄弟的身影。
“霍二,你今兒看上什么了?我避避。” 霍星延才將拍品清單拿到手中,就聽斜后方有人喊他。
他回頭看了過去, 直截了當說?道, “霧海。”
果然!
“送心尖兒啊?”
“哪家?姑娘這么好福氣啊?”
“咱們霍二真霸道總裁, 壕破天際。”
霍星延話方落, 戲謔聲從各處傳來。他再未回應任何,只?因心情一瞬蒙了灰。
好福氣嗎?
云霧可能并不這么認為。若沒有他, 她會過得比現在舒心一百倍。
哥幾個散落在他周圍又?那么了解他, 怎會感覺不到呢?但沒人勸, 不知道該如何勸。徐云霧駐在他的心上,細微的異動就能擾得他不得安寧。
除非剝離。
可看他這樣兒, 看著是有能力剝離的?
好在沒多時,拍賣師現身, 言笑晏晏掀開了本?場拍賣的序幕。
霍星延的注意力被?帶開。
半個小時后,一方展柜突兀亮了起來。須臾后, “霧海”透過沖破活動底板顯露人前。
拍賣師睇著它,適時開腔,“霧海,36.66克拉。目前世界成色最佳的粉鉆,失去蹤跡近百年。它首次現世……”
重磅拍品,拍賣師極其詳盡地介紹了,耗時近兩分鐘。
“底價八千八百萬,每次出價不得低于五百萬。諸位若無?異議,可以開始出價。”
拍賣師話落,場內陷入沉默,持續了近一分鐘。這在之前,是沒有發生過的。
究其根源,是因為霍星延先前于眾目睽睽之下坦誠他為“霧海” 而來。放眼整個北城,有資本?和他“搶”東西的人物本?就少?得可憐,其中一半這會兒還坐在他身旁。毫無?夸張地說?,這次“霧海”的歸屬沒什么懸念,眾人好奇的是成交價。
拍賣師不知先前發生的事兒,心里難免納悶。
明面上,微笑著提示了一句,“諸位,可以開始了。”
話落時,霍星延這一晚首度舉起了報價牌,一舉將拍賣價定?格在五億兩千萬。
以粉鉆贈他心愛的姑娘,以一項紀錄他的愛意。
520,我愛你。
老?土得不能行,但霍星延不在意了。
既是循規蹈矩,不能讓她多看他一眼。那就胡亂來吧,橫豎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場內眾人被?這瘋狂出價驚呆了,其中包括了見?慣了頂級富豪砸錢的拍賣師。氣氛凝滯十數秒,拍賣師找回聲音,“霍星延先生,五億兩千萬一次。”
“霍星延先生,五億兩千萬兩次……”
至此,才有別的聲音涌出。
“我日?,霍二這絕壁擔得起人間碎鈔機這個名頭。”
“哈哈哈,他是懂浪漫的。”
“這屬實是霸總小說?照進現實了。”
“他超愛的。”
“臥槽,我的手臂都起雞皮疙瘩了。”
異響結成了浪,朝著霍星延而去。他許是對這一波還算滿意,嘴角有微薄笑意溢出。
當夜,頂級粉鉆“霧海” 首現拍場并被?大佬以5.2億高價拍走的事兒就傳開了。熱度不斷攀升,越來越多的線索被?挖了出來。
豪門大佬目標鎖定?。
排名第一的是把老?婆弄丟了到現在都還沒追回的霍星槐。
吃瓜群眾蜂擁而至,紛紛留言,嚷著鬧著讓霍星槐拍張粉鉆照片讓大伙兒見?見?世面。
一個多小時后,霍星槐被?拱了熱搜,詞條十分不美好。
#霍星槐 地獄級追妻火葬場#
沒一個字是假的,卻仿佛往火星上淋了油,輕易地將霍星槐點爆了。
他先是發了條原創,說?:“消息誰放的?去拍賣會現場了嗎?沒去,還敢擱那瞎bb。”
霍大少?火氣上頭,誰不敢懟呢?
懟完,他緊接著艾特了霍星延。
“自己認領下騷操作。”
至此,結案。
吃瓜團的注意力全部挪到了霍星延身上。
一陣折騰,霍星槐是從熱搜上下來了,但霍星延又上去了。位置極速上升,宛若綁定?了火箭。
“啊啊啊啊啊啊,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霍總。我以為你是冰山屬性,結果你是溏心的?”
“5.2億,這是多少個520啊。他超愛。”
“哈哈哈哈哈樓上是會總結的。”
“@霍星延,是不是上次那姑娘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上次當街罵自己哄女孩子開心,這回直接傳奇粉鉆,這樣的霸總我怎么遇不到!!”
評論區喧熱非常,但其實絕大多數人都沒想?過霍星延會出來回復,畢竟他的上一條微博還停留在一個𝔀.𝓵多月以前。
沒想?到翌日?清晨,霍星延公開回復了此事。
@霍星延:霧海確實是我拍下的,但暫時還不能拍圖片給大家?看。希望有一天它能去到我心愛的姑娘手中,而她愿意將我的愛意鋪陳于明光下。
還在努力當中,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待人以禮,言辭真誠。
來自不同ip的祝福在霍星延的評論區匯聚,他紛紛截取,最后拼出了一幅地圖。
末了,他在圖上留了字。
【我對你的愛,得到了全國人民的祝福。】
曾經少?年乖戾任性,我行我素。他眼中的世界,就是全世界。一個女孩子用了數年時間,極盡偏愛,教會他溫柔地對待自己,以及這個世界。
費了好大力,他卻沒有即刻發給她看。
又?一個清晨,霍星延出現在了徐家?門口。一如過往,他倚在車旁等待。只?不過這次,徐卿寒夫婦是一道出來的。
黎蕓千瞥了他一眼,連招呼都沒打?就走開了,明顯還惱著他。
徐卿寒則停了下來,笑道,“云霧還沒搭理?你啊?”
霍星延:“是啊。從我回來到現在,一共發了68條短信,云霧一條沒回。”
徐卿寒:“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今日?不同往日?云霧現在出入都帶著保鏢,她不樂意,你近不了她的身。”
霍星延:“是這樣沒錯,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現在像極了一條脫水的魚,一時半會死不了,卻在一點點地干涸,窒息死去是遲早的事兒。
徐卿寒默默地看了他片刻,掏出手機發了條信息。
隨后,他睇著霍星延道,“聊聊吧,結果如何,要看你自己了。”
話畢,徐卿寒離開了。
霍星延怔了片刻才意識到徐卿寒這話中的深意,他扭頭看向徐卿寒的背影,眉眼盈笑,
“寒叔,不管最后能不能成為您的女婿,我都會年年給您整箱茅臺,瓶身給您鑲上金。”
徐卿寒腳步未停,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示意自己聽到了。
徐卿寒上了車,還沒來得及發動車輛,手機就提示有新信息進來。
是太太黎蕓千發來的,【放水了?】
精準地預判了他,仿佛在他身上裝了攝像頭。
徐卿寒低低地笑了聲,【是。】
黎蕓千:【你到底怎么想?的啊?瞧這混賬東西把霧寶嚇成什么樣兒了?】
徐卿寒:【正?因為如此,我才給他放水。云霧現在明顯還處在應激狀態里,必須有人牽著她走出來。】
【應激,太耗神了。】
【再則,經過這回的震撼教育,霍二會改的。】
有理?有據,除了這最后一句。
黎蕓芊:【你對他倒是有信心。】
徐卿寒:【我是對云霧的眼光有信心。】
這話一點不假。
多年之前,誰敢想?那個英語單詞都不識幾個的少?年未來會精通幾種語言,游走世界各地投資遍地開花。不過二十多歲的年齡,已經是資本?圈任誰都不敢小覷的人物。
前段霍星延出事,來自潮東的關切電話都打?到他這里來了,很多不為人所知的捐贈和舊事全部浮上水面。而這些事兒樁樁件件都指向霍星延身在高處心卻始終向著低凹處。他是為了云霧還是他本?身想?這么做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成為這樣的人。
【老?婆,和愛的人攜手同行是件幸福的事兒,我想?我們的女兒也?能經歷。】
黎蕓千從來不知道抵抗溫柔的徐卿寒,【這是他最后的機會,下次再這么,我親自收拾他。】
徐卿寒:【他剛還說?給我送鑲金的茅臺。】
黎蕓千:【俗!】
九點過了,徐云霧才從屋內走出。身影剛出現在霍星延的視線,他便疾步朝著她而來,一個人走完了全程。
看他一路暢通無?阻,徐云霧就知道保鏢被?撤走了。多半是爸爸提示她,該和霍星延聊一聊了。
思緒細微悸動間,霍星延停在了她的面前,
“云霧,我們聊聊好嗎?給我一刻鐘,求你了。”
徐云霧同意了,兩人相偕去了小區內的咖啡廳。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側眸可見?后院綠蔭柳枝,氛圍幽靜安怡。
霍星延定?定?地看了徐云霧片刻,主動開口,嗓音低冷,剝不出一絲笑意。
他很認真,毋庸置疑。
“云霧,當時兩輛車包夾我,右邊是山壁左邊是海。我選取的是最有可能生還的方式,車內裝了世界上最專業的野外求生裝備。”
“先前我車里是沒有那些裝備的,會臨時加裝是因為我做了個夢,夢里我遭遇了類似的險境。但我不想?死,我想?一直在有徐云霧的地方生活,哪怕總有人在背地里罵我是野狗,只?是公主閑來無?事消遣的玩意兒。”
“云霧,我承認這次遇險若真要避也?能避開,但我多少?存了助錢延周破局的心思,放任局勢自流,再遇不可控的意外,這才有了后續種種。”
“這是我的錯,我道歉。”
至此,徐云霧的神色仍不見?一絲波瀾。待到霍星延話落,她開口,聲線平和冷靜,“霍星延,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做了什么都無?須和我解釋。”
“若真要道歉,該是我,是我一直對你存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想?他在意她,勝過所有。
想?他愛她,一直安穩地陪在她的身邊。
有一段,她都以為她如愿以償了。
可現實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并且大聲朝她叫囂:霍星延是風,凡人怎么可能控住風。
有些屬性刻進了骨子里,任他再克制,類似今次這樣的事兒都會一次又?一次地發生。選擇他,她就不可能真正?安穩。
沒經歷過今次的痛,她還能哄騙自己。
經歷過后,她沒勇氣了。太痛了,與其相比,遠走法國的心傷都算不得什么了。
“你先前的表白?我考慮清楚了。霍星延,我想?我們并不合適,一切就到這吧。”
隨著她話落,此間陷入沉謐。
一個說?完了,一個驚惶失色。
霍星延來前沒想?過事情會是這么發展至此。但他了解徐云霧,她是認真的,經歷了反復思忖和猶疑。
良久后,霍星延才找回聲音,“云霧,有關這個我們晚些……”
他想?拓出轉圜余地,豈料徐云霧不允許,她打?斷了他的話,“霍星延,我現在才和你說?意味著我已經深思熟慮過了,沒必要再拖延了。”
“你沒做錯,可我的難過也?是真實的,對嗎?過去我們年少?不成熟,是這樣;如今你我努力博一個未來,結果仍然是這樣。”
“這就是不合適。”
霍星延的驚惶開始壓不住,他開始反駁徐云霧的話,“有多少?情侶,能做到完全的和諧?”
徐云霧一如既往地冷靜,堅硬似冰,仿佛沒有什么能將其破碎:“也?沒有多少?女孩子能受得住心上人死去的消息。”
擱她這,霍星延不僅僅是心上人,他還是她少?女的初心動,是久別重逢她仍然會為他心動的男人。
白?月光的殺傷力,比普通的心上人要大千倍萬倍。但這些,沒必要同他說?了。
霍星延:“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保證以后……”
徐云霧輕而涼薄的笑了聲,碾碎了他的后話,“霍星延,你我都清楚你在這類事情上的保證沒有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當下一個云中下一個錢延周出現,你還是會這么做的,你就是這么樣的一個人。”
在他看得見?的明處,她的情緒終現波瀾。
他的身上帶著一股樸素的仗義,除非看不見?,看見?了定?是會出手相幫。
胡連澤,孤兒院的孩子,一筆筆流向潮東的善款,云中,錢延周,她都未刻意地去探查,就有這么多了。這樣的特質,疊加他今時今日?的地位,會讓各種“刺激” 源源不斷沖撞他。
“這樣的你很好,但和安穩基本?無?緣了。而我,無?疑是喜歡安穩的。”
“安穩,我可以給你。”
話到這一句,霍星延的聲音都開始顫了。他有預感,若這次沒處理?好他會永遠失去徐云霧。那種失去不是距離上的,是未來她頻繁地出現在他面前她的眼中心里都再沒他的位置。
徐云霧:“我給過你機會,結果就是現在這樣。霍星延,你不是我,你永遠無?法想?象在聽到你可能回不來的消息時我有多痛。”
“我那時不停想?,我要是不曾回北城就好了。若是一直待在廷北我就不會遇見?你了,我會在那里安穩長大會和自己有好感的男孩子約會,感情深厚了,攜手走入婚姻。”
“抑或長久地待在國外……”
她說?了很多。
話末處,她站起身來,垂眸看他,“不必強融,否則兩個人過得都苦。”
“霍二,到這吧,未來祝你萬事都好。在做決定?前,多想?想?爺爺。”
“走了。”
說?罷,她沒有任何留戀地提步離去。
霍星延在她走開丈余,才起身跟了上去,“徐云霧。”
“徐云霧。”
“不要這樣,我知道錯了,以后我都聽你的。”
“云霧,你看看我,求你了。”
然而任他貼著再近,徐云霧都再未看他。不僅如此,她的面容始終清冷,仿佛覆了一層冰霧。
到了座駕旁,保鏢已經在那等了。其中一位替她開了車門,她微笑道謝,隨后輕壓裙擺上了車。另外幾人,擋在了霍星延的面前。
為首的那人面露為難之色,“霍總,別讓我們難做。”
若是有選擇,誰想?和霍星延動手呢?打?不打?得過另說?,他們為徐家?工作多年,沒少?和他打?照面,總是有幾分情分在的。
“大小姐這段時間并不容易,讓她再緩緩。”
后面這一句,成功止住了霍星延往前的腳步。
他面前那人,如釋重負,“謝霍總體諒。”
徐云霧的車走后,一眾保鏢上了后面那輛車。汽車發動,很快將霍星延甩在了身后。
有人問剛才和霍星延說?話的安保頭目王景富,“富哥,你說?大小姐和霍總還有機會和好嗎?”
王景富還來不及答,又?有人說?,“一路追過來,大小姐都不帶正?眼看他的。”
“估計是嚇狠了。若是我遇到霍總那事兒,就算僥幸回來了,最后也?難逃一死。”
“怎么呢?”
“被?媳婦兒拿搟面杖抽死。”
“哈哈哈哈,軟骨頭一個。”
“那照你這么說?,霍總也?是軟骨頭。”
鬧了一通,話題才歸于原點。
王景富低低嘆了聲,“我只?能說?,希望有好的結果吧。”
但看目前形勢,并不樂觀。
徐云霧朝著海安公館去時,霍星延驅車去了霍家?老?宅,在老?爺子的書房里待了一個多小時。周五傍晚,徐云霧照例回了老?宅。晚飯過后,她被?爺爺叫到了書房。
亮燈,照出了一室寧靜。
一老?一小坐定?,面對面。
對視須臾,徐云霧嘴角微微上揚,主動開口,“爺爺想?說?什么?”
徐鶴軒也?沒兜轉:“有件事兒,爺爺一直沒和你說?過。”
“什么?”
“爺爺年輕的時候曾和輝爺有過一個約定?,未來若有緣兩家?可結為親家?。雖然只?是一個口頭約定?沒有任何約束力,可我和輝爺一直記到今天。究其根源不過是摯友難得,我們存了想?情誼長久延續下去的心思。但這僅僅是我們的想?法,關鍵還是在于你們。”
“前幾日?,霍星延在輝爺面前跪了近一個小時。他和輝爺說?喜歡你,想?求娶你,輝爺拗不過他過來尋我。如此,爺爺于情于理?都要問問你的想?法。若你有意,當然好。若是無?意,也?沒關系,一切由?我和輝爺開始,就終于我們。”
“婚約就此作罷。”
徐云霧聽完,稍怔。
過后,又?朝著爺爺笑了笑,隨后是云淡風輕的一句,“我對他沒感覺。”
沒多久,她獨自離開了書房。拾階而下時,她瞧著奶奶在階梯的盡頭等她。她怔了怔,隨即加快腳步下樓,撲進她的懷中。
抱了會兒,葉景岑拍著她纖瘦的背脊,“拒絕了?”
徐云霧:“是。”
隨后,如實道,“奶奶,那一晚的陰影,我暫時沒能力將它抹去。”
直到現在,她每每回憶那一晚,都會對霍星延生出恨意。這樣的她連見?他都不想?了,還談什么戀愛和結婚?
葉景岑柔聲哄著,“那就不要抹了,得過且過,再不行就瞎過。優先保有自我從來不是罪過,你不必對誰感到抱歉。”
“聽奶奶的話,你和霍星延從今日?開始就沒有任何牽絆了。放輕松,以你覺得最舒適的方式過活。”